《双生之嫡姐不好惹》 第1章 双生子重逢 大兴朝，龙启七年。 国都金陵，威远将军府。 威远将军林时远正在栖梧院主屋的檐下中来回踱步，眉心紧皱，时不时探头往屋内看一眼。 院子里淅淅沥沥的小雨持续下着，打得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上金黄色的桂花落了一地。桂花香味混合着血腥味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屋内，将军夫人许氏正在生产，陆陆续续有丫鬟端整盆的血水出来，看得林时远心跳好似都漏了一拍。 许氏向来是个坚忍的性子，这些年随着林时远南征北战，是见过大场面的女子，且这也已经是她第四胎了，所以院子里只时不时听到许氏喊一声，大部分时候都只听得丫鬟婆子们端着血红的盆子，进进出出的声音。 听不到太多声响的林时远心中更是焦躁不安。原本，林时远该没有这么操心的，夫人生前面三个儿子的时候，都很顺利。 只是夫人这第四胎怀得是双生子。 在大兴朝，双生子若是龙凤胎那是大吉之兆，可若是双生女儿或者双生儿子，则是不祥之兆。 而双生子极为罕见，更不要说龙凤胎了。普通的郎中都诊不出来。林时远也是看着夫人肚子比之前怀胎时大了许多，才找了好友陆衡之来诊脉，确定是双胎。 陆衡之是江湖门派星月阁的阁主，医术和毒术都是冠绝天下。 林时远正想着陆衡之怎么还未到，院外就传来了微微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时远兄，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了，夫人怎么样？” 院外走来一个白衣中年男子，虽然已经不是少年的样子了，但是依旧身姿挺拔，面容干净，看一眼就知道年轻时候该是个英俊挺拔的疏阔男儿。来人正是星月阁阁主陆衡之。 一向沉着冷静的阁主此刻也有些紧张，医者都知道，生产双生子，是一件极为凶险的事情。而陆衡之与林时远相交多年，深知夫妻二人感情深厚，若夫人出点什么事，林时远恐撑不住。 到底会生出龙凤胎还是同样性别的孩子，此刻在他们心里倒是退到了其次的位置。 林时远看到陆衡之，一瞬间感觉到心安了不少。 “进去两个多时辰了，还没有什么响动呢。” 陆衡之的手在林时远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双生子生产极为不易，时远兄莫急。” 说着，陆衡之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了正好出来拿帕子的产婆。 “将这个药丸给夫人含在嘴里，能帮助夫人蓄力。” 产婆是许氏娘家找来的人，是个可靠稳当的，刚刚见到夫人那异于常人的肚子，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这会子，正好听到了陆衡之的话，心中惶然，她忙接过陆衡之的药丸，也顾不得别的了，立马就进去了。 雨依旧下个没停，血腥味更重了，盖过了院子里的桂花香气，夫人的呼喊声压抑不住，一声一声如同重拳一般敲击在林时远的心口，直到夜幕降临，众人期盼的婴儿哭声才终于响了起来。 林时远一脸喜色，眉头稍稍舒展开。 只是和前三个儿子出生时，丫鬟婆子跪一地恭贺的声音不同，这一次，产婆和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言语。 产婆脚步不太稳的样子，走了出来，跪下。 “将军，是双生子，两个女儿。这......” 林时远和陆衡之对视一眼，林时远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许氏一脸惨白，虚弱地躺在床上，两个白嫩可爱的孩子被包在了一起，放在了许氏的边上。 见到林时远进来，许氏泪眼婆娑。 “夫君，是两个女儿，这可怎么办？” 林时远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个孩子，大概是双生子之间的心有灵犀，两个孩子睁着眼睛互相看着，手也朝着对方脸上摸去。 林时远看着两个孩子，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十八年后，金陵城。 傍晚时分，大门紧闭的威远将军府门口站着两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个男子说道：“估计又是来悼念威远大将军的，唉，你说这战无不胜的威远大将军怎么就满门战死了呢，实在是太可怜了。” 他的同伴附和道：“是啊，这噩耗传回来一个多月了，好多人依然难以置信啊。这赫赫威名的百年帅府，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已嫁人的孤女。真是造化弄人啊。” 林洛瑶呆呆站在将军府门口，听着那两人的叹息声渐行渐远，面纱下的嘴唇紧咬，指甲嵌入掌心，可她却毫无痛感。 师姐徐婉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洛瑶，走吧，天黑了，我们抓紧时间去找你妹妹。” 林洛瑶沉默转身，两人一起朝着定安侯府走去。 已是宵禁的时刻了，整座金陵城被墨一样的浓黑笼罩得密不透风，微弱的月光也被乌云遮住。 突然一道闪电撕裂云层，照彻长空，照得正在定安侯府屋檐上飞驰的两个身影顿了顿。 换上一袭黑衣的林洛瑶，全身上下只看得见那双明亮的眸子，身子轻盈，腾空跃起。徐婉儿身形矫健，轻声说道：“小师妹，应该是这里。” 林洛瑶闻言，眉心一紧，放慢了动作，似有些踌躇。 徐婉儿看着一向活泼张扬的小师妹，此刻竟紧张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目光中掩饰不住的心疼。 林洛瑶思索片刻正打算往下跳，徐婉儿一把拉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动。 林洛瑶不解地看向下面，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正朝着院子里走来。 女子身姿轻盈，走进院子后，院内的灯笼照在她脸上，使得她唇角那抹得意的笑容特别显眼。她未曾敲门，径直就推开了屋门。 女子一进去，林洛瑶和徐婉儿就立刻从房顶跳了下来，绕到了主屋的后面，站在了微微开了一点缝的窗户外面往里看。 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林洛瑶看见屋中有一张雕花木床，床上躺了一个人。不过一眼，林洛瑶身子轻颤，几乎有些站不稳。 屋内床边上站着从小陪在她身边的丫鬟香云。 香云被突然进来的白衣女子吓了一跳，认出来人后，她畏畏缩缩地请安道：“见过表小姐。” 被称为表小姐的女子看都没看香云一眼，径直朝床边走去。香云看到来人的动作，下意识警惕地站在床前。 白衣女子挑眉不屑地看了一眼香云。 “怎么？怕我害你们家小姐？” 香云低垂下了头，没有答话。 白衣女子越过香云，一把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人，放下帘子时，厌恶地撇了撇嘴。 “看样子真的是醒不过来了。” 白衣女子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林洛瑶怒火中烧，一双眼直直瞪着那女子。 屋内香云咬着唇，强忍着泪水。 白衣女子看到香云的样子，走近她，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微微抬起，冷哼一声，一脸轻蔑地说道：“果然是她的奴婢，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还真是随了主子了。只不过就算她醒了，侯爷如今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她不是靠着父兄来逼迫侯爷与她圆房吗？哈哈哈，如今我倒是要瞧瞧，她还有什么办法让侯爷进她的屋！” 白衣女子似乎心情很好，她大笑着，转过身离开了屋子。 窗子后面的林洛瑶全身紧绷，眼睛猩红，攥紧的拳头指尖发白。徐婉儿拉住了她的一只手臂，捏了捏她的手，提醒她千万不要冲动。 许是双生子之间的感应，床上的人好像动了动，惊得床边的香云立马收了泪，趴在床边看。可她轻唤了好几声，床上的林清瑶依旧没有反应，彷佛刚刚的那一下只是错觉。 林洛瑶确认院子里没人了，才小心翼翼又有些胆怯地朝着那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妹妹走去。 第2章 昏迷不醒 香云小心地给林清瑶盖好被子，突然又听到开门的声音，香云惊恐地睁大眼睛，以为是前面那人又回来了，她转过身去，一脸紧张地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 香云看到两个蒙面人，从屋外迅速闪身进来。二人迅速开门关门，带进来的冷风让香云不由得抖了抖。 香云看着蒙面人怔住了，哆哆嗦嗦地开口问道： “你...你们是谁？” 林洛瑶拿掉面罩，香云看清楚来人之后，脸色一松，彷佛绝处逢生一般，身子瘫软下来，眼泪夺眶而出。 “洛瑶小姐，你终于来了。” 林洛瑶朝着妹妹走过去，每走近一点，身体就忍不住轻颤。 看到床上和自己眉眼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林洛瑶突然想起十年前，她带着清瑶偷偷爬上师傅交代过不能去的假山，可没想到一个没站稳，两个人都摔了下去，危机之时，没习过武的林清瑶竟下意识用身体护住林洛瑶，最后导致身上多处摔伤，人也昏了过去。那一日林清瑶就和现在一样，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毫无一点生气。 甚至比起当年，此时的林清瑶还要更加的消瘦。 林洛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害怕，一向刚强的她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清儿，姐姐来晚了。对不起。” 林洛瑶跪倒在妹妹林清瑶的床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低声唤她。可床上的人彷佛陷入了最深的梦里，任凭林洛瑶的眼泪滴落在她身上，也毫无一点反应。 徐婉儿跪在了林洛瑶身侧，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洛瑶，坚强一点。” 林洛瑶闻言，身形顿了顿，是啊，如今的情形，早容不得她有分毫的软弱，这世上血脉相连之人，只剩下她们姐妹俩了，若是她再倒下，那清瑶便再也不可能会醒来了。 五日前，林洛瑶正在星月阁中调制新的药，她一直想要药倒师傅，努力很多年都没做到。不过林洛瑶从不泄气，屡败屡战。 那日，师傅主动到药房寻她，脸色却不似平常那般严厉，神情是难得一见的紧张。 林洛瑶只觉心中一紧。接着师傅陆衡就开口告诉她，她的父母兄长皆在南疆战场战死了。 林洛瑶手中的瓦罐摔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药汁，浓郁的味道在药房中散开，林洛瑶呆愣了两秒，便疯了一样冲出去。陆衡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林洛瑶铆足了劲要挣脱陆衡之的束缚，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般。陆衡之没办法，只好抬手打晕了她。 陆衡之看着晕过去的林洛瑶，想到这辈子最投契的好友已经命丧南疆，心中一阵刀绞似得疼痛袭来。 当年，为了两个女儿能够不因为双生的不祥被人议论，林时远夫妇忍痛将双生子中更加康健的姐姐林洛瑶送到了星月阁。为了让大女儿能感受到亲人的爱护，林夫人时常带着小女儿来星月阁小住。夫妇二人想着等孩子大一些了，就以二人长得相似，很有缘分为名，以认义女的名义将大女儿带回。 可没想到，林洛瑶性情飞扬，不喜将军府的拘束，不肯离开星月阁。 夫妇二人心中不舍，但还是尊重了林洛瑶的意愿，且那以后，林夫人也时常带着三个儿子上山，和清瑶一起上山陪伴林洛瑶。 世人皆知，威远将军与星月阁阁主是莫逆之交，二人走动频繁，但却少有人知道这后面还有这样的缘故。 林洛瑶虽未曾在父母身边长大，却从不缺父母兄妹的疼爱，在星月阁中更是人人宠爱的小师妹，在这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中更是如鱼得水，医术毒术都是上乘。 而和林洛瑶的跳脱不一样，林清瑶是标准的金陵贵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极是温婉可人，自小便喜爱读书，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最难得的是她为人良善，对姐姐更是包容爱护，姐妹二人性子完全不同但感情却极是深厚。 前不久，陆衡之得知林时远在南疆战场出事，立马就派了人下山照看两年前就已经嫁入定安侯府的林清瑶，原本只是怕林清瑶承受不住打击会病倒，但是下山的弟子传信回来说了林清瑶在定安侯府的状况，让陆衡之心中大惊。 他本想瞒着林洛瑶父兄战死的消息，能瞒一日是一日，可是到今日，他知道再不能瞒下去了。 等到洛瑶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一日，师父和大师姐徐婉儿站在她的床前，眼底尽是心疼。 “洛瑶，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他们战死的消息，但是一切已成定局，我知道你很痛，可是当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刚刚接到消息，清瑶在定安侯府不太好，你必须马上下山，去定安侯府看一下清瑶的情况。” 师傅的声音响起，林洛瑶绝望无光的眼睛里陡然有了一丝光亮。林清瑶，妹妹，对，她还有妹妹。 可是刚刚师傅说什么，妹妹不太好，怎么会，她可是定安侯夫人啊。 定安侯刚刚立了战功，如今风头正盛，他们夫妻伉俪情深，定安侯定不会让清瑶受委屈的。 但是林洛瑶知道师傅从来不乱说话，林洛瑶猛地从床上起来，说道：“我现在就下山。 她已经没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了，这唯一的妹妹，她再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 徐婉儿不放心小师妹，跟师傅说道：“师傅，我陪小师妹下山。” 林衡之无奈地点了点头，嘱咐道： “看好洛瑶，不要让她做傻事。” 林洛瑶和师姐拼命赶路，刚刚到金陵，就迫不及待夜探定安侯府。 就在刚刚找到林清瑶的院子，撞见了那白衣女子。林洛瑶不傻，林清瑶是侯夫人，却住在这样破败偏远的院子里，府里一个什么表小姐，都可以这样奚落她，可想而知她在侯府的日子，有多难。 林洛瑶心中难过，她那如清风明月般的妹妹，竟然被磋磨成了这副样子。 林洛瑶红肿着眼睛，看向身后的香云。 “香云，清儿到底怎么了，还有刚刚来得那个人是谁？” 香云双目含泪，说道：“小姐，小姐，她小产了。” 第3章 真相 林洛瑶震惊地抬头看着香云，心如刀绞，心痛得每一次呼吸都像往自己的心口插一刀。 她与林清瑶是双生子，彼此自然对失去父兄的事情是一样的悲痛难忍，但是林洛瑶没想到林清瑶同时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这简直是在原先的伤口不断鞭笞那般的痛啊。 此时，香云看到林洛瑶像失了魂魄一般，她也慌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洛瑶小姐，你要挺住啊，威远将军府还有我们小姐就靠你撑着了。” 林洛瑶回过神来，第一时间给清瑶把了把脉，从脉象上看清瑶确实小产了，身体极其虚弱，心脉俱伤。 “清瑶在定安侯府过得很不好吗” 想到刚刚那白衣女子，林洛瑶觉得妹妹小产的事情并不简单。 香云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未语泪先流。 “不好。”香云抹了抹泪，斩钉截铁地说道。 “旁人都说，侯爷在宴会上对我们小姐一见钟情，诚意求娶，说侯爷府内没有通房姨娘，是为人正派的君子。他与小姐实乃是佳偶天成。将军和夫人本有些看不上门第落魄的定安侯府，但是侯爷一次次来求娶，宣称非我们小姐不娶。将军和夫人看他诚心，这才允了。 我们小姐也是一心待嫁，满心期待 。可是洞房花烛夜，侯爷就将我们小姐一个人晾在房里，第二日来了，解释说是老夫人病了。小姐心善，立马就主动给老夫人去侍疾，没日没夜地照顾老夫人，比老夫人的亲闺女三小姐，还有表小姐都要上心。可是.....” 香云的语气极是气愤，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可是小姐的善心根本没有换来任何回报。侯爷虽然面上待小姐还算和善，但是仍没有和小姐圆房。府里的下人对小姐也是议论纷纷。我们小姐还曾担心侯爷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因此处处体贴，从不主动跟侯爷提要求。直到前不久，将军被派到南疆战场之前曾带着夫人和少爷们来了侯府一趟，不知道说了什么，当晚侯爷和小姐圆房了，但是侯爷脸色特别难看。” 林洛瑶听着香云的话，一双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指节发白。 香云担忧地看一眼林洛瑶，害怕接下来的话她更难以承受。 “后来，南疆战场战事焦灼，侯爷被派遣到南疆支援，侯爷大胜而归，却带回了将军夫人还有三位少爷都战死的消息，小姐身子受不住，当场就晕倒了。小姐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孕，她忍痛安排了将军夫人的后事，强迫自己静心养胎，即使侯府的人在将军府出事之后纷纷露出真面目欺负小姐，为了孩子的健康，小姐也只是忍着，直到有一日，小姐撞破了......” 香云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林洛瑶感觉很不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撞破了什么？” “撞破了侯爷和表小姐的奸情，原来侯爷一直不愿意和小姐圆房并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他早就和表小姐王茹云在一起了。一直未曾娶妻，也只是因为一直没有物色到一个家里有财富背景，且性子柔善，可以任由他们欺负的当家主母。” 说道这里，香云咬牙切齿，眼睛瞪得很大，恨意在她的眼底化作一颗颗泪珠滚落。 而林洛瑶更是双眼猩红，看起来像要吃人那般狰狞。林洛瑶怔了几秒，就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要去杀了他们！” 徐婉儿被林洛瑶的话吓了一跳，赶忙拉住她。 “洛瑶，不要冲动！” 徐婉儿强拉住她，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徐婉儿看向香云问道：“既然侯爷早就心有所属，为何不直接娶了这什么表小姐，还非要娶回清瑶做什么？” 香云解释道：“表小姐王茹云是老夫人娘家弟弟的孙女，王家因罪被贬出了京城，也累得定安侯府日渐没落，他们若是娶了王家小姐，只怕这侯府还会继续走下坡路。 我们小姐性子柔善，体贴大方，侯爷定是在宴会上见着了，觉得小姐的性子最为合适，才那般求娶。小姐从小在父兄的宠爱下长大，没见过这些肮脏事，在这侯府里，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侯爷立下战功，将军府出事之后，侯府中装出来的伪善都消失了，老夫人动不动就斥责小姐，将军府出事后小姐一直郁郁寡欢，老夫人见了不喜，夺了小姐的管家权还让小姐住到这偏院来。还有被撞破奸情的表小姐，不仅不慌，还出言挑衅我们小姐。 小姐小产之后，侯爷老夫人三小姐都未曾来看过一眼。刚刚表小姐过来，话说得极难听。” 香云不知道他们刚刚在外面已经听到了一切，把王茹云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林洛瑶推开徐婉儿拉着她的手，缓缓开口道：“师姐放心，我现在不会出去杀了他们。让他们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徐婉儿直直盯着林洛瑶，一眼不敢移开，她太了解林洛瑶的性子，这样的气她不可能咽得下去。三年前，他们下山游历，林洛瑶为了追偷师傅荷包的小偷，跑了整整五条街，硬是把那小偷揍了一顿才解气。 徐婉儿看着坐在床头的林洛瑶，真的很怕她会血洗侯府。父母兄长皆命丧战场，唯一一个妹妹吃尽了苦头，林洛瑶要真的做出了冲动的事情，徐婉儿完全能够理解，甚至她都恨不得手刃了那些恶人，只是冲动的结果，可能会让威远将军府多年因着战功积累下来的威名尽除，还会给星月阁带来灭顶之灾。 徐婉儿猜到林洛瑶估计也想到了这些，所以才忍住了。 徐婉儿微微叹气，经此一事，星月阁上那个无忧无虑，快意恩仇的少女终究是回不去了。 林洛瑶看着床上躺着的妹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清儿，你放心，你受得苦，姐姐都会让那些恶人还回来。” 林洛瑶眼中带泪，看着妹妹的目光尽是柔情，她收回手，转过身，朝着徐婉儿跪下。 “大师姐，麻烦你，帮我把清瑶带回星月阁，求师傅一定要救她。” 徐婉儿被林洛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边扶她，一边说道：“你放心，师傅的医术无人能敌，一定会救回清瑶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吧。” 林洛瑶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替清瑶做这定安侯夫人！” 第4章 留下 徐婉儿面色一沉。 “不可！师傅只说了来看看清瑶的情况，没说你可以留在这里。你从小在星月阁长大.....” 徐婉儿的话没说完，林洛瑶就握住了她的手，一脸祈求。 “大师姐，他们这般对清儿，我忍不下这口气。师姐放心，我绝对不会冲动行事，不会连累星月阁。” 徐婉儿一脸为难。 林洛瑶语气坚定，再次说道：“师姐，我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如今定安侯府有了军功，已经不需要我妹妹给他们带来荣耀和地位，清儿一失踪，岂不是更如了他们的意。师傅说过，惩恶扬善是我们江湖人的使命。我此生必定要他们自食恶果。你知我性子的，你劝不住我，即使师傅在，我也不会离开。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证，我一定不会冲动行事，我会徐徐图之。请师姐放心。” 徐婉儿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洛瑶，万事小心，遇到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给我们来信，或者去找大师兄，他会帮你的。” 林洛瑶感激地点头。 “谢谢大师姐。” 说着又望向香云，说道：“香云，你跟我大师姐回星月阁，照顾好我妹妹，侯府不是个好地方，你也别留在这里了。” 香云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跪下，语气哽咽。 “洛瑶小姐，我不走！我要留在下来给小姐报仇。我对侯府熟悉，不论洛瑶小姐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林洛瑶迟疑了一瞬。 香云朝着林洛瑶磕头，额头撞击到地面，发出砰的响声，彷佛在证明香云的坚决，惊得林洛瑶忙扶起香云。 “洛瑶小姐，我求求你，别让我走！我们小姐太苦了，我要替小姐看着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况且若是小姐醒了，知道我把你一个人放在侯府，也一定会恨死我的，你不知道小姐心里有多挂念你。你们是双生子，心有灵犀，若是洛瑶小姐你有个好歹，小姐就真的没有求生意志了。” 林洛瑶将哭得梨花带雨的香云拥进怀里。 “好香云，清儿没有白疼你。好，那你就陪在我身边，看着我怎么把这侯府搅个天翻地覆。” 徐婉儿也希望香云留下，不然洛瑶在这陌生的侯府，太容易令人生疑，二人虽是双生子，相貌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性情却大不相同。 徐婉儿带着林清瑶离开之后，屋内空荡荡只剩下林洛瑶和香云二人。 林洛瑶打量着妹妹的屋子，原以为侯夫人的屋子该是奢华无比的，眼前这个屋内，无论是摆设还是布置，都很简单。 香云看出了林洛瑶的疑惑，心中愤然。 “大将军战死之后，小姐悲痛过度病倒了，无心管理府中事务，一直以来对小姐还算和气的老夫人突然变了脸色，让小姐搬来了这偏院，将府里管事的对牌钥匙交给了表小姐王茹云。真是可恨，这侯府上下花着小姐的嫁妆，还夺了小姐的管家权，对她小产不闻不问。这些人没有心！” 香云的话就如一记记重拳打在自己的心上，她感觉自己压抑地快要炸掉，可她更明白，想要讨回公道，她必须要沉下心来，不能急，这里不是星月阁，是大兴帝都金陵。 林洛瑶推开窗户，窗外带着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清醒了不少。 窗外的院子里的花圃中，摆放着很多花花草草，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林洛瑶知道那一定是妹妹悉心养育的，照顾花草，是清瑶所爱。看着这些，林洛瑶仿佛看到清瑶一个人在花圃下面忙碌的样子。 心中一阵柔软。 她关上窗，对香云道：“香云，你把侯府里的事情再跟我说说。” 香云看出林洛瑶面有疲色，想来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她从柜子里拿出林清瑶的寝衣，说道：“洛瑶小姐，你先换了衣服休息一会吧，天马上就亮了，侯府的事情我再慢慢同你说，好吗。” 林洛瑶知道，明日她醒来的消息就会在侯府传开，那些人她一个个都要去见，此刻她确实需要休息。 她接过妹妹的衣服换上，闻到妹妹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一阵鼻酸，她静静走到清瑶的床上躺下，强忍着不落下泪来，这两天，她几乎把这十八年未曾流过的泪都流完了，这个样子一点不像是林洛瑶。 林洛瑶紧咬着牙关，抱着被子，强迫自己入睡。许是太累了，她睡着了，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她听到外面有人跟香云说话。 “小姐这都昏迷几日了，这侯府里竟然没有人差人来问问，着实是令人心寒。” 香云并未答话，许是听到屋子里的响动，香云匆匆进来，抬眼就看到林洛瑶已经穿上了妹妹的衣服，正站在那蹙眉看着外面，那模样真真是和林清瑶一模一样，连她这样贴身服侍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都有一刻的愣神。 不过到底是从小相伴的人，香云还是很快发现，那双眸子，并不似自家小姐那般柔情似水，低眉顺眼，洛瑶小姐的眼里有光，澄澈明亮，目光如电。 细看下，二人的脸色也不一样，小姐因为身体不好，脸色惨白，而洛瑶小姐却是白里透红，一看就很是健康。 二人虽说是同样的消瘦，但是清瑶给人的感觉是弱风扶柳，而洛瑶因为常年练武看上去则是身形矫健，身姿轻盈。 林洛瑶转过身，问道：“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香云上下打量林洛瑶，把刚刚自己发现的区别都一一说了，接着又有些黯然地补充道：“不过老夫人他们是看不出来的，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关注过小姐。” 林洛瑶的神色一凛，转移了话题。 “对了，老夫人生了什么病？” 香云看着林洛瑶摇了摇头，说道：“小姐也不知道老夫人得了什么病，每次小姐说请郎中，老夫人都说不用，但总是喊头疼，头晕，让小姐在边上伺候着，一站就是半天。” 林洛瑶面色一沉。 “你教教我请安的规矩，我这就先去会会这位老夫人。” 第5章 老夫人 香云点头应是，将府里的规矩和主要的几个人都一一细说了。 接着，林洛瑶又让香云给她上了些脂粉，把脸色掩盖的惨白一些，还特意学着清瑶优雅的走路姿势，直到香云觉得不看那双眸子，连她都不能百分百分辨的时候，二人才出了门。 老夫人住在寿安堂，离着这偏院着实有些远，不过林洛瑶的身体底子，走这一会根本不在话下，只不过若是清瑶的话，每日里这样来回的折腾，真的是累够呛。 刚到寿安堂门口，老夫人身边的伺候的吴嬷嬷正好出来，看到林洛瑶，惊讶地怔愣在了原地。 “给夫人请安，听说夫人小产，老夫人正打算差我来问问呢，看来是大好了。” 吴嬷嬷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俯身给林洛瑶请安。 林洛瑶猜想林清瑶对着嬷嬷必然殷勤，如今她刚来，什么都没有摸清楚，必须得装一装，于是林洛瑶乖巧地说道：“睡了好几日了，今日感觉好多了，就赶紧来给母亲请安了，母亲这几日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 吴嬷嬷边引着林洛瑶进去，边提高了嗓门，说道：“老夫人身子这两日好多了，就是挂念夫人您呢，老夫人也不是故意要夺了夫人您管家钥匙，还让您住到偏院去，实在是担心您肚子的里孩子，只是没想到，这还是.....” 吴嬷嬷说着还假意抹了抹泪。 这时里屋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谁在外面说话?” 吴嬷嬷忙恭敬答道：“老夫人，是夫人身子大好了，过来给您请安了。” “让她进来吧。” 老妇人的声音陡然冷了一些。 林洛瑶绕过玻璃画屏风，走到了里屋，只见软榻上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身上珠翠环绕，却毫无华贵端庄之感，林洛瑶看着只觉得别扭。老夫人抬头看一眼林洛瑶，看到林洛瑶不似往日那般急着请安，一脸不悦。 “既然大好了，我今日有些头疼，你过来过来给我按一按。” 香云抬手轻轻撞了一下林洛瑶，林洛瑶反应过来，对着老夫人行了礼，就走到软榻旁，蹲下身，为老夫人按摩太阳穴。 老夫人对林洛瑶的动作很满意，闭着眼睛享受。 香云对林洛瑶的听话，怔了一下。她从小服侍林清瑶，每次林清瑶去星月阁，她都会跟着去，她的爹娘都是林家外面庄子上老实的管事，一家子人都在林家过活，林家对他们也极是信任，林清瑶有双生姐姐的事情，她从小就知道。 所以香云和这位小姐也相处得不少，自然知道她的性子。她连星月阁上最厉害的阁主都不怕，有一回她当着将军夫人的面给星月阁阁主下药，将军的脸色难看极了，要是自家小姐，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可这位洛瑶小姐却完全不在意将军的表情，只因为自己又一次失败了而不停地叹气。 她不肯回将军府，将军发了好大的火。她也不怕，只抱着将军的手臂撒娇，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将军，看得将军也只能叹气。 就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对面前这个刻薄刁钻的老夫人这般听话。 林洛瑶不知道香云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她定会称赞香云聪明，因为她确实只是想借机给老夫人把个脉，而刚刚就在她走到老夫人身后时，她顺势拿下老夫人扶着额头的手，迅速给她把了脉。 这老太婆，根本一点病都没有。 受林时远的嘱托，林洛瑶几乎是星月阁阁主陆衡之亲手教养的。 他那身冠绝天下的医术和下毒的本事，也没藏着掖着，尽数教给了林洛瑶，林洛瑶的医术只怕是连宫中的太医都未必比得上。 林洛瑶看过老夫人的脉象之后，气得恨不得一掌劈死她，不过这念头不过一瞬，她就收住了。 她不能急，得一步步来。 突然老夫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清瑶啊，不是母亲说你做得不好，这侯府交给云儿之后啊，确实平静了不少，云儿是个会管家的。你如今家中遭逢大难，恐也没有心思管家，虽然你现在身子大好了，但是这管家的事情还是继续交给云儿吧，你看如何啊。” 林洛瑶知道自己根本不会管家，顺势恭敬应下了，只不过她心里盘算着，清瑶带得那些嫁妆必须要要回来。 香云却对林洛瑶的反应很意外，心中也有些不平，这管家权凭什么要交出去。 林洛瑶的余光看到了香云的反应，她微微抬头，看着香云，用眼神安抚她。 而老夫人对林洛瑶的态度很满意。 “你就该这般懂事些，如今你娘家的依仗也没有了，你们家对侯爷以后得仕途也帮不了一点了，好在我儿子自己争气，这般立下了战功，陛下定是要重重赏赐的，我们侯府的好日子啊，就要来了。你要明白，你还能在这侯府享受着侯夫人的尊荣，都是侯爷的仁慈，你心里要记着侯爷的好，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大度些。不然的话，这侯府的夫人，也不是非你不可的。现在，满金陵想要进我们侯府的女子那是比比皆是，随便找一个家世都比你要好上许多。” 香云闻言震惊地抬了抬眸子，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要休了小姐吗。 林洛瑶按着老夫人太阳穴的手顿了顿。 老夫人感觉到了，眉心一皱，说道：“怎么，我老婆子说错话了？” 林洛瑶垂眸默默翻了个白眼，在心中暗道谁稀罕你这侯夫人的位置，嘴上却实恭敬地答道：“清瑶知道了，清瑶定会恪守本分的，请母亲放心。” 老夫人闻言这才继续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林洛瑶的按摩，浑然不知道，林洛瑶指甲盖中的粉末在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轻轻弹出，在她嘴巴一张一合中，尽数被她吸了进去。 不是喜欢装病吗？那就让你病个够。 林洛瑶按了一会，心里算着这毒快要发作了，正盘算着怎么离开这，外面就进来两女一男。 林洛瑶抬眸，正对上定安侯府的侯爷，顾铭彦那探究的眸子。 第6章 下毒 林洛瑶就势放开了给老夫人按摩的手，缓缓起身，给顾铭彦行礼道：“见过侯爷。” 顾铭彦的眼光依旧停留在林洛瑶的身上。 那日他与王茹云的事情被撞破，刺激得林清瑶小产，怎么她醒来之后竟然不哭不闹，还主动来给母亲请安了。 和顾铭彦的疑惑不解不同，身后的王茹云在看到林洛瑶的那一刻，身子几乎站不稳。 昨日她见过还半死不活的人，怎么今日竟然就起了床了。 林洛瑶瞥了一眼王茹云，看到她震惊的目光，心中有些痛快。 老夫人看到顾铭彦的目光，顾自解释道：“清瑶如今也看得清形势了，有些事情，清瑶想来也是不会再去计较的了。彦儿，你如今立下战功，陛下定会给你升官，公务也会越来越忙，这家里还是让云儿给你管着，云儿是个能管家的，至于清瑶，她身子不好，就在府中好好将养着吧。” 顾铭彦嘴角浮起轻蔑的笑容，他走到林洛瑶身边，说道：“我看你伺候母亲伺候得极好，以后有空就来母亲这边伺候着吧。” 顾铭彦又看一眼王茹云，继续道：“你伺候好母亲，云儿管家，这样甚好。” 王茹云听到顾铭彦的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柔柔一笑，毫不避嫌地走到顾铭彦的身边，说道：“云儿会管好家，也会伺候好姑祖母的。” 老夫人慈爱的看着他们俩，一脸笑意。 林洛瑶觉得心口一阵恶心，正想要走，另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说话了，语气中带着责备说道：“要我说，这二嫂也太不小心了，这好不容易怀了身子，却无端端小产了，这如今大哥都有了长子了，二哥心里肯定着急。二哥就是好心，现在还这样好言好语与你说话，要是我啊，可没这么容易让这事情过去。” 王茹云闻言，嘴角浮起笑意，冷眼看着林洛瑶的窘境。 林洛瑶听这女子的口气，就猜到了这应该是侯府的三小姐顾景蓉。 林洛瑶低下了头，旁人看着是被说中心事羞愧难当，实际上是她怕别人看出她那想要吃人的眼神，心中暗道不是说侯爷都不愿意和妹妹圆房吗，不圆房还谈什么想要子嗣。 再说了，妹妹小产，还不是受了这侯爷与王茹云的刺激。这侯府里的人，真真是个个都应该千刀万剐。 别急，等着吧，一个个收拾。 良久，她才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目光中的锐利一扫而空，一双眸子带着泪光，一副哀怨的样子。 顾景蓉看了一眼林洛瑶，不耐烦地说道：“二嫂你呀，少在府里露出这期期艾艾的样子，这二哥立了战功回来，本是件喜事，你说你日日板着张脸，哭哭唧唧的，这不是找我们侯府的晦气嘛。我看你啊，就是看不得我们侯府好，就像非要阻挠我和绍哥儿的婚事一般。” 王茹云闻言，也上前说道：“姑祖母，说起这事，夫人确实有些令人费解呢，我听说那探花郎长得是玉树临风，可真真是个良配呢。配咱们这如花似玉的三小姐，再合适不过。” 老夫人闻言面有愠色，而顾景蓉的脸上则浮起红晕。 “哎呀，表姐你可别取笑我了。” 林洛瑶听到此处有些茫然，清瑶不是好管闲事之人，为何会好端端阻挠小姑子的婚事呢。不过此刻她无暇多想，老夫人的毒快要发作了，未免殃及池鱼，她得赶紧离开才是。 顾铭彦看了一眼红着眼圈的林洛瑶，眼中闪过不悦。 “清瑶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情与母亲单独说。” 顾铭彦此言正合了林洛瑶的心思，她忙告退往外走。 王茹云看着林洛瑶的背影，一双眼睛彷佛想要生吞活剥了似得看着面前的人，目光中的恨意毫不掩饰。 而顾景蓉看着林清瑶的背影，竟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晦气。” 林洛瑶身后地香云气得小脸通红，说着就要上前，林洛瑶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二人刚刚走到院外，就听到吴嬷嬷冲着外面喊，快去找郎中，老夫人不好了。 林洛瑶站在寿安堂门口，一改刚刚虚弱无力的样子，挺直了腰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香云疑惑不解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看着院门上大大的寿安堂三个字，语气冷若冰霜。 “她不是喜欢装病嘛。我就让她好好得病个够。” 香云惊呆在原地，用手捂住了嘴。 “小姐，你做了什么？” 为免露馅，林洛瑶再三交代，不要再叫他洛瑶小姐，一定要叫她小姐或者是夫人。 林洛瑶风轻云淡地说道：“我给她下毒了。” “什么？”香云压低了声音，惊恐地看着林洛瑶，又四下看了看，发现身边没人，这才放下心来。儿媳谋害婆母，这可是要女人命的罪责啊，洛瑶小姐也太大胆了。 林洛瑶看着香云的表情，解释道：“你放心吧，不会被人瞧出破绽的，你应该知道我的本事，除了我师傅，没有人我毒不倒，今日我不出口气，我怕我自己会憋死。” 香云闻言，一颗心才算安定了下来。星月阁阁主的本事大兴国无人不知，而小姐是阁主的徒弟，本事肯定不弱。香云这样想着，脚步不由得都轻快了许多。来了这侯府这么久，她都不曾这样轻松，看着自家小姐受欺辱，她一颗心都如被油煎一样难受。 林洛瑶听着寿安堂传来的吵闹声，忙拉着香云快步回自己的院子，回头时隐约还能看到吴嬷嬷在门口焦灼地来回踱步，许是在等待郎中，心中别提有多爽快了。 “对了，小姐，老夫人中得什么毒？” 香云好奇地问道。 “嗯，也没什么，就是一开始头疼难忍，过了两三天之后，就会全身乏力，卧床不起，神思困倦，噩梦连连！” 香云在心里拍手叫好！这些原先都是老夫人装出来的病症，如今竟成了真，真是苍天有眼。 快到自己的院子时，香云像反应过来什么似得，问道：“小姐，你刚为什么就这么轻易把管家权让出去了？以后你可怎么在侯府立足啊。” 第7章 夜探书房 林洛瑶早就猜到了香云定会问她这件事情。 她听母亲说过，女子在内宅中，除了要得到夫君的心，还应该要掌握内宅中馈，才能过得舒服。 所以香云的疑问她早就猜到了。 林洛瑶踏进院门，一改刚刚优雅的姿势，脚步快了不少，边走便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不会管家啊，我即使争了这管家权又有何用呢，到时候出了错漏，还生生被人拿到把柄。” 香云迟疑了一会，开口道：“可是侯府里的吃用都是小姐带来的，就这样拱手让给他人我不甘心。” 林洛瑶拿来纸笔，在桌案前坐下，在纸上写了几味药材，她将纸递给香云，问道：“除了你，府里还有可用的人吗？我想要这几味药材。” 香云接过纸。 “有的小姐，清瑶小姐的奶娘张嬷嬷的儿子周骞，和我一样，跟着小姐一起从将军府过来的，如今这院子里就我和他二人伺候。他人就在外面，我这就让他去买。” 香云转身要走，林洛瑶叫住了她。 “香云，管家权我们不要。但是清儿的嫁妆，我一定会拿回来的，那都是我们家的东西，绝对不能便宜了这帮人。” 香云闻言，一个大大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她点了点头，才出去了。 没过多久，周骞就买了药回来了。 林洛瑶打量着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是个可靠的，但是她也没有多说话，她不是林清瑶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林洛瑶拿了药就回房捣鼓起来。 香云也不打扰她，在院里侍弄着小姐留下的花草，周骞在一旁帮忙，周骞看着香云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有些疑惑。 “诶，香云姐姐，你怎么回事，侯爷他们这般对待我们小姐，你也不恼啊，早上我就跟你说了，看你也不放在心上。” 香云看了一眼周骞，又看了看林洛瑶紧闭的房门。 “你且等着看吧，小姐经过这一场大病，定不会似从前那般软弱任由别人宰割了。” 周骞闻言，喜上眉梢，不住地问道：“真的吗？” 香云想起自家小姐嫁进侯府这么久，都拿老夫人没有办法，林洛瑶不过来了一天，就让老夫人中了毒，想来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香云于是认真地点点了头。 周骞虽然不太相信一个人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改变，但是他还是希望自家小姐能够真正得强大起来。 晚间等天黑下来之后，林洛瑶换上了夜行衣。 从门外进来打算伺候林洛瑶洗漱的香云看到她这身打扮吓了一跳，几步走到她身边。 “小姐，你要做什么？” 林洛瑶系好腰带，理了理面纱。 “我去侯爷的书房转转，打探打探他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把柄。他和清瑶这样的关系，想来你和周骞对他的了解也不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这样的男人，绑着清瑶一辈子实在是不划算，若是我能找到他的把柄，也许能让他和清瑶和离，将清瑶真正的带出这吃人的地方，重获自由。” 香云的眼睛暗了暗。 “小姐，这太难了，和离之后小姐可以带走所有的嫁妆，侯府定是不肯的。他们只可能休妻，但是若休妻，以小姐的心性定会被流言所扰，觉得自己是个弃妇，那她一辈子都难再开怀了。” 林洛瑶拍了拍香云的肩膀，说道：“我定能想出法子来和离，且在走之前，我一定要让侯府身败名裂。我会带清瑶回星月阁，在那里没人会议论这些，清瑶只要自由自在地活着就可以了，我会一直陪着她。” 说着，林洛瑶就戴上了面纱，迅速出了门。 香云愣在了原地，心里想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家小姐该多高兴啊。 林洛瑶施展轻功跳上了侯府的屋檐，她脚步轻盈，几乎听不出任何声响地在侯府的屋檐上快速行走。 白日里她已经对侯府的各房各院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她很快就摸到了顾铭彦书房的屋顶上。 书房里亮着灯，看来是有人。林洛瑶想要摸进去查顾铭彦的计划暂时没法实行了，她正打算离开，突然王茹云提着盏灯笼，打扮得比白日里还要雅致，朝着顾铭彦的书房走来。 林洛瑶停住了打算离开的脚步，决定要做个梁上君子，去听一听这两个人渣要密谋些什么。 待到王茹云进了书房之后，林洛瑶趴在了屋顶上，轻轻将屋顶的红色瓦片往边上移了移，露出了一个小洞。 林洛瑶所在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书房的全貌。 只见王茹云进了屋子之后，径直走到了顾铭彦的身后，为他按摩着肩膀。 顾铭彦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王茹云突然开口。 “侯爷，这林清瑶如今也没什么用处了。你为什么不休了她，我等你这么多年了。你承诺我的侯夫人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啊。” 王茹云的手停了下来，声音变得幽怨。 顾铭彦将王茹云拉到身前，坐在自己的腿上，好言安慰道：“云儿莫急，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如今陛下对南疆战场发生的事情还未置一词，我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思，对我也只有赏赐，并未升我的官职。休妻之事恐不能操之过急，虽然我已经呈报了南疆战场的情况，但是陛下和朝臣对威远大将军决策失误一事好似有很多疑惑，说起来此事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以威远大将军的能力，当不至于此。” 闻言，王茹云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怒，顾铭彦没有看到，却被屋顶的林洛瑶瞧得真切。 “侯爷，我父亲当时也在场，难道我父亲还会骗人吗。等我父亲从南疆回来，有我父亲的佐证，陛下定会知道事实就是如此。到时候陛下回更加认可你的功劳。而威远将军府，陛下也会真正厌弃，这世上再没人会站在那林清瑶的身边。到时候，侯爷答应我的一切，可要通通实现了啊。” 顾铭彦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王茹云，正对上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一时间，顾铭彦的眼神变了变，嘴角带笑，猛地将王茹云抱起，朝着里间的床榻走去。 屋顶上的林洛瑶脸陡然一红，在心里骂道：狗男女，再让你们潇洒两日。 林洛瑶边想，边摸了摸荷包里的药丸。 第8章 侯爷有请 一袭黑衣的林洛瑶悄无声息地推开门，依旧在房中等着的香云吓了一跳。 “小姐，你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了。” 林洛瑶摸了摸香云的头，说道：“没事，就是今日顾铭彦就在书房里，我没法进去，什么也没看到，反倒见着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污了我的眼睛。” 香云看到林洛瑶好好地回来了，心里只觉得高兴，并没有多问。 林洛瑶想起刚刚王茹云说的话，脑中升起疑云，知道父亲出事之后，她就被师傅打晕了，醒来之后又听说了清瑶的事情。她倒是真的没有认真想过父兄出事内里是否有隐情。 父亲林时远是大兴朝战功最卓越的武将，而南疆战场是父亲最熟悉的战场，保卫南疆这么多年，父亲对南疆战场的熟悉无人可比。 听顾铭彦的话，他到南疆战场的时候，父兄已经战死。 而在战死之前的事情，竟然只有王茹云的父亲知道。王茹云和老夫人这样的人品，那她的父亲...... 林洛瑶感觉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父兄战死恐怕有别的内情，而这其中王茹云的父亲一定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此时，林洛瑶更庆幸自己留了下来。她一定要查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给父兄一个交代。 “你可知道那王茹云的父亲是什么人？” 林洛瑶的目光转向香云，希望从她嘴里了解到些什么。 香云对林洛瑶的问题有一丝意外，但还是凝神想了想。 “我只知道王家原先也是金陵官宦人家，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贬出了金陵，金陵城中，只留下王茹云一个人。其余的我也不甚知晓。不过，上次，我听表小姐身边的芷儿炫耀，说是他们家老爷很快要调回京城了，以后他们家小姐可有依靠了。” 林洛瑶微微一抬头。 “是立了什么功劳了吗？” 香云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她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林洛瑶一边换夜行衣，一边思索着该去哪里打听这些事情。突然，林洛瑶的眼睛一亮，想起了大师姐临走之前的交代。 “对了，香云，你可知道我的大师兄宋长安？” 香云听到宋长安三个字，面有喜色，她忙点头，神色中还透着感激，彷佛林洛瑶提到了大恩人一般。 “知道知道，宋大人是星月阁阁主的大徒弟，也是小姐您的大师兄吧。许是因着洛瑶小姐你的关系，宋大人一直对我们小姐颇为照顾，大将军出事的消息最早是宋大人亲自来府里传话的。当时侯爷还未归，小姐骤闻噩耗，晕死过去，老夫人说等会便会醒来的，还是宋大人坚持请了大夫，这才查出了小姐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那一日，宋大人可着急了，看到侯府众人对小姐的怠慢，脸色非常难看。” 香云说完，从清瑶的首饰盒里找出来一块玉佩，递给林洛瑶。 “这是宋大人当日留给小姐的，说是如果小姐有什么不好，让我带着这块玉佩去统领府找他，府里的人见了玉佩会第一时间通知宋大人。” 林洛瑶接过玉佩，在手里轻轻摩挲着。 宋长安，星月阁的大弟子，五年前从星月阁下来，参加了朝廷举办的武试，凭着精湛的武艺，宋长安成了当年的武状元，被封了官。 几年时间，宋长安就从普通的武官升任成了禁军大统领，统领着金陵的五万禁军，深得当今陛下的信任。 只是林洛瑶没想到的是，大师兄竟然一直帮着照顾自己的妹妹，林洛瑶努力回想着，在星月阁上，二人好像并没有多少交集。想来大师兄确实是看在和自己的师兄妹情谊之上，心中不由感动。 自从五年前一别，林洛瑶只收到过大师兄的信，却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大师兄，于是林洛瑶吩咐香云，明日便让周骞将这玉佩送到统领府，邀请宋长安明天夜里子时过来一叙，大师兄久在金陵，想来对于侯府的事情比她要清楚些。有很多事情，林洛瑶都需要从大师兄那探听。不然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那般，行事颇为受限。 要为林清瑶报仇，她需要慢慢筹划，更何况如今看起来，事情比清瑶受辱小产还要复杂。 香云闻言，面上一惊。 “什么？子时过来相见？这怎么行呢，孤男寡女如何说得清，若是被侯爷老夫人看见了，不知道会怎么说你呢。” 林洛瑶这才反应过来，如今她可是侯府的夫人。不过想到大师兄的身手，她无所谓地摆摆手。 “无妨，我大师兄的轻功，白日里进侯府旁人都未必发现得了，更不要说晚上了。” 香云想了想，也认同了林洛瑶的话。林洛瑶交代好之后，就换好衣服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照样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林洛瑶是学武之人，睡眠一向警醒，她穿戴好，开门前又一次自我催眠了一遍，她此刻是林清瑶。 林洛瑶开门走了出去，抬眸才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正要往里冲，口中还高声喊着要见夫人。 而周骞则挡在那人的身前，不让那人进来。 那小厮比周骞要高大不少，虽同是侯府的下人，但是他看着周骞的目光却满是鄙夷，他用力推搡着周骞，香云在一旁急得额头上冒出汗来。 “说了，我们夫人还在睡觉，等夫人醒了自然会让你见的。” 林洛瑶眉头一紧，语气却很平淡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看到林洛瑶出来，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周骞忙上前，说道：“夫人，是侯爷身边的肖何，说是侯爷一定要让您现在过去老夫人的寿安堂，我说了您还在睡觉，他一直不依不饶，大声嚷嚷，故意扰您休息。” 林洛瑶没想到，侯爷身边的一个侍从，也敢在夫人的院子里大吵大闹，清瑶在这侯府的地位还真是低到尘埃里。林洛瑶虽有些气，但还是收敛住了心神，神色冷淡，看向那人。 “说吧，侯爷找我什么事情？” 第9章 星月阁送药 肖何看到林洛瑶冷漠的神色，心中一凛，又想到侯爷找夫人的缘由，语气不由得恭敬了不少。 “回禀夫人，小的不是故意要吵夫人休息，实在是侯爷着急，老夫人头疼得厉害，从昨儿到今天早上，竟一点不见好，侯爷这才叫小的来找夫人。” 林洛瑶这才想到那中毒的老夫人，想来是侯爷让她去侍疾了。 她知道此刻若是林清瑶，定是不用人叫，就已经上赶着去伺候了，她便也敛了心中的不耐烦，想着去看看那人痛苦的模样也不错，于是淡淡道：“走吧。” 香云从屋里拿出来一个斗篷给林洛瑶披上，陪着她一起去寿安堂。 刚刚走到寿安堂的门口，吴嬷嬷就已经在等着了，和昨日的诧异不同，吴嬷嬷眉头紧皱，看到林洛瑶，立马殷勤地迎了上来，倒是让林洛瑶有一丝费解。 “夫人，老夫人不太好，您赶紧进去看看。” 林洛瑶在心里冷笑，她自然是不会好，那毒药的头两天，够她受得。她不是爱装头疼么，如今头疼难忍，大家更觉得只是旧疾加重了，不会想到是中毒。 林洛瑶跟着吴嬷嬷往里屋走去，只见顾铭彦，王茹云还有顾景蓉都站在床榻边，面有忧色。 顾铭彦身穿绛紫色锦服，器宇轩昂，头发用玉冠束在脑后，腰间别了一块玉佩，只是这还不错的皮囊在看到林洛瑶的瞬间脸色立马黑沉了下来，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又忍了忍，恢复了神色，语气中只稍稍有些不悦。 “母亲生病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来侍疾，还需要我找人来通知你？” 林洛瑶咬了咬牙压下了心中的怒气，俯身柔和又不容置疑地说道：“我住得比较远，并没有听说婆母病了，侯爷派人来叫，我立马就赶过来了。只不过偏院到这，并不是瞬间就能到的。” 顾铭彦觉得林洛瑶的态度有些奇怪，往日里，若是母亲不舒服，她一进来就会在母亲跟前服侍，若是自己说了几句重话，她也是含泪听着，从不曾像今日这样直接回话，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远远站着，完全没有要去服侍母亲的意思。 王茹云听到林洛瑶的话也是下意识一怔，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只好带着责怪地说道： “姑祖母一向待你亲厚有加，夫人今日这般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听闻祖母一早就不舒服了，你却现在才来。” 还不等林洛瑶说话，老夫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 “好痛啊，真是好痛啊。” 顾铭彦冷哼一声，斥道：“还不快给母亲揉一揉。” 林洛瑶缓步上前，看到老夫人痛苦得几乎扭曲的脸，心里感觉一阵痛快。 她假模假样地揉着老夫人的太阳穴，老夫人的呻吟声却依旧没有停过。 顾景蓉依旧坐在老夫人的身侧，听到老夫人不时传来喊痛的声音，心中着急，便将这气都撒到林洛瑶的身上。 “昨日你给母亲按得时候，她明明感觉挺好的，为什么现在一点都不管用，母亲依旧是这么痛，你是不是故意没有尽心。” 林洛瑶闻言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对顾景蓉说道：“许是我的力度不对，三妹来试试看。” 说着就走到了一旁，把位置让给顾景蓉。顾景蓉一阵恼怒，刚刚她已经给母亲揉了半晌，手酸得都抬不起来了，可母亲依旧一点缓解都没有，只嚷嚷着要林清瑶过来。 “林清瑶，我看你就是不想我母亲好过！” “住口！”顾铭彦一声呵斥，顾景蓉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顾铭彦心疼地看着被疼痛折磨地母亲，想起来刚刚郎中说得话，他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景蓉也是担心母亲，夫人不要放在心上。刚刚郎中来看，也瞧不出母亲的毛病。不过郎中说了，母亲疼成这样怕是有什么棘手的病症，郎中提醒我们可以找星月阁的陆阁主来看看，听闻他对这些疑难杂症最是拿手，能迅速药到病除，缓解疼痛。我知你们林家与星月阁关系匪浅，不知夫人可否差人去通知一下陆阁主，来给母亲看一看。” 林洛瑶此刻才知道顾铭彦急匆匆找自己来的理由，心中不由得冷笑。只是想要找阁主来给老夫人看病，那是他做梦。 林洛瑶为难地说道：“侯爷，我与星月阁阁主并不相熟，陆阁主只是和我父亲有些渊源罢了，如今我父亲......” 林洛瑶没有继续说下去，顾铭彦的目光也冷厉起来，但他还是尽力控制住内心的不悦，继续说道：“岳父大人如今战死沙场，陆阁主想必感念你如今是林家唯一的后人，对你的请求也不会拒绝的。” 林洛瑶气得胸口发闷，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父兄战死，他们不仅没有一句安慰，竟然还希望阁主能够因为可怜她，来给老夫人看病，以陆阁主的性子，要知道清瑶的遭遇，不把老夫人毒死都是做善事了。 看林洛瑶一直没说话，王茹云开口了。 “侯爷不要再为难夫人了，虽说如今姑祖母这情况，怎么着也得厚着脸皮去星月阁求一求。只怪我常年生活在金陵，不认识星月阁的人。 但只怕夫人也确实所言非虚，星月阁阁主是什么样的人物，陛下请他他都未必会理会，更何况是夫人这样的一介女流。以往星月阁与林家交好也不过是京中传言而已，且如今林家的男人都没了，想来陆阁主都不记得还有夫人这个遗孤了。” 顾景蓉闻言也抬起头看了一眼林洛瑶，冷哼一声。 “就是，二哥你不用求她。凭她也能请来陆阁主，真是痴人说梦。” 顾铭彦看着林洛瑶跟个木头桩子似得站在那，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火，门口周骞求见侯夫人。 香云忙出去了，没一会，香云从门外进来，面上喜滋滋的，说道： “夫人，周骞说星月阁派了人来，送了一大匣子调理小产的药，说是阁主亲自给您配的，让您赶紧过去呢。” 第10章 我师傅不是谁的病都会看 香云的话，瞬间让屋子里的人都变了脸色。 老夫人更是挣扎着坐起来，看着顾铭彦，一脸恳求地看着他，那意思赶紧去求星月阁的人，她快痛死了。 林洛瑶并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俯了俯身道：“我确实也应该吃药了，这头着实晕得很，母亲有三妹妹和表小姐悉心照料，想是也定用不上我的。” 说完，香云赶忙上前扶住林洛瑶，二人就这样走出了老夫人的屋子。 顾铭彦看着林洛瑶的背影若有所思。 “神气什么啊？还以为自己是将军府嫡女，有人护着宠着呢，那星月阁远在江湖，不过是送个药罢了，后半生还不是得依仗着我哥哥。” 顾景蓉的话从身后传来，林洛瑶的脚步顿了顿，一抹杀意闪过眼底，袖子下的暗器蠢蠢欲动。 转瞬，林洛瑶的脚步继续往外走去，她不能冲动，收拾这些人，需要慢慢来。 林洛瑶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到平日里一直跟在师傅身边的周扬师兄正在门口等着，看到林洛瑶，他恭敬地行礼道：“见过侯夫人。” 林洛瑶抬眸，走近周扬，一言未发。 周扬见平日里极是温婉有礼的林清瑶好似有些奇怪，正在疑惑间，林洛瑶手一扬，袖子里的暗器飞身而出，朝着周扬而去，周扬下意识一躲，那暗器落在了门框上。 “反应挺快啊，师兄。” 周扬抬起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林洛瑶，你怎么在这？你胆子也太大了。” 林洛瑶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椅子上，一改刚刚低眉顺眼的样子，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说道：“师兄你怎么跑金陵来了？” 周扬一拍大腿，指着林洛瑶，半天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你你你你......” 林洛瑶与周扬是星月阁上的两个活宝，日日斗嘴打架争师傅的宠。 洛瑶下山那日，周扬替师傅出去办事了，一回来才知道洛瑶家里的事情。周扬放心不下林洛瑶，求着师傅也下了山，刚到金陵，他就以送药为名进了侯府。 林洛瑶看着震惊的周扬，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你来的路上没有碰到大师姐吗，她带着我妹妹回星月阁了。” “那你一个人留在这做什么？”周扬已然接受了眼前的人确实是林洛瑶。 林洛瑶目光凛然，眼底尽是杀意。 “他们欺我辱我妹妹，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必须要留在这里，给他们一点教训。敢欺负我林洛瑶的妹妹，我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洛瑶还有一些话咽了回去，如今她还觉察出一些父兄战死一事的异常，她更要留下来查清楚了。林清瑶的这个身份，让她能够处在旋涡的中心，更便于她查清楚。只是昨夜她想了很久，此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王茹云的父亲不是被贬出京城了？他怎么可能有本事陷害得了父兄。林洛瑶有强烈的预感，这件事背后的真相肯定不简单。 “师傅同意你留下了吗？”周扬叹了一口气，打断了林洛瑶的思绪。 “等到师姐回到星月阁，应该就知道了。”林洛瑶担心师傅会来金陵把她抓回去。 林洛瑶看着周扬一脸忧心的样子，安慰道：“不用担心，你了解我的，我不是清瑶。只有别人被我欺负，我不可能被人欺负去的。等我报了仇，我就回星月阁。” 这一点，周扬是相信的，林洛瑶在星月阁是名副其实的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因着聪慧，练武学医都是一把好手，胆子也大，连师傅她都敢捉弄，这些师兄师姐们，看到她没有不头疼的，不过现如今，周扬倒是都很想念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林洛瑶。 林洛瑶看着桌子那一大盒药材，想起清瑶昏迷不醒的样子。 “那这些药你拿回去给清儿吧，我又用不上，不知道清儿怎么样了。” 林洛瑶心中难过，眼圈也忍不住红了红。 周扬道：“放心吧，师傅一定会救她的，为免府里的人起疑心，这药就留着吧，师傅在山上，清瑶需要什么药还不是立刻就能办到的事情。” 林洛瑶想了想也是，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小厮来报，侯爷来了。 话音刚落，顾铭彦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林洛瑶迅速坐直了身子，想了想又站了起来。 周扬对着顾铭彦拱了拱手，顾铭彦面带笑意，说道：“这位定是星月阁来的吧？” 周扬板着脸嗯了一声。 顾铭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 林洛瑶冷冷地说道：“这是陆阁主的徒弟周扬。” 顾铭彦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厮，小厮立马上前，手上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六个金元宝。 周扬只看了一眼那六个金元宝，眼神没有一刻的停留。 顾铭彦道：“周公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大老远来给我夫人送药，我实在是心中感激。” 周扬完全没有要接过那金元宝的意思，顾铭彦只好示意了一下小厮，将那托盘放在了茶案上。 周扬道：“侯爷客气了，威远大将军是我师傅的至交，他的女儿就如同我师傅的女儿一般，我师傅听闻清瑶小产后无人问津，心痛不已，这才立刻制了药命我送来。” 顾铭彦自然听得出来这话是说与他听的，虽然心中对外人妄议侯府的事情已经极是不悦，但是为了母亲，他只能忍下。 “我刚刚从乾州回来，听闻清瑶小产，心中也是无限悲痛，加上陛下给的军务众多，这才一时分神了。周公子放心，再下一定会照料好夫人的。只不过如今我母亲突然病重，我心中极是忧虑。再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周公子可否帮忙请阁主下山，为我母亲瞧一瞧？到时，我侯府必有重谢。” 第11章 禁军大统领 周扬冷笑一声。 “侯爷可知我师傅性格怪癖，治不治病，看重的绝对不是重谢，金银财帛，我们星月阁向来是不缺的。” 顾铭彦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是是是，阁主的医术自然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只愿阁主能够顾念我与我岳丈大人的情谊，下山来看我母亲一趟，此恩此情我顾铭彦感念在心。” 周扬闻言，气得差点要打人，这小人还敢提大将军。 林洛瑶看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周扬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头的怒火，但言语间仍是讽刺。 “我刚刚送来这些药，就是阁主与威远大将军的情谊。至于其他人，许是配不上的。” 顾铭彦脸色一变。 周扬看着林洛瑶，用唇语说了一句：自己小心，下次再来看你。接着就施展轻功，飞身出了院子，翻到侯府外面去了。 周扬离开之后，屋内只余下顾铭彦和林洛瑶二人。林洛瑶依旧低垂着头，顾铭彦被周扬羞辱的急怒攻心，刚想出言训斥林洛瑶，就想到了刚刚母亲那哀求的眼神。 顾铭彦知道，母亲若是一直不好，他还得要求着林洛瑶去星月阁找阁主看病。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走到林洛瑶的身侧，想要和林洛瑶亲近一下，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林洛瑶的手。 林洛瑶看到他的动作，心中一阵厌恶，身体也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顾铭彦讶然，以前他只要稍稍讨好，林清瑶就会感动得恨不得一颗心都送给他。而今日面前的这个人，却好似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难道最近的冷落确实伤到了她。 “清儿，最近我实在是太忙了，忽略了你。你心里有气我能理解，不过母亲与你一向如亲生母女一般相处，你再对我有气，也不能眼看着母亲病成这样不管吧。” “亲生母女？”林洛瑶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铭彦看到林洛瑶的表情，剩余的一点耐心瞬间消失殆尽。 “林清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你父兄皆战死，无人会再护着你，星月阁的人到底都是江湖中人，护不到你。你最好是乖乖听我的话。否则的话，这侯夫人也不是非你不可！” 说完，将星月阁送来的药全部打翻在地上，一甩袖子就离开了偏院。 林洛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呵，清儿，你看到没，这就是你的夫婿。” 香云从门外进来，看到一地的狼藉，蹲下身边收拾那些药，边哭。 “侯爷待我妹妹一向如此吗？” 香云抹了抹泪，说道：“侯爷待我们小姐向来很冷淡，当年定安侯府在这金陵城已经是个没落的府邸，娶了我们家小姐，原就是他们高攀。小姐带来的嫁妆无数，尽数给定安侯府当了家用，才有了外人看起来的这侯府的体面。 将军出事之前，侯府里的人待小姐都还算客气，将军出事之后，老夫人明显对小姐不耐烦，他们总是提起将军战死的事情，一提小姐就哭，一哭他们就奚落小姐。后来，老夫人就以让小姐好好养胎为由，让小姐住到了这偏院来。侯爷的客气也没了，只剩下了今日小姐你看到的这样。” 林洛瑶扶起香云，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泪。 “别哭香云，哭要是能解决问题，你家小姐还会变成那样吗？” 香云点了点头。 “小姐，我相信你会为我们家小姐讨回公道的。” 香云心中想得是，洛瑶小姐不过来了侯府两日，已经让老夫人吃尽了苦头，让侯爷低三下四求人了，只怕以后，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 夜晚，浓黑笼罩下的侯府安静地听不到一丝声响，香云和周骞都已经在林洛瑶的要求下歇下了。这会已经是深夜，林洛瑶依旧坐在椅子上，手上把玩着一个茶盏，想到白日里看到的那些人，目光一顿，手指轻轻用力，茶盏便碎了。 忽然，林洛瑶感觉到一阵风声从房顶传来，她的脸色好了一些。 果然，不过顷刻间，一个黑衣男子飞身进了院子，看到亮着灯的花厅，径直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林洛瑶的大师兄，当朝禁军大统领，宋长安。 宋长安拿掉罩在头上的斗篷围帽，露出来宽阔的额头，他将蒙面的面纱拿下，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林洛瑶面前。 宋长安走近一步。 “清，侯夫人。” 转瞬，宋长安看到桌子上明显用内力捏碎的茶盏，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林洛瑶的声音缓缓响起。 “大师兄。” 宋长安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果然是他那无法无天的小师妹，竟然敢堂而皇之地跑到侯府来。 宋长安一改刚刚的柔和，低声斥道：“胡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就说了，清瑶怎么会写信让我深夜来见，这种事情只有你做得出来。清瑶呢？” 林洛瑶并不在在意宋长安的训斥，他知道大师兄是关心他。 “清瑶小产了，在这侯府偏院里无人问津，病得昏迷不醒，我让大师姐送她回星月阁让师傅救治了。如今，我就是林清瑶。” 宋长安面色一紧，一拳砸在了桌案上，一张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欺人太甚！” 林洛瑶被宋长安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四下看了看。 “大师兄，现在是半夜，你轻一点。我有事情要问你。” “都怪我，怪我没看好清瑶，我以为她有了身孕，在侯府必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没想到这帮人，这帮人竟然敢这样对待清瑶。” 宋长安脸色铁青，眼底凶光毕露，气得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宋长安的反应看得林洛瑶都是一惊，她心里有一种感觉，大师兄对清瑶的照顾好似并不只是因为清瑶是自己的妹妹。但是当下，林洛瑶没有心思去深究。 “大师兄，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还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宋长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你说。” “你知道我父兄到底是怎么战死的吗？” 第12章 大师兄心里的人 宋长安迟疑了一下，半晌才开口说道：“听闻是因为林将军的决策失误，使得南梁的军队攻进了乾州城，杀害了无数的乾州百姓。好在顾侯爷及时赶到，才将南梁的军队击退。” “这是你从哪里听来的。”林洛瑶对这一说法并不相信，父亲是大兴国最厉害的武将，五年前，南梁大举来攻，也是父亲亲自率兵大败南梁军队，将他们的主帅斩下马来，才逼得南梁退兵，让乾州城有了这五年的和平，那之后陛下将南疆的战事都交予父亲负责。 林洛瑶记得，父亲在星月阁时，时常与阁主商谈南疆的情况，显然是一直关注着南梁那边的情况，若是在对抗南梁的战役中有失误，那怎么也不可能是父亲。 况且以林洛瑶对父亲的了解，他断不可能让无辜百姓被屠杀。 “是顾侯爷提交给陛下的奏报中说得，陛下心中也有疑虑，只不过你父亲和三位兄长全都牺牲，手下其余得力几个将领也全部都牺牲了。带回来的士兵完全不知道上面的决策是什么，等于是死无对证。再加上，顾侯爷的奏报中还提到了一个人。” 林洛瑶忙问道：“是谁？” “乾州城下面有一个安阳县，顾侯爷称安阳县令王云川当时也在场，并且带着县衙的侍卫死守乾州城，救出了一部分百姓。安阳县正是我们大兴与南梁交界的地方，王允川过了两日也上书称顾侯爷带的援兵未到之时，南梁军队突然攻进了城里，他带着县衙的人全力抵抗，就在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顾侯爷带兵赶到，才解了安阳县的危机。” “王允川？”林洛瑶总觉得这个人的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王允川就是定安候府表小姐王茹云的父亲， 老夫人亲弟弟的儿子。”宋长安不知道王茹云和顾铭彦之间的龃龉，认真解释道。 林洛瑶的瞳孔骤缩，心跳得极快。 “洛瑶，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望见宋长安不解的眼神，林洛瑶将顾铭彦和王茹云的私情被林清瑶撞破，导致了林清瑶小产的事情细细说了。 宋长安听罢，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如被冰封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清瑶竟过得这么苦，我，我真该死，我真是该死，若不是我下山太晚，若不是....” 林洛瑶震惊地抬起头。 “大师兄，你，你对我妹妹。” 林洛瑶猛然醒悟过来，大师兄果然不仅仅是因为同自己的师兄妹情谊而对清瑶百般照顾。 五年前，大师兄突然决定下山参加武试，所有人都很费解。这星月阁远在江湖，这里的人逍遥自在，大师兄并不是个痴迷权势的人，大家都以为他会陪在师傅的身边，将来成为星月阁新一任的阁主，毕竟他的武功，连阁主都不一定打得过。 但是大师兄毅然决然下了山，去了金陵。 周扬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大师兄有了心上人，当时林洛瑶还小，根本没当回事，如今想来，大师兄竟然是为了清瑶下得山。只是最后为什么大师兄没有求娶清瑶妹妹，反而让妹妹嫁入了侯府，林洛瑶也想不出为什么，只是不由在心中感慨，这么好的姻缘，妹妹竟然错过了。 突然，林洛瑶又觉得这怎么算错过呢，如今妹妹看清了侯府的人，也许以后她和大师兄还有机会也未必。 “大师兄，清瑶错付真心，代价惨痛，相必若是能醒来，一定是幡然醒悟，我定会想办法让清瑶和顾铭彦和离，若你真的心爱清瑶，也许还有机会也不一定。” 宋长安错愕地抬起头，眼眸中闪现亮光，多年的师兄妹，感情堪比亲兄妹，林洛瑶的话，宋长安瞬间就领悟了。 “不过大师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事情查清楚，我总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好像太过于巧合。” 林洛瑶又将前几日在顾铭彦书房探听到的话告知宋长安。 宋长安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会，说道：“放心，师兄帮你查！” 林洛瑶的心思从师兄和清瑶的事情中抽回了，继续问道：“大师兄了解王允川这个人吗？” “不甚了解，我只知道王家原也是金陵的，当年王允川任正三品的中书令，姑母是定安候夫人，在金陵城也是有些权势的，后因着他手下的人犯了事，陛下震怒，将他贬到了乾州做县令，王家便举家去了乾州安阳县，只留下了一个女儿王茹云生活在侯府。 老夫人的娘家落败之后，定安侯府也跟着落败，直到娶了清瑶，依着威远将军府的权势，定安侯府的日子才日渐好起来。我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一群忘恩负义的贱人。” 林洛瑶生怕宋长安再一次砸东西闹出响动，赶忙转移话题。 “大师兄，那王允川如今依然在安阳吗？” 宋长安想起什么，眉心一紧。 “只怕很快就能回金陵了。陛下听闻他在乾州一战中带领衙役奋勇抗敌，已经有了将他调回金陵的意思，只怕调令很快就会下来了。” 林洛瑶脸色冷了下来。 “难怪陛下对我父兄战死一事，对林家没有任何褒奖。” 宋长安摇头道：“你父兄多年来战功累累，陛下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情对他们生出这么大的嫌隙，如今在金陵城里，林家只剩下了清瑶一个人，陛下恐怕会厚赏定安侯府，以此来保清瑶的富贵。” “此话当真？”林洛瑶心中一惊，若是如此，那岂不是遂了侯府众人的心愿，她千万不能让此事发生。 “当真。只是陛下如今对南梁之事也还存着些犹疑，而顾侯爷资质略显平庸，要不是你父亲力保，当日陛下也不会派他带领援兵出征，所以陛下只赏赐了定安侯，并没有给他封官，陛下还想再考量考量。但是陛下对威远将军府，对清瑶是存着爱护之心的，这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陛下是个心善之人，不会因为这一次的战事，就将威远将军府多年的战功全部抹去。” 林洛瑶一颗心稍稍安了一些。 “还好陛下还没想清楚，不然的话岂不是便宜了顾铭彦。看来，我得赶紧想办法，让定安侯府乱起来，让陛下和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宋长安重重点头，跟林洛瑶又交代了一些京中的事情，直到外面的浓黑慢慢散去一些，宋长安才起身，离开了侯府。 宋长安离开之后，林洛瑶将荷包里她新做的小药丸拿了出来，思索着什么时机可以将这药下给顾铭彦，得先让那两人离了心才好。 第13章 神秘来客 当夜，林洛瑶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院外响起香云的哭声，林洛瑶才瞬间惊醒。 她简单披了一件外衣就出了屋子，只见香云跪在地上，捂着脸，显然刚刚被打了一巴掌。她的身边站着王茹云的大丫鬟芷儿，正一脸盛气凌人地看着香云。 王茹云也在，正坐在边上的石凳上，看到林洛瑶出来，她脸色一沉。 “香云，你看你们夫人这不是好好的吗？就是故意不去给老夫人侍疾的，你还不认。” 林洛瑶走过去，扶起香云，拿下她的手，五个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谁打得你？” 香云还未答话，一旁的芷儿已经抢先开口了。 “是我打的，她对我们小姐不敬。” “啪！”芷儿的话没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林洛瑶的内力强劲，这一巴掌，直打得芷儿跌坐在了地上，嘴角渗出血来。 “我问你话了吗？”林洛瑶冷冷地开口问道。 芷儿在她的注视下，顿时失了气势，目光诧异又惊恐。 一旁的王茹云惊讶地怔愣了一会，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说话轻声细语的林清瑶吗，待到她回过神来时，王茹云早将这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觉得那巴掌如同打在自己脸上一般，让她顿感无地自容。 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举着手就要朝林洛瑶打去，林洛瑶冷笑一下，抬手将王茹云举起的手握住，外人看起来好似只是轻轻握住了王茹云的手，但是王茹云却用尽了全身力气都挣脱不开。 “林清瑶，你敢动我试试！” 林洛瑶这会子已经比刚刚要清醒一些，她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顿觉刚刚的行为有些冲动了，于是她将手轻轻一放，另外一只手上弹出一颗小石子打在了王茹云的腿上，王茹云吃痛，高高举起的手骤然放下了，整个人重心不稳，跪坐在了地上。 林洛瑶退后两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看在你给我下跪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芷儿赶紧起身将王茹云扶了起来，王茹云气得满脸通红，只是她也不傻，回想起刚刚林洛瑶手上的力量她没再敢冲动行事。 王茹云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土，眼底的恨意藏也藏不住。 “林清瑶，真没想到，你平日里的乖顺竟然都是装的，我当真是小看你了。” 香云还没从刚刚林洛瑶的那些动作中反应过来，林洛瑶好似听不见王茹云的话一般，走到香云的身边，轻声问道：“还疼吗？” 香云摇头，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林洛瑶轻轻替她擦了，完全不理会站在一旁的王茹云。 王茹云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别以为你装个哑巴的样子，还能在这府里得谁的怜惜。呵，父兄立过再大的功劳那又怎样，一朝走错了路，即使满门战死，陛下连提都不屑提你们林家一句，如今你这个林氏遗孤，在这金陵城，只怕是连一只野狗都不如。我劝你快点收拾下，去寿安堂给我姑祖母侍疾，好好伺候好我姑祖母，也许你在这侯府还能有个破院容身！” “你！”香云气得想要上前理论。 林洛瑶拉了拉香云。她视力极好，远远就看到远处有两个男子正往这边走来。 林洛瑶眼珠子一转，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声音却像是压抑着愤怒和委屈，听到的人无不觉得说话的人可怜至极。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王茹云的声音陡然变得响亮了一些，好似恨不得所有的人都能听得见她的话。 “我再说几遍都可以。我说你们林家，曾经立下过多少战功又有什么用。如今，全家战死，陛下却连一句慰问都没有，可见早就厌弃了你们林家，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林家嫡女呢，你还以为自己身后有父兄的护持呢。我告诉你，你在这侯府，只怕是这名义上的夫人都已经保不住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知道为什么侯爷对你总是冷冷淡淡的吗，其实我和侯爷，” “住口！”顾铭彦大喝一声，吓得王茹云立马闭了嘴。 林洛瑶早在王茹云大放厥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酝酿起眼泪来，就如同她在星月阁闯祸了，师傅赶来之前那样，这可是她的绝招。这会子，顾铭彦进了院门之后，她的眼泪已经啪嗒啪嗒落下来，身子好似无力般地靠在香云的身上。 香云看了一眼林洛瑶，也哭道：“小姐，小姐，你别哭了，老爷和公子都不在了，你要坚强一些啊。” 王茹云看到是顾铭彦来了，忙不迭就开始告状。 “侯爷，姑祖母今日的头疼之症越发严重了，我三请四请来请夫人过去侍疾，夫人的丫鬟却谎称夫人病了。夫人明明好得很，刚刚还狠狠打月儿一个巴掌，那力气根本不是一个生病的人该有的。” 王茹云顾自说着，完全没有看过顾铭彦黑沉的脸。 她不是非要让林清瑶过去侍疾不可，只不过她因为身份屈居林清瑶之下已久，想到林清瑶抢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她就恨得夜不能寐。之前林清瑶不仅有她羡慕的身份地位财富，还可以明目张胆地对顾铭彦好。而她，虽与顾铭彦青梅竹马，但是却永远被顾铭彦藏于身后，不敢示于人前。 如今，威远将军府遭了难，而他们王家却要翻身了。过去那些隐忍和不甘，到了今时今日，王茹云感觉到胸口的郁结之气若是不发到林清瑶的身上，那么这些年她吃得苦，都白吃了。 “怎么，这偌大的侯府，只有清瑶一人可以去给老夫人侍疾了吗？” 一个男人从顾铭彦的身后走了出来，不悦的语气打断了王茹云的思绪。 第14章 三哥的挚友 来人林洛瑶认识，正是他三哥林景桓最好的朋友宸王萧其衡，大兴国的三皇子。她偷偷下山玩的时候曾经撞见过，只不过她带着围帽，萧其衡并没有看见他的真容，林景桓曾经是萧其衡的伴读，二人从小相识，志趣相投，感情颇为深厚。 林景桓上星月阁来玩的时候，常常问阁主讨要一些星月阁上的稀罕物件，林洛瑶知道，他是要带回去送给萧其衡的。 凭着二人的关系，萧其衡肯定是认识林清瑶的。此刻突然来到定安侯府，大概是来看望清瑶的。 林洛瑶垂下眸子，恭敬地对萧其衡行礼。 “清瑶参见宸王殿下。” 见自己的夫人在宸王面前用自己的闺名，顾铭彦的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这不是明显要和他撇开关系吗？ 萧其衡凌厉的目光瞥了一眼王茹云，王茹云也忙俯下身来请安。 萧其衡未发一语，目光转到林洛瑶身上时，一改刚刚的冷厉，变得温和起来。 他走到林洛瑶身边，说道：“起来吧，我刚刚从北境回来，听闻大将军和景桓......清瑶你要节哀，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萧其衡的语气中压抑着悲伤，林洛瑶知道，他是真心为了威远大将军府悲痛的。三哥曾说，宸王殿下虽出身不高，性子清冷，但是内心里是个有勇有谋心中有大义之人。 威远将军战败身死，如今人人避之不及，宸王殿下却亲自来探望，林洛瑶思及此，确信三哥的话没错。 “清瑶知道的，清瑶定会保重自己的身子，老夫人为了让我养胎，特将管家权交到了表小姐手里，如今清瑶刚刚小产，希望侯爷能够和老夫人一样多体恤我一些，伺疾我这身子恐怕是支撑不住了。” 林洛瑶此言说得委屈，萧其衡的面色一沉，问道： “怎么，清瑶失了父兄，老夫人连掌家权都给收回了？堂堂侯府，表小姐管家这是什么道理？” 萧其衡的语气冰冷，压抑着怒气。 顾铭彦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的林清瑶竟然会突然拐着弯告状，忙上前解释道：“殿下，我母亲也是考虑到清瑶的身子，才迫不得已这样做的。等到清瑶的身子调养好，云儿就会把管家权还给清瑶的，殿下放心。” 王茹云抿唇不言，眼底却是恼恨。 林洛瑶目中含泪，咬着下唇，我见犹怜。 “不必了侯爷，我这身子不知道什么时日才能好，不能去给母亲侍疾已经是清瑶的不是了，再不敢争管家的权利。只是我父兄皆不在了，我的嫁妆是他们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希望侯爷能够将嫁妆送回偏院，我想要重新造册登记，好好保存着。” 王茹云闻言震惊地抬头，看着林洛瑶。 “这怎么可以？你既然嫁给了侯府，你带来的东西自然也是侯府的，哪里有单独拿回去的道理。” 王茹云管了一段时间的家，她太清楚，这偌大的侯府，要是没有林清瑶的嫁妆撑着，根本没有一天光鲜日子可以过，虽说如今侯爷得了不少陛下的赏赐，但和林清瑶的嫁妆还是远远比不上的。 顾铭彦却不太知道这些，碍于男人的自尊和对萧其衡必定会出言维护的预判，他不过犹豫了片刻，就说道：“可以，我这就命人将东西搬过来。” 林洛瑶俯身说道：“深谢侯爷了。”她没想到，以前用在师傅身上的那套装可怜，博同情，竟然在这侯府里能奏效。 王茹云垂下头，云袖中的帕子死死绞着。 萧其衡却微微有些怔住了，他认识的林清瑶，性子柔善，见着任何人总是笑意盈盈，话虽不多，但出口的话总让人听着如沐春风，是真正的大家闺女，金陵贵女。 他也知晓当年林清瑶看上了顾铭彦，嫁入侯府之后，每一次见她，她的话都比之前更少，目光总是随着顾铭彦而动。可是今日，萧其衡却不见她多看顾铭彦一眼，迫不得已对视上了，眼中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情义可言。 萧其衡曾听林景桓抱怨过，没落侯府，本配不上林清瑶，可惜林清瑶爱慕顾铭彦，顾铭彦表面上看起来也对清瑶情根深种，加上侯府里没有通房姨娘，威远大将军便肯了，带上了许许多多的嫁妆，十里红妆嫁到了定安侯府。 以萧其衡对清瑶的了解，她断不可能主动提出要回嫁妆这样的事。 萧其衡凝神思索一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大概是将军府出事之后，林清瑶在侯府受了太多的委屈，让她性情有了变化。 思及此，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从他的心底翻涌，堵得他喉咙难受，他也算是从小看着清瑶长大的，林景桓不在了，他自小疼爱的妹妹竟然在夫家受到这样的委屈。他用力清了清嗓子。 “顾侯爷，我看夫人脸色却是极差，伺候老夫人这种事情就辛苦三小姐和表小姐了。至于嫁妆的事情，也听了夫人的意思吧，想要留个念想，也是人之常情。” 顾铭彦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 一旁的王茹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并不是我们不伺候老夫人，只是老夫人一向最疼爱夫人的，也不是要夫人在旁做什么，不过是老夫人希望夫人多多陪着她罢了。” “老夫人这般爱重，向来更是心疼清瑶小产后身子虚弱。” 和王茹云说话时，萧其衡眼神冷漠，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顾铭彦忙用眼神示意王茹云闭嘴。 林洛瑶对于萧其衡的维护很是感动，三哥没有交错朋友，若三哥在天上看到今日的场景，心中也定是万分感激的。 萧其衡跟顾铭彦又说了几句善待林清瑶的话，就起身离开了，离开前眼神中还带着些疑惑，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林洛瑶。 萧其衡走后，林洛瑶看着院子里的二人们心中一阵厌恶。 “我身子不适，就不送二位了。” 王茹云看到顾铭彦目光直直盯着林洛瑶，心中不悦，冷笑一声。 “侯爷你看看，夫人如今是以为自己找到靠山了，只可惜啊，夫人已经嫁人了，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况且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概是不知道这位三皇子 啊，可算不得什么好靠山。” 林洛瑶闻言有些疑惑，她对金陵的局势毫不知情，只是王茹云这般说这位宸王殿下，想来定是知道其中什么缘由。 而顾铭彦听到这，突然转过头，看着王茹云道：“住口！回去吧。” 这是顾铭彦今日第二天吼王茹云，王茹云的脸色大变，转身就甩脸出去了。 顾铭彦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忍的神色，抬脚打算离开。 林洛瑶叫住了他，一改刚刚的冷漠，柔声说道：“侯爷，进来喝杯茶吧。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第15章 又下药了? 顾铭彦脸上闪过犹疑，这两日他只觉得林清瑶对他非常冷淡，没想到这会子却又变了样子，和从前一般无二了。 原本顾铭彦担心自己没有追出去，王茹云会生气，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是想到这几日林清瑶有些反常的样子，他又停住了脚步，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顾铭彦从未仔细看过自己的夫人，此刻他才发现她长得很美，一双明亮的眸子像会说话一般。 香云将茶端了上来，林洛瑶觉察到顾铭彦的眼神，她强压下心中的反感亲自端过茶，在手里停留了一会，才缓缓递给顾铭彦。 “侯爷，这杯茶是清儿谢谢你刚刚同意让我拿回嫁妆，让我能够在身边留些念想。” 顾铭彦似乎没想到林洛瑶会这样说，他突然轻咳了一声，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无妨，那本就是你的东西。” 顾铭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将茶盏递给了香云，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告辞出去了。 林洛瑶看着顾铭彦有些心不在焉，匆匆离去的样子，若有所思。 “侯爷很喜欢那位表小姐？” 香云一脸愤愤不平地说道：“以前没在意，如今想来侯爷对这位表小姐确实要比对我们小姐好多了。表小姐性格跋扈，以前也时常对我们小姐出言不逊，侯爷好几次也在，却从来没有出言制止过。反而跟我们小姐说，表小姐年纪小一些，让我们小姐让着点。我们小姐多宽容的人啊，怎么会跟表小姐计较。” 闻言，林洛瑶估摸着这顾铭彦对王茹云应该是真心的。但是他作为侯府的继承人，迫不得已需要为侯府的未来着想。可是娶了林清瑶，顾铭彦必定心里对王茹云有愧，所以无论王茹云怎么对待林清瑶，他也不会帮清瑶说一句话，有时候不爱一个人就是原罪。 主仆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良久都没有人说话，过了好一会，香云才说道：“起初，侯爷对我们小姐还算客气，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对小姐的态度越来越差，不愿意陪小姐回将军府。特别是那一次将军和公子们上门之后，侯爷看小姐的眼神更是不耐烦。我感觉.....” 香云突然停顿了下来，目光看着林洛瑶。 “你觉得侯爷不仅不喜欢清儿，还在她面前有些自卑，因为我父兄的战功和在朝中的地位，对吗？” 香云点头。 “小姐和我们家小姐真是心有灵犀。我们家小姐没想到侯爷不喜欢她，但是她也想到了侯爷在面对将军和夫人时，有些不自在。小姐是这世上最最心善之人，她考虑到这一点，很少回将军府，对侯爷更是处处体贴。可惜侯爷并不领情。” 林洛瑶眉心紧皱，心里仿佛烧着一团火，若是清瑶此刻在她面前，她真想用力戳一戳她的脑门，问问她，这样的男人你到底是怎么看上的。明明心里有人了，还去将军府求娶，娶回来之后又毫不珍惜。一边享受着将军府女婿带来的荣耀，一边又因为自己比不上岳丈一家而感到自卑。 最可恨的是，他对王茹云的那些愧疚，最后都变成了王茹云任意作践林清瑶的利剑，一步步将林清瑶逼到那样绝望无助的境地。 甚至在她最伤心的时候，还让她发现夫君根本不爱她的真相，害得她没了孩子。 林洛瑶越想越气，手握成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砰一声，茶盏中没喝完的茶水溢出了不少。 林洛瑶看着桌案上的茶水，脸色才好了一些。 云栖院 王茹云回到云栖院之后，过了好久，都没见到顾铭彦过来，她气得胸口起伏，将桌子上的茶具全给摔到了地上。 贴身服侍她的丫鬟芷儿吓得愣在原地不敢说话，低低垂着头。 直到看到顾铭彦从院外进来，芷儿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小姐，侯爷来了。” 王茹云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芷儿俯身给顾铭彦请了安，立马识趣地关上门出去了。 顾铭彦走到王茹云的身边，将她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拉。 “云儿，别生气了，刚刚宸王殿下在，我也是不得已。虽说威远大将军一家战死，林清瑶没了依仗，但是他们在朝中的故交依旧还在，若是此刻传出我薄待清瑶的消息，只怕陛下也会不高兴，那我要在军中拿到实职就更不容易了，况且宸王好歹是当朝皇子，你那般议论他也是不妥。” 王茹云冷笑一声。 “怕是侯爷心疼夫人了吧，也是，林清瑶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哪个男人看了不心疼，连一向待人冷淡疏离的宸王殿下都亲自来看她。” 顾铭彦看王茹云心中仍有气，耐心解释道：“旁人我不知晓，但是我心中却是只有云儿一人。云儿说这样的话，可真真是让我心寒。” 王茹云的脸色好了一些。 顾铭彦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莫名感觉到一阵燥热，他忍不住抱住王茹云，将头埋在王茹云的颈间。 王茹云感受到顾铭彦急促的呼吸，想着顾铭彦到底是爱她的，而她如今也确实需要指着顾铭彦她才能有好日子过，思及此，她的怒气瞬间平息了不少，心中一阵意动。 “侯爷向来最会说这样的话来激我，明知道我最是心疼你。” 王茹云的声音娇媚，听得顾铭彦更觉得浑身如百爪挠心那般难受。他将王茹云抱得更紧一些。王茹云柔柔地转过身来，抱住顾铭彦，一双手攀上了顾铭彦的肩头。 王茹云的衣袖带来一阵莫名的香气，这味道进入顾铭彦的鼻腔，顿时让他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凉意。 浑身的燥热瞬间熄灭了，那急不可耐的热情也消失了。 顾铭彦垂头看到怀里面色潮红的王茹云，一时之间愣住了。 王茹云感觉到顾铭彦呼吸渐渐平静，乱动的手也停下了，疑惑地抬起头。 “怎么了侯爷？” 顾铭彦看着媚眼如丝的王茹云，奇怪的是他竟突然没了任何感觉。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 “我突然想起来，今日找了新的郎中来给母亲看病，我过去瞧瞧。” 说着就站起身来，留下王茹云愣在了原地。 顾铭彦突然走了出来，门外站在院子里的芷儿忙不迭地俯身给顾铭彦请安，芷儿和王茹云一样，声音娇媚。 顾铭彦听到芷儿的声音，他迟疑地看了一眼芷儿。 让他震惊不已的是，看到芷儿那娇嫩的脸庞，竟然心中的那股躁动又再一次回来了。 第16章 嫁妆 这边顾铭彦额头冒着汗刚从云月阁出来，云月阁就又传出了茶盏碎裂的声音。 周骞在云月阁门口听了一会，就兴冲冲跑回了偏院。 “小姐，如果如你所料，侯爷没待多久就出来了。侯爷刚走没多久，表小姐就开始砸东西了。还骂人，好似在骂芷儿姑娘。” 周骞看到王茹云吃瘪，心里不知道多高兴，他一路小跑回来的，语气又急又快。 林洛瑶闻言轻轻扯了扯嘴角。 若是以前，她要是恶作剧得逞，定是要大笑不止，自从父兄出事，她顶替妹妹入了这侯府之后，就再也不曾那样开怀笑过了。不过虽她没有开怀大笑，但是心里的气还是感觉又出来一口，让她心口的巨石好似轻松了一些。 香云看到她嘴角的轻笑，知道其中定有缘由。看着林洛瑶失神的样子，香云让周骞先出去，周骞点头，走到了外面。 香云这才疑惑地问道：“小姐，你做了什么？” 林洛瑶瞥了一眼香云，缓缓开口道：“你不是说侯爷在我父兄的威压之下才跟清儿圆房了么，竟然他这么般羞辱清儿，我自然也是要羞辱回来的。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二人到底是有多么的情深似海。” 香云惊得瞪大了眼睛。 “小姐你给侯爷也下毒了？” 林洛瑶看了一眼边上那杯顾铭彦喝了一口的茶。 香云随着林洛瑶的目光看去，瞬间也明白了。 “小姐给侯爷下了什么毒啊？会不会被人发现？” 林洛瑶抬眸看着远方，嘴角噙着冷笑。 “给他下了催情药，而我给王茹云身上洒得药粉能让人瞬间清心寡欲。” 香云脸色霎那间变得通红，嘴巴张大，惊讶地说不出来话来。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也就是说侯爷现在想做那事，但是只要碰到王茹云，那就会......” 林洛瑶眼珠转了转，道：“就会熄火。离了王茹云又会着火。” 香云脸上的红晕更甚。林洛瑶能理解香云，她也是未出阁的姑娘，说起来林洛瑶自己又何尝不是，但是林洛瑶在研究药理的时候，早就对这其中的事情知晓得明明白白，从医者的角度来说，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害羞的。这一切不过都是在药物刺激下的自然反应罢了，甚至一个人对那些事情有需求，在医者眼里也是正常的事情。 香云看着面色如常的林洛瑶，心中一阵敬佩，这洛瑶小姐当真是不拘小节，女中豪杰啊。 “对了，香云，府里有丫鬟对侯爷有心思的吗？” 香云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 “有，侯爷书房里伺候的大丫鬟香茗，从小服侍侯爷。我看她对侯爷颇有眷恋，我们小姐刚嫁进来，听说她还哭了好几回呢。不过她对夫人还算恭敬，性子倒是个好的。” 林洛瑶的指尖摩挲了片刻，说道：“让周骞去给香茗提个醒，今日侯爷有些醉意，让她去书房伺候着些。” 香云闻言一愣，转瞬又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泛着红晕，语气却是轻快。 “好，我马上去。” 说着就出了门。 第二日一早，偏院人来人往，是林洛瑶顶替林清瑶之后，第一次在侯府看到这么多人。 香云和周骞开心的在院子里指挥搬嫁妆的人。 香云手里拿着林清瑶的嫁妆单子，一个个清点。 林洛瑶看着一箱箱东西搬进院子，想着这些东西都是父兄为清儿准备的，心中难受不已，他们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定是满心期待和不舍，还有满满祝福。 只是没想到，这些东西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被林洛瑶要回来。 不过林洛瑶的思绪很快就被气急败坏的顾景蓉打断了。 “林清瑶！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些都是我们侯府的东西！” 顾景蓉气愤地从院外走进来，她太生气了，以至于她的脸看起来都有些狰狞，顾景蓉的身后跟着一脸不悦的王茹云。 林洛瑶并不理会顾景蓉，只跟香云吩咐道：“好好清点，一样都不要少了。” 香云一脸担忧地看着林洛瑶，闻言，突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人并不是林清瑶，她放下心来，认真清点起手上的铺子和庄子。其实在嫁妆里，这些铺子和庄子才是最值钱的，因为它们不仅有价值，还会不停地产生价值，金银有花完的一天，但是这些铺子只要经营的好，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真金白银流进侯府。 顾景蓉看着香云手上的田契铺子，一抹羡艳一扫而过。 这些东西，母亲本答应要给一部分给她做嫁妆的。顾景蓉想到许文绍，若是自己能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去，他必定也会高看一看，思及此。顾景蓉竟然不管不顾开始抢夺起来。 好在林洛瑶反应迅速，她瞥见顾景蓉的动作，手上小石子轻轻弹到了顾景蓉的膝弯处，不过用了一分力，顾景蓉就在要触到香云手里的东西时，直直跪了下去，跪倒在了地上。 顾景蓉气急败坏，站起身打算去抢，香云这时已经回过神来，将手上的文契紧紧抱住，往后躲了几步。 林洛瑶上前一把拉住了顾景蓉的手，沉声问道：“你堂堂侯府嫡女，怎像个疯婆子一般，这些东西是侯爷答应要给我留个念想的，宸王殿下也同意的。” 顾景蓉想甩开林洛瑶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甩不开。 “你嫁进侯府，你的嫁妆自然就是侯府的，难道你想和离？” 林洛瑶一松手，挣扎着的顾景蓉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林洛瑶冷冷开口。 “这事还轮不到你管！” 王茹云不是第一次看到林洛瑶的力量，心中陡生疑惑，但是看着这流水般的嫁妆全部从库房搬出来，她早被愤怒裹挟，此刻，她上前一步，说道：“和离是不可能的，只有休妻。下堂妻，所有的嫁妆都归夫家所有。林清瑶，你只配休妻。” 王茹云幻想着，等到父亲回京，恢复了官职，侯爷定会舍了这林清瑶，让她做侯夫人，到时，她一定要侯爷休了林清瑶，将这一贯高高在上，清尘不染的女子狠狠踩在脚底下，才能平息她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让人的怒气。 林洛瑶正想要还击，芷儿突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第17章 断袖之癖 芷儿在王茹云的耳边说了什么，她立马瞪大了眼睛，斥骂了一句贱人，看也没看林洛瑶一眼，就急匆匆走出了院子。 香云的目光转到林洛瑶身上，二人相视一眼，都猜到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肯定是侯爷昨晚的风流韵事被王茹云安排的人给看见了，这不，立马就来禀告了。 林洛瑶感慨，这王茹云的消息倒是灵通，看来管家确实是用了些手段的。 此时嫁妆已经搬得差不多了，顾景蓉依旧还在这偏院，对王茹云急匆匆离去有些疑惑，但很快她的矛头又重新对准了林洛瑶。她早就知道顾铭彦和王茹云的关系，也在心中确信总有一日，王茹云会夺回这侯府夫人之位。 “林清瑶，我告诉你，等我二哥休妻的那一日，你院子里的这些东西都会回到我们顾家的库房之中，甚至我的嫁妆里。” 林洛瑶并不恼怒，对于这种人，生气她都觉得是浪费了自己的精力，她只想狠狠给他们打脸。 “哦？侯府连你的嫁妆都出不起了，我竟不知，侯府已经难到这份上了，说起来，那我也该分几两银子给你们过过日子的，只不过，看你们这样子，估计也是不屑用。” 顾景蓉被林洛瑶的噎得面目狰狞。 “林清瑶，真没想到，你原先那柔弱的样子竟都是装的。不过你别得意，等我嫁进了许府，云姐姐的父亲也回了金陵，到时候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哪里去。难怪你之前劝我不要嫁给邵哥儿，原来你一早就是这样的恶毒，看不得我好，亏我曾经还叫你二嫂。你这样的人，我二哥真该早些休了你。你且等着吧。” 顾景蓉知道王茹云离开了，今日凭她一个人是讨不到好了，说了这一段威胁的话，甩了甩袖子就离开了。 林洛瑶看着顾景蓉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香云，清儿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她之前为什么要阻挠顾景蓉嫁给这个什么探花郎许文绍？” 林洛瑶问完，香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眼底一片愤愤。 “这三小姐是个不知道好歹的。小姐刚刚嫁入侯府之时，三小姐对我们小姐还算不错，毕竟我们小姐是将军府嫡女，上头还有三个骁勇善战的哥哥，谁敢怠慢小姐。后来三小姐看上了新进的探花郎许文绍，央着老夫人和侯爷去打探打探，想和许家结亲。小姐好心，让大公子也帮忙打听了一下，没想到，大公子偷偷跟小姐说，那探花郎，是个是个.....” 香云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林洛瑶奇怪地看向香云。 “是什么？” 香云半晌憋出来四个字：断袖之癖。 林洛瑶听大师兄说起过这个，这几年京中确有好男风的，不过这种事情都是绝对不会摆在台面上来说的，想来善良的清瑶定也不会直接说出来损了人家清誉，只是担心顾景蓉的终生幸福，出言劝阻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位小姑子根本就不信清瑶，还觉得是清瑶看不得她过得好。 香云看林洛瑶并没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也不再扭捏，继续说道：“小姐提醒三小姐，许公子恐不是良配，没想到，三小姐竟然当场就翻脸了。说侯爷和老夫人都说了许公子是个正派的人，二十有三尚未娶妻，府中连一个姨娘都没有。这样的家风，定是极尊重正妻的。 三小姐说我们小姐故意反对，是不想看她过得好。还讽刺小姐自己得不到丈夫的心，就来干扰她的婚事。这件事情之后，三小姐对我们小姐就没什么好脸色，但是面子上也算过得去，后来将军府出事了，三小姐便越发过分了，我们小姐痛失亲人，她不仅没有安慰过小姐一句，还出言讽刺，觉得我们小姐伤心是给侯府找晦气。” 闻言，林洛瑶的脸冷得如冰霜一般，她恨不得撕了顾景蓉。 “那如今顾景蓉和这探花郎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林洛瑶将一株兰花上烂掉的叶子小心地剪掉，下意识地问道。 香云说道：“还没有。听说那许文绍长得极是俊美，连首辅家的嫡女也想和他们许家结亲。现在，事情还没有最终定下来，这许家估计也是在考虑呢。” 林洛瑶沉思了一会，问道：“这首辅是很大的官吗？” 香云点头。 “我听小姐提过，首辅大人是最有实权的，不像这定安侯府只是一个世袭的爵位。说起来这首辅大人的嫡女和小姐还是闺中好友呢。小姐还未出阁时，二人经常聚会，只是小姐嫁入侯府之后，老夫人不喜欢小姐出门，便渐渐断了联系了。” “如此说来，我们也该帮一帮我们这位三小姐，让她得偿所愿才好。” “小姐打算怎么做？”香云的语气中带着激动。 林洛瑶在心中思索着是否要去找这位首辅大人家的小姐，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甚妥当，一来她是与清瑶有情义，并不是与自己，二来她不是林清瑶，说话行事都大相径庭，若直接去寻这首辅大人家的小姐，恐生事端。林洛瑶微微皱起了眉头，半晌又舒展开，自言自语道：“还是去找大师兄帮忙比较好。” 宋长安身在中枢，与首辅大人必定相熟，只需要要稍稍提醒下首辅大人，那边就自然不会把女儿嫁过去。这样一来，顾景蓉就能轻轻松松嫁过去了。 想明白后，林洛瑶赶紧给宋长安写了一封信，让周骞送到了统领府。 香云也觉得林洛瑶此举比直接去找那首辅大人家的小姐要合理很多，想到自家小姐多次被顾景蓉羞辱谩骂，如今能让那顾景蓉嫁入那样的人家，也算是给自家小姐出了一口气。 香云一时间喜上眉梢。 “小姐，幸好有你。” 林洛瑶看着香云这般模样，知道她是真心心疼林清瑶的，心中也很是感动。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跑进来一女子，一言未发就直直跪在了林洛瑶的面前，道：“夫人，救救我！” 第18章 香茗 林洛瑶被突如其来跪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来人动作之迅速，连香云也没有反应过来。 那人头也不抬，对着林洛瑶就磕头，一遍遍重复：“夫人你救救我，给我一条活路吧。” 林洛瑶疑惑地看着香云，香云这会子已经回过神来，走到林洛瑶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这就是侯爷书房伺候的大丫鬟香茗。” 林洛瑶看了一眼地上跪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问道：“香茗，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书房服侍侯爷的吗，怎得需要我来救。” 香茗抬起头，眼泪依旧控制不住的簌簌而落，神情中也透露出惊恐。 “夫人，昨日侯爷有些喝醉了，强...强要了奴婢。” 林洛瑶和香云对视了一眼，还未说话，一旁的周骞怒不可遏。 “香茗，夫人待你向来友善，你竟然恬不知耻地爬上了侯爷的床！” 说完，周骞还怨恨地看了一眼香云，他觉得要不是昨日香云非要他去提醒香茗侯爷醉了的事情，估计就不会有今日这一遭。周骞心疼自家小姐，本就不得侯爷的喜爱，这刚小产，难道侯爷就要纳妾了吗。 香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周骞解释，这边香茗听到周骞的话，吓得连忙磕头。 “夫人，奴婢没有勾引侯爷，是侯爷，侯爷非要....” 香茗的脸色通红，不敢再说下去。 林洛瑶早就通过香云知道了香茗的心思，这才让周骞去提醒她，只不过她为何会突然跑到这偏院来跪在她面前，她倒是着实不解。林洛瑶沉下声音，说道：“你既然已经是侯爷的人，那侯爷自会有安排，怎么你跑到我这偏院来让我救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故意给我难看的。” 香茗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 “夫人，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刚刚，刚刚表小姐冲到了侯爷的书房，说要将我发卖了出去，这会正跟侯爷闹呢。” 林洛瑶装着不解的样子，问道：“这我可就不明白了，你和侯爷的事情，跟表小姐有什么关系呢。” 香茗抹了抹泪，说道：“侯爷和表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早就私定终身。” 林洛瑶装作震惊的样子，眉心紧皱，一言不发。 其实香茗早就撞见过顾铭彦和王茹云的事情，她心中爱慕顾铭彦，自然对王茹云极是恼恨，但是她是个心思敏锐的，她早就看出了侯爷和老夫人都护着王茹云，且王茹云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昨日的事情，虽然是侯爷主动的，但是她也是半推半就的从了。事后侯爷看起来很尴尬，也没有要对她负责的意思。 她心下难受，忍不住落下泪来，顾铭彦心中也有些不忍，想到昨夜，这丫头确实伺候得他非常满意，心中不由也有些心动。顾铭彦揽了香茗在怀里，还未说话，王茹云就气急败坏地带人冲了进来，一顿咒骂之后，就逼着顾铭彦将香茗发卖或者打死。 顾铭彦对王茹云心中有愧，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香茗知道这侯府心地良善的人唯有夫人，于是趁着顾铭彦安抚王茹云的间隙不顾一切跑了出来。 各中细节，香茗不说，林洛瑶也猜了个大概，毕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布下得局。如今事态发展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良久，林洛瑶都没说话，香茗以为她知道了这件事情伤心不已，一直跪在地上等着林洛瑶开口。终于她站起身扶起了跪在地上哭泣的香茗，柔声安慰。 “表小姐的事情，我会找侯爷问个清楚。你的事情，你说说吧，想我怎么救你？” 香茗挣开林洛瑶的手，又跪了下去。 “求夫人留奴婢在身边伺候您。书房只怕我再也回不去了。” 林洛瑶道：“你既然已经是侯爷的人了，在我身边伺候也不合适。这样吧，我做主抬你做个姨娘，我身子不好，伺候不了侯爷，这侯府也没个姨娘通房丫鬟的，确实不方便。侯爷要和谁有私情这事我管不了，但是做主给侯爷抬个姨娘还是可以的。” 其实这事林洛瑶本不清楚，是香云提前知会她的。若是侯爷真的要了院里的丫鬟，作为夫人她是可以做主给侯爷抬个姨娘的。香云跟了林洛瑶这几天，鬼主意也越发多了，原本林洛瑶只想着要让王茹云和顾铭彦生出嫌隙，怎么安置这爬上侯爷床的女人，她还正想办法呢。香云一听说，立马就出了这主意。 林洛瑶觉得甚好。 以前顾铭彦和王茹云是一伙的，一起欺辱林清瑶。 若是在他们中间横插一个人，那么他们就会开始内斗。 而她，只要在旁静静观战就可以了。 香茗闻言，又不住地开始给林洛瑶磕头。 香云提醒过林洛瑶，此事王茹云有可能会极力反对，若是林洛瑶能说服老夫人同意，那么这姨娘就能稳稳地抬上去了。 所以这会，林洛瑶扶起香茗，说道：“走，我带你去老夫人那，我跟母亲知会一声。母亲本就着急这侯府的子嗣，想来也是高兴的。” 香茗的一颗心才终于稍稍安了一些，她起身看着林洛瑶，恭敬地道：“香茗谢夫人救命之恩，以后香茗必当事事以夫人为先，报答夫人。” 香茗没想到夫人会这般体贴主动的帮她，这会子她的承诺倒是真心的。何况如今夫人知道了王茹云的事情，以后二人必定势不两立，而她根本就没得选择，她只能站在夫人这边，因为那边的王茹云早就恨不得撕了她。 林洛瑶浅浅笑了一下。 “你不用报答我，以后你只要尽心尽力伺候好侯爷，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你要记着，你是侯府正经的姨娘，其他人，只要放不到明面上的，你都不用怕。” 香茗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洛瑶，转瞬便听话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来到老夫人的寿安堂。 还未进去，就听见屋内传来王茹云的哭声。 第19章 抬姨娘 香茗听到里面的哭声，脚步顿了顿，有些害怕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微微颔首，示意她不用怕。 林洛瑶在前面走着，刚踏进老夫人的房内，就瞥见那老太婆面色憔悴，手虽然轻轻扶着哭泣的王茹云，但是神情中却有一些不耐烦，眉头也紧皱着。 林洛瑶知道此刻老夫人定是忍着头疼，听王茹云的抱怨。 老夫人虽然因着娘家的关系疼爱王茹云，却骨子里也是个极自私自利的人，特别这会她还忍受着疼痛，林洛瑶知道自己下得那毒，老夫人此刻定是忍得辛苦，所以脸上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看到林洛瑶带着香茗进来，老夫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倒不是因为不肯将香茗收房，她心中是恼恨林洛瑶没有去为他找星月阁阁主救治，还有这几天，林洛瑶也不曾主动来给她侍疾，只推脱自己刚小产身子不适。 老夫人没有力气磋磨她，倒是让她得了两天的松快。 王茹云此刻看到二人，脸色一变，她没想到香茗竟然会去找夫人。她正想对着二人发难，老夫人开口了，对着林洛瑶斥道：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婆母！我真真是看错你了。原以为你是个恭敬的，没想到却是个大不孝之人！” 林洛瑶没有理会老夫人的叱骂，只默默走到老夫人身后，一双手搭在了老夫人的太阳穴，驱动内力，将老夫人体内的毒稍稍控制了一下。 原本怒气未消的老夫人，突然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剧痛骤退，老夫人一时间都忘了继续斥责林洛瑶。 吴嬷嬷一直看着老夫人的神情，这会子看到老夫人眉头舒展开来，知道夫人的手法定是起了作用，忙说道：“还是夫人这按摩的手法好，老夫人看起来好了不少。夫人啊，老夫人也是病痛难忍，又想你想得紧，刚刚才话说得重了些，夫人可切莫在意啊。” 林洛瑶瞥了一眼吴嬷嬷，这屋子里倒还有个稍稍有点头脑的人。 吴嬷嬷的话提醒了老夫人，她这会子可是一刻都不想让林洛瑶的手离了她的头，她语气柔和了不止一点。 “清瑶啊，你这手法甚是神奇，我的头痛缓解了不少。” 林洛瑶笑道：“母亲好一些就好，这手法也是来自星月阁，早年间我祖母得了头风病，是父亲上星月阁找阁主学的。后来我父亲又教给我和哥哥们，大家轮流给祖母按摩。之前我忘了，这会子突然想起来。” 老夫人闻言心中一阵恼怒，既然有这方法，林清瑶竟然这么多天了也未发一语，生生让她受了这些苦。可是老夫人此刻却不敢朝着儿媳妇发火，那头疼欲裂的滋味她可受够了。 不过她心里清楚，那王茹云却还没想到这茬，刚刚听完林洛瑶的话，她就急不可耐的开口了。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你早就有缓解姑祖母头疼之症的法子，为何我和侯爷几次三番上门求你，你却不肯过来，是故意要让老夫人受苦吗？” 林洛瑶停了手上的动作，老夫人顿时感觉到疼痛感慢慢袭来。 林洛瑶跪在地上，道：“母亲恕罪，我祖母离世已久，我不记得这件事了。刚刚看到母亲头疼的样子，我才突然想起来了。” 老夫人害怕再痛起来，忙道：“无妨，你再给我按按吧。” 王茹云闻言已经猜到了老夫人的心思，心中虽恼恨林洛瑶至极，但却再不敢说话，这些年，她到底是寄人篱下，她以感情拿捏顾铭彦，在他面前使使小性子容易，但是在老夫人面前，她一直是事事讨好的。 林洛瑶却并未马上继续给老夫人按摩，她看了一眼身后的香茗，香茗立马会意跪了下来。 “母亲，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和母亲商量。” 老夫人看媳妇并没有起身，眉心一蹙。 “何事？” “母亲，是这样的，昨晚侯爷饮了些酒，便要了这香茗了。我想着香茗也是府里伺候多年，知根知底的，打算给侯爷做个姨娘，我这身子恐要调理一段时间才能伺候侯爷了，府里没个人也不合适。这香茗对侯爷也是一片真心，我看着再好不过。侯爷有人伺候，我也能有更多的时间伺候母亲。母亲，您看怎么样？” 林洛瑶说完，老夫人看了一眼王茹云，王茹云红着眼睛咬着唇，委屈巴巴得看着老夫人。 要是平日里，老夫人肯定会站在王茹云这边，但是这会子她感觉到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林洛瑶偷偷观察她的神情，识趣地走到了老夫人的身后，手搭上老夫人的太阳穴，痛感霎时间消退了不少。 她看一眼地上的香茗，语气冷淡。 “就依你的意思吧。” 王茹云瞬间落下泪来，却也不敢声张。 香茗面露喜色，朝着老夫人和林洛瑶磕头。 “谢谢夫人，老夫人。” 林洛瑶看着王茹云又气又急的样子，心中畅快。 “香茗，以后你就住在书房边上的潇湘院吧，那里侯爷的书房近，院子大小也合适，我等会给你拨两个丫鬟伺候你。以后你就是这侯府正经的姨娘了，切记要好好伺候侯爷。” 香茗脸上闪过一抹惊诧，那潇湘院多好的位置，没想到夫人自己住偏院，还主动提出让她住这么好的院子，香茗感动地眼圈红了红。一旁的王茹云恼恨得几乎要将手中的帕子绞碎。 香茗谢过林洛瑶之后，林洛瑶就让她回去了。 老夫人并不愿意让香茗住在那，但是刚刚林洛瑶的口气，并未有和她商量的意思，想到她的头痛之症，她忍了忍心中的不悦没有出言反对。 香茗走后没多久，林洛瑶装作自己身子虚弱的样子，也赶紧从寿安堂退了出来。 她用内力暂时控制住了老夫人体内的毒，老夫人能得一会子的松快。 她离开之后，王茹云依旧在寿安堂内，老夫人感觉好一些了，心中对王茹云的心疼又回来一些。 她拍了拍王茹云的手，道：“云儿，你且忍一忍，你想要的不是做姨娘，对不对？” 第20章 侯爷变心了? 王茹云自然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她想要做的是顾铭彦名正言顺的正妻，是侯府的夫人。 老夫人观察王茹云的表情，继续安抚道：“你父亲很快就要回金陵了，等你父亲在金陵重新有了官职，彦儿也有了官职，威远将军府的人渐渐被遗忘的时候，侯府夫人的位置自然会变成你的。你不要急，不过是一个姨娘而已，彦儿从小便喜爱你，多年也未曾变过。你还不相信他么。” 被老夫人这样一说，王茹云的一颗心倒是安稳下来不少，只是心中的恼恨却是一点未消。 晚间，林洛瑶吃过晚膳，就让香云送点心到顾铭彦的书房，顺便还对香云交代道：“去同茗姨娘说一声，侯爷公务繁忙，让她可以和之前一样多去书房走动，随时伺候顾铭彦。” 香云闻言看了一眼手上的点心。 “这？” 林洛瑶看着外面，好似自言自语那般说道：“香茗，能帮你我都帮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香云的脸一红，俯身就朝外走去。 她心中已然知晓，这点心必然又是下了那药的。小姐说过，这药的作用下，只要香茗稍稍主动些，侯爷对她必然更加依恋。 书房里，顾铭彦看到林洛瑶送来的点心，并不感觉意外。 这是以前林清瑶常做的，只不过以前他从来没吃过，王茹云时常会出入书房，看到林清瑶送来的点心，总是立马就让人倒掉。顾铭彦想起王茹云早上那近乎疯狂的样子，头一次因为她皱起眉头。他从小和王茹云一起长大，母亲疼她，他自然也将王茹云当妹妹那般，可她总归不是亲妹妹，在顾铭彦开始对感情懵懵懂懂的时候，王茹云有意无意的靠近，改变了他对她的感情。 在母亲的默许下，二人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只不过老侯爷死活不同意，二人才没有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王茹云是顾铭彦的第一个女人，他一直以为他会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甚至为了她，他不愿意主动碰林清瑶，后来迫于威远大将军的压力，他也是很不情愿得和林清瑶圆了房，那一夜，他怀着对王茹云的歉意，如完成任务那般和林清瑶圆了房。 但是昨日，顾铭彦想到昨日，心中不由一阵躁动。 为了掩饰自己对昨晚和香茗的那一夜的情绪，他伸手拿了一块林洛瑶送来的点心，吃了一块，想要将那股意动压下去。 可心中的那股气却好似更加强烈了，顾铭彦一直努力压着，他昨夜已经很对不起王茹云，今夜他至少应该要去给王茹云道个歉。他起身打算往外走，许是站得急了，他竟然没站稳，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在外面候着的香茗听到声音忙推门进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顾铭彦。 顾铭彦抬眸见是已经换了姨娘打扮的香茗，下意识愣了一下。 香茗神情和以前不同，不再是规矩恭敬的，而是双目含情，羞怯着柔柔喊了一句：“侯爷。” 这一声，顾铭彦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酥软了下来，他忍不住抱住了香茗。 云月阁内，丫鬟芷儿一直在院门口张望着，眼神慌乱。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黑沉得有些莫名的吓人。 芷儿抬脚往里屋走去，王茹云看到芷儿一个人进来，脸色更加难看。 “侯爷呢？” 芷儿小心翼翼地说道：“侯爷陪老夫人用过晚膳之后，一直在书房呢，许是公务繁忙，等忙好了，一定会过来找小姐的。” 王茹云心中也是这样的坚信，这些年，顾铭彦一直以她为先，就连堂堂将军府嫡女嫁进来，他都能为了她，在洞房花烛夜留下那尊贵的女子一个人，如今，何况是一个丫鬟，昨夜不过是喝醉了酒，没那小丫头钻了空子罢了。今日，侯爷未曾饮酒，只怕根本不会理会那丫头。 可是这一晚，王茹云等到深夜，都没有等来顾铭彦。 第二日一早，顾铭彦在香茗的潇湘院醒来，看到怀里娇媚的香茗，想到昨晚香茗动人的样子，和自己好似永远满足似得索取，心中对香茗浮现起一阵阵怜惜。 良久，顾铭彦环顾了一下这屋子，才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院子，他陡然想起，昨日香茗说，夫人已经做主抬了他做姨娘。顾铭彦看着这雅致的屋子，第一次对林清瑶生出一丝丝好感。果然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贵女，行事果然是大家闺秀的样子，不仅做主给他抬姨娘，还完全不嫉妒，不趁机报复，解了他的尴尬。 不然若是他主动要求抬香茗为姨娘，王茹云只怕会闹个没停。 想到王茹云，顾铭彦眉头皱起。他知她的任性，但不知怎得，以往他只觉得可爱，这会子他却想逃离。 这样一想，他悄悄起来，香茗昨晚太累了，这会子睡得很沉，顾铭彦也没有吵醒他，自己穿戴好，就忙不迭出去了。 当王茹云知道顾铭彦在没喝醉的情况下，主动留宿在了潇湘院的时候，她气得把桌上的早膳全部给掀翻了。 芷儿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垂着头站在王茹云的身后。 半晌，王茹云才算发够了脾气，冷声问道：“侯爷人呢？” 芷儿道：“侯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许是有公务。” 闻言，王茹云陡然如一个泄气的皮球一般跌坐在了软塌上。 这边林洛瑶刚刚起来没多久，香茗就来给林洛瑶请安。 林洛瑶对这内宅里跪来跪去的规矩本就烦得很，香云知道林洛瑶，忙扶起来了香茗。 “茗姨娘无需多礼，夫人如今身子不好，也不管家，住在这偏院里，茗姨不用守着规矩一大早来请安了。” 香云说完，香茗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她总觉得夫人不像以前那样简单了，但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夫人并不想害她。 林洛瑶瞥见香茗的表情，正想要安抚她两句，周骞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小姐，首辅大人家的小姐给您下帖子了。” 说着，就将一个拜帖递给林洛瑶。 第21章 拜帖 林洛瑶接过拜帖，上面写着邀请林洛瑶明日去赏菊。落款的名字是姜芊。 林洛瑶合上拜帖，递给香云，她的目光看着香茗，说道：“香茗，你先回自己的院子里吧，以后无事不需要向我请安，伺候好侯爷就可。” 香茗感觉到夫人是真的不想再跟她多说，于是也收敛了心绪，朝着林洛瑶附了俯身便退下了。 周骞送香茗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林洛瑶和香云。 香云问道：“小姐，姜小姐的宴会您去吗？” “这姜芊就是你说和清儿关系不错的那位首辅大人的女儿吗？” 香云点头，继续说道：“是的，小姐还未嫁人时，二人关系不错。小姐加入侯府之后，姜小姐也来下过几次帖子，都被小姐拒绝了，侯爷和夫人不喜欢小姐出去聚会。特别是首辅家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家，三小姐和表小姐都没有得到邀约。小姐顾及侯府众人的想法，每一次都拒了，渐渐地，姜小姐也没再下帖子过来了。” 林洛瑶拿过那帖子，思索了一会，淡淡道：“去吧，顾景蓉的婚事，大师兄那边也不知道安排的怎么样了，我亲自去见见这姜小姐，既然她和清瑶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提醒她一下也无妨。对了，清瑶知道姜家有意和许家结亲吗？” “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小产前一日听周骞说得，小姐虽然因为将军夫人的事情伤心不已，但是依旧打算要找时间去知会姜小姐一声，只可惜第二日便小产昏迷了。” 香云说起林清瑶，脸上依旧毫不掩饰的悲痛。 林洛瑶就知道善良的清儿绝对不会因为要帮自己的小姑子，就眼看着自己闺中密友嫁入那样的人家。既然清儿来不及通知，那她这个做姐姐的必然要帮她走一趟，只是不知道，这位姜小姐，会不会和顾景蓉一般，根本不值得清儿的真心相待。 也不知道清瑶怎么样了，算日子，大师姐应该也快要送信来了。希望清瑶能够醒来，到时候她会将侯府如今的情况一一告知清瑶，让她好好高兴高兴。 林洛瑶吩咐香云将帖子收好，就继续侍弄起院子里的花草来。 在星月阁上，林洛瑶从来没有这样的闲心，她每天都很忙，忙着练武，忙着研究毒药，忙着学习医术，时不时跟师兄师姐们下山历练，每天都过得潇洒肆意。 当时不觉，如今想来，那样的日子真是太过美好。 香云看着失神的林洛瑶，轻声说道：“小姐，不知道清瑶小姐怎么样了？我好想她。” 林洛瑶闻言，鼻子一酸，她轻拍香云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师傅一定能救回清儿的。” “小姐，你这样柔声安慰人的时候，和清瑶小姐真的一模一样。” 林洛瑶有些好奇问道：“其余时候呢，不像吗？” 香云坚定地摇摇头，说道：“其余的时候都不像。” “哪里不像？” 香云思索一会，说道：“洛瑶小姐你更厉害，你主意多，身上好似充满能量，我能感觉到侯府这些人，在你眼里一文不值。若不是为了小姐，恐怕你连话都不想和他们说一句。而我们小姐，她在意侯府里的人，即使感觉到了他们对她的恶意，她依然善待他们，原谅他们，她身子不好，站在这照顾这些花草的时候，我总觉得她和这些娇弱的花草一样，若是刮起大风，就会被吹走。但是洛瑶小姐你不会，你是大树，能保护所有人。” 林洛瑶听了香云的话，顿时有些失神。 她从小在星月阁上和师兄师姐们打打闹闹长大，师傅对他们要求很严格，练武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会受伤，都会哭，但是师傅从不会因为他们哭就放低对他们的要求。林洛瑶一直记得师傅的话，每个人都要学会坚强，人生漫长，唯有自己强大才可以抵御一切风雨。 一语成谶。 林洛瑶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皆战死，最爱自己的妹妹在夫家受尽委屈折辱。林家最快乐无忧的那个女儿，如今却成了唯一能够撑起林家的人。 林洛瑶忍不住想，若是当初被养在星月阁的人不是她，或者说，父亲没有为了她们的名声而送走一个孩子，那如今这情形，不知道会到何种境地。 “小姐，老夫人他们可能不会同意你出府呢。” 香云忧心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洛瑶的思绪。 林洛瑶无所谓地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说完，林洛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带着香云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林洛瑶本不想去的，她想出府就出府，才不管别人同不同意，但是她思索了下，又怕自己的行事和林清瑶相去太大，惹人怀疑，所以还是觉得去寿安堂知会老夫人一声。 林洛瑶到寿安堂的时候，顾景蓉正在伺候老夫人用早膳，看到林洛瑶进来，顾景蓉立马停了手上的动作，颐指气使地说道：“你竟然这么晚才来给母亲请安，还有没有礼数。” 林洛瑶并不理会她，只微微俯身，问道：“母亲的头痛可有好些？” 这话一问，本来不悦的老夫人脸色变了变。边上的吴嬷嬷知道昨日夫人给老夫人按摩之后，老夫人的头痛好了许多，今日都能起来用膳了，这会子可不敢得罪了夫人，忙陪着笑脸说道：“多亏了夫人的手法，老夫人从昨日起，已经松快得多了。这到底是星月阁的按摩法子，就是不一样，多少郎中都比不上呢。” 吴嬷嬷是个聪明的，她的话也在提点着老夫人，这会子还是不要得罪夫人为好。 顾景蓉一脸气愤，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 林洛瑶笑着开口道：“母亲好些就好，母亲，我明日想出府一趟，首辅大人家的小姐邀我过府。” 闻言，老夫人还没说话，顾景蓉先冷笑了一声，说道：“哼，果然你是为她，才阻扰我的婚事。” 第22章 见义勇为 林洛瑶愣了一瞬，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这顾景蓉以为清儿是为了促成闺中好友姜芊的婚事才劝她不要嫁给许文绍的。 林洛瑶在心里冷笑一声，冷冷开口道：“三妹妹你想多了。” 顾景蓉站起身来，看着林洛瑶，挑了挑眉，得意地说道：“不过这件事情，恐怕是不会如你的意了。” 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制止了顾景蓉继续说下去。 “你去吧，自从威远将军府出事之后，你也很久没出过门了。” 老夫人语气平淡。 林洛瑶闻言就俯身退了出去。 寿安堂内。 顾景蓉看着林洛瑶的背影，目光中全是愤恨。 “母亲，这个贱人将嫁妆全部拿回去了，我出嫁的时候可怎么办啊，有两个温泉庄子，母亲说好要给我做陪嫁的。二哥说了，许家有意和我们结亲，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气气她。” 老夫人放下了筷子，说道：“嫁妆的事情，母亲会再想办法。至于刚刚我为什么不让你说，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许家哥儿定是没瞧上首辅大人家的那位，才选了你，她明日不是要去首辅大人家嘛，到时候那位小姐肯定会把气撒在她身上。你刚刚要是说了，没准她就不好意思去赴约了呢。” 闻言，顾景蓉噗嗤笑了出来，趴在老夫人的怀里，撒娇道：“还是母亲最疼我。” 老夫人摸了摸顾景蓉的头。 顾景蓉的笑容没持续几秒，脸色又冷了下来。 “哼，要不是母亲的头疼之症还需要她，我们何必要对她这样客气。”、 老夫人听到顾景蓉这样说，脸色也沉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用过早膳之后就带着香云去了首辅大人家。 林洛瑶对金陵并不熟悉，好在香云在身边，她只需要跟着香云，坐上马车就可。 马车行驶在金陵城的主路上，林洛瑶轻轻掀开马车帘子，看着繁华的金陵城，一时间有些失神。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 香云问道。 “夫人，前面围了一群人，把路挡住了，过不去了。” 周骞的声音响起。 林洛瑶作势就要下马车看情况，香云拉住了她。 “夫人，你是侯府夫人，把面纱带上吧。外面人多嘴杂的，不方便。” 林洛瑶看了香云一眼，乖乖带上了面纱，主仆二人下了车，香云在前面护着林洛瑶，二人走进那围在一起的人群中。 他们走近了才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被打得满是伤痕趴在地上，正用劲朝着散落了一地的书爬去。 边上站着几个仆从打扮的男人，还有一个衣着华贵，身形臃肿的男子，一脸跋扈，趾高气扬地看着地上爬行的男孩，看出来男孩的意图，他给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边上的侍从立马会意，就在男孩要拿到书的瞬间，一脚踩在了书上。其余的侍从也纷纷对着散落在地上的书就是一通踩。 地上的那几本书立马就皱了烂了。 林洛瑶看地上那孩子，刚刚还倔强的眼神立马就变成了心疼，眼圈也红了，林洛瑶忍不住皱了眉头。 “敢撞本大爷，我看你是活腻了。” 为首的男子用力踢了一脚地上的男孩，男孩吃痛，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地上的那些书上面。 林洛瑶大概猜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目光一冷，往前走了几步，扶起了地上的男孩，香云被林洛瑶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跟上帮着扶着那孩子。 林洛瑶将那孩子交给香云，自己则去捡了地上的书，将书拍了拍，放到男孩手上，柔声道：“破得不能用的那几本，等会姐姐带你去重新买。” 男孩不可置信抬眼看着林洛瑶。 打人的男子，看到有人去扶那孩子，正想发难，却发现是个身姿妙曼的女子，眼神立马就变了。 他朝着林洛瑶走过来，边走边不怀好意地笑道：“让我看看这是哪家的姑娘，在这大街上见义勇为。” 林洛瑶转过身，看着走过来的几人，她轻轻一笑，右手轻轻举起，朝着他们的眼睛一扬，刚刚还神气活现的男子和他的仆从们迅速倒地，痛苦得呻吟起来。 围观的人看到这景象，害怕刚刚那姑娘扬起的药粉会落到自己身上，忙不迭全部退开了。 林洛瑶让周骞将那孩子扶到自己的马车上，在上马车之前，几个男子还在地上痛得打滚，林洛瑶许是觉得不够解气，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石子，轻轻驱动内力，石子一颗颗精准无比地打在了那几个男子身上，痛得他们的惊呼声变得更加吓人。 香云吓得怔了一会，反应过来后，立马拉着林洛瑶上了马车，坐稳后就赶紧让周骞驾着马车离开，声音都有些发抖。 他们的马车迅速离开，人群也都散去了，有从剧痛中缓过来的仆从慌忙扶起自家主子，可自家主子无疑是离那姑娘最近的人，身上沾染的药粉也最多，此刻已经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男子太胖了，仆从一个人根本没法将他移动，于是他只好一个人跑回去找人了。 人群中无一人上前帮忙。 不远处的酒楼，有身着华服，气度不凡的两个男子静静看着这边。 其中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面色沉静，淡淡问道：“你认识这女子？” 站着的那个男子正是宸王萧其衡，而坐在轮椅上的正是大兴朝的二皇子萧其允，萧其衡微微有些失神，目光中的不可置信让人迅速就能出看他定是认识刚刚那女子。 “二哥，这是定安侯府的马车，刚刚那女子，那女子看身形应该是定安侯夫人，威远大将军嫡女林清瑶。” 闻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平静的面色上也闪过一丝诧异。 “她是林景桓的妹妹？” 萧其衡点头，又道：“前几日，我去定安侯府看过她，她看起来不太好，刚刚小产，还住在定安侯府的偏院里，我去的时候，她正在被侯府里的表小姐欺负。” 萧其允的脸上惊讶更甚，刚刚这女子一看就是内力深厚的练武之人，完全看不出是个刚刚小产的内宅妇人。 第23章 奇怪的孩子 马车上，林洛瑶救回来的孩子一直小心翼翼擦着怀里的那些书，一言不发。 林洛瑶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抬起头，道：“我叫顾景初。” 林洛瑶微微一愣。 “你竟然也姓顾。” 闻言，顾景初的脸色沉了沉，没有答话继续低下头擦拭手中的那几本书。 林洛瑶继续道：“我答应你重新给你买书，今日我还有事情，我先送你回家，明日你上定安侯府来找我，我让周骞带你去买好吗？” 令林洛瑶意外的是，顾景初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声音立马就冷了下来。 “停车，我要下车。” 他一动，身上的伤口被牵扯到了，痛得他脸色白了许多。 香云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们夫人好心要给你买书，你不仅不知道感恩，竟然还这般态度。” 顾景初咬了咬嘴唇，声音极其冷淡道：“我不需要。” 说着，就不顾身上的疼痛，跳下了马车。 林洛瑶看着那孩子离开的身影，微微怔了一下。 香云气愤道：“小姐，你看看他这样子，我们真不应该救他，活该他被打死。” 林洛瑶并没有回应香云的话，只让周骞继续驾马车去首辅大人家。 一路上，林洛瑶都在回想顾景初的异样。林洛瑶想到她扶起顾景初时，他那双清澈的眸子，看起来应该是个本性纯良的人，刚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那孩子突然变了脸色，还有他的姓。难道他和顾铭彦有什么关联，是因为知晓了她是定安侯府的人，他才脸色大变的吗？ 林洛瑶正绞尽脑汁想着，马车就停了下来，周骞道：“夫人，到了。” 林洛瑶一下马车，早有丫鬟婆子在门口等着给她引路了。 林洛瑶带着香云正打算跟着丫鬟婆子进去，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侯夫人，等一等。” 来人正是宋长安。 宋长安与首辅大人颇有私交，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认识他，忙俯身给他们请安。 宋长安摆了摆手道：“你们在这迎候别的客人吧，我与侯夫人有话要说，我顺便带她去花厅。” 丫鬟婆子们点头应是，都停住了脚步。 宋长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林洛瑶便抬脚往府里走去。 香云知道他们二人有话要说，在没人的回廊处，远远跟着。 林洛瑶看四下无人，才轻声叫道：“大师兄。” 宋长安看着她有一刻的失神，但听到大师兄三个字，眸中神色霎时变了变。 “我说你可真大胆，还敢大摇大摆地来首辅大人这里赴宴。万一被别人看出端倪，我看你怎么办？” 林洛瑶这会子是彻底看出来大师兄对待她和妹妹的区别了。刚刚他的眸子中明明是柔情似水，听到自己叫了一声大师兄之后，立马就是一脸嫌弃。林洛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还不是因为你迟迟没给我回信吗，我担心顾景蓉的婚事没法敲定，这不只好自己来给这位姜小姐透透风了。” 宋长安白了林洛瑶一眼。 “这点小事，你还不放心你大师兄我啊。我不是怕频繁得给你送信落人话柄吗，我早就跟首辅大人说过了。首辅大人对我可是感恩戴德。清瑶和姜小姐向来交好，我就直接说了这是清瑶让我传的话，今天姜小姐请你来，恐怕也是想谢谢你呢。难道你不知道许家已经有意和你们家三小姐结亲了吗？” 林洛瑶闻言突然想明白了昨日顾景蓉为何说她不可能如意了，原来如此。 而老夫人当时阻挠她说出来，呵呵，林洛瑶突然想明白了，那个恶毒的老太婆是故意不说，好让姜芊将火发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以为好不容易求到的姻缘，其实是人家根本就不想要的。 宋长安见林洛瑶没说话，想到了她在定安侯府的景象，眸光一冷。 “看来你确实不知道。” 林洛瑶回过神来，说道：“办妥了就好，他们还正得意呢，让他们多开心几天吧，现在有多开心，以后就有多糟心。” 宋长安点头，又问道：“可有清瑶的消息？” 林洛瑶皱眉摇了摇头。 “暂时还没有，不过那日我给清瑶把过脉，以我师傅的医术救她不成问题。我只担心清瑶受得打击太大，自己失了求生的意志，那就难了。” 宋长安心中不安， 眉心也皱了起来。 “定安侯府众人实在太可恶，想当年定安老侯爷，那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年轻的时候立下赫赫战功。这金陵城中，谁不敬服。要不是被王家所累，儿子也平庸，定安侯府何至于没落。你父亲当年能同意这桩婚事，除了顾铭彦的求娶，肯定也是因为相信定安老侯爷的人品，才放心将清瑶交出去，只是没想到，清瑶嫁过去不久，定安侯老侯爷就去了。这定安侯府没有老侯爷看顾着，一个个全部原形毕露了。” 林洛瑶闻言倒是一愣，她从不知道这定安老侯爷是这样的人。 “看来老夫人生得几个孩子都像极了自己，没有一个遗传到老侯爷的风骨。” 宋长安道：“确实如此。听说这老夫人善妒，一进府就将老侯爷的姨娘发卖了个干净。还有人传，老侯爷当年的一个庶子也是死在了老夫人的手上。后来老侯爷便不曾再纳妾，只有老夫人一个正妻，老夫人怀孕艰难，在外收养了一个孩子，就是定侯府的长子，如今领了官职，外放出金陵了。养了这孩子之后，老夫人如愿剩下了如今的这一子一女。” 林洛瑶露出惊讶之色，她竟然不知道这侯府还有一个养子，突然林洛瑶想到了今日救得那个孩子。 “大师兄，你帮我去查一个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名字叫顾景初。大概住在长安街那附近。” 说着，林洛瑶将今日救回那孩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长安大惊。 “什么？你当街给人下毒？” 林洛瑶没想到大师兄的关注点在这，她忙解释道：“我戴着面纱呢，而且我离开得很迅速，没人知道我是谁。” 宋长安思索了片刻，问道：“你说得那男子是不是长得很胖，一脸横肉，身后跟着一群仆从？” 林洛瑶点了点头。 宋长安的眉头皱起，一脸担忧地说道：“洛瑶，你怕是踢到难缠的主了，最好他不知道你是谁，否则的话，这件事情恐没法善了。” 林洛瑶啊了一声，问道：“那人是谁？” 第24章 挚友 宋长安瞪了一眼林洛瑶：“我就知道你这个惹祸精，不可能风平浪静地待在金陵城。你今日遇到的那个男子名叫张成和，是兵部侍郎张远清的儿子。” 林洛瑶对宋长安的话很不满，但她可不敢得罪大师兄，于是一脸谄媚地说道：“你不是禁军大统领吗，肯定还是你官大吧。” 宋长安没理会林洛瑶，只继续道：“这兵部侍郎的姐姐，就是陛下最宠爱的贵妃，张氏。这张成和在金陵是出了名的跋扈嚣张，因为上面有张大人和贵妃娘娘护着，没人敢和他对着干。你今日竟然敢将药粉撒在他身上，你真是......” 林洛瑶白了他一眼，问道：“我真是什么？” 宋长安嘴角扯了扯。 “你还真是挺厉害的，不愧是星月阁上的小霸王。” 林洛瑶对师兄的调侃有些无语。 “你刚刚还说我惹事，现在又说这话，你这变脸速度赶得上师傅了。” 宋长安对林洛瑶的吐槽不置可否，他解释道： “张成和确实欠收拾，无妨，他蠢得很，我想办法让他查不到你。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个孩子，我下午就派人去查，有消息了立马给你送来。” 林洛瑶这才满意得点头。 宋长安将林洛瑶送到赏菊的花厅，他停住脚步，认真交代道：“姜小姐是个好姑娘，对清瑶也是一片真心，你可放心与她结交。这边都是女客，我就先走了。清瑶的事情你别急，若是过两日再没消息，我亲自回一趟星月阁。” 林洛瑶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感激。 宋长安离开之后，香云快走几步跟上了林洛瑶。 林洛瑶走进花厅，里面已经围了不少姑娘们，三三两两在看花厅里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菊花，每一株都是精心侍弄过得样子。林洛瑶忍不住在心里想，清儿若是在这，定是喜欢极了。 一个穿着藕粉色纱裙的姑娘朝着林洛瑶走过来。 香云轻声道：“这便是姜小姐。” 林洛瑶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若是她之前还不清楚清瑶的这个闺中密友人品如何，但是刚刚大师兄的话已经提前让她知道了。 姜芊的脸上没有笑意，她蹙着眉头，目光看向林洛瑶，眼底尽是心疼。她拉起林洛瑶的手。 “清瑶，你还好吗？若是你这次还不来，我就打算亲自去定安侯府看你了。” 看来这姜芊邀请林清瑶不是这一次了。 姜芊看着林洛瑶的肚子，眼圈红了起来。 “无妨，都过去了。” 林洛瑶感受到姜芊的关心，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 姜芊将林洛瑶抱住，轻拍着她的肩膀，哽咽着说道：“你要好好的，你还有我呢。” 闻言，林洛瑶鼻子一酸。她回抱住姜芊，轻声道：“我知道，我会好好活着的，你放心吧。” 是的，她一定会好好活着，欺负清儿的人还没有得到惩罚，父兄战死的事情也还是个谜团，清儿还没有醒来，这个时候她一定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强。 姜芊听到林洛瑶这样说，才放心地放开林洛瑶。 “清瑶，谢谢你提醒我许家公子的事情，我父亲都与我说了，是你托大统领来提醒我们的。只是我听说许家如今有意和顾家三小姐结亲，这倒是将这麻烦倒到你们家去了。” 姜芊担心地说道。 林洛瑶拍了拍姜芊的手，说道：“顾景蓉那么想嫁给许家公子，哪会信我的话。” 姜芊脸色一变。 “他们欺负你了？” 林洛瑶没说话，姜芊抬眸看着身后的香云，香云红着眸子点了点头。 “太可恶了，我就说你怎么好端端就小产了。你家刚出了那样的事，他们不好好善待你，还欺你无人相护，实在是太可恨了。香云，你说说他们都做什么事情？” 香云看一眼林洛瑶，没敢开口。 姜芊往前走两步，拉着香云道：“你说，没准我能帮你家小姐呢。” 香云这才支支吾吾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得声泪俱下，当然清瑶昏迷不醒，林洛瑶顶替林清瑶，还给老夫人下毒的事情她自然是没说。 姜芊听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实在太过分！这什么表小姐，还有这顾铭彦，竟然都不是一个好东西。” 林洛瑶听她骂得越来越难听，赶紧拉住了她。 “芊芊，我知你心疼我，你放心吧，我再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林清瑶了。该有的公道，我自会找他们讨回来的，讨回来之后，我就打算和顾铭彦和离，离开侯府。” 姜芊看着林洛瑶坚定的目光，有一刻的失神，这人太不像她认识的林清瑶了。但是转念姜芊就想通了，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性情大变也是正常，思及此姜芊心疼不已。 “清瑶，我支持你。你就该跟他们侯府和离。你放心，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姜府找我。” 林洛瑶点头，心中感动万分。 二人又一起说了会话，林洛瑶才知道姜芊这所谓的赏菊宴只是她找的一个由头，目的就是想要见她一面。她看到姜芊担忧的目光，心里不由得替清瑶感到开心，在这金陵城，也是有真正关心她的人的。 用过午膳之后，林洛瑶起身打算告辞。 姜芊却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把林洛瑶拉到没人的地方，压着声音说道：“清瑶，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前几日，我父亲喝醉了酒，我送他回书房的时候，他说他不相信威远大将军会放敌军入城，说这件事情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第二日他酒醒了，我问他，他又说只是醉话。刚刚听香云说起侯府众人对你的态度，我在想会不会是顾铭彦隐瞒了真相。” 林洛瑶拉住姜芊的手，目光灼灼。 “芊芊，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这个可能性我也考虑过，只是我观察顾铭彦，他看起来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不是他不够坏，是他不够聪明。要瞒过这么多人，他做不到。倒是王茹云那个即将要回金陵的父亲，很有可能。” 姜芊震惊地看着林洛瑶。 “你竟然早就想到了？” 第25章 看病 林洛瑶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并没有多说，只拍了拍姜芊的手。 “我只是猜测，放心吧，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如今你没有嫁给许文绍，也算逃过一劫，我很高兴。” 仅仅这半日，林洛瑶就知道这姜芊是个真心待清瑶的，她误打误撞让她逃过了这场婚事，林洛瑶心里也十分开心。 姜芊抱了抱林洛瑶，再一次嘱咐道：“清瑶，有什么事情就来姜府找我。” 林洛瑶重重点头，吩咐姜芊不用送了，自己带着香云往府门口走去。 姜府很大，林洛瑶进来的时候跟着大师兄，边走边聊，倒不觉得远，这会子出去，却感觉走了好久。 姜府的景致不错，林洛瑶的目光忍不住被吸引住。 突然，头顶的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林洛瑶抬头，只见一个鸟窝正在头顶上，鸟妈妈正在喂食，林洛瑶饶有兴致地看了两眼，正打算离开时，一阵风刮过，鸟窝里的小鸟突然从树上跌落下来。 林洛瑶无暇多想，驱动内力，往树上飞去，一边伸出手来，接住了掉下来的小鸟，放回了鸟窝里。 香云看呆了去，过一会才反应过来，立马四下看看，这一看，香云怔住了。只见假山处有两个男子正站在那看着这边。 林洛瑶拍拍手，正打算走，香云扯了扯她的袖子。 “小姐，有人。” 林洛瑶诧异地转头，只见宸王萧其衡正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此刻萧其衡已经推着那人的轮椅走过来。 “清瑶见过宸王殿下。见过...” 林洛瑶知道那人肯定身份不凡，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萧其衡道：“这是我二哥淮王萧其允。” 林洛瑶忙说道：“见过淮王殿下。” 萧其允笑了笑，道：“你就是景桓的妹妹吧，小时候我也见过你。好像小时候你的性子要沉静些，到底是女大十八变了。” 林洛瑶看到萧其衡也是好奇地打量着她，一时有些尴尬，刚刚自己用内力肯定被二人看出来了。好在她知道宸王萧其衡并不会害她，她想着打打马虎眼也就过去了。 “确实是，我可能还是随了我三哥了。” 熟悉的人都知道威远将军府的三公子林景桓，那可是最最活泼跳脱的性子。 萧其衡和萧其允对视了一眼，萧其衡带着些遗憾说道：“那倒是有可能。” 林洛瑶并不清楚萧其允的为人，这会子心中想着还是赶紧走为好，于是俯了俯身道：“家中还有事，清瑶就先回府了。” 萧其允笑着点了点头，林洛瑶本已经离开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萧其允道：“淮王殿下，你这腿疾是...” 萧其允脸色一变，萧其衡也没想到林洛瑶会突然回头来问这事，看着二哥尴尬的神情，忙解释道：“二哥小时候发烧，醒来后便这样了。” 萧其衡看到林洛瑶脸上的犹疑之色，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但也看出了林洛瑶有话要说。 “清瑶，我二哥同我一样，都是你三哥的好友，只是二哥不常出门，你并不熟识。但是他是好人。” 林洛瑶闻言，一脸真诚地看着萧其衡，道：“嗯，宸王殿下，我信你。” 萧其衡微微一愣，林洛瑶走上前，蹲下身子，竟握住了萧其允的手，惊得几人同时呆愣住了。 萧其衡上前一步，才发现林洛瑶是在给萧其允把脉。 萧其衡心中的犹疑更甚，这也从没有听林景桓说过，他的妹妹还会医术啊。 林洛瑶把着脉，顾自沉思了一会，接着又做出一个让萧其允浑身一震的动作，林洛瑶放开萧其允的手，微微起身，竟然摸了摸萧其允的脖子。女子指尖温润的触感，让一向稳重的萧其允此刻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萧其衡和萧其允对视了一眼，又不自觉看向四周，二人都觉得林洛瑶的行为颇有些怪异不合时宜，但是二人又默契地没有说话。 林洛瑶却并没有留意萧其允的异样，站直了身子，道：“淮王殿下恐怕是中毒了。” 此言一出，更是惊得兄弟二人呆在原地。 半晌，萧其衡才回过神来，说道：“宫里的太医都已经看过无数次，说二哥是高烧留下的后遗症。” 林洛瑶对萧其衡不信任的话并不恼，淡淡解释道：“一般人是看不出来。此毒的表象和风寒无二致，但是我可以确定淮王殿下的腿疾确实是中毒所致。” 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萧其允心里竟然信了眼前这女子，他问道：“那可有解毒之法？” 林洛瑶再次蹲下身子，这一回，她的手握住了萧其允的小腿，上下查看了一会。 一旁的香云已经冒出汗来，她的目光一直四下张望着，生怕刚刚这一幕被人看了去。 萧其允毫无知觉的腿让林洛瑶微微皱起了眉头。 “时间太久了，解毒恐有需要很长的时日，殿下也要吃一些苦头。” 看着林洛瑶认真的模样，萧其衡觉得自己也中了魔了，竟然也开始相信太医都治不好的腿，这姑娘有可能真的能治。 萧其允更是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十岁那年，他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了，不要说吃多少苦头。哪怕是让他折寿，他都愿意，只要他还能重新站起来。 林洛瑶看着原本目光清冷的二人此刻都殷切地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了。 不过既然他们都是三哥的好友，自然不会害她，即使看出她和清瑶的不同来，估计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你真的可以医治我二哥的腿吗？”萧其衡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林洛瑶道：“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可以试试。我知道你们定觉得我很奇怪，若是你们有什么顾虑也无妨，可以再找人来看看。只不过要找那种会毒术的郎中，普通的郎中定然是看不出来的。” 萧其衡原本想问问她为何会懂这些。 萧其允却抢先一步，问道：“我信你，你说吧，要怎么治？” 萧其衡瞪大了眼睛望着一向心思深沉的二哥，又一次呆在了原地。 林洛瑶思索了一会，说道：“我先回去准备药材，等我准备好了会通知你。” 萧其允点头应下，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道：“你可以拿着这玉佩去安来酒楼找掌柜的，他看到玉佩自然会来联系我。” 林洛瑶接过玉佩，认真点了点头。 第26章 二皇子 林洛瑶离开之后，二人都在原地愣了一会。 萧其衡刚毅的脸上满是疑惑和探究。一向清冷的萧其允看着林洛瑶的背影，心中诧异自己竟然有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头顶的那棵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让二人回过神来。二人纷纷抬起头，看向鸟窝，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起刚刚那个飞身而起的女子。 二人对视一眼，萧其允开口道：“你以前时常出宫找林景桓，应该见过他妹妹很多次了，可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萧其允并未见过林清瑶，只是凭着对金陵贵女的印象不自觉地心生疑窦，而萧其衡则不一样，他看过林清瑶很多次，林景桓也经常念叨自己这个多才多艺，温柔可人的妹妹。 “见过多次，也听景桓提过很多次，但是我从不知她竟然会轻功，还会医术。且刚刚在大街上二哥也看到了，她打出小石子的样子，根本就是内力深厚，身怀武艺之人，可是这张脸，确实是清瑶。” 萧其允闻言，心中更是疑惑。 萧其衡见二哥这般反应，又说道：“不过看她刚刚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恶意，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萧其允点头。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查清楚南疆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其衡脸色一变，目光看向远方。 “对，我断不信林将军会放敌军入城，这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二哥，你说会跟大哥有关系吗？” 萧其衡突然压低了声音。 “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也不能下论断。我已经派赵远乔装成货商去乾州查探了，希望能有些眉目。若是真和大哥有关，我们定要为威远将军讨回公道。” 萧其允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萧其衡脸上却有愤愤之色。 “大哥素来不喜欢你我。而林将军一直对我们兄弟俩颇有照顾。军中庶务他不遗余力教我，若没有林将军，我也拿不到北境军的军权。” 萧其允想起二人小时候的处境，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若只是因为大哥的这点猜忌，就害死了威远大将军满门，实在是其心可诛，这样的人若为天下之主，将来大兴会变成何等模样。” 萧其允的话让萧其衡心中一阵恼怒。 他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就聪慧异常的二哥，却因为一次发烧，变成了残疾人，和那个至尊之位再无干系，心中悲痛。 “对了，二哥，刚刚首辅大人怎么说？” 萧其衡不愿再想这些糟心的过去，转移话题问道。 萧其允脸色沉了下来。 “那是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没这么容易说动他，不过他提了一句，陛下对此事也颇有些怀疑。” “那父皇为何不派人查一查？” 萧其允道：“肯定查过了，没查出什么来。父皇与你我不同，他对张贵妃的宠爱由来已久，张贵妃和大哥素来都擅长于伪装，在父皇面前，张贵妃是最柔善大度的妃子，而大哥是最最贤达的皇子。父皇怎么疑心也疑心不到他们头上去。” 萧其衡微微叹一口气，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此事我们一定要找到确切的证据，才能跟父皇提，否则的话，只怕张贵妃三言两语，我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闻言，萧其允目光变得越来越冷。 “对了，王允川快要回金陵了吧，他是局中人，到时候一定要盯紧了这人。” 萧其衡认真点了点头，推着萧其允往外走去。 回府的马车上，林洛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香云：“香云，我刚刚是不是冒失了。” 香云想起刚刚林洛瑶的举动，迟疑了一瞬，才道：“额，应该无妨，三皇子素来和我们三公子要好，就算他们发现什么异样，也不会对小姐有什么不利的。” 林洛瑶扶额，其实那二皇子一出来，林洛瑶就觉得他面色不对。她本不打算说得，毕竟她现在顶了林清瑶的身份，若是被人注意下，会很麻烦，林洛瑶本已经转身离开，可是心里始终是过不了那一关。作为医者，见了病症却闭口不言，而那人的弟弟前不久还在侯府为她解围，这样的行事，实在不是林洛瑶做得出来的。 所以思索一会，林洛瑶还是回了头。 林洛瑶此刻也并不后悔，只是心中有些惶然罢了。 马车行驶到定安侯府，老夫人身边的吴嬷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林洛瑶诧异地看一眼吴嬷嬷，吴嬷嬷忙道：“夫人，老夫人让我在这等您，让您一回来就去寿安堂，有事要与你商议呢。” 香云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估计老夫人的头疼又发了。” 已经许久没见吴嬷嬷这般殷勤，香云心中一阵恼怒。 林洛瑶却知不是头疼的事，那毒已经过了剧痛的时间，接下去只会让那老太婆浑身无力，神思困倦。 林洛瑶跟着吴嬷嬷到了寿安堂，只见顾景蓉和顾铭彦都在，唯独不见王茹云。 林洛瑶心中冷笑，听说这几日顾铭彦都在香茗的屋中，只怕那王茹云气得不轻，顾铭彦一边想哄她，一边又因着林洛瑶下得药控制不住得想去香茗那。想来这几日也是奔波得很。 林洛瑶瞥了顾铭彦一眼，果然见他眼下乌青。 顾景蓉见她进来，冷哼一声，林洛瑶并不理她，俯身给老夫人和顾铭彦请安。 “我今日听闻你将陪嫁全部搬回了偏院？” 老夫人的声音压抑着怒气，脸色也并不好看，她前几日被病痛折磨，今日才刚刚知道此事，气得她差点晕过去。 儿子不清楚，她管家多年可是清楚的很，侯府的家底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要不是靠着清瑶的那些铺子，田产，侯府哪有这般舒服日子过。 上午，许家来了下聘的人，顾景蓉哭哭啼啼地闹着要那两个温泉庄子，老夫人这才知道那些陪嫁，竟然全部送回来了媳妇的院子。 林洛瑶抬起头，道：“是的，此事是侯爷点过头的，我夫兄皆不在了，嫁妆是他们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必定是要留在身边的。” 老夫人没想到林洛瑶话说得这么坚决，脸色更难看了。 顾景蓉怒道：“你嫁入了侯府，嫁妆就是属于我们侯府的，你怎么可以全部拿回，难道你是想与我二哥和离吗？” 第27章 气人 顾铭彦瞪了顾景蓉一眼。 “三妹，说什么胡话？” 说完，一脸不满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猜到他打算让自己开口退让呢，估摸着若是清瑶，看到顾铭彦这样的眼神，立马什么都愿意掏出来给他了。 可是她并不是林清瑶。 林洛瑶看向顾景蓉冷冷开口道：“我与你二哥是否要和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嫁妆更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顾景蓉闻言怒不可遏，立马就要起身，老夫人拉了拉她，厉声说道：“林清瑶！你如今还是侯府的媳妇，莫说你父兄都已经战死，就算是他们都还在，你今日之作为也是大不孝的。 你若不想以后你在这金陵城名声扫地，就尽快将嫁妆拿出来。我可以答应你，将这侯府的管家之权重新交还给你。否则的话，你该知道的，若是我儿休妻，你就要被赶出侯府，你那些嫁妆悉数要留在侯府！” 林洛瑶看了一眼顾铭彦，他抿着唇，未发一言。 林洛瑶在心中冷笑，这个自私又没用的男人，清瑶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林洛瑶的沉默让老夫人有一些尴尬。 她的脸色因为气恼变得有些红。 林洛瑶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嫁妆是宸王殿下做主给我留个念想的，如果你们不服气，可以去找宸王殿下说项。不过这种事情，你们最好私下去说，毕竟偌大的侯府，动用媳妇的嫁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老夫人怒气上涌，手指着林洛瑶，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林洛瑶就扭头离开了寿安堂。 林洛瑶听着身后传来得混乱的声音，心中冷笑，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走到寿安堂的门外，香云不放心地回头望一望，又看看一脸淡定的林洛瑶。 “小姐，你今日这样，算不算直接和他们撕破脸了。” 林洛瑶看到香云惶然的样子，安慰道：“放心吧，我这几日我也看得有些明白了。这侯府里的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主。顾铭彦暂时还不可能休了我，我大师兄说了，陛下并未对威远将军府生嫌隙，反而是对南疆的战事有所疑虑，顾铭彦肯定也看明白这一点了，当下他不敢动我，否则，他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闻言，香云才稍稍放下心来。 林洛瑶继续道：“老夫人和她那女儿都是没底线的，往日里他们欺负清瑶习惯了，以为自己凶几句，冷个脸，说几句威胁的话，就能让我乖乖听话了。可惜，我不是清儿。这回，他们吃了钉子，下一次，至少面上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法子已经没用了。我看下次啊，那老夫人该换张脸对我了。” 香云看着林洛瑶，一脸崇拜：“小姐，你可真聪明。” 主仆二人快走到偏院的时候，顾铭彦追了上来。 “清瑶！” 顾铭彦喊了林洛瑶一声，林洛瑶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顾铭彦看一眼香云，林洛瑶道：“香云，你先进去吧。” 香云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林洛瑶，但还是听话地进了院子，只留下顾铭彦和林洛瑶单独在院外站着。 感受到顾铭彦打量的目光，林洛瑶面色没有一点变化。 顾铭彦开口道：“母亲也是着急三妹的嫁妆，话说得着急了，清儿你莫要放在心上。” 林洛瑶手上把玩着自己的帕子，问道：“无妨，侯爷找我有事吗？” 林洛瑶的冷淡让顾铭彦很不习惯，最近他对自己的这个夫人关注变多了一些，他突然发觉她和自己了解的竟完全不一样。顾铭彦不免有些好奇。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离了林清瑶的嫁妆，侯府的日子竟然会这般艰难起来，连自己妹妹的嫁妆都指着清瑶的嫁妆。原本他不当什么，觉得自己只要摆一摆脸色，以林清瑶对他的心意，别说嫁妆，就是威远将军府的祖产，林清瑶也会拿出来给他。 毕竟前两日，林清瑶还为了讨好他，亲自给他抬了姨娘。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刚刚林清瑶的反应，冷漠地让他心惊，他心中又气又恼。他一时间想不明白缘由，脑中只有顾景蓉的哭闹声。 顾景蓉的婚事好不容易定下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顾景蓉风风光光的出嫁，这位探花郎很得陛下的喜爱，以后成了定安侯府的女婿，也能帮衬一些。 所以顾铭彦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和不解，追到了林洛瑶的偏院，打算好好和她说说 “我想和你商量下蓉儿的婚事。” 顾铭彦话音刚落，林洛瑶就抬起来头，问道：“哦？三小姐的婚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顾铭彦皱眉，道：“你毕竟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府里小姐出嫁，自然是需要你来操持的。” “母亲早就说过了表小姐擅长于管家，自从她管家之后，府里可比我管着的时候平顺的多呢。如今三小姐要出嫁了，我想表小姐定能操持得很好。我就等着喝喜酒就行了。” 林洛瑶的话停在顾铭彦的耳朵里，全是嘲讽之意。 顾铭彦被刺激地顿时恼怒起来，他甩了甩袖子，道：“好好好！我还就不信了，我们定安侯府离了你林清瑶还过不下去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顾铭彦是个极好面子的，否则当日他也不会因为林清瑶的家世而感到自卑。 林洛瑶自然也是看明白了这点，说话才能句句刺到他的点子上。 林洛瑶看着顾铭彦离开的方向，知道他定是去了王茹云的云月阁，商量顾景蓉出嫁的事情了，毕竟现在管家的是王茹云。 而王茹云现在正在气头上，想来二人有戏唱了。 香云看林洛瑶一直没回去，从院子里走出来找她，看林洛瑶呆楞看着顾铭彦离开的身影，不解地问道：“侯爷为难小姐了吗？” 林洛瑶回过头，道：“他为难不了我，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为难到王茹云，我还真想看看呢。” 说着，就进了自己的院子。 林洛瑶刚刚坐下，就感觉到屋顶上一阵响动。 她警觉地站起身，一个男子落在了院子里，他一个潇洒的转身，林洛瑶看清来人之后，放松了警惕，径直坐回了椅子上。 周扬看到林洛瑶的表情，故作生气地问道：“怎么，看到师兄我不开心吗？” 第28章 星月阁来信 林洛瑶瞪了周扬一眼，好奇地问道：“你竟然还留在金陵？你不怕师傅打你。” 周扬毫不客气地坐下，吩咐香云给他倒杯茶。 “我下山的时候就跟师傅打过招呼了，我顺便回家探亲。你知道吗，我当时就猜到了，你不会这么容易回去，只是没想到你胆子大到直接顶替了清瑶的身份。” 林洛瑶无所谓地笑笑。 “那你今天来做什么？” 周扬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林洛瑶，道：“师傅给你的信。” 林洛瑶从椅子上蹦起来，紧张又激动地接过信，未做任何停留就拆开了信。 林洛瑶看完师傅的信，又哭又笑地拽着周扬，道：“周扬，我妹妹醒了，清瑶醒了。” 端着茶进来的香云听到林洛瑶的话，惊得茶盏摔在了地上，她几步走到林洛瑶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朝着香云重重点头。 “香云，清瑶醒了，清瑶醒了。” 周扬笑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他许久没见到林洛瑶这般开怀了，心中不由得也跟着开心起来。 香云激动难掩，问道：“洛瑶小姐，那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林洛瑶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师傅说清瑶身子很虚弱，还需要养一段时间，清瑶不放心我在侯府里，闹着要回来，师傅说他暂时已经劝住了。清瑶不适合面对这些，我要抓紧些了，希望等清瑶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顺利从这侯府和离了出去，还了清瑶自由身。” “清儿怎么了？” 一个有些颤抖的男声从院外响起。 周扬惊呆在原地。 “大师兄？” 刚刚从屋顶上方跳下来的宋长安，一听说到清瑶两个字，就急不可耐地冲了进来。 宋长安看向林洛瑶，见她有哭过的痕迹，慌张地说道：“清儿怎么了？” “清儿？” 周扬重复了一遍宋长安的话，惊讶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忙解释道：“大师兄，师傅来信了，清儿醒了。” 宋长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目光中的喜悦。 林洛瑶点头，将师傅的信递给宋长安。 “太好了！” 宋长安看完信，如钢铁般坚毅的男子，慕然红了眼圈。 林洛瑶心中高兴，安慰大师兄：“没事了，大师兄，你可以放心了。” 宋长安欣慰地点头，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周扬，他尴尬了一瞬，就问道：“你小子怎么下山了。” 周扬回过神来，恭敬地说道：“我下山探亲，师傅让我留在金陵帮帮洛瑶。” 宋长安颔首。 林洛瑶的情绪依旧有些激动。 “我要给师傅和清瑶写信，我要告诉清瑶我都做了什么，让她出出气，让她高兴高兴。” 说着林洛瑶就吩咐香云去拿纸笔。 宋长安制止了林洛瑶。 “洛瑶，你别写信了，我替你回去一趟。” 林洛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大师兄，你打算回星月阁啊？可是你是大统领，这金陵的事情你放得下吗？” 宋长安想都没想说道：“我快马加鞭不过几日的事情，我亲自回去，师傅和清儿都更放心，信件能说得有限，你有什么话我都替你带到，侯府的情况我也会跟清儿说清楚，让她安心好好养病。我来这金陵城，本也不是为了这功名利禄，此刻我不回去一趟，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林洛瑶呆呆看着宋长安俊逸的脸庞，眼圈忍不住又红了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师兄并不是为了她，她没有立场说感谢。心中一时间只余下感动和庆幸，希望清瑶鬼门关走一遭，能看得清真心和假意，能和真正在意她的人走到一起。 周扬惊呼出声：“大师兄，大师兄你...” 林洛瑶没好气地拍了周扬一下。 “好了好了，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啊。” 周扬回过头来看看林洛瑶，吐槽道：“谁是小孩子，我也是你师兄。” 宋长安轻咳一声，说道：“对了，洛瑶，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说。” 林洛瑶这才想起大师兄这大白日的跑到定安侯府，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了，于是不再和周扬大眼瞪小眼地打闹，收敛了心绪，问道：“怎么了？可是我让你查的那个孩子有消息了。” 宋长安点头。 “你一定想不到，那个孩子的身份？” 林洛瑶好奇地抬眸。 “哦？你说说看。” “顾景初也姓顾，我想你也注意到了。” 宋长安这样一说，林洛瑶忙点头，道：“我当时确实怔了一下，难道他真的和定安侯府有关系？” “是的，关系还不浅呢。他是定安侯府老侯爷的外室生得孩子，也就是说他是如今的定安侯爷顾铭彦同父异母的庶弟。” 林洛瑶想过他的姓氏可能和定安侯府有关系，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关联，她惊得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开口问道：“外室？你之前不是说老侯爷人品刚正，他怎么会在外面养外室。” 宋长安解释道：“老侯爷并不喜欢如今这位老夫人，这老夫人心思歹毒，害死了府里的姨娘和庶子。老侯爷跟外面那位应该早就相识相知，只是看穿了老夫人的恶毒，为了保护那女子不敢将他们带回来。老侯爷去得突然，外室并没有妥善安置，我手下的人查到，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林洛瑶冷哼一声。 “这老夫人真是狠毒，当初我父亲怎么都没查到，要是查清楚了，他们定不会把清瑶嫁过去的。” 宋长安道：“老侯爷也是要面子的，这些内宅的事情，瞒得很紧。且当时老侯爷也很看重清瑶，一心想要清瑶能够嫁到侯府，因此更是小心遮掩，不让别人知道了。我听清瑶说过，老侯爷待她很好，只是很可惜，清瑶嫁进来没多久，老侯爷就突发疾病走了。” “这侯府还真是个吃人的魔窟。”周扬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忍不住感慨道。 宋长安想起林清瑶在这里吃得苦，一张脸气愤地有些扭曲。 林洛瑶看他一眼，道：“放心吧，他们快活不了多久了。” 第29章 回星月阁 宋长安当日回府，就立马安排好了统领府的事情，跟陛下告了假，快马加鞭朝星月阁而去。 宋长安赶到星月阁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山上的晚霞红透了半边天，映衬得站在院子里看向天空发呆的林清瑶的脸也分外红润。 宋长安看着眼前的人儿，有一刻的失神，接着是为她身体恢复得不错而感到高兴。 这时林清瑶转过了身，没有了朝霞的映衬，宋长安这才看清楚，林清瑶那惨白的小脸，毫无血色的嘴唇，心中不免一阵心疼。 林清瑶转头看见宋长安呆呆站在那，眼中闪过惊讶。 “宋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林清瑶的声音，依旧是那样轻轻柔柔的，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 宋长安也算是从小熟识林清瑶。小时候，宋长安特别烦林洛瑶，她一天天总是上窜下跳，师傅教得本事，她总也忍不住要在别人身上使使，她对毒术很感兴趣，动不动就对他们几个师兄师姐下毒，搞得大家都很怕她。 所以当宋长安第一次见到那个安安静静坐在亭子里看书的和林洛瑶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时，他心中无比震惊，他没想到一个肚子里竟然能生出这样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孩子。 每回林清瑶上山来了，林洛瑶也总能变得安分些。 林清瑶在的时候，林洛瑶总是故意假扮成妹妹，逗弄大家，可是宋长安从未着过她的道，他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们两到底谁是谁。 宋长安思绪飘散，呆愣在原地，林清瑶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宋大哥，可是我姐姐出事了？” 听到林清瑶的声音，宋长安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得笑道：“哦，没有，是我一下子走神了。洛瑶的本事你该知道的，如今侯府的人，可是各个都过得不太好。” 宋长安将林洛瑶给老夫人，侯爷下毒，又给侯爷抬了姨娘，还有顾景蓉即将嫁给许文绍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林清瑶一边听，一边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样子让宋长安看着有些好笑。 半晌，林清瑶红着眼睛开口道：“都怪我太没用了，不然也不至于让洛瑶陷在侯府里，她最是不喜拘束的，如今的日子过得恐怕是不顺意。宋大哥，既然姐姐已经惩治了侯府里的人，要不你就带我一同回去吧，我把姐姐换出来。” “你想回侯府？”宋长安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失落。 林清瑶柔声道：“不是，经此一事，我已经看清了侯府人的真面目。我想回去和顾铭彦和离，这是我的事情，我不能让姐姐为我殚精竭虑。” 听到林清瑶的话，宋长安的脸上浮起笑意。 “我来的时候，洛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你在星月阁好好养病。和离的事情，洛瑶已经在筹谋了，原本她担心你对顾铭彦还有情，怕你不愿意，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宋长安此言带着试探，其实林洛瑶并没有这样说过，林洛瑶是无论清瑶是否愿意，她都一心要将清瑶从定安侯府里拉出来的，宋长安此问，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林清瑶的心意。 清瑶看着院子里的花草，语气坚定道：“我对定安侯府再无留恋。” 林清瑶此言，扫空了宋长安一路风尘仆仆的疲惫之感。 “那就好！清瑶你要听洛瑶的话，先好好养病，否则洛瑶在金陵心中难安，她拜托我亲自回来，就是希望能够让你安心留在山上养病。我会时时传消息来，也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吧。等到洛瑶顺利和离，我就带她回来见你。好吗？” 宋长安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林清瑶感觉到心里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心跳忍不住快了几拍。 她郑重点头，道：“好。” 宋长安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林清瑶的头，刚伸出去，又觉得不合适，手停在半空中，片刻之后，宋长安收回了手，笑着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师傅了。” 林清瑶点头，宋长安往外走去，林清瑶叫住他。 “宋大哥，洛瑶就拜托你了，麻烦你一定要护她周全，林家只剩下我们二人了。” 宋长安停住脚步，眼圈微微发红，他不想让林清瑶看出来，只说道：“放心吧，洛瑶一定会好好得回来的。” 说完，宋长安就抬脚往师傅陆衡之的院子走去。 陆衡之早就得了宋长安回来的消息，此刻正冷脸站在院内等着。 宋长安一进院子，就跪了下来。 “师傅，徒儿回来了。” 陆衡之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当年陆衡之是拿宋长安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执意要下山，气得陆衡之头一年一封信都没给他回，只不过时间久了，心也终究是软了。 “师傅，我......” 宋长安跪着不知道说什么，陆衡之叹一口气，道：“算了，我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人各有志，我不怪你。起来吧，把那个臭丫头的事情跟我说说。” 宋长安起身，将林洛瑶的近况和陆衡之细细说了。 陆衡之眼中闪过心疼。 “这臭丫头，本事倒是不小，还能忍会装，平日里倒是我小瞧她了。” “师傅放心，我和周扬都在金陵，不会让小师妹出事的。而且小师妹那一身本事都是师傅你亲自教的，一般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就让她出出气吧，遭逢巨变，她心里定也是极不好受的，我见了她几次，几乎都没个笑颜，想以前在山里的时候，她日日都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我们老管她，她也没改。当时只觉得她脸皮厚，如今却很想念她当初的样子。” 宋长安有些忧伤地说道，陆衡之皱起眉头，心道，他又何尝不心疼，林洛瑶可是刚刚一出生就被抱到了自己身边，一手养大的孩子，跟亲生的女儿没有区别，林时远更是与他多年相交，亲如手足。 宋长安看师傅没说话，知道他心里也必然难受，只是他还得尽快赶回金陵，于是他出言打断了师傅的思绪。 “师傅，徒儿还有一事要与您说，我查到，威远将军战死之事，恐有内情。” 第30章 找茬 陆衡之闻言，面色平静，宋长安心中一惊，只怕师傅最就有所察觉了。 “你说说看。” 宋长安道：“我已经暗中调查了一段时间，没有士兵能够真正证明是因为林将军的决策失误导致了南梁军队攻入乾州城，林将军手下的大将都已经战死。还有当时安阳县的县令王允川也在城内，他自述带着县衙的兵士奋力抵抗，说当时林将军并未守在城门之上，城门的守卫人数稀少，才让南梁的士兵很快攻了进来。而林将军在南梁进攻之后才匆匆赶来，导致战败。幸好定安侯爷及时赶到，才击退了南梁士兵。” 陆衡之沉思了一会。 “不可能，时远兄对战事的判断不可能这样迟钝，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宋长安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如今，我们没有证据。王允川马上就要进京了，我打算派人查查他的底细。” “皇子们可有什么异常?” 陆衡之突然问道。 宋长安愣了一下，说道：“陛下未立太子，朝中依旧以大皇子为尊，张贵妃圣宠不减，大皇子的身份地位远高于其他皇子。二皇子身患残疾，三皇子出身低微，也是今年得了林将军的举荐才在北境的战事中立下功劳，但是在朝中没有任何自己的实力，朝臣们都默认大皇子会是未来的储君。” “我记得时远和二皇子三皇子私交都不错吧？” 宋长安道：“确实如此，特别是三皇子，军中事务都是林将军一手教的，林将军的几位公子也与三皇子私交颇深。师傅怀疑.....”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盯好那个王允川，查查他背后的人是谁。多关注大皇子的动向，若有异样，立马给我来信。着急的事情可以让周扬亲自送，他们家的商队在各处都有鸽房，速度可以快一些。对了，清瑶洛瑶知道此事吗？” 陆衡之问道。 “清瑶不知，洛瑶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不过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定安侯府，一时之间可能还分不出功夫来查，我不想她忧心，也没有跟她说太多，她对朝中的局势并不是清楚，想来还没想到这个份上。” 宋长安看着陆衡之，想确认师傅是不是和自己一个意思，暂时不要将这些事情告知林洛瑶。 陆衡之点头，道：“暂时不用说了，不过以洛瑶的敏锐，只怕很快就知道了，侯府她可以摆平，若涉及到皇室只怕她会有危险。这件事关系重大，最好是我们能先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才能更好的保护洛瑶。好了，大统领应该不能久留吧，你赶紧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天亮就下山吧。” 宋长安又跪下，认真拜别师傅。 他转身出门的时候，陆衡之又道：“清瑶你放心，星月阁上所有人都会好好照顾她。” 闻言，宋长安的脚步顿住了，果然，什么都瞒过师父。 “谢谢师傅。”宋长安道。 定安侯府。 林洛瑶在纸上写了几本书名，递给了周骞，并吩咐道：“将这些书买了，送到长安街十五号，一位姓王的夫人手里，还有从库房里取一百两银票一起送过去。” 周骞得了命令，就出门了。 香云疑惑地问道：“夫人只是给那位顾小公子送得？那日他可是对小姐你没礼貌的很呢。” 林洛瑶抬起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那孩子眸光清澈，喜好读书，不是个坏孩子。” 正说着，顾景蓉从外面走了进来，神情很是得意。 香云强压着不适给顾景蓉请安。 林洛瑶只静静坐着，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翻着手上的医书。 顾景蓉看着林洛瑶冷淡的样子，脸上浮现出怒气，她看了一眼林洛瑶手上的书。 “怎么还看起医书来了，可惜再怎么调理自己的身子，我二哥不来你这院子，你也休想怀上子嗣。” 林洛瑶放下书，道：“我的事情就不劳三妹妹担忧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闻言，顾景蓉得意地笑起来。 “怎么，还觉得我没了你就缺了嫁妆，没法十里红妆风光大嫁了是吧。我告诉你，我表哥已经回金陵了，刚刚他已经来过我们侯府，和云儿商量着给我添妆呢。可别怪我没告诉你，我二哥的心思都在云儿身上，如今你这般苛待我，而云儿却拿出自己的私产给侯府家用，给我添妆，这样下去，我二哥只会更加厌弃你。” 林洛瑶终于抬起头来。顾景蓉以为她是怕了她的威胁，继续道：“我劝你，识相的话，赶紧把你的嫁妆交回侯府的公账中，不然的话，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你表哥是？” 林洛瑶好奇地问道。 顾景蓉没想到林洛瑶关注的是这个，心中憋气，挑眉说道：“我表哥就是云儿的父亲，他在南疆战场上立下功劳，陛下已经调他回金陵官复原职了。以后我母亲在金陵也有了依仗，而你...” 顾景蓉看着林洛瑶冷哼了一声。 林洛瑶心中暗道，这王允川终于回来了。 顾景蓉顾自说道：“而你，威远将军府的人都已经战死了，你只能依靠着我二哥，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否则的话，若是我二哥休妻，你在这金陵城就是一个无处可去的弃妇，还有你那些嫁妆，你一分都别想带走。” 林洛瑶站起身来，靠近顾景蓉几步，突然抬起手在顾景蓉的耳边打了一个响指，惊得顾景蓉后退几步。 “林清瑶，你发什么神经！” 林洛瑶后退两步，冷冷道：“我只是想再次提醒一下你，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香云，送客” “你！” 顾景蓉怒目而视，林洛瑶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医书，旁若无人的看起来。 香云道：“三小姐，这边请。” 顾景蓉强压下怒气，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不一会，香云回来，站在林洛瑶的身边欲言又止。 林洛瑶抬头，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刚刚那个响指打得很奇怪？” 第31章 治腿 香云道：“只是觉得小姐刚刚的动作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林洛瑶好笑地看一眼香云。 “嗯，跟了我一段时间，越发有长进了。” 香云不解，林洛瑶站起身来，伸出手在香云的面前打了一个响指，不过几秒，香云就开始打喷嚏，一个接一个，林洛瑶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香云的喷嚏止住了。 “小姐，这怎么回事啊？” 林洛瑶解释道：“给你下了一点点药粉，不过刚刚已经给你解药啦，没事了，不用担心。” “那你对三小姐？”香云的脸上有隐隐的期待。 林洛瑶挤出一丝笑意，道：“她的自然不是你这么简单的，且等着看吧，这是我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啊？”香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林洛瑶没再多说，只问到：“我昨日叫周骞给我买的药材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都摆在后面的那个小房间了，您说要当做药房的那个。” 林洛瑶满意地点头，拿出淮王萧其允给的玉佩，又嘱咐道：“你去安来酒楼跟掌柜说一声，明日一早，我去安来酒楼等他的主子。” “好。”香云忙不迭地跑了出去。林洛瑶站起身，朝着药房走去，自从给侯府的人甩了脸子之后，除了今日顾景蓉上门来找茬一次之外，侯府的人都很安静，林洛瑶猜测老夫人急怒攻心，刺激了她身体里的毒素，这几日恐怕是不得安眠，根本没有精力找茬。而王茹云正在为顾铭彦和香茗的事情气恼，也分不开身来找她麻烦，想着接下去几日有些空闲，大师兄也还没回来，林洛瑶打算先给淮王治腿。 捣鼓了一晚上，林洛瑶终于做好了需要敷在腿上的药。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带着银针和药膏就打算出门了。 香云似乎很不习惯这样，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我们不用跟老夫人知会一声吗？” “无妨，她估计现在还迷糊着呢。” 说着，就径直朝外面走去。 主仆二人来到安来酒楼的时候，掌柜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脸笑意的掌柜看到香云扶着林洛瑶下马车，忙上前问道：“可是林姑娘？” 林洛瑶点头，掌柜笑得更殷勤了。 “我们家主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姑娘随我来。” 说着就带着林洛瑶往里走，林洛瑶这才发现安来酒楼的里面也算是别有洞天，穿过酒楼的后门，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精致的小院，院子虽小，却打理得分外雅致，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样样不缺。 林洛瑶打量着小院，心中暗道，这要是师傅在，定会很喜欢这景致。 院子的中心有个小湖，湖边有个小亭子，林洛瑶抬头便看见了淮王和宸王正在亭子里等着她。 林洛瑶走到亭子里，俯下身行礼道：“见过二位殿下。” “清瑶免礼。”宸王说道。淮王脸色微微一变，这林清瑶如今已经是侯夫人了，三弟却依旧以闺名称呼他，似乎不太妥当。 不过淮王也听说了林清瑶在侯府的遭遇，便也没说什么。 林洛瑶听到宸王这样称呼她，心情倒是很好，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和定安侯府那帮人有任何的瓜葛。 林洛瑶蹲下身子，比那日更加仔细地检查了淮王的腿，许久之后才问道：“那我开始了。” 淮王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模样，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 林洛瑶并未在意淮王的迟疑，她拿出银针，认真地说解释道：“我要先给殿下的小腿施针，打通小腿的经脉，接着再敷药。每七日需要重新换一次药，你可以吗？” 二人看着林洛瑶认真的模样，心中都不由开始对这次治疗真正期待起来。 萧其衡问道：“我二哥需要换多少次药呢？” 林洛瑶一边整理银针，一边回答：“起码要三个月，随着经脉打通，每一次施针会越来越疼，殿下到时候要忍一忍，不过今天不会疼。” 林洛瑶微微一笑，淮王自嘲道：“我这腿多少年没感觉到过痛感了。” 医者仁心，林洛瑶这会子倒是很快感受到了淮王心中的失落，她拿起一根银针，看着淮王，目光灼灼：“放心，我保证让殿下体会到。” 淮王看着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的林洛瑶，怔住了。 林洛瑶看淮王没回应，以为他信不过自己的医术，也没多解释。她蹲下身，将第一根银针一点点推进淮王小腿的穴位中，随着银针进入淮王的小腿，他感觉到一阵麻意。 淮王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洛瑶，他这条腿，已经多少年来没有任何感觉，他时常觉得这两条腿，就是长在他身上的诅咒，以一种静默的方式，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是一个废人，一个永远控制不了自己双腿的人。 萧其衡看到了淮王的神情，有些激动地问道：“二哥，是腿有反应了吗？” 淮王点点头，萧其衡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专心下针的林洛瑶，满脸的不可置信。 “有一点麻是吗？” 得到淮王肯定的回答，林洛瑶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汗，露出了笑意。 “说明殿下的毒还没有深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这样的话，我对治好你更有信心了，我还以为起码要三次之后你才能感觉到麻。” 淮王和宸王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惊喜。 林洛瑶继续施针，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萧其衡拿出帕子，递给她，道：“擦擦汗吧。” 林洛瑶笑着接过，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递还给宸王。 “谢谢殿下。” 萧其允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尴尬，拿着手帕的手收回了袖中。 终于所有的针被重新取下，林洛瑶将黑乎乎的药膏抹在淮王的腿上，再小心地用纱布包上，才算完成了这第一次的治疗。 林洛瑶站起身，香云端来了水，林洛瑶洗过手之后，又检查了一遍淮王的纱布，才说道：“好了。接下去七天，殿下要小心一些，小腿不要沾到水。七日后，我再来找你，今日就到这里了，我先走了。” 说着，林洛瑶就开始收拾自己的银针，俯了俯身往外走去。 看着林洛瑶离开的背影，二人都微微愣了一会。 半晌，萧其允道：“她是自小就学医的吗？” 第32章 王允川 萧其衡仍然看着林洛瑶离开的方向，语气中似有些明了，但又依旧疑惑。 “从不曾听林景桓提过，不过二哥可知道星月阁？” 萧其允用外衫盖住了小腿上的纱布，抬起头，道：“有些耳闻，听闻星月阁阁主擅长医术和毒术，门下弟子众多，连禁军大统领宋长安也是师出星月阁。” 萧其衡蹲下身，帮萧其允理了理裤子，说道：“林将军一家与星月阁颇有渊源，林夫人经常带林清瑶上山小住，三个公子也时常上山。 我怀疑，林清瑶有可能是早就拜了星月阁阁主为师傅，之前为何一直没有表现出来，我也想不通。我只觉得，自从我从北境回来之后，每一次见到清瑶都着实让我惊讶，完全是判若两人。” 萧其允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定安侯府，云栖院。 王茹云此刻正坐在屋中看账册，眉头紧锁，自从林清瑶的嫁妆从公账中抽走之后，王茹云已经多次用父亲留给自己的私房钱贴补侯府的用度了。 王茹云想到顾铭彦几次宿在香茗院子里，气得牙关紧咬，账册狠狠摔在了地上。 “贱人！都是贱人！” 芷儿忙捡起账册，谨慎地看了一眼王茹云，才将账册放在了桌案上。 “小姐， 别气了，侯爷心里最爱重的还是你，这不是日日都来小姐这的嘛。那个什么茗姨娘也不过侯爷一时之间图个新鲜罢了，过不了几日就厌弃了。” 芷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茹云将桌上的账册拿起，再一次狠狠摔出去，这一次她故意砸在了芷儿的身上。 “怎么？我和侯爷的事情也轮到你来议论了，侯爷纳了香茗那个贱人，你是不是很羡慕。” 王茹云的声音狠厉，芷儿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惊恐地跪下，道：“小姐，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王茹云看着跪在地上的芷儿，她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迁怒而心生愧疚，心中的怒火更是不曾消减一分。 她想不通，明明林清瑶那个贱人已经被她踩在了脚下，但是她如今的日子还不如威远将军府没出事的时候。 侯爷不仅纳了姨娘，还对她颇有眷恋，连着几夜都宿在了潇湘院，虽然他时常过来，言语间也带着讨好，但是王茹云明显感觉到，他不如往日那般纵着她了。 王茹云又气又慌，她与顾铭彦私定终身，是指着将来可以做侯夫人的，可如今顾铭彦不让她动林清瑶，还纳了姨娘。 府里虽是她管事，但是没有了林清瑶的嫁妆，这一堆烂账看得她头疼。 甚至顾铭彦前几日过来，竟然还让她想办法给顾景蓉添妆，她气得想摔东西，可是想到顾铭彦最近的样子，又生生忍了下去。 她不能失去顾铭彦，她必须要嫁给顾铭彦，她筹谋几年，就是为了要做这侯府的夫人，真正的女主人。她不想要再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 所以她只能妥协了。 思及此，王茹云眼中落下泪了，甩手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打翻在地。 “是谁惹我女儿生气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王茹云转怒为喜，激动地站起身来，看向门口，确认了来人之后，高兴地跑出去，喊道：“父亲，父亲，你回来了！” 门口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俊朗的脸上只有那络腮胡看得出来年纪。 男子正是王茹云的父亲王允川，他已经得了陛下的调令，从安阳县调回了金陵，官复原职。 王茹云扑进父亲的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父亲，父亲，你总算回来了。” 王允川轻拍着王茹云，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孩子似的。刚刚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王茹云从父亲的怀里抬起头，拉着父亲进屋。 看到依旧跪在地上的芷儿，王茹云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把屋子收拾了，给我父亲倒茶。” 芷儿忙不迭从地上起来，收拾一地的狼藉。 王茹云拉着父亲在主位坐下，问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提前知会女儿一声。” 王允川摸了摸女儿的头，道：“今日刚刚才到金陵，陛下已经让我官复原职了。” “真的吗？”王茹云期待地看着父亲，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刚刚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云儿刚刚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父亲这样一问，王茹云顿时又想起了那些糟心事，委屈地撇了撇嘴，将最近的事情都一一说与父亲听了。 王允川却完全没有生气，只安抚道：“堂堂侯爷，有个姨娘也实属正常，我早在信中与你说过，最重要的是彦儿的心在你这，情爱不重要，能把侯夫人的位置抢到手才真正重要。这个什么姨娘的，你别放在心上了，大度些，莫让彦儿恼了你。将来等你做了侯夫人，处置了便是。” 王茹云听到父亲的话，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心里一阵失落。 她早该想到的，父亲怎么可能会为她做主，替她着想，若是父亲有这般好，当年也不会留她一个人在金陵，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她狠狠抓住顾铭彦的心，对于她和顾铭彦私定终身的事情，父亲也是知道的，并且不曾反对，对于王允川来说，女儿不过是他加固和顾家这层关系的筹码而已。 王允川看到女儿脸上的失望，忙说道：“为父这也是为了你好。还有景蓉的嫁妆，为父这回得了不少赏赐，到时候给她多添上一些。 你不必为此事忧心，为父手里还有几个铺子，到时候给了你，你好好经营，这银钱可以用作侯府的开销。放心吧，不需要咱们贴补多少，彦儿这回立下战功，陛下定会重用他的。你只需要让彦儿，还有你姑祖母对你满意，帮着你一起赶走那林清瑶即可。” 王茹云早就清楚父亲的为人，刚刚的委屈不过是她憋久了，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这会子她没再说什么，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良久，王茹云才问道：“父亲已经去见过姑祖母了吗？” 王允川嗯了一声，道：“已经先去见过姑母了，姑母见我回来很是高兴，还备了晚膳，说是要庆祝我平安归来。我还特意让她叫了侯夫人一起来，等会我必要挫一挫她的威风，给我女儿立立威风。” 第33章 交锋 林洛瑶从安来酒楼刚刚回来不久，就有老夫人院里的小厮来请林洛瑶过去。 林洛瑶问道：“老夫人寻我何事。” 小厮恭敬地说道：“老夫人的侄子，表小姐的父亲回来了，老夫人说晚上摆了接风宴，特意让夫人一起过去用饭呢。” 林洛瑶心道：终于回来了。 “我知道了。”林洛瑶语气平淡地说道。 小厮走了，香云凑上来，一脸疑惑地问道：“老夫人前几日才被小姐你气成那样，怎么今日就这么好言好语来邀您去用饭呢。” “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对付这种人好脸色有时候不管用。不过老夫人此举倒是甚合我意，我正想要见见这位王大人呢。” 说着，林洛瑶起身换了一套衣服，就带着香云朝着老夫人的寿安堂走去。 林洛瑶到的时候，其他的人都已经在了，除了顾景蓉。 林洛瑶自然是知道顾景蓉为何不在的，她那个响指，打出了药粉在她的脖子上，今日恐怕已经开始起疹子了。 这疹子会越来越厉害，只怕等出嫁那日，她要带着这些疹子一起嫁过去了。 顾铭彦看到林洛瑶过来，目光冷了下来，那日林洛瑶嘴里的嘲讽他还犹在耳畔呢，这会子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老夫人看到她神情也并不愉悦，王茹云今日的目光与往常不同，她挑着眉，一脸得意。林洛瑶注意到他身边坐着的男子，知道王茹云得意的是她父亲回来了。 林洛瑶确实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但是此刻她根本无暇去伤怀，她必须集中一切精力，去应付这位南疆战场回来的人。一想到，他和自己父兄战死的真相有关，她全身的汗毛竖起，恨不得立刻飞身上前，拿了他好好审一审。 老夫人看到站着不动的林洛瑶，带着怒气斥道：“没有礼数！这是你王家表兄，还不过来行礼。” 林洛瑶暗道还好早就问了香云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这会子才没被老夫人给套进去。 林洛瑶看了看老夫人身边的中年男子王允川，冷冷道：“我要是没弄错的话，我与这位表兄应当是平辈，不需要行礼吧。” 王允川冷笑一声：“怎敢让夫人给我行礼呢。” 林洛瑶点点头，径直就坐到了空着的位置上。 王允川的脸色变了变。 王茹云开口道：“这位就是我父亲。在南疆战场上，我父亲奋勇抗敌，拼死抵抗。若是没有我父亲，乾州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遭殃呢。” 顾铭彦对王允川很是殷勤。 “云儿此言不错，当日若没有表兄死守，乾州城的百姓等不到援兵到来。” 老夫人与有荣焉。 “确实，川儿这次立下了大功，得以回到金陵，实在是我们王家之幸。以后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在金陵团聚了。” 王茹云顺势依偎在老夫人的身边，柔声道：“姑祖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王茹云的头，看了一眼顾铭彦，道：“这是自然，云儿本就是我们定安侯府的人。” 王茹云害羞地低着头，顾铭彦看着她一脸笑意。 林洛瑶看着这让她恶心无比的一家人，强压着不适，笑着道：“侯爷，既然王大人已经回金陵，你同表小姐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也可挑明了，要不今日我就做主给抬个姨娘。” 没人能想到最是恭顺有礼的将军府嫡女，能将这样的事情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惊得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林洛瑶在心里冷笑，心中暗想，看看这些人，个个都吃准了清儿是个软柿子好捏，以为她不发难，就是默认了。 王茹云的脸阵红阵白，又羞又气得站起身来，指着林洛瑶道：“你胡说什么！” 林洛瑶的目光瞟过王允川，他脸上带着怒气，却没有看向顾铭彦，林洛瑶瞬间就明白了，王允川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看来他们父女两一直就是朝着弄死清瑶，做上侯夫人的目的而来的。 顾铭彦目光冰冷，看向林洛瑶。 “夫人莫要胡说，我与云儿清清白白，今日她父亲回金陵，我知你心中必然想起自己的父亲，难免悲痛，但是这不是你肆意败坏云儿名声的理由。这样的话，莫要再让我听到。” 王允川拉了拉王茹云，斥道：“坐下！” 王茹云不服气地坐下来，王允川一脸伪善看着林洛瑶，说道：“夫人可是弄错了，这话可不能乱讲，没有证据平白毁了云儿名声，这可不是大家族养出来的闺秀做得出来的事情。虽说你父兄在南疆战死，但是你不能将火发在云儿身上，战场凶险，你父亲决策失误，害死了那么多乾州的百姓，若大家都这样迁怒，只怕你早就没有这安生日子过了。” 此言诛心，香云在林洛瑶身后红了眼睛。 林洛瑶衣袖下的手早已经攥紧，只要她轻轻发力，暗器就能瞬间要了王允川的性命，可是残存的理智让林洛瑶收回了暗器。 她面色平静，道：“王大人这般说，可是陛下已经明确了我父亲的罪责？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我没收到消息呢。我听说大人当日是在县衙中带着衙役们抵抗南梁士兵，并不是跟在我父亲身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是我父亲决策失误导致的呢？要不，王大人展开来讲一讲。” 王允川脸色微变，眼底浮现一闪而过的杀意和一丝紧张。 林洛瑶此刻更确定这个王允川肯定在南疆战事的变故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否则他不会因为她的话露出这样的神色。 不过转瞬，王允川的脸色就恢复如常，语气也平静如常。 “确实，南疆战事，陛下自有圣裁，不该是我妄议的。好了，不说这些了，姑母，我可好久没吃过金陵的菜了。” 王允川目光转向老夫人。 老夫人本是要斥责林洛瑶的，只是她今日深思困倦，强撑着坐了这么久，已经到了极限，再没力气说什么，这会子听到王允川这样说，她虚弱地点点头。 顾铭彦发现自己母亲的不适，赶忙扶着老夫人，并对林洛瑶道：“你先扶我母亲下去休息吧。” 第34章 萧其衡的过去 林洛瑶也知道她不可能在今日将王茹云抬了姨娘，能够让王茹云丢了面子也已经够了。 想必今日王茹云被下了面子，必定要给顾铭彦施压，让他尽快休了林清瑶，她好做侯夫人。可是当下，顾铭彦还做不到，二人肯定还会继续生出嫌隙。 况且今日林洛瑶也趁机给他们俩下了药，无法亲密接触的二人，感情破裂的速度只会变得更快。 至于那王允川，几句话便知道是个心机深沉的，今日的试探已经足够，再坐下去，林洛瑶恐怕自己的杀意无法控制。 她站起身，看着顾铭彦，冷冷道：“我身子不适，就不陪你们一家人用膳了。” 说着，看都不曾看老夫人一眼，就离开了。 老夫人强撑着，斥道：“你这个......” 林洛瑶转过头，不屑地看了一眼老夫人，道：“老夫人还是少口出恶言，多为自己留点力气吧，要是等会头疼了，可是难忍。” 一句话，老夫人便回想起前段时间头疼难忍生不如死的时刻，边上的吴嬷嬷打量了林洛瑶一眼，就立马扶起老夫人道：“侯爷，王大人，你们慢慢用膳，我先带老夫人下去休息。” 王允川早就一脸关切站在了老夫人身边，他帮着扶起老夫人，看了一眼王茹云。 “我先扶姑母下去休息。” 离去前，王允川看了一眼林洛瑶离去的背影，眉头皱了皱。 回偏院的路上，林洛瑶一言不发，香云小心翼翼问道：“小姐......” 林洛瑶面前扯起一丝笑意。 “我没事。” 香云不敢再说话，她知道刚刚王允川的话说得那样恶毒，小姐心里必定痛苦不堪，她回忆起将军和夫人，还有几位公子，他们都是极好的人，香云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老天的不公，竟然他们全部死在了战场上。 回到偏院之后，林洛瑶进了药房，吩咐香云和周骞都不要打扰她，她一个人在里面待到了天黑。 宸王府。 随从清风从外面进来，拱手行礼道：“殿下，王允川刚从宫里出去，就去了定安侯府。” 萧其衡抬起头，目光中闪过担忧之色，不知道这对父女，会不会为难林清瑶，转念一想，眉头又松开了，就那日她在街上救人的架势，只怕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你继续盯着王允川，他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都要回禀给我。” “是！”清风说完退了出去。 清风出去之后，萧其衡就出府去了淮王府。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萧其允的书房，只见萧其允正盯着自己的一双腿发呆。 “二哥，怎么了？是腿上有什么不舒服吗？” 萧其衡紧张地问道。 萧其允抬起头，带着笑意说道：“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腿上偶尔有一些麻麻的感觉传来，我这腿十年都没有任何知觉了，我都忘了能感受到自己的腿是什么一种感觉了。” 萧其允虽是笑着说的，但是萧其衡听来却全是苦涩。 他轻轻拍了一下萧其允，道：“二哥......” 萧其允抬头对上弟弟的目光，安慰道：“我早就习惯了，只不过这几天，我心中陡然有了些隐隐的期待，若我真的能站起来，那就好了。” 萧其衡害怕二哥失望，心中虽然也对林清瑶有一些信任，却总归不敢说出口。二哥这些年过得太苦了，没有人能体会到那种从云端跌落的感觉。从一个自小聪慧，被寄予厚望的皇子，变成一个无法独立行走，只能日日待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母妃更因此自责地落下病根，再不能伺候陛下。 萧其衡无法想象二哥的痛苦，可尽管是遭遇了这些，二哥依然对他很好，因为母亲只是一个低贱的浣衣局的宫女，萧其衡虽为皇子，在宫里过得却并不好。这些年要是没有二哥的帮扶，他的日子恐怕还要艰难。还有林将军一家，对他也甚好。只是没想到，他还没强大到能够回报他们，他们就出事了。 萧其允自然明白自己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弟弟是何想法，他转移话题道：“今日王允川进宫了。” 萧其衡的思绪被打断。 “是的，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他刚刚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去了定安侯府。” 萧其允闻言，脸色一沉。 “清瑶那......” 萧其衡有些意外二哥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我想以她的本事，应该不会受什么刁难。” 萧其允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只怕言语上还是伤人的，你不是说她很是爱重顾侯爷嘛，如今王允川回来了，那位小姐必定会仗着父亲在对清瑶出言挑衅。她刚失了亲人，再坚强心中只怕也是悲痛难忍。” “确实，还是二哥心细。我听景桓提过，她最喜欢吃齐月斋的点心，等会我差人送一些过去。至少让她知道，这金陵城还有人关心他们林家的人。也提醒提醒侯府的人，行事莫要太过。” 萧其允满意地点了点头。 萧其衡又道：“二哥，今日父皇召你过去，可说了南疆战场的事了吗？” 萧其允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眉心微皱。 “父皇今日召见了王允川，他所述与顾铭彦之前上呈的南疆战报，所出无异。他们都一致说，南梁军队深夜偷袭，林将军毫无防备，致使南梁军队顺利攻入乾州城。王允川带领府衙的衙役拼死抵抗，救出一部分百姓，直到顾铭彦赶到，击退了南梁的士兵。 现如今，所有主帅均战死，可以说是死无对证，只有军中传出一些流言，说是林将军轻敌，才导致了南梁军队攻入乾州城，死伤无数。但是朝中还是有很多重臣，认为此次战败不能全部怪罪到林将军头上，且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觉得父皇的心里应该也没有怪罪林家，只不过乾州城毕竟死了那么多人，陛下只能冷着林将军的事情不提。” 萧其衡闻言，不由有些激动：“我断不能相信林将军会如此轻敌，对了，大哥什么反应。” 萧其允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还记得小时候给你吃冷饭的那个宫女吗？” 第35章 还是不行 萧其衡的思绪被拉回到小时候。 那一年，萧其衡六岁，从小一直照顾他的奶娘突然病逝了。本朝没有皇后，后宫的一切事宜皆是由张贵妃负责，张贵妃调派了一位大宫女，在萧其衡身边贴身服侍。 这位大宫女来了之后，萧其衡日日的饭食都是冷的。 萧其衡是个刚毅隐忍的性子，这点小事，并没有主动去找陛下说，直到他看到那大宫女从大哥萧其慎的屋里出来。从小受到颇多冷遇，早早就懂事的萧其衡立马就明白了，这宫女是故意针对他，而这一切都是张贵妃和萧其慎安排的。 萧其衡记得，过了两日，萧其允就发了高烧昏迷了，陛下怜惜，每日都去皇子们住的别院看望萧其允。 那日，陛下看完萧其允之后顺道去看萧其衡，却在萧其衡居住的院外看到了正在训斥那位大宫女的萧其慎。 萧其慎指责那宫女对萧其衡不上心，言语间尽是对弟弟的爱护，陛下听了很是感动，在所有朝臣面前夸赞萧其慎爱护手足，是个有情有义的兄长。 萧其衡当时虽小，却也已经明白了些道理，他很想上前告诉父皇，那宫女就是张贵妃安排的，可惜他知道自己一向是父皇最看不到的那个儿子，而张贵妃却是最受宠爱的妃子，他即使说了，父皇也只会觉得他无事生非。 萧其允此时问萧其衡是否记得这件事，萧其衡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二哥的用意。 “所以大哥主动替威远大将军说话了是吗？” 萧其允有些落寞地点了点头。 “大哥提议封顾铭彦为从三品骁骑将军，另外，大哥还说为了宽慰林氏一族，提议封林清瑶为三品诰命夫人。比顾铭彦还高一级，估计旨意这几日便会下到定安侯府了。” 萧其衡冷笑出声：“他倒是很会做人。” 萧其允面色平静，目光冰冷，沉声道：“是太会做人了。林将军与大哥素来没有什么交集，这次大哥却主动为他们说话，和那日训斥苛待你的宫女一样，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可是林将军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对陛下的忠心，人尽皆知，若此事真是大哥所为，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这一点确实困扰萧其衡多日，当年张贵妃苛待与他，他可以理解，宫里的女人对别人生下的皇子，都是有敌意的，只是林将军是朝廷栋梁，如果大哥将来真的能够登上帝位，那么也是要依仗林将军的。 萧其衡是个直性子，心思向来浅一些。 而萧其允则不同，他看了一眼弟弟，道：“以大哥狭隘的心性，只怕只会认为林将军不把他放在眼里，且这几年，你与林府交好，你觉得大哥会怎么想。” 萧其衡脸色大变，心中复杂的情绪一时难以言说。 “好了，如今没有证据，我们也只是猜测，若大哥真的阴狠到如此地步，我们兄弟一定要办法替林将军一家讨回公道。” 萧其允再次看向自己腿，心中还有一个想法咽了下去，不仅是帮林将军，他也要为林清瑶，讨回这个公道。 萧其衡看着二哥的腿，一句隐在喉咙里好久的话，忍不住问了出来。 “二哥，若你这腿真的是中毒，你可想过下毒的人......” 萧其允没有作答，他呆呆望着外面，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定安侯府。 顾铭彦送走了给母亲看病的郎中之后，就立马去了王茹云所在的云栖院。 一进院子，就看到芷儿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口，时不时往里面看一眼，看到顾铭彦进来，芷儿面上一喜，忙请安道：“侯爷，您来了。” 顾铭彦看了芷儿一眼，就朝着屋内走去。 王茹云已经听到了芷儿的声音，知道是顾铭彦来了，她将身体转向屋内，背对着顾铭彦。 顾铭彦在她身边坐下，轻声哄道：“别生气了。” 王茹云甩开了顾铭彦伸过来的手，怒道：“我如今算是看清了，侯爷根本就没想要让我做夫人，若是侯爷有这个心思，早在林清瑶撞破我们的时候，就会休了她，绝对不会留给她今日羞辱我的机会。” 顾铭彦耐着性子说道：“云儿，你这可就冤枉我了。之前是母亲说林清瑶已经看清了形势，不会抓着那件事情不放，也默认了你我的事情，我才没有再深究下去。都过了这么久，我早都忘记了，我哪里知道她会在今日这样的时机提起。” 王茹云一想到林洛瑶那句要抬她为姨娘，心中就恨不得撕了她。 “我不管，如今我父亲已经官复原职了，我也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嫡女，若你不能娶我，我让父亲去给我议亲也不是不可。我又不是非要嫁给你的。” 话虽这样说，王茹云心里却没有一点底气。 她已经和顾铭彦私定了终身，这身子已经给了顾铭彦，如何嫁给其他人呢。 再说了，王家刚刚回金陵，根基不稳，定安侯府依然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王茹云这样说，不过是故意气顾铭彦罢了。 顾铭彦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他用力将王茹云的身子掰过来，承诺道：“云儿放心，我承诺你的，我一定会做到。只是表兄也说了，最好是等事情过去一些，如今陛下还没有给我封官职，陛下看待威远将军府的态度也不明，虽然有传言林将军决策失误，但是总归是没有证据，朝中还是很多人敬重威远将军府，此刻休妻，实在是不合适，云儿，能不能再等等我。” 王茹云想到父亲一再强调让她抓住顾铭彦的心，她的眼神柔下来，顾铭彦看她脸色好一些了，立马抱住了她。 说起来，二人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 王茹云闻着顾铭彦身上男子的气息，忍不住有些意动，她娇嗔道：“侯爷就知道哄我。” 说着，手就往顾铭彦的衣服里面伸去。 早就有些躁动的顾铭彦突然又感到一阵凉意，那一点点躁动立马就被平息了。 他有些尴尬地配合着王茹云，王茹云感受到了他的敷衍，隐忍的怒气再也克制不住。 她从顾铭彦的怀中退出来，几乎有些不管不顾地哭着说道：“侯爷，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原本有些愧疚的顾铭彦听到王茹云的话，气得立马站起了身，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一阵恼怒，脚步不停地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刚刚到书房门口，就看到静心打扮过得香茗正站在门口等他。 第36章 送聘礼 深夜，宋长安从偏院的屋檐下跳下来。 林洛瑶听到声响就猜到了是大师兄，她日日算着宋长安的脚程，估摸着这一两日会回来，她太心急想知道清儿的消息，这几日都不曾踏实睡过一个好觉。 林洛瑶慌忙穿上衣服，就走出了屋子。 果然，一袭黑衣的宋长安正站在院子里，很难得嘴角噙着笑意。 林洛瑶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一趟定是顺利，林洛瑶不由得嘴角上扬。 “清儿同意留在星月阁养病了？” 宋长安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大师兄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是因为我妹妹吗？” 林洛瑶打趣道。 宋长安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瞪了一眼林洛瑶，说道：“别没大没小的，这回你擅自留在金陵，可把师傅气得不轻。你知晓师傅的性子，当年我非要下山，他整整一年都不跟我联络，我去的信一封也不回。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他老人家对你消气吧。” 林洛瑶嘴角的笑意一收，心中不免忐忑了起来。 师傅确实是一个很不好哄的人。不过林洛瑶也相信，师父会理解他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星月阁上的情况，林洛瑶突然转了话题，问道：“大师兄，你对二皇子熟悉吗？” “淮王殿下？”宋长安有些意外地问道。 “嗯，就是那位坐在轮椅上的皇子。” “你怎么想起打听他来了？”宋长安又问道。 林洛瑶思索了一番，还是将她和两位皇子的事情都细细说了一遍。 宋长安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林洛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林洛瑶啊，你什么时候改改你那爱管闲事的性子啊。你以为你现在还在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呢，这些皇子们的事情可是你能沾染的。你你你......” 林洛瑶一脸紧张，问道：“淮王殿下是个坏人吗？” 宋长安蹙眉瞪着林洛瑶，半晌，神色慢慢恢复如常，他并没有回答林洛瑶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能确定是中毒吗？” “基本上确定了，我已经开始给他治腿了。那日淮王殿下和宸王殿下一起，我想到宸王殿下和我三哥的关系，还有宸王殿下上次帮我解围，还帮我拿回了清儿嫁妆的事，我就一时没忍住，这件事情很严重吗？” 林洛瑶虽有些冲动，但是她也知道她如今顶替着妹妹的身份，一切都应该要谨慎为上，威远将军府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宋长安见林洛瑶的神情，无奈叹了口气。 “以我的了解，淮王殿下为人正直，宽厚，是宫中难得一见仁善的人。我不是怪你为他治腿，只是这件事，你应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你一个侯府夫人，养在深闺中的将军府嫡女，突然治好了太医都治不好的腿疾，怎么可能不惹人注意。 二来，若是中毒，这事要是在后宫里传开，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波。陛下未立太子，成年的三位皇子中，大皇子素有贤名，出身高贵，二皇子出生虽也好，却双腿残疾，三皇子出生低微，年纪也尚小，今年才开始真正接触军务，还是因着你父亲和兄长的襄助。如今朝中人都认为大皇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若是二皇子的腿疾突然被治愈......” 宋长安的声音顿了顿。 林洛瑶看着宋长安，一脸歉意。 “大师兄，是我思虑不周，给你添麻烦了。” 宋长安佯装生气的样子，继续道：“你这个惹祸精，我就知道不能安生。” 林洛瑶闻言，小嘴瘪了瘪。 宋长安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别装了。” 宋长安和林洛瑶一起长大，她这副一闯祸就装委屈的样子，他和师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做了就做了。淮王殿下是个好人，若是他的腿能好，也是一件好事。” 林洛瑶眉心舒展开来，又问道：“那大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长安眼底的紧张一闪而过，他敲了敲林洛瑶的头，道：“我只有一句话，治腿的事情结束之后，离这些皇子远一点。特别是大皇子，若是在什么情况下遇到了，有任何不妥的，千万不要再冲动行事，要事先与我商议。知道了吗？” 林洛瑶看似莽撞，心思却敏捷，她迅速捕捉到了宋长安眼底的异样，在心里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大皇子留了个心眼。 宋长安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定安侯府。 这一夜是林洛瑶来定安侯府之后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第二日一早，香云急匆匆从院外跑进来，微微喘着气说道：“小姐，许府的人送聘礼来了。吴嬷嬷刚来传话，说让小姐你过去。” 林洛瑶挑眉。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不去。” 香云迟疑了一下，说道：“小姐，你上次不是给三小姐下毒了嘛，我想去看看。” 林洛瑶一脸无语看着香云。 香云又道：“小姐，你现在是侯府的夫人，这种场合你必须要到场的，老夫人定是怕别人议论咱们侯府没有规矩礼数，才来叫您的。” 林洛瑶放下手上的药材，拍了拍手，对着香云抬了抬头，道：“走，去看看。” 林洛瑶到正院的时候，院中央已经摆满了许家送来的聘礼，塞得连路都不好走了。 林洛瑶微微侧目，看来这许家倒真是急着要娶媳妇了。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长相极是俊秀，明眸皓齿，主仆二人看得有些怔住了。 香云突然开口道：“小姐，那人是谁，我怎么看着他比小姐还要美上一些呢？” 林洛瑶从小练舞，和林清瑶的恭顺柔美不同，林洛瑶身上带着一股英气，颇有些男儿的风骨，而前面站着的那个男子，虽说俊朗，但是细看举手投足间却没有什么阳刚之气。 林洛瑶挑眉，道：“现在明白那四个字什么意思了吧。” 香云小脸一红，惊得捂住了嘴巴，压低声音道：“你说那位就是探花郎许文绍？” “我猜是的。” 林洛瑶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只见他面上毫无喜色，冷眼看着边上指挥着聘礼队伍的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 许是感受到林洛瑶的打量，他转过头，看向这边。 第37章 失礼 二人对视一眼，林洛瑶忙收回了目光。 林洛瑶带着香云进了花厅，老夫人和顾铭彦已经坐下了，不一会，刚刚指挥下人送聘礼的中年男子就进来了。 男子拱手行礼道：“小的许府管家刘勇见过老夫人，见过侯爷，夫人。” 老夫人今日精神依旧不太好的样子，强撑着笑意，道：“刘管家不必客气。” 刘管家冲着身后摆摆手，就有小厮地上来一张单子，刘管家接过单子，恭敬地递给老夫人道：“老夫人，这是我们给三小姐准备的聘礼单子，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看了几眼，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聘礼单子递给了顾铭彦。 顾铭彦也很满意。 林洛瑶看着母子二人看着那丰厚的聘礼，心满意足的样子，眼底的鄙夷几乎掩饰不住。 不一会，许文绍带着几个随从也进来给屋里的人请安。 老夫人看着长相气质不凡的许文绍，一脸满意。 林洛瑶却在心里感慨，这位公子很会伪装，这会子，他的神态中已经完全没了刚刚在外面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媚态，只在看到林洛瑶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 老夫人强撑着精神交代了几句，林洛瑶无聊地在边上坐着。 突然林洛瑶瞥见屏风后面闪过的人影，竟然是戴着面纱的顾景蓉在偷看自己未来夫君。 林洛瑶心思一动，借口自己有些不适站起了身，跟老夫人和顾铭彦行礼走了出来。 香云以为她真的不舒服，忙扶住她。 她朝着香云眨了眨眼睛，绕到了花厅的后面，在侧门处，正好能看到顾景蓉带着丫鬟站在屏风后面，香云也看到了他们，忙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林洛瑶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一个小石子，驱动内力轻轻一弹，石子打在了顾景蓉的膝弯处，顾景蓉膝盖一弯，就朝着屏风摔去，屏风应声倒地，顾景遥也就这样摔在了厅内众人的面前，面纱也飞了出去。 林洛瑶躲在侧门后，正好看到那位许公子，先是惊讶，再是鄙夷，最后是嫌弃的神色变化。 林洛瑶猜到许公子大概是看到顾景蓉脖子上的疹子。 厅内，顾铭彦率先反应过来，斥道：“蓉儿，成何体统。” 林洛瑶听到老夫人虚弱但难掩羞愧的声音响起。 “许公子，让您见笑了，小女平日里是最懂礼数的，今日大概是知道公子要过来，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这才失礼了。” 许文绍早就收了嫌弃，客气地说道：“无妨。” 顾景蓉羞红了脸，脖子上的疹子更是触目惊心，她慌忙站起身来，俯了俯身，就从花厅出去了。 林洛瑶看着顾景蓉跑开的身影，满意地带着香云回了偏院。 清风苑。 顾景蓉跑回自己的院子，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褪去。 她想起许文绍那英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浑然不觉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失礼，许文绍一句无妨，在她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想到那样英俊的男子即将成为自己的夫君，顾景蓉感觉自己幸福地有些眩晕。 丫鬟莲儿在边上笑着说道：“小姐，你看一院子的聘礼，塞得路都不好走了，许家定是极看重这门亲事的，小姐真是有福气，姑爷英俊潇洒，又这么看重小姐，等小姐嫁过去，必定和姑爷过得和美，羡煞所有人。” 顾景蓉一脸得意，嗔了莲儿一句：“你也敢打你家小姐打趣了。” 莲儿心下一惊，但看到顾景蓉的脸色知道她这会是高兴的，并不是平日里阴晴不定，对她随打随骂的样子，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说道：“奴婢说得是实话。” 莲儿瞥到因为害羞还更加扎眼的疹子，立马移开了目光。 顾景蓉看到莲儿的异样，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面纱掉了。她瞬间惊醒，脸色大变，她走到铜镜前，刚刚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脖子上疹子红红的一片，分外吓人。 顾景蓉突然意识到刚刚许文绍肯定也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疹子，心中又气又恼，一把砸掉了铜镜，吓得莲儿忙跪在了地上，不敢说话。 顾景蓉看着跪在地上的莲儿，想着她刚刚定也看到了自己触目的疹子，却还那般恭喜自己，这不是故意讽刺嘛。顾景蓉心中的恼恨让她瞬间失了理智，她俯下身扯住莲儿的头发，用力朝着椅子撞去，莲儿不敢反抗，一下两下，直到莲儿失去了意识，顾景蓉才放开了手，莲儿摔在了地上。 吴嬷嬷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您这马上就要出嫁了，下人有什么错处，您好好说就是了，用不着动这样大的火，万一被别人传了出去可怎么好。” 吴嬷嬷是老夫人的心腹，也是看着顾景蓉长大的，顾景蓉对她还算有几分客气，这会子，顾景蓉冷静了不少，看到晕倒在地上的莲儿，害怕莲儿被她弄死了，心中也有一些惶然，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惊惧，看着吴嬷嬷。 吴嬷嬷蹲下身碰了碰莲儿的鼻息，脸色大变：“没气了。” 顾景蓉吓得跌坐在椅子上，吴嬷嬷看了她一眼，道：“我这就去处置了，小姐啊，下回可千万不能再闹出这样的动静来了，万一要是被人看到了，你这辈子可就完了。” 顾景蓉这会子是真怕了，平日里她随意打骂奴婢，但是闹出人命还是第一回，刚刚想到自己的那样子被许文绍看到了，心中的恼恨一下子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嬷嬷，我再也不这样了，你千万要处理好莲儿，婚期将近，这事千万不能传了出去。” 吴嬷嬷点点头，安慰道：“小姐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吴嬷嬷在顾景蓉的院子里待到深夜，才使唤自己的儿子将莲儿的尸体装进了麻袋，运了出去。 他们刚刚从顾景蓉的院子里出去，躲在暗处的周骞立马就急匆匆赶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38章 救人 刚刚林洛瑶带着香云回偏院的时候，香云吐槽了一句，顾景蓉对待下人苛刻无比，时常打骂。 林洛瑶想起来她边上跟着的那个小丫鬟，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她丫鬟你可认识，叫什么名字？” 香云想了想，道：“叫莲儿，有过几次照面，我听说她和王茹云的丫鬟芷儿是亲姐妹，二人一同被侯府买进来的。莲儿看着是个心善的，有一回，顾景蓉对这我们小姐发难，非要掌掴我，莲儿迟迟没有动，还被顾景蓉责罚了。” 回到偏院之后，林洛瑶越想越不对劲，吃过晚膳之后，她就让周骞去顾景蓉的院子外面看看情况。 这会子，周骞火急火燎从外面跑进来，说道：“小姐，吴嬷嬷进了三小姐的院子，刚刚他们偷偷摸摸从三小姐院子里抬出来一个麻袋，我看着.....” 周骞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看着像是一个人。” “啊？”林洛瑶腾得站起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不会是莲儿吧？”香云脸上是同样的惊恐的神情。 周骞道：“看身形，应该是个姑娘，他们走出来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到莲儿送吴嬷嬷，府里的丫鬟向来都是吴嬷嬷管着的，所以吴嬷嬷去了三小姐的样子，照理来说，莲儿作为大丫鬟定会亲自送她出门。” 林洛瑶怒得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周骞愣在了原地。 “这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了。” 莲儿明白了林洛瑶的意思，眼圈红了起来。 林洛瑶转头问周骞：“你可知府里生老病死的丫鬟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周骞略一思索，道：“府里原先有个老头子负责在厨房里帮忙的，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前不久他去世了，他没有亲人，我帮着府里几个人一起给抬到后山小山坡的另外一面给埋了。” “走，带我去后山。” 周骞疑惑地看着林洛瑶，确认她是认真的，立马跪下劝道：“小姐，那种地方您怎么能去呢。” 林洛瑶对香云使了个眼色，原本也不同意的香云，想到林洛瑶的医术，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她拉了拉周骞，道：“你先起来，就听小姐的。人命关天！” 香云把后面四个字说得很重，周骞站起了身，香云立马拿了面纱给林洛瑶和自己戴上。周骞这才带着林洛瑶和香云偷偷从侯府的侧门出去了。 侯府的后门出去之后，有一座小山包，平日里甚少有人来。 这会子，天已经黑了，周骞凭着印象找到了当日埋那老头子的地方，果然，他们刚刚一到，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两个男子抬了一个麻袋，正在往林子更深处走去。 林洛瑶转头对周骞道：“你先去去周氏商行找一个叫周扬的人，就说林清瑶找他有急事，把他带到这边来。” 周骞不放心道：“小姐，这黑灯瞎火的，我怎么能把您一个人放在这里。” 林洛瑶的声音微微有一些急促。 “放心吧，周公子是我的故交，只有他来了，我们才能更安全，你信我，快去。” 许是林洛瑶不容置疑的态度让周骞有些发怵，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就朝山下走去。 林洛瑶带着香云躲在了树后面，看着他们挖了一个坑，将那麻袋丢了进去，接着埋好，二人就迅速离开了。 确认周遭在没有人语声之后，林洛瑶才从树后面跑到了刚刚那两人站着的地方，果然，泥土全是刚刚翻新过的样子。 “把莲儿挖出来。” 林洛瑶急促地说道，边说边就开始动手了。 香云强忍着害怕，也跟着林洛瑶一起挖，他们埋的并不深，很快他们就触摸到了那麻袋。 寂静无声的荒野，两个女子用尽全力将那麻袋拖了出来，香云早就顾不上害怕，或者说，在林洛瑶麻利的动作之下，香云也只有救人这一个念头，完全没时间去害怕。 林洛瑶解开了麻袋的绳子，莲儿满是鲜血的头颅从麻袋里露出来。 香云惊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林洛瑶毫无惧色，她将莲儿的身子放平，手轻轻触到莲儿的鼻子上，又摸了摸她的脉搏。 香云哆哆嗦嗦地问道：“怎么样，还活着吗？” 林洛瑶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药瓶，从里面拿出一颗药丸，喂进了莲儿的嘴里，又驱动内力让药丸进入莲儿的喉间，在她背后轻轻使劲，才让莲儿吞下了那颗药丸。 做完这些，林洛瑶才说道：“还有一丝气息，吃了星月阁的回元丹，应该能帮助她稳住心脉。” 香云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出帕子轻轻擦拭莲儿脸上的鲜血，边擦边哭。 “这三小姐也太狠毒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看看这满头的血，莲儿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林洛瑶看着哭泣的香云，心中一阵愧疚，若不是自己使坏让顾景蓉在未来夫婿面前出丑，顾景蓉不一定会气急败坏到这种程度，简直是疯了。 “香云别哭，我一定把她救回来。下次我再出手，应该考虑更周全些，莲儿遭此一难，也有我的责任。” 林洛瑶柔声安抚着香云。 香云闻言立刻停了哭泣，愤愤然道：“小姐，这和你没关系。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三小姐脾气差是出了名的，虽然我不知道以前有没有闹出过人命，但是她动辄打骂奴婢这事，府里的人都知道。今日出丑是她活该，是她应得的。” 林洛瑶虽知道香云是安慰她，但心中也稍稍释然一些，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这顾景蓉，我定要亲眼看到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香云继续给莲儿擦拭，林洛瑶在边上再次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觉到气息又好一些之后，林洛瑶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声响，林洛瑶刚刚抬起头，见看到周扬正往这边跑来，刚看到林洛瑶，他就一脸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 第39章 侯府众人 林洛瑶看了看身后跟着的早就已经气喘吁吁的周骞，问道：“他没跟你说？” 周扬心里着急，这会子气息也有些乱，他微微喘气道：“他只说你找我，说出人命了，我吓得赶紧就赶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嘱咐了你要万事小心吗，怎么还闹出人命来了？” 林洛瑶撇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百日里发生的事情跟周扬说了一遍。 周扬气得瞪大了眼睛。 “这什么三小姐，好歹是侯府嫡女，竟然心肠歹毒到这种程度。不行，洛瑶，你跟我回去，别再回侯府了。我不放心。” 周骞闻言，惊愣在了原地。 林洛瑶看了一眼周骞，又转头看了看香云。 香云立马会意，站起身来，拉着周骞往外走了一点。 林洛瑶看着气得冒烟的周扬，认真道：“我不可能离开的，侯府如今刚刚开始乱起来，我一走，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清儿的苦也白吃了。今日的事情是我鲁莽了，思虑不周，好在这小丫鬟的命应该是能保住。但是我不好带这丫鬟回去，麻烦师兄帮我把莲儿带回去，回元丹还需日日服用，再配以汤药，这种砸伤，你应该也懂的，这丫鬟就拜托给你了。” 周扬知道劝不住林洛瑶，只一改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样子，沉声道：“这事和你没关系。洛瑶无需自责，我会救她的，你放心，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林洛瑶这才有了一丝笑意，故意附了俯身，道：“洛瑶谢过师兄。” 周扬瞪了她一眼，道：“别跟我来这一套。” 说完，就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莲儿的伤势，接着将她抱起。 “她头上的伤要立刻包扎，我先带她离开，你也速速回去。” 林洛瑶点点头，周扬蹙眉看了一眼，才离开了。 香云和周骞回到林洛瑶身边，香云和林洛瑶早就商议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洛瑶看得出周骞和香云一样，对林清瑶很是忠心，所以也打算找个时机跟她说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这会子，看到周骞眼圈发红，就知道香云刚刚已经跟他说过了。 林洛瑶扯起一丝笑意，道：“周骞，我妹妹已经救回来了，她受的苦我定要讨回来的。如今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了，往后你继续跟从前一样就可以了。等我整治了侯府这帮人，和侯爷顺利和离之后，我就带你们回星月阁，咱们以后一起去过潇洒自在的日子。” 周骞的眼睛陡然一亮，不知道是因为自家小姐确实已经无碍，还是林洛瑶承诺的以后，不论如何，今晚他是高兴的，他自小便生活在林府，将军和公子小姐对他们一家都很好，做奴才的，能遇到这样的主子，周骞一直都很知足。 他跟着小姐嫁到了侯府，看着日子过得艰难的小姐，他也是心痛不已，听闻将军府出事，他更是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守着自家小姐。 如今听说小姐竟然还有一个这么有本事的姐姐，想到这段时间侯府的变化，他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 “诶！好！”周骞重重应了一声，立马就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三人合力将地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麻袋埋进了土里，才匆匆回了府。 第二日，听闻芷儿哭着跪在清风苑要见妹妹莲儿，却被顾景蓉赶了出去。过了一会，吴嬷嬷便来了，不知道跟芷儿说了什么，芷儿哭着回了云栖阁。 林洛瑶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是这会子若是告知芷儿，只怕会生变故，只能再等一等了。 不过几日，莲儿的事情就渐渐被人淡忘，周扬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莲儿已经没有生命之忧，只是头部受到重创，暂时还没有清醒，周扬承诺会照顾好莲儿，林洛瑶这才放下心来。 而顾景蓉这边，她早就从那日的惊恐中缓过神来，一个丫鬟的命罢了，她根本不在意，对她来说，这些丫鬟被买进府，本身就是伺候她，给她出气的。 顾景蓉一心待嫁，唯一忧虑的就是她身上的疹子还未消退，甚至脸上都开始冒出来了。 而王茹云这段时间也没来找林洛瑶的晦气，因为这府里有了香茗这个姨娘，林洛瑶很感谢她，为自己分散了火力。让她可以专心在偏院做药，想法子对付侯府里的人。 以前王茹云很确定顾铭彦对林清瑶无情，她只是嫉恨林清瑶的身份，地位，眼红她侯夫人的位置，但是她不慌，她知道林清瑶也爱慕顾铭彦，而她才是那个顾铭彦真正爱的人，所以她可以有恃无恐，居高临下，肆意欺辱林清瑶。 在林清瑶的面前，她一向很得意很骄傲，以为顾铭彦为了她，甚至都不愿意跟这高贵的将军府嫡女圆房。直到香茗的出现，王茹云才意识到，之前顾铭彦迟迟没有和林清瑶圆房，是因为像林清瑶这般云端上清冷自持的人，绝不会做低伏小，主动勾引顾铭彦。 而香茗却用她的身子，留住了顾铭彦一夜又一夜。 王茹云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她恨香茗，日日找她麻烦，可顾铭彦却不再是从前的顾铭彦了，他从最开始对王茹云维护，到不理会，再到护着香茗，不过是月余的事情。 因此，王茹云这会子，还真把林洛瑶给暂时抛到脑后去了。 周骞自从知道了林洛瑶的身份之后，再不为自家小姐鸣不平了，主动去打探香茗和王茹云的事情，看二人越斗越激烈，周骞兴奋地每日里不停地给林洛瑶说着最新战况。 林洛瑶对于顾铭彦和王茹云这对恩爱贱人，开始狗咬狗也是无比的喜闻乐见。 她不知道清瑶如今对顾铭彦是不是真正放下了，顾及她的心情，林洛瑶只好努力克制住喜悦，将这些事情如实写在信里，寄回了星月阁，希望清瑶能明白，这个男人有多不值得。 很快到了顾景蓉出嫁前日，侯府提前来了一些亲友庆祝，这样的场合，林洛瑶自然是要到场的。 第40章 圣旨 林洛瑶到前厅的时候，一众妇人正围着顾景蓉说着讨好的话。 老夫人还没来，王茹云忙前忙后得招呼着客人。 看到林洛瑶进来，大家都愣了愣，却并没有人上前来问候，场面很是尴尬，都是同族的亲戚，对侯府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二。 不清楚的人，看到管家的王茹云心里也清楚了。 林洛瑶在心中冷笑，这一群踩高捧低的人，刚刚周骞跟她说过，林清瑶刚嫁进来的时候，这些亲戚都上赶着巴结她这个将军府嫡女，如今，竟将军府出事了，竟没一个人上说一句安慰的话。 王茹云看着没有人理会林洛瑶，得意地挑了挑眉。 林洛瑶并不理会众人，找了位置就坐下了。 顾景蓉依旧戴着面纱，大家只觉得新娘子害羞，都不曾感到奇怪。 定安侯府在顾氏家族里是地位最高的，如今顾铭彦又立下了战功，更加在族中受到推崇。 有妇人说：“听说那探花郎长得十分俊美，才情也是顶尖的，连陛下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顾景蓉虽然戴着面纱，但是眼睛里的得意之色显而易见。 又有妇人说：“听说那许家送来的嫁妆塞满了整个院子呢，看来对我们蓉儿啊是极为看重的。” 众人纷纷附和。 顾铭彦坐在上首也是一脸满意。 顾景蓉看着未发一言的林洛瑶，想到她当日劝阻她不要嫁给许文绍，心中一阵恼怒，她冷冷开口道：“二嫂今日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林洛瑶。 有人说：“将军府的事情也过去有些时日了，夫人啊可不能一直这般低沉，明日蓉儿可要嫁人了，这可是顾家大事情，夫人该高兴些。” 坐在顾景蓉边上的妇人又说道：“就是，将军府已经没人了，以后夫人可是要靠着我们顾家过日子的，这小姑子嫁人怎么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呢，还好我们云儿是个能干的，把这婚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顾景蓉道：“是呀，多亏了云儿。要是云儿是我的二嫂就好了。” 顾景蓉的话说得直接，明白的人都笑着附和，不明白的人脸上都闪过惊讶。 不过看着顾铭彦并未出言维护自己的媳妇，就知道这夫人在侯府的地位是什么样子了。 大家都见怪不怪，毕竟林清瑶这样的孤女，在这侯府，若是还没有顾铭彦的爱，那日子只能说是凄惨了。 林洛瑶听着大家的奚落，脸色平静得像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顾铭彦的目光带着些探究，他想不通怎么有人可以在这样的处境下依然脸色不变，甚至连辩解都不说一句，顾铭彦隐隐有感觉，林洛瑶不是不辩解，她的目光中带着不屑，她根本都不屑和这里的人说一句。 顾铭彦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愣住了一下，突然下意识说了一句：“夫人身子有些不适，我想并不是不高兴，蓉儿不必介怀。” 林洛瑶听了顾铭彦的话，脸色才变了变，她不知道为什么顾铭彦突然出言维护她，忍不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顾铭彦也正看着林洛瑶，二人目光对视，顾铭彦看到林洛瑶明亮的眼睛闪了闪，灿烂若繁星，看得顾铭彦一时之间没有移开眼睛。 林洛瑶却不过停留了一瞬就继续垂下了眸子。 原本看着没有人理会林洛瑶，一脸得意的王茹云看到二人的对视，一时之间恼怒至极。 因着顾铭彦的维护，众人也不敢再说林洛瑶什么。 只有王茹云开口道：“我们夫人刚刚小产丢了孩子，身子确实是还没恢复，说来也着实可怜，将军府的人都不在了，这小产啊连个问候的人都没有。” 林洛瑶抬眸瞥了王茹云一眼，道：“我的身子就不劳烦表小姐费心了，表小姐并未出阁就在这侯府管家，也很是辛苦，其实我身子不好管不了家，府里也是有正经姨娘可以管家的，侯爷倒是也可以考虑考虑，如此这般辛苦表小姐，也是我们侯府失了礼数了。” 这些内宅管家的事情，也是周骞跟林洛瑶讲的，周骞比香云更加机灵，这段时间给林洛瑶讲了府里不少不合情理的事情，果然，这会子用来反击王茹云就很是不错。 林洛瑶此话讽刺她无名无分在这侯府，更是提醒她香茗好歹是正经的姨娘，而她什么都不是。 王茹云闻言羞红了脸，气恼地看了一眼顾铭彦。 顾铭彦听到林洛瑶这样说，也觉得在族中众人面前丢了脸面，一时间脸色黑沉了下来。 顾景蓉想到王茹云主动给她添妆的事情，出言维护道：“一个爬上主子床的贱婢，什么姨娘不姨娘的，我看二嫂是压错了宝了，云儿可是金陵贵女，我表兄在南疆战场立下战功，如今已经官复原职了，云儿管着我们顾家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本就是迟早的事情。二嫂的父兄皆已战死，如今的身份地位本就配不上我二哥，我看你和香茗倒是投契，以后一起做个平等姐妹倒是很合适。” 顾景蓉此刻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这是暗示侯爷要让夫人做姨娘，重新娶王茹云做夫人吗。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若真是这样，那对林清瑶来说可是莫大的打击和羞辱啊。 顾铭彦心中觉得这样说不妥，但是他突然想看看林洛瑶的反应，原本到嘴边维护的话又咽了回去。 林洛瑶语气冰冷，不屑地打量了一眼正厅，正欲开口，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 众人皆是一惊，忙起身往外走去。 来人正是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大总管吴公公。 吴公公给顾铭彦行礼，顾铭彦一把扶住了，道：“公公客气了。” 吴公公的身份自然也受得住这一扶，他笑道：“侯爷，陛下命我前来宣旨，侯爷与夫人快快接旨吧。” 顾铭彦听到是他与夫人，脸色顿了顿，不过转瞬就拉过林洛瑶一起跪了下来了，后面的人也一起跟着跪下，等候吴公公宣读圣旨。 第41章 诰命 吴公公轻咳了一下，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安侯顾铭彦骁勇善战，在南疆战场立下战功，特封为从三品骁骑将军。念及威远将军府多年来为国征战，守卫南疆，特封定安侯夫人林氏为三品诰命夫人。钦此。” 圣旨念完，顾铭彦惊呆在了原地，身后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王茹云和顾景蓉先是不可置信，接着不约而同露出嫉恨的神情。 吴公公看着众人的反应，好似并不意外，只笑着说道： “侯爷，夫人接旨吧。” 顾铭彦反应过来，立马恭敬地伸出双手接过圣旨，磕头谢恩。 林洛瑶还怔在原地，被顾铭彦一拉，顺势也磕了一个头。 她起身时，眼圈微红，看来大师兄所言是对的，陛下并没有将南疆战事失利怪罪在自己父亲身上，确实只是一时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陛下的这道圣旨，明显就是对她有维护之意。 林洛瑶心中不由有些感动，若是父亲兄长知道了，心中定然也是高兴的。他们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守护的国土，也算没有完全令他们失望。 吴公公看着眼圈微红的林洛瑶，语气变得温柔了很多。 “夫人切莫再伤心了，以后的日子还需要好好过下去才是。对了，张贵妃还命老奴给夫人带话，等夫人身子好些，让夫人进宫陪贵妃聊聊天。” 林洛瑶不知道这张贵妃跟妹妹有什么渊源，只俯身道：“是，公公。” 吴公公转头又对顾铭彦说道：“侯爷，陛下还说了林家就剩下这么一个姑娘，交托给侯爷，侯爷日后定要好生待她,让夫人早些养好身子，为侯府诞下嫡子，好让林将军和夫人在九泉之下安心。” 顾铭彦忙点头应下，想到前段时间的这些事，心中惶然。 吴公公对林洛瑶很友善恭敬，临走前只跟林洛瑶知会了一声。众人看着吴公公这般做派，自然都明白了陛下对林氏这唯一的骨血是个什么态度了。 还有陛下的旨意，封了林洛瑶三品诰命夫人，而顾铭彦却只是个从三品，品级上来说，这夫人还要压了侯爷一头。 诰命夫人啊，这是多大的荣耀，连府里的老夫人都没有被封为诰命，而儿媳却被封了诰命，这偌大的侯府，所有的女眷加起来不都不如林清瑶一人尊贵。 吴公公走后，之前那些看着王茹云和顾景蓉奚落不发一言的人，这会子纷纷上前恭贺顾铭彦和林洛瑶。 一旁的顾景蓉气得满脸通红，转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茹云强撑着站在院子里继续招呼着宾客入座，毕竟她是管家之人，可不能像顾景蓉那样任性地转身就走。 林洛瑶从陛下的态度中回过神来，面对眼前这些突然变得殷勤讨好的人，她的脸色依旧跟刚刚在厅内一般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顾铭彦被封了骁骑将军，心中自然是快意，又想到林洛瑶如今是三品诰命夫人，于是讨好地跟林洛瑶说道：“夫人，我们进去吧，家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林洛瑶敷衍地福了福身，道：“我头有些晕，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就转身离开，顾铭彦丢下院子里的客人，几步追了上来。 “夫人，我送你回去。” 林洛瑶嫌恶地离开他身边几步，疏离地说道：“不必麻烦侯爷了。” 说着就加快了脚步，顾铭彦有些尴尬地站在了原地，看着林洛瑶纤细，却脚步轻盈的背影，愣住了。 有些迟钝的香云还没反应过来呢，眼圈还是红的，看到自家小姐走了，忙迅速跟了上去。 “小姐，太解气了，我就知道，将军待陛下的衷心，陛下不会看不到的。如今，我看谁还敢欺负小姐。” 香云愤愤然道。 林洛瑶从刚刚的感动中回过神来，心中却有了另一番思量，陛下封了她诰命夫人，只怕这和离之事就更加难了。想到此，林洛瑶不由得眉心一皱。 香云还在继续顾自说着：“我看着表小姐以后还敢不敢欺辱小姐，她不是想做侯夫人吗，真是想得美，我看她连做姨娘都不配。” “以她自视清高的样子，姨娘她定是看不上的。”林洛瑶下意识道。 林洛瑶的话让香云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小姐，我听说表小姐的父亲已经官复原职，表小姐如今也算得上正经的金陵官宦之女了，只是她已经和侯爷私定终身，不给侯爷做妾，难道要另嫁他人吗？”香云问道。 林洛瑶的脚步也慢下来，一路上她都没有再说话。 回到偏院之后，周骞已经等在了门口，焦急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听说了前院的事情了，和香云的高兴不同，周骞看着林洛瑶的目光中隐隐有些担心。 进了院子之后，周骞才开口道：“小姐，如今只怕和离不容易了。” 林洛瑶看向周骞，眼神中有一丝诧异，转眼又苦涩地笑道：“你倒是明白我的心思。” 香云这才反应过来，道：“是啊，我刚刚怎么没想到，如今小姐变成诰命夫人，品级比侯爷还高，侯爷怎么可能会愿意放小姐走。只怕，侯爷从此以后对小姐的态度都会大变，那小姐更难找到理由离开了。” 林洛瑶看着院子里发出阵阵香气的那些花，语气坚定。 “无论如何，我都要带清瑶，带你们离开侯府。” 长久地沉默之后，林洛瑶看着香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一步步来，你刚刚不是说王茹云看不上侯府姨娘的位置嘛...” 周骞眼睛一亮，道：“小姐打算怎么做？” 林洛瑶点头道：“她这么喜欢这定安侯府，就应该让她生生世世烂在这侯府，她不是看不上姨娘的位置吗，我就让她连姨娘都做不了。” 香云的脸色不由有些激动起来。 “小姐你要干什么？” 林洛瑶冷冷一笑，道：“明日就是顾景蓉大婚的日子，我这便送他们一份大礼。” 第42章 勾连 深夜，大皇子府。 身着绛紫色锦服的大皇子燕王萧其慎正在书房内看公文，突然他听到一阵敲门声，接着贴身侍卫赵远的声音响起。 “殿下，王大人来了。” 萧其慎眉心一皱，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 “这么晚，他怎么来了？” 赵远道：“他说找殿下有急事。” 萧其慎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带着斗篷的男子从外面进来，恭敬行礼道：“给殿下请安。” “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萧其慎沉声问道，语气并不是很好。 王允川自然也听出来了，更加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今日陛下封了定安侯夫人为三品诰命。” 萧其慎这才想起王允川提到过他女儿与定安侯爷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希望他能够帮他女儿坐上侯夫人的位置。 但是萧其慎却完全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在陛下那，萧其慎为了显示自己的仁厚，和父皇提议加封定安侯及其家眷，原本他只是希望陛下加封顾铭彦，毕竟王允川一直说这个人将来也可以为他所用。 但是萧其慎没想到，陛下竟然会真的不顾南疆战场发生的事情，封林将军的女儿为三品诰命夫人，这明显是在帮林洛瑶在侯府立威。 萧其慎微微有些震惊，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好在自己的提议是合了父皇心思的，他心中觉得很满意，至于那唯一剩下的一个孤女被封了诰命，于他而言根本不算得什么。 只是他忘了王允川的请求。 这会子，面对王允川，他倒是有些心虚了。 “本王也听闻了，不过本王当日也只是提议父皇加封顾铭彦，不知道父皇还会加封那女人。这件事情是本王没考虑到你和你女儿。” 萧其慎努力表现得诚恳一些，虽然心中很是不屑，王允川急忙跪下道：“殿下这样说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为殿下办事绝对不是为了求殿下做什么，只是顾侯爷毕竟也上了南疆战场，小的还是那个意思，希望有一日能让他和我一起为殿下办事，万一他对南疆战事有什么疑虑，也不会对殿下造成什么威胁。” 萧其衡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王大人这是在威胁本王吗？” 王允川吓得忙解释道：“小的不敢，小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此次我回京之后，发现林家嫡女并不是传言中那般恭顺温和的性子，我与她见过几次，颇有些心机，嘴皮子也利索，不知道她对南疆的战事有没有想法....” 屋内沉默了一会，王允川一直跪在地下没有继续说下去，良久萧其慎的脸色恢复如常：“王大人起来吧，此事本王心中有数，你放心，本王今日答应你，你的女儿一定会成为定安侯夫人。至于顾铭彦，本王还得再看看他的本事。” 闻言，王允川才放下心来，连连磕头道：“谢殿下。” “你先回去吧，小心避着些人，咱们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后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要直接到王府来找我。” 王允川忙应下，萧其慎摆摆手，王允川立马退了出去。 宸王府。 萧其衡正对着棋局苦思冥想，萧其允面带笑意看着弟弟，道：“三弟这几年你长进不少，只是这下棋倒是一成不变呢。” 萧其衡听出了萧其允的调侃，也不恼，他知道萧其允最近因为腿有了些许知觉心情不错，他心中也很高兴。 门外传来清风的敲门声。 “进来。”萧其衡道。 清风给两位皇子请了安，萧其衡见他声音急促，示意他说话。 清风道：“王允川刚刚偷偷进了燕王府。” 兄弟二人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今日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清风想了想，道：“今日陛下封了定安侯也为从三品骁骑将军，还封了林家那位嫡女为三品诰命夫人。” 萧其衡震惊地站起了身。 “怎么没人来禀告这事。” 清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怔了一会，才道：“我以为殿下早就知道了，我记得殿下提过陛下有意加封定安侯。” 萧其衡和萧其允确实都知道此事，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封了林清瑶为三品诰命夫人。 兄弟二人不自觉地心头都有一些莫名的酸涩。过了一会，萧其衡不再纠结这事，他转过头问萧其允。 “二哥，你觉得王允川今日去找大哥，跟陛下的这道旨意有关系吗？” 萧其允沉默了一会，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只怕是清瑶的加封，挡了有些人的路了。” 萧其衡反应过来：“你是说王允川想让自己的女儿取而代之，坐上侯府夫人的位置。” “我记得你提过，那位王小姐对清瑶颇有敌意。” 萧其衡想起在侯府看到王茹云欺负林清瑶的那一幕，下意识点了点头。 “女人之间的敌意，大抵是因为男人。那女子常年居住在侯府，只怕与那顾铭彦早有了情谊，听闻清瑶之前还小产了，只怕与他们的事情也脱不了干系。如今清瑶被封了诰命，品级还在顾铭彦之上，只怕他就算再不喜清瑶，也不会轻易放手了。那王家小姐下要做侯夫人，就更难了。” 萧其衡感慨于二哥的心细，继续问道： “那清瑶会不会有危险。” 萧其允突然觉得有些不安，王允川深夜到燕王府，说明他们之间定然有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且很有可能是关于南疆战场的。 萧其允思索了一会，才说道： “很难说，如果王允川和大哥真的在南疆战事上有勾连，而王允川又希望自己的女儿做侯夫人，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对清瑶下手，除掉清瑶，二人的后顾之忧就都没了。” 闻言，萧其衡紧张了起来。 “那我派人去盯着定安侯府。” 萧其允点头，道：“好，明日就是七日之期了，到时候见了清瑶，我们再详细问一问，提醒提醒她。” 萧其允看向自己的腿，突然希望时间快一点过去。 第43章 三小姐不需要 第二日天还未亮，侯府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整个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昨日顾铭彦被封了骁骑将军，心中高兴，更是连夜又将侯府布置了一遍，据说宴席也多开了几桌。 老夫人听闻了此事，心中也难掩激动，精神都好了许多，只不过听说林清瑶被封诰命，老夫人的脸色又沉了沉。 一早萧何就亲自来请林洛瑶，态度和他上次来得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周骞想起上次二人的推搡，脸色很难看，萧何却陪着笑脸道：“三小姐出门子前要拜别老夫人，侯爷还有夫人，侯爷特地命我来请夫人呢，还请夫人移步。” 香云在屋子里陪着林洛瑶，林洛瑶身在江湖吧，不习惯别人贴身伺候，所以香云就静静陪着她，和她说话。 这会子，香云听到了外面的响动，问道：“小姐，要我把萧何打发了吗？” 林洛瑶眨眨眼，道：“我自是要去的。” 说着，找了一枝素雅的玉簪子簪在头上，起身往外走去。 萧何看到林洛瑶出来，笑得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林洛瑶到正厅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和顾铭彦都已经坐在了上首，林洛瑶乖顺地俯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在看到林洛瑶进来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但到林洛瑶走近时，已经换上了和蔼的笑容。 “清瑶快起来吧，听闻昨日你被封了诰命，母亲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林洛瑶闻言，笑道：“儿媳是侯府的人，这诰命也是封得侯府，不是儿媳一人的荣耀。” 林洛瑶的话，听得众人皆是一愣，昨日大家那般殷勤恭贺她，她连理都不理会，今日在老夫人面前怎么又将话说得这般讨巧了。 顾铭彦也是诧异，只觉得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这位夫人了，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不过顾铭彦诧异归诧异，林洛瑶这样说，倒是让他在族人面前非常有体面。 于是他站起身，扶住了林洛瑶，将她带到自己边上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一袭绿色吉服的顾景蓉缓缓而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家都吓了一跳。 顾景蓉今日特意穿了高领子的婚服，遮住了一大半的脖子，只是脖子上的疹子已经长到了下巴，顾景蓉走动时，露出的一部分脖子上，密布的疹子让人看了身上不住地发痒。 顾景蓉今日没法再戴面纱，早上她已经因为这疹子跟院子里的丫鬟发了好大一顿火了，这会子看到大家的目光，她心中更是气恼。 老夫人早就知道，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请了所有的郎中都没有治好。这会子，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神色。 老夫人轻咳一声，大家的目光都从顾景蓉身上移开。 顾景蓉红着脸强撑着给老夫人和顾铭彦，还有林洛瑶跪下。 “蓉儿拜别母亲，二哥。” 她没说二嫂，她是故意的，顾景蓉对于林洛瑶被封了诰命这个事情非常嫉恨，不过她想到自己马上要嫁入许家，许家是新贵，对她又看重，她立马觉得自己不比林洛瑶差什么，毕竟林洛瑶的家人都没了。 所以这会子，她故意不叫林洛瑶，下她的面子。 林洛瑶的神情平静地看着这一家人。 老夫人落下泪来，顾铭彦看了一眼林洛瑶，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是顾念到顾景蓉今日大喜，他也由着她的性子。 有丫鬟端上来一个金步摇，顾铭彦拿起来，戴在了顾景蓉的头上，道：“出嫁以后，要对夫君，公婆恭顺，切不可再任性。” 顾景蓉并不如一般新娘子那样不舍落泪，她只是红着脸谢过了顾铭彦。 一直站在老夫人身后的王茹云取下了手上的玉镯子，带在了顾景蓉的手上，笑着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镯子，是一对，我与蓉儿一人一个，希望蓉儿和姑爷百年好合。” 林洛瑶瞧了眼那镯子的成色，不过是最普通的货色，心想，听说王茹云为了留住顾铭彦，用自己的私产添了不少嫁妆，估计这会子早就心疼死了，哪里还会拿出母亲留下的镯子，不过随便找个镯子，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找找存在感罢了，毕竟这种场合，本就不需要她来送东西。 顾景蓉倒是感动的很，连声道谢。 王茹云目光落到林洛瑶身上，说道：“不知道夫人给蓉儿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顾景蓉想到她扣下嫁妆不肯给她添妆，气不打一处来。 “谁稀罕她的东西。” 林洛瑶眸子一抬，对香云说道：“香云，将星月阁送来治皮肤之症的药给扔了，三小姐不需要。” 香云怔了一秒，哪有什么药。 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道：“知道了夫人。” 顾景蓉闻言，气得差点想要撕了林洛瑶。她被这疹子困扰了多日，没想到林洛瑶手上竟然有星月阁送来的药。 顾铭彦看向林洛瑶，问道：“夫人真的有药？” “前几日星月阁送了不少药材过来，我看其中有一包是治皮肤之症的，我今日突然想起来，也许对三小姐的症状有效，不过三小姐不需要，我这便处置了。” 顾景蓉气得脖子上的疹子更是刺眼，当着族人的面就要对林洛瑶发难。 吴嬷嬷忙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轻声道：“三小姐别生气，今日可是大喜之日，既然有药，老夫人会想法子帮你要来的，再好的药也不会立马起效果，三小姐这会子动怒不合适，姑爷马上要来接亲了。” 顾景蓉胸口剧烈起伏，但是吴嬷嬷的话还是硬生生将她一腔怒火压了下去。 这时外面传来锣鼓声。 有人说：“是许家接亲的队伍快到了。” 大家纷纷站起身来看热闹，丫鬟将顾景蓉扶回自己的院子，等待接亲的人。 顾景蓉走了之后不久，许家的人就到了。 族人中年轻的一辈都站在府门口拦着接亲的队伍。不一会，锣鼓的声音停了，外面人声鼎沸，老夫人和顾铭彦对视一眼，都端坐在位置上，等着新姑爷进来请安。 林洛瑶没见过婚礼，这会子倒是有些好奇了，特别是那位长相娇媚的新姑爷，也不知道今日穿着新郎喜服是个什么样子。 可惜，今日倒是让林洛瑶失望了，她压根没见到这位侯府新姑爷。 第44章 把持不住 林洛瑶作为侯夫人自然不会跑到前院去看热闹，等了一会，只见那日来送聘礼的许府管家进来了。 他恭敬地给老夫人还有顾铭彦，林洛瑶请安。 老夫人的眼睛往后瞟了瞟。 管家忙道：“今日我们府上宾客众多，我们家公子命我来接亲。” 管家话音刚落，老夫人和顾铭彦就双双沉下了脸。 这虽然说接亲本就不是非新郎官亲自来不可，只有一些门户为表示对新娘的重视，会让新郎亲自上门接亲，但是那日送聘礼的时候，许文绍亲自来了，侯府里的人都在传许家对顾景蓉十分重视，于是今日倒是都默认了许文绍会亲自上门接亲。 没想到，许文绍根本没有亲自来。 但这也并不是什么错处，顾铭彦缓了缓也就恢复了神色，只是听说顾景蓉闹得有些厉害，不肯上花轿，还是老夫人亲自出马才劝住了她。这才赶在吉时出了门。 等到新娘子出门之后，侯府这边就只需要宴请侯府的宾客就可以了。 因为顾铭彦被封了骁骑将军，今日来的宾客比预计的还多，侯府里一副热闹的景象。 林洛瑶一直很安分的坐在顾铭彦的边上，时不时还给他添一点茶水，看起来很是贤良，看得顾铭彦非常满意。 王茹云看到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心中烦闷，和几个认识的小姐交谈地也不甚开心，过了一会，她便起身从正厅走了出去。 林洛瑶看着王茹云离开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过了一会，王茹云身边的丫鬟芷儿便进来了，在顾铭彦的耳边说了什么，顾铭彦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他迟疑了一会，就跟着芷儿往外面走去。 顾铭彦离开之后，就去了书房。 芷儿来报说王茹云头疼得厉害，让他过去瞧瞧。 顾铭彦心中有些不愿意，但是想到王茹云帮着操持婚事，许是累着了，心中又有些过意不去，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书房。 顾铭彦刚刚到书房，里面就传来王茹云摔碎茶盏的声音。 这两日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她辛辛苦苦为侯府操持一切，还拿出自己的私产给顾景蓉添妆，结果林清瑶受封，所有人都巴着她，连顾铭彦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顾铭彦听到书房里传来的声音，脸色一沉，脚步停住了。 芷儿在门口忙道：“侯爷来了。” 芷儿这一喊，顾铭彦停住的脚步又继续往书房内走去。 他强压住心中的不悦，道：“云儿这是怎么了？” 王茹云板下脸来，说道：“侯爷还来管我做什么，不陪着这满院的宾客，还有你那个被封了诰命的夫人吗？” 虽然对于王茹云在这个时候跟她闹性子，心中有些不快，但是顾铭彦不想在这个日子和她有争执，于是他耐着性子哄道：“云儿，今日是妹妹大喜的日子，我这不也是做给大家看得嘛，昨日陛下的旨意你也听到了，要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 芷儿看到顾铭彦哄着王茹云的样子，立马识趣地关上了门，出去了。 顾铭彦坐到了王茹云身边，从后面抱住了王茹云。 王茹云想到这些时日，顾铭彦都没有碰过她，父亲又一遍遍提醒她要抓住顾铭彦的心，府里还有了姨娘，连一直不得顾铭彦喜欢的林清瑶也封了诰命，王茹云越想心中越是委屈，一腔怒火全变成了眼泪。 顾铭彦见一向任性跋扈的王茹云哭了，心中也有些不忍，他抱得更紧一点，闻到王茹云身上女子的香气，顾铭彦心中一阵意动，突然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外面还有许多的宾客需要招待，顾铭彦觉得此刻不应该如此，他轻咳一声想要起身，此时王茹云感觉他急促的呼吸，又想到已经多日顾铭彦没有对她有这样的反应了，她一把回抱住顾铭彦，娇嗔道：“侯爷别走。” 顾铭彦离开正厅没多久，外面就有人来报：禁军大统领宋大人到。 闻言，在座的宾客面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众人皆知，宋大人出身江湖，不爱和官场中人打交道，只忠于陛下。从没听说过他去过哪位朝臣的府邸参加婚宴。 老夫人忙转头看一眼顾铭彦，才发现顾铭彦竟然离开了，她来不及叫人去找顾铭彦，只好自己站起身来迎接这位手握五万禁军的大统领。 宋长安一进来，就直直朝着林洛瑶走去，老夫人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侯夫人，恭喜恭喜。” 宋长安对着林洛瑶说道，接着宋长安目光稍微转了转，看了一眼老夫人，点了点头。 老夫人对下人说道：“还不快给宋大人看座。” 宋长安伸手拦了一下，说道：“老夫人客气了，我今天来是找顾侯爷有点事情，不知道顾侯爷可在。” 林洛瑶忙说道：“侯爷正在书房呢，大统领随我来。” 说着林洛瑶就作势要带着宋长安往外走，宋长安看了看厅内的人，微微笑了笑，算是和所有人打了招呼。 宋长安走后，大家纷纷对老夫人一阵恭维，说连一向不与人相交的宋大统领都亲自上门，可以想到顾侯爷以后更加要飞黄腾达了，还有人说着骁骑将军一职只怕是个过度，以后陛下定会对顾铭彦更加委以重任呢。 老夫人享受着大家的恭维，心里乐开了花。 外面，林洛瑶看四下没人了，才调皮地对着宋长安眨眨眼，道：“大师兄，你时间算得真准，走，咱们捉奸去。” 宋长安瞪了林洛瑶一眼，道：“你真是越发没样子了，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脸红。” 林洛瑶无所谓的摆摆手，香云道：“大统领，小姐也就见了您和周扬师兄，才会这样说话。” 宋长安闻言，看着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林洛瑶的身影，目光中有一刻的怔愣。 林洛瑶心里激动，没听见香云说什么，只催促道：“快一点。” 宋长安几步跟上，刚刚到顾铭彦的书房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第45章 捉奸 宋长安早就知道了林洛瑶的安排，只是在自己小师妹面前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不免有些尴尬。 “洛瑶，你要不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林洛瑶笑道：“这好戏我怎么可能不看呢。” 说着就要往里走，芷儿见到二人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跪到了林洛瑶的面前。 “夫人，您不能进去。” 林洛瑶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大统领找侯爷有事，我只是带大统领过来。” 说话间，屋内的声音再次传来。 林洛瑶故意脸色一变，装作震惊的样子，问道：“侯爷在里面做什么？里面是你家小姐吗？这太无耻了！” 芷儿吓得直冒冷汗，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林洛瑶对身后的香云吩咐道：“去，叫老夫人和王大人过来，就说大统领找他们有事。” 今日，王允川也在定安侯府，林洛瑶想，这样的好戏怎么能够让他错过呢。 香云红着脸往正厅那边跑去。 芷儿想要出声提醒，林洛瑶眼疾手快地点了她的穴位。 林洛瑶低下身子，在芷儿耳边轻声道：“莲儿没死，是我救了她。我告诉你此事，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我只是提醒你，王茹云和顾景蓉一样，都是蛇蝎心肠的人，我不会对王茹云怎么样，只不过让她下个脸面罢了，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不出声即可，如果你愿意，就点点头，我立马解了你的穴位。” 芷儿在听到莲儿还活着的时候，身子忍不住轻颤，瞪大的眼睛里，眼泪一颗颗落下。 林洛瑶心中不忍，又说道：“我发誓，我没有骗你，她在外面有人很好的照顾着她。” 芷儿用力点了点头，林洛瑶解开了她的穴位。 这时王允川扶着老夫人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些看热闹的宾客。 这禁军大统领到侯府来就已经很是奇怪，这会子还喊了老夫人过去，在正厅时，香云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响，不少人都听见了。香云的语气愤愤不平，大家都十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允川心中有些不安，但是禁军大统领他可不敢得罪，他刚刚回金陵，就听说了陛下对大统领的信任，满朝文武，谁不希望能够结交宋大人。 只是王允川并不知道宋长安和林清瑶之间拐了好几个弯的关系，一时之间想不到接着会出现什么情况。 看到他们往顾铭彦的书房而来，林洛瑶用力挤了挤眼睛，哭了起来。 宋长安很不适应当下这个状况，他为人一向直来直去，不像林洛瑶这般擅长演戏。若只是为了林洛瑶这个闯祸精，他还真有些装不下去，但是想到林清瑶被这两个人欺辱得孩子没了，还差点丢了性命，他就不由得怒火中烧，这场戏他怎么也得唱下去。 宋长安脸色难看地站在书房院门口。 这会子，书房内的战况已经到了愈演愈烈的境地，那羞人的声音不时传出，老夫人和王允川在听到的时候，同时停住了脚步，互相看了一眼。 众人听到那声音，再看林洛瑶哭红的眼睛，都明白了。 老夫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身后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人，王允川原本还有些疑惑，但见到跪在地上的芷儿之后，立刻就明白了。 他强压下心头的惶然，上前对宋长安施了一礼。 “不知宋大人找我来有何事，要不我们到前厅叙话吧。” 宋长安冷哼了一声，道：“王大人养得好女儿。” 王允川没想到宋长安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脸一红，却还是死撑着说道：“不知道宋大人这是何意呢。” 宋长安看了一眼哭着背过身的林洛瑶，道：“我今日找顾侯爷有事商议，侯夫人好心陪我过来找顾侯爷，没想到竟然让侯夫人遇上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日子，顾侯爷不顾宾客，不顾礼仪，在这书房中与府中表小姐.......” 宋长安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夫人彻底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这个逆子！” 说着就要往里冲，吴嬷嬷拉住她道：“不可啊，老夫人。” 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屋内的声音小了下去。老夫人没再往前走，还是用尽力气喊了一句：“逆子，还不给我出来。” 这会子，里面是彻底没声音了。 过了许久，开门的声音传来，看得出衣衫还有些不整的顾铭彦从书房内出来，一开门，看到院子里站着这么多人，顿时惊得愣在了原地，脸色煞白。愣了一会，他下意识想往后退，芷儿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我来伺候小姐穿衣。” 此话一出，顾铭彦如同当头棒喝。 王允川几步上前，冲着顾铭彦就是一个巴掌，打得他几乎站不住。 “你这个畜生！你如何可以这样对待云儿！” “我......”顾铭彦张口，却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我杀了你这个畜生！”王允川被下了面子，这会子几乎是有些失控了。 屋内，王茹云已经从芷儿的嘴里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正害怕呢，就听到父亲的声音，她不顾一切地冲出来，跪在王允川的面前，哭道：“父亲，我与侯爷本就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是她！” 她满脸泪痕指着林洛瑶，继续道：“是她非要嫁给侯爷，才拆散了我们的。父亲，父亲给我做主。” 林洛瑶早就收了那假惺惺的眼泪，这会子，听到王茹云指着她说得话，在心里笑出了声。 不过面上，她还是装作悲戚的样子，声音却是低柔。 “表小姐何出此言，今天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当初是侯爷百般上门求娶，我父兄才同意的，如今我父兄战死沙场，你们就要这般作践我吗？”说着，林洛瑶哭了起来，这会子她是真的哭了，她在心里替妹妹不值，想到妹妹的遭遇，她心痛难忍。 在场的人都没敢说话，昨日林洛瑶刚刚被封了诰命，这会子没人敢得罪她，再加上此事确实是顾铭彦理亏。 宋长安沉声道：“顾侯爷，此事还是你来给我一个交代吧。大家应该都知道，威远大将军和我们星月阁交好，林清瑶就如同我的妹妹一般，如今我妹妹受到这般屈辱，是觉得我们星月阁没人了吗！” 第46章 侍妾 宋长安的话，让在场的人更是一惊。 星月阁虽说是江湖门派，但是在大兴朝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阁中能人异士众多，有像宋长安这样武艺高超的，也有像林洛瑶这样医术不凡的，金陵城中不少达官显贵都想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星月阁历练一番，只不过星月阁收徒弟向来是只看阁主喜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 宋长安的话直接让整个定安侯府站在了星月阁的对立面。 顾铭彦和母亲原先就知道林家和星月阁的关系匪浅，只是没想到的星月阁竟然会这般护着林家这个孤女，在这之前也从未见过宋长安这般维护林清瑶。可是今日的话，这明显不是普通的交情，星月阁这是要成为林清瑶的后盾，为林清瑶做主了。 在场的宾客反应过来这一点，再看向那个眼圈红红的侯夫人，心中暗道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之前讥讽过林清瑶的人，纷纷面面相觑，露出了悔不当初的神色。 老夫人想到自己那般使唤林清瑶，心中更是涌起了一丝后怕。 宋长安面色黑沉，看着顾铭彦。 顾铭彦拱了拱手，道：“宋大人，此事是在下做得不对，今后一定补偿清瑶。” “补偿？你拿什么补偿？”宋长安一脸不屑问道。 宋长安话音刚落，王允川就骂道：“顾铭彦，你这般说话，是将我女儿置于何地。” 王允川已经比之前冷静多了，他心知今日之事已经很难收场，为今之计只能逼迫顾铭彦先纳了王茹云，接着再慢慢对付林清瑶了。若不如此，就凭今天的事情被这么多人看到，王茹云这辈子只怕只能出家当姑子了。 王允川冷漠地看了一眼王茹云，生得这般好相貌，总要为王家做点什么的。原本王允川是指着王茹云当侯夫人的，只是事情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一时之间只怕是做不到了。 王茹云本来觉得父亲在维护她，心中还有些感动，这会子感受到父亲冰冷的眼神，她立马就感觉自己如坠冰窖。 顾铭彦看看王茹云，心中懊悔万分，当下他也是骑虎难下，面子是已经丢完了，还要应付宋长安和王允川。 最终，他祈求的目光转向了林洛瑶。 林洛瑶没做声，老夫人倒是先开口了：“这云儿和我们彦儿确实是青梅竹马，我看啊，今日不如就好事成双，给彦儿娶一房平妻。以后这侯府两位夫人不分大小，一起伺候我们彦儿。” 说着，老夫人的目光停在了林洛瑶身上，继续道：“我知道清瑶一向是个大度知礼数的，林将军将你教养的很好，侯府能够娶到你是我们侯府的福气，今日这事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云儿毕竟是后来的，虽然是平妻，但是她也是要叫你一声姐姐的，侯府依然以你为尊。清瑶，你看怎么样。” 看到老夫人对王茹云的维护，王允川的脸色好了一些，特别是老夫人提出平妻一说，甚是合他的心意。 他几步走到老夫人身边，说道：“姑母，你肯为云儿做主真是太好了。” 顾铭彦也没想到母亲会这般说，但是仔细想想，这法子确实是目前最好的了。 只是需要自己那位夫人受一些委屈。 顾铭彦这人，还是有些自信在身上的，他觉得自己如今已经是骁骑将军了，娶个平妻也无妨，他觉得林清瑶的性子，定然会接受这个提议的，于是他走到她身边，说道：“清瑶，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娶了云儿，定然不会冷落了你去。” 林洛瑶在心里对这个自信的男人非常无语，不过戏还是得继续演下去，她对着顾铭彦柔柔一笑，就在顾铭彦以为她同意了他们的提议时，林洛瑶语气平淡地开了口：“平妻是不可能的，姨娘都不必想，最多让她进府做个侍妾，伺候侯爷。这是我的底线了。如果你们不同意，那便立刻和离。和离之后，你们可以自由选择让谁来做这侯夫人，就和我没关系了。” “和离？”顾铭彦惊得下意识重复了这两个字，然后顿觉五雷轰顶。 “不行！不能和离。”顾铭彦继续道。 自家夫人刚刚被封了诰命，就要和自己和离，且这原因...... 老夫人也脸色大变，他推开了王允川扶着她的手，一脸震惊望着林洛瑶，彷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这般。 “和离！不可能。” 宋长安看着这不要脸到让人咋舌的母子俩，沉声说道：“既然不和离，那就听清瑶的，让这什么劳什子表小姐在侯府做个侍妾，也算保全了你们侯府的名声。若是你们再继续得寸进尺，休怪我将今日之事告知陛下，让他看看他新封的骁骑将军是个什么样的做派。” 宋长安心知，如今的形势，和离根本是不可能的，不仅侯府的人会拼命扒住林清瑶这个诰命夫人不放，此时和离也是打了陛下的脸。原本宋长安并不同意林洛瑶的计策，认为她多此一举。 但是林洛瑶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她一再和宋长安保证，此时，让一直在清瑶面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王茹云做了侯府小妾，才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宋长安不甚理解，但只想到王茹云日日要给林洛瑶请安，心中也甚是快意，这才同意了陪她演这场戏。 宋长安的话，让在场的人更是惊呆住了。 老夫人看向自己的侄儿王允川，眼神中几乎带着请求。 王允川见如今这形势平妻根本是不可能了，只是没想到连姨娘也做不成，他心中恼怒，自己女儿今日之举也是丢尽了王家的面子。他当然也想出言反驳，只是这禁军大统领在这，他又怎么敢公然与之为敌。 他看了一眼早就因为顾铭彦不肯和离的态度而呆住的王茹云，才将目光转到了老夫人这边，说道：“听凭姑母的安排。” 老夫人和顾铭彦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在侯府的名声面前，放弃王茹云这几乎是他们再自然不过的选择。 而王茹云听到父亲这样说，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一脸不可置信。 林洛瑶冷眼看着众人，心中暗道：哼，你们受得这点跟清瑶比算得上什么，看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47章 应得的报应 王允川说完话，就拂袖走了。 老夫人一脸尴尬，但依旧强撑着笑意招呼宾客去前厅入座。 顾铭彦本想扶起跌坐在地上的王茹云，但是看着宋长安阴沉的脸，又停住了动作，朝着林洛瑶这边走来。 “夫人，今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是为夫的不对。” 顾铭彦这歉意真不真心无人知晓，这悔意确实真得不能再真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今日自己为何就会这般把持不住，丢了这么大的脸面，想到此，他看了一眼王茹云，想到刚刚王茹云主动回抱住他的样子，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厌烦。要不是王茹云勾引，他怎么会有今日的耻辱。 “送你们家主子回自己的院子里吧。”顾铭彦冷淡地对芷儿说道。 芷儿忙扶起王茹云，王茹云这会子已经是几近崩溃，任由着芷儿搀扶着她。 林洛瑶自然是看到了顾铭彦的表情，心中对他的鄙夷更甚，还好清瑶已经在星月阁了，不然以这母子俩的不要脸，继续在这侯府生活下去，恐怖欺负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会子，书房院子里只剩下林洛瑶，宋长安和顾铭彦。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林洛瑶再不想跟顾铭彦说一句话，她冷下脸，道：“我身子不适，先回院子里休息了，侯爷赶紧去前院招呼宾客吧。” 顾铭彦只当她心中委屈，并没有对她突然变了的脸色有所疑惑。 他看了一眼宋长安，宋长安道：“我师傅还有几句话要交代清瑶，侯爷先回前厅吧，我交代完也就走了。” 顾铭彦本想邀请宋长安留下用饭，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好意思说出口。 顾铭彦走后，宋长安和林洛瑶许久都没说话。 香云红着眼圈，道：“那日小姐撞破了侯爷和表姐的奸情，他们俩毫不畏惧，拿准了我们小姐不敢因此发难，更是出言讽刺，说是我们小姐无能，留不住侯爷。当时小姐咬着下唇，嘴角渗出血来。我看了心疼得跟被人砍了一刀一样。” 香云说着，眼泪落下来。 林洛瑶不敢去想象那个场景，眼圈发红，她揽过香云，替她擦眼泪。 香云抬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却有笑意。 “洛瑶小姐，那时候我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日。真的是太解气了。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宋长安心绪难平，目光狠厉：“还是便宜他们了。我真恨不得杀了他们！” 于宋长安而言，林清瑶可是云端上的人啊，他是那般小心翼翼，不敢轻扰，可是没想到，就因为他的不敢开口，让林清瑶陷入了这般肮脏的地狱里。 “放心吧，他们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更大的代价！” 林洛瑶语气坚定地说道。 宋长安闻言，转过头，认真看着林洛瑶，她不再是他记忆中古灵精怪的少女，但是如论遭受什么打击，她始终是那个嫉恶如仇，有仇必报的林洛瑶。 “洛瑶，放心吧，还有大师兄呢。” 林洛瑶回过神来，笑了笑。 宋长安走了之后，林洛瑶带着香云回了偏院。 林洛瑶瘫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才对香云说道：“又到给那位治腿的日子了吧。趁着今日侯府里的人都忙碌，我们偷偷出府吧。” 林洛瑶缓过劲来，心中更觉得快意，这样的日子，她更想着出门了。 香云也很高兴，主仆二人收拾好了药膏和银针，又带了些银两，就偷偷从后门溜出去了。 周骞如今也知道了林洛瑶的身份，她有什么事情也不再瞒着周骞了。周骞机灵，出门的时候带着他要方便许多，至少不用另外去找马车夫了。 周骞驾驶着马车朝着安来酒楼而去。 这是林洛瑶第三次来了，早就已经熟门熟路，和掌柜打过招呼之后，林洛瑶就径直往里走去。 今日宸王萧其衡也在，林洛瑶冲着两位殿下俯身行礼。 “淮王殿下，感觉怎么样？” 林洛瑶语气轻快，听得二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萧其允心情也很不错，治了半个多月，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腿，甚至有几次，他用尽全身力气还能让脚指头动一动。对于治腿这件事情，他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想到结果却如此出人意料。 “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腿了，清瑶，当真要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 萧其允语气诚恳，林洛瑶闻言只无所谓得摆摆手，道：“客气客气，小意思而已。” “清瑶，你今日心情很好？” 萧其衡没忍住问道。 林洛瑶蹲着给萧其允换药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笑着说道：“这都被殿下看出来了。” “你这个样子，像极了景桓。” 萧其衡几乎是下意识说道。 闻言，林洛瑶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父亲也一直说三哥和她最像，两个小皮猴，以前，除了林清瑶，和林洛瑶最要好的就是三哥林景桓，两个人能玩到一起。大哥和二哥都是沉稳的性子，看到林洛瑶上窜下跳的，忍不住就要管她。 林洛瑶一看到大哥二哥，就心里发怵。 但是三哥不同，他们俩是一起闯祸的人。 以前，林清瑶总喜欢站在亭子里，看着林洛瑶和林景桓厮闹。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那是再也回不去的幸福时光。 看到林洛瑶失神的样子，萧其衡自觉说错了话，忙又岔开话题道：“今日发生了何事，让清瑶这般高兴。” 林洛瑶回过神来，因为三哥的关系，她对萧其衡一直颇有好感，虽然他不如三哥阳光开朗，但是性子稳重，待人真诚，所以林洛瑶对他并不想刻意隐瞒什么。 而这位二皇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洛瑶也能确定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于是，林洛瑶也没有多想，就把府里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论她说不说，都会传遍金陵，两位皇子想知道，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听完林洛瑶的话，萧其衡和萧其允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目光都是疑惑不解。 萧其衡轻咳了一声，问道：“清瑶，你不伤心吗？我记得你之前对顾侯爷......” 第48章 喜悦的痛感 林洛瑶这才想起，萧其衡是知道林清瑶对顾铭彦的感情的，一时间有些尴尬。 她脑子一转，道：“那都过去了，我早就不是之前的我了。如今的我，对那位没有任何的情分。我不知道陛下会突然给我封什么诰命，我原本打算想办法和离的，可是陛下的旨意一下，我就知道暂时不可能了。以他们母子俩的自私自利，这种时候绝对不会让我走的。但是我也不能让他好过。所以就策划了今天这一出.....” 林洛瑶调皮地眨眨眼，兄弟二人呆在了原地。 对他们来说，林洛瑶刚刚的话，信息量有些大了。 她想要的竟然是和离？还有今天的事情..... 萧其允轻咳一声：“你的意思，今天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林洛瑶被萧其允一问，才发现自己得意过头了，不小心把这个也说出来了，更没想到的是，这位二皇子竟然心思如此细腻，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萧其衡就没有这么机敏了，萧其允的问题问出了口，他依然有些不太明白。 “二哥，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那两个人不知廉耻，大白天......” 萧其衡脸一红，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其允的目光依旧停在林洛瑶的身上，林洛瑶这会子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讪讪笑道：“他们确实是不知廉耻，不过今日这场合特殊，我用了点手段。” “什么手段？” 萧其衡问道。 林洛瑶被问的小脸一红，头一回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我给顾铭彦下了药。” “啊！”萧其衡惊呼出声。 “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独自一人在侯府，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如何向威远大将军交代。”萧其允的声音响起，语气略带责备。 其实萧其允已经尽量在控制了，林洛瑶的话一出，他几乎感觉到当头棒喝，这万一被人发现，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莫名的一阵强烈的担忧，让萧其允有些无措。 萧其衡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其允，他很了解自己的二哥，二哥一向是稳如泰山，他很久没看到二哥有这样大的情绪变化了。 林洛瑶知道二人是真的担心自己，忙解释道：“放心吧，我很小心的。” 萧其衡觉得再说这个事情也不太合适，于是问道：“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到底是怎么会的医术，还会下毒？” 林洛瑶已经看见过很多次，他们探究疑惑的目光，知道迟早有一天会问出口，所有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其实我师从星月阁，我师傅可是当今医术第一人，我自然不会差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这和他们猜测的一样，只是萧其衡心中仍然是有些疑惑，医术可以解释，但是这跟过去完全不同的性情，他很难想明白，只是这话也不好开口问。 “我猜到了。”萧其衡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性情变了就变了，如今这样子，看起来也甚好，对于林景桓来说，妹妹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吧。萧其衡带着笑意，开口道：“以前你三哥每一回去星月阁，总给我带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时候我可真是羡慕他。只是皇子不能随意离开金陵，不然我真想去星月阁看看。” 萧其衡的话，让林洛瑶不由得无比想念星月阁。 那山里虽没有金陵的繁华，却是宁静又自由，每一天过得都是开心自在，从不需要有一刻的伪装，不像如今，日日都要带着面具过日子。跟着一群恶心的人虚与委蛇。 萧其允看林洛瑶的脸色有些沉重，大概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心中也不免对林家这唯一的女儿很是心疼。 “清瑶，要是你真的能够如愿和离，你有什么打算？”萧其允下意识问道。 林洛瑶眉头一展，道：“当然是回星月阁了，然后这里，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萧其允二人并不奇怪林洛瑶的回答，只是二人心中都有些，莫名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情绪，一时间都没有接话。 林洛瑶将萧其允腿上的药膏尽除之后，香云上来帮忙，小心地将萧其允的小腿擦拭干净。林洛瑶拿出银针，对着萧其允腿上的穴位刺了下去，随着萧其允一声吃痛的冷哼，二人的思绪都被打断。 “二哥，怎么了？”萧其衡忙问道。 萧其允眉头紧皱，语气倒是畅快。 “有痛感了。” 萧其衡面带惊喜，看着萧其允。萧其允虽然在感受着痛，但是他浑身彷佛有一阵清风拂过，带走了所有的困苦和煎熬，只留下了喜悦，能感受到痛感的喜悦。 林洛瑶也面有笑意。 “恢复的很好，没事，如果痛你就喊出来，忍一忍，我很快的。” 林洛瑶边说边做着手上的动作，一根根银针刺入萧其允的体内，疼痛加剧，萧其允全身忍不住轻颤，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萧其衡一脸担忧站在身侧看着。 半晌，施针才结束了。 萧其允的身体放松下来，重重舒了一口气。 林洛瑶知道刚刚的痛感应该很强烈，没想到这位二皇子竟然能够忍住，甚至都没有喊出声来，这般的坚韧，实非常人啊。 施针之后，林洛瑶继续给萧其允敷上药膏。 做完这些，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林洛瑶站起身来，脸上也微微冒着汗。 萧其衡照例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林洛瑶，林洛瑶接过，擦了擦汗，道：“谢谢殿下。” 萧其衡道：“清瑶，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做？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林洛瑶知道萧其衡问得是她想要和离这件事，她坐了下来，思索了一会，道：“暂时不需要帮忙，接下去先让他们窝里斗一会，现在府里有了姨娘又有了侍妾，顾铭彦只怕是忙不过来。我这边，我手上还有一个人，我想将来，应该能给定安侯府重重一击，只是如何用好这个人，我还没想好。” “谁？”萧其允问道。 “暂时保密。”林洛瑶笑道。 林洛瑶这样说，二人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林洛瑶又交代了几句应该要注意的事情，就起身告辞了。 她难得出门，今日一定要去一个地方看看。 第49章 兄弟交心 林洛瑶从安来酒楼的内院出去之后，萧其允兄弟二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都愣了一会。 “有派人在定安侯府看着吗？” 萧其允问道。 萧其衡点了点头，道：“前两日已经在定安侯府安排了我们的人，就在清瑶住的偏院附近，若是他们有所动作，一定能及时赶到。” “那就好，今日清瑶搞这一出，让王允川父女的计划落了空，只怕他们对她的记恨更深了。王允川的身后有大哥，我们千万不能小瞧了，若是清瑶再出什么事，这威远将军府可就连这唯一一点的血脉都没有了。” 萧其允沉声说道。 “我知道的，二哥。对了，刚刚清瑶说，二哥可以在下人的搀扶下试着站一站，若是如此，你这腿疾有可能治愈的消息必然就会传出去，二哥作何打算。”萧其衡看着自己二哥的腿，问道。 萧其允并未立即答话，这些年，他看得清楚，三弟萧其衡因为出身低微，大哥萧其慎并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而他自己虽然出身好一些，也有可以依仗的舅家，但是因为身患残疾，大哥也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大哥的心胸，他很小的时候便看明白了。 甚至是他腿上这毒，他心中都有了一些怀疑。 如今陛下已经渐渐老迈，若是此时他的腿疾痊愈，只怕会成为大哥的眼中钉。 萧其允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这安来酒楼治腿，结束之后，都会将包着药膏的小腿遮挡好，不让别人看出来。 现在，腿已经有了反应，必须要配合一些活动来恢复力气，那这件事就恐怕瞒不住了。 萧其衡的担心，萧其允自然是明白的，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互相扶持，都是真心为对方考虑的。 “我还是打算尽量将这件事情瞒下来，袁青马上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之后，让他贴身陪着我就行。” 袁青是萧其允的贴身侍卫，从小和萧其允一起长大，最是得萧其允的信任，为了秘密调查南疆战事，他前不久就偷偷去了乾州，前几日收到信，说是查到些眉目了，很快就回金陵。 萧其衡也觉得腿疾这件事应该暂时瞒着所有人，否则大哥要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二哥身上，只怕二哥会有危险。 “二哥，若是你的腿疾能好，这天下......”萧其衡思索良久，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问出了口。 萧其允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抬头看着他，道：“我这腿终究是还没有彻底好，未来到底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谁都不知道。倒是你，上次北境之战，你做得很好，父皇都夸你了。 我知道你从小受到的冷遇颇多，不敢往那个方向想，但是如今你已经长大了，也是正经开府建衙的王爷了，有些事情，你想一想也是正常。何况，目前看来，南疆之事和大哥恐怕脱不了关系，还有我这腿，以前咱们只觉得大哥心胸狭窄，但若这些事情都是大哥做下的，那他这人远不止没有心胸这么简单了，这样的人，若是登上帝位，那咱们大兴......” 萧其允没有继续说下去，萧其衡却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若是成了大兴的陛下，只怕百姓的日子，他们这些皇子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二哥，我对那个位置没有心思，林将军说过，我将来会是一个好的将领，经过北境一战，我对自己也有了一些信心。二哥你心怀天下，对治国之道也颇有看法，我相信清瑶可以治好你的腿，你真的可以往那个位置谋划谋划，弟弟我一定会鼎力相助，生死相随。” 萧其衡此言真心，萧其允心中感动，他看了看自己的腿，一时之间没有再说话。 林洛瑶从安来酒楼出去之后，就让周骞绕道到了长安街。 林洛瑶今天想去见的人是顾景初。 距离上次她送去一些书和银两之后已经过了一段时日，林洛瑶一直抽不开身去看看顾景初。 宋长安派人查过这位顾景初，是个好孩子，人品端方，这外室子倒是遗传了老侯爷了。 林洛瑶让周骞把马车停在了主街，她带上面纱，从小巷子里走了进去。 拐了一会，才看到一座一进的小院子。 林洛瑶知道这就是顾景初母子俩住的地方，她示意香云敲门。 香云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就有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开了门，警惕地问道：“你们是谁。” 香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林洛瑶走上前，道：“我找你们家公子，顾景初。” 许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屋内的顾景初走了出来，看到带着面纱的林洛瑶，一下就认出了他。 他手里拿着书，正是林洛瑶派人送来的，他神情有些尴尬。 林洛瑶微微一笑，道：“我可以进来吗？” 顾景初迟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丫鬟看到顾景初点头，忙让他们进来。 林洛瑶走进院子里，才发现这院子虽然小，但是布置得很是雅致，干干净净地让人觉得很舒服。这时，院子里正在侍弄花草的一个中年女子抬起了头，好奇地看着顾景初。 顾景初恭敬道：“母亲，这一位是，是我的朋友。” 林洛瑶没想到顾景初会这样说，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她打量了一下那中年女子，只见她看着顾景初的目光，柔和纯净，听到顾景初的话，她又笑着看向林洛瑶二人，说道：“那快进去坐吧，小晴，快给客人们上茶。” 说着，也停住了手上的活，朝着几人走来。 林洛瑶被他们带着在正厅的椅子上坐下。 顾景初看到母亲在，有些尴尬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女子见顾景初的语气有些奇怪，有些疑惑地问道：“景儿，你这位朋友是哪里来的，怎么认识的？” 顾景初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林洛瑶大方道：“我是定安侯夫人，林清瑶。” 第50章 老侯爷的外室 那女子闻言，脸色一变。 顾景初也没想到林洛瑶会说得这么直接，他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母亲，说道：“母亲，那日我在街上撞了人，是她救了我，当时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不知我。” 那女子闻言，站起来，对着林洛瑶附了俯身，客气又疏离地说道：“夏氏谢过夫人救命之恩。” 林洛瑶忙起身虚扶了一下。 “夫人客气了，小事一桩。” 夏氏对林洛瑶有些防备，起身后问道：“不知侯夫人今日上门有何事。” 也许是觉察出了林洛瑶并没有什么恶意，夏氏态度虽然疏离，但是却并没有要赶林洛瑶走的意思。 林洛瑶对温婉的夏氏颇有些好感，笑着说道：“夫人不用对我有戒备，我对你们母子俩没有任何恶意，或者也可以说，我是来帮你们的。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老侯爷在时，对我不错，而侯府的其他人都非良善之人。” 夏氏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目光中难掩担忧。 一直没说话的顾景初已经站起身来，扶着母亲，又看向林洛瑶道：“那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洛瑶看着顾景初目光中的提防散去了不少，知道这孩子是个聪明的，于是继续说道：“我有一至交好友，乃是金陵城周氏商行的公子，我想让你去周氏的学堂里上学，你可愿意？” 顾景初的眸子陡然间亮了起来，顾景初喜读书，之前老侯爷给顾景初请了一个教书先生，每一次老侯爷过来的时候，都会带着那教书先生一起来。老侯爷许是害怕顾景初母子的存在被老夫人知道，所以一直不曾将他们示于人前。但是作为父亲，他对这个儿子也是爱护的。 顾景初也很争气，虽然教书先生来得次数并算不上多，但是顾景初凭着自己的聪慧，自学了不少，学识在他这十一二岁的年龄里，已经算是上乘了。 林洛瑶原也想找个教书先生上门，只是这家里，只有孤儿寡母，一个男子时常进出实在是不方便。 她也是前两日才想起他的周扬师兄。周扬的学识在星月阁是最好的，据说是因为他们家虽然世代经商，但是非常重视子孙后代的学识，所以周氏的学堂请的教书先生都是最好的，林洛瑶像周扬这样的皮猴子，完全坐不住的性子，都能被教得甚是通文墨，那顾景初这样的更不用说了。 她想要让顾景初有一天能够回到侯府，那就必须让他有见识，有学识，能在各方面都碾压顾铭彦，将来他才能在定安侯府站住脚。 此时，林洛瑶看到顾景初没有回答，又继续道：“怎么，你不愿意念书吗？” “我愿意。”顾景初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你可是有什么顾虑？”林洛瑶问道。 顾景初斟酌了一番，道：“你凭什么帮我，我凭什么信你？” 林洛瑶知道，想要获得顾景初的信任，她必须要让他相信，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于是林洛瑶将清瑶的遭遇以自己的口吻细说了一番，接着又开口道：“我想你们也很恨定安侯府里的人吧，我告诉你们这些，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也一样。我定要侯府里的人付出代价，而顾景初，将来我会需要你的帮助。” 顾景初闻言，眼神中的防备算是完全放下了。 其实顾景初一直是相信林洛瑶的为人的，因为那日他被坏人殴打的时候，他和林洛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林洛瑶一介女流，奋不顾身救他，他心中着实是感激的，也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此刻，听了林洛瑶的经历，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清瑶姐姐，我信你。” 听到顾景初喊自己姐姐，林洛瑶的心一下子软了，她就知道这个少年定当不会令她失望。 夏氏也是个聪明的，她一脸感激看着林洛瑶，道：“清瑶小姐，不论将来如何，若是能让我们景儿重新上学，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情了，景儿最喜读书，可惜我这身份，根本不敢出去给他找学堂。 我在这金陵城认识的人也不多，当年我家乡闹旱灾，我是随着我爹娘逃到金陵的，刚刚到金陵，就遇到了恶霸，是老侯爷救下了我们一家人。后来，我与老侯爷两情相悦，我知道他家中显赫，主母刻薄，膝下姨娘庶子全部惨遭迫害，我便没了跟他进侯府的心思，这些年，我甘愿在这市井做他见不得人的外室。我从不后悔。只是，如今，真是苦了我这景儿了，他原本是侯府血脉，跟着我，只能做着不能示于人前的外室子。” 顾景初眼圈发红，扶着母亲，道：“那样的府邸，我也不屑去。父亲同我说过，好男儿不问出身，将来我一定会挣得功名，让母亲堂堂正正做人。母亲，你别伤心了。即使我不能去书院上学，我靠自己，一样能够学。” 林洛瑶看着母子二人字字句句都在为对方考虑的样子，心中自觉自己的这一步走对了。 林洛瑶轻拍着顾景初的肩膀，道：“等会，我就带你去周扬哥哥那里认认路，你放心，我相信，明日你就可以去上学。” 少年老成的顾景初此刻终于露出了笑颜：“好，谢谢清瑶姐姐。” 林洛瑶点头，又转头对夏氏说道：“夫人，那我这就带景初去周家走一趟，晚一点我派人将他送回来。” 夏氏感激涕零，作势就要给林洛瑶跪下。 林洛瑶忙给扶住了，说道：“夫人不必如此。于我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放在心上。老侯爷曾经善待过我，帮助你们应该也是老侯爷心中所愿，夫人千万不要介怀。再说了，也是因为我看到过景初对书的渴望和爱护，我打心底里相信，景初是个好学上进的好孩子，我才会这样做。” 夏氏摸着顾景初的头落下泪来。 顾景初又安抚了母亲一会，才跟着林洛瑶一起，打算出门。 就在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夏氏突然叫住林洛瑶，问道：“清瑶小姐，我有一事，放在心里许久了，想问问你。” “你说？”林洛瑶疑惑地看着夏氏。 夏氏道：“清瑶小姐可知老侯爷是怎么死得？” 第51章 莲儿 林洛瑶闻言怔愣在了原地。 她只听大师兄提过，老侯爷是突发疾病走了，去世得非常突然。不然以老侯爷的心性，定当妥善安置这母子俩的，绝对不会让这母子俩流落在市井之中。 林洛瑶疑惑地看了香云一眼，香云却摇了摇头。 夏氏道：“侯爷临走前一日，还来了我这里，神情甚是气愤，我问他什么事，他也没说。只看着景儿，念叨说，将来定要将景儿带回侯府，认祖归宗。说景儿是自己膝下最好的孩子。 且当日老侯爷还同我说好，第二日会带教书先生过来，让景儿记得复习好功课等着。可是后面几天，老侯爷再没有来过。我去街上打探消息，才知道侯爷他突发疾病去了。我根本不相信，我偷偷去了一趟定安侯府，看到府门口挂上了挽联，我才知道是真的。” 夏氏说着，抹了抹眼泪。 林洛瑶听得心惊肉跳，这事情竟然发生得这么突然。 “你怀疑老侯爷的死有问题啊？” 夏氏蹙着眉，一副伤心的模样说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明明前一日还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去了。老侯爷年纪也不过五十岁，年轻时也是练武的身子，一直硬朗着呢。” 林洛瑶从夏氏的话中回过神来，道：“这件事我会回去查，以侯府那几个人的心性，老侯爷真要是他们害死的，也不足为奇，只是到底是谁会下这样的毒手，还是他们联合起来这样做，我心里也没底。夫人你且先放心，这件事我会放在心里，若有了眉目，我再同你说。” 夏氏点了点头，眼圈依然是红的。 林洛瑶带着顾景初去了周氏商行，周扬见了顾景初也很是喜欢，立刻就让下人安排好了顾景初入学的事情，对外只说顾景初是他从星雨阁带回来的孩子，有星月阁这样的身份，必定没有孩子敢欺负他。 顾景初感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林洛瑶看着他，认真道：“景初，你好好念书就可以，其他的一切，你都不必多想。” 顾景初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洛瑶安排周骞带顾景初去置办了几身新衣服，又买了学堂里要用的东西，才送他回了自己家。 顾景初走后，林洛瑶问周扬：“莲儿怎么样了？” 周扬挑眉，道：“怎么，不相信你师兄的医术，虽然我没你厉害，但是救她还是绰绰有余的。放心吧，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人也清醒过来了，我已经同她说过了，以后可以留在商行里帮忙，她似乎很高兴。” 林洛瑶满意地点头，道：“带我去看看她。” 周扬放下手上的账册，起身带林洛瑶到了商行的后院。 “莲儿！”香云叫出声来。 正在院子里扫地的莲儿听到香云的声音，惊得愣在了原地。 周扬不知道莲儿的底细，并没有告知她到底是谁救了她，只说自己是受人之托。 如今林洛瑶站在这院子里，莲儿顿时明白了。 她哭着跪了下来：“夫人......” 香云忙上前将莲儿扶了起来，道：“我们小姐是最心善之人，那日三小姐要掌掴我，你一直不忍心动手，我和小姐就知道你也是个好人，小姐不忍看你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于是连夜赶到后山将你救出来，好在你还有一口气在，用了星月阁的回元丹，总算把你的命保住了。” 莲儿闻言再次跪下，朝着林洛瑶重重磕了一个头。 “谢夫人救命之恩。” 香云再次将莲儿扶起。 林洛瑶道：“莲儿，以后你改个名字，就留在周老板这吧，周老板是我父亲的好友，他们会照顾你的，这回虽然吃了点苦头，但是你也得了自由身了，如今顾景蓉以为你死了，你不用再回侯府去了，她也再不会害你了。” 莲儿流着泪点头，欲言又止。 林洛瑶微微一笑，继续道：“我已经告知芷儿你还活着，她很高兴。你放心吧，等到时机成熟，我会让芷儿来看你的，如果你实在想念她，也可以写信，我可以帮你带给她，不过信里还是小心些，不要让人看得出是你写的。” 莲儿没想到林洛瑶想得这么周到，感动地直掉眼泪。 “不用了，夫人，我不给你添麻烦了。只要芷儿知道我还活着，我们姐妹总有见面的时候。” 香云看着自家小姐，心里不由觉得能服侍这样的主子真是幸运至极。 林洛瑶看莲儿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才开口问道：“莲儿，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莲儿抹了抹脸上的泪，说道：“夫人你说，莲儿定知无不言。” “你是从小就在顾景蓉身边伺候的吗？” 莲儿摇头，道：“我们是前几年被买进府里的。芷儿被指派去服侍表小姐，我去了三小姐的院子里。我和芷儿命都不好，两位小姐都是跋扈的，动不动就拿我们做丫鬟的出气。芷儿也没比我好哪去，经常被打的满身是伤。” 香云气愤道：“实在是太可恶了，难道我们丫鬟就不是人吗？” 林洛瑶此时却有另外一番思量。 “莲儿，你可知老侯爷是生了什么病走得？” 莲儿努力回想了一会，道：“这个我倒是不知，我只知道老侯爷走得很突然，三小姐知道的时候，老侯爷已经断气了。” “那是谁发现老侯爷生病的？”林洛瑶又问道。 这回莲儿倒是想都没想，就说道：“是表小姐。”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莲儿道：“是芷儿同我说的。芷儿胆子小，那日芷儿慌慌张张来找我，脸色白得吓人，说是表小姐让她来给三小姐报信老侯爷走了。老侯爷身子骨一直都很好，我当时也吓了一跳，立马去找三小姐。” 林洛瑶眉心一皱，道：“那你可知老侯爷得了什么病？” 第52章 回门 莲儿摇了摇头。 “这个倒是不知，我陪着三小姐过去的时候，老夫人和表小姐都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三小姐也很伤心。后来侯府就为老侯爷办了葬礼。” 林洛瑶心中疑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一个健康的人怎么会突然暴病而亡呢。 不过莲儿看起来是不知道什么了，芷儿那边也许能问出些眉目。林洛瑶看了一眼莲儿，道：“今日趁我在，你给芷儿写封信吧。我会亲手交到芷儿那的。” 林洛瑶盘算着要想办法将芷儿拉到自己这边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莲儿。 莲儿闻言自然喜不自胜，她不给莲儿传信本就是害怕给林洛瑶添麻烦，如今林洛瑶亲口提出要帮她送信，她自然是高兴的。 莲儿转身进去，过了一会，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林洛瑶，又再一次给她跪下，感谢林洛瑶的救命之恩。 林洛瑶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带着香云就回府了。 三日后，就是顾景蓉回门的日子了。 听说顾景蓉出嫁那日顾铭彦和王茹云那样闹了一场后，老夫人这几日身子越发没精神了。 吴嬷嬷是个聪明的，来找过林洛瑶两次，希望林洛瑶能帮老夫人求求星月阁阁主，能不能给老夫人看看脉。 昨日晚间，吴嬷嬷再来的时候，林洛瑶拿了一包药递给吴嬷嬷。 “这是星月阁刚刚送来的，治疗头疼的药，吴嬷嬷要不拿去给老夫人用用看。阁主确实不是我这样的小辈联系得上的，望嬷嬷能够体谅些。” 吴嬷嬷是个聪明的，千恩万谢地接过了那包药。 这药自然是有用的，林洛瑶算着顾景蓉马上要回来，她想着让老夫人精神好一些，才能好好起来看看女儿的惨状。 林洛瑶顾自想着那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 所以这一日一大早，林洛瑶就收拾好，打算去前院了。 顾铭彦一早就派人来知会过她了。 这几日，顾铭彦都没有见过林洛瑶，一来那日林洛瑶非要让王茹云做侍妾，他心中很不高兴，二来最近他也忙得很，王茹云刚刚成了侍妾，那边香茗就有身孕了。 所以每每回府的时间，顾铭彦都被两头缠得有些头大。 而在外，虽说刚刚被封了骁骑将军，但是侯府那日的事情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得传了出去，朝堂中不少原先和林时远交好的朝臣对顾铭彦都很是不满，言语间多有讽刺。 顾铭彦在军中办点事，也都是掣肘，这新官上任的日子可是过得一点都不威风。 这明明是个受封的好事，最后却是里里外外都不顺心，顾铭彦心中烦闷，脸色也难看得很。 林洛瑶心里想着这些事，不一会就到了前厅。 果然，老夫人今日精神看起来不错，正坐着在上首和身旁的王茹云说着什么。 林洛瑶想到那日王茹云那几近崩溃的样子，再看看今日，看来是已经缓过来了，衣着头饰也不再是少女的样子，发髻也挽了起来。 看到林洛瑶走进来，老夫人和王茹云都是脸色一变。 脸色有些憔悴的顾铭彦看到林洛瑶并不奇怪，轻声跟老夫人解释道：“林清瑶是诰命夫人，今日蓉儿回门，她必须在场给蓉儿撑撑面子。如今外面对我已经是议论纷纷，再不好被人诟病内宅这些事情了。” 显然老夫人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不立马就变了脸色。 “清瑶，快过来坐吧。” 林洛瑶脸色淡淡地给老夫人行了礼，在顾铭彦的身边坐下。 老夫人身后的王茹云立马黑沉了脸，一脸恼恨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目光对上王茹云的，轻笑道：“这王侍妾来得很早啊。” 顾铭彦看了一眼林洛瑶，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转头对看向王茹云，示意她行礼。 王茹云咬了咬下唇，像下了很大决心那般，走到了林洛瑶的身边，微微福身，道：“妾身见过夫人。” 林洛瑶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半晌，才道：“起来吧。” 王茹云起身回到了老夫人的身边，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林洛瑶用余光看着王茹云的表情，心中只觉得快意。 不一会，吴嬷嬷进来了。 老夫人问道：“可是小姐同姑爷回来了？” 吴嬷嬷点头道：“是的老夫人，已经在门口下马车了，马上就进来。” 不一会，许文绍和顾景蓉就一起进来了。 顾景蓉一副妇人的打扮，面纱已经摘掉了，脖子上的红疹褪了一些，已经不那么醒目了。 林洛瑶下得那药粉，是算了时日的，在她出嫁前那几日最是厉害，等到出嫁之后，就慢慢不见了。 只不过顾景蓉此刻怕是没有心情因为这红疹褪去高兴。 林洛瑶看到她一走进来，就看向自己的母亲和哥哥，眼睛立马就红了，脚步快了起来，还没开口，身后的许文绍已经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夫人慢些走。” 顾景蓉被拉住之后，身子一颤，脚步慢了一些。 老夫人看着这一幕，以为二人新婚燕尔，琴瑟和鸣，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只有林洛瑶看到了顾景蓉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还有走路时有些不太对劲的姿势。 大师兄说过，许文绍不仅仅是断袖之癖这么简单。 想来，这三日顾景蓉是吃了些苦头了。 看看面前这个目光中带着恐惧的女子，和之前那个跋扈嚣张的三小姐简直是判若两人，林洛瑶忍不住在心里拍手叫好，直想感慨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到许文绍进来，顾铭彦客气地站起身来，道：“妹夫来了。” 顾铭彦略带讨好的样子让许文绍非常满意。 他俊美的脸庞洋溢起笑容，有些得意地看一眼顾景蓉，这才拱手给老夫人请安，又转过身对着顾铭彦和林洛瑶施了一礼。 “听闻侯爷被封了骁骑将军，夫人被封了诰命，还没来得恭喜二位呢。” 许文绍话说得客气，顾铭彦笑道：“以后都是自家人，妹夫不必客气。” 顾景蓉看到顾铭彦的表情，眼睛里因为见到亲人而出现的光亮陡然消失了。 第53章 许文绍 林洛瑶早通过周骞那张擅长于打听各种消息的嘴里知道了顾铭彦如今在朝堂中的处境，所以她明白顾铭彦对许文绍的讨好。 许文绍是新进的探花郎，长相才情都是极好，陛下向来喜欢通文墨之人，对许文绍颇有赞赏，朝中的大臣也对许文绍很是推崇，如今他在朝中是新贵，人人捧着。 而顾铭彦因为那日的事情，却经常在朝堂中被人指指点点，他太需要许文绍在朝堂成为他的助力了。 许文绍听了顾铭彦的话，附和道：“对对，都是自家人。” 老夫人笑着看着二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心中很是满意。只有吴嬷嬷看到顾景蓉的脸上毫无笑意，不由得有些担忧。 “三小姐，快到老夫人这边坐。三小姐虽说才出嫁三日，但是老夫人可想念三小姐的很呢。” 吴嬷嬷说着就上前扶着顾景蓉，吴嬷嬷的手刚刚碰到顾景蓉的手肘，顾景蓉就猛地一缩手，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吴嬷嬷脸色一变，手有些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许文绍扶住顾景蓉，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许文绍的眼睛直视着顾景蓉，顾景蓉一言不发，听话地由许文绍扶着，坐到了老夫人下首的位置。 许文绍顺势坐在了她边上。 林洛瑶看得清楚，刚刚顾景蓉的袖子里一道道红痕很是醒目。这许文绍竟然打女人。 吴嬷嬷站回到老夫人的身后，看向顾景蓉的目光中带着探究。 林洛瑶道：“三妹妹三妹夫可真是恩爱啊。” 许文绍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道：“侯夫人可别取笑我夫人了，她啊脸皮薄得很。” 许文绍说完，顾景蓉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许文绍看了一眼顾景蓉，又笑道：“侯夫人你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林洛瑶知道顾景蓉定不是因为她的话脸红，她很好奇她到底因为什么而脸红，在心里暗暗打算着要找大师兄再去查问查问，这许文绍除了那方面与常人不同之外，还有些什么癖好。 顾景蓉感受到林洛瑶打量的目光，浑身一震。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洛瑶，眼圈瞬间红了，不一会，目光变得狰狞又可怕，就这样狠狠盯着林洛瑶。 “三妹妹怎么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打趣了一句而已，看来妹夫是真了解三妹妹，确实是脸皮很薄呢。” 林洛瑶笑道。 顾铭彦没心思听他们说这些，他起身道：“妹夫随我去书房下棋吧，让她们女人们说说话，晚点用膳大家再一起。” 许文绍笑着点头，站起身之前，他捏了捏顾景蓉的手，柔声道：“那夫人在这里陪母亲说说话，我待会来找你。” 林洛瑶坐在对面，看不到许文绍的表情，只是听声音，所有人都会觉得许文绍对顾景蓉那真是柔情似水。 顾景蓉却没有一点笑意，呆滞地点了点头。 二人出去之后，老夫人看着已经是妇人打扮的女人，带着心疼和不舍问道：“蓉儿，这几日过得可好。” 顾景蓉却好似没听到一般，许文绍出去之后，她的目光继续回到了林洛瑶的身上，突然，她站起身来，指着林洛瑶，厉声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老夫人和王茹云都被顾景蓉的动作吓了一跳。 王茹云本来因为刚刚给林洛瑶请安的事情心中羞愤，根本没有顾及到顾景蓉二人，这会子顾景蓉突然的尖叫把她的思绪完全拉了回来。 “蓉儿，你怎么了？”王茹云问道。 看林洛瑶坐着不出声，顾景蓉目光狰狞，突然发了疯一般冲上去。 “我要杀了你！” 林洛瑶毫不畏惧，身子动都没动，在顾景蓉快要碰到林洛瑶之前，香云早就已经拉住了她。 “三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香云跟着林洛瑶学了几招，制服顾景蓉这样的大家小姐，于她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老夫人和王茹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顾景蓉已经跌坐在地上。 老夫人吓得瞪大了眼睛，问道：“蓉儿，你这是做什么。” 顾景蓉又羞又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跌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老夫人这才真正发现了顾景蓉不对劲的地方，她心疼不已，蹲下身来，又问道：“蓉儿，蓉儿，你怎么了。” 顾景蓉哇得一声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洛瑶一眼，才蹲下身来，想要扶起老夫人和顾景蓉。 这会子，顾景蓉抱着老夫人，袖子从手腕处滑落下去，吴嬷嬷才看到她手上的伤痕，失声道：“三小姐，你这手怎么了？” 王茹云的目光也随着吴嬷嬷的话落在了顾景蓉的手臂上，心下大惊。 老夫人忙拉过顾景蓉的手要查看，顾景蓉好似想起什么，用力抽回了手，用袖子将那触目惊心的伤痕盖住，坐在地上，不停地哭泣。 老夫人的目光难掩心痛和震惊，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打你了？” 顾景蓉一言不发，啪嗒啪嗒地落泪。 老夫人怒气上涌，站起身来，抚着有些发晕的额头道：“蓉儿，我带你去找他，当面对质。” 顾景蓉害怕地摇头。 “不要，母亲，不要。” 老夫人将顾景蓉的眼泪擦了擦，吴嬷嬷小心地将顾景蓉扶回了椅子上。 这时顾铭彦的贴身侍从萧何从外面走进来。 顾景蓉偏过脸，萧何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对着老夫人一拱手，道：“老夫人，侯爷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三姑爷喜食羊肉，让您通知后厨中午添一道羊肉，做得仔细些，切不可怠慢了三姑爷。” 老夫人闻言，脸色一变。 顾铭彦如今在朝中的处境她如何不知道，他们家现在很需要许家的帮扶，不然顾铭彦也不会因为午膳的一道菜特意来交代。 萧何说完就退出去了。 老夫人脸上的心疼褪去了不少，她坐回了椅子上，良久，才说道：“蓉儿，你可是有什么地方惹得姑爷不高兴了？” 第54章 疑心起 顾景蓉的目光一冷，垂下眸子没有再说话。 老夫人心绪不宁，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精神，又萎靡下去。 而此刻王茹云却疑惑地打量着正冷眼看着那母女俩的林洛瑶。 刚刚顾景蓉那话，老夫人没注意到，她却是听到了。顾景蓉说林洛瑶早就知道，到底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王茹云张了张嘴本想问出来，正好让顾景蓉的矛头继续对准林洛瑶，可是话还未出口，她脑海又想起刚刚萧何的话。 她也不傻，如今她已经做了顾铭彦的侍妾，以后是要靠着顾铭彦过日子的，顾铭彦在朝堂是否得势也关乎着她的生活。 而顾铭彦现在明显很需要许文绍。显然老夫人也看出来了，所以刚刚才问了那样一句话，顾景蓉更是明显很害怕许文绍，根本不敢撕破脸，不然以她的性子，刚刚为何毫无动作。所以若是她再挑起顾景蓉的恨意，万一最后两家都下不来台，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她不会为顾景蓉出这个头。 于是王茹云忍了忍，将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是她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害怕。她看得出来顾景蓉日子一定过得凄惨，而且看着顾景蓉的反应，这件事竟然和林清瑶脱不了干系。 王茹云的目光盯着林清瑶，越看越心惊。 她嘴角噙着冷笑，目光冷然，看着那母女俩神色鄙夷。 这是她认识的林清瑶吗？ 王茹云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王茹云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林清瑶的样子，那是她嫁入侯府的第二天，面对老夫人的刁难，她眼带泪光，却依旧是恭顺有礼，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虽然贵为将军府嫡女，她却待所有人都很谦和，即使后面老夫人一再找她麻烦，她也从没有以自己的身份来对侯府的人施压过。 对待老夫人，她永远是尊敬的，对待顾景蓉，她一直是疼爱有加的。而对自己这个表小姐，林清瑶也很温和。 王茹云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清瑶的目光完全变了。 王茹云心里想着这件事，心中不安，并没注意到老夫人带着顾景蓉去了自己院子说是要说体己话，而林洛瑶也早就带着香云回了自己的院子了。 王茹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芷儿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低着头跟着王茹云的后面。 王茹云在自己的院子里待坐了一会，才道：“你去给我父亲送个信，让他过来一趟。” 天快暗的时候，王允川从院外进来。 自从那日之后，王允川再没有来看过女儿一眼。 芷儿去送信，他本不想理会，但是思索了下，还是来了侯府。 王允川脸色难看，径直坐了下来，问道：“找我何事。” 王茹云知道父亲生气，那日的事情让他丢尽了脸面，要不是她突然想到林清瑶的异样，她也不会主动叫父亲过来。 父亲从来不会给她什么关爱，不过是利用和嘲讽。 但他们终究是父女，再怎么样，还是同气连枝，互相依靠的。 王茹云不管父亲的脸色，就将这段时间侯府的变化都细细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最近的事情都是那女人安排好的？” 王茹云紧紧皱着眉头，心里感觉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女儿不敢确定，只是今日蓉儿说那话，肯定是有原因的。再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自从她小产清醒之后，老夫人病倒了，侯爷有了姨娘，她被封了诰命侯爷对她的脸色好了，还有我......” 王茹云没说出口自己成了侍妾这句话。 “你不是说她爱重顾侯爷，那又为何会设计让你做了这侯府的侍妾呢？”王允川问道。 王茹云一脸疑惑，道：“女儿也不知，只是觉得最近的事情很奇怪。我找父亲来就是想让父亲替我想想法子，除掉林清瑶，我总感觉她不是以前的林清瑶了。还有，我不想做这劳什子侍妾了，我真的受够了。” 说着王茹云落下泪来，王允川眉头紧锁道：“这还不是你自作自受！”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 王茹云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惶然。 而王允川生气归生气，王茹云的话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再加上之前他也见过林洛瑶几次了，见识过林洛瑶的厉害，他心中同样有些不安。他命人送了信给燕王萧其慎，接着就去了云裳酒楼。 夜幕降临，王允川在云裳酒楼的雅间里独自饮着酒。 吱呀一声，雅间内用来隔开的木板突然被拉开了，燕王从另外一间雅间里走了进来。 王允川忙起身行礼。 燕王摆了摆手，坐了下来。 “坐吧。”燕王淡淡道。 王允川应声坐下，燕王问道：“寻我何事？” 王允川恭敬道：“殿下可还记得我同你讲过威远将军女儿那事？” 燕王闻言脸上一阵不悦，他眉头皱起，道：“本王已经同你解释过了，我也不知道父皇会封那女人做了诰命，你怎么还揪着不放呢。” 王允川面上一惊，忙解释道：“殿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发现威远将军这个女儿，最近变化好似很大，着实令人心惊。” 王允川将女儿说得那些事情又跟燕王说了一遍。 不过王允川很聪明的将林清瑶和星月阁的关系给隐了去。 “不过是女人间捏酸吃醋的手段罢了。王大人我知你的心思，只是她刚刚被父皇封了诰命，现在动她不合适。” 燕王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不以为意。 王允川道：“殿下确实考虑周到，是小的急躁了。不过小的真的不是因为想为女儿争那侯夫人的位置才找殿下。林家那个女儿，我也见过几次了，看起来根本不像普通的金陵闺阁女子，小的心中有些不安，这才来和殿下说道说道。” 燕王的脸色好了一些。 “我自然知道你的衷心，这样吧，过几日我让母妃找个由头叫到宫里来瞧瞧。” 闻言，王允川忙恭敬地谢过。 燕王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边上的雅间走去。 而另一边的雅间里，萧其衡正蹙眉喝着酒。 第55章 芷儿 萧其衡白日里听了清风的禀告，说是定安侯府里安插的人传回来消息，三小姐回门脸色不好，王允川没多久又去了定安侯府，出来的时候脸色也很难看。 萧其衡觉得事情不太对，就亲自跟着王允川来了云裳酒楼。 没想到，萧其衡在楼上没坐多久，就看到门口大哥萧其慎从马车上下来，也走进了云裳酒楼。 萧其衡把玩着手里的杯盏，心道看来清瑶的异样，王允川不仅发现了，还颇有些忌惮，迫不及待想对她下手了。萧其衡作为皇子深知皇宫看着是这天下最富贵的地方，但其实也是阴谋算计最多的地方，他不由地开始担心林清瑶。 也不知道张贵妃会对林清瑶使什么样的手段。 萧其衡在云裳酒楼看着王允川离开之后，他才回了自己的府邸。 定安侯府。 午膳摆在前厅，林洛瑶借口身体不适推掉了。 周骞去打听消息回来，林洛瑶才知道午膳过后没多久，许文绍就带着顾景蓉回了许府。 老夫人大概只知道许文绍对顾景蓉动手了，并不知道更深的内情，以顾景蓉的骄傲肯定也不会说出来。当然也有可能她被许文绍威胁，根本不敢说。 为了侯府的利益，老夫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牺牲女儿。 林洛瑶对这一切并不感到意外，说到底他们都是极其自私的人。 老夫人残害了老侯爷的庶子，姨娘，顾景蓉随手就打死丫鬟，顾铭彦呢，表面看起来是堂堂侯爷，但其实内心自卑又骄傲，一边享受着夫人带来的荣耀，一边又因为岳家压了自己一头而心生怨怼。 这样腌臜的一家人，竟然被她们林家给碰上了，林洛瑶每思及此，心中都是悲痛难忍。 若是父亲母亲在天上能看到，心里该有多痛啊。 想到父亲母亲，林洛瑶忍不住眼圈又红了。 这时香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芷儿。 “小姐，芷儿过来了。” 林洛瑶忍了忍心痛，看了芷儿一眼，说道：“没人发现你过来吧？” 芷儿摇头，道：“没有，主子这会子去了侯爷的书房，她每回去侯爷的书房都不用我们跟着，我这才偷偷溜出来的。” 香云从林洛瑶的房内拿出来一封信，递给芷儿。 芷儿震惊地看着封面上写着的字，眼泪簌簌而落。 “夫人，这是，这是莲儿给我的？” 林洛瑶认真点了点头，看着二人姐妹情深的样子，林洛瑶无比想念自己的妹妹。她想起第一天到定安侯府时看到躺在床上的林清瑶时，那种剧烈的心疼，所以此刻她能够真正的和芷儿感同身受。 芷儿握着信的手忍不住颤抖，一旁的香云见了，也红了眼睛。 看完信之后，芷儿将信收好，递给香云，说道：“麻烦香云姐姐替我将这信毁了，莲儿说得对，我们不能拖累夫人。” 林洛瑶对芷儿的懂事很满意。 芷儿朝着林洛瑶跪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道：“芷儿谢过夫人救命之恩！以后若夫人有任何用得上芷儿的地方，芷儿定当全力以赴，哪怕让我牺牲性命都可以。” 林洛瑶扶起芷儿，认真道：“我确实有事情想要问你。” 芷儿抬眸，问道：“夫人请讲。” “芷儿，你可知道老侯爷是怎么死得？” 芷儿闻言，面色惊恐，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看到芷儿的异样，林洛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芷儿四下看了看，发现院子里只有林洛瑶和香云在，才低声说道：“老侯爷是被王家小姐毒死的。” 芷儿说完，一脸愤懑。 林洛瑶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只是这个过程是如何发生的，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看到林洛瑶一脸疑惑，芷儿继续道：“夫人你嫁进来之后没多久，王家小姐和当时还是世子的侯爷私通的事情就被老侯爷知道了。老侯爷平日里和老夫人关系本就不好，对王家小姐这个老夫人娘家亲戚更是看不上。但是老侯爷很看重夫人您，夫人应该也知道的。老侯爷知道了世子做了对不起夫人您的事情，气得对着老夫人大闹了一场，一定要让老夫人把王家小姐给赶出侯府，老夫人不愿意。老侯爷说，老侯爷说......” “老侯爷说了什么？”林洛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觉察，大概和顾景初有关。 芷儿顿了顿，继续道：“老侯爷说，要是不赶王家小姐出门，他要废了世子，改立一个养在府外的庶子来继承这侯府。” “这话老侯爷是当着王茹云的面说得吗？” 芷儿摇头，道：“不是的，是王家小姐发现自己的事情被老侯爷知道了，故意跟踪老侯爷，才无意间听到老侯爷和老夫人说得这些话。” 林洛瑶想了一会，才又问道：“然后呢。” “接着老侯爷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老侯爷还打了老夫人一巴掌，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书房。王家小姐越想越害怕，于是晚上就以三小姐的名义送了下了毒药的粥给老侯爷，老侯爷就这样没了性命。” 香云惊得愣在原地，许久才开口：“难道侯府就没有人发现老侯爷的不对劲吗？” 芷儿道：“王家小姐一时冲动，事后害怕不已去找了老夫人。老夫人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但还是主动替王家小姐隐瞒了下来，对外说老侯爷是突发疾病而亡。” 林洛瑶没想到这样一位忠勇仁义的老侯爷，竟然就这样死在了王茹云的手里。 “侯爷也没有任何异议吗？” 芷儿摇头，道：“当时老夫人已经让府医来看过，府医应该是被老夫人收买了，认定老侯爷是突发疾病去世的，侯爷虽然当时悲痛，但是很快也就沉浸在了坐上侯爷位置的喜悦中了。那段时间，侯爷来我们小姐的院子很频繁。再后来，侯爷就出征南疆了。” “真是个畜生！”林洛瑶忍不住骂出声来，接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天色有些黑沉下来，林洛瑶才突然又开口问道：“芷儿，这些事情你都知道的清楚，王茹云竟然没有除掉你？” 第56章 纸条 芷儿道：“她给老侯爷下药是我无意中看到的。我躲得很快，还假装自己出门去找莲儿刚刚回来，所以她并不知道我看到了。” 林洛瑶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王茹云会放过芷儿。 “芷儿，谢谢你，我知道说出这些，对你来说几乎就是将命都交付与我了。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人知道是你告知于我。你只需要平平静静继续做好你的事情即可。” 林洛瑶宽慰道。 芷儿笑了笑，说道：“无妨，夫人哪怕有一天需要我在人前说出来这些，芷儿也愿意。” 说完，芷儿福了福身就告辞了。她出来的时间已经不久了，为免被王茹云发现，她需要尽快回去。 林洛瑶看着芷儿离开的背影，愣怔在了原地。 香云道：“小姐，这王茹云实在是太恶毒了，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更让人震惊的是老夫人竟然会为她隐瞒，老侯爷可是老夫人的夫君啊。” 林洛瑶冷笑道：“她们两到底都姓王，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阴狠歹毒。况且老夫人对于老侯爷去世这件事情未必不是喜闻乐见，你没听芷儿说嘛，老侯爷想要废了顾铭彦，接顾景初回家，改立他为世子。这对老夫人来说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王茹云这毒下的，歪打正着帮老夫人的心头大患给解决了，她能不为她隐瞒吗。” 香云也明白过来。 “那小姐打算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吗？” 林洛瑶思索了片刻，道：“虽然我与老侯爷素不相识，但是老侯爷死得这么惨，自然是要帮他讨回这个公道的，只是我们也不能害了芷儿。容我再想想看，怎么才能拿到确切的证据，在想到办法之前，先不要打草惊蛇。” 香云点头，转身出去给林洛瑶安排晚膳。 过了一会，香云从院外进来，神色有些慌张，林洛瑶瞥了她一眼，疑惑道：“怎么了？” 香云四处张望了一下，才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纸条，递给林洛瑶，道：“小姐，刚刚外面有个我从没见过的下人，从我身边走过时，撞了我一下，塞给我一张纸条，叫我务必交给小姐你。” 林洛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她拿过纸条，看了一眼。 香云担忧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林洛瑶淡然一笑，道：“有人要对我出手了。” 香云脸色一变，问道：“是谁？” 林洛瑶看着香云惊慌的样子，轻声道：“没事。”说着就将纸条递给香云。 香云打开一看，脸色瞬间白了。 “什么？大皇子，张贵妃？他们跟小姐素来没有关联啊，为何要对小姐不利。还有这信中说，王大人和大皇子关系匪浅又是什么意思？小姐，这纸条又是谁送来的？” 香云一连串的问题，让林洛瑶再次陷入了深思。 半晌，林洛瑶才回过神来，说道：“应该是三皇子送来的，这金陵城，在意我们林家的，除了我大师兄就只有他了。大师兄不会用这种法子给我传消息，那只有宸王殿下了。香云，你还记得我曾经同你提过，我怀疑我父兄的死有内情，我最先怀疑的人就是王允川。但是我一直想不通，王允川一个小小的安阳县令，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来害我父兄。如今，我总算是有一些明白了。” 香云依旧有些云里雾里，她不由问道：“小姐明白什么了？” 林洛瑶看着外面原本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夜空，突然有了一丝月光，她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道：“王允川的背后定还有人，而这个人权势滔天，虽然我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只要他做了，我就一定要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香云似乎是懂了但也没有完全懂，她一脸担忧道：“小姐，你会有危险吗？” “自古邪不胜正，香云你放心吧。” 香云想到近日发生的事情，脸上的担忧才慢慢散了去。 云栖院。 芷儿回到院里的时候，王茹云已经回来了，脸色阴沉，芷儿立马感到有些不安。 果然，看到芷儿进来，王茹云厉声道：“你死哪去了？” 芷儿忙跪下，道：“主子，我去后厨看了看，您今天晚上要吃的燕窝炖好了没有。” 王茹云见找不到由头来出气，一甩手将桌子上的茶盏扔了出去，砸在了芷儿的脚边，芷儿吓得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王茹云刚刚去了书房找顾铭彦，他知道顾铭彦今日和新姑爷用了些酒，必定需要人伺候，于是父亲走后，她便没有再想林洛瑶的事情，好好装扮了一番，就去了书房。 可是刚刚一到书房，就看到香茗正拿着帕子给顾铭彦擦脸。 香茗怀孕的月份还小，但是她已经提前穿上了宽松的纱裙，裙摆摇曳，更显得她特别温婉动人，王茹云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顾铭彦一双眸子在盯在香茗的身上，嘴角含笑，眼底难掩的情欲。王茹云立马怒火中烧，厉声斥道：“你这个贱人，有了身孕还敢来勾引侯爷，就这么耐不住吗？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了。” 香茗被突然闯进来的王茹云吓了一跳，手上的帕子也掉在了地上。 顾铭彦看到王茹云连门都不敲，径直就往书房内走来，一脸不悦。 “云儿，这是做什么？是我叫香茗过来伺候的。” 王茹云从小在顾铭彦的面前任性惯了，虽然最近这段时日，她已经感觉到顾铭彦对她不同往日了，但是她依旧是没法忍下这一口气，于是她不顾顾铭彦不悦的眼神，走到香茗面前，啪一个巴掌打在了香茗脸上。 香茗也不是个软柿子，那一巴掌并不重，但是她顺势就跌坐到了地上，哭着说自己肚子疼。 王茹云气得还要去拉扯她，顾铭彦一把推开了她，蹲下身来抱起香茗，放在了软榻上，又叫来肖何去找府医。 王茹云气急败坏道：“她是装的！” 顾铭彦转过头，眼神是王茹云从没见过的厌烦。 “滚！” 第57章 贵妃的帖子 王茹云本还要闹下去，但是顾铭彦的眼神着实让她心惊，她只能从书房退了回来。 她回到云栖院之后，一直心绪难平，见到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芷儿，火气立马就对准了她。 刚刚砸碎的茶盏溅起了碎片划破了芷儿的腿，有鲜血从芷儿的腿上流下来，看起来分外的吓人。 王茹云只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反应，更没有让芷儿站起来。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丫鬟，是王茹云从王家带过来的，从小服侍她的海棠。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芷儿，朝着王茹云走去。 她在王茹云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姐，老爷传信来说夫人的事情您不用忧心了，他自有法子对付夫人，让您静观其变，还有......” 海棠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芷儿，继续道：“老爷还说，让您在府里要多忍耐。” 王茹云冷笑道：“他就知道让我忍忍忍。说什么有法子对付林清瑶那个贱人只怕也是为了安抚我的托词罢了。真可笑，明明是我父亲立了战功，她父兄牺牲，怎么如今还要我忍，我偏不！什么林清瑶，什么香茗，敢踩到我头上来，我都要让他们去死！” 王茹云面目狰狞，看着好似有些疯魔了一般。 海棠担心王茹云会说出更多惊人的话，看着芷儿道：“你先下去吧。” 芷儿起身，一瘸一拐地回了后院的厢房。 王茹云冷眼扫过海棠。 “怎么，现在连你也能替我做主了？” 海棠忙恭敬道：“小姐，我是怕芷儿嘴上没个把门的，我知道小姐受委屈了，您有什么话尽可对我发泄，只不过旁人面前，还是要少说些才是。” 王茹云听到海棠真心为她考虑的话，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她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不论是侯府还是王家，能为我考虑一二的竟然只有你一人。” 海棠安抚道：“小姐别这样说，老爷也是心疼你的。老爷说有法子对付夫人肯定就有法子。奴婢前些日子听老爷身边的小厮说过，老爷现在是有靠山的，这靠山啊还大得吓人呢。” 王茹云抬眸，并没有因为海棠的话而高兴。 “什么靠山不靠山的，总归都不是我靠得住的。这林清瑶，香茗，父亲不帮我，我自然会想法子对付她们。我还就不信了。” 王茹云狰狞的脸，让海棠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知道再劝也是无用，海棠只希望自家小姐不要轻举妄动，万一这人没有害到，反而把老爷给拉下水，那王家可就真的是遭殃了。海棠是家生子，父母都在王家干活，若是王家出事，他们一家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王茹云自然想不到海棠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心里只有那两个眼中钉，一想到，就气得心肝疼。 过了几日，宫中张贵妃举办宴会，邀请金陵城中有品级的诰命夫人进宫赏秋菊。 帖子也送到了定安侯府。 如今林清瑶的身份是三品诰命夫人，这邀请合情合理，而林洛瑶也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收到帖子的那天，天刚黑，宋长安就从偏院的屋檐下跳下来了。 香云和周骞都已经见怪不怪，二人赶紧在院外守着，让师兄妹二人好说话。 林洛瑶见到自家师兄，神情一松，问道：“大师兄怎么来了？” 宋长安没好气地看她一眼。 “听说张贵妃给你下帖子，邀你进宫赏菊。” 林洛瑶点点头，道：“对啊，后日。诶，大师兄，这金陵城中的人都这么喜欢赏菊吗，上次姜家小姐送来的帖子也是叫我去赏菊。菊花有什么好看的，星月阁多的是。” 宋长安嘴角一扯。 “星月阁上的菊花那都是世间罕见的，也就你可以如此不屑地说星月阁多的是。不过，金陵城这些世家大族所谓的赏菊宴，菊花只不过是随意找个由头罢了，真正的目的是要见宴会上的人。” 林洛瑶淡淡哦了一声。 宋长安觉得林洛瑶不对劲，立马沉下脸问道：“怎么，你早就知道了张贵妃是想要见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林洛瑶眉头一皱。 “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二人都是机敏的性子，互相这么一问，都猜到了几分。 林洛瑶毫不客气地追问道：“张贵妃，大皇子，是不是与我父兄战死的事情有关。” 宋长安面色一沉，良久，才开口说道：“我和师傅只是猜测，我也在调查，目前还没有眉目。” 林洛瑶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什么？师傅也知道？你们为什么瞒着我？” 宋长安看了一眼林洛瑶，道：“师傅和林将军这么多年的好友，他一直不相信林将军会出这样的纰漏，所以师傅一直在命我暗中调查。你别怪师傅，他也是怕你担心，想查出眉目了再跟你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洛瑶对师兄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自己最初的怀疑，和萧其衡给她的提醒，让她知道了王允川和大皇子之间存在关系。 “三皇子也在调查此事？”宋长安问道。 林洛瑶点头，道：“三皇子与我三哥是至交好友。” “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堂堂皇子还有这番心思不管是为了好友，还是为了给林将军一个公道，都很难得。看来景桓确实没有交错朋友。” 林洛瑶认同地点了点头，心里也觉得欣慰。 宋长安又道：“张贵妃邀你进宫，你可有什么想法？” “求之不得。” 宋长安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可别小瞧了这张贵妃，她可不是侯府里这些女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陛下对她的宠爱多年不曾有变，就知道她有多厉害了。你面对她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我不是女子，没法贴身护着你，所以我今日才特意赶过来提醒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林洛瑶心中感动，声音也轻柔起来。 “知道了，谢谢大师兄。你放心吧，后日我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的。” 第58章 进宫 转眼就到了入宫那日。 香云早就教了林洛瑶宫中的礼仪，一大早不顾林洛瑶的反对，坚持给她梳妆打扮，接着又换上了最隆重的衣服。 林洛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难受地摇头晃脑。 “香云，我可以不穿成这样吗？” 香云被盛装之下的林洛瑶给怔愣住了，半晌才说道：“这可不行，小姐你如今可是诰命夫人，入宫怎么能随意穿呢。” 林洛瑶无奈地点了点头。 周骞早在院门口候着了，三人一起往府外走去。 侯府里的人都知道贵妃娘娘邀了夫人去赏菊，但看到在华贵的衣服衬托下明艳动人的夫人还是都愣住了。 有小丫鬟道：“天哪，夫人竟然这么好看。” 有婆子说：“夫人本就生得好看，不过是平日里穿得素雅了些罢了，看着不出挑，但只要认真装扮起来，自然是极好看的。不过以前倒是没发现夫人这长相还有些英气呢，到底是将军府的嫡女。” 香云自然看到了驻足的丫鬟婆子眼中的惊艳，不由得昂起头，脸上难掩的骄傲。 从花厅出去，路过顾铭彦书房的时候，三人正好碰到了顾铭彦和王茹云。 王茹云正哭得梨花带雨，顾铭彦脸色铁青。 林洛瑶看到二人立即有些恶心地停住了脚步，但是要出府，顾铭彦的书房是必经之路，停了一会，林洛瑶又硬着头皮往前走。 顾铭彦先看到了她，当即愣在了原地。顾铭彦也是第一次看到林洛瑶盛装的样子，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位夫人根本不是自己印象中弱风扶柳的样子，而是明眸皓齿，眉宇间英气十足，一双眸子灿如星辰。 顾铭彦有些看呆了，王茹云瞥见他的表情才转过头来，看到了款款而来的林洛瑶。 一瞬间，王茹云的嫉恨冲上头顶，她是昨日才知道贵妃娘娘邀了林洛瑶进宫赏菊，这是多大的荣耀啊，而这样的荣耀本该是她的。可如今，林洛瑶是诰命夫人，而她只是个侍妾，在明面上她只能这样看着她风光荣耀，万众瞩目。 这感觉，于王茹云而言，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那样难受。 林洛瑶自然知道她的想法，想起过去她对妹妹做得一切，如今这点苦头，该吃她吃的。 “见过侯爷。” 林洛瑶完全不理会王茹云的目光，顾自给顾铭彦请了个安。 顾铭彦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浅笑，道：“夫人这就要入宫了，我送你到宫门口吧？” 说着顾铭彦就伸出手来。 林洛瑶淡漠地往后一躲，道：“不必了。侯爷照顾好王侍妾就行，我看她伤心的很呢。”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留下二人各怀心思地待在原地。 周骞驾驶的马车停在宫门口的时候，早已经有宫里的嬷嬷等在门口给参加宴会的贵妇们带路了。 林洛瑶款款下了马车，只见高大巍峨的宫门立在自己的眼前，宫门口有不少盛装打扮的妇人正在下车，但是这明明该是热闹的场景，却甚少有人说话，只听得丫鬟嬷嬷请安带路的声音。 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上前，道：“这便是定安侯夫人吧，老奴姓李，是贵妃娘娘命我在这里接你的。” 林洛瑶客气地说道：“谢过嬷嬷。” 李嬷嬷微微一笑，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命妇进宫不可以携带丫鬟，香云只能一脸担忧地站在宫门口等着，林洛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才转身跟着李嬷嬷往前走去。 皇宫的甬道很长，李嬷嬷垂着眸子在前面走，林洛瑶没控制住抬眼四处打量着，边上也有宫女太监来回走着，但每一个都是低垂着头，只顾着脚下的路，林洛瑶看着她们，心里觉得一阵压抑，彷佛有些喘不上气来。 走到几处宫殿相连之处，李嬷嬷突然面有难色的转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老奴突然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可否让夫人在此处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林洛瑶心有疑惑，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李嬷嬷迅速朝边上一个宫殿而去，留林洛瑶在原地等待。 林洛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李嬷嬷都没回来，林洛瑶心知这李嬷嬷必定是贵妃故意安排的，于是也不再等了，继续朝着前面那条甬道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林洛瑶看到侧边的宫殿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女子，带着一个宫女，看样子应该是宫里的娘娘。 林洛瑶俯身行礼，那女子好奇地打量着林洛瑶，边上的宫女问道：“你是谁？” 林洛瑶道：“我是定安侯府夫人林氏。” 宫女蹙眉道：“见到瑾妃娘娘怎么还自称我？” 林洛瑶被宫女问得有些愣神，在脑子里努力回想香云叫她的礼仪，但是又想不起来，于是问道：“我应该自称什么？” 瑾妃娘娘噗嗤一声笑了，道：“无妨。侯夫人应该是要去张贵妃宫里赏菊吧，怎么走到这来了。” 林洛瑶看这瑾妃娘娘着实面善，心中不由产生一些好感。她道：“妾身确实是要去张贵妃宫里，只是刚刚引路的嬷嬷突然不舒服让我在原地等候，但是等了许久，都没有回来，我只好自己去找了。” “你想起来该自称什么了？”瑾妃笑问道。 林洛瑶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贵妃娘娘宫中，你便与我一起吧。” 林洛瑶没想到能碰到同路的，心中高兴，点了点头就跟上了瑾妃的脚步。 瑾妃侧目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林洛瑶，虽迷了路，但是毫无惧色，说话也是不卑不亢，心中忍不住感慨，如果是那人的女儿。 走了一会，瑾妃停下脚步，林洛瑶也忙停下来。 边上的宫女道：“娘娘，可是头又不舒服了。” 瑾妃没有说话，林洛瑶看她脸色有些惨白，下意识伸出手，给她把了把脉。 瑾妃被林洛瑶的动作吓了一跳，边上的宫女更是想要直接推开林洛瑶的手，但是瑾妃看到林洛瑶认真的模样，用眼神示意宫女不要出声。 过了一会，林洛瑶的眉头皱起，问道：“娘娘可是时常头疼无力，已有十年之久？” 第59章 瑾妃 瑾妃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夫人会医术？” 林洛瑶这才发觉刚刚唐突了，于是缩回手，恭敬道：“我父亲与星月阁阁主是好友，幼时时常带我上山，我也跟阁主学了一点。只是会一点皮毛罢了。让瑾妃娘娘见笑了。” 世人皆知星月阁阁主的医术，瑾妃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自己的病因何而起她太过清楚，心病非药石可医，只要一想到自己那聪慧的儿子因为自己的疏忽才成了双腿残疾之人，她心中便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再难有一刻欢颜。 林洛瑶看瑾妃脸色如常，并未对她刚刚的动作有所责怪，又继续说道：“娘娘这病虽然是心病，但是这头疼之症我倒是有缓解的法子。” 边上的宫女惊喜地抬头，问道：“真的吗？” 林洛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很小的药瓶，递给瑾妃，道：“娘娘，此物名为逍遥丸，可疏肝解郁，让人心胸开阔，少思少想，吃饭香香。” 瑾妃闻言，又一次噗嗤笑出了声。 边上的宫女却是一脸的不相信。 “有这样的药吗？而且夫人还随身携带着？这未免有些令人生疑了。” 林洛瑶讪笑道：“娘娘若是不信，可以让太医看看这药有没有问题，至于我随身携带，自然是我担心自己今天会过得比较憋屈。比如刚刚一来，就被人故意扔在了半路，未避免我自己生气，郁结在心，我才带着的。” 宫女被她的话惊得一愣。 瑾妃却是有些好笑地看着林洛瑶。 “你倒是风趣的紧。秋菊，拿一颗药来给我服下。” 那叫秋菊的宫女依旧有些不情愿，迟疑道：“娘娘这怎么行呢，要是淮王殿下知道了，定要责怪奴婢的。” 林洛瑶闻言，瞬间明白了这瑾妃娘娘为何会多年郁结在心，身子亏损到这般程度，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林洛瑶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她取出药丸，递给瑾妃，道：“娘娘信我，服了这药，娘娘的头疼之症定会好转。娘娘可知，我不仅会看病，还会算命，娘娘郁结在心之事，近日便可有转圜。” 瑾妃微微笑了笑，说道：“你这孩子，倒是体贴，虽然我知道你是哄我的，但我依然高兴。” 说着，她就接过了林洛瑶递过来的药丸，吃了下去。 秋菊道：“娘娘，您怎可随意吃别人给的药丸呢，这也太危险了。” 后宫的凶险，秋菊心知肚明，她待人没有坏心，但是防备是时时刻刻有的。 瑾妃看着林洛瑶，笑得慈爱。 “无妨，她可是林将军的女儿，林氏满门忠烈，怎会在宫中谋害我一个后宫失宠的妇人。星月阁的药可是千金难求，我自然是要吃的。” 秋菊看娘娘今日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心里也跟着高兴，现在听娘娘这样说，也跟着放下心来，看林洛瑶的眼神也柔和下来，确实林将军战功赫赫，林夫人女中豪杰，又怎么生出谋害妃子的女儿呢。 三人休息一会，瑾妃果然觉得胸中郁气疏解不少，头疼也缓解了。 林洛瑶将一整瓶药都塞在秋菊手里，道：“每日给娘娘服用两颗，吃完了来定安侯府找我。” 秋菊这会子是真正相信林洛瑶了，高兴地直点头。 瑾妃挽起林洛瑶的手，道：“你与你母亲真像。” 林洛瑶抬眸问道：“你认识我母亲？” 瑾妃点头，道：“没有入宫前，我与你母亲就是闺中好友。刚刚你站在那，还未说话，我便认出你来了。只是想到你母亲不在了，心中痛苦难掩，不想让你也伤怀，才忍了忍没有提起。但刚刚见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是心胸开阔之人，与我这般的自是不同。” 林洛瑶红起了眼圈，难怪这位瑾妃对自己这般友善，还有出人意料的信任，原来是有这个缘故。 “娘娘，我母亲当希望我们不要被悲伤困住，好好过日子的。” 林洛瑶此言真心，听得瑾妃也是红着眼圈点头。 二人边说边往张贵妃所在的钟粹宫走去。 在钟粹宫门口，瑾妃再次停了下来，道：“清瑶，面对贵妃娘娘你要自己小心些。我们分开走，贵妃娘娘对我，一直颇有些不喜，若是见我们俩一起进来，必然也会对你不喜。你先进去，等会就当做不认识我。” 林洛瑶听到瑾妃这样喊她，知道她已经将自己当做小辈，心中感动不已。 “去吧。”瑾妃说道。 林洛瑶乖巧点头，朝着钟粹宫走去。 林洛瑶刚刚进去就看到偌大的院子里，摆满了各色菊花，比那日在首辅大人府里见过的要稀罕的多。 虽然比不上师父培育的那些，但是能找齐这些品种，也是相当不容易了。 厅中已经摆了宴席，不少身着华服的妇人正围在一起说话。 上首坐着一个女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柳叶秀眉，典雅端庄，面若芙蓉，满头的珠翠衬得她是无比的雍容华贵，却又不失女子的娇俏。 林洛瑶猜想这位便是张贵妃了，果然是国色天姿，照理来说都育有成年皇子，年岁差的应该不大，但是这位跟瑾妃娘娘比，看起来可不止年轻了几岁，难怪能够多年盛宠不衰。 林洛瑶瞥见张贵妃身边站着的正是刚刚给她引路的李嬷嬷。 这时，有太监大声道：“定安侯夫人到。”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林洛瑶的身上，林洛瑶走上前，俯身道：“妾身给贵妃娘娘请安。” 张贵妃柔柔一笑，道：“侯夫人快起来，本宫这正要派人去找你呢，听李嬷嬷说你对这皇宫好奇地很，她一时没注意，就看不到你了。看把我们李嬷嬷给急得。” 而那明明坦然自若的李嬷嬷这会子也装模作样的走下来，语气中带着责备说道：“定安侯夫人，您跑哪去了啊？老奴这急得到处找您，没法了，只好先跑回来跟贵妃娘娘知会一声了。” 这时边上的命妇纷纷议论起来。 “这定安侯夫人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这可是皇宫啊，怎么可以乱跑。”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要不是靠着父兄的战功，这样的人哪里能封得上诰命。” 第60章 赐花 林洛瑶不由在心里想，这张贵妃真是唱得一出好戏，表面上对自己关心问候，实际上是在暗暗说自己不知礼数。 比起王茹云顾景蓉那套跋扈的做派，段位真是差得有点多了。 只不过林洛瑶可不是个脸皮薄的。 周围的议论纷纷她完全不理会，只看向李嬷嬷，道：“李嬷嬷，无妨，我这不是找着了嘛。不过李嬷嬷你这腹痛难忍，行到半路找茅厕的毛病倒是要小心些呢，一把年纪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病，很难善终。” 闻言，李嬷嬷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林洛瑶会用这样的语气去拆穿她，倒是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张贵妃见林洛瑶不卑不亢直接拆穿李嬷嬷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正要开口，这时，外面太监的声音响起：“瑾妃娘娘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纷纷看向院门，只见瑾妃在宫女秋菊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林洛瑶跟着其他的命妇一起，请安道：“参见瑾妃娘娘。” 瑾妃笑着说道：“都起来吧。” 接着，她径直走向张贵妃，微微俯身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张贵妃脸上堆笑，客气地说道：“妹妹快起来，今日身子可是好些了。昨日还跟陛下提呢，说马上快入冬了，储秀宫那边到时候得多备着些木炭，妹妹冬日里不是头疼发作的厉害嘛。不过陛下啊许是嫌我唠叨了，竟顾着自己忙，也不理会我。我啊，就是一个独自操劳的命。” 瑾妃娘娘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强撑着笑意道：“妾身谢贵妃娘娘关心。” 林洛瑶心想，这话说得，不就是告诉大家，陛下毫不在意瑾妃娘娘嘛。 林洛瑶心中一阵心疼，更是坚定了要治好淮王殿下的决心，等到淮王站起来的那日，看这贵妃娘娘还有没有这么得意。 张贵妃满意地看了一眼眼神无光的瑾妃，就对一众妇人说道：“大家入座吧。” 林洛瑶自觉坐到了最下首的位置上。 不一会，就有宫女端上来一盘盘的菜肴，每一个都异常精致，不过林洛瑶对这些没有兴致，只稍稍伸了几下筷子就放下了，百无聊赖地看着院子里摆放的菊花。 张贵妃突然开口道：“定安侯夫人似乎对本宫院子里的菊花很感兴趣。” 林洛瑶其实根本不感兴趣，星月阁上的品种比这里的稀奇多了，但是她不想驳了这贵妃娘娘的面子，毕竟她虽然不怕事，但是也没必要主动去惹事。于是说道：“贵妃娘娘养得菊花确实好看。” 张贵妃命人端来一盆绿色的菊花，放在林洛瑶的面前，说道：“既然夫人喜欢，那这盆你就带回去吧。” 绿色的菊花罕见，其他妇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林洛瑶起身谢恩。 回到座位时，已经有宫女将那盆绿色的菊花放在了林洛瑶的身边，有风吹过，飘起一阵阵淡淡的香气，林洛瑶眉头一皱，这香味有问题。 林洛瑶仔细闻了闻，竟然是白色曼陀罗花粉的味道。 林洛瑶打量了一下那盆菊花，却并未见到白色的曼陀罗花粉，但是这味道林洛瑶这个下毒高手肯定不会弄错。 白色曼陀罗有致幻的效果，闻得时间久了可使人失去知觉，变得癫狂，神志不清。这盆绿色的菊花就摆放在自己的边上，而这宴会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 林洛瑶心里一惊，这张贵妃的胆子也猖狂了，在这宫宴之中就急着对自己下手，是想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吗。 还好她早就有准备，她偷偷从荷包里拿出一颗星月阁的解毒丸，趁所有人不注意吃了下去。 这下曼陀罗花粉对她就毫无用处了。 林洛瑶这会子几乎可以确定，这贵妃娘娘和大皇子跟父兄战死的事情绝对是有关系，不然这无端端的针对又从何而来呢。 林洛瑶瞥了一眼正笑着和众人聊天，看起来无比亲和的贵妃娘娘，心中浮起一抹冷笑。 既然她想演戏，那自然要陪陪她。 大师兄对她说过，陛下为了让贵妃娘娘高兴，在赏菊宴那天会给钟粹宫赐菜。而那个时间点，他也会在钟粹宫附近巡视。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林洛瑶可在那个时间向外求救。 眼看着宴会进行了一半了。果然陛下赐的菜送到了钟粹宫，众人纷纷阿谀张贵妃，说陛下对她是多么的爱重，听得张贵妃是心满意足。 赐菜的太监刚刚离开，林洛瑶突然摇头晃脑，大笑起来，正在大家惊讶之际，林洛瑶还摇摇晃晃离开了位置，边笑边走，嘴里还说着些含糊不清的话。 瑾妃一脸担心地走上前扶住林洛瑶，问道：“定安侯夫人这是怎么了？” 林洛瑶悄悄冲着瑾妃眨了眨眼，借力把她推回了自己的座位。 众人都被林洛瑶的举动吓了一跳。 张贵妃装作惊讶不已的样子站起身来，问道：“这定安侯夫人怎得突然似发了疯病一般？” 听闻疯病二字，命妇们都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一脸嫌恶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边笑边拿过手边位置上的酒壶，喝了一口之后，就重重将酒杯砸在地上。 李嬷嬷喊道：“快来人，控制住定安侯夫人，定安侯夫人发疯了！” 不一会，宋长安带着侍卫冲了进来。 看到宋长安，张贵妃脸色微变。 宋长安扶住还在大笑发疯的林洛瑶，林洛瑶却突然用力推开宋长安，直直朝着张贵妃跑去，吓得张贵妃脸色惨白，直往后退，一个不稳，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大家都看呆了。 还是李嬷嬷反应快，立马跑到贵妃娘娘身边扶住了她。 “快，快，把这个疯子拉下去。” 宋长安几步上前，在林洛瑶的背后点了两下，林洛瑶就晕了过去。 张贵妃恼怒地站起身来，她虽想让林洛瑶出丑，但是没想到会连累到自己，想到自己刚刚狼狈跌坐在地上的样子，怒道：“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扔出去！扔到宫门口！” 宋长安却没有动作，而是将林洛瑶放在了座位上，瑾妃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秋菊赶紧去扶住林洛瑶。 宋长安把了把林洛瑶的脉，沉声道：“贵妃娘娘，定安侯夫人中毒了。” 第61章 凶手 张贵妃的脸色极难看，她蹙眉看了一眼李嬷嬷。 李嬷嬷走到宋长安的身边，道：“怎么会中毒呢？不可能啊？宋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宋长安闻言，黑沉着脸，道：“我乃是星月阁阁主的亲传弟子，我们阁主的毒术天下无双，我作为他的徒弟，难道会连这普通的曼陀罗花粉都看不出来吗？” 宋长安言辞激烈，吓得李嬷嬷的身子忍不住哆嗦起来。 “若你们不信，自可以找太医来看看。” 宋长安说完，往林洛瑶的嘴里塞了一颗药。 这时，刚刚一言未发的张贵妃突然开口了。 “宋大人看的脉自然是错不了的。只是我看宋大人已经给定安侯夫人用了药，想来等会就无事了，这件事情我看就不必惊动太医了吧。这闹得人尽皆知的，对定安侯夫人的名声只怕不好。” 张贵妃这欲盖弥彰的话，聪明的人都听明白了。 有妇人说道：“会不会是这定安侯夫人在自己府里就被下了药啊，到了宫中才被发现，又或者是来得路上沾染上了这宋大人所说的什么药粉，贵妃娘娘的宫里自然是不可能有这些的。” 李嬷嬷也赶忙附和道：“就是，这定安侯夫人就是晦气，一到我们娘娘宫中就出这样的事情，还惊吓到了我们娘娘。我看宋大人，就麻烦您将定安侯夫人送出宫去吧。” 宋长安脸色难看，正欲开口，林洛瑶醒了。 其实她刚刚根本就没晕，是装得，就是要看看这张贵妃有什么应对之策。当听到要把她直接送出宫去，她当然是不干的，平白让她吃个亏这怎么成呢。 看到林洛瑶睁开眼，瑾妃关心道：“定安侯夫人，你没事吧？” 其余的人看到林洛瑶醒来，纷纷有些害怕地往后退，生怕她又发起疯来。 “扶我回我的位置上。”林洛瑶装作虚弱的样子说道。 宋长安扶起来她，她轻声说道：“那盆绿色的菊花。” 宋长安没说话，将林洛瑶扶到了原先的位置上，站起身来时，才将目光放在了那盆菊花之上。 注意到宋长安的目光，张贵妃脸色一变。 宋长安一脚踢倒了那盆菊花，随即蹲在地上查看散落出来的泥土，还捏了一点闻了闻。 李嬷嬷有些害怕地看了张贵妃一眼。 张贵妃开口道：“宋大人这是作何？” 宋长安一拱手，恭敬道：“启禀贵妃娘娘，这盆菊花的土中有曼陀罗花粉的味道，想是有人在娘娘眼皮子底下作恶，将这曼陀罗花粉撒在了您的菊花上。这菊花摆得如此接近定安侯夫人，她必定吸进去了不少。” 闻言，林洛瑶震惊道：“什么这花有毒？不可能，宋大人，这花是贵妃娘娘专门赏赐给我的。我很是喜欢，味道也很好闻，我还特意凑近闻了好几次呢。” 宋长安冷声道：“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可找太医来看一看，这曼陀罗花粉虽然不常见，但也是医书中有记载的，太医们一看便知。这花粉可以让人神志不清，行为怪异，和刚刚侯夫人的举止一模一样。” 张贵妃冷下脸来，一言未发。 众人纷纷低垂下头，不敢说话。 瑾妃道：“这毒可会对侯夫人有所损伤。” 瑾妃是真的关心林洛瑶，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宋长安道：“无妨，这毒好解，且侯夫人刚刚中毒就被发现了，毒性还未入五脏六腑，不会有什么影响。” 林洛瑶感激看一眼瑾妃，真想告诉她，自己是装的。 张贵妃冷眼看着瑾妃和宋长安的对话，良久，她转向李嬷嬷，厉声道：“李嬷嬷，这些菊花一直是由你照管，我给你半个时辰，你去给本宫把事情搞清楚，一定要查到是谁在这花上做了手脚。这定安侯夫人可是本宫请来的贵客，在本宫这里受了这样的委屈，本宫定然是要给她一个说法的。” 李嬷嬷露出心痛难忍的表情，看了一眼边上的一个宫女。 那宫女立即哭着上前，跪在地上，道：“贵妃娘娘，是我做的。” 张贵妃一脸震惊，斥道：“连翘，是你？你一向懂事，与这定安侯夫人也不相熟，为何要这样做！李嬷嬷，连翘是你的女儿，这件事与有没有关系！” 连翘只哭着，不说话。 李嬷嬷哭着跪下，说道：“贵妃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您惩罚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错。” 边上的妇人这会子都有些不解地面面相觑。 连翘闻言，磕头道：“贵妃娘娘，此事与我娘无关，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张贵妃的脸色柔和下来。 “你们母女俩在本宫这里一向是最懂事得力的，今日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你们快说出来！” 连翘这才说道：“先前奴婢听到定安侯夫人诅咒我娘老年得病，不得善终，我心中不忿，这才在那菊花中做了手脚。我娘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求娘娘不要迁怒于我娘。” 李嬷嬷抹了抹泪，又开始不住地磕头，道：“娘娘，连翘也是护母心切，都是为了老奴，求娘娘不要责罚她，责罚老奴吧。” 张贵妃装作为难的样子，看向林洛瑶，道：“定安侯夫人，今日这事实在是本宫的人委屈了你。你看这怎么处理，能解一解你的怨气呢，侯夫人尽管说，本宫即使心中再不舍，也绝对没有二话。” 这时，未等林洛瑶开口，就有命妇听出了张贵妃话里的意思，说道：“哎呀，这李嬷嬷母女俩也是个可怜人，这谁家女儿能听得了别人诅咒自己的母亲呢，我看这定安侯夫人也没什么事，要不这件事情我来打个圆场，就这样算了吧，贵妃娘娘本就是好心请我们来宫里赏菊的，没得寒了娘娘的心啊。” 闻言，除了瑾妃之后，下首的妇人纷纷附和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林洛瑶缓缓起身，语气坚定，道：“这怎么行呢？” 第62章 再诊脉 听到林洛瑶的话，大家都怔了一下。 张贵妃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这些年，敢在这样的场合驳了她面子的人少之又少。 但是张贵妃面上依旧是客气，带着歉意，说道：“定安侯夫人有话请讲，本宫还是那句话，怎么处置听夫人你的。毕竟连翘再事出有因，到底是让定安侯夫人受了委屈了。” 林洛瑶在心里冷笑，面上却装着感恩戴德样子，谢道：“谢谢贵妃娘娘。” 说完，林洛瑶走到李嬷嬷母女俩身边，指着那盆被宋长安踢翻的菊花，道：“你们俩去那盆花边上跪着吧，我算了下，我大概闻了半个时辰，你们也跪足半个时辰再起来。好好闻一闻那花粉的味道。” 李嬷嬷迟疑着没动，张贵妃冷厉的目光扫过林洛瑶，良久，才沉声道：“你们二人还不快去！” 李嬷嬷这才拉着连翘跪到了那边。 林洛瑶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张贵妃脸色不郁，声音也不如之前那般柔和了。 “既然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宫也没有心情再与各位一起赏菊宴饮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命妇们都如蒙大赦，毕竟这有毒的花粉在这院子里，虽然凑得不近，也生怕会闻了去。 众人起身告辞，只有林洛瑶仍旧站在这院中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瑾妃拉了拉她，道：“走了。” 林洛瑶还未回话，张贵妃道：“看来这是这定安侯夫人是不放心本宫啊，想要亲自监督呢。” 林洛瑶笑着道：“怎么会呢，贵妃娘娘怎么会做那出尔反尔之人，况且这不是还有宋大人嘛，他带着侍卫巡视内宫，不就是监督嘛。我不过好奇想看看他们中毒后的样子罢了，不过想来也尽是丑态，算了，那妾身便也告辞了。” 林洛瑶这话噎得张贵妃满脸通红，不仅让她不敢放了李嬷嬷母女俩，还暗示宋长安派人监看着。 张贵妃刚刚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宋大人是站在林洛瑶这一边的。 林洛瑶正要走，宋长安道：“这两个奴婢，敢在贵妃娘娘的宫里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的，娘娘且放心去歇息，这边我来替娘娘看着。” 林洛瑶俯身道：“那就谢过宋大人了。” 说完，就往外走去。 张贵妃强忍着怒意，也对宋长安说道：“那便麻烦宋大人了。” 李嬷嬷母子俩这会子已经对旁人的话没什么反应了，眼神涣散游离。张贵妃想到刚刚林洛瑶发疯冲撞道自己的样子，心中害怕，忙回到了自己的内院。 这边林洛瑶出了钟粹宫不久，就看到瑾妃带着秋菊正在等着她。 刚一看到林洛瑶，瑾妃娘娘就迎了上去，问道：“你没事吧？” 林洛瑶摇了摇头，道：“妾身没事，让娘娘担心了。” 瑾妃娘娘道：“在我面前，你就自称我吧， 没事。刚刚可把我吓坏了，不过一想到你那个药丸，我就猜到你应该是无事。” 林洛瑶灿然一笑，道：“娘娘可真聪明。” 说完话，林洛瑶停下了脚步，拉过瑾妃娘娘的手，再一次细细把起脉来。 瑾妃面露疑惑。 “怎么了？” 林洛瑶道：“前面时间太急了，这会子正好无事，我再给你看仔细些。” 瑾妃点头，没再开口。 过了好久，林洛瑶才放下了瑾妃的手，替她把袖子拉好。 秋菊立刻问道：“我们娘娘怎么样。” 林洛瑶道：“和我先前看的一样，娘娘这是心病，不过日日服用那逍遥丸是可以缓解的。除此之外，我还想问问，娘娘的月事是不是间隔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每次行月事，也不过两三日就干净了？” 瑾妃震惊地抬眸，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是女子早衰之相，近年来，娘娘可有觉得脸上的皱纹变多了，人也分外的容易疲累？” 瑾妃点头。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头疼之症引起的，所以也并未多在意。自从我得病之后，也没法伺候陛下了。陛下虽偶尔还来看看我，但也只是看一眼，说句话而已。要不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儿子，我当真觉得活着也没甚意思。” 瑾妃的眼神中尽是落寞。 林洛瑶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宫中女子依附陛下皇子而生，日子着实不易。淮王殿下遭逢大难，娘娘心痛欲绝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还是要劝娘娘一句，每个人都只能过一辈子，下辈子的事情谁都无法把握。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困苦，把当下的这一天好好过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娘娘开心起来，淮王殿下也会开心。有些事情若真无转圜之地，与之和解，共存才是正道啊。” 林洛瑶并未主动告诉瑾妃淮王殿下的腿疾有可能治愈的事情，她希望瑾妃即使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也能重新振奋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变得强大。如若不然，下次若再有风雨，她又会再一次坠入无边地狱，就好像林洛瑶，原本在星月阁上无忧无虑，没想到家里会突生变故，若她不够坚强，早就被摧毁了，那这些恶人岂不是不能自食恶果了。 瑾妃听了林洛瑶的话，眼中陡然生出亮光。 自从儿子双腿残疾之后，她就被愧疚裹挟，作茧自缚般将自己困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赎罪，可是林洛瑶的话让她突然发现了还有另外一种活法。 瑾妃落下泪来。 林洛瑶心疼地看着她，继续道：“娘娘，早衰之症我会想办法为您调理，虽说不可能让您容颜常驻，但是也必能让您慢慢恢复一些荣光，日子还需娘娘自己好好过下去。新的希望总会来，莫等到新希望来时，娘娘才后悔蹉跎了那么多的时光。” 瑾妃含泪点了点头，一旁的秋菊也感动地落泪。 眼看就要瑾妃居住的储秀宫了，林洛瑶对秋菊交代道：“我会想办法送药进来，你要伺候好娘娘。” 秋菊点头，瑾妃交代秋菊送林洛瑶到宫门口。 香云见林洛瑶出来，欢喜得迎了上来。 同时另外一辆马车上，大皇子正冷眼打量着林洛瑶。 第63章 过去的渊源 萧其慎到钟粹宫的时候，宋长安带着侍卫刚刚离开，萧其慎看到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心里陡然一惊。 他快步走进内院，还没进去，就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萧其慎几乎不曾看到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母妃气成这副样子，他忙上前问道：“母妃，这是怎么了？” 张贵妃砸了手边的一个花瓶，气息依旧急促，但是看到自己的儿子来了，她勉强恢复了一些理智，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萧其慎看一眼院外站着的，那群心惊胆战的宫女太监，冷声道：“还不赶紧进来收拾。” 宫女们忙进来收拾一地的狼藉。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萧其慎才再一次问道：“母妃今日到底为何气成这样，这宫里竟然还有人敢气母妃？” 张贵妃目光冰冷，道：“还不是那个林清瑶！简直跟她母亲那个贱人一模一样。” 萧其慎知道今日母妃请了命妇们进宫赏菊，他确实交代过母亲，探探这林清瑶的虚实，萧其慎想看看这女子是不是真像王允川说得那样不是个简单的，如今看来能把母亲气成这样，看来真是个厉害角色。 萧其慎问道：“今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贵妃敛了敛心神，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萧其慎闻言，心惊道：“她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在母妃面前也敢这般得理不饶人。” 张贵妃气道：“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不过也怪我轻敌了，这些年并不曾听说威远将军家这位嫡女是这般人物，先前不是听说她性子柔顺，嫁入定安侯府之后还受尽欺辱吗。这传言怎得离谱到这种程度？” “母妃放心，她敢气您，我必然不会放过她。”萧其慎面有怒色。 “只是母妃刚刚说，她母亲又是怎么回事，威远大将军的夫人不是战死了吗？难道她之前还和母妃你有什么渊源吗？”萧其慎有些不解地问道。 张贵妃的思绪被拉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一年，她才刚刚及笄，因为出身好，长得美，上门提亲的人踏破门槛。 可是她心中早有了一人，便是那时还是威远将军府世子的林时远。她放下面子让母亲主动去林家说亲，可林时远却果断拒绝了，原来他早就有了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就是后来的威远将军夫人许氏。 那许氏门第，样貌都不如她，却抢了她的心上人。 她当然心中恨极了，发誓一定要嫁得更好，于是才入了宫做了陛下的妃子。 陛下对她很是宠爱，她手里渐渐有了权势。 她自然是不会放过许氏的，多次刁难于她，可惜许氏的性子是个难对付的主，次次都让她吃亏。 后来，陛下听闻了此事，心有不悦。毕竟威远大将军府战功赫赫，连陛下都是要厚待他的。 为了不让陛下的她的用意起疑心，她只能暂时放下了这段往事，只在宫宴上暗暗说她一两句。 前不久威远将军夫妇俩都战死了，她又哭又笑，大醉了一场，醒来之后，她以为这段前尘往事总归是可以放下了。 直到今日，林洛瑶的举动，让那种挫败和无法宣之于口的恨意又重新回到了脑子里。 许氏死了，许氏的女儿还活着，还好好地活着，跟许氏一样的难对付，张贵妃思及此，就心绪难平，恨不得撕了那个女人。 不过，这一切她都不会告知于自己的儿子听。 萧其慎看到母亲愤恨的目光，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妃？” 张贵妃回过神来，道：“不过是年轻时候有些过节罢了。你不用管了，对了，你为何突然要我试探她？” 萧其慎的目光闪躲了一下，才道：“不过是有个得力的手下，他家女儿在定安侯府做了侍妾，听说被这林清瑶欺压得叫苦连天。这林清瑶刚刚被封了诰命，府里谁敢动他，我那手下新立了功劳，正是我要仰仗他的时候，这不，才想让母妃来灭灭这林清瑶的威风。也好对手下的人有个交代，母妃也知道的，如今父皇未立太子，支持我的人虽多，可也还是需要多多给他们一些好处，才能让他们更加忠心。” 张贵妃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道：“慎儿想得是对的。我真没想到，这林清瑶是个这样的性子，父兄都战死了，还敢在侯府里作威作福，慎儿放心，母妃来想法子对付她。一个身后没有娘家扶持的孤女，还想上天了不成。” 萧其慎认真道：“儿臣谢过母妃，只不过母妃下次可别发这么大的火了，对您身子不好。外面的事情儿子来处理即可，既然母妃不喜欢她，儿子来想办法让她吃点苦头，给母妃解解气。母妃说得对，林家的人都死光了，再风光的诰命又算得了什么。” 张贵妃这会子是面色终于是完全平静下来了，她摸了摸萧其慎的头，道：“还是我儿孝顺。” 定安侯府。 深夜，毫不意外，宋长安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林洛瑶正在花厅等着他。 “洛瑶，你没事吧？” 林洛瑶笑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宋长安用力在林洛瑶的头上敲了一下，道：“我说你这个人真的是胆子太大了，没中毒你装中毒，还敢去推贵妃娘娘。” 林洛瑶气得跳起来，道：“大师兄，你讲讲道理啊，是她给我下毒诶。我只是吓吓她，又怎么了？就算是真给她推倒了，这事情闹大了，也是她宫里的人先犯错的，怪不得我啊。我不过是中毒之后的自然反应，陛下要是知道了，也只会斥责她御下不严。不然的话，她今日会平白吃这个哑巴亏吗？” 宋长安无奈叹一口气。 “还好贵妃娘娘在深宫中，不然的话，估计你的日子不好过了。别看她平时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内心可阴狠着呢。” 林洛瑶挑眉道：“哦？大师兄这是知道什么秘密吗？快说来我听听。” 宋长安道：“不是什么秘密，我不过是无意间见过她对付其他嫔妃那一套罢了。还有，你有没有觉得，她对你有一种莫名的恶意。” 第64章 金陵风雨 林洛瑶疑惑地道：“怎么是莫名呢，肯定是跟我父兄战死的事情有关啊？” 宋长安摇头，道：“以我对大皇子的了解，他向来孝顺，如果南疆战事真的跟他有关，他肯定不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张贵妃的，万一张贵妃在陛下面前表现出什么异样，岂不是徒增风险，所以张贵妃对你的恶意应该来自于其他的地方。” “啊？”林洛瑶忍不住惊呼出声。 “清儿之前和张贵妃见过吗？”林洛瑶问道，这件事情她确实需要搞清楚，好早些有防备。 宋长安想了想，道：“没有，定安侯府在这金陵城并不显赫，宫宴也不曾在受邀之列，而张贵妃久居深宫，她们应该是没见过面的。至少，我在金陵的这几年，没看到过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且清儿的性子你也是晓得的，哪里是会得罪人的主。” 这一点，林洛瑶倒极是认同。林清瑶虽然是将军府嫡女，但却是个极良善之人，府里的丫鬟婆子没有不喜欢她的。 突然，宋长安眸光一闪，他盯着林洛瑶看了一会，说道：“洛瑶，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有一年宫里的年宴，你父亲带着你母亲去参加，张贵妃几次奚落你母亲，对她好似有一些敌意。 当日，威远将军护着自己的夫人，连陛下也因为张贵妃说得话有些不高兴，再后来，这样的事情我就没再看到过了。” “难道张贵妃和我母亲有过节？”林洛瑶顾自问道。 宋长安道：“我也是猜的，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林洛瑶点头表示认同。 “有可能，女子之间的过节大抵是因为男子，你说会不会张贵妃嫁入宫中之前喜欢我父亲啊？” 宋长安白了林洛瑶一眼，道：“不可妄议长辈！反正如今猜出了这关联，你小心些就是了。你今日的举动下了她的面子，只怕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我还是那句话，别小瞧了这位张贵妃，她不仅有陛下的宠爱，育有陛下的长子，还多年来盛宠不衰。 而且，她在金陵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她的亲弟弟是兵部尚书张清远。我还听说她手上有不少商铺，由张清远的儿子张成和，也就是上次你在街上教训的那个小霸王管着。 这些商铺都经营得甚好，所以她手里的财富也不是一般妃子可以比的。陛下崇尚节俭，张贵妃手里有那么多银钱，却依然严格按照陛下的要求，至少在表面上，吃穿用度并没有超出一个贵妃的份例。 有一年，国库银钱不足，她还捐出了一大笔银子给朝廷的军队购买马匹。所以陛下对她的宠爱，并不是仅仅是相貌之故，她很懂得如何笼络陛下的心。” 闻言，林洛瑶也不由得震惊。 “什么？贵妃还能在外经商？” “也不是她亲自经营的，外人只知道背后的人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她很擅长于伪装，外表看起来确实是贤良淑德，众妃典范。不过我曾见过她惩罚下人的阴狠模样，所以始终对她保留看法。还有那个张成和，你也见过了，金陵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没人敢招惹。” “那你怎么不跟陛下说？”林洛瑶问道。 “你觉得陛下会喜欢一个对他后宫妃子评头论足的大统领吗？”宋长安没好气地白了林洛瑶一眼。 林洛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我思虑不周了。” 宋长安继续交代了几句，就起身要离开。 林洛瑶跑进她的药房，拿出一些药，递给宋长安。 宋长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林洛瑶解释道：“麻烦你想办法帮我把这药送给瑾妃娘娘，今日多亏了瑾妃娘娘，我才找到钟粹宫的路，我听闻她与我母亲是故交，我便给她看了看脉象，这些药是给她调理身子的。” 宋长安接过药，林洛瑶本以为他会再次骂她多管闲事，但宋长安却没有出声。 “怎么了大师兄？” 宋长安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治好了淮王殿下的腿，只怕那至尊之位的争夺战就要正式开始了。看如今的形势，不知从何时起，咱们俩都已经成了局中人，风雨即将来临，希望我们都能够平安地从这场风暴中活下来，等一切平息，我再不想做这什么劳什子大统领，我要回星月阁，永远守在师傅和清瑶身边，再也不要下山了。” 林洛瑶听了大师兄的话，眉心一皱，大师兄所言是她从未想过的，但很多事情都是由她来推动的。当初她留在这金陵城，原意是要惩治侯府中的人，为清瑶讨回公道，没想到她意外知道了父兄战死可能有隐情，又意外给二皇子治了腿。 她以为自己一切随心，可是没想到，竟然把大师兄也拉入了这暴风雨之中。 明明他们俩都是潇洒自在的江湖人，如今却成了金陵朝局的局中人。 “大师兄，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林洛瑶垂下头，带着歉意问道。 宋长安认真道：“麻烦是肯定的，你这个麻烦精，从小到大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 不过这一次，我也算是主动入局。大皇子不是明君，我们虽是江湖中人，但也有自己心中的道义，若有能力，定要阻止这样的人登上帝位。二来威远大将军为国捐躯，却有可能是被奸人所害，我们江湖人路见不平都要拔刀相助，更何况他还是你和清瑶的父亲，我怎能坐视不理。” 林洛瑶闻言，感动地眸子里闪着水光，这一次她不是装的， 宋长安自然也看得出来，他难得柔声安慰道：“好了，没事。就当咱们下山历练了，这一次，风雨虽大，但是我们可是星月阁的弟子，也不在怕的。” 林洛瑶点头，宋长安见她平静下来，拿着药回去了。 宋长安走后，林洛瑶思索着师兄的话，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有起身。 过了很久，香云突然跑了进来，说道：“小姐，侯爷来了。” 林洛瑶还未回过神来，就见顾铭彦从从香云的身后走进来，眼神中带着笑意。 林洛瑶掩了掩眼底的嫌恶，问道：“侯爷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第65章 自食恶果 最近，顾铭彦着实是有了一些变化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惦记王茹云了。 可能是王茹云一次次的任性跋扈，也可能是顾景蓉成婚那日王茹云的勾引让他在宾客面前丢尽了面子，还有昨日王茹云疯了似的推搡了香茗，差点害了香茗小产这事。 桩桩件件的，都在顾铭彦的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记。 而自从林洛瑶被封了诰命之后，顾铭彦开始真正注意到她的这位夫人，想想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曾经满眼是他的女子，他忍不住好奇。 而如今她是诰命之身，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品级，想要侯府的荣耀更甚一步，他离不开自己的这位夫人。她虽然失了父兄，但是背靠星月阁，还有禁军大统领护着，只要讨好了夫人，对他的仕途依然是不错的助力。 更何况自从出了那日的事情，他在外面的风评可是差的很。 他必须要笼络好自己的这位夫人，改变朝臣对他的看法。 想明白这些，顾铭彦也不管夜已经深了，直接往林洛瑶的院子去了。 按照他印象中林清瑶对她的恭顺，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难事。 林洛瑶看到嘴角上扬站在自己面前的顾铭彦，心中一阵反感。 而顾铭彦看到面前的人看到自己毫无喜色，心中只觉得是这段时间的冷落，让她寒了心，于是越加讨好地说道：“夫人，这段时间是为夫做得不对，望夫人看在过去的份上能原谅为夫。以后我定当事事以你为重。” 林洛瑶心中冷笑，语气冷淡。 “侯爷可能是想多了，你我本无情意可言。我如今对侯爷唯一的期待就是你能同意与我和离。” 林洛瑶原以为她这样说，以顾铭彦的骄傲自负，定然会气得直接离开，只是这一次顾铭彦比她想象中的要有耐心。 他说道：“我知道夫人这次是气得狠了，对我寒了心，你是说得气话，我不会放在心里，今日来，我就是想让夫人知道，我再不是从前的我，这一次我定会证明给你看。” 林洛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男人可以无耻自负到这个程度也是罕见了。 她知道再继续要求和离也无用，只会让顾铭彦觉得她是故意在引起他的注意。 于是林洛瑶道：“行吧，侯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天色已晚，我要歇息了，侯爷也早点回去吧。”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顾铭彦还是有些意外，她竟然就这样直接赶他走，完全没有一丝要留他的意思。 看到顾铭彦的脸色微变，林洛瑶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不过转瞬，顾铭彦的脸色就恢复如常。 “好，那今日我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我们来日方长。” 从那以后，顾铭彦几乎是日日都来林洛瑶的院子里，这一回，他的耐心不错，虽然林洛瑶次次都是冷着脸，他依旧陪着笑脸。上朝回来，还会给林洛瑶带回来一些小玩意。 每次他一走，林洛瑶立马就让香云把他带来的东西给扔了。 侯府的人看顾铭彦的行事，纷纷都对林洛瑶殷勤起来。 一日，香茗来林洛瑶的院子里，一副替她高兴的样子。 “夫人，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为你高兴，如今侯爷对你上心，你又被封了诰命，在这侯府的地位是稳当了。” 林洛瑶尴尬笑笑，也懒得解释。 整个府里，只有王茹云日日过得痛苦不堪，一边是冷淡的顾铭彦，一边是根本入不敷出的侯府账目。 前几日，老夫人身子好些了，想吃点燕窝粥，厨房端上来竟然全是碎的，老夫人大发雷霆，第一次对王茹云黑了脸。 “云儿啊，这侍妾管家本就不合常理，我也是顶着压力力保这管家权不被人抢走，可是最近这段时日，这侯府的吃食也太差了些。我这病，一直也不见好，很是需要些滋补的食材。” 王茹云有苦没处说，只能用自己的私房钱给老夫人买了些好的燕窝回来。 侯府的丫鬟婆子们，例钱也时常没法按时领，人人都怀念林清瑶当家时的好日子。 当然，除了周骞和香云，他俩是直接归林洛瑶管的，林洛瑶给他俩的本来就比侯府别的下人多，还经常给他们送东西，偏院的吃食也是自己买的，还有周扬时不时以星月阁的名义送进来的好东西。 现在整个侯府，没有下人不羡慕周骞和香云的。 周骞扬眉吐气，打听消息更积极了。 所以这几天，顾铭彦没来的时候，林洛瑶除了研究医书，就是吃着周扬送来的零嘴，在院子里听周骞说八卦。 三人难得过了几天还不错的日子。 一日，周骞说到香茗怀着身子吃穿用度还不如香云时，突然红了眼睛。 “怎么了？” 周骞抹了抹眼睛，道：“小姐，我就是想到清瑶小姐了。她刚怀上孩子时，老夫人已经将管家权给了那个女人，她什么好的都不让小姐吃，小姐跟香茗一样，过得还不如一个丫鬟，可是我们小姐可是将军府嫡女啊，怎么能过这样的日子。我只要一想到，心里就难受得跟被刀割一样。” 周骞说着，一旁的香云也想到了那些日子，垂着头抹泪。 林洛瑶鼻子酸了酸，说道：“好了，别想了，现在不都过去了嘛。如今清儿在星月阁，那里自由自在，有我师傅，师姐照顾她，你们尽放心好了。在星月阁上，她想吃什么都有。星月阁上不仅有我师傅高金聘请来的厨子，我师傅师姐都会下厨，他们定会把清瑶吃的苦都给补回来的。” 周骞和香云闻言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最听林洛瑶的话，对林洛瑶不仅是主仆之情，还有深深的崇拜之情。 “真没想到，那个女人能在侯府过上这样卑微的日子，小姐，真的多亏了你。” 香云已经感慨过无数遍，林洛瑶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这就叫做恶者，必自食恶果。” 林洛瑶说着站起身来，今日又是给淮王治腿的日子了。林洛瑶收拾好东西，对香云道：“今天周骞陪我去就行了，你帮我从库房拿些补品，给香茗送去吧，她怀着孩子，也不容易。” 说完，就偷偷溜出府朝着安来酒楼而去。 路上周骞问道：“小姐，淮王殿下的腿据说已经瘫了十年了，真的还能好吗？” 第66章 心愿得偿 林洛瑶笑道：“你就期待着吧。” 林洛瑶到安来酒楼的时候，萧其允已经在等着了。 林洛瑶看到只有萧其衡一人，下意识问道：“宸王殿下呢？” 萧其允道：“父皇让他去监督边防换营了，过几日回来。” 林洛瑶专心拆着萧其允腿上的膏药，并没有回答。 “我听说了那日张贵妃宫里的事情，你没事吧？” 萧其允问道。 这段时日萧其允一直闭门不出，跟陛下告假说腿疾发作，专心在府里锻炼他的腿，听林洛瑶的话恢复体力。所以这才消息知道的迟了，他甚至不知道张贵妃邀请了林洛瑶去赏菊。 若是知道他定会让他在宫中安插的人手前去照顾一二。 事后听说了这件事，萧其允心中一直感觉很愧疚，林洛瑶为他治腿，他却在她身陷险境时没有及时出手相助。 林洛瑶听出萧其允的语气有些沉闷，虽然她不知道缘由，但还是宽慰道：“我没事啊，你应该知道宋大统领出面救了我吧，他是星月阁的大弟子，我们自小便认识了。不过呢，其实他不出现我也能应付的，放心吧。” 萧其允闻言，微微有些失落。 林洛瑶自从知道瑾妃娘娘是母亲的故友之后，对萧其允又多上心了一分。 “这几日走得怎么样？”林洛瑶问道。 萧其允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中收回了神，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除了听说林洛瑶在宫里的事情有些懊恼之外，他几乎都处在于狂喜之中。 几日前，他在自己的屋子里扶着椅背竟真的站起身来了，为了让这件事完全没有泄露出去的风险，他甚至连自己的母妃都没有说。 站起来的那一天，他痛得全身冒汗，但是感觉到眼睛直视在那个更高的地方，他的整个视野全部都变了，他心中欢喜地身子忍不住轻颤。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天。 后面的几日，他不仅可以站着了，还能往前挪一挪，他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想快一点，快一点能走起来。 看到萧其允失神的样子，林洛瑶问道：“怎么了？是痛得厉害吗？” 萧其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因为不想让林洛瑶看出他剧烈的情绪波动，他只是带着笑意说道：“不痛，这几日，扶着椅子我已经能往前走几步了。” 林洛瑶嘴角上扬，替萧其允开心。 “你恢复的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林洛瑶手上的动作未停，拆掉了原来的药膏看，她看到萧其允的腿上竟有好多处乌青。 她疑惑了一瞬，很快便明白过来。 “淮王殿下，你恢复的很好。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切勿操之过急。虽然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但是你这么多年没有站立了，腿部的力量需要慢慢恢复，不可以急于求成，否则会对双腿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知道了吗？” 林洛瑶柔柔的声音传来，淮王殿下脸上出现了一种被看穿的红晕。 “好，我知道了。” 林洛瑶知道他是个能听进去劝的人，于是便也不再多说，专心给他换上药膏。 秋日的风吹到这亭子里格外的舒服，萧其允感觉腿上有一种凉凉的触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因为林洛瑶手指无意识地碰到他的腿。 他感觉到自己暗无天日的生命里，终于开始有光照进来。 这光亮中，还带着柔柔的秋日最舒爽的风。 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时，林洛瑶已经满头大汗。萧其允忙拿过桌子上的帕子递给林洛瑶擦脸。 林洛瑶也不客气，接过帕子擦了擦汗。 “今日的天气可真舒服啊。” 林洛瑶说着坐下来，安来酒楼里面这个院子景致格外的好，开阔又明亮，不似定安侯府里的沉闷。 萧其允看着林洛瑶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很是享受的样子，微微有一刻的愣神，心里有一种异样却又说不出的感觉。 休息了一会，林洛瑶起身要走。 刚迈出一步，林洛瑶又停了下来，转头对萧其允说道：“淮王殿下，有空多去看看瑾妃娘娘吧。” 萧其允愣住了，反应过来时，林洛瑶已经走了。 当日，萧其允就入宫了。 下人推着萧其允进储秀宫的时候，瑾妃娘娘正在修剪她养得那盆菊花，眼神专注明亮，让萧其允一怔。 看到萧其允进来，瑾妃娘娘停下手中动作，柔柔一笑，道：“允儿来了？这几日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好一些了吗？” 瑾妃走过来推着萧其允的轮椅往里走。 “母妃今日心情很好？” 瑾妃笑笑，想起那日林洛瑶说得话，道：“有人跟母妃说，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身边的人才能开心。” “是谁？”萧其允好奇地问道。 秋菊正好端了茶进来，心情也很好的样子，她道：“是定安侯夫人说得，定安侯夫人可厉害了，几句话就把娘娘劝得变了个人似得，她还会看病呢，她给娘娘送了药，娘娘的头疼之症几日没有犯过了。” 萧其允震惊地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话来。 难怪她说让他去看看母妃，原来她们竟已经见过了。 瑾妃笑着拉过萧其允的手，说道：“允儿，清瑶说了，我开心，你才能开心，为了你，母妃也要开心起来。咱们这腿已经是这样了，咱们得接受，咱们还看得到听得到，日子总能过的。” 这样的话，从那个总是看着她的腿默默垂泪的母亲嘴里说出来，萧其允简直有些无法相信。这么多年了，母亲因为内疚自责，作茧自缚不曾开怀过一日，他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毕竟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日日活在痛苦之中。 只是如今，她真没想到林清瑶竟有这样的本事，让母亲能够过了这一关。 萧其允欣慰地看了母亲一眼，又转头对秋菊说道：“秋菊，你先下去，把门关上。” 瑾妃好笑道：“允儿这是怎么了？” 萧其允没说话，看到门关好后，萧其允扶着轮椅的把手，在瑾妃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缓缓站了起来。 不过一瞬，瑾妃泪流满面。 “允儿，你...” 第67章 平妻 萧其允眼中含泪，看了母亲一眼，又继续扶着桌子努力地走了几步，瑾妃甚至呆愣在原地，甚至不记得去扶一下自己的儿子。 萧其允回到轮椅上坐下，他看到母亲捂着嘴，眼泪一颗颗落下，眼睛却是因为喜悦而呈现弯弯的弧度。 这是开心的泪水。 萧其允给母亲轻轻擦着泪。 瑾妃从震惊和喜悦中缓过来，看了一眼萧其允的腿，问道：“允儿，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其允笑道：“母亲，你知道吗？是清瑶，清瑶治好了我的腿。” 瑾妃呼吸一滞，猛地抬起头，惊呼道：“什么？” 萧其允并不意外瑾妃的反应，他慢慢将林清瑶给她治腿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瑾妃微微张着嘴，好久才反应过来，抱住萧其允哭道：“允儿，太好 了，真是太好了。难怪清瑶说新的希望总会来，她真是我们母子俩的福星。” 母子二人紧紧相拥，都落下泪了，这持续了漫长十年的痛苦，终于随着他们泪水流出了他们的身体。 定安侯府。 林洛瑶刚刚回府，香云就迎了上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刚刚茗姨娘非要来谢你送的那些补品，我好不容易才给拦回去了。如今，我们这偏院已经不是往日里那般寂静了，小姐以后出门可要仔细着些。” 林洛瑶点点头。 这时，周骞从外面跑回来，神色有些紧张。 “怎么了？”林洛瑶问道。 周骞道：“小姐，不好了，张贵妃身边的李嬷嬷来了。” “来找我的吗？”林洛瑶问道，语气听不出一丝紧张，她早就知道张贵妃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是很好奇她会出什么招。 周骞道：“还不知道，刚刚萧何来通报，说侯爷喊您去前院，还叫了王侍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洛瑶从来不是个怕事的，她不紧不慢地换了一套衣服，才朝着前院正厅走去。 林洛瑶到的时候，王茹云早就盛装等在了正厅，顾铭彦也已经到了。 看到姗姗来迟的林洛瑶，顾铭彦的眼神中闪过不悦。 李嬷嬷看到林洛瑶，嘴角带着冷笑。 “侯夫人的架子果然是大，老奴也就算了，连侯爷都要等您呢。” 这话立马挑拨得顾铭彦更加不高兴了，他上前一步问道：“萧何不是先去你院子里的吗，怎么来得这么迟？” 林洛瑶神色如常，只淡淡道：“我不过换一件衣服而已。李嬷嬷等了难道有半个时辰这么久了？” 听到半个时辰，李嬷嬷立马想到了那日她被罚跪半个时辰的事情，林洛瑶当然是故意提醒她的。李嬷嬷咬牙忍了忍，只是脸上的怒气还是明显得王茹云也看出来了。 她忙道：“嬷嬷莫要介意，我们夫人一向说话直接，其实并没有恶意的。” 王茹云虽然不知道这李嬷嬷为何把她叫来，但是刚刚看到二人不对付的样子，又想起父亲前几日提过，林洛瑶得罪了贵妃娘娘的事情，心中就猜到了这嬷嬷肯定是来给林洛瑶找茬的。 如果，李嬷嬷听了王茹云的话，粲然一笑，道：“我们娘娘早就听说王大人的嫡女恭顺有礼，今日老奴一见，果然如此。竟比这堂堂侯夫人还明事理些。” 这话说得王茹云心花怒放。 顾铭彦有些云里雾里看不懂了。 “李嬷嬷，您今日来是......” 李嬷嬷正色道：“传贵妃娘娘口谕，本宫听闻王大人在南疆战场立下赫赫战功，解救了万千乾州城百姓，其女王茹云温婉舒柔，特抬为定安侯府平妻，与定安侯夫人林清瑶无分大小，一同侍奉定安侯。助定安侯再立战功，飞黄腾达。” 早在李嬷嬷说传贵妃娘娘口谕时，顾铭彦几人已经跪了下来。 这会子，听完了贵妃娘娘的旨意，顾铭彦有些茫然，王茹云则是心中狂喜，身子忍不住有些颤抖，眸子也瞬间亮了起来。 林洛瑶面色如常，心中冷笑道原来打算在这恶心我呢。 可惜啊，他们不知道这劳什子定安侯，她根本就不稀罕。 “都起来吧。”李嬷嬷高兴地说道。 说着，还亲自扶起了王茹云，道：“贵妃娘娘很是喜欢夫人，还希望夫人有空多进宫陪娘娘说说话。” 这李嬷嬷为了恶心林洛瑶，改口倒是改得快，这会子已经称呼王茹云为夫人了。 王茹云受宠若惊，只以为这贵妃娘娘大概是父亲所谓的靠山了，心中因为父亲的冷待而产生的怨恨，连带着最近这些时日受得苦，瞬间全部一扫而空。 “妾身谢过娘娘的厚爱。” 李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朝着门外拍了拍手掌，四个端着托盘的宫女从门外走了进来，每个托盘上都放着精致的金银首饰。 李嬷嬷道：“贵妃娘娘说了，二位夫人都是最懂礼数识大体的，贵妃娘娘为了嘉奖二位，特意给二位赏赐了这些金银。” 王茹云看一眼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精致首饰，忙感恩戴德地谢道：“妾身谢娘娘赏赐。” 李嬷嬷看向林洛瑶，目光中带着得意。 林洛瑶自然知道贵妃娘娘能赏她，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然怎么显得她这个娘娘得体大方呢。 林洛瑶神色不变，笑着俯身道：“妾身谢贵妃娘娘赏赐。” 李嬷嬷不屑地看了林洛瑶一眼，又对顾铭彦说道：“顾侯爷，如今这府里有了两位夫人，您可是要一视同仁啊。” 顾铭彦虽然不明白贵妃娘娘此举的意思，但是他可不敢得罪，忙恭敬道：“这是自然，请娘娘放心，我定会厚待两位夫人的。” 李嬷嬷满意地点头，又亲热地和王茹云说了一会话，这才离开了。 正厅剩下林洛瑶，王茹云和顾铭彦三人。 看到顾铭彦疑惑地眼神，王茹云得意地说道：“侯爷以为我父亲在朝中是毫无依仗的吗？” 顾铭彦依旧有些茫然，王允川就算在朝中有人，怎么会是在深宫中的贵妃呢。 王茹云猜出了他的想法，继续道：“这大皇子可是贵妃娘娘的亲生儿子。” 顾铭彦猛地抬头，盯着王茹云，眼神震惊中带着狂喜。 “你父亲是大皇子的人？” 第68章 上进的孩子 王茹云很满意顾铭彦的反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也没否认。 顾铭彦看王茹云的眼神立马亮了亮。 林洛瑶冷眼看着面前的二人，心中唯有鄙夷。 很快，王茹云被抬为平妻的消息传遍了侯府，丫鬟婆子们都甚为震惊。但是为王茹云高兴的除了她从王家带来的秋菊之外，并无他人。 芷儿只在心中暗叹，最近应该可以少挨些打了。 当晚，顾铭彦没有再到林洛瑶的院子里，听说晚膳也是在王茹云的院子里用的，用过晚膳之后就再也没从王茹云的院子里出来了。 周骞气得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今晚不用看见顾铭彦，林洛瑶倒是觉得挺开心的。她一如往常翻着医书，看到重要得地方，还用笔在上面做上记号。 “小姐，你怎么还这么悠闲啊？” 香云担忧地说道。 “侯爷不来偏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香云摇头，道：“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宫里那位，明显是针对小姐啊，这可怎么办好呢。我知道小姐对付侯府里的这些人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那位可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啊。” 周骞站在香云身边，面上也是深深的担忧之色。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以为王茹云是颗好棋子，那只能说明她眼瞎。” 林洛瑶没细说下去，她心里想，王茹云害死了老侯爷，身上背着人命，这件事情，终有一日要重见天日的。到时候我倒是要让金陵城里的人都看看，张贵妃口中这温婉舒柔的大小姐内里是怎么样的阴险毒辣。到时这巴掌打在张贵妃脸上，不知道疼不疼。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换了衣服打算偷偷出府。 “小姐，今日怎么又要出府了。” 王茹云被抬了平妻，香云心中熟悉的恐慌又开始回来了。 林洛瑶安抚道：“香云，你不要紧张。你没听说嘛，顾铭彦今日一早带着王茹云出门礼佛去了，暂时不会跑到我们这里来找事情的。再说了，这也不是我刚来侯府的时候，如今我在他们面前也不需要多伪装什么。总有一日，顾铭彦会知道，我所说和离一事，是真心，不是引起他注意的手段。” 说着，林洛瑶就带着周骞出去了。 马车行驶到周氏商行，林洛瑶轻轻一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去了商行的二楼。 周扬正在看账，看到林洛瑶进来，他惊喜地放下手中的账册。 “你怎么来了？” 林洛瑶笑道：“来看看师兄你。” 周扬切了一声，问道：“来看姓顾那孩子的吧。” 林洛瑶挑眉一笑，道：“怎么样？那孩子。” “是个上进的好孩子，我问过学堂的先生了，说是颇有天赋，过两个月就可参加院试的选拔了。” 大兴朝的科举制度，从院试开始，考中者即为秀才。 秀才可以参加解试，解试高中者为举人。 举人才有资格参加会试。会试高中者为进士，进士分一甲二甲，一甲三人，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若干名，皆会被朝廷授予官职。 林洛瑶对这些不甚了解，震惊道：“他不过才十一岁，就能考了吗？” 周扬解释道：“院试满十岁者即可参加。顾景初的年龄没有问题，不过十一岁就能高中秀才的人，我还没听说过，你下次得提醒他，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见那孩子性子沉闷，日日只知埋头读书，这可不行啊。” 林洛瑶见过顾景初爱书的样子，并不认同周扬的看法。 “人家那是真喜欢读书，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天天上蹿下跳跟个猴似得。” 听到林洛瑶的吐槽，周扬也不恼，只说道：“咱们俩彼此彼此。还有，我很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本人，周扬，乃是十二岁就高中秀才之人。当年，那可是风靡金陵，一时之间被传为佳话。我爹那会子，走路都是眼睛都是放在头顶上的。” 林洛瑶想到那一幕，不由觉得好笑。 “真的假的？” “骗你是小狗！” 林洛瑶知道周扬是有些才学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她疑惑道：“那你怎么没有继续考？” 周扬挑眉，道：“本公子对仕途没兴趣，不然的话，站在你面前的有可能就是堂堂状元了。” 林洛瑶自然是能理解周扬的，当官哪里有在星月阁逍遥自在。只不过估计周老爷是气得不轻。 “你爹如今还那样走路吗？” 林洛瑶戏谑道。 周扬没好气白了她一眼。 “别提了，他现在还不爱搭理我呢。” 周扬皱眉说道。 林洛瑶嘲笑了他一阵，才又说道：“我有事想见见顾景初，现在方便吗？” 周扬道：“学堂就在前面不远处，今日先生告假了，孩子们都在温书，我这就派人去叫他过来，你先等会。” 林洛瑶点头，百无聊赖地喝了一口周扬让人送来的茶。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林洛瑶忙凑到窗子边上往外瞧。 没想到，还瞧到一个熟人。 周氏商行对面的金楼前，身形臃肿的张成和正居高临下看着地上一个年轻男子。 他的侍从正在殴打那男子。 那男子吃痛，连声叫唤着。 林洛瑶皱起眉头，周扬见她脸色不对，忙走到她身边，看向窗外。 “又是这个小霸王。” 林洛瑶转过头，问道：你认识他？” 周扬道：“认识啊，金陵城里谁不认识他啊。他可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张贵妃的亲侄子。” 林洛瑶把那日她用药粉撒了张成和眼睛的事情告诉了周扬，周扬的表情和那日宋长安一模一样。 “林洛瑶，你不要命了！” 林洛瑶侧着头盯着周扬，道：“是真心话吗？” 周扬脸色一变，对着林洛瑶竖起大拇指，道：“你真有种！” 林洛瑶这才笑了。 周扬又道：“不过这人你还是少招惹，还好有大师兄帮你，不然他查到是你也不一定。他在金陵城可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你看地上那男子，不过是质疑了一下福来金楼的金首饰有问题，就被张成和打成了这样？” 林洛瑶震惊道：“对面那金楼是他开的？” 第69章 再遇恶霸 周扬点头，道：“明面上看不是他的，但是幕后的老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我朝陛下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朝中官员经商，但是一向还是默认这规矩的。不过这张成和在朝中也无官职，再加上张贵妃和他弟弟张清远在朝中的地位，谁敢轻易说什么。” “那他为什么打那男子？” 周扬鄙夷地说道：“张成和好敛财，贪心无度，做生意毫无诚信，时常以次充好，商会的人都知道。 听说那男子买了一只金步摇给妻子，他原也是做首饰生意的，对重量敏感的很，回去之后发现重量不对。这金子的价格多贵啊，人家当然是不肯的，回来找这的掌柜理论。 没想到掌柜硬说是他们弄掉了步摇上的一根流苏，才导致重量不对，诬陷他们骗钱，男子气不过，日日来找掌柜得理论，今日也不知道是恰好碰上，还是掌柜去找了张成和来，这不就被打成了这样。” 闻言，林洛瑶怒上心头。 “欺人太甚！我下去救那男子。” 周扬正欲阻止，突然听到下面传来马蹄声，还伴随着一声大喊：“住手！” 林洛瑶忙往下看，只见萧其衡正拉了拉马的缰绳，在福来金楼门前停了下来。 张成和自然是认识萧其衡的，脸色一变，就恭敬地上前行礼了。 萧其衡身着盔甲，面容刚毅，高坐在马背上俯视着张成和，看得张成和脸上有瞬间的心惊，不过转眼间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当街打人，张公子就不怕影响了令尊的官声吗？” 张成和忙笑着推脱道：“宸王殿下，我这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这小人讹金楼的银钱，正好被我看到了。” 萧其衡眉心一皱，看向地上被打得男子。 那男子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说道：“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张成和对身后的掌柜一使眼色，掌柜立刻掏出一锭银子，扔在那男子身上，道：“算我们倒霉，看在宸王殿下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这银子赔给你绰绰有余了。还不快滚。” 那男子被打的根本无法站起身来。 张成和陪着笑脸对萧其衡说道：“殿下，您慢走啊，我这就派人送他回去。我也得进宫去了，今日是我姑母的寿宴，我可不能迟到了。” 萧其衡面色一凛，他知道张成和是在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说完，就有仆从将地上的银子塞在那男子的怀中，拖着那男子走了。 张成和急匆匆转身进了酒楼。 萧其衡还正欲叫住他们，林洛瑶故意打落一个小石子在萧其衡的手边，萧其衡抬头，就看到了二楼站着的林洛瑶。 萧其衡调转马头，在周氏商行的门口下了马，往二楼走去。 萧其衡见到林洛瑶，冷然的目光中才有了一丝笑意。 “清瑶，你怎么在这？” 林洛瑶俯身行礼，才对萧其衡说道：“殿下，这位是星月阁的弟子周扬。” 周扬对着萧其衡拱手行礼，萧其衡微微点了点头。 林洛瑶见二人打过招呼，这才继续道：“我今日闲得没事，到周师兄这里来逛逛。” 萧其衡闻言，本想提醒她，她的身份不适合抛头露面出来瞎逛，但想起她在侯府里过得不如意，又咽了回去。 只是心中对林洛瑶的行为依然是有些疑惑。 周扬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其衡略带探究的眼神。 林洛瑶没注意到他们俩的异样，只说道：“那个张成和真是太过分了，这金陵城难道就没有公道可言了吗？” 萧其衡闻言，问道：“怎么回事？” 林洛瑶将周扬告诉他的事情跟萧其衡细细说了，萧其衡脸色黑沉，手握成拳重重砸在桌子上。 “欺人太甚！” 周扬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位皇子。 “宸王殿下竟然不知道张成和在金陵城的行事？” 萧其衡道：“张成和的跋扈我有所耳闻，但是我并不知这福来金楼背后的人是他们。” 林洛瑶思索了一会，说道：“不能让他们这样横行霸道下去。我得想法子找到他们以次充好的证据，把这金楼给端了。” 林洛瑶还有一句话未说出口，想要用王茹云打张贵妃的脸短时间内还做不到，但是想办法先治一治她侄子，倒是可以的。 “你打算怎么做？我同你一起。”萧其衡不假思索地说道。 林洛瑶有些犹豫，问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清瑶这样说，当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我作为皇子，为百姓除害本就是我该做得事情。让你来做，才叫麻烦。”萧其衡说道。 周扬听完二人的对话，说道：“算我一个。” 林洛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好。” 萧其衡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看着二人也道一声：“好。” 这时，萧其衡的随从清风从外面进来。 “殿下，我们该走了，陛下还在等着您回去奏报边防换营的事情呢。” 萧其衡闻言站起身来，与林洛瑶二人约定了下次见面详谈，就先走了。 萧其衡刚走，顾景初就来了。 看到林洛瑶在，顾景初嘴角上扬。 “清瑶姐姐。” 林洛瑶见到顾景初也很高兴。 “怎么样，上学还适应吗？” 顾景初用力点了点头，一脸感激。 “清瑶姐姐，你来找我什么事？” 林洛瑶拉着顾景初坐下，柔声说道：“景初，姐姐想问问你，你想回侯府吗？” 顾景初闻言一愣。 接着，他点了点头，但转瞬他又摇了摇头。 林洛瑶和周扬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不解。 顾景初道：“我想回，因为我想堂堂正正做父亲的儿子。可是我怕侯府不是个好地方，母亲去了会受委屈。” 林洛瑶感动地摸了摸顾景初的头，这孩子当真是体贴孝顺。 “姐姐如果跟你承诺，我会想办法让你你母亲在侯府不受委屈，你相信姐姐吗？” 顾景初眼睛一亮，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洛瑶微微蹲下身，平视着顾景初，说道： “好，那你且好好读书，听周扬说你今年就能参加院试了，一定要好好加油，给你母亲争气。认祖归宗的事情，就交给姐姐来安排，到时候你只需要配合姐姐就可以了，好吗？” 顾景初乖巧地再次点了点头。 顾景初回了学堂后，周扬好奇地问道：“你打算怎么让他回侯府？这件事可不容易。” 第70章 出手了 林洛瑶没有出声，只不怀好意地看着周扬，直看得周扬头皮发麻。 “你又打什么主意呢？” 林洛瑶谄笑着，说道：“你说这周家义女的身份，能不能在将来，我离开侯府之后，保顾景初母子安然无恙。” 周扬立马明白了林洛瑶的意思。 他道：“做你想做的吧，师兄我全力支持。” “谢谢师兄。”林洛瑶红着眼睛认真道。 当天，顾铭彦和王茹云回来定安侯府之后，老夫人高兴地要为他们俩举办庆祝的宴会。 林洛瑶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顾铭彦就来了。 从他的神情上，林洛瑶看到了四个字：志得意满。 林洛瑶不屑地撇过了头，顾铭彦以为她是不高兴了，讨好地说道：“我知道夫人心中定是有气，不过夫人放心，云儿虽是平妻，但到底你是先进门的，侯府还是以你为尊的。” 林洛瑶道：“侯爷你若想让王茹云在这侯府做唯一的侯夫人，其实很简单，只需同意与我和离即可。” 顾铭彦黑沉下脸来。 “林清瑶，你闹了这许多日也够了。还拿和离来威胁我，很有意思吗？我好心亲自过来请你去正厅一起用膳，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洛瑶在心里翻个白眼，道：“我不饿，侯爷赶紧去正厅吧，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 说着，看也不看顾铭彦，转身就打算进药房里去研究她的药材。 顾铭彦看到她不屑的目光，心头怒气涌起，下意识想用手把林洛瑶的肩膀掰过来，好好再跟她理论理论。 只是他的手刚刚触到林洛瑶的肩膀，林洛瑶便迅速一个转身，躲过了顾铭彦的手，接着一张满是厌恶的脸出现在顾铭彦的眼前，顾铭彦一怔，林洛瑶的手掌突然朝着顾铭彦劈来。 掌风凌厉，顾铭彦躲闪不及，竟摔在了地上。 林洛瑶冷笑一声。 “什么狗屁骁骑将军，连我的一掌都受不住！” 顾铭彦恼羞成怒，都顾不得想林洛瑶为什么会武，翻身而起就朝着林洛瑶打来。 林洛瑶又是轻巧的一躲，顾铭彦的掌力扑了个空。 趁着顾铭彦还没回过神来的瞬间，林洛瑶的手一扬，袖子里的暗器飞出，从顾铭彦脸颊边擦过，直直刺入了屋内的柱子上。 顾铭彦的左脸上立刻出现一道伤口，红色的血液渗出来，看起来格外吓人。 顾铭彦是练武之人，他看得出刚刚林洛瑶那一下是故意打偏了，不然这会他可能已经去找他的父亲了。 顾铭彦摸了摸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洛瑶。 “你竟会武？” 林洛瑶拍拍手，道：“会一点，不多，对付你绰绰有余。所以，千万别再来我这里恶心我了。除非你同意和离。” 说完，林洛瑶转身就走。 顾铭彦呆愣了一瞬，下意识冲着林洛瑶喊道：“和离！你做梦。” 林洛瑶闻言脚步不停，直接离开了。 顾铭彦呆在原地，一时之间各种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乱做成一团。 林清瑶为什么会武？她是真的想和离，不是为了气自己？她刚刚眼神里的厌恶..... 顾铭彦回想起她刚刚的眼神，心里不由一惊。 他记忆里林清瑶看他的眼神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还有她明明是个弱质芊芊的大家闺秀，可刚刚的她却是身怀武艺，目光凌厉，眉宇间是他从未见过的英气。 顾铭彦呆愣在原地，听到声响的萧何跑进来，看到了顾铭彦脸上的伤，紧张地问道：“侯爷，你脸怎么了？” “没事。”顾铭彦沉着脸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走吧。”说完就离开了林洛瑶的院子。 药房中，香云小心翼翼看着一声不吭埋头做药的林洛瑶。 林洛瑶感受到香云的目光，她从一堆药材中抬起头来，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香云道：“小姐，你刚刚的样子好厉害！” 林洛瑶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很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刚刚她确实是很烦躁，不然她也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功夫来。 她想不通这世上为何有这样不要脸，自以为是的男人。 不过她早就跟他们撕破脸了，她也不甚在意。要不是顾虑到清瑶的名声，将军府的声誉，她早就把这里的人往死里揍一顿，回星月阁去了。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若是一走了之，侯府的人就能继续逍遥度日，父兄也死得不明不白了。 林洛瑶叹一口气，继续埋头在药材里。 侯府正厅中，王茹云父女两和老夫人正在叙话，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顾铭彦进来时，王茹云起身迎了上去，一看到他脸上的疤痕，惊道：“侯爷，你的脸怎么了？” 闻言，老夫人也紧张地站了起来，她身子乏，猛地站起身来，差点没站稳。 顾铭彦强压下心中关于自家夫人的那些疑惑，说道：“没事，刚刚不小心撞到了。” 王茹云关心道：“侯爷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允川一眼便看出了这伤痕是暗器所伤，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只说道：“侯爷确实应该小心些。” 顾铭彦自从知道了王允川是大皇子的人，态度也变得殷勤了不少，他笑道：“谢过岳父大人的关心，小婿定当注意。” 顾铭彦这话一说，王茹云脸一红，嘴角上扬了几个弧度。 王允川也很满意顾铭彦的态度。 他来侯府之前已经特意送信谢过大皇子。让自己的女儿做上侯夫人是大皇子之前答应他的，本以为大皇子只是为了安抚他随意说的，没想到这么快，大皇子就找了贵妃娘娘来，帮自己的女儿做成了侯府的平妻。 王允川感觉到大皇子对他的照拂，心中自然是志得意满。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张贵妃此举是只是为了恶心林洛瑶而已。 不过对王允川来说，这也并不重要。 当晚，顾铭彦依旧是宿在了王茹云的院子里。 潇湘院中，香茗几乎两夜未眠，她在侯府多年，对王茹云的行事很是了解，她蹙眉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隐隐涌上一阵不安。 第71章 查封金楼 后面几日，顾铭彦依旧没再来林洛瑶的院子。 但是奇怪的是，顾铭彦依然让下人送来一些小东西给林洛瑶，甚至比前一段时间还要更频繁些。 香云不解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小姐你都那样对他了。” 林洛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看不懂，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一脸不在意。 周骞一副了然的样子，对香云说道：“香云，我跟你讲，这是男人本性，得不到的东西都是好的。” 林洛瑶好奇地抬起头，问道：“我是东西吗？” 周骞忙陪笑道：“不是不是，小的说错话了。” 林洛瑶瞪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林洛瑶递给周骞一封信，说道：“你给院子里做洒扫的小林子送去。” “啥意思？”周骞问道。 林洛瑶解释道：“他是我师兄的人，我找师兄有事。” 周骞哦一声就下去了。 其实小林子并不是周扬的人，而是萧其衡的人。 那日在周家商行，萧其衡走之前告诉她的，让她以后可以通过小林子给她传消息。 她这两日她已经想好了对付张成和的法子，打算约萧其衡到周家商行详谈。 萧其衡收到小林子送过去信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确定是林家小姐交给你的吗？” 小林子道：“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下人周骞交给我的。我听说周骞是夫人从林家带过来的，最是信任的人，应该没错，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萧其衡蹙眉，没说什么，只让小林子回去了。 晚上，天黑透了，萧其衡才从宸王府出来，去了周氏商行。 周扬已经在楼上等着了，看到萧其衡上来，他笑着行了个礼，安排下人给萧其衡上茶。 “清瑶呢？” 周扬怔了一下，道：“她还没来呢，殿下稍等片刻。” 二人并不相熟，气氛有些尴尬，下人送了茶和点心上来，萧其衡刚喝了一口，房间的窗户突然开了，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 萧其衡吓得立马站起身来，就要朝那黑衣人打去。 那黑衣人一掀面纱，一双熟悉的明亮眸子出现在萧其衡的眼前，林洛瑶道：“是我。” 萧其衡震惊地看着一袭黑衣的林洛瑶。 “你......” 林洛瑶突然想起来这样出现在萧其衡的面前好像不太合适，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周扬道：“快坐下吧，找我们来干嘛？” 林洛瑶讪笑道：“殿下，你也坐。” 萧其衡收回打量的目光，坐回了椅子上。 “你想到对付张成和的法子了？”周扬问道。 林洛瑶狡黠一笑，将自己的计划跟周扬和萧其衡细细说了一遍。 几日后，三人再聚头，萧其衡好奇地问道：“清瑶，你上次说得神秘人来了吗？” 林洛瑶看向周扬，周扬点点头，朝着外面喊了一句：“师姐，进来吧。” 一袭长裙的徐婉儿应声而入，笑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差点要蹦起来，但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又立马憋了回去。 周扬对萧其衡道：“宸王殿下，这位就是我师姐徐婉儿。” 徐婉儿拱手，道：“见过宸王殿下。” 林洛瑶凑到徐婉儿跟前，问道：“怎么样，鱼儿上钩了吗？” 周扬笑道：“这还用说吗，就我师姐这美貌，往那福来酒楼里一站，张成和眼睛都看直了。” 徐婉儿白了周扬一眼，道：“别给我夸张。不过我已经与他偶遇了两次，张成和也不是个完全痴傻的，确实去调查过我了，幸好宸王殿下给我安排的这身份很细致，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他这才信了我真是扬州富商家的女儿，跟随父亲来金陵采买的。他不仅对我有所图，对我的采买单子也很感兴趣，想要和我做生意。” 林洛瑶看一眼萧其衡，道：“宸王殿下，多谢你了。” 萧其衡笑道：“这说得哪里话，这本就该是我做的。” 林洛瑶又转头对徐婉儿说道：“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让他对你完全信任，找出福来酒楼的真正账目，到时候我们只要把账目交给京兆尹府，再弄个巧合被宸王殿下给遇上，有了皇子佐证，我不信那个京兆府尹敢帮着他掩盖事实。 反正我们也不追着他打，就先把这福来金楼给封了，这段时间我也算是查清楚了，这福来金楼是张家最大的银钱来源，只要端了这金楼，也够张贵妃气上一段时间了。” 众人纷纷点头。 几日后，徐婉儿拿到了福来金楼的账目，上面将他们如何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写得明明白白。徐婉儿拿到之后，并没有直接交出去，而是故意露出自己的蛛丝马迹，在被张成和发现，追踪的过程中，正好遇上了萧其衡。 张成和也不傻，看到萧其衡之后，立马就躲了起来。林洛瑶早就猜到他不可能让萧其衡知道福来金楼背后的人是他，所以他不会主动出面，这样的话，萧其衡也不会被她的计划连累，虽然萧其衡并不在意这一点。 萧其衡带着徐婉儿去了京兆尹府，那府尹大人见皇子亲临哪里敢怠慢，动作神速的就查封了福来金楼，金楼内的所有金银首饰全部没收。 燕王府。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张成和满是肥肉的脸上。 一向跋扈的张成和未发一语，恐惧的站在边上。 “张成和！我说过多少遍了，在外行事要小心，不要沉迷于女色。让人坑了吧，福来金楼，那可是我们的钱袋子啊。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人给封了，你还连那女子的底细都不清楚！” 萧其慎气得用手指着张成和的脑袋，恨不得戳穿他那个猪脑子。 张成和道：“都怪那宸王，要不是他正好路过，我本来已经追到那女子了。” 萧其慎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怪他怪他！要不是你被人灌了几杯黄汤，就什么事情都往外说，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吗？啊？我问问你！” 张成和不敢在说话。 第二日，得到消息的张贵妃气得砸了钟粹宫无数的茶盏。秋菊吓得不敢说话，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张贵妃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良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给大皇子传信，让他仔细查，这件事情的背后之人，一定要给我查出来。” 秋菊恭敬应是。 张贵妃又问道：“陛下昨日歇在哪个宫里？” 第72章 得知身份 秋菊迟疑了下，垂下头，小心翼翼道：“歇在...歇在瑾妃娘娘的储秀宫。” 张贵妃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她不是头疼一直未好，不能伺候陛下吗？” 秋菊余光看到张贵妃的脸色，大气不敢出，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听说最近吃了调理的药，好一些了。昨日陛下去储秀宫看望瑾妃，出来的时候据说心情很好，晚上就歇在了瑾妃娘娘的宫里。” 张贵妃目光冰冷，将秋菊刚刚摆好的新茶盏一把扫到了地上。 “贱人！这都病了这么多年了，竟突然之间好了。你去查查给她调理的是哪个太医！” 秋菊忙点头应是，便胆战心惊地退下了。 第二日，徐婉儿传信给林洛瑶，告诉她自己要回星月阁了，邀她晚上到周氏商行小聚。 这次这么顺利端掉了张成和的金楼，林洛瑶心情不错，他传信给小林子，打算叫上萧其衡一起。 萧其衡照例来得比林洛瑶早，这一次林洛瑶从窗子里跳进来时，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周扬和萧其衡相处了几回，二人也熟络了不少，大家虽性子不同，但经过张成和这件事情，大家也得算得上志同道合，所以倒也处成了朋友。 萧其衡少语稳重，周扬活泼话多，林洛瑶鬼主意多，徐婉儿配合默契，四个人凑在一起，倒也互补。 周扬张罗了一些吃的，林洛瑶今日明显心情不错，跟周扬两个人斗着嘴，徐婉儿笑着看着他们。 萧其衡心中的疑惑更甚，只是那疑问又好似无从问起。 林洛瑶也不傻，她早发现了萧其衡的目光。 她走到萧其衡面前，说道：“宸王殿下，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萧其衡被看出后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是个坦率之人，径直问道：“只是觉得你与我认识的林清瑶大不相同。” 周扬和徐婉儿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林洛瑶认真道：“宸王殿下，你帮我了这么多回，我已经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既然是朋友，有件事情我也不想瞒着你。” 林洛瑶就坐在萧其衡的身边，这会子她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萧其衡，似乎是要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表情特别的严肃。 萧其衡突然觉得一颗心突突突跳得很快，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女子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会让他惊掉下巴。 “宸王殿下，其实我不是林清瑶。” “什么？”果不其然，萧其衡惊得站起身来，诧异地看着林洛瑶。 接着，他又看看周扬和徐婉儿，他们二人都没说话，这显然他们俩都知道。 “宸王殿下，你当知道我父兄我母亲都经常去星月阁。” 萧其衡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林洛瑶继续道：“我父亲与星月阁阁主相交多年不假，但还有一个世人皆不知道的缘故。当年我母亲生下第四胎，并不是一个女儿，是两个，是双生子，在大兴朝被认为是不祥之兆的双生子。” 萧其衡呆愣在原地，这样的缘故若是没人说，怕是永远不会有人察觉。 “所以你是.....” 林洛瑶点头，道：“对，我也是林家的女儿，我是林清瑶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姐林洛瑶！我父亲为了让我们不被议论，我一出生就被送到了星月阁。” 萧其允消化了林洛瑶的话，之前所有的疑惑瞬间都解开了。 难怪，难怪二人会如此不同。 周扬插话道：“她也是我们星月阁阁主的亲传弟子，星月阁上的小霸王林洛瑶。” “那清瑶呢？”萧其衡问道。 林洛瑶眼圈一红，道：“几个月前，清瑶被害小产昏迷，奄奄一息，我得了消息从星月阁下来，让我师姐把她带回了星月阁，我留在了侯府。我不能眼看着清瑶被欺负成这样而什么都不做。我必须要留在金陵，让这些恶人吞下他们亲手种的恶果。” 有泪水从林洛瑶白皙的脸庞上滑落，她想起了父兄，母亲，妹妹，心如刀割。 萧其衡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他眉心一皱，心里翻涌起一阵强烈的心疼。 “清...哦，不，洛瑶......” 林洛瑶抹了抹泪，道：“清瑶的命我师傅已经救回来了，从今往后，我要守好妹妹。” 徐婉儿走到林洛瑶的身前，抱住了她的肩膀，道：“洛瑶，都过去了，将军和夫人在天上看着你们姐妹俩呢，你们一定要好好地坚强地活下去。况且，你还有我们呢，还有师父。” 周扬也道：“对，洛瑶，师兄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林洛瑶止了泪，嘴角上扬出一个弧度，道：“我知道，谢谢你们，师姐，师兄。” 萧其衡依旧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林洛瑶看着他，道：“宸王殿下，也谢谢你。我三哥没有交错朋友。” 听到林洛瑶提起林景桓，萧其衡的心脏好似突然被人拽住，一阵闷闷的疼痛感袭来。 “是我不好，若是我没有去北境，而是陪着林将军和景桓一起去了南疆，也许事情会不一样。” 听到萧其衡自责的声音，林洛瑶心里一软。 “宸王殿下无需自责，这件事情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 萧其衡本想将他对南疆战事的怀疑告诉林洛瑶，但是想到她小小年纪就痛失亲人，已经够苦了，又咽了下去。 等他查明一切，为威远将军讨回公道再告诉林洛瑶吧。 周扬看着大家情绪都不太好的样子，说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暂时让它过去吧，今天我们是为了庆祝的，大家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来喝酒。” 林洛瑶也强压下心中的痛苦，她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顾自喝了下去。 徐婉儿本想阻止，周扬拉住了她，轻声道：“让她喝吧，让她醉一回。” 徐婉儿点了点头，也拿起了酒杯，陪着林洛瑶喝起来。 萧其衡喝得不多，这一晚，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林洛瑶的身上移开，几乎是本能的，不受控制般的看着她。 这也导致了，最后，只有萧其衡一个人是清醒的。 看着醉倒的桌子上的林洛瑶，小脸红得像苹果一般，睡得不省人事，萧其衡感觉自己的脸上不知为何也有一些灼热。 他俯身，温柔地抱起林洛瑶，起身走到门外，叫了一声：“清远。” 第73章 师傅来了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清远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打开了门。 见到萧其衡抱着林洛瑶，顿时一惊。 “侯夫人喝醉了，我送她回去。你下去找一辆马车来。” 清远回过神来，他跟在萧其衡身边多年，清楚他的性子最是稳重，也不多问，就径直下了楼。 萧其衡小心翼翼地将林洛瑶放在马车上，马车行驶时，林洛瑶的身子坐不稳，倒在了萧其衡的身上。 萧其衡轻轻扶好她，身子依旧坐得离她有些远，但是手伸到了林洛瑶的头边，用手托住了她的头，让她有所支撑，睡得安稳些。 萧其衡感受到少女白皙的脸庞放在他在手上细嫩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看着林洛瑶的睡颜，回想起这段时间林洛瑶的种种异常举动，他嘴角轻轻上扬，重复念了两遍：“林洛瑶，林洛瑶。” 林洛瑶口渴难耐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她一看自己竟然回到定安侯府了，心中一阵疑惑，可是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了。 她起身摸索到桌子边上想给自己倒水，发现茶壶并没有放在桌子上。 她只好点上了屋里的蜡烛，接着她推开门打算出去找找。 她刚走到门外，猛然间，她发现院子里竟然站了一个人。 就在她要惊呼出声的时候，那人说话了：“是我，洛瑶。” 这声音一出，林洛瑶立马清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她没做梦，是师父，竟然真的是师父。 陆衡之走到她身边，看着发愣的林洛瑶，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如今是连师傅都不认识了。” 林洛瑶终于确认，真的是师父。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她才哽咽着喊了一声：“师傅。” 陆衡之伸出手摸了摸林洛瑶的头，微弱的烛光下，陆衡之的眼神是林洛瑶难得一见的慈爱。 “师傅，你怎么来了？”林洛瑶强忍着眼泪问道，边问边将师傅带到了屋内，又跑到偏厅找来了一点茶水。 她轻手轻脚的，不想让香云他们知道。 林洛瑶把门关上，给师傅倒了一杯水。 陆衡之坐下来，将那杯水递给了林洛瑶，道：“酒喝多了，口渴了吧，赶紧喝了吧。” 林洛瑶这才想起来自己深夜醒来就是为了找口水喝。 之前，在星月阁上，她和周扬偷偷喝酒，半夜也是渴得受不了，陆衡之为了惩罚他们，故意不给他们水喝。 而这一次，林洛瑶看着师傅递过来的水，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再也绷不住了，泪水簌簌而落，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师傅。” 陆衡之心疼不已，林洛瑶压抑的哭声好似永远不会停那般，陆衡之就这样静静听着，他知道林洛瑶心里的痛苦和委屈，也许只有在自己这里，她才能够真正放肆哭出来，毕竟如今自己已经是她唯一的长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洛瑶的哭声才渐渐停下来了。 陆衡之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轻声说道：“洛瑶，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好好活着，才能不辜负你父母在天之灵。” 林洛瑶重重点头，问道：“师傅，你怎么来了，是清儿有什么事吗？” 陆衡之道：“清儿很好，你放心吧，你和长安的信没断过，清儿能感受到你们的关心，担心，她也在努力好起来。” 闻言，林洛瑶脸上浮起笑意。 陆衡之又道：“婉儿下山前跟我说了你的计划，我不太放心，就跟着来看一眼。你这臭丫头，倒是机灵，还挺会用人。” 林洛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嗔道：“那还不是师傅教的好吗。” 陆衡之瞪了林洛瑶一眼，林洛瑶立马老实了。 陆衡之继续道：“我听长安说你在调查你父兄战死的事情，我今日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此事关系重大，不论你查到什么，都不可以轻举妄动，做任何事情之前，至少都要知会长安一声，就像这回的事情，你们擅自找了宸王殿下，为师觉得甚为不妥，他乃是皇子，心思不是你们可以猜测的，以后有事先去找大师兄。” 林洛瑶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妥，也不敢跟师傅争论，她抬眸，问道：“师傅也觉得我父亲的死有隐情？” 陆衡之这几日观察林洛瑶，觉得她行事沉稳了许多，便也不打算瞒她。 “我确实有些猜疑，如今清瑶已无大概，我打算亲自去一趟乾州城。我特意来找你一趟，就是想在离开前再多与你交代一句。” 林洛瑶闻言，道：“谢谢师傅。” 陆衡之深深看了林洛瑶一眼，站起身，道：“师傅这便走了，自己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切不可冲动行事，知道了吗。” 林洛瑶乖巧地点了点头，一边目送着师傅离开，一边在心里祈祷着师傅能够找到父兄战死的真相。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问香云，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香云扯了扯嘴角，道：“小姐，你可别生气啊，我昨晚睡得太沉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周骞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洛瑶一眼，在林洛瑶的目光转到他身上时，又迅速移开，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香云没好气地看了周骞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昨晚说好你守夜等着小姐，我才去睡的，没想到你竟然也顾自己睡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啊，万一小姐需要我们怎么办呢。” 林洛瑶脑子依然有些沉，她只记得昨晚她告诉了萧其衡她不是林清瑶这件事情，接着又说起了一些父兄的事情，她有些伤心，就不停地喝酒，周扬和徐婉儿也陪着她喝，后面的事情她就完全不记得了。 想了会想不起来，林洛瑶也就懒得去想了，左右应该是师姐把自己送回来的。 香云将早饭端上来，林洛瑶正要吃呢，茗姨娘院子里的大丫鬟宝珠神色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第74章 香茗小产 一见到林洛瑶，宝珠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宝珠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些稚嫩，她性子开朗，在这侯府里也算唯一一个跟香云交好的婢女。 所以这会子香云见到宝珠这样也着实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宝珠对着林洛瑶哭诉道：“夫人，求夫人快去看看我们家姨娘吧，姨娘出事了。” 香茗虽说不是一个特别老实的人，和王茹云斗起来也算有些心机，但是对待林洛瑶却是有几分真心的。林洛瑶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她站起身来，一边朝外面走去，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宝珠道：“这几日姨娘一直都睡不好，心神不宁，不知怎得，今早起来，腹痛难忍，侯爷叫了府医来，没多久，姨娘就出血了。刚刚府医说，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 林洛瑶脸色微变。 “这都三个多月了吧，胎像应该稳了呀。” 宝珠点头，道：“我们姨娘也是这样说，她让我来找夫人你过去看看，说是只有夫人在她才安心。” 林洛瑶不由加快了些脚步，很快就到了潇湘院。 刚进门，林洛瑶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心中顿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看到林洛瑶进来，顾铭彦的眼睛亮了亮，自从那日林洛瑶在顾铭彦面前使了暗器之后，他们已经几日未见。 顾铭彦此刻才发现，看到林洛瑶的身影，他竟不自觉有些高兴。 王茹云如今在府里也是正经摆着夫人款儿的，潇湘院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也是早早就已经来了。 此刻，看到顾铭彦那不自觉跟随着林洛瑶的目光，心中一阵恼恨。 林洛瑶只对着顾铭彦微微俯了俯身，顾铭彦正想要扶她起来，林洛瑶已经早一步自己站直了身子，朝着香茗走去。 香茗看到林洛瑶来了，虚弱地伸出手来，林洛瑶顺势拉过她，迅速给她把了把脉。 这一把脉，林洛瑶心里便是一凉，这孩子确实是保不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一旁的有些胆战心惊的府医，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会小产，这月份也不小了，又不是刚怀上。” 府医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颤颤巍巍道：“回禀夫人，这许是姨娘最近神思郁结导致的，具体的原因小人也没法确定，这怀胎十月能导致小产的因素很多。” 林洛瑶心知光是深思郁结不可能会这么严重，只不过之前这府医是确诊了老侯爷暴病而亡的，林洛瑶觉得这人十分靠不住，便也没有多说。 顾铭彦走到床前，安慰道：“香茗，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切莫过于伤心了。” 王茹云冷笑一声，说道：“这府医刚刚就确定了，香茗你这非要把夫人叫来是打算做什么，难道还要怀疑什么吗，不过夫人也是小产过的，你们俩倒是可以交流交流经验。” 王茹云口中的讽刺之意，让顾铭彦皱起了眉头，更是让香茗落下泪来。 “少说两句吧。”顾铭彦说着，目光看向林洛瑶，竟带着一丝歉意。 林洛瑶目光冰冷扫过王茹云。 王茹云挑衅地看着林洛瑶，此刻，她觉得自己甚是有底气。 林洛瑶看着香茗默默垂泪的样子，不愿意在她屋子里和王茹云争吵，小产对身子的亏空极大，香茗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于是林洛瑶看向顾铭彦，道：“侯爷带着...” 林洛瑶瞥了一眼王茹云，继续道：“侯爷先走吧，茗姨娘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她一会就可以了。” 顾铭彦点点头，对着香茗交代了几句，就带着王茹云离开了。 离开前，王茹云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香茗，一脸得意。 府医自然也跟着走了，屋内只有林洛瑶和香茗，以及香云和宝珠这两个丫鬟。 林洛瑶对着屋子四下瞧了瞧，又转头对两个丫鬟道：“你们俩先下去吧，我跟姨娘说会话。” 原本依旧在垂泪的香茗，看到林洛瑶支开了所有人，下意识问道：“夫人，是有什么不对吗？” 林洛瑶道：“不瞒你说，我少时在星月阁曾经跟阁主学过一阵子的医术，我看你小产的蹊跷，只怕你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或者用过什么导致小产的东西。” 香茗一脸悲戚，道：“吃食向来是侯爷安排人送来的，一直是我爱吃的那几样，从我有孕起也没怎么换过，应该不可能会有问题。” 林洛瑶在屋内来回查看，床边有个梳妆柜，柜子里放着几样样式很普通的首饰。 香茗是丫鬟抬得姨娘，自己并没有私产，更没什么像样的首饰，柜子里的几件也不过是老夫人和顾铭彦赏赐的。 林洛瑶又拉开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簪子，是银做的，簪子的一头缀着不少用木头打磨成得小珠子，林洛瑶盯着簪子看了一会。 香茗问道：“夫人，这簪子怎么了？” 林洛瑶问道：“这簪子是王茹云被抬平妻后，侯爷为了庆祝，给府里的女人打得那批首饰里的是吗？” 林洛瑶记得自己也有一个，只不过顾铭彦送过来的东西，全部都被香云丢在了厢房，这跟银簪子比较别致，当时她正好多看了一眼，所以才记得。 香茗点点头，虚弱地说道：“这簪子夫人也有，王夫人也有。侯爷当时做了一批首饰，我们三人都一样的。我特别喜欢这个簪子，经常戴着。” 林洛瑶闻言，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她又仔细查看那簪子，突然，她好似闻到一股味道，她更凑近那簪子些，认真闻了闻，确认了味道确实是出自于这簪子上的木珠子。 林洛瑶用内力一捏，珠子碎了一个，没想到珠子里面竟然不是实心的，里面塞满了一种黑色的药膏。 而林洛瑶闻到的那阵香气就来自于这些黑色药膏。 林洛瑶脸色一变，是麝香！ 香茗一直在看着林洛瑶的动作，看到她脸色变化，强撑着坐起身来。 “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林洛瑶将手上碎掉的珠子摊开来给香茗看，香茗看到了林洛瑶掌心里那和碎珠子混在一起的黑色膏药，一张脸瞬时间煞白，她捂着嘴，震惊地看着林洛瑶。 第75章 还治其人之身 “夫人，这是什么？” 香茗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林洛瑶解释道：“这是麝香，闻久了会导致小产。” 香茗不可置信地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侯爷不会害我们的孩子。” 林洛瑶的眉头蹙起，沉声道：“自然不会是侯爷，虎毒还不食子呢，况且他也没有理由害自己的孩子啊。这事情自然是别人做的。” “是王夫人！一定是她！”香茗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她真是算得一手好计谋，这簪子是以侯爷的名义送出来的，万一真的东窗事发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去。难怪刚刚她得意成那样。” 林洛瑶回想起刚刚王茹云离开时那个眼神，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此刻听完林洛瑶的话，香茗愤怒地捶着床，泣不成声。 林洛瑶忙坐到她床边，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香茗，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如此恸哭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林洛瑶的话让香茗略微冷静了一些，她的哭声小了一些。 林洛瑶轻拍着她的肩膀，不知道过了多久，香茗的哭声才慢慢停下来。 她问道：“夫人，既然你也有这个簪子，那你的那根也肯定被做了手脚了。你记得回去之后就扔得远远的。” 林洛瑶有些震惊此刻悲痛至此的香茗还能想到她，心中涌起一丝感动。 “放心吧，侯爷送的东西从没进过我的屋子。” 香茗没有去细想林洛瑶的话，被人害得失去孩子这件事已经占据了她的整个脑子。 林洛瑶看着一脸绝望的香茗，想起刚刚她说得话，突然她灵光一闪，既然她还有一根这样的簪子。 “香茗，她既然想要害我们，那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闻言，香茗睁大了眼睛，她原以为这样的事，她这样卑微的身份只能忍下的，林洛瑶的话让她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希望。 “夫人什么意思？” 林洛瑶道：“我想办法将我那只簪子和她的那支调换一下。你放心，你以后还能生，但是她估计就不容易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做得恶，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香茗紧咬着下唇，道：“夫人若能为我这腹中孩子报仇，以后不论夫人要我做什么，哪怕是霍出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林洛瑶微微笑了笑，扶着香茗躺下，道：“当务之急，你先修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事，其他的交给我。” 香茗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晚半夜，一身夜行衣的林洛瑶偷偷潜入了王茹云的房间，找到了她首饰柜里的这支簪子，将自己手上那支一模一样的换了进去。 林洛瑶知道，王茹云定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让顾铭彦做了三套一模一样的，只是没想到她的刻意为之反而给了林洛瑶机会。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洛瑶回到自己院子时，香云还在屋子里等着。 “不是让你先歇息吗？怎么还等我？”林洛瑶边换衣服边问道。 香云给林洛瑶倒了一杯水，一脸担忧说道：“我不放心小姐。小姐，你说那人怎么就这么恶毒啊。还好清瑶小姐已经不在侯府了，不然的话，只怕如今人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林洛瑶想到自己的妹妹，也不免心有余悸。 她喝了一口香云递过来的水，顾自说道：“看来揭露老侯爷离世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要想想法子了。” 香云闻言，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小姐想揭穿老侯爷离世的真相吗？” 林洛瑶点头，没有说话，顾自陷入了沉思。 钟粹宫。 大皇子萧其慎一下朝就到了张贵妃这请安。 这段时间，张贵妃心情可是不好，自己经营多年的金楼莫名被查封了，陛下还连着好几晚都宿在了瑾妃的宫里。 张贵妃气得睡不着，也吃不下。 整个钟粹宫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怒了张贵妃。 所以当萧其慎来的时候，整个钟粹宫异常的宁静。 “让你查得事情可有眉目了？”张贵妃拉起正要请安的儿子。 萧其慎道：“偷了金楼账目的女子还没有眉目，但是给瑾妃调理的人，我已经查到了。” 其实在张贵妃的心里，瑾妃突然好起来了，比金楼被毁这件事还要让她生气，这些年陛下的眼中基本上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前几日陛下得了一些螺子黛，竟然赏给她和瑾妃一人一半。 以前这样珍贵的东西，陛下只记得赏给她一个人的，陛下曾经说过，这样螺子黛，只有张贵妃配得上。 可是这一回陛下却同时赏赐给了她们两人。 这对张贵妃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所以当张贵妃听到儿子找到为张贵妃调理之人，心中顿时腾升起一股恨意。 “是谁？谁有这样大的本事？” 萧其慎小心地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说道：“是林清瑶。” “什么？”张贵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她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如何会懂得给人调理身子这样的事情？你莫不是搞错了？” 萧其慎道：“应该不会搞错。我的人查过，瑾妃娘娘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叫过太医，那日您邀林清瑶入宫时，曾有宫女两次看到林清瑶给瑾妃娘娘把脉，还给了她一瓶子药丸。” 张贵妃闻言气得脖子涨红，眼神如刀子般狠厉。 “林清瑶！这个贱人一定是上天派来给我作对的！跟她娘一模一样！这口气我绝对咽不下去。自从林清瑶来了这钟粹宫一次，我竟就再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我十分怀疑金楼的事情也是她搞的鬼，慎儿，给我盯紧了这个女人！” 萧其慎点头，目光中的阴狠一如他的母亲。 “看来王允川所言非虚，这个女人留不得。” 萧其慎此刻想得并不是自己母妃所述之事，而是那南疆战场上...... 萧其慎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凉气袭来，一抹杀意在他的眼中闪现。 第76章 神婆 这日一大早，林洛瑶被院外的嘈杂声吵醒。 香云听到她屋内的响动，连忙敲门进去。 林洛瑶边穿衣服边问道：“这一大早外面是什么声音啊？” 香云说道：“周骞出去打听了，小姐先出来用早饭吧。” 林洛瑶早饭才刚刚吃了一半，周骞就急匆匆从外跑进来。 香云忙问道：“这府里一大早闹哄哄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周骞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这老夫人一直缠绵病榻，看遍了京城的名医都毫无起色，心中着急。前几日王允川大人来看望时，给老夫人寻了个法子。 据说这金陵城中有一个神婆，算命，看病，驱邪，送鬼样样精通。 金陵城中的达官贵人都甚是推崇。 王允川告诉老夫人，像她这样久病不愈，又找不到原因，大抵是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老夫人闻言是立马就来了兴趣，强撑着精神就去了一趟神婆那。 那神婆一见到老夫人，就将老夫人家里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什么家里嫡子甚是有出息可惜留不住子嗣，两个孩子都在娘胎中便夭折了，什么一门侯府两位妻，这惊得老夫人是差点给这神婆跪下了。 这神婆又掐指一算，算出了老夫人的病是什么时候起的，有些怎样的症状，这桩桩件件竟然都说得八九不离十。 老夫人这哪里还忍得了，忙问自己的病到底因何而起 。 那神婆说，这定安侯府啊有怨灵作怪，只要让她入府去把这怨灵给找出来，赶出府去，那从此以后这定安侯府定会万事顺遂，还打包票，这两年内，顾侯爷定能得两个嫡子女。 老夫人听了，精神都好上了许多。 这不，今日一大早，神婆就派了手底下的人来侯府，说是为了让这怨灵现身，得先每日在侯府各个院子里撒上神婆特制的符水，撒上整整七天。 等到第七天的晚上，神婆来做法，就能找出这怨灵所在之处，并且一举将这怨灵赶出府去。 顾铭彦本来并不信这些，但是见自家母亲说得真切，又想到母亲这病也确实蹊跷，再加上还有王允川的力荐，所以他便也对这事上了心，命令全府都要配合这神婆。 林洛瑶听完周骞的话，忍不住笑起来：“哈哈，我倒是要看看这神婆能不能找出我这个下毒的怨灵。” 周骞和香云对视一眼，香云低声说道：“小姐，你可别乱说了，这神婆这么神，能把侯府的事情猜得这么准，万一真查出来是小姐下得毒可怎么是好啊？” 林洛瑶白了香云一眼，道：“诶，你对你们家小姐我，就这么没信心啊。一个神婆，还能看出我下得毒？” 不过香云的话倒是提醒了林洛瑶。 这神婆竟然知道这么多关于定安侯府的事情，那这件事可见背后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既然这找神婆的主意是王允川出的，只怕这背后之人...... 林洛瑶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好吧，原来是冲着我来的。 难道金楼的事情他们已经有所察觉了？这速度倒是令她没有想到。 林洛瑶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脑子里想着这个怨灵，怨灵。 突然，林洛瑶眸光一闪，对着二人说道：“这侯府啊确实是有怨灵，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让这怨灵出来呢。既然他们主动撞上来了，那用王茹云打脸张贵妃这事看来是要提前了。” 林洛瑶原本想等顾景初考中了举人，再想办法将他们母子俩先带回侯府，再来对付王茹云。 但如今他们找了神婆来，那就不用等了。 香云有些不解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道：“你们忘了老侯爷是这么死得了？” 香云和周骞对视一眼，周骞道：“小姐打算怎么做？” “且让我先想想。对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确认下这神婆背后的人。” “怎么确定？” 这两日侯府中人多口杂，林洛瑶不好再频繁的出府了。她对周骞说道：“你让小林子给宸王殿下传信，让他去帮我查一查这个神婆的底细。” 周骞点头应下，就出去了。 林洛瑶回到自己的药房中，一直待到了晚上才出来。 她刚刚走出药房，大师兄宋长安就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大师兄！”林洛瑶已经许久没见到大师兄了，高兴地迎了上去。 宋长安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在椅子上坐下。 “大师兄，你今天怎么来找我了？” 宋长安神色虽是平淡，但明显有一点紧张。 他道：“洛瑶，你最近这段日子要小心些。我今天撞见张贵妃宫里偷偷抬出来两个。” 林洛瑶一脸不解问道：“两个什么？” 宋长安道：“两个宫女的尸体。” “啊？”纵是曾经在江湖上行走的林洛瑶，也被吓了一跳。 宋长安又道：“洛瑶，你可知贵妃娘娘为何事动怒至此？” 林洛瑶想到那两个宫女，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 宋长安道：“瑾妃娘娘吃了你的药，听了你开解的话，之前头疼，全身乏力的症状都好了大半。陛下最近这段时间，有一半的日子是宿在瑾妃娘娘的储秀宫。张贵妃这些年几乎是独占陛下的恩宠，如今瑾妃娘娘突然身子好转，还讨得陛下的欢心，张贵妃气急，性子更加暴虐。我只怕她会查出是你给瑾妃娘娘治的病，到时候把矛头指向你。” 林洛瑶没想到，瑾妃这么快就重新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心里很为她高兴，同时也为她担心不已。 “瑾妃娘娘在宫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洛瑶问道。 宋长安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淮王殿下虽然双腿残疾，但是他不是个简单的，张贵妃一时还不会动瑾妃，但是以张贵妃的心胸她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林洛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没有这件事，她也不会放过我的，前几日我和周扬一起把她开在金陵的福来金楼给端了。原本我以为张贵妃已经有所察觉，但是刚刚你说的这事，反而让我觉得，她还没有觉察到金楼的事。” 宋长安闻言，脸色一变！ “林洛瑶！你又做了什么？” 第77章 觉察 林洛瑶将她和周扬徐婉儿一起骗到了张成和的账目，并送交到京兆尹府的事情跟宋长安详细说了，因着害怕宋长安的责骂，林洛瑶还不忘说师傅也知道，师傅还亲自来了这事。 果然宋长安黑沉的脸色在听到师傅也亲自下山之后才微微好转些。 “我就知道你跟周扬那小子凑到一起肯定没好事，赶紧让他回山上去，别待在金陵添乱了。” 林洛瑶自然知道宋长安只是说得气话，讨好地应下了。 她当然不会去赶周扬回去，她还有很多需要周扬的地方。 宋长安又道：“你刚刚说张贵妃已经有所察觉，她是有什么动作了吗？” 林洛瑶神秘兮兮道：“侯府的老夫人请了个神婆来看病，说侯府里有怨灵，今天一大早就在府里到处洒符水呢。” “你怀疑这神婆是张贵妃母子俩找来的？” 林洛瑶点头。 宋长安眉心一皱。 “你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我已经想办法去查那神婆的底细了。我猜测他们肯定会在七日之后对我动手，所以我还有时间。大师兄，你放心吧。”林洛瑶宽慰道。 宋长安仍有些不放心。 “宫里我会帮你盯着张贵妃的，你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你直接让周骞来统领府找我.....” 宋长安把自己能想到的，都 一一交代了才离开了侯府。 第二日一早，小林子送来消息，说宸王殿下在安来酒楼等他。 萧其衡知道今日林洛瑶是要给二哥萧其允治腿的，于是早早便来了安来酒楼。 萧其允看到萧其衡一大早就来了，有些意外道：“三弟，你怎么来了？” “我找清瑶有点事。” 萧其衡边说，边走到萧其允的身边，扶着他。 这段时间，萧其允进步神速，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走一走了。 为了不让人觉察到，萧其允依旧是每日独自在屋子里练习，府里无人知晓，只有萧其衡知道。 所以萧其衡前段时间办完公务回来之后，几乎日日都陪伴萧其衡，陪他练习。 “二哥，袁青还没回来吗？”萧其衡扶着萧其允一边走一边聊着。 萧其允闻言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也觉得奇怪，之前便来信说查到些眉目，打算启程回金陵了，但是已经过十来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萧其衡不由得也有些担心。 “难道大哥已经觉察到了？” 萧其允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道：“应该不会，袁青的行踪只有咱们俩知道，除非大哥留了人在乾州。且再等两日吧，若是还没有消息，我打算再派人去乾州看看。” 萧其衡点点头，他知道二哥的本事，自是可以将事情安排好的。 萧其允算着时间林洛瑶应该要过来了，于是坐回到轮椅上静静等着。 想到林洛瑶，萧其允对萧其衡说道： “对了，昨日我碰到了宋大统领，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起了贵妃娘娘宫里早上偷偷抬出来两个宫女的事。我猜测宋大统领是想提醒我，贵妃娘娘打死宫女，许是因为我母妃近日和父皇关系有所缓和之事。” 萧其衡蹲下身子，一边轻轻帮着萧其允按摩小腿，一边说道：“小时候，我记得父皇就很宠爱瑾妃娘娘，只是后来二哥病了，瑾妃娘娘伤心过度，对着陛下也难以开怀，陛下才渐渐和瑾妃娘娘生疏了些，如今瑾妃娘娘的病好了，父皇定然也是开心的。只不过着张贵妃恩宠多年，估计早就忘了当年父皇对瑾妃娘娘的爱重，她那么擅长于伪装的人，如今也快要装不下去了。” 萧其允大概是想起了小时候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场景，眼底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不过很快，他收起心绪，继续道：“张贵妃虽是个恶毒心肠的，好在我母妃也不是任人揉搓的性子，在宫里自保应该无虞。我是担心宋大人的提醒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师出星月阁，与清瑶交好，我母妃的药就是他带进宫的，他许是担心清瑶给我母妃调理身体的事情张贵妃已经查到了，害怕他们对清瑶动手，这才提醒我，毕竟多一个人盯着自然是更好。” 萧其衡停下手中动作，站起身来，认真道：“二哥，不瞒你说，我今日来找清瑶正是因为此事。” 萧其衡正要继续往下说，林洛瑶从后门进来了。 林洛瑶给两位殿下请过安之后，就立马动作迅速地蹲下给萧其衡检查腿，边看边问道：“宸王殿下，我让你查得那神婆可有眉目了。” 萧其允闻言疑惑地看着二人。 萧其衡道：“今日我来，正是要和你说此事。那神婆我查了，可以确定是大皇子的人。” “什么神婆？” 萧其允问道。 林洛瑶和萧其衡对视一眼，萧其衡道：“最近定安侯老夫人找了一个神婆来给她看病，神婆行事诡异，声称侯府有怨灵作祟，打算过几日要在定安侯府做法抓怨灵。清瑶觉得这是有蹊跷，就让小林子给我传消息去查一查这神婆。” 萧其允在二人对视时，目光微不可见地冷了冷，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目光，带着歉意说道： “清瑶，对不起，定是我因为我母妃的事情。” 林洛瑶一边施针一边宽慰道：“殿下无需自责，瑾妃娘娘曾经是我母亲的闺中好友，与我也甚是投契，能让她缓解一二，我很高兴。至于张贵妃.....” 林洛瑶的目光沉下来。 “至于张贵妃，不管我有没有给瑾妃娘娘治病，她都不会放过我的。如今既然确定神婆是张贵妃的人，那我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你打算怎么做？” 萧其衡问道。 林洛瑶对着萧其衡俏皮地笑了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让小林子传消息过来。或者你看看要不要再派两个人在你身边。” 自从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林清瑶之后，萧其衡与她的相处自在了许多，一向寡言的他话也变多了。 而经过之前惩治张成和的事，萧其衡在林洛瑶心里也从三哥的挚友变成了自己的好朋友，二人谈话间，比之前熟络了不少。 萧其允明显觉察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之感。 第78章 神婆的底细 二人聊着，并没有注意到萧其允有些落寞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 过了一会，林洛瑶再次施针，结束之后，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涂上药膏。 萧其允疑惑地抬眸。 林洛瑶笑道：“殿下体内的毒已经完全解了，再不需要敷药膏了，接下去殿下只要只需要慢慢恢复腿部的力量即可，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殿下一句，切不可操之过急哦。” 萧其允和弟弟对视了一眼，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二人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但是真正来临时，萧其允还是兴奋地有些不知所措。 萧其衡蹲下身，语气也是激动不已。 “二哥，你听到了吗？毒解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坐轮椅了。” 萧其允点头，眼中隐隐有点点泪光。 林洛瑶心里也很高兴。 良久，萧其允的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萧其衡问道：“二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所有人知道你腿疾已愈的消息。” 萧其允的目光看向远处没有出声，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了，今日风挺大的，吹到人身上已经带着深深的凉意，也吹得叶子掉落了一地，让人心里不免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半晌，萧其允沉沉的声音响起：“再等等吧，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可能是狂喜之后的患得患失，这会子萧其允明显情绪不太好。 林洛瑶看了萧其允一眼，想到这么多年，这俊朗聪慧的少年，就这样将最好的时间都耗在了轮椅上，心中不由有些心疼。 她不想让他们看出她的情绪，没有人喜欢被别人可怜，于是林洛瑶迅速收敛了情绪，笑道：“放心吧淮王殿下，都过去了，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萧其允的目光落在林洛瑶身上，一颗略略不安的心因为林洛瑶的话，稳稳落回了地面。萧其允重重点了点头。 萧其衡同样注意到二哥情绪不太好，也不再说腿疾的事情了，他转移话题说道：“你们可知那神婆是什么人？” 林洛瑶闻言，来了兴趣。 “什么人？你刚刚不是说她是大皇子的人吗？” 萧其允也是疑惑地看着萧其衡。 萧其衡道：“我手下的人查到，这神婆的来历可是不简单。她原先竟是宫里的宫女，到了年岁被放出宫之后，本应该离开金陵回老家的，但是她却留在了金陵，专门为大皇子做事。” 萧其允蹙眉道：“大哥竟然用这一招来拉拢朝臣。” 萧其衡没想到自己只提了这一点，萧其允就想到了，不由在心里感慨二哥的机敏非常人所及。 林洛瑶并不懂朝堂中的事情，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看到林洛瑶疑惑的样子，萧其允认真解释道：“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信神婆这套的人还是非常多的，大皇子自己手里掌握的朝臣家事，早就私下里告知了那所谓的神婆，使得神婆在外人眼里仿佛有了通天的本事。 而一旦有人找了她之后信了她，自然对她所说坚信不疑，包括那对于未来天子的猜测，定也是私下里流传着的。我猜想，如今朝堂中过半对大哥死心塌地的朝臣，都多多少少接触过这个神婆吧。” 萧其衡想也没想就接着说道：“大哥你猜得很准，确实如此。兵部尚书对这位神婆最是推崇，他本就是张贵妃的弟弟，自是不必说的。还有礼部尚书王谦，吏部尚书刘承，他们或者他们的家眷都曾经因为各种原因，找过神婆进府或算卦，或治病。” 林洛瑶震惊地睁大眼睛。 “这些朝臣都是饱读诗书的，怎得会这般迷信。” 萧其衡继续道：“这倒也不能说是迷信，神婆一说民间一直是有人信得，特别是当人遇到无法解释无法靠常理解决的事情时，神婆的用处可就大了，也有些神婆是有些真本事在的，这位嘛，目前我们还不清楚她是怎么走上神婆这条路的，和大哥的关联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萧其允看着林洛瑶，问道：“清瑶，你打算怎么做？” 林洛瑶脱口而出道：“自然是将计就计，我想定安侯府那个所谓的怨灵肯定就是我了。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定安侯府是真的有怨灵的，既然他们要找怨灵，我就把真正的怨灵找出来。” 萧其允和萧其衡都不知道老侯爷的事，这会子都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林洛瑶瞧见到他们的目光，却也没多说，只道：“我只是没想到这神婆的背后这么复杂，看来我们得先想办法削减削减朝臣对这位神婆的信任了，等到定安侯府做法的时候，再给她最后一击。” 萧其衡附和道：“确实如此。二哥，如今大哥势力渐大，不可再任由其发展下去，我们要想办法将这神婆和大哥联合起来骗人的事让朝臣们知晓，才能避免更多因着神婆那些无稽之谈而转向大哥。” 萧其允凝神思索了一会，摇头道：“恐怕没这么容易，我记得吏部尚书刘承家有一个极受宠的嫡女，之前因为经常梦魇找遍了名医，毫无起色，几乎每一夜都会突然从梦中惊醒，也认不得人，就跟疯魔了一般，大喊大叫。 直到那神婆去过一次，才睡上了一天安稳觉，如今每个月就要让神婆去做一次法，听说那女子见神婆害怕地紧，有一日闹着不肯让神婆去做法，当天晚上又发了梦魇。吓得吏部尚书家再也不敢怠慢，每个月都按时让神婆上门，你想想看，这神婆定期要上门，彼此之间的联络自然也就多了，大皇子和这些朝臣就是这样一步步建立了朝堂之外的关系的。” “此事我也有有耳闻，虽然并不是所有人找到神婆的人都是这种情况，但是只要是找神婆去看病的，多少都有些类似。” 萧其衡说道。 林洛瑶突然眸光一闪。 “看病？那不该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吗？” “你想查出她们患病的真正原因？”萧其允下意识问道。 第79章 秦霜 “对啊，梦魇这种事，多半都是人为的。要么是被吓坏了，又或者是被下了药。不是心病就是毒。”林洛瑶解释道。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萧其衡道：“你想怎么做？” 林洛瑶一边收好银针，一边说道：“我想见见那吏部尚书的嫡女，你们有办法吗？” 萧其允道：“我来安排。” 大皇子府。 深夜，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燕王府的后门悄悄进了府。 大皇子的侍卫赵远轻轻叩响了大皇子书房的门。 “殿下，秦姑娘来了。” 赵远低声说道。 “让她进来吧。”大皇子萧其慎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吱呀一声，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低垂着头走进了萧其慎的书房中。 女子将门关上，脱下斗篷，露出来一张白皙明艳的脸庞，她微微俯身道：“见过殿下。” 萧其慎的头从紫檀木云纹桌案中抬起，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说道：“秦霜，不必多礼。” 被叫做秦霜的女子笑意盈盈地站直身体，看向萧其慎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情意。 “殿下，定安侯府那边奴婢已经安排好了，这几日洒符水，必定会让那侯夫人所住的偏院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等到了做法那日，奴婢会趁着驱赶怨灵的机会，对侯夫人下手。一定会做得天衣无缝，绝对没有人能察觉出什么来。” 萧其慎从桌案后面站起身来，走到秦霜身边，抬手替秦霜把鬓边的碎发往后拢了拢，刚刚目光还带着阴狠的秦霜脸色一变，转瞬一双明媚的眸子就变得柔情似水，一抹红晕染上了她的脸颊。 萧其慎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秦霜的眼底浮现隐隐的水雾，她想起了她那个做神婆的娘。 神婆这个行当，并不是人人都做得的，她的娘亲如何走上这条路，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自从娘做了神婆，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接着她爹就受不了了，有一日出去干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那以后，她娘的性子变得越来越暴虐，爹走了， 家里除了娘就只剩下她一个。 娘总是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说得话更是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娘，但是秦霜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每日里小心翼翼地如同服侍妖怪的人类。可尽管如此，娘依旧没有放过秦霜。 只要稍有不顺心，哪怕只是一个畏缩的眼神，都会惹怒到她娘，接着就是一顿毒打。有人上门来找娘的时候，她必须配合好她娘，否则的话，只要外人一走，娘就会想出各种法子来折磨她。 有一日，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从家里逃了出去，跑得太急了，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萧其慎的马车。 萧其慎从马车上下来，身穿月牙色长衫，剑眉星目，令人心神敬仰，于秦霜而言更是有如天神下凡。 她对着萧其慎不停磕头，求她带自己走，做牛做马都可以。她只是在垂死挣扎，但是没想到萧其慎看了她两眼之后，竟然真的同意了。 萧其慎将她带回了燕王府，后来又送进了宫里跟在张贵妃身边，宫里的消息都由秦霜传出来，秦霜凭着自己在娘亲那学来的算卜的本事，在一众宫女太监里很受欢迎，收集消息的本事无人能敌，渐渐成为萧其慎最得力的棋子。 想到棋子，秦霜毫不介意，她甚至很幸运自己能做萧其慎的棋子。 思绪匆匆收回，秦霜忙附身道：“殿下客气了，秦霜能为殿下办事是秦霜的荣幸。当年若不是殿下收留我，我早就被我娘给打死了。” 萧其慎闻言，扯出一丝笑意，道：“当年的事情，你不必再放在心上了，这些年，本王可是多亏了有你在身边。” 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对了，吏部尚书那边怎么样？” 秦霜脸色恢复如常，认真道：“吏部尚书那边已经对我深信不疑，连那个一直害怕我的小姑娘，现在也乖乖听我的话了。如今吏部尚书府我已经可以自由进出。请殿下放心，我必会让想办法吏部尚书知道且确信，您才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萧其慎满意地点头。 “定安侯府那边万事要小心，林清瑶不是个简单的，连我母妃都吃了她的亏，我瞧着是有些手段心机的。” 秦霜目光坚定，似是对自己很有信心，道：“殿下放心吧，我打听过了，这定安侯夫人原先最是软弱的性子，是最近才有了些变化，许是林家的事情给她的打击太大了，不过她越是和以往不同，有些事情倒也是越是容易让人相信。” 萧其慎别有深意地看了秦霜一眼，心领神会。 秦霜走后，赵远从屋外进来。他面有忧色，犹豫了片刻说道 “殿下，定安侯夫人是非除不可吗？她毕竟是个侯夫人，还是陛下刚刚封的三品诰命夫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是连陛下都会询问呢。还有那个宋长安，他可是当着很多人的面护着那林清瑶，他背靠星月阁，又手握五万禁军，深得陛下信任，万一他死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会不会查到殿下头上来。” 萧其慎的目光冷冷扫了赵远一眼，赵远忙垂下了头。 “不过林家一个孤女罢了，以前宋长安与她没有任何交集，要真是情谊深厚，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现在这样，不过是一时的同情罢了。那星月阁远在江湖，宋长安若是个没有野心的江湖人，他又怎么会跑到金陵来。就算他觉察出有什么不对，他也不可能因为林家一个孤女，来找本王的麻烦，更何况，查到我头上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赵远闻言，恭敬道：“是小的妄言了。” 萧其慎的脸色阴沉，沉声道：“林家的事情始终是悬在我的心头一根刺，我只要想起这林清瑶心里就觉得甚是不舒服，再加上她在我母妃那闹得那一出，更说明王允川的话是真的，这人不简单，不除了她，你让本王如何安心。” 赵远许是想到了什么，一抹担忧在眉心闪过。 第80章 香云病倒了 第二日一早， 林洛瑶还在睡梦中时，周骞急促的敲门声让她瞬间惊醒。 林洛瑶知道周骞向来稳重，定是有事发生了。 她一边迅速穿好衣服，一边高声问道：“怎么了？” 周骞道：“小姐，不好了，香云病了？” “怎么回事？”林洛瑶在屋内问道。 “小的也不清楚，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发现香云还没起，就有些奇怪，等了一会依旧没听到响动，我就去敲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我感觉不太对就来叫小姐你了。” 周骞还没说完，林洛瑶就打开门直奔香云的屋子而去。 自从林洛瑶来了定安侯府，除了周扬后来送进来一个厨子之外，这偏院就只有香云和周骞二人，被封了诰命之后，顾铭彦派过来好多奴仆，都被林洛瑶打发走了。林洛瑶不喜欢人伺候，但是香云和周骞依旧会每日里早早起来，看看院子里有什么要做的。 所以今日一早，周骞看不到香云，才会觉得很奇怪。 林洛瑶走到香云的屋子前，径直推开了房门，只见香云此刻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心紧锁，似乎是很痛苦，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喊了她两声，她也毫无反应。 林洛瑶凝神给她把了把脉，随即问道：“香云这两日可有接触什么或者吃什么和平日里不一样的东西？” 周骞思索了片刻，道：“不曾啊，这几日我们都在院子里，吃的东西都一样。小姐，香云到底怎么了？” “看脉象是有些风寒之症，但是这一点风寒不至于如此。”林洛瑶说着，又仔细检查香云的眼睛还有双手。 周骞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突然，林洛瑶听到外面的嘈杂声。 周骞抱怨道：“又是那个什么神婆让人在外面撒符水了，搞得这府里人心惶惶。” 周骞的话刚说完，林洛瑶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檀香的味道，她正想问这味道来自哪里时，床上的香云突然睁开了眼，坐起了身。 她看着坐在她床边的林洛瑶，正欲开口，突然，她的眼睛嘴巴还有手都开始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小姐，香云怎么了？”周骞吓得脸都白了。 香云开口叫了一句：“小姐。” 只是伴随着她脑袋和嘴巴的抽动，这两个字听起来分外的奇怪，像什么怪物的呓语一般，让周骞忍不住浑身一颤。 香云似乎是非常的害怕，拼命想说什么，但是林洛瑶和周骞二人完全听不懂，看到周骞的反应，香云急得想起身，但是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全身上下抽得更厉害了。 周骞急得蹲下身去扶她，却被香云一把推开。 她大概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非常难看，她眼神中带着惊恐，落下泪来。 林洛瑶抓着她不住抽搐的手，继续给她把脉，一边安抚道：“香云，别怕，我在呢。” 听到林洛瑶的话，香云才稍稍平静下来一些，但是手和头依旧不停抽搐着，也说不清楚话。因为手抽得太厉害，林洛瑶没法摸清楚脉象，又见香云惊恐不已的样子，林洛瑶无奈只能点了香云的穴位，让她暂时晕了过去。 香云倒在了林洛瑶的身上，她小心将香云放在床榻上，才继续诊脉。 周骞吓得在一旁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林洛瑶诊脉。 良久，林洛瑶才开口，愤愤道：“是乌羽！” “乌羽是什么？”周骞问道。 “乌羽是草药，出自于深山中，乌羽无毒，还有消炎的作用，在深山里，若是被毒蛇咬一口，将乌羽的叶子捣出汁液来敷在上面，还可以控制蛇毒。乌羽有子，可食用，能增加汤的鲜味，不过知道这样吃的人很少。而这乌羽还有一个神奇之处，若吃了乌羽子的人同时闻到檀香味，会使人浑身抽搐不止，直到这檀香味彻底在空气中消失。” 林洛瑶说完，将香云的手小心地放回被子里。 周骞问道：“小姐你说的这个乌羽子我从未听过，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给香云吃了这乌羽子，接着又在外面府里制造檀香味，让香云抽搐？这么做得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洛瑶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乌羽很正常，我读了这么多医书都不曾见过。只有一回我和师傅一起下山，遇见过一个神婆。她在当地小有名气，据说可以帮助别人和已逝的亲人对话。其实这个神婆就是用得这个法子去控制她的同伴，让她的同伴浑身抽搐，话语不清。让别人以为她的同伴被鬼魂上了身。我师傅见多识广，一眼就看穿了神婆的把戏，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这乌羽鲜为人知的用处。” 周骞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嘈杂声已经远去。 “神婆？小姐的意思是那神婆搞的鬼。” 林洛瑶冷笑一声，说道：“八九不离十。她不是说侯府有怨灵吗，如果府里的人看到了香云刚刚的样子，大家不就都知道了这怨灵必定是在我们院子里了。” 周骞气得转身就要出去揭穿他们。 林洛瑶忙拉住了他，说道：“别冲动，刚刚我说这乌羽的时候，你也是很难相信吧，你若出去说，你觉得府里的人会信你吗？再说了，香云是什么时候吃了这乌羽子，我们也没查清楚，背后有什么在对我们下手我们还不知道呢，你这贸贸然的出去有用吗？” 周骞此刻也冷静下来了，说道：“小姐，刚刚是我冲动了。” 他看一眼躺在床上的香云，心中不由一阵心疼。 林洛瑶看道周骞的目光，安抚道：“不用担心，这乌羽无毒，只是会在香云的身体里停留一段时间，只要不闻到檀香就没事。她早上看着很不舒服的样子，确实是感染了风寒。等会喝点药就好了。” 周骞闻言，脸色才好一些。 “接下去小姐打算怎么做？” 林洛瑶道：“估计他们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猜到我能看得出这套把戏，既然这样我们不妨将计就计，这怨灵到底在哪个院子里，还得是我说了算。” 第81章 宝珠 没过多久，香云就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她就下意识看着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没有抽搐之后，她哇一声哭了出来。 林洛瑶正在外面煎药，听到声音，慌忙跑进来。 “这是怎么了？” 香云哭道：“小姐，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刚刚完全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的手我的头都在抽动。” 林洛瑶知道香云刚刚人是清醒的，因为也只有这样，神婆在用这一招时，才能和同伴配合默契，让他说出一些含糊不清指向不明的话。她忙坐下安抚香云，道：“没事了，没事了。” 等到香云稍稍平静一些后，才将事情的原委跟香云细说了一遍。 周骞早在听到香云哭声的时候也已经跑了进来。 这会子，他开口问道：“香云，你昨天有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香云停止了抽泣，想了想，才说道：“昨日我和宝珠一道玩，我和她一起喝了一碗酸笋鸡丝汤，除此之外，我吃的东西和周骞都一样。可是宝珠，宝珠不会......” 香云想说宝珠单纯可爱，不会有这个心，却又害怕自家小姐不相信。 “是不是宝珠，问问看不就知道了。周骞，你去叫香茗过来，就说我有事同她讲。” 周骞反应过来，立马应下出去了。 不一会，香茗便带着宝珠一起过来了。 香茗俯身打算行礼，林洛瑶扶住了她，道：“你刚小产不久，别行礼了，快到屋子里坐着去。” 香茗点了点头，跟着林洛瑶往里走去。 宝珠四下看了看，问道：“夫人，香云姐姐呢。” 林洛瑶观察宝珠的神情看起来毫无任何异样，心中的怀疑褪去一些。 “香云昨日得了风寒，难受得紧，还没起呢。” 林洛瑶笑着说道。 宝珠一脸担忧，看向香茗，问道：“姨娘，我能去看看香云姐姐吗？” 宝珠年纪尚小，说话的声音也颇为稚嫩。 香茗知道她们二人平日里玩得不错，她对夫人多有依仗，也知道夫人对香云如同妹妹一般。这会子自然是立马就让宝珠去看看香云。 宝珠走了之后，香茗问道：“夫人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林洛瑶望向宝珠离开的方向，说道：“香茗，宝珠原先也是和你一起在侯府书房里伺候的吗？” 香茗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宝珠原是老夫人院里的下等奴婢，我被抬为姨娘之后，侯爷做主让老夫人将宝珠和另外一个奴婢送到我院子里的。宝珠虽不是最机灵的，但是她年岁小，天真无邪，没什么心机，爱吃爱说话，有她在我身边，我觉着日子都热闹些。所以现在宝珠是贴身服侍着我的。” 林洛瑶定定看着香茗，她目光诚恳，话也说得坦率，林洛瑶本就不怎么怀疑她，这会子更是完全放下了那一点点疑心，将香云中毒的事情和香茗说了一遍。 香茗闻言，脸色大变，愣了一会，就直直朝着林洛瑶跪了下来。 “夫人，宝珠是个好孩子，她定不会做那样的事，这件事一定是搞错了。” 林洛瑶正要扶，宝珠就从外面跑了进来，跪下，哭道：“夫人，夫人，不是我。” 林洛瑶疑惑地抬眸，香云也跟着跑进来了。 “小姐，我同宝珠说了，我相信宝珠，宝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着，香云也要跪，林洛瑶忙扶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林洛瑶看着几人，无奈地说道。 香茗道：“夫人，我虽一直爱重侯爷，和侯爷的第一晚也确实是我，是我没有拒绝。但是我不是贪图着侯府的富贵，我只是想陪在侯爷的身边，永远陪着他。我心里一直感激夫人您救了我，不论为了什么，我都不会去害夫人的。” 林洛瑶拉着香茗坐下，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相信你们，都起来吧。” 香云知道林洛瑶不是个弯弯绕绕的性子，她既然这样说了，定然是真的，她将宝珠拉起来，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说道：“宝珠，我们小姐没有怀疑你。你放心吧。” “真的吗？”宝珠依然心有余悸地说道。 林洛瑶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孩子气的小姑娘。 “宝珠，真的，我相信你。不过我想问问你，那酸笋鸡丝汤可是你自己熬的？有没有别的人碰过那碗酸笋鸡丝汤。” 林洛瑶的语气平和，宝珠终于相信了夫人没有怀疑她。 说起那碗酸笋鸡丝汤，宝珠的神情迟疑了一下，说道：“那酸笋鸡丝汤是我自己贪嘴熬的，我的老家在蜀地，酸笋是我们老家特有的食材，我想念的紧，前不久我自己用新鲜的笋腌制了一些，这几日我算着能吃了，姨娘又赏赐了我半只鸡，我就想着做来吃。” 香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宝珠说得都是真的，她这一张嘴最是贪吃。下人的饭食不好，我经常会分一些我的给她。” 宝珠感激地看一眼香茗。 林洛瑶又问道：“那那日你做这汤的时候可有人见着了？” 宝珠点头，道：“我与王夫人身边的秋菊是同乡，我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时，我们经常见面，感情还可以，所以我特意知会了她来喝汤。那日她喝了不少，我怕她喝完了，赶紧把剩下的装起来。她还说我小气来着，我跟她解释这是留给香云姐姐的。” 说到这，宝珠的声音越发轻了，她就是再迟钝，自己心里也有点谱了，更不要说林洛瑶和香茗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说话。 宝珠有些害怕地再次开口道：“会是秋菊吗？她平日里虽然高傲一些，但是对我还是不错的。我......” “秋菊是王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从小便跟着她，最是衷心不过。”香茗开口打断了宝珠的话。 香云道：“小姐，肯定是秋菊搞得鬼，她们本就是一伙的。” 林洛瑶没有否认，只说道：“只是这件事，光凭宝珠的话，也算不上证据。不过宝珠，我还是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第82章 清净 宝珠抬眸，问道：“夫人，你说。” 林洛瑶看了一眼香云，说道：“今日之后，你就当不知道我刚刚说的事情。若是有人来找你打听香云的情况，你便说你只知道香云病了，就可以了。” 宝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香茗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宝珠，你且按照夫人说得话做就可以了。” 林洛瑶继续道：“宝珠，还有一件事，秋菊爱喝你那鸡汤吗？” 宝珠又点了点头。 “好，那麻烦你过两日再熬一次，还跟之前一样给秋菊送上一些。” 香茗和林洛瑶对视了一眼，立即明白了林洛瑶的意思。 接着，林洛瑶便没再多说，只让宝珠扶香茗回去好好休息。 他们离开之后，陆续有丫鬟婆子来这偏院，说是给林洛瑶送东西，实际上却在院子里四下张望。 林洛瑶早就让香云在屋里躺好，并让她用毛巾将自己的口鼻捂上。 芷儿也来了，说是老夫人给王夫人送得莲子羹，让芷儿给林洛瑶也送来一份，芷儿见四下无人，凑近林洛瑶低声问道：“夫人，香云怎么样？” 林洛瑶一上午闻着这院子周围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心里就在盘算着不知道芷儿什么时候会来，这不正想着就来了。 林洛瑶给周骞使了一个眼色，周骞立马会意，在门口守着了。 林洛瑶问道：“你为何突然问香云？” 芷儿担忧地说道：“夫人，我怀疑这神婆和王夫人有关系。前几天半夜，我见到那神婆出现在我们院子里。我本来早就要过来告知夫人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脱开身，奇怪的是，刚刚王夫人竟然主动让我过来给你送莲子羹，还提起了香云。刚刚来的路上，我也遇到了好几个从你们院子里出来的人，说香云病了。” 林洛瑶笑道：“没想到你倒是个机敏的。” “夫人，香云没事吧？”芷儿又问道。 林洛瑶脸色冷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原样，说道：“暂时没事，芷儿，有件事情要交代你去做。待会你回去的时候，王茹云定会问你我们院的情况，你就这样说......” 林洛瑶压低了声音在芷儿耳边交代了几句，芷儿闻言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芷儿走后，林洛瑶立刻写了信让周骞给周扬送出去。 周骞回来的时候，还未到午时，他带回来一包药递给林洛瑶。 林洛瑶惊讶道：“师兄这速度可以啊。” 周骞并不知道林洛瑶说得是什么，于是问道：“小姐，这是解药吗？” 林洛瑶道：“这是泻药，吃了可以让香云将体内的乌羽迅速排干净了，就是要稍稍受点罪了。” 说着，林洛瑶就吩咐周骞去给香云熬药。 吃过午饭之后，香云喝了药，开始频繁地往茅厕跑，折腾了整整一下午。 林洛瑶又给她喝了治疗风寒的药，香云喝过之后就睡下了。 第二日第三日，香云拿下捂着口鼻的毛巾之后都不曾再抽搐，说明体内的乌羽应该是排干净了，这样林洛瑶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时府里已经议论纷纷，都在说这符水撒了之后，偏院侯夫人那的丫鬟香云无故病倒了，几日都不曾见人了，肯定是被怨灵附身了。周骞在府里走动，府里的人都绕着他走。 而周骞也一改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见到府里的人躲着他，他不仅不理论几句，还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慌慌张张跑回自己的院子，让人看起来彷佛是有些心虚。 这样一来，府里的人好似更加确定了偏院的异样。 所以这几日，林洛瑶的院子里倒是清静的人，顾铭彦连送东西都不来了。 周骞气愤道：“这府里的人当真是胆小如鼠，一个空穴来风的怨灵，把他们吓成了这样。” 林洛瑶笑道：“周骞你别气了，我们院子里落个清净多好啊。” 周骞无奈道：“小姐，你不懂，现在都没人跟我说话了，我上哪打听消息去啊。” 香云给林洛瑶端上来一杯茶，没好气白了周骞一眼，说道：“你是为小姐打听消息吗，你就是自己八卦。” 今日香云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林洛瑶想让她躺着，可惜她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 三人在院子里说说笑笑，时间倒是也过得很快。 第三日晚间，周骞带着林洛瑶给他的东西，偷偷跑了一趟茗姨娘的潇湘院。 云栖院。 王茹云黑沉着脸，对秋菊说道：“这都几日了，偏院也没有传出来什么奇怪的事情。林清瑶那个贱人竟然对外说香云得了严重的风寒，会传染，惹得府里的丫鬟婆子都不敢进她的院子。” 秋菊道：“这才说明了夫人心里有鬼，香云定是行状吓人，如今好端端突然说得了会传染的风寒，府里已经人心惶惶了。再加上夫人您的推波助澜，大家都信了这怨灵是在夫人的院子里了。” 王茹云的脸色并没有因为秋菊的话而有所缓和。 “但终归是没有人见过香云的样子，只不过是传言而已，我父亲找来的那个神婆，说得神乎其神，我却是心有疑虑的，她说得那什么乌羽，我从未听闻过，难道真有那样的作用。” 秋菊看了一眼在外面站着的芷儿，又道：“神婆自是有些我们看不懂的手段的，不然怎么能叫神婆呢。而且芷儿那日不是回来不是说了，听到香云的屋子里传来响动，还有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定是那乌羽起了作用了。再说了，什么风寒会传染呢，这肯定是夫人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这样说的。” 王茹云闻言，也看了看芷儿，凝神思索了一番，过了一会，她站起身来，道：“等不了了，明日我亲自去林清瑶的院子里看看，带着我们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一起去，必须得让香云的异样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只有这样，传言才能变成真的。这偏院，就是有怨灵！” 第83章 怨灵现身了? 一大早，林洛瑶就起身了。 周骞更是有些激动，眸子精亮，耳朵竖着听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还是没忍住，问道：“小姐，你确定秋菊今天会发疯？” 正在扫地的香云，一个扫把头就扫在周骞的腿上。 “小姐说会就是会，你还敢怀疑小姐了。” 周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有些等不及了。他们敢对你下毒，我当然要看看他们的惨状了。” 香云知道周骞是关心她，也不再调侃了。 林洛瑶笑道：“秋菊不是爱喝宝珠熬得鸡汤吗，昨日定是好好喝了几碗了。” 昨日天黑之后，林洛瑶就让周骞悄悄去了香茗的院子里，给了宝珠一些托周扬在外面寻回来的乌羽，原本林洛瑶早就要下手了，只是这乌羽难寻，找了两日才找到。 昨晚，宝珠就按照林洛瑶的吩咐重新做了酸笋鸡丝汤给秋菊送去了。 宝珠的性子最是天真，而他们又是同乡，秋菊定然不会怀疑这这鸡丝汤有问题。 林洛瑶算着快到他们洒符水，燃檀香的时间了，就让周骞出门了。 这会子，云栖院内，王茹云也计算着时辰，正打算要带着丫鬟婆子出门了。 周骞到云栖院门口的时候，神婆的几个弟子正在这附近洒符水，一边洒还一边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做法。 其中一个弟子手里拿着刚刚燃好的檀香，四下晃着，好似要让这味道飘满整个府邸。 这时，王茹云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从院门口走了出来。 她的脚步有些急促，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期待。 这时，突然一声尖叫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秋菊突然倒在了地上，因着当时神婆弟子的行动看着就很瘆人，所以秋菊突然倒下了吓得后面的婆子一声尖叫。 王茹云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秋菊全身抽搐，嘴眼歪斜，双手颤抖着朝人群中的人扑来，似乎是想要求救。 众人皆吓得四处逃窜，尖叫连连。 秋菊的嘴里发出吚吚呜呜奇怪的声音，勉强能辨认出来的只有两个字：夫人。 王茹云吓得脸色煞白，芷儿忙上前扶住她。 “快，快，把她控制住。” 许是感觉到秋菊抽搐的双手正朝着自己抓来，王茹云下意识将芷儿的身体推到自己的前面，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芷儿微微一愣，转瞬张开双臂护住王茹云。 神婆的几个弟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吓得失神了，直到听到王茹云的怒吼，才一起冲上前控制住秋菊。 周骞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拿着檀香的弟子，果然，只有那个弟子没有上前控制秋菊，而是迅速掐灭了手里的檀香，并且转身离去了。 秋菊被几个人按住之后还在拼命的挣扎着。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是怨灵，一定是怨灵出现了。 说着，围观的人再不敢待在原地了，纷纷散开，周骞也不好再躲着看，也跟着离开了院子。 王茹云心有余悸地呆愣在了原地，看着还在不断挣扎的秋菊，胸口剧烈起伏着。 周骞回到院子之后，立马把那边的情况跟林洛瑶说了。 “小姐，今日就是那神婆说得七日之期了，晚上神婆就进府抓怨灵，你说她想让香云发疯的目的没法达成了，会不会想到其他的法子对付我们院子里的人。” 周骞担忧地问道。 林洛瑶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他们搞这一出应该是为了要对付自己。 只怕是大皇子和张贵妃虽然都有各自想要除掉自己的目的，但不约而同地二人都已经忍不住了。 林洛瑶知道，自己没法坐以待毙，她没有回答周骞的话，收拾了一下就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果不其然，老夫人的院子里围了不少婆子。 林洛瑶带着香云进去时，顾铭彦的脸色明显变了。 前几日香云突然称病，大家都说偏院有怨灵，加上林家人刚刚去世不久，这个解释最合理不过，顾铭彦是个没胆子的，虽然他现在对林洛瑶起了些心思，但是听说这事之后便没在踏进过偏院。 这会子，看到香云好端端的站着，而云栖阁的秋菊却在大庭广众下发疯了，一时之间顾铭彦有些懊恼，看来自己又一次判断失误了。 老夫人被吴嬷嬷扶了在软榻上坐下，脸色虽然难看，但是目光中却有期待之色。 “看来这神婆说得不假，咱们府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 老夫人缓缓开口说道。 林洛瑶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在看到林洛瑶身后的香云时，脸色同样变了变。 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对于老夫人来说，她只想要治病，这日日乏力没精神的日子她也真是过够了，至于这怨灵在哪个院子里，因何而起，倒不是她最关注的事情了。 自从顾景蓉回门之后，林洛瑶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老夫人了，自从老夫人中了她的毒，也没什么心思找她麻烦，她更是以小产后体虚不便请安的由头日日都在自己的院子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习惯了这样我行我素的侯夫人，没人还记得原先那个礼数周全，温柔和善的夫人了。 也或许是大家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自从王茹云管家，丫鬟婆子的日子可不好过，动不动就是罚银钱，大家都想念原来夫人管家的时候，心里更是觉得夫人好。所以林洛瑶有这些反常，大家对她反而是宽容的，一致觉得是老夫人和侯爷先欺负夫人，所有夫人才不再尊重这老夫人。 老夫人自然是没有这么大度的，她还念着林洛瑶那一手按摩的本事，只可惜自从林洛瑶被封了诰命之后，她也是没有这个资格这样使唤她了，再加上顾铭彦态度的改变，自己的身子也不适，所以这些日子，老夫人竟也将自己这个儿媳妇暂时给忘脑后去了。 林洛瑶刚到没多久，王茹云就进来了。 看到林洛瑶身后的香云，脸色大变。 第84章 做法 芷儿在身后轻轻提醒了一下王茹云，她才恢复了神色。 给老夫人请过安之后，王茹云便说道：“母亲，刚刚神婆已经来看过秋菊了，说是没有大碍，还说这秋菊有可能是有慧根通灵之人，她能感应到怨灵，这说起来，我们早上那会子正要去夫人的院子里呢。” 王茹云这话说得，大家把目光都转移到了林洛瑶的身上。 林洛瑶问道：“王夫人这是何意？” 王茹云浅浅笑着，说道：“夫人莫急，我没有其他意思，左右今日神婆就会亲自上门做法，到时候不管什么妖魔鬼怪的，都逃不掉了。” 林洛瑶闻言，脸上也露出笑意，她认真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王茹云只当她在掩饰自己的害怕，心中鄙夷，但并未再多说。 顾铭彦的目光在林洛瑶身上停留了一会，想到这神婆搞得这一出，府里各种传言搞得是人心惶惶，心中不免一阵烦躁。他站起身来，对着一脸期待的老夫人，说道：“母亲，既然秋菊没什么事，儿子就先告辞了，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 老夫人点点头，道：“去吧，晚上记得早些回来，今日的事情了了，希望咱们侯府以后就能平平顺顺的过日子了。” 顾铭彦看到一脸疲态的母亲，心中也盼望着晚上这神婆真能治好了母亲。 顾铭彦离开之后，老夫人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就让王茹云和林洛瑶都先回去休息，等到晚上再过来。 二人俯身告退，从老夫人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云栖院和林洛瑶的偏院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一出门，林洛瑶径直朝王茹云相反的方向走去。 王茹云叫住林洛瑶，道：“夫人，这香云虽然是病好了，但还是要仔细些呢。这一洒符水就病了，怕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林洛瑶心中冷笑，转过身来，道：“你有空关心香云，不如回去关心关心秋菊呢，听说秋菊早上那样子可是吓人。” 王茹云面色如常，语气中还带着些自得，道：“秋菊那是通灵之相，这会子早就恢复如常了，可不是怨灵害她。” 林洛瑶看到王茹云的脸色就知道那神婆打得什么主意了。林洛瑶可不傻，现在不是跟她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她没再理会王茹云，转身就走了。王茹云看着林洛瑶的离开的背影，一脸阴狠。 到了傍晚，神婆带着弟子已经来了侯府。 周骞打听来消息，说是在正厅外面的院子里已经搭上了道场，摆上了祭桌等一干做法用的物件，看着分外阴森吓人。 周骞说完没多久，顾铭彦就派人来叫林洛瑶过去了。 林洛瑶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三人正要出门时，小林子来了。 林洛瑶好奇地看他一眼，问道：“小林子你怎么来了？” 小林子随了他的主人，是个沉稳的，他不急不慢地说道：“主子命我跟在夫人身边，保护好夫人。” 林洛瑶想到萧其衡，心中感动，并没有拒绝萧其衡的好意。她认真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就跟着我们，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三人来到正厅时，侯府众人都已经在了。 顾铭彦的身边站着王茹云和香茗，还有她们的贴身丫鬟。 除了王茹云，大家的脸上都有惧色，特别是秋菊，眼神中的慌乱根本无法掩饰。 林洛瑶看了王茹云身后的芷儿一眼，芷儿明显也有些害怕，但是感受到林洛瑶的目光时，她还是坚定地微微点了点头。 林洛瑶的目光又转向正在祭台上的神婆，虽然穿着奇装异服，但依然看得出年岁并不大，竟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 香云也有些意外，忍不住低声说道：“小姐，这神婆不应该都是老太婆吗？” 林洛瑶道：“什么神婆不神婆的，不过都是个由头罢了，我们且看看这神婆有什么神奇之处。” 祭台上那神婆看到林洛瑶来了，目光也在她身上微微停留了一瞬，转瞬便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 过了一会，那神婆从祭台上下来，对老夫人说了几句话，老夫人点了点头。 神婆回到了祭台上，嘴里念念有词，伴随着那一句句无人能听懂的话，神婆跳起舞来，有弟子点亮了祭台边上的火把，神婆跳了一会后，从祭台上走了下来，在众人的面前继续跳。她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时不时指着围观的人。 火光映衬着神婆脸上五颜六色的涂料，看得人心惊。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神婆身上时，林洛瑶看到祭台上，有神婆的弟子点上了檀香。 芷儿也看到了，林洛瑶看了她一眼，她迅速退到了人群的最后面，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过了一会，果不其然，秋菊再次发疯了。 大家吓得连连后退。 神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道：“大家莫慌，秋菊是通灵之人，她可以给我们指出怨灵在何处。” 说着，她将抽搐不断地秋菊拉到了院子的中间。 只见秋菊没有早上那般疯狂朝着人群扑去，仅仅只是不停抽搐着，当然这样子也已经分外吓人。 神婆说道：“大神，感谢你亲自到来。” 神婆说完，令众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抽搐着的秋菊竟然点了点头。 神婆大声道：“是大神降临了！” 心有余悸的众人看到神婆虔诚的样子，纷纷往前了几步。 神婆问道：“大神，可否告知，这府中是否有怨灵。” 依旧在不停抽搐的秋季继续点了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有婆子道：“是真的，真的有怨灵啊。” 小丫鬟们挤在一起，害怕地身子都有些颤抖。 老夫人扶着吴嬷嬷的手，看到这一幕，心中除了害怕，还隐隐开始期待了，只要这怨灵除了，她的病就能好了。她的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地上所谓的大神，等待着神婆继续发问。 神婆又问道：“大神，可否告知，这怨灵在何处？” 这时，秋菊颤抖着的双手缓慢抬起，手指在人群中来回的移动。 第85章 怨灵现身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秋菊颤抖着的双手上。 林洛瑶趁着大家不注意，轻轻用内力扔出了一颗小石子，打在了秋菊身上，秋菊瞬间晕了过去，而在她晕过去之前，她的手正好指在了王茹云和她院子里几人的方向。 看到秋菊晕过去，原本看着有十足把握的神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大家纷纷离王茹云远了几分。 王茹云诧异地看着神婆。 神婆还没来得及做反应，王茹云身后的芷儿突然变得和秋菊一样，全身抽搐。 有婆子喊道：“芷儿，芷儿也通灵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芷儿，只见芷儿看向了顾铭彦，伸出颤抖的双手，模糊不清地说了两个字：孽障！ 这两个字说得用力，虽然模糊，但是大家却还是听到了。 只是没人敢信是这两个字。 什么大神也不能叫侯爷孽障啊。 众人还没想明白，芷儿的手竟然指到了老夫人的身上，恶狠狠说出两个字：佩如！ 这下吴嬷嬷吓得松开了老夫人的手，这两个字只有吴嬷嬷听懂了，因为佩如是老夫人的闺名，这世界上能喊老夫人闺名只有老侯爷！ 吴嬷嬷吓得全身发抖，看着同样吓呆过去的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这是老侯爷，这是老侯爷啊！” 吴嬷嬷此话一出，老夫人吓得跪在了地上，顾铭彦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刚刚芷儿对她说得那两个字真的是孽障。 顾铭彦也跪了下来。 神婆看情形不对，拿出手里的桃木剑就要朝芷儿刺去。 林洛瑶使出暗器，轻轻一挡，桃木剑落在了地上，神婆也重重摔在了地上，林洛瑶的暗器打在了她的脑后，她霎时说不出话来了。 此刻没有人顾及神婆到底为何会突然这样，所有人都在看着芷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林洛瑶朝香云使了一个眼色，是时候提醒提醒大家，这芷儿为何会突然这样了。 香云收到林洛瑶的目光，连忙跪下，大喊道：“是老侯爷啊！是老侯爷的怨灵在府里，老侯爷定是有冤，怨灵才会久久不散。芷儿是被老侯爷附身了。” 此话一出，府里的人吓得纷纷跪了下来。 这时芷儿跟疯了一样朝着王茹云扑去，一边扑一边含糊不清的喊道：“索命，索命！” 王茹云吓得脸色煞白，想逃却根本也动弹不了了，芷儿用尽全力将王茹云扑倒，整个人都压在了王茹云的身上，一双手颤抖着掐住王茹云的脖子，面目狰狞可怖。 顾铭彦下意识要去救王茹云，老夫人拉住了顾铭彦，接着就对着芷儿的方向不住磕头，哭喊道：“老侯爷，妾身错了，妾身错了。” 周骞在人群中喊：“难道是王夫人害死了老侯爷，老侯爷含冤而亡，这怨灵一直在侯府不散。今日神婆做法，把老侯爷给招出来了，老侯爷要向王夫人索命了！” 顾铭彦闻言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老夫人这会子还在不住地磕头，面色灰败。 被芷儿掐着的王茹云吓得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她一边哭，一边拼尽全力说道：“老侯爷，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不要...杀我。” 此话一出，顾铭彦身子一颤，几乎有些站不稳。 这时，王茹云被芷儿掐的终于晕了过去。 林洛瑶顺势也打晕了芷儿。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丫鬟婆子们全都战战兢兢不敢动弹，神婆的弟子看到形势不对，赶紧扶着神婆下去了。 林洛瑶冷眼看着院子中间晕过去的王茹云，还有依旧在不住磕头的老夫人，心中冷笑。 顾铭彦的心绪稍稍平稳了些，站稳了身子，他看看跪在地上的母亲，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而这会子，他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父亲竟然是王茹云这个他从小青梅竹马最是疼爱的人害得。 虽然，父亲一直不喜欢母亲，但是父亲对自己还是疼爱有加的，顾铭彦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疼，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只是此事是侯府的丑闻，他不想要传出去，他强打起精神，让丫鬟婆子们都先退下。 吴嬷嬷缓过劲来，将老夫人按住，道：“老夫人，老夫人，没事了。” 这时，地上的芷儿转醒，她故意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好似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香云上前扶住芷儿，说道：“芷儿，刚刚你发疯了，是老侯爷，老侯爷附到你身上了。” 芷儿震惊地看着香云，瞬间害怕地哭了出来，边哭边自言自语道：“不是我，不是我，是王夫人，老侯爷，是王夫人给你的粥里下了药。” 吴嬷嬷和顾铭彦的眼光都落在了芷儿身上，震惊害怕，迟疑，一时间二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林洛瑶也上前扶住芷儿，并对顾铭彦说道：“侯爷，芷儿许是有些疯癫了，我那有星雨阁送来的药，我先带她下去。” 芷儿被林洛瑶扶住之后，突然不再说话了。 顾铭彦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洛瑶，点了点头。 林洛瑶带着芷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几人同时间坐了下来，纷纷叹了一口气，这场闹剧终于演完了。 芷儿面色惨白，依旧心有余悸。 林洛瑶安抚道：“芷儿，没事，这王茹云以后怕是活不成了，你以后想离开侯府，或则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都会替你安排好的。过两日，我就让你去见见莲儿，你们姐妹俩可以商量商量。” 芷儿闻言，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香云忙安抚道：“没事了，有我们家小姐在呢。” 芷儿点点头，香云看她还没有缓过劲来，扶着她去厢房休息了。 屋内只剩下周骞和林洛瑶。 周骞问道：“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林洛瑶这会子已经平静下来了，第一步她已经很完美地走了出去，接下去，就是和顾铭彦谈条件的时候了。她把芷儿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就是握住了王茹云和老夫人的把柄。 王茹云的杀人之罪已经难逃了，但是老夫人这个知情不报，还有说头。 第86章 必食恶果 第二日一早，王允川就匆匆赶来了侯府。 老夫人经过昨夜，精神更加不好了，但依旧强撑着。 王茹云醒来之后则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顾铭彦气得要杀了王茹云，但是被赶来的王允川给拦下了。 王允川将顾铭彦拉到正厅，劝道：“侯爷，云儿已经疯了，你不论如何嫌恶她，她也算得了应有惩罚，以后我会将她带离侯府，对外只说她重病而亡了。老侯爷的死这件事情没有实证，我来之前也已经禀明过大皇子，大皇子也认为要保侯府的名声和你的官位，必须要瞒下此事。” 顾铭彦不忿道：“这些年她住在我们侯府，我们当自家姑娘养着，没想到她竟然亲手杀了我父亲，这样的杀父之仇，你让我放下？” 王允川眉心一皱，脸色变了变，但还是耐下性子道：“侯爷，我劝你还是再想想，不要被这一时的气愤给蒙蔽了脑子。你想想老侯爷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但是你的仕途才刚刚开始。神婆的事情，我也不瞒着你，是大皇子的安排。” “什么？”顾铭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盯着王允川。 王允川继续道：“大皇子母子俩与林家有些过往是你不知道的，他们母子俩想要除掉你夫人，才搞了这神婆这一出，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了今天的样子，我也还没搞清楚，只怕与你那位夫人也脱不了干系。” 顾铭彦一时之间很难消化王允川的话，他跌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有出声。不过一日，他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宠爱了多年的女人，竟然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 而自己那位夫人竟然是大权在握的皇子的敌人，还有可能推动了这一切的发生。 王允川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顾铭彦，又道：“我知道侯爷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一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侯爷可以放下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那么侯爷的仕途还会继续往上走。有了大皇子的支持，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顾铭彦犹豫间，老夫人在吴嬷嬷的搀扶下进来了。 “彦儿，就听他的吧。老侯爷已经走了，但是这定安侯府还要继续走下去啊。若是这事传了出去，我们定安侯府还有什么脸面在金陵立足。云儿如今也疯了，这件事情再无人知晓，我们权当不知道这件事情，云儿以后也不会再留在侯府碍你的眼，你想再娶什么人，都随你。” 老夫人的声音颤抖，带着祈求。 顾铭彦的表情有些松动。 突然，林洛瑶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王茹云毒害老侯爷，此事有人证，你们休想就这么搪塞了过去！” 林洛瑶领着芷儿从门外进来，目光凛然。 王允川斥道：“这件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也不管顾铭彦什么反应，大喊一声：“来人，将这个疯婆子给我赶出去。” 几个侍卫从门外跑进来，林洛瑶心中冷笑，看来这大皇子早有准备了。 林洛瑶把芷儿护在身后，右手向前一挥，十几个暗器同时从袖中飞出，一个个全打在了那帮侍卫的身上，竟无一个浪费。 一众人毫无防备之下，纷纷倒地。 林洛瑶将芷儿交给周骞和小林子，自己则驱动内力，飞身上前，啪啪两脚踢在了王允川的胸口，王允川应声倒地，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下一秒他就晕了过去。 林洛瑶驱动轻功，身子轻盈地退到了芷儿身边。 小林子在身后不禁咂舌，这样子是需要保护的人吗？ 老夫人和吴嬷嬷吓得连连后退。 老夫人支支吾吾道：“林清瑶！你竟想要在这侯府里杀人不成。” 林洛瑶拍了拍手，道：“在这侯府里杀人的，难道不是你们这群虚伪的人。” 顾铭彦早就见识过林洛瑶的身手，此刻倒是最不惊讶之人，只是林洛瑶这居高临下鄙夷众人的样子，他倒是从未见过的。 王允川已经在自己带来的仆从的搀扶下离开了侯府。 顾铭彦问道：“你刚刚说有人证，是谁？” 林洛瑶看了一眼身后的芷儿，芷儿走上前跪了下来，将王茹云如何偷偷毒害了老侯爷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顾铭彦双目猩红，咬着牙问道：“你为什么早不说！” 林洛瑶扶起芷儿交给周骞，说道：“你觉得她要是说了，还能活到现在吗？” 老夫人似乎是有些回过神来，说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林洛瑶在椅子上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倒也不是，只不过作恶做多了，自然有露出来的一天，老夫人，你觉得呢？” 林洛瑶突然抬头直直看着老夫人，直把老夫人看得有些发毛。 顾铭彦看到二人对视的目光，和老夫人面上显露出来的心虚，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林洛瑶收回目光，说道：“自从我嫁入侯府以来，只有老侯爷真心待我，不管是为了这世间的公道还是为了老侯爷，亦或是为了别的什么， 我都不会让这件事情就这样掩埋，我必须要让世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王茹云做了什么。侯爷，老侯爷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若还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让自己的父亲这么不清不楚的走了，那个女人哪怕是疯了，也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林洛瑶的眼中满是恨意，脑海里全是林清瑶在侯府受折磨时的画面。 顾铭彦本就恨极了王茹云，要不是王允川拿大皇子来游说，这件事情上，他倒是本来和林洛瑶一颗心的。 此刻，林洛瑶已经带来了证人，不管他愿不愿意，王茹云的事情都已经掩盖不住了。 “京兆尹府的人已经在府外候着了，芷儿会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和他们说得清清楚楚，王茹云的死罪是免不了了。” 顾铭彦目光涣散点了点头。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被吴嬷嬷给拦住了。 不一会，就有官差来带走了芷儿和王茹云，还有秋菊。 林洛瑶看着依旧呆愣着的母子俩，冷冷开口道：“侯爷，其实有个人比你更早知道老侯爷去世的真相，你想知道她是谁吗？” 第87章 同意和离 林洛瑶此话一出，老夫人浑身一颤。 林洛瑶心知王茹云蛇蝎心肠，罪该万死，但顾铭彦和她的母亲虽没有沾染人命，但也是害了自己妹妹的人，她一样不会放过。 顾铭彦震惊地看向林洛瑶，似乎想她继续说下，又害怕她说下去。 林洛瑶看了他们母子俩一眼，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老夫人身边，沉声说道：“你早就知道了，对吧？你甚至还帮着王茹云遮掩，要不然的话，府医怎么会没发现任何异样？” 老夫人声音颤抖，急不可待的反驳道：“你说得什么浑话！” 顾铭彦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道：“母亲，你......” 老夫人斥道：“这个贱人就盼着我们侯府落败，你当真要信了她说的话？” 不等顾铭彦有反应，林洛瑶就继续道：“侯爷信不信我不重要，老夫人，你以为芷儿只知道是王茹云下得药，不知道老侯爷临死前的状况吗？还有府医呢，我就不信在严刑拷打之下，他不会说出实情。我没有这样说，不过是想给这件事情留个生机罢了。王茹云杀害老侯爷是她狠毒，那老夫人帮她隐瞒又该被说成什么呢？杀害自己夫君的帮凶？这要是传出去.....” 闻言，老夫人愤恨的目光紧盯着林洛瑶，却没有再出声。 顾铭彦霎时明白了。 他跪倒在老夫人面前，问道：“母亲，你到底是为何要帮着那个女人隐瞒，父亲可是您的夫君啊。” 老夫人收回目光，沉默了一会，脸色一变，冷冷道：“什么夫君？你可知道你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下了儿子，知道你与云儿的事情之后，他还打算废了你的世子之位，传给外面那个野种。云儿若是不出手，这定安侯府早就是别人的人，你以为你还能做上这侯爷的位置吗？” 顾铭彦闻言，跌坐在了地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顾铭彦才看向林洛瑶，道：“清瑶，我求求你，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我母亲是有错，但她毕竟没有动手害死自己的夫君，她年事已高，我求求你。” 林洛瑶看着声泪俱下的顾铭彦，心中没有一丝怜悯，这样的人，配不上怜悯。 “不要求她！”老夫人用尽力气斥道。 林洛瑶看了老夫人一眼，道：“我刚刚没有说出来，就是留了余地给你的。但是，你想让芷儿不提这件事情，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此事不仅关系到自己的母亲，更关系到侯府的名声，堂堂侯府夫人见自己的夫君被害死还沉默不语，甚至帮着凶手坐上了侯夫人的位置，这要是传出去，顾铭彦有这样的母亲，他再无颜在朝中为官。 所以顾铭彦不过思考了一会，就问道：“什么条件？” 林洛瑶在心中长出一口气，认真道：“第一，同意与我和离，和离缘由就写我嫁入侯府被王茹云虐待，你识人不明，背着我与王茹云私通，害得我小产，自此二人再无情分，定安侯府作为过错方同意自此和离，以后两家各自安好，再无半点干系。” 顾铭彦此刻终于明白，自己的这位夫人，从来不是拿和离当做吸引自己注意的气话。 他不想和离，可是相比于母亲的名声，侯府的名声，他已经无计可施。 沉默良久，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老夫人道：“和离就和离，你以为我们侯府稀罕你这个孤女不成。” 林洛瑶懒得跟这老太婆再多说一句，和离之事已成，她最心爱的妹妹终于自由了。 不过她还有事没有办妥。 她继续道：“第二件，让顾景初，也就是老夫人口中那个外室生的野种回到侯府，认祖归宗。” 林洛瑶的话刚刚说完，老夫人就拼尽了全力站起身来，颤抖的手指着林洛瑶，恶狠狠地说道：“你做梦！” 顾铭彦也站起身来，他当真没想到，林洛瑶还能提出比和离更加让他震惊的条件。 “那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为他做这样的事？” 林洛瑶浅笑一下，道：“并没什么关系，只是他相比你来说，更像老侯爷，他继承了老侯爷的正直，良善。他是老侯爷的骨肉，理应认祖归宗。要不是你母亲的阴狠，老侯爷在这侯府也不至于只有你和顾景蓉两个亲生孩子。所以，为了定安侯府积德，你也该把他认回来。老侯爷临死之前，就想让他认祖归宗，我不过是帮助老侯爷完成他的心愿罢了。你是老侯爷的亲生儿子，难道你连自己父亲在世时最后一个愿望都不想帮他实现吗。” 老夫人几步走到顾铭彦面前，道：“你别听这个贱人胡说，她不过是想要那母子俩回来恶心我罢了。这绝不可能！” 说完这些话，老夫人明显已经体力不济，险些要晕倒。 顾铭彦赶紧扶住自己的母亲，她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慰道：“母亲，如今我已经是侯爷了，你再也不用担心这爵位会落到其他人的手里了，答应了她也无妨。我知道母亲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若您害了父亲这事传了出去，我的仕途再无任何希望了，还有蓉儿，在婆家如何还有立足之地啊。” 林洛瑶有些震惊顾铭彦说的话，归根结底，他真正考虑的人，永远只有自己。 顾铭彦放开了母亲的手，看着林洛瑶，道：“这两件事情我都答应你，你来安排就是。” 顾铭彦说完，香云就递上来了和离书。 顾铭彦没想到林洛瑶竟然早就准备好了和离书，不由嘲讽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迫不及待要与我和离。” 林洛瑶将和离书递给他。 “你看我性子好拿捏家世显赫，百般求娶我入府做这没落侯府的当家主母。你并不心悦于我，我不怪你，可是你们全家人用着我的嫁妆，享受着威远将军府带来的荣耀，却在暗地里视我如草芥，将我的付出看做理所应当，肆意践踏我的尊严，欺我娘家无人，害得我差点小产丢了性命，你这样的人，你们这样府邸，你觉得我不应该迫不及待吗？” 第88章 旧人归 林洛瑶冷冷地说出这些藏在心里许久的话，看着顾铭彦那如遭雷劈的表情，心中只有快意。 顾铭彦接过和离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好似从来都不认识的夫人，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懊恼。 顾铭彦自嘲地笑了笑，如今这形势，能保住侯府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敢肖想些别的。 林洛瑶拿过和离书，将上面的字细细再读了一遍，眼底蓄起泪光，此刻她最想做得事情就是飞奔回星月阁，告知清瑶她已经自由了。林洛瑶边想边朝外走去，香云和周骞跟在她的身后，二人对视一眼，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 林洛瑶失神地走回了偏院，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盯着那和离书，看了很久很久。 周骞和香云知道她走到今天着实不容易，没有人上前打扰她，只在身后静静陪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洛瑶回过神来，对着二人说道：“你们俩愣在这干什么，收拾东西啊。” “啊？去哪儿？”香云愣了一瞬。 周骞在额头上敲了一下，道：“傻子，当然是回家了。” 说完，又转头看向林洛瑶，问道：“小姐，我们回哪？直接去星月阁嘛？” 林洛瑶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咱们先回将军府吧。” 周骞和香云闻言，兴奋地不住点头，眼角都带着喜悦的泪光。 他们终于要走了，终于要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小姐，我先去找将军府原先的一些下人，之前清瑶小姐回府办丧事的时候，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都回老家了，但其实很多人从小就在将军府，根本没有老家可回，管家刘叔如今就在金陵城里做些苦力活，我这就去找他，让他找回些下人，先回府打扫。” 林洛瑶对将军府的人不熟悉，却也觉得周骞这样的安排甚好，她从库房里拿了一些银钱递给周骞。 “这些钱你先拿着，给愿意回来将军府的人分一分，还有府里要置办什么东西的，你都一并去办了吧。” 周骞接过银钱就要出门，刚到门口，正好撞见了小林子。 小林子叫他先等等。 “小姐，威远将军府原来的奴才，管家都已经在侯府门口候着了，就等着小姐的命令，他们便进来帮您搬东西？” 林洛瑶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怎么回事？” 小林子笑道：“我们主子和周公子早就料到您今日必定能够成功和离，早就安排好了，威远将军府已经打扫干净，随时等待您回府。” 周骞和香云对视一眼，激动得又想要跳起来了。 香云走到林洛瑶身边，道：“小姐，我这就叫他们进来。” 林洛瑶红着眼看向小林子，问道：“你们家主子可在外面？” 小林子摇头，道：“我们家主子说，他不便在侯府门前等候，已经在威远将军府等您了。” 林洛瑶激动地点头，吩咐香云去门口接威远将军府的人进来。 不过一会，就有十几个林洛瑶没见过的奴仆脚步急促地跑进来，一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林洛瑶，为首的中年男子，红着眼，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小姐，老奴该死，竟不知您在这侯府里吃了这么多苦，老奴有负将军夫人的重托，老奴对不住您。” 这位应该就是周骞所说的管家刘叔，刘叔是将军府的老人，一直疼爱将军府里的几个孩子，清瑶也曾经跟她提过，这会子，这男人一边说一边抹泪，看得林洛瑶一阵鼻酸。 看着刘叔跪下，其余的人也都跪下，虽说是主仆，但是跪在地上的人，看着林洛瑶的目光里全是心疼。 可见曾经他们在将军府也是一直被将军夫人公子们善待的。 林洛瑶忍了忍眼泪，扶起了刘叔，哽咽道：“刘叔，没事了，都过去了。谢谢你们都肯回来，我父亲母亲在天上看着也定会为我们的团聚高兴的。” 刘叔点了点头，让其他的人都起来，又给众人都安排了任务，开始装东西。 众人仔仔细细打包了将军府的嫁妆，装上了马车，林洛瑶在侯府的衣物用品全部都留在了侯府。 怕林洛瑶不解，刘叔道：“小姐，您日常用的东西，威远将军府都已经备好了，这侯府的东西晦气，咱一个都不要，就带这些嫁妆回去，这这些都是将军夫人还有公子们静心为你准备的，可不能便宜了侯府的人。” 林洛瑶满意地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半日，所有的东西就都打包好了。 林洛瑶看了一眼这偏院，毫无一点留恋就要朝外走去。 突然门外闯进来一个女子，疯了一般朝着林洛瑶跑来，香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林洛瑶一看，竟然是顾景蓉。 她消瘦了许多，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了，一双眼睛凸得吓人。 林洛瑶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只见她恶狠狠地盯着林洛瑶，喊道：“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把我还有我们侯府害成了这副模样！” 顾景蓉被香云死死抓着，动弹不了，只有那双眼，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林洛瑶冷笑一声，走到她身边，说道：“谁害得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林清瑶，你这个贱人！活该你满门被杀，活该你孤独一人！”顾景蓉扯着嗓子喊道。 林洛瑶霎时冷下了脸，迅速转身，“啪！”重重一个巴掌打在了顾景蓉的脸上，惊得定安侯府一众奴仆呆在了原地，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温温柔柔说话轻声细语的小姐吗。 五个血红的手指印出现在了顾景蓉的脸上。 林洛瑶冰冷的声音响起：“我父兄皆是为国捐躯，你再这般说，我就将你说的话一一告知陛下还有许家大公子，让他们来评说评说。还有......” 林洛瑶缓缓走近顾景蓉，目光如利剑一般，彷佛要刺穿她，林洛瑶用只有她们两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说到活该，你一辈子守活寡，那才叫活该。” 第89章 回家 顾景蓉震惊地抬眸，正要发疯，香云眼疾手快地将布团塞进了她的嘴里。 接着，便扔开了顾景蓉，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定安侯府。 林洛瑶再次站在威远将军府门口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几个月前，她在师姐的陪伴下下山，在去找妹妹之前，先到了威远将军府的门口。 当时林洛瑶心如死灰，悲痛不已，听着路上行人的议论纷纷，心中仿佛被刀割一般。 她想象父兄若是还在，这府门口该是怎样的情形，她有些后悔，当年为什么不肯听父亲的话回到将军府，若是那样，他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便可多些。 只是若是那样，只怕她不知道有没有命在今日站在府门口。 刘叔看着林洛瑶失神的样子，轻声道：“小姐，天气越发凉了，快进去吧。” 林洛瑶跟着刘叔进去，看着陌生的府邸，她有一瞬间的愣神，原来这就是父亲母亲，兄长妹妹生活的地方，这么多年了，她竟是一次都没来过。 林洛瑶在香云的带领下，第一时间先去了林家的祠堂。 看着祠堂里供奉着的父亲母亲兄长的牌位，林洛瑶跪下，泪如雨下。 “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三哥，洛瑶回来了。” 林洛瑶带着哭腔说道。 空荡荡的祠堂里只有香云陪在她的身后，但是对香云而言，相比于上次陪清瑶小姐回来时，整个将军府的死寂，如今这里就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此刻外面听得到奴仆们的人语声，大家都在整理东西，人来人往的样子，就如同将军夫人公子们还在时一样。 香云打心眼里认定，这位从小长在江湖的大小姐就是这样，她到哪里，希望就会跟到哪里。 林洛瑶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抹了抹泪，道：“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三哥，欺负清瑶的人我都已经狠狠报复了他们，如今清瑶已经是自由身了。你们在天上可以安心了。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再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我知道，你们的死也有冤情，女儿一定会查清楚南疆战事的真相，还你们一个公道，你们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 林洛瑶跪了一会，就站起身来，带着香云朝正厅走去。 正厅里，周扬和萧其衡还在等着她。 看到林洛瑶红肿的眼睛，二人都猜到了她刚刚去的地方。 林洛瑶见到他们二人眼中的情绪，怕他们担心，敛了敛心绪，嘴角上扬，在二人面前站定了身子，朝着他们二人拱手道：“洛瑶谢过二位襄助。” 萧其衡忙不迭扶了扶林洛瑶的手，道：“洛瑶客气了，如今你终于从侯府出来，重获自由，我真为你高兴。” 萧其衡的内心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高兴，甚至可以说，这一刻几乎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几个时刻之一。虽贵为皇子，但是生母身份低微，陛下不喜，生下他没多久就离世了。他在皇子府无依无靠地长大，在张贵妃和大皇子的安排下，他受尽了冷眼苛待。要不是有二哥的帮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地活到今日。 再大一点，他认识了林景桓，林景桓虽身份比不上他，但是他曾经是萧其衡最羡慕的人，在父兄的关爱下长大，父母恩爱，还有温柔妥帖的妹妹，这样完美的家庭环境养出的林景桓就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般。 林景桓作为伴读入宫后，照亮了萧其衡灰暗的人生，两个人一起玩，一起念书，林景桓带着萧其衡回林府，林家的所有人都待他很好，那种好不是因为他是皇子，仅仅因为他是林景桓的好朋友。 林将军还教他军务，帮他第一次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得了去北境战场历练的机会。 那段时间，萧其衡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开始好起来了，只是没想到，他刚从北境回来，就听到了林家满门牺牲在南疆战场的噩耗。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几乎站不稳。 对于南疆战场的事情，陛下不愿多说，萧其衡多问了几句，就被大皇子斥责，他灰头土脸地回到自己的府里，好多天都没有出门。直到他想起林景桓的妹妹还在侯府，如今林家只剩下这一个孩子，他想也没想，就往侯府而去。 接着，他遇见了他以为是林清瑶的林洛瑶。 林洛瑶一次次反常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直到他终于知道了她真实的身份。 萧其衡常常想起在周氏商行里，林洛瑶翻窗户进来，被他看到，接着她狡黠一笑的样子，那一刻，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比当日外面的月光还要耀眼。 萧其衡仿佛看到了林景桓，那个小太阳一样的人。 在萧其衡的心里，林洛瑶亦是这样的人，每每想到她被困在那样的肮脏的地方，心里就难受得如同被蚂蚁啃噬一般，所以在接到小林子传来的消息后，萧其衡猜到了林洛瑶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很奇怪，他对林洛瑶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他就知道她一定办得到。 于是他提前和周扬一起将威远将军府的老人找回来，又将府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等着林洛瑶回来。 此刻，林洛瑶看着萧其衡失神的样子，忍不住抬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萧其衡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扬调侃道：“宸王殿下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周扬表面大大咧咧，其实是个心细的，他早看出了萧其衡看林洛瑶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只不过聪慧如他，并不会主动去说什么，有些事情是要看缘分的，若是有缘自然能心想事成，若是无缘，想也没用。 萧其衡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二人也没再问什么，林洛瑶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道：“终于回家了。” 周扬望向林洛瑶，道：“是的，恭喜你啊，终于回家了。” 林洛瑶看着外面忙碌的丫鬟婆子，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周扬和萧其衡就坐在一旁，静静陪着她，谁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扬才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第90章 将军府 林洛瑶长叹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目光看着远方，一脸期待道：“我想先偷偷回一趟星月阁，亲口告诉清儿这个好消息。” 萧其衡蹙眉，犹豫了一会，道：“这段时间恐怕不行。” 林洛瑶疑惑地转过头。 萧其衡解释道：“洛瑶，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在朝中的影响，还有宋大统领那边，只怕今天的事情一传出去，他们不轻易放过顾铭彦。早在顾铭彦纳了王茹云为妾之时，朝中就有些人对他冷眼相待，对他的行为颇为不满，他在朝中，本就有些艰难。 我预计昨日之事只怕会掀起更大的风浪，这个时候威远将军府难免会成为大家目光聚焦之地。你这个时候突然离开金陵，我怕事情会闹的更大。” 林洛瑶确实不懂朝堂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她只知道父兄的死还没查清楚，她还需要留在金陵行事，只是这会子，她真是一颗心恨不得立刻飞到林清瑶的身边，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萧其衡见林洛瑶沉默着，心中不忍，又耐心道：“不过这风波总会有过去的一天，等到其他的人目光不再聚焦在威远将军府时，你再去一趟星月阁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这几天，你若凭空消失，只怕会引来大皇子他们的猜疑，若是查出来你和清瑶的关系，以大皇子的心胸必定会将此事大肆宣扬，找各种脏水往你们身上泼，我知你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但是我想当初林将军忍痛将你送出将军府，定是不想你们姐妹二人受流言所扰，所以......” 林洛瑶感受到萧其衡的小心翼翼，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认真地解释，怕自己不懂他的用心。 她灿然一笑，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我不会冲动行事的。既然暂时回不了星月阁，我就先安顿好顾景初吧，那是个好孩子，不论是为了他，还是老侯爷，我也要让他认祖归宗，堂堂正正做人。” 萧其衡见林洛瑶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直看着二人的周扬突然开口问道：“侯府确定会接纳他们母子俩吗？” 林洛瑶神情严肃起来，道：“顾铭彦母亲的把柄捏在我手里，容不得他们不接受。但是为了他们能够长久在侯府安稳度日，还是要为他们多筹谋些。” 说完，林洛瑶定定看着周扬。 周扬白了林洛瑶一眼，道：“放心吧，我爹已经同意认夏氏为义女。” 林洛瑶眼睛一亮，说着就又要拱手道谢。 周扬忙扶了她一把，道：“不必谢我，也是顾景初自己争气，我爹观察了他一段时间，一口咬定这孩子将来必有大出息。认了夏氏做义女，顾景初以后就是我们周家名义上的外孙了，若是我爹的眼光没错，这以后顾景初有出息了，于我们周家也是大大有利。” 林洛瑶闻言，心中也很是高兴。 “我就说嘛，这孩子真是不错的。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不小心撞到了张成和，正在被他的手下殴打，他毫无惧色，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书，目光坚定，不卑不亢。被我救上马车之后，明明身上疼得不行，面上也不显，向我道谢之后，便开始擦拭那些被弄脏的书，再无多一句言语。这么点大的孩子啊，就有这般稳重的心性，着实难得。” 周扬点头。 “我爹的眼光除了看走眼了我之外，大抵是没差过的。他作为周家的族长，最是关心学堂里的那些孩子，所以顾景初在周氏学堂上学的这些日子，本就是在我爹眼皮子底下。我说了他的身世之后，我爹更是怜惜他。所以认义女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洛瑶扬眉，道：“我自是放心的。” 香云从外面走进来，今日的她脸上的笑意就没下来过，看得周扬忍不住调侃道：“哎呀，我们香云姑娘，今日是真高兴。我看你比你们家小姐还高兴。” 香云脸一红，道：“我是替小姐高兴。” 众人皆知香云说得小姐是林清瑶，心中不由得也为林清瑶高兴起来。那样清风明月般的一个人，如今终于重获自由了。 “外面收拾的怎么样了？” 林洛瑶瞪了周扬一眼，又看着香云问道。 香云道：“都收拾好了。小姐是住在清风苑，还是在洛川苑？” 林洛瑶原以为她肯定是住在清瑶原来的院子里，香云有此一问，她倒是意外了一下。 “有何不同吗？妹妹原先住在哪个院子里？” 香云解释道：“清瑶小姐原是住在清风苑的，洛川苑和清风苑布置规格都是一模一样的，我是后来陪着小姐去了星月阁我才知道，这院子是将军夫人为小姐你准备的。就在将军想要带你回府之前，就都已经布置好了，只是没想到，小姐你不愿意回来。这院子便也就空置了，不过将军夫人不论给清瑶小姐添置些什么，也都会忘洛川苑里添置一份。所以这院子里什么都有，只要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人了。” 林洛瑶闻言，眼睛红了。 她一向都知道父母从不曾偏心，只是她没想到，父亲母亲竟为她用心至此，真真是一点都不愿意让她吃亏。 “把洛川苑收拾出来吧，我就住洛川苑。” 说完，香云就下去安排了。 周扬看着林洛瑶情绪不高的样子，安慰道：“洛瑶，一切都过去了，将军夫人在天上看着你们姐妹二人呢，你们定要好好活着。” 林洛瑶微微扬起了头，将即将要流出来的泪水强压了回去。 “我知道，只是这么多年我都不曾回家，如今总算是回来了，没想到这家里竟只有我。” 萧其衡一脸心疼地看着林洛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能在身边静静陪她坐着。 三人沉默了一会，刘叔从外面进来，说道：“小姐，宋大统领到了。” 第91章 真的这么厉害? “林洛瑶！你又擅作主张！” 宋长安人还未到，愤怒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 林洛瑶猛地站起身，看了一眼周扬，又看了一眼萧其衡，权衡一瞬，站在了萧其衡的后面。 周扬脸色一变，轻声斥道：“好你个林洛瑶，你倒是会选帮手。” 林洛瑶朝着周扬吐吐舌头。 萧其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林洛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藏在了自己的身后，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甚至还有一些得意。他知道林洛瑶定是瞒着宋长安收拾得那神婆，而这件事，他一早便知道。当林洛瑶感到害怕时，选择了躲在自己的身后，也让萧其衡的内心忍不住有些雀跃起来。 宋长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周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林洛瑶躲在萧其衡的身后不敢看他，而萧其衡这位向来稳重老成的皇子此刻脸上却微微带着笑意。 宋长安没想到萧其衡也在，他有些意外地放缓了脚步，就迅速收敛了情绪，拱手给萧其衡请安。 “见过宸王殿下。” 萧其衡客气地点了点头。 萧其衡与宋长安的交集并不多，两人都是性子比较清冷的。宋长安虽然在星月阁上与林家早就相识，甚至下山都是为了林家林清瑶，但是宋长安手握五万禁军，为了避嫌，他与林家走得并不是很近，更不要说萧其衡这样的皇子了。 陛下对宋长安的信任，很大程度上就来自于他这种谁也不结交，性子冷淡，只忠心为陛下的做派。 毕竟陛下的安全几乎交托于宋长安一人之手，这个人必须要让他安心。 不过宋长安是个心思伶俐的，他知道林家与这位没有母妃，陛下也不是很看重的皇子私交颇好，林将军也对他多有照料，早就私下注意起了这位皇子。 宋长安知他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内里还是个正直的人，心里对他也是有一些好感的。 这会子，他看到萧其衡在这，明白他一直在护着林洛瑶，且已经很得林洛瑶的信任了。而这个缘由肯定是因为威远将军府原来给予他的善意，由此更是看得出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林洛瑶见宋长安一直盯着萧其衡，以为他对萧其衡在这不满，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师兄，我不是故意不和你商量的，我只是怕会有别的变故，而且我自己已经安排妥当了，没有别的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所以才没找你的。” 宋长安的目光落回到了林洛瑶的身上，刚刚被这么一打岔，他的怒气也平息了不少，好在林洛瑶并没有出什么事，他对师傅和清儿也不至于没法交代。 林洛瑶看到宋长安的脸色变好了，才笑嘻嘻从萧其衡的身后走出来，在宋长安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大师兄，清儿自由了。你高兴吗？” 宋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与顾铭彦和离的人是林清瑶，林清瑶变回自由身了。 宋长安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林洛瑶看到宋长安的目光，知道师兄不会再责怪自己了。 “我回去给清儿写信。” 宋长安说完转头离开了。 林洛瑶和周扬见怪不怪，只有萧其衡有些意外地看着宋长安离开的背影。 大皇子府。 萧其慎蹙眉看着跪在底下的秦霜和王允川，压抑着怒气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霜，你不是说此事万无一失吗？还有你，王允川，你跟我说什么，林清瑶那个闺阁女子竟然武功高强，两腿就把你踢得吐了血？” 被质问的二人都不敢先开口。 “说话！”萧其慎的怒气再掩不住，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 秦霜道：“殿下，是奴婢轻敌了。这乌羽乃是我母亲用过的东西，我母亲也是一次醉酒后说出来的，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奴婢在外行走这么多年，从没见神婆之外的人使用过，实在是没想到这林家的小姐竟然看破了乌羽，还买通了王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为了她主动服下乌羽，替她演戏，奴婢更不知道的是....” 秦霜停顿下来，看了一眼王允川，继续道：“奴婢更不知道的是这王家小姐，竟然真的杀害了老侯爷，还被人抓住了把柄。当时场面实在太过混乱，不适合再动手了。” 秦霜没敢说自己被林洛瑶的暗器打伤的事。 萧其慎闻言，责怪地看向王允川。 王允川听到秦霜将矛头转向自己，心下也是一惊。 他忙道：“殿下，我也不知我那女儿竟然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情，求殿下救救我们父女啊。” 萧其慎鄙夷地看了一眼王允川，声音冰冷：“怎么救？你女儿已经被京兆尹府的人带走了，她自己已经在大庭广众下承认了，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还能怎么救。这个死罪是绝对免不了了。你还是想想怎么从你女儿这件事情中把自己摘干净吧。” 王允川心中慌乱，磕头道：“求殿下指点，求殿下指点。” 萧其慎想到王允川在那件事情上的起得作用，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帮他，否则的话，万一他发起疯来，谁也不知道会出去说些什么。 想到这，萧其慎强压下心头的怒气，道：“既然你不知道，这些年你也没有亲自教养，这事情也怪不到你头上。只是这件事情一定会上达天听，你赶紧回去给陛下写折子，就说你教女无方，自请责罚。顺便把这些年，你不忍女儿去边疆吃苦还不得已留在了金陵，无法亲自教养的事情说一说。” 王允川瞬间明白了大皇子的意思。当今陛下是个仁慈的性子，越是主动认错，陛下越容易宽容一些，这招以退为进，确实是王允川如今保全自己的最好办法。 王允川感激地连连磕头。 萧其慎看得心中烦躁，摆摆手便让他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秦霜，萧其慎这些年对秦霜的倚重无人能敌，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萧其慎即使气恼，但是依旧还是信任着秦霜的。 “秦霜，那女子当真如你说得那般出人意料的厉害？” 第92章 认祖归宗 秦霜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除了在萧其慎这里恭敬些，在其他地方，她都是眼高于顶的，连萧其慎也从没有见过谁让她吃这么大一个亏。如今她这般说林清瑶，倒是让萧其慎有些心惊了。 秦霜抬起头来，心有余悸地点头，接着又将昨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殿下，这林清瑶不仅懂得乌羽的使用方法，还确如王大人所说，武力高强，虽是个女子，但是普通男子只怕好几个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还有，她还会使暗器，当日要不是因为她的暗器，我可以阻止那场闹剧的。” 萧其慎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良久，萧其慎开口问道： “难道是与星月阁有关？” 秦霜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道：“殿下想得和奴婢一样，奴婢听闻这林家和星月阁私交颇深，几个孩子也时常上山，奴婢怀疑她的武功和医术都来自星月阁，要达到这般造诣，绝对不是普通的弟子，听闻星月阁阁主医术冠绝天下，奴婢猜她很有可能是星月阁阁主的亲传弟子。” “倒是我小瞧他了。看来不除了这林家唯一的一个祸害，本王始终是不能彻底安眠了。”萧其慎缓缓开口，语气中的阴冷让秦霜不由得一颤。 “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为您除了这心头大患。”秦霜小心翼翼地说道。 萧其慎抬眸，满意地地看了秦霜一眼。 第二日，陛下听闻了定安侯府的事情，龙颜大怒。 他当真没想到，堂堂金陵，天子脚下，一个侯府的老侯爷竟然是被奸人所害，而顾铭彦，老侯爷的亲生儿子竟然还娶了这害死自己父亲的女人，这个女人还将堂堂将军府的嫡女踩在脚下，任意欺辱。 这简直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在府尹的案情奏报还没呈上来之时，王允川的认罪奏折就已经放在了陛下的桌案前。 陛下念及他多年在外，不曾养育王茹云，遂没有降罪于他，但还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让他在家里思过两个月，不得上朝。 这对王允川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朝堂上，一切如萧其衡所料，一帮朝臣联名上书，要求罢免了顾铭彦在军中的职务，削去顾家的爵位。 顾铭彦不敢为自己辩解，陛下最终看在顾家历代功绩的份上，只暂时罢免了顾铭彦在军中的职务，爵位保住了。 宋长安顺势将自己调查的关于顾景初这孩子的事情禀告了陛下，陛下感念老侯爷惨死，做主让顾景初认祖归宗，回到侯府。 顾铭彦本就答应了林洛瑶，更不会反对。 只是老夫人听闻此事陛下也知道了，还亲自下旨让那对母子回侯府，气得又一次晕了过去。 第二日午后，顾景初母子俩来了威远将军府。 夏氏昨日已经认了周扬的父亲为义父，顾景初也改口叫了周家族长为外祖父。 母子二人刚刚到将军府的正厅，看到林洛瑶的瞬间，二人就直直跪了下去。 夏氏郑重道：“夏氏携子叩谢小姐大恩。” 说着，二人就一起给林洛瑶磕头。 吓得林洛瑶忙给扶住了。 “夫人，景初，你们这是做什么？” 顾景初推开林洛瑶的手，坚持重重给林洛瑶磕了三个头，接着才站起身来，认真道：“清瑶姐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如愿以偿，堂堂正正做了我父亲的儿子。景初一定不会辜负姐姐的厚望。以后会孝顺姐姐，母亲还有周扬舅舅，外祖父。” 看着这小小的人儿这般郑重的承诺，林洛瑶心中大为感动。 她有一种预感，顾景初不需要靠着侯府，他也一样会出人头地，以后周家一定不会后悔今日他们为这对母子做得一切。 林洛瑶摸了摸顾景初的头，道：“景初，你不用谢我，以后的日子还需要靠你自己走下去，要好好的，若是遇到困难，可以来将军府找我。” 顾景初认真点了点头。 定安侯府 下朝后，顾铭彦就将自己锁在了书房里一直没出来。 老夫人晕过去了，顾铭彦也只在刚刚回来的时候问候了一两句，便再没多说一句。 顾铭彦的脑子一团乱，脑海里浮现的景象都开始错乱了，那个有些任性却俏皮可爱的女子，竟然下毒害死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宴会上最温婉端正的林清瑶，曾经满眼都是他，如今目光中对他只有厌恶。 他努力回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做错了。 事情竟会发展成如今这般地步。 明明前不久，他还是南疆战场回来的大英雄。那时，他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像一只过街老鼠，人人看笑话，人人可以唾弃。 顾铭彦想着，心中郁气集结，他再忍不住将桌子上的茶盏全摔到了地上，可即使如此，他依旧不解气，将桌子椅子全部都掀翻了。 外面的下人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一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香茗从院外走进来，所有人都看着香茗。 香茗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在这里就行了吧。” 大家都如释重负，纷纷退出了书房。 香茗让宝珠在书房外守着，她独自一个人进了书房。 不知道她在书房的门前说了什么，顾铭彦最终还是打开了书房的门，让香茗进去了。 香茗进门之后也没说什么话，就静静在顾铭彦的身边陪着。 相比于之前的患得患失，香茗此刻倒是收获了难得的平静。 她很感激林洛瑶，侯府的这场戏终于是落幕了，所有人都失去了很多，唯有她，从头到尾，她最想要的不过是顾铭彦的一颗真心，如今，希望她还有机会去争取。 虽然现在人人看不上顾铭彦，但是于香茗而言，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永远是她刚被买进府里的那日，没有因为她笨拙得摔碎了杯子而怪罪她的世家公子，成了她后面所有日子里的光。 第93章 姐妹相见 林洛瑶没想到顾景初母子可以这般顺利的安顿下来。她很感激师兄的帮忙，也感念陛下的恩德，她没想到陛下会亲自下旨让顾景初母子俩回府，这样一来，老夫人和顾铭彦再不敢动他们了，况且如今侯府也没有主母，只有香茗这个姨娘，香茗的为人，定也不会去害那母子的。 想到这，林洛瑶心安了不少。 晚上，解决了一件大事的林洛瑶晚饭都多吃了一点。 夜已经很深了，林洛瑶吃多了睡不着，还在院子里踱着步。 突然，她听到院外有轻微的响动，这会子将军府的下人们都睡下了，不可能会有人在外面走动，且那脚步声很轻，不是练武之人根本发现不了。她立马警惕起来，佯装继续散步，其实注意力都在那声音上。 那声音越来越近，林洛瑶下意识躲在了洛川苑的门后面。 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响起，接着林洛瑶就听到了让她熟悉的大师姐的声音。 “洛瑶，开门。” 林洛瑶喜得立马就窜到了门口，打开了院门。 只见一身夜行衣的徐婉儿站在门口，正笑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喜上眉梢，问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徐婉儿嫣然一笑，往边上站了站，林洛瑶这才看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 林洛瑶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红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穿斗篷的女子。 林清瑶纤细的双手抬起，将斗篷的帽子拿了下来，一张依旧有些惨白的小脸出现在林洛瑶的面前。 林清瑶低声喊道：“姐。” 林洛瑶迟疑了一秒，几步就跨到了林清瑶的面前，姐妹俩都没说话，林清瑶柔柔的目光中，眼泪一颗颗滴落。 林洛瑶看着无比心疼，下一刻，就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林清瑶压低着声音啜泣，虽然没有嚎啕大哭，但是那哭声中蕴含的悲伤和委屈，让林洛瑶的心彷佛撕裂了一般的疼痛。这就是她的妹妹，连大声哭都不会的女子，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坚忍，林洛瑶在定安侯府生活了这段时间，她才真正明白林清瑶曾经经受过怎样的痛苦，忍受过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清瑶的哭声才渐渐平息。 徐婉儿道：“好了，进去说吧。” 林洛瑶放开妹妹，拉着她进了院子，在正厅坐下。 林清瑶看了一眼屋子，声音依旧带着哭过后的沉闷：“姐，都怪我没用，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林清瑶说着，一双眸子黯淡了下来。 林洛瑶忙安抚道：“清儿，你说得什么胡话呢，不是你没用，是那些恶人太恶毒，放心吧，如今都好了，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了，那定安侯府，你再也不用回去了。” 林清瑶红着眼睛点头。 二人心绪都平静一些后，林洛瑶这才焦急地问道：“啊，不对啊，清儿你怎么下山来了。师傅说你的病要静养的，我不是写信告诉你了吗。” 林洛瑶说着又看向徐婉儿。 徐婉儿蹙眉道：“清儿在山上很挂念你了。收到你和大师兄的来信，实在是坐不住了。你也会医术，你当知道舟车劳顿对病者不好，但郁结在心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消耗呢。我看清儿这几日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我想着师傅反正也不在，就偷偷带她下山了。放心吧，这一路上我都很小心照顾着” 林清瑶被徐婉儿说得有些脸红，但还是一脸感激地看着徐婉儿。 林洛瑶也拱手道：“洛瑶谢过师姐。” 徐婉儿无所谓的摆摆手，笑道：“小事一桩，不客气。” 其实师门里的几个弟子，都极是心疼这姐妹俩的遭遇，大家从小一起长大，她们遭逢大难，谁都想帮上一把，周扬是这样，宋长安是这样，徐婉儿亦是。这也是师傅从小到大对他们的教导，星月阁中的人要团结要互相关爱。 他们之间的情谊一直无比深厚的。 林洛瑶自然也是懂得这一点。 林洛瑶将林清瑶因为带着斗篷还有些凌乱的发丝拢了拢，说道：“清儿，你好好在山上养病，你不用担心我，等我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我就回来了，以后我们在星雨阁上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林清瑶乖巧的点头。 林洛瑶又将定安侯府中人的下场还有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再说了一遍。 她小心地观察着林清瑶的脸色，见她无一丝留恋，心里才真正放下心来。 “姐，定安侯府的事情已经了解了，你还不回星月阁，是不是因为父兄的死有蹊跷？” 林清瑶突然开口问道。 林洛瑶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清瑶，她没想到妹妹竟然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林清瑶彷佛早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表情，毫不意外地继续道：“姐，我坚持要下山，也是想跟你问明白这件事，我知道你不想我担心，信中从未提过此事，但是我总觉得你留在金陵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咱们俩心有灵犀，你的想法瞒不了我。况且，早在你下山之前，我就已经有所察觉。” 林洛瑶震惊地抬眸，看着林清瑶。 “姐，你知道吗？父兄的尸首皆是面目全非，几乎难以辨认！”林清瑶看着林洛瑶的眼睛，说出的这句话让姐妹俩的心口都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林洛瑶愣在了原地，心痛得她有些不敢呼吸。 “战场凶险，我们作为将门子女岂会不知，只是惨烈到那般程度，当真是我没想到的。更令我意外的是，侯爷并不是带兵的熟手，但是他一进乾州城，就迅速击退了攻进城的敌军，大捷而归后只字未提父兄，还有流言说是父亲的决策失误导致了南梁军队攻入了乾州城。 我自是不信的。我感觉此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南梁突然以好几倍的兵力进攻乾州城，父兄拼死抵抗，在顾铭彦到达之前已经大败了南梁军队，但死伤惨重，顾铭彦和王允川联合在一起，坐享其成，没有将父亲的军功上报，另外一种情况，就是乾州城的事情有更大的隐情，而这一切的根源不在南梁，而在我们大兴！” 第94章 过去的交集 林洛瑶定定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妹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妹妹。 林洛瑶转过头看向徐婉儿，只见她的目光中也带着意外之色。 徐婉儿道：“清儿，原以为你柔柔弱弱的，像是温室里娇贵的花朵，没想到你心思竟然如此敏捷，果然是将门之后，林家的女儿。不过师傅早就说过了，清儿是个坚韧的，不然的话，你在定安侯府那会就挺不过来了” 林清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徐婉儿，又看向林洛瑶，道：“姐，你是不是想留在金陵查这件事？” 林洛瑶宠爱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点头道：“原本也不是想要瞒着你，只是担心你身子不好承受不住，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瞧妹妹了。” 林清瑶惨白的小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林洛瑶的表情严肃起来，继续说道：“你刚刚说得两种情况我与大师兄也讨论过了，我们都觉得第二种情况更有可能。若是乾州真的经历过惨烈的战事，那么不可能所有幸存的将士都闭口不言。而且我查过顾铭彦，他应该对南疆战场发生的隐情一无所知，除了对父兄战死有些奇怪之外，其他的时候他依旧是坚定认为是自己打了胜仗，立了军功。但是王允川，我可以肯定他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林清瑶毫不意外地说道：“是的，姐姐可知这王允川当年是因为什么被贬离京的吗？” 林洛瑶摇头。 林清瑶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无意中听到大哥二哥私下里说的。王允川原有一个大儿子名叫王卓风，与兵部尚书的儿子张成和十分交好，二人皆是纨绔子弟。 有一年两人酒后与人斗殴，将人打死了，这事正好被大哥遇见了。大哥偷偷报了官，这事情闹到最后，王卓风一力承担了下来，被判了流放，王允川也被贬到了乾州下面的安阳县做了县令。” 林洛瑶闻言眉心一皱。 “这背后竟还有这样的牵连，只怕若是事情不是被大哥撞见了，这件事他们肯定会遮掩过去的。” 林清瑶回想起大哥，心中悲痛。 “是的，当时没人知道是大哥报的官，但是凭着兵部尚书的本事，我估计他们后来也都知道了。王卓风在流放的路上经受不住磨难死了，所以我料想王允川一定是恨极了咱们家。” 林清瑶说完，林洛瑶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他们有什么资格恨大哥，难道不是他们自己造下的孽吗。” 徐婉儿看到林洛瑶悲愤的样子，忙起身安抚她。 林清瑶也起身，说道：“姐，若仅仅是凭着王允川对我们家的恨意，这件事应该发展不到后来那样惨烈的状况，父兄的本事我很清楚，一个王允川还不能将他们害成这样。” 林洛瑶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妹妹，没想到她连这也想到了。 林洛瑶此刻更觉得没什么需要瞒着妹妹了。 “我确实查到，南疆的战事应该与大皇子脱不了干系。” 闻言，林清瑶也并不觉得意外。 林洛瑶又问道：“清儿，父兄之前在金陵时，与大皇子是有不睦的地方吗？” 林清瑶努力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父兄从不与我说这些。但是我知道张贵妃对母亲颇有些恶意，回回宫中宴会，张贵妃都会找母亲的茬，特别是陛下不在场的时候，有一回，不知因为何故，让母亲跪了半个时辰，膝盖都肿了。父亲知道了之后气得要去找陛下告状，被母亲拦住了。当时我也在院外，我听父亲说，张贵妃为人从小到大都是这般阴毒，让母亲以后宫中有宴会就装病不要去。姐，父亲这样说，我猜测他们应该从小就认识，且张贵妃未入宫时，应该是对父亲有些.....” 林清瑶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林洛瑶知道她要说得是什么，毕竟这和她的猜测得一样。 过一会，林清瑶好似想起什么，又开口说道：“父兄的葬礼上，张贵妃亲自派了贴身的嬷嬷过来祭拜，但是只祭拜了父亲的灵位，母亲的灵位她连看都没看。” 林洛瑶想想那个场景，怒上心头，道：“她应该是恨极了母亲没错了，母亲善良不与她计较，但是她给母亲的那些折辱，总有一日，我必须要讨回来，她那张假脸戴在身上也太久了，总有一天，我要撕下来给所有人看看，这宽仁有礼的贵妃娘娘，内里藏着的是怎样一颗歹毒肮脏的心。” 林清瑶闻言，急促地说道：“姐姐不可以冲动行事。当日父亲也是气急，说了和你一般的话，但是母亲百般阻扰，不让他公然与张贵妃为敌。姐，母亲不是软弱，她是考虑到了我们所有人。她想保护我们。” 林洛瑶叹了一口气，道：“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你呀，真和母亲一模一样的性子。” 林清瑶轻笑一声，道：“你可比父亲还要厉害些。” 二人脸上带着笑意，眼底都闪烁着泪光，相视而笑。 过了一会，林洛瑶见妹妹面有倦色，担心她身子受不住，便不再拉着她说话了。如今知道了王允川张贵妃跟自己家过去的一些渊源，有些事情她就更加有把握了。 她让徐婉儿把妹妹带走，休息一夜，尽快回星月阁去。 林清瑶犹犹豫豫不想走，林洛瑶耐心道：“清儿，你必须回星月阁去，这里交给我。你必须要把身子养好，不然的话，我怎么跟父亲母亲交代呢。” “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在金陵，面对这一切。我想和你一起。” “清儿，无论你在哪里，我们姐妹俩都是在一起面对的。当务之急，是你的身子，听话。” 林洛瑶说着，轻轻将妹妹往外推，林清瑶依依不舍地戴上斗篷，一步一回头地往外走去。 林洛瑶突然想起什么，小跑几步到了林清瑶的身边，挽着她的手神秘兮兮地问道：“清瑶，你可知我大师兄当年为何会从山上下来吗？” 第95章 送礼 提到宋长安，林清瑶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在星月阁上，她收到的宋长安的来信和姐姐林洛瑶的一样多。她也不是傻子，宋长安这般频繁地写信开解她，告知她金陵的消息，她自然明白宋长安对她的用心。 只是经历了这些变故，林清瑶早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林洛瑶与她心有灵犀，立马猜到了她所想的。 可是宋长安的心早在这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放在了林清瑶的身上，清瑶应该要知道这一点的。 徐婉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站在一旁。 林洛瑶见妹妹没反应，轻声说道：“清儿，我知道你的心受了很重的伤，不愿再敞开心扉。我只是想告诉你，大师兄不是可怜更不是同情你，他会从星月阁上下来，就是为了你。早在这一切发生前，早在很早之前，大师兄就将你放在了心里。所以他才会舍弃星月阁，下山想奔个世俗的前途，只为与你相配。” 林清瑶呆呆愣在原地，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她的眼底有难过，遗憾，太多的情绪堵在她的喉咙口，让她无法言说。 林洛瑶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清儿，你回去慢慢想，来日方长。” 说着，就看了一眼徐婉儿，示意她带妹妹离开。 徐婉儿点点头，拉着林清瑶离开了。 今晚月亮很圆，林洛瑶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暗自祈祷，希望妹妹余生能够平安幸福。 第二日一早，芷儿回来了，说是案子已经结清。 看着芷儿一身轻松的样子，林洛瑶也很是为她高兴，至少以后她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了。 “芷儿，你去看过莲儿了吗？你们姐妹俩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芷儿闻言，朝着林洛瑶跪了下来：“小姐，我想留在你身边。” 林洛瑶将她扶起，说道：“芷儿，你的身契我已经让香茗拿出来烧了，以后你和莲儿都是自由身，何不去做些自己想做得事情呢？” 芷儿摇头，道：“小姐，我们家就剩下我与莲儿了，我来之前已经看过莲儿了，她在周氏商行很好，我们二人也没有老家可以回，我一直羡慕香云能跟小姐这么好的主子，如今我总算可以远离王家小姐，求小姐你收留我在身边吧。” 一旁的香云对芷儿的印象也很不错，帮腔道：“小姐，要不就留下芷儿吧，我也喜欢和她一起伺候小姐。” 林洛瑶并不喜欢别人伺候，但是想着给芷儿一份工钱，让她有处可去也不错，等过几年，年岁再大些，她有了可心的人，就嫁出去了，也不错，于是便点了点头。芷儿喜得连连道谢。 三人正在说笑间，刘叔来报说首辅大人家的小姐送来了帖子。 林洛瑶接过帖子，是姜芊派人送来的，约她后日一起去郊外的慈恩寺礼佛。 香云见了帖子，不由感慨道：“小姐，没出嫁之前，你和姜小姐时常约着出去玩，没想到，你回来不过两日，姜小姐就迫不及待来给你送帖子了。” 林洛瑶想起那个一心为妹妹着想的姜家小姐，心里也很是喜欢，于是收了帖子，打算后日和她一起出门逛逛。 当然，她还有一个意图，就是想再打听打听那神婆。 记得香云生病之前，二皇子曾经提过，这神婆在金陵城上流的贵妇圈子里很受推崇，因为各种理由和好多朝臣之间都有联系。 原本，林洛瑶打算先找出其中的破绽，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动手，那边香云就病了，让她不得不换了法子。 好在这一切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竟让她就势将王茹云做的恶公布于众，顺利从定安侯府和离了出来。 斩断了清儿和定安侯府的关系，接下去，她就可以安心调查父兄战死的事了。 所以当看到姜芊送来的帖子，她当下便有了主意。她不能坐着靠大师兄和萧其衡帮她打听，她必须要主动出击。 上次姜芊的赏菊宴，就可以看得出，这姑娘在金陵圈子里还是有些份量的，父亲的官职高，生得也是娇俏可爱，身边自然是围满了人的，打听消息也方便。 想到这，林洛瑶高兴地收了帖子。 过了一会，刘叔又喜滋滋地来了。 香云见她那样，不由问道：“刘叔，你这高兴样，怎么又有人送帖子来了。” 刘叔笑道：“这回可不是帖子，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宫里的张贵妃娘娘，瑾妃娘娘都派人送礼物来了。” 林洛瑶闻言神情颇有些意外。 刘叔道：“小姐要不要去府门口看看，那一箱箱的，足足垒了好几马车呢，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除了几位皇子，还有老爷原来在军中的故友，下属，都给小姐您送了东西来，这会子在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说着，刘叔就开始抹起眼泪来。 “我就知道，咱们大将军的威名，记住的人可多了去了。小姐，你回来了真好，真没想到，威远将军府还有门庭若市的一天，将军在天上见着了，也是要高兴上几日的，还有夫人和公子们。若是他们还在，该多好啊。” 刘叔说着，连带香云周骞都开始抹泪了。 林洛瑶看一眼他们，心中何尝不是悲痛难忍，一时之间她也沉默了下来。 香云看到林洛瑶这样，生怕戳痛了她的痛处，她抹了泪，又给周骞使了个眼色，道：“小姐，那我去收着那些礼物吧，再做个登记，到时候小姐好知道是哪些府邸送来的东西。” 香云知道林洛瑶并不熟悉林家在金陵的关系，主动替她都打算好了。 林洛瑶满意地看一眼香云，道：“好，就交给你们几个人了。对了， 我要的药房有没有布置好。” 刘叔这会子也收了泪，上前道：“好了好了，都按照小姐的要求弄好了，就在洛川苑边上。” 刘叔初听闻林洛瑶要布置一间药房，心下很是疑惑，但是转念一想，自家小姐受了这样的苦楚，若能重新找个喜欢的事情做做学学，何尝不是一种疗愈，于是便高高兴兴下去办了。 林洛瑶不知道刘叔所想，这会子，她不过是想起来瑾妃娘娘，想给她配一些药送进去。 林洛瑶收好姜芊的帖子，有些期待与她见面，只是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姜芊已经出事了。 第96章 失约 到了与姜芊约好的日子，林洛瑶一早就起来了。 自从回了将军府之后，林洛瑶还没有出过门。 虽说在定安侯府时，她也不太顾及别人，想出府就出府，但到底是会小心一些。 但是在林府她明显感觉到自由很多，香云也不会谨慎地问她要不要跟老夫人知会，一大早，香云就和芷儿一起准备好了出府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林洛瑶依旧是素雅的装扮，于她而言行动方便才是最重要的。 阳光刚刚洒到慈恩寺的山脚下时，林洛瑶一行人就已经到了。 “小姐，我们是先上去，还是在这山下等着呢？”香云问道。 林洛瑶看着山下风景也不错，故说道：“就在这等着吧，想着这姜小姐等会也就到了。” 香云点头，陪着林洛瑶从马车上下来。 但是这一等，竟然等了一个多时辰。 香云很是不解地说道：“姜小姐怎么还没来，以往她和小姐相约着出去做什么事情，她总是比小姐还早到。” 林洛瑶抬眸看了香云一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的山脚下，已经比林洛瑶他们来时热闹了许多。不少女子上山礼佛。 林洛瑶正不知道该继续等还是直接去找姜芊时，两个看打扮就是大家小姐的姑娘带着丫鬟从林洛瑶一行人身边走过。 其中一个说：“诶，你听说了嘛，首辅大人家的小姐得了疯病了。”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小一些的姑娘，惊讶地用帕子捂住嘴。 原先那个姑娘继续道：“听说之前就深思不宁，前日夜里发起来了，大晚上的摔东西，见人就打，第二日白天又睡得不省人事，谁同她讲话都没回应。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据说首辅大人怕影响小姐的声誉，瞒得可严了，我们家有个婆子的老乡在首辅大人家做活，这才传了出来呢。” 另一个姑娘心有余悸地说道：“最近这城里是怎么了，我记得吏部尚书刘大人家的女儿也是这般，不过听说找了神婆，现在已经好多了呢。” 二人的声音随着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了。 香云有些害怕，问道：“小姐，姜小姐大概是来不了了，我们还上山吗？” 林洛瑶看着那离去的二人，愣了一会，道：“不去了，先回府吧。” 周骞闻言，立马驾了马车过来。 马车行驶在路上，林洛瑶眉头紧蹙着，全没了来时的期待。 马车还未进城时，林洛瑶突然对周骞说了一句：“去姜府。” 周骞应下，马车朝着姜府驶去。 香云问道：“小姐，你打算去给姜小姐看病吗？” 林洛瑶道：“只怕不是病。” 香云看到林洛瑶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就没再问。 一路无言，马车很快到了姜府的大门口，周骞正要下去跟看门的人禀告，就被林洛瑶叫住了。 此刻林洛瑶正掀开了帘子往外看，正好看到了那日在定安侯府作法的神婆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迎接他的姜府小厮神色紧张，态度极为恭敬。 林洛瑶慌忙放下帘子，对周骞说道：“我们先回府。” 周骞也看到了那神婆，神色变了变，调转了马车就离开了姜府。 林洛瑶回到将军府时，萧其衡和萧其允竟然在府中等候她。 刘叔没想到两位皇子会突然亲自上门，心中着实惊讶。这三皇子往日里是林府的常客，他倒不奇怪，只不过这二皇子，和将军府的走动并不多。 看到林洛瑶回来，刘叔忙说了二位皇子的事情。 林洛瑶神色只稍有些意外，就径直往正厅走去，刘叔看着林洛瑶这样子，倒是露出了比刚刚更加疑惑的神情。 林洛瑶到正厅时，萧其衡正蹲着在给萧其允检查腿。 林洛瑶给两位殿下请安后，就让身边的人都下去了。 兄弟俩看着林洛瑶，眼中都有笑意。 香云知道林洛瑶肯定要替萧其允检查腿，识趣地说道：“我去门口守着。” 香云出去之后，萧其允眸子亮亮地，看着林洛瑶道：“清瑶，恭喜你。” 萧其允其实早几日就已经收到了林清瑶和顾铭彦和离的消息，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喜悦远超出他的想象。他呆呆愣了很久，想到那个耐心为他治腿的姑娘，再不是谁的妇人，他心中多了一些难以名状的期待。 自从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的腿被治愈了，母妃好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他曾经不敢想的方向而去。 这段时日，他拼了命地在重新学着走路，他不想别人知道他腿疾已愈的消息，但是他迫不及待想要站在林洛瑶的面前。 对于他这个念头，他一早就有，直到听到她和离的消息，那一瞬间，有些东西似乎更加混乱，又好像明了了。 他本想第一时间来一趟威远将军府，但又觉得有些唐突。当天晚上，萧其衡去府里陪他练腿，萧其衡面上的喜悦，是这么多年，他做个做哥哥的没见过的。 一向寡言的萧其衡，一直在夸林洛瑶有多机灵，怎么借着神婆的手解开了老侯爷被害的真相。 萧其允这才知道，萧其衡竟都知道这些事，还提前帮林洛瑶把威远将军府收拾干净了，甚至在林洛瑶回来的那一刻，萧其衡就在威远将军府里等着。 萧其允看着萧其衡难掩开心的模样，喉咙好像被灌入了什么酸涩的东西，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 他努力压了压自己的胡思乱想，强装着平淡地提出了要去看一看林洛瑶。 萧其衡觉得他的主意很好，但因为怕影响她休息，昨日二人都派人送了礼物来，等到今日才亲自上门。 林洛瑶没有注意到萧其允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她如同之前一样，蹲下身子，毫不顾忌地掀开萧其允的裤腿，一边轻轻捏着萧其允的腿，一边问道：“感觉已经以前一样了吧。” 萧其允感受到林洛瑶细嫩的小手触碰到他的腿上，随着腿疾治愈，那种触感更加明显，他的身子不由一震。 林洛瑶笑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第97章 夜探姜府 萧其允忙摇头，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林洛瑶并不在意，又低下头细细检查了一遍，才说道：“恢复的很好。现在拄着拐杖应该都走得很好了吧。” 萧其允点了点头。 萧其衡在一旁看着，一边为自己的二哥高兴，一边还不由得有些骄傲。 萧其允向来心思细腻，他敏锐地察觉到萧其衡的目光没从林清瑶的身上移开过，那目光里的在意亦是他从未见过的。但是萧其允有些想不通的是，萧其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她更亲近的呢，这种亲近，让萧其允觉得有些不太合适。毕竟面前的女子三日前还是侯府的夫人啊。 但明显萧其衡对林清瑶的这种亲近，并不是这几日才有的。 只不过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萧其允也有些模糊了。 他只知道，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对待林清瑶都是一样的，除了感激她的治腿，余下的全是对她遭遇的同情，是因为林家的其他人而忍不住对她多有的照拂，还有因着她侯夫人的身份，而有的客气。 毕竟对面是一个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女子，为了她考虑，该有的距离还是需要保持的。 萧其允顾自想着，却没注意到林洛瑶给他检查好之后，彷佛想起什么事情，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当然没有逃过萧其衡的目光。 “怎么了？洛，清瑶。” 萧其衡对自己差点叫出洛瑶的名字有些许尴尬，他慌忙轻咳了一声。 林洛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把今日姜芊约她出门却爽约，还有听到那两个女子的对话，以及在姜府门口遇到神婆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林洛瑶说完，兄弟俩都收了各自的心思。 萧其允道：“你怀疑姜小姐的事，也是大皇子在背后搞得鬼。” 还没等林洛瑶回答，萧其衡就说道：“肯定是大哥，首辅大人一向是个圆滑的，在朝堂这么多年，只忠于陛下，从不跟任何人结党，对我们这种皇子更是避之不及。当初我们俩觉得南疆战事有古怪，想请他出面调查，他不也是跟我们打马虎眼，支支吾吾没个准话，好像生怕让人知道了他和我们有牵连似得。” 林洛瑶闻言道：“但是姜芊是个好姑娘，我不能看着她这样不管，我怀疑她很有可能被下毒了。我听闻她的症状和上回你们提过的吏部尚书家女儿的很像，上回我本就想偷偷去看看吏部尚书的女儿，只不过后来香云病了，被神婆在定安侯府的举动绊住了脚，这才搁置了。没想到，这回他们竟然朝着姜小姐动手了。” “我同你一起去吧。”萧其衡说道。 萧其允看了一眼弟弟，道：“清瑶刚刚和离，你单独与她走得太近不太合适，若是你陪着清瑶一起去姜府，只怕会招惹口舌。” 萧其允话说得直接，倒是让林洛瑶和萧其衡都是一愣。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萧其允还不知道林洛瑶并不是林清瑶。 林洛瑶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于是忙说道：“对，我和淮王殿下想的一样，我还是自己去好一些。” 看到萧其衡有些迟疑的样子，林洛瑶又说道：“宸王殿下尽可放心，那神婆要是我的对手，我今日便不会好端端坐在这了。” 萧其衡知道林洛瑶对付神婆的来龙去脉，此刻倒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那行，你千万要小心一些。” 萧其允也没再说什么。 二人又交代了些话，就离开了，萧其衡离开之前，让小林子留在了将军府。小林子从小习武，萧其衡总归就是要放了他在林洛瑶的身边才能放心。 林洛瑶也不客气，她虽然从小习武，但是她知道大皇子张贵妃也不是吃素的，且手段毒辣，身边多双眼睛对她来说是好事。 夜深时，林洛瑶换了夜行衣打算出门。 香云和周骞都极是放心不下。 “小姐，你要去看姜小姐直接去不就成了吗，为什么非要半夜偷偷潜进去，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是好呢。” 香云一脸紧张。 林洛瑶笑道：“傻丫头，我直接去这不是别人都知道了吗？放心吧，没人能发现我的。” 小林子从院外进来，道：“小姐，我陪你一起去。” 林洛瑶上下打量了一下已经准备好的小林子，好笑道：“你倒是机灵的很啊。” 说着，拍了拍香云的肩膀带着小林子就出门了。 二人刚到姜府正打算翻身上墙，就看到一身黑衣的萧其衡正站在那等着。 小林子毫不意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自家主子会来。 林洛瑶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堂堂三皇子殿下，轻声问道：“宸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萧其衡道：“这神婆不简单，我也进去瞧瞧。” 说着，又看向小林子吩咐道：“小林子，你就在这守着吧，有情况就吹哨子。” 小林子点了点头。萧其衡将面罩戴好，二人翻身进了姜府。 林洛瑶是个方向感极好的人，虽然姜府她只来过一次，但是姜芊的院子她记得很清楚。二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姜芊的院子而去。 令人奇怪的是，已经是深夜了，本该寂静的府邸，越是靠近姜芊的院子人就越多。林洛瑶和萧其衡隐在假山处，看着不远处姜芊的院子传来嘈杂声。 二人疑惑地对视一眼，林洛瑶道：“这大晚上的怎么院外还有人在走动，难道姜小姐出什么事了？” 萧其衡想了想，道：“我听闻吏部尚书的女儿夜里发疯，吏部尚书连夜请了神婆来做法，才让她平静下来，我估计这院子里闹哄哄的，定是那神婆在呢。” 林洛瑶沉下脸来，道：“那正好，咱们看看她搞什么鬼。” 说着，二人趁着这会没人，绕到了姜小姐院子的后门，从后门潜进了姜小姐的院子。 他们躲在姜芊屋子的后面，轻轻掀开了窗户的一点缝，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看去，正好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姜芊。 只见姜芊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都陪在身边。 床上躺着的姜芊看不清楚表情，但是身体一会在不停的动弹，嘴里还不停喊着什么。 第98章 中毒了 床边上，站着焦急地首辅大人和他的夫人。 院外，神婆做法的声音传来，吚吚呜呜的没人听得懂。 姜芊不时大叫一声，还伸出手来要打人，两个丫鬟几乎要按不住她。 姜夫人抹着泪也趴在了姜芊的床沿上。 萧其衡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姜小姐看起来真像是失心疯了一般。” 林洛瑶还未说话，神婆就手舞足蹈地进了屋子，在姜芊的面前念着奇奇怪怪的咒语，边上的弟子递过来一碗水，神婆手指头沾了水，在姜芊的额头上点了点。 过了一会，姜芊竟然安静了下来，嘴里虽然还在说着呓语，但是手脚终于不再挥舞了。姜夫人高兴地握着女儿的手看向首辅大人。 神婆又在姜芊的床前来回得做法，跳舞念咒，直到姜芊终于完全安静了下来，神婆才停止了动作，看着首辅大人和夫人道：“大人，夫人，可以去休息了，今晚小姐不会再醒来了，放心吧。” 首辅大人对着神婆拱了拱手表示道谢，拉着夫人就出去了。 神婆也跟着一起出去了，整个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折腾了一夜都很累了，两个丫鬟守在姜芊的屋门口，不一会也打起呼噜来。 林洛瑶看一眼萧其衡道：“我进去看看姜芊的情况。” 萧其衡嘱咐道：“小心点，姑娘闺房我不便进去，我就在这等着你。” 林洛瑶点点头，小心地从窗户外翻了进去。 凭着院子里微弱的灯笼光芒，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姜芊的床边，认真给她把了把脉。 过了好一会，林洛瑶才从窗户中翻了出来，和萧其衡一起出了姜府。 刚出来，萧其衡就问道：“姜小姐什么情况？” 林洛瑶蹙眉道：“姜芊中毒了。” “什么毒？” 林洛瑶的声音冷了几分，道：“是无寐。这种毒来自于西域，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中了此毒的人，夜不能寐，神思混乱，夜间常会出现幻觉，中毒越深，情况越严重，夜夜无法安眠，白日里也会陷入昏睡。” 萧其衡闻言，脸色变得极难看。 “大哥真的是太过分了，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接近朝臣。” 林洛瑶疑惑地抬眸，一双不解地眸子看萧其衡。 萧其衡道：“我这段时日一直在查这些因病或其他原因找到神婆的朝臣，我发现几乎所有人都与这神婆建立了很好的关系，而且他们找到神婆需要做的事情都不是一次可以完成的，几乎每隔一段时日，就需要请神婆上门。 很多人都是通过兵部尚书找到了神婆，兵部尚书对这位神婆最是推崇，还到处说她神灵护体之人，所以才能看透这么多的凡人看不透的东西。” “凡人看不透的东西？”林洛瑶反问道。 萧其衡点头，目光冰冷。 “大哥是想通过神婆来打入朝臣家中，在暗中建立他们之间隐在暗处的联系，等到神婆真正获得了这些人的信任，兵部尚书再顺势说些神婆关于未来天子的猜测。” 林洛瑶道：“这些事情应该藏得很隐秘，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萧其衡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我儿时过得艰辛，为了自保，我也有一些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和人手。” 林洛瑶抬了抬眉，第一次认真注意到了面前这个少年。 以前他于她而言，先是三哥的至交好友，后因为他一直在帮助她，林洛瑶在心里把他当成自己真心相待的好朋友。 但是她确实从没有认真想过关于他的事，只知道他没有母妃，从小日子过得艰难，还好有二皇子帮助，但是二皇子十岁就患上了腿疾，只怕也没有多少时间看顾这个弟弟。 能在皇宫里好好长到这么大，林洛瑶第一次意识到，面前这人也不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不过看到他如此坦诚的样子，林洛瑶便知道无论他背后有怎样的手段，对自己他总归是真心相待的。 感受到林洛瑶的打量，萧其衡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道：“姜小姐这毒可以解吗？” 林洛瑶回过神来，道：“可以解，明日我便上门，想办法给她解毒，只是这毒不是一日能解的，也不知道姜小姐能不能信我，毕竟我不是清儿，和她并没有真正的从小相识的情谊。” “放心吧，姜小姐会信你的，你本身就很好，姜小姐定感受得到。首辅大人那，我去想想办法，我留意他很久了，我相信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大皇子的做派，他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何况姜大人最是疼爱自己这个女儿，我想，他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和自己没有看上的人有什么牵扯。” 林洛瑶还沉浸在萧其衡的夸奖上，萧其衡突然话锋转到首辅大人身上，林洛瑶一时之间听得云里雾里。 萧其衡耐心解释道：“你身在江湖，很多事情看不明白很正常，大皇子对姜芊下手只怕不仅仅是拉拢首辅大人这么简单。姜芊是首辅大人嫡女，首辅大人疼爱这个女儿，朝中无人不知。姜芊已经及笄，是可以许配人家的年纪了，但是亲事一直没有定下来，首辅的位置不容小觑，我猜测大哥应该是想要姜芊做自己的正妃。” 林洛瑶更加疑惑了。 “大皇子娶妻不应该让陛下下旨赐婚不就可以了吗？” 萧其衡摇了摇头，道：“这就是大哥与旁人不同之处，他表面上从不用权势压人。他知道首辅大人对女儿的爱重，其一未必愿意让女儿嫁入皇家，和一大群女人一起伺候同一个男人。你知道姜芊的婚事没定的原因是什么吗？” 林洛瑶摇头。 萧其衡继续道：“首辅大人要求女婿家不可纳妾。” 这会子，林洛瑶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首辅大人与一般父亲不同，可以说他是真心疼爱女儿，甚至自己的权势都可以为女儿寻夫婿所用。 普通的姑爷不纳妾还有可能，这皇子怎么可能呢，大皇子本身就已经有了好几位侧妃了。 萧其衡道：“首辅大人是个有手段的，若是大皇子冒然提出赐婚，他定能想法子为自己的女儿挡过去。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嗯，还有呢？” 第99章 一心只为殿下 萧其衡一边指了一条回将军府的小路，一边又说道：“大皇子是个贪心的，若我猜测的没错，他不仅要姜芊不得不嫁给他，这个由头还必须是要让他能得些名头的。” “比如呢？”林洛瑶问道。 “比如姜芊病弱，需要真龙之身护佑，方可永葆康健。”萧其衡冷冷地说道。 林洛瑶诧异地在原地怔住了。过一会，才说道：“这也真是极不要脸了。” 萧其衡看她一本正经地骂人，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大皇子府。 秦霜从院外推门而入时，赵远仍旧直直站在大皇子萧其慎的书房门外，看到秦霜从外面进来，赵远叩了扣书房的门。 萧其慎的声音响起：“进来。” 秦霜感激地看一眼赵远，径直走了进去。 萧其慎抬眸看了秦霜一眼，继续看着手上的书，一边又问道：“首辅大人那边情况怎么样？” 秦霜的目光落在萧其慎身上，眼底颇有眷恋。 “启蒙殿下，姜大小姐今日已经安然睡下了。奴婢出来时，首辅大人对奴婢感恩戴德，应该是真信了奴婢能治好姜小姐。” 萧其慎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你做得很好，好生看顾着这姜小姐。” “好。”秦霜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神情，萧其慎抬眸时正好看到。 他站起身，走到秦霜身边，抬手捏住了秦霜的下巴，带着一丝戏谑说道：“怎么了？不高兴了？” 秦霜的脸霎时便红了，声音也变得娇媚了许多。 “殿下知奴婢的心意，是一心只愿殿下好的。姜大小姐出身高贵，性子也好，在金陵贵女中颇有些名声，首辅大人又是大权在握，若是殿下能娶了姜大小姐为正妃，那首辅大人必定会心甘情愿站在殿下身后。没准陛下不多久就会立殿下为储君，到时候殿下的心啊就安定了。” 萧其慎很满意秦霜说得话，他的身子又凑近了一些，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让秦霜羞得身子有些站不稳。 “放心吧，不论本王娶了谁，你都是不可替代的。” 闻言，秦霜的脸上喜色难掩，俯身道：“殿下放心，秦霜不会如同普通女子般捏酸吃醋，秦霜心里只想为殿下拿到殿下想要的一切东西。任何想挡殿下路的人，下场都会和林家一样。” 萧其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缓步走回到了桌案后面，沉声道：“说起林家，这个林清瑶还在，始终让我有些莫名的不安。我听闻她和萧其衡私下里也有些交往。我这个三弟，虽然寡言沉默，父亲因为他母亲低贱的身份一直不太喜欢他，但是林家那帮人还在时，可是处处护着他，还帮他争来了去北境战场历练的机会。如今，他跟这个林家唯一剩下的女儿往来也很密切...” 萧其慎停顿了一会，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霜道：“殿下不必过于忧心，好在目前看来，这位三皇子从北境战场回来之后也依旧是原来的样子，陛下也没有过多高看他，左不过是夸了两句罢了。” 萧其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又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如今成年的皇子只有我们三人，二弟是不用在意了，那个残废再聪慧，陛下再喜欢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了，这个三弟往日里本王也看不上眼，只是那林清瑶是个心机重的，二人私下有走动，只怕那林清瑶跟他父兄一样，不知道会教萧其衡些什么呢。” 说起林清瑶，秦霜心里自然也是恼恨至极。她为大皇子办事多年，在定安侯府那一次，还是头一次失利。 “殿下，要不要动手除了这个女人？” 萧其慎微微摇了摇头，道：“还不是时机，她和离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朝中这么多大臣为她抱不平，连父皇都同情她，这个时候对她下手只怕没要惹人非议。” 秦霜点点头，继续道：“奴婢明白了。那就暂且先让她再过几天逍遥日子，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姜大小姐顺利嫁入王府，将首辅大人收入殿下麾下。” 萧其慎闻言，这才满意地让秦霜退下了。 第二日，林洛瑶的马车一早就到了姜府。 守门的奴仆进去禀告后没一会，姜夫人便亲自出来了。 林洛瑶忙给姜夫人请安。 姜夫人客气地扶起林洛瑶，道：“清瑶，真是对不住，芊儿今日恐不太方便见你。” 说着，姜夫人抹了抹泪。 林洛瑶握住了姜夫人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姜夫人，我知姜芊生病了，特意来瞧的。” 姜夫人诧异地抬眸，林洛瑶忙安抚道：“姜夫人，无妨，外面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也是碰巧听说的。只不过生病之事，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很难瞒得住。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希望姜夫人能让我进去看姜芊一眼。” 姜夫人明显迟疑了。 她知道姜芊和林清瑶从小要好的情谊，只是姜芊的病古怪的很，她们对外一直是瞒着的。若是林清瑶进去看了，再又传了出去，对自己女儿的名声可是有损的。 看到姜夫人有些为难的样子，林洛瑶将她拉到了一旁，说道：“姜夫人，清瑶此来也不仅仅是看望姜芊，不瞒夫人说，我父亲与星月阁阁主相交多年，私底下我也跟着星月阁阁主学了些医术傍身，姜夫人应该知道，星月阁对疑难杂症最是拿手，我师傅看诊更是千金难求，我虽不如我师傅，但多少会一点，请夫人让我进去，我想看看姜芊。” 听完林洛瑶的话，姜夫人的目光陡然亮了起来。 金陵城中谁人不知道星月阁阁主的名声，姜芊病了之后看过几个郎中无用之后，也想着去星月阁求求看，这不还没出发呢，兵部尚书看出了首辅大人忧心忡忡的样子，竟然猜出了家里的事情。 兵部尚书推荐首辅大人请神婆进府瞧瞧，没想到昨日一来，姜芊便好了一些，他们也就忘了要去星月阁的事情。 只是神婆之事到底是有些玄乎的，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们也不想做这些。 如今听说林清瑶和星月阁的关系，姜夫人立马客气地带林洛瑶往府内走去。 第100章 解毒 姜夫人一边带着林洛瑶往里走，一边说起了姜芊患病的情况。 原来这姜芊并不是这几天才生病的，这几个月来，姜芊一直睡不好，白日里也是精神萎靡。家里也找了郎中来调理，一直都不太见好。姜芊自己也觉得不对，便打算要去慈恩寺拜拜佛，又听闻林清瑶和离了，心中高兴，便下帖子邀请林清瑶一起去。 只是送完帖子当晚，姜芊的症状就严重了许多，半夜不停地喊叫，丫鬟进去想安抚她，她还对这丫鬟手打脚踢，行状甚是吓人。从那日之后，症状便是一日更比一日要厉害起来。 姜夫人说着，这眼中的泪又忍不住了。 林洛瑶已经给姜芊把过脉，知道原委，所以此刻心中并不着急，她柔声安慰道：“夫人且放下心来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姜芊的。” 姜夫人也是自小认识林清瑶的，其实对她所言并不敢有太多的期待，毕竟从未听说过她会医术，刚刚只不过是听到星月阁的名头，一下子心中冒出来些期待罢了。 当然姜夫人也不会直言，林清瑶会来也是因为挂念着姜芊，她哪里还能再多说这些打击人的呢。 于是姜夫人一脸感激地点头。 姜芊的院子里此刻安静地和昨日夜里那个院子仿若是不同的两个地方。看出林洛瑶的诧异，姜夫人解释道：“昨日闹到寅时，院子里的人都累坏了。芊儿也还睡着呢。” 林洛瑶明了的点头，跟随着姜夫人的脚步往姜芊的屋子走去。 屋门口守着的是姜芊的贴身丫鬟珍珠。 珍珠看到姜夫人带着林洛瑶过来，忙迎了上来，正欲请安，姜夫人怕闹出声响吵到姜芊，忙制止了她，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问道：“还睡着呢？” 珍珠点了点头。 林洛瑶知道昨日神婆给姜芊下了蒙汗药，所以她才会一直昏睡，但是算时辰，应该是快醒了。只不过，即使醒了，人也是迷迷糊糊不太清醒的，林洛瑶迫切地想要赶紧给姜芊用药。 姜夫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姜芊的门。 林洛瑶走到姜芊的身边，昨晚过于昏暗，林洛瑶此刻才看清，姜芊竟比上次见消瘦了许多，双眼有些突出，眼下乌青，当是长时间睡不好导致的。 林洛瑶继续给她把脉，又身上各处细细检查了一番。 她正想放开姜芊的手，跟姜夫人细细说明一下姜芊的情况，就感觉到姜芊的手动了一下。林洛瑶望向姜芊，果然，姜芊正好睁开了眼。 她似乎是很无力，但是看到面前坐着的是林洛瑶，眼神还是亮了亮，转瞬，她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虚弱地说道：“清儿，对不起，我约了你去慈恩寺对不对，是今日吗，你没等我着急了吧。” 林洛瑶没想到，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跟自己道歉，心中不由对面前的女子更加亲近了一些。 姜夫人见姜芊醒了，脑子也比前几日清醒些，心中也很高兴，忙说道：“芊儿，清瑶特意来看你呢。你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姜芊用力想坐起来，姜夫人忙扶了她。 虽然是被下了蒙汗药，但到底是一夜没折腾了，姜芊确实感觉好一些。 她强撑着握住林洛瑶的手，道：“我这样子，都没法好好陪你玩了。我听说你在定安侯府受得那些委屈，我真是难过，早知道当日我就不该带你去那宴会，不然你也不会被那人看上。好在你如今总算是和离了，我当真是为你高兴。只是我这身子，也不知是怎么了。” 姜芊一口说了这么多话，人也有些喘。 林洛瑶忙拢了拢她额头的碎发，道：“无妨，我会治好你的。” 姜芊听到林洛瑶的话，诧异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想确认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姜夫人忙解释道：“清瑶说她曾经跟星月阁阁主学过医术，星月阁擅长疑难杂症，她说她来给你看看。” 姜芊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没有理会，写了单子交给周骞去拿药。 姜府哪好意思让林洛瑶带来的人去跑腿，忙说道：“还是让珍珠去跑一趟吧。” 林洛瑶看着姜夫人，郑重地摇了摇头。 姜夫人看林洛瑶的眼神，感觉到了林洛瑶对府里人的不信任，顿时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其实除了不信任姜芊身边的人，还有一个原因是药她早就备好在马车上了，只不过不好直接带进来，这才多此一举让香云再去取一遍。 林洛瑶知道姜芊中毒的事情隐瞒不了，但是她要先让姜芊好起来，才能说，不然人家也未必会信，所以她也没有理会姜夫人探究的目光，只柔声对姜芊说道：“你的病用药先还需施针打痛经脉，你躺下，我来给你施针。” 姜芊闻言迟疑了一瞬，但还是乖巧地躺了下来。 林洛瑶拿出银针，插入姜芊头顶的血脉之中。 银针入体，姜芊很快就又一次睡着了。林洛瑶反复施针，姜夫人在一旁看着着实心惊胆战。 她认识的林清瑶那可是跟自己的女儿一样，日日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如何会有这样的本事，可是她再疑惑，心里依然是下意识信了林清瑶，毕竟两个孩子从小要好，林清瑶又向来是个稳重良善的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怀疑林清瑶对姜芊的用心。 看着林洛瑶那熟练的动作，姜夫人心中也开始隐隐有了一些期待。 半个时辰后，施针结束，姜芊醒来。 姜夫人忙问道：“芊儿，你感觉怎么样？” 姜芊还未回答，姜夫人已经有了很好的预感，因为女儿的目光澄澈了许多，完全不似前段时间的那般无精打采。 果然，姜芊坐了起来，声音也比前面清亮了许多，语气中尽是震惊。 “母亲，我感觉身子轻快了好多，人也有精神了，我还有些饿。” 姜夫人喜得抹泪，忙命下人去熬粥，做点清淡的小菜。 安排完这些，正欲开口问话，门外小厮来报，说首辅大人过来看女儿了。 第101章 首辅大人 姜夫人惊喜地迎了出去，首辅大人看到妻子的笑意，疑惑地看向她。 姜夫人挽过夫君的手，道：“官人，芊儿好多了，你赶紧去看看。” 首辅大人闻言虽疑惑，但眉头也立即舒解了不少。 “看来兵部尚书所说那神婆确实是有些效用。” 姜夫人迟疑了下，说道：“官人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也许跟那个神婆没什么关系。” 正好这会子香云也熬好了药端进来了，林洛瑶小心地给姜芊一口口喂进去。 首辅大人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脸色变了变，说道：“清瑶来了。” 林洛瑶忙起身给首辅大人请安。 姜芊娇俏的声音响起。 “父亲，清瑶是来给我看病的，她可厉害了。刚刚还给我施针，不过一会，我就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首辅大人有些震惊地看着女儿，不得不说，女儿这般欢快的声音，他确实是许久没听到了。这段时日，姜芊大都是神情恹恹，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看着着实令人心疼。 看到首辅大人疑惑地将目光转向自己，林洛瑶忙把前面她跟姜夫人解释的那一套又再说了一遍。 首辅大人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定睛看了林洛瑶一会，才收回了那探究的目光，对着林洛瑶拱手道：“老夫在此深谢清瑶姑娘了。” 林洛瑶被首辅大人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忙扶了首辅大人，道：“首辅大人这般真是折煞清瑶了。我与姜芊自小相识，十几年的情分了，我自该是要救她的。” 首辅大人站直了身子，认真问道：“清瑶，既然你能这么快让芊儿好起来，我想问问，芊儿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林洛瑶看了姜芊一眼，坐回到姜芊的床边，柔声说道：“芊芊，你长时间不得安眠，身子亏损厉害，我在刚刚的药里放安神的药物，你闭上眼睡一会，等你再醒来，身子必定觉得更加舒服了。” 姜芊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果然，不一会，就沉沉睡着了。 首辅大人与夫人对视一眼，姜夫人轻声说道：“清瑶，既然芊儿睡着了，我们到正厅去坐一会吧。” 林洛瑶给姜芊掖了掖被子，跟着首辅大人夫妇一起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姜夫人吩咐手下的人去端些茶点过来，自己则感激地拉着林洛瑶的手，将她带到了正厅。 首辅大人坐在上首，开口问道：“清瑶，你还未同我说，芊儿到底得了什么病呢。” 姜夫人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林洛瑶，等着她开口。 林洛瑶道：“她中毒了。” 首辅大人和姜夫人皆是脸色一变。 林洛瑶继续道：“她中的这种毒来自于西域，叫做无寐，此毒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中毒者随着毒性的深入，渐渐从深思不宁到梦魇，癫狂，行状吓人。时间长了，身子会越来越疲乏，直到精力耗尽而亡。” “什么？”姜夫人气愤地站起身来。 首辅大人的脸色也极难看，他不解道：“可是芊儿性子和善，从不与人为难，到底是谁会给她下这样的毒，用意到底在何处？” 首辅大人说完，眼睛盯着林洛瑶，以他的精明，未必会在此刻完全信了林洛瑶的话。 林洛瑶并不意外首辅大人的反应，说道：“下毒之人也并不是想要姜芊的命，她中的毒并不算深，下毒之人想要的不过是她暂时缠绵病榻，好给下毒之人一个治好姜芊的契机。当然，也有可能，还有更深的隐情。” 首辅大人沉思了一会，看着林洛瑶，问道：“清瑶的意思是指昨日那神婆？” 首辅大人反应之快是林洛瑶没料到的，更加让林洛瑶有些意外的是，让姜芊病情缓解的人除了那神婆还有自己，首辅大人首先想到了那神婆，看来他心中对兵部尚书这些人还是有些看法的。 看林洛瑶不说话，首辅大人又说道：“清瑶是不是很奇怪，我首先怀疑了神婆，而不是你？” 林洛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首辅大人继续道：“虽然你给芊儿治病，这件事情看起来太过于出人意料，但是你是林家的女儿，我对你绝不会有那些恶毒的臆测。” 林洛瑶听到林家的女儿几个字，心中不由有些动容。 姜夫人道：“是啊，清瑶，其实你刚刚说你会治病，我心里也是没底的。可是我想到你的父亲母亲，那样的人品，女儿自然是不会差的，所以我才放心将芊儿交给你来施针。” 林洛瑶目光中隐隐有泪意。 “父亲母亲若知道你们的信任，心中定然无比高兴。” 首辅大人闻言，神色却有些黯然。 林洛瑶以为他想起父兄牺牲之事，心中难过，于是转移话题道：“你们可知这神婆背后的人是谁？” 姜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首辅大人，首辅大人抚了抚胡子，看着外面，沉默了一会，道：“怕不仅仅是兵部尚书这么简单的靠山吧。” 林洛瑶将这神婆在定安侯府做得事情一一细说了一遍。 首辅大人定定看着林清瑶，有些惊讶地说道：“清瑶，我竟不知你是如此聪慧，若如你所说，这神婆背后之人....你竟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还借机让自己从定安侯府中顺利和离出来。当真是你父亲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啊。” 林洛瑶听到首辅大人这样夸她，不由想到妹妹说她像极了父亲，心中也有些得意，更是有些高兴，因为首辅大人这样说，那肯定是完全信了她的话。 林洛瑶一高兴，下意识就说道：“我确实是随了我父亲。” 首辅大人好似有些意外林洛瑶会这样坦率，但是夫妇二人也没多想。 眼下，既然芊儿的病能治，那么首辅大人心中就有了更多的思量。 “清瑶，你所猜测得更深的隐情，是不是跟芊儿的婚事有关？” 第102章 被认出 林洛瑶不由在心里暗自感叹，萧其衡看人的眼光不错，这首辅大人确实不是个简单的，这么快就已经和萧其衡想到了一处。 “是与不是，其实首辅大人只要试一试就知道了。” “哦？清瑶的意思是？”首辅大人饶有兴致的问道。 林洛瑶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我的意思，暂时不要将芊芊已经好转的消息放出去，首辅大人还是和昨日一样，去找了那神婆来。我想有个两三日，那神婆必然会主动提及一些对芊芊病情更加好的方式，首辅大人不如一试。” 首辅大人看着林洛瑶，心里觉得这丫头，他竟是从来没真正认识过。 姜夫人面上却有些忧心。 “清瑶，你不是说那神婆给芊儿下了蒙汗药，才让她昏睡的吗，若是继续再折腾几天，会不会对芊儿的身子有影响啊。” 林洛瑶灿然一笑，道：“夫人放心，待会我就给芊芊吃一颗可解蒙汗药的药丸，吃过之后，这蒙汗药就没有用处了。” 姜夫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林洛瑶又道：“接下去几日，我还会来给芊芊施针解毒，不过下次我就偷偷过来了。大皇子他们已经注意我了，若是我天天来，只怕他们会起疑心。” 首辅大人感激地点了点头。 姜夫人问道：“大概要几日？” “施针差不多三五日就好了，药需要吃一段时间，芊芊的身子亏损的厉害，得慢慢补回来。不过二位不用过于忧心，治好了之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姜夫人含着泪，握住了林洛瑶的手。 “清瑶，真是谢谢你了，幸好是遇见了你。” 林洛瑶回握住了姜夫人的手，又看向首辅大人，认真道：“清瑶很感激二位的信任，我替我的父亲谢谢你们。” 林洛瑶的话音刚落，首辅大人的脸色变了变，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这一回，林洛瑶觉察出了首辅大人的异样，她强压下去想要问些什么的冲动，只当没有看到。 她知道首辅大人身在中枢，很多事情看得明白，父兄的事情恐怕少不了他的帮助，她来救姜芊，除了二人的情谊，也是存着想要接近首辅大人的心的，不然的话，她只需要救姜芊就可以了，不需要提醒首辅大人背后的隐情。只是他为人并不是肯轻易与人交心的，这会子，姜芊终究只是略有好转，林洛瑶还没有完全获得这位首辅大人的信任。 林洛瑶又去看了看还在睡着的姜芊，就起身告辞了。 “首辅大人，夫人，我就先回去了。芊芊估计还要一到两个时辰才会醒，等她醒来，我同你们说得话可尽数告知她。我会在明日天未亮时来府里，到时候麻烦夫人留个得力的嬷嬷在后门等着我。芊芊的院子里，原先伺候的人都想办法支出去。” 听了林洛瑶的话，姜夫人眉头一皱。 林洛瑶道：“夫人，给芊芊下毒的人，我也还没有看出来眉目，你们别着急，且多找个人盯着芊芊的院子，定是能查出些许异样来的。为了芊芊的安全，夫人这段时日还是亲自在芊芊的院子里陪着好些。” 姜夫人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这才派了身边的嬷嬷送林洛瑶出府去了。 到了深夜，首辅大人照旧去找了神婆来，和昨日一模一样的场景再现了一次。 不同的是，这一晚，首辅大人对神婆热情了许多，临走前还特意千恩万谢。 秦霜很高兴首辅大人的反应，安慰道：“首辅大人请放心，小姐是极阴的体质，容易招邪祟，此病目前我虽只能暂时缓解让她安睡，但是首辅大人再给我几日，我定能找出让姜小姐真正好起来的办法。” 首辅大人眸子一亮，说道：“若真能治好小女，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老夫我都愿意。” 秦霜点了点头，满意地离开了。 寅时三刻，林洛瑶穿着深色的衣服从姜府的后门进了姜芊的屋子。 姜芊已经醒了，这让林洛瑶有些意外，但是她也无暇想太多，拿出包里的银针做着施针的准备。 姜芊应该已经知道了林洛瑶给她解毒的事，这会子她正定定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被她看得有些头皮发麻，问道：“芊芊，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芊突然开口说道：“你不是清瑶。” 闻言，林洛瑶手里的动作立马停住了。 她很意外姜芊会这样说，一时之间，她竟忘了要怎么去解释。 姜芊继续道：“清瑶不是这样的，我自小与她相识，她身子羸弱，若是懂医术，为何我从不见她为自己调理。还有她性子温和，心思简单，而你不同，你目光坚定，言语犀利，身子轻盈，一点不像深闺里的女子。我父亲都与我说了，你的那些猜测，只怕清瑶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 林洛瑶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辩解了，索性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 “好吧，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个看出来的人。” 姜芊目光一冷，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你和清瑶长得一模一样。” 林洛瑶拿着针走到姜芊的面前，故意阴沉下脸，道：“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还让我来给你解毒，你就不怕我害你？” 姜芊突然笑了，说道：“你不会害我，这一点我看得出来。而且我感觉你与清瑶，关系应当不简单，你虽不是她，但是你们还是有相似之处，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 林洛瑶坐在她的窗前，严肃地说道：“躺下！” 姜芊乖乖躺了下来。 在第一个银针刺入之前，林洛瑶说道：“其实这件事情非常简单，就是当年我母亲第四胎生下的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对双生子。我父亲怕别人议论我们不详，就暂时将我送到了星月阁抚养。后来我父亲想以认义女的名义将我带回，可惜我性子顽劣，不喜拘束，才一直没有回来，金陵城中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姜芊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一刻，所有她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清瑶呢，她在哪？” 第103章 目的曝光 林洛瑶将银针缓缓刺入，柔声说道：“放心吧，清儿很好。谢谢你这么记挂她。还麻烦你帮我隐瞒。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现在我还需要顶着清儿的身份继续在金陵行事。” 姜芊认真点了点头，便随着银针的深入昏睡过去了。 等到姜芊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姜夫人守在姜芊的床前，担忧地看着她。 姜芊坐直了身子，看着母亲，说道：“母亲放心，我好多了，我想起来走走。” 姜夫人闻言喜不自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这一日，姜芊起身在院子里走了一会，比前几日也都多吃了一些，气色也渐渐好起来了，用过午膳之后，喝了林洛瑶留下的药又睡了。因为晚上还得假装发疯，林洛瑶担心她身子受不住，药方里给她加了些安眠的药草，让她下午能睡得好些。 首辅大人回府时，姜芊已经睡着了，看到夫人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一些，心中已然确定林洛瑶的药确实起了疗效。 “这回真是多亏了清瑶这丫头了，真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本事，往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原本还怕她撑不住，现在看来，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姜夫人一边从姜芊的屋子里出来，一边轻声跟首辅大人念叨着。 首辅大人眉头紧锁，并未回话。 又连着两日，首辅大人皆是亲自上门请秦霜入府做法。 这一日，姜芊入睡之后，首辅大人终是忍不住将秦霜请到了正堂内。 首辅大人屏退左右，忧心忡忡地问道：“秦姑娘，芊儿这几日，白日里，还是有些深思厌倦，打不起精神来，你上回说会想法子，不知道如今可有进展了。” 秦霜毕恭毕敬地说道：“秦霜今日也正要和首辅大人商量此事。姜大小姐的情况，早前我也与大人说过了，至阴的体质，非常易招邪祟，我为她做法，终究只能解一时之困。若想要彻底让姜大小姐拜托邪祟的侵扰，还需另则他法。” 首辅大人忙一脸期待的问道：“秦姑娘可有法子。” 秦霜道：“我得通灵恩师教导，有些算卦的本事。我替姜小姐算了一卦，小姐此劫要想解，唯有陪伴在真龙之身的男子身旁。真龙之身乃是阳气最为鼎盛之人，所有邪祟都不能近身。” 首辅大人脸色大变，四下看了看，确定身边没有人，才不悦道：“秦姑娘真是语出惊人，这真龙之身唯有陛下，当今陛下已经年逾五十，难道让我这刚刚及笄的女儿进宫为妃不成，这法子实在是，老夫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啊。” 秦霜看了一眼首辅大人，稍稍压低了声音，道：“真龙之身非仅当今陛下一人，我师傅是隐居世外的通灵高人，他早就算出大皇子与陛下一样皆是真龙之身，大皇子仁德忠孝，素有贤名，首辅大人身在中枢，应该看得明白。我听闻大皇子还不曾娶正妃，若是首辅大人愿意，我想大皇子也是非常愿意与首辅大人结下这姻缘。” 首辅大人面色如常，心中却实大为震动，这一切竟真的如林清瑶所料那般。大皇子贤名在外，却用这样的法子笼络朝臣，实在是居心可怖。 见首辅大人有些怔住了，秦霜并不意外，继续道：“我知道我所言惊人，首辅大人若不信，也是情理之中。若是首辅大人信我...” 秦霜说着停顿了一下。 首辅大人问道：“信你的话怎么样？” “若是信我，首辅大人可问大皇子要一件随身的玉佩或书籍之物，放在姜小姐的院子里，不出几日，姜小姐的状况必然会有所好转。”秦霜语气坚定，看起来令人难以置疑。若不是早有准备，首辅大人觉得自己也真的会被绕进去。 这环环相扣的计谋，在一个忧心女儿身体的老父亲面前，实在是难以抵挡。 首辅大人故作深思的样子，半晌才看向秦霜道：“多谢秦姑娘的指点，且容老夫想一想。” 秦霜很聪明得不再多加游说，起身告辞离开了姜府。 秦霜走后，首辅大人依旧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没有动弹，正厅旁的屏风后面，林洛瑶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她拱手给首辅大人行礼。 首辅大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林洛瑶听话地坐在了首辅大人下首，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很多事情，在二人心里都是心照不宣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首辅大人有些疲惫的声音才响起。 “清瑶，你是不是一直在调查你父兄的事情？” 林洛瑶的嘴角扯起一丝苦笑，没有否认。 首辅大人继续道：“老夫我此生为人光明磊落，唯有对一人，心中愧疚。” 林洛瑶隐隐觉得首辅大人说得那人肯定和自己有关，她看向首辅大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人便是你父亲。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当不会轻易让南梁人得逞攻入城内，我偷偷派人去了乾州城，可是可是....” 林洛瑶忙问道：“可是什么？” 首辅大人攥紧了双手，沉声道：“第一次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我心中不安，又派了我身边的侍卫乔装去了乾州城。” 林洛瑶诧异地看着首辅大人。 “我本有意跟陛下谈起此事，但是不久之后，我派出去的那名侍卫回府，说是找到了我之前派出去那两个下人的尸首，我心惊不已，直觉这件事情的背后有极大的隐情。可是顾念这姜家上下几百口人，我不敢贸然行动。有一日，二皇子三皇子上门请求我向陛下提出异议，调查此事，我素来不爱与这些皇子们有过多的牵扯，加上心中的那一丝怯懦，我便狠下心拒绝了两位皇子。 这件事情，一直就像一根扎在我心中的刺，时不时就会痛一下。这几日，我见你为芊儿忙前忙后，见到你过人的聪慧，就如同你父亲一模一样，我心中的悔意愈深。如今再看大大皇子居心拨测，我更加不安，只怕你父兄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金陵城变天的开始。” 第104章 试探 林洛瑶站起身来，朝着首辅大人深深鞠了一躬，道：“清瑶谢谢首辅大人为我父兄做得一切。” 许是林洛瑶的动作大大出乎了首辅大人的意料，他怔了一下，看着一脸真诚的林洛瑶，脸上的愧意更深。 “清瑶此举真的是让老夫羞愧啊。” 林洛瑶站直了身子，道：“首辅大人无需自责，您愿意为了我父兄派人去乾州城调查，清瑶心中已经是万分感激。您不想和皇子们牵扯不清，您考虑身后的族人，这些清瑶都理解，这完全是人之常情。我父兄在天之灵，也只会感谢您的襄助之情。” 首辅大人看着林洛瑶，她澄澈的眸子看不出一丝不满，神情严肃，态度诚恳。 “清瑶，我猜到以你的聪慧，肯定也看出了你父兄的事应该另有隐情。你是不是也怀疑大皇子？” 面对首辅大人的疑问，林洛瑶毫不掩饰地说道：“确实如此。大人可知从乾州安阳县被调回来的那个县丞王允川，我已经确定他是大皇子的人。且他与我大哥有过节，当年他的儿子与兵部尚书之子张成和当街殴打百姓致死，我大哥看不过，偷偷报了官。之后王允川的儿子被判流放死在了路上，所以他怀恨在心，配合着大皇子在南疆陷害我父兄，害得他们战死。” “这个王允川，我也有所耳闻。既然你已经确定他是大皇子的人，那他当时上书陛下的那些说辞只怕都是他和大皇子商量好的。清瑶，这样，明日我便去与陛下禀告此事。” 首辅大人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只是他话音刚落，林洛瑶便出声劝阻道： “首辅大人不可！我知你心中对我父兄怀有愧疚，但是你之前的选择是对的，贸然出手陛下不仅会怀疑你的用心，毫无证据之下的无端猜测也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对您是极大的不利。有可能最后您不仅没法给我父兄一个公道，反而还会害得您连累了姜氏全族，若是这样我和我父兄都难以安心。” 首辅大人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冲动了，一时之间没再说话。 林洛瑶继续道：“首辅大人暂且先看着，不瞒您说，我师傅前段时间已经去了乾州城，他老人家武艺高强，若是乾州城的事情有蹊跷，他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我师傅临走之前嘱咐我不可以轻举妄动，所以清瑶真不是跟您客气才这样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陛下说起此事，实在是不明智。” 首辅大人欣慰地看一眼林洛瑶，道：“刚刚确实是老夫我冲动了，我与你父亲也算得上是君子之交，如今他惨死，我却畏缩不前，我心中实在是难受啊。” 林洛瑶知道首辅大人说得话都是出自真心，心中也为父兄高兴，这大兴朝还是有很多人将他们放在心上的。 “首辅大人不必如此，此事虽只能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但是眼前，咱们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 首辅大人抬眸看着林洛瑶，转瞬，他便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阻扰大皇子笼络朝臣的步伐，将神婆的骗局公之于众？” 林洛瑶点头，道：“刚刚神婆说得话，首辅大人您也听得分明了。说句实在话，与我而言，首辅大人您能够不站在大皇子的身后，就已经是帮我了。我父兄的事情调查起来不容易，但是在我查明乾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皇子在金陵城的势力越来越大，我要一个个掰断他的爪牙，等到真相可以大白于天下的那日，不让他有绝地反击的能力。” 林洛瑶言语坦诚，首辅大人此刻心中愧意与欣赏并存，直直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 “清瑶你如此坦诚，真是让老夫无地自容。我早就对大皇子的行事作风有些看法，他表面上看着确实是宽和仁厚，但是背地里笼络人心很是有一套，我自以为不与之牵连，便能置身事外，只可惜我一大把年纪，却看不透自己早就身在局中。这回若不是清瑶你，只怕芊儿就真的嫁进了王府，我也不得不成为大皇子党的一员。唉。” 首辅大人重重叹了口气，这一夜，他彷佛都苍老了不少。 对于林洛瑶来说，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阻断了首辅大人成为大皇子一党，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了。接下去要怎么做，她还要回府好好想想，姜芊病愈之事迟早要瞒不住的，林洛瑶不想将首辅大人牵扯进来，又见他面有疲色，于是道：“首辅大人，天马上就要亮了，您回房休息一会吧，清瑶也回府了，天亮之后，人多嘴杂...” 林洛瑶还未说完，首辅大人的脸骤然冷了下来。 “清瑶可还是觉得我不想与你有太多的牵连，害怕会得罪大皇子。” 林洛瑶严肃道：“首辅大人，清瑶绝无此意。” “明日我便对外言称是你乃是星月阁阁主亲传弟子，是你治好了我们家芊儿，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我们姜府的大恩人，到时你在金陵城必定名声大噪，大皇子想要动你，只怕也要好好思量思量。” 林洛瑶没想到首辅大人会做这样的决定，忙摆手道：“不可，首辅大人，若是如此，你可就算当面驳了兵部尚书的面子了。” 首辅大人的胡子抖动了一下，沉声道：“老夫难道还会怕他不成？反正这神婆也没言明自己是大皇子的人，我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林洛瑶不由在心里觉得这老头子有些好笑，但是他的计划，确实可以狠狠打大皇子一巴掌，林洛瑶忍不住有些心动。 首辅大人看看外面渐渐有些发白的天色，说道：“好了，清瑶，就这么办吧。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老夫我在后面给你撑着，经此事我也明白了，大丈夫在世，当有所取舍。身居首辅之位，明知面前的人不是明主还不加阻挠，实非大丈夫所为！” 第105章 名声大噪 第二日一早，首辅大人便亲自携夫人女儿前往将军府致谢，身后还跟着一众下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姜府备下的谢礼，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将军府而去。 管家刘叔听闻首辅大人亲自上门给自家大小姐道谢，身子僵住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追着周骞问：“周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头的人说咱们家大小姐治好了首辅大人家重病的女儿？是不是搞错了啊，咱们家大小姐和姜家那位小姐交好是没错，可是她什么时候会给人看病了啊。” 周骞早就提前和林洛瑶商议好了说辞，这会露出得意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表情，说道：“刘叔，你可知将军夫人为何时常带大小姐去星月阁小住啊。” 刘叔道：“将军和星月阁阁主交好，这谁人不知啊。” 周骞又问道：“那你可知这星月阁阁主是以什么闻名天下？” 刘叔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说道：“那自然是医术啊，当年夫人生产，将军忧心忡忡，金陵城中的郎中他一个都不放心，每一胎都要阁主亲自来看过才能安心。” 周骞不说话了，直直盯着刘叔。 刘叔半晌反应过来，惊道：“你的意思是，将军让小姐去星月阁是为了跟着阁主学习医术？” 还没等周骞回答，刘叔又顾自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从前也没听说过呀。” 周骞笑着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小姐小时候身体那么虚弱，你看看现如今，这都是小姐在自己调理的。所有啊，刘叔你要记住，咱们家大小姐就是星月阁阁主的亲传弟子，医术了得。” 刘叔依然怔在原地，周骞催促道：“首辅大人一家马上就要到了，还不赶紧出去迎接啊。” 刘叔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出府迎接贵客了。 林洛瑶是被香云硬生生从床上拉起来的。 她在前院得了消息，急急忙忙回到洛川苑才发现林洛瑶竟然还没起身。 “小姐，你赶紧起来啊，首辅大人一家都来了。” 香云很少这样直接把她从床上拽起来，林洛瑶正蒙着呢，香云的话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什么？首辅大人？” 林洛瑶想起昨夜首辅大人说得事，霎时反应了过来。 她慌忙穿上衣服去了前厅。 不一会，刘叔就带着首辅姜大人，姜夫人还有姜芊进来了。 林洛瑶赶紧起身行礼，首辅大人和姜夫人都是一脸高兴的样子，再看看姜芊，今日气色已经基本上恢复如初了。 姜芊挽着林洛瑶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清儿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万幸。” 林洛瑶笑了笑，握住了姜芊的手。此刻，已无需多言。 首辅大人命人将谢礼奉上，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 刘叔送走了首辅大人一家没多久，周骞就回府来兴致勃勃地说着外面今天一大早发生的事情。 原来首辅大人刚刚来的一路上可是闹出了不少动静。原本这大张旗鼓的样子就引来围观的人不少，这首辅大人是什么身份，竟然亲自上门致谢，还带了这么多的谢礼。看围观的人好奇，嘀嘀咕咕讨论的样子，这姜府的管家便大声说道：“这威远将军的女儿啊，治好了我们家大小姐的病。我们老爷带着全家上门致谢呢。” 此话一出，引来了更多围观的人，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有胆子大的问道：“这可真是稀奇事，这威远将军的女儿何时会治病了。” 姜府管家的声音提了提，道：“你们不知道，这林家的女儿啊可是星月阁阁主的亲传弟子呢，医术十分了得，我们家小姐缠绵病榻可有段时日了，这林家大小姐刚刚和离归家，听闻了我们家小姐的病况，这不立马就上门给她医治。想想我们家大人请了多少名医啊，都治不好小姐，如今不过三五日，我们家小姐能下床了，今日啊也一起来致谢了。你们要不信，等会尽可以在将军府门口看看，我们小姐那起色，可还像是个有病之人。” 围观的人听着这样的说辞，更是好奇地一路跟着姜家的马车，看到姜芊从马车上下来，脸色红润，笑意盈盈的样子，这才都信了。 这件事情太过于出人意料，不过一会，就在金陵城的各处疯传起来。 威远将军府的名声本就很好，林清瑶被定安侯府欺负，和离的事情已经让许多人都对这位大小姐心疼不已，前几日，她和离的事情满金陵城的人都为她打抱不平。如今听说她刚刚和离，就急着去给自己的好友治病，更是觉得这般性情的女子实在是难得，且这样好的女子还是个医术了得的高人。 一时之间，大家都觉得这女子实在不得了，对定安侯府更是唾弃。 林洛瑶听得汗颜，周骞与有荣焉地继续道：“哼，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可不止医术了得这么简单。” 林洛瑶看了一眼激动得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出去宣扬自己的周骞，说道：“你别夸张了啊。” 周骞谄笑道：“可一点都不夸张。小姐你可不知道你现在在外的名声有多好，定安侯府的那位，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香云白了周骞一眼，道：“越说越离谱了，好端端提那种人干嘛。” 周骞忙收了笑，解释道：“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是外面有人说，如今可没有女子敢嫁入定安侯府了，我心中高兴，一时之间就忍不住了。” 林洛瑶并没有多想，也没有继续说定安侯府的事，过了一会，林洛瑶才开口，道：“真没想到，这首辅大人高调起来，竟然这么吓人。” 不过转念，林洛瑶便也想通了。 首辅大人越是高调，林洛瑶的名声就越大，这样一来，大皇子母子俩便不再敢轻易动她，毕竟人言可畏，何况是那表面装得最是贤德的母子二人。 只是......林洛瑶突然皱了皱眉，只是如此，首辅大人也算是真正在明面上得罪了大皇子了。 思及此，林洛瑶不禁有些担忧。 第106章 气死人 大皇子府。 一大早，林清瑶治好了首辅家大小姐的事已经传到了赵远这里。 赵远大为震惊，想不通事情到底是如何变成了这样。 明明昨日，秦霜来报还说已经跟首辅大人提了那事，首辅大人听完明显有些心动的。 此刻，秦霜正在和萧其慎议事，赵远知道二人的关系，在门口，犹犹豫豫不敢敲门。 过了好一会，秦霜出来了，也不知道萧其慎跟她说了什么，她的脸上喜色难掩。 秦霜看到蹙眉，神情有些不对的赵远，问道：“怎么了？” 赵远将早上的事情跟秦霜细说了一遍。 闻言，秦霜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刚刚还红润的面色顿时变得煞白。 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萧其慎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向二人，颇有些不耐，问道：“何事惊慌。” 秦霜和赵远几乎是不约而同，朝着萧其慎跪了下来。 秦霜道：“奴婢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萧其慎心中隐隐涌起一丝不安，等到赵远将首辅大人亲自上门致谢的事说了之后，萧其慎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赵远，你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查清楚了再来回我，我不要听那些市井谣传。” 他看了一眼刚刚还在和他邀功的秦霜，心生厌烦，连一句起来吧都没说就回了书房，秦霜愣愣地跪在了原地。 一个时辰后，赵远回来了。 赵远找了他们安插在姜府的人，将事情一一问了个清楚。 萧其慎听完之后将手中的杯盏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个老匹夫，竟然和那个贱女人联合起来摆了本王一道，故意让秦霜以为他们已经上钩，实际上却是想诈出秦霜背后的人。还有那个林清瑶，竟然是星月阁的弟子，还会医术！本王真是后悔，没有早对她下手。” 赵远垂着头不敢看萧其慎，只说道：“还好秦霜说得话并没有和殿下扯上直接的联系，秦霜不是您介绍给姜大人的，秦霜口中所言也不过是她师傅的猜测。就算首辅大人看出了是殿下的授意，但是也只是猜测而已，首辅大人向来圆滑，定也不会当面和殿下撕破脸的。” 萧其慎目光冷厉，紧握着双拳，道：“如此大张旗鼓去致谢，将林清瑶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难道不就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吗？如此这般行事，难道还不是公然与我作对吗？” 赵远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心中惶然。 这时，张远清，也就是萧其慎的舅舅，兵部尚书也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了大皇子府。 张远清已经年逾五十，但是保养得当，步子还很是矫健。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霜，目光也冷了下来。 他走进萧其慎的书房，拱手行礼。 萧其慎见是舅舅来了，心绪收敛了些，但是脸色还是难看的。 张远清道：“看来首辅大人那的事情，殿下也已经都知道了。” 萧其慎点了点头。 张远清又道：“这姜大人真是个拎不清的，殿下如此抬举，他竟然不给一点情面，原以为他只知道圆滑自保，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 萧其慎眉心一皱，看着甚是烦躁。 “舅舅，这样一来，娶姜家大小姐入门是不可能了。那个老奸巨猾的，指不定想出什么法子来拒婚。这个计划得先搁置了。” 张远清无奈地点点头，又安慰道：“殿下也不必着急，除掉了林家那几个碍眼的，立储之事咱们本就是十拿九稳的，成年皇子中陛下可选择的只有殿下您和三皇子，这满朝文武除了曾经林家那些人高看三皇子一眼，其余的还有谁会觉得三皇子和那个位置有任何一点关联。这回虽然咱们被那个老匹夫摆了一道，不过就凭着他和林家那个孤女，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萧其慎的脸色好了一些。 “起来吧。”他对赵远说道。 赵远小心翼翼地起身，将地上的杯子碎片收拾了一下退了出去。 萧其慎道：“舅舅可以别小瞧了林家那个，近日来我可是吃了好几个亏了。” 张清远甚是有些不以为意，说道：“定安侯家那是个没用的，连一个女人都镇不住。一个女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不过是跟江湖游医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和医术罢了。再说她如今还是个和离的女子。殿下现在不方便动她，我们何不另想法子。” 萧其慎抬眸，问道：“舅舅有什么主意？” 张清远思索片刻，道：“殿下贤名在外，不如去同陛下提议，让成和娶了林家那女人，以彰显殿下对林氏一族的体恤和恩德。” 萧其慎被张清远的话惊得眉头挑了挑。 “舅舅，这成和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林清瑶是和离过的女子，再嫁到你堂堂兵部尚书家做大娘子，成和定是不愿意的，母妃也不会同意的。” 张清远眼中无一丝犹豫，道：“这成和殿下你也是知道的，无心仕途，更厌烦读书，日日在外面瞎晃，帮着娘娘管些产业，好在我膝下还有成锦，最近学业上也颇有进益，将来定能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 所以成和嘛，我对他也没什么指望了，林家虽然只剩下这一女，但是当年与林家交好的人甚多，特别是军营里，殿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成和不计较她和离之身，娶了她，必定能被这些人高看一眼，而提出这件事的殿下你，也会被认为是有大义之人。此事我来之前就已经细细思量过，有百利而无一害。” 萧其衡仍觉得有些不对，却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毕竟张清远说得这些好处确实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若是能如此，自然是好的，只是那女子恐怕不会答应，且也委屈了成和。” 张清远笑道：“殿下多虑了，殿下若能说动陛下，这可是赐婚，容不得她拒绝。再说了，女人嘛，真嫁进来之后，一切就好办了。成和随贪玩些，但也都是在外面，绝对不会像那顾铭彦一般和府里的表小姐不清不楚的，明面上咱们定给足她体面，如此一来，殿下便不用放在心上了，等过几年，林家渐渐被人淡忘了，再想个办法除了，也不过是件小事。” 第107章 冤家路窄 第二日午后，林洛瑶正在府里小憩，香云喜滋滋地进来，说道：“小姐，有喜事。” 林洛瑶抬起头，问道：“别卖关子，快说。” 香云道：“刚刚周扬公子派人送来消息说，顾景初那孩子高中秀才了。周家的人都高兴极了，周老爷在家设宴，周扬公子让您等等一块过去庆祝呢。” “真的？”林洛瑶高兴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香云认真的点头。 林洛瑶高兴地在屋里来回走，边走边说道：“我就知道景初这个孩子是极争气的。他才刚十岁啊，这回我看周扬那小子还有什么得意的。” 香云也很是替顾景初开心，听着林洛瑶的话，一直不住地点头。 林洛瑶说完，就换了身衣服打算去周氏商行看看顾景初，周家的宴会她是不打算去了，但是可以提前去说一声恭喜。 林洛瑶带着周骞和香云往周氏商行而去，一路上，林洛瑶都在想着顾景初那少年老成的样子，心里着实是替他高兴。 马车在周氏商行的门口停了下来，林洛瑶正要下马车，香云拉住了她，替她带上了面纱，接着二人才往下走。 周骞停马车的地方离着周氏商行还有几步路，三人朝着周氏商行走去。 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站住！” 林洛瑶转过身，竟然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张成和，那个纨绔。 林洛瑶不想和他有牵扯，扭头继续往周氏商行走去。 张成和身子有些胖，但脚步倒还算快，很快追上了林洛瑶。 林洛瑶嫌恶地看他一眼。 张成和定睛看了她两眼，突然说道：“是你！” 林洛瑶今日戴着面纱，与她那日去姜府路上救下顾景初时的装扮差不多。 林洛瑶目光一凛，不好，这张成和是认出她来了。 那日她用药粉撒了张成和和他的手下，才得以将顾景初带走，事情发生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林洛瑶差点把这事都忘了。 张成和见林洛瑶没说话，心中更是确定。 那日那药粉的滋味真是让张成和终身难忘，直疼得他满地打滚，他何曾吃过那样的苦。 这会子他恶狠狠地看着林洛瑶，道：“真是苍天有眼，竟然被我找到你了。敢那样对小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洛瑶后退两步，道：“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着转身就要走，张成和看着她，对身后的下人说道：“给我把她抓回去！” 说完，林洛瑶就感觉到身后的人朝着自己而来，她迅速转身，眼看着一男子的手就要触碰到她，她脚步轻点，人已经后退了不少。趁着面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施展轻功朝着张成和而去。 张成和没料到林洛瑶会武，躲避不及，林洛瑶飞身上前，一脚踢在了张成和的腿上。 扑通一声，张成和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膝盖上剧烈的疼痛袭来，下一刻他的膝盖便支撑不住身子，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那些下人调转方向朝着林洛瑶而来，被周骞给拦住了。 眼看着周骞打不过这么多人，林洛瑶正欲上前帮忙，萧其衡的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所有人都停了手，张家的下人忙上前扶起来张成和。 张成和见又是这位宸王殿下，心中恼恨至极，这位宸王殿下已经好几次坏了他的事，要不是父亲百般交代他收敛些，就这样无权无势的皇子，他真想无视。 “这大街上公然斗殴，成何体统。”萧其衡斥道。 张成和拱手行礼，道：“殿下，前不久我在街上被人撒了药粉，就是这女子，我认得她！我要把她带回去！” 萧其衡闻言看了一眼戴着面纱的林洛瑶。 林洛瑶缓缓将面纱取下，俯身行礼，道：“宸王殿下，清瑶并不是认识面前这个人，也不知道他说得撒药粉的事情。清瑶日日待在府中，怎会当街做出这人所说之事呢，请殿下为我做主。” 闻言，张成和怔了怔，这人竟然就是威远将军府的大小姐林清瑶，那位刚刚和离的女子。 张成和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不过转瞬，她想到刚刚面前那人飞身踢向自己的样子，绝对不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那日撒药粉的人绝对是她。 这样想着，张成和气急败坏道：“殿下，她撒谎，就是她！她会武，刚刚还把我踢倒在地。” 林洛瑶委屈巴巴地说道：“张公子你可不能随意冤枉人啊，会武的人那么多，难道就凭这一点就能证明我是给你撒药粉的人啊。这也太牵强了，宸王殿下如此英明，定不会和你一样妄下论断的。” 萧其衡闻言强忍了笑意，轻咳一声道：“张公子应该是认错了，清瑶很少出府，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你撒药粉的。” 张成和听出萧其衡的维护之意，心想，今日是拿林洛瑶没办法了，只能回去从长计议，好歹总算是知道了这人是谁。 只是他再没法控制自己的怒意黑沉着脸，都没有告退就转身离开了，连多一句话也没跟萧其衡解释。 林洛瑶看到张成和的动作，立马冷下了脸，这样的人竟然也敢给宸王殿下甩脸子。 “殿下，这个人太无礼了，我去帮你教训他。” 说着，林洛瑶就要追上去。 萧其衡忙拉住了他，道：“无妨，我早习惯了。” 闻言，林洛瑶的心好似突然被人打了一下，有一阵闷疼。 林洛瑶一边往周氏商行走去，一边问道：“殿下，你小时候过得很辛苦吧？” 萧其衡有些意外林洛瑶突然会这么问，他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好像林洛瑶还从未主动问过他的事情，他们见面时，大部分时候林洛瑶都在给自己的二哥治腿，其余的时候，林洛瑶更是忙对应付定安侯府的事情，他们好似从没有这样，私下单独认真地聊过天。 萧其衡有些犹豫，小时候的日子是艰难些，但是他做为一个男子自也是有肩膀来承受的，正想轻描淡写一句，转念又想到刚刚林洛瑶要为自己出头的样子，突然，他垂下了眸子，露出难过的神情，道：“洛瑶可知，我从小最羡慕的人是谁吗？” 第108章 装个可怜 林洛瑶此刻正沿着周家商行的楼梯往上走，突然听到萧其衡的问题，她停住了脚步，转头疑惑地看向他。 萧其衡眼底的难过毫不掩饰，成功激起了林洛瑶的同情心。 “谁？”她问道。 萧其衡道：“你三哥。” 萧其衡此言真心，他虽为皇子，在宫里生活却并不好。照顾他的宫女太监在张贵妃的授意下，苛待他，饭是冷的，屋里的炭火总也短缺。萧其衡是个坚韧的性子，生活上的这些小事，他都能忍，再加上二哥发现之后，和瑾妃娘娘也时常帮衬着他。只是没过多久，二哥就生病了，自那以后，他们母子也是自顾不暇。 吃穿用上的苛待萧其衡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萧其衡那时候也不过七岁的孩子，身边却连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直到林景桓出现。 萧其衡是真羡慕他，他好似从没有任何烦恼，脸上永远带着灿烂的笑容，为人仗义，性情飞扬，一双眸子如星辰般明亮。 后来林景桓带他回家，萧其衡才明白他为何有这样的性子。家中父母疼爱，林父虽对他严苛，因着他逃课打他，却也认真听他对兵书的见解，耐心教他，上头两个哥哥更是处处照顾他，还有关心他的妹妹。 林洛瑶见他失神的样子，心中已然明白。 二人行至二楼，周扬还没来，林洛瑶便顾自坐下，说道：“殿下，你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林洛瑶的话，打断了萧其衡的思绪。 萧其衡向来话少，可每每见着林洛瑶，却总也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话。 他说了些小时候的事情，见林洛瑶眉头紧锁，他心中不忍，又停了下来。 果然，林洛瑶和他的三哥一模一样，一样的侠义心肠。 林洛瑶目光灼灼，说道：“殿下，你很好，和我三哥一样，都是顶好的男子汉。别人如果因为你母亲轻视你，欺辱你，那是他们德行有亏，和你无关。” 其实萧其衡并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刚刚提起的那些事情，不过是他暗藏的一点小心思罢了。不过听到林洛瑶这和林景桓几乎一模一样的安慰的话，心中的难过是真的。 “洛瑶，你知道吗，景桓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你们当真是亲兄妹无疑。” 林洛瑶也很想念自己的三哥，以前除了妹妹，陪伴林洛瑶最多的就是三哥。三哥性子开朗，不像大哥二哥总是那般老成持重，虽然疼爱林洛瑶，却总想让她跟林清瑶那样懂规矩些。 三哥却从不这样要求林洛瑶，总是陪他一起疯一起闹。 林洛瑶不肯回将军府，父亲气得不行，也是三哥护在她身前，替她求情。 三哥最懂林洛瑶。 “殿下，我给你讲讲我在星月阁的事情吧。” 林洛瑶不愿意沉溺在悲伤中，于是强忍着心中的思念，跟萧其衡说起了自己在星月阁的趣事。 二人聊得开心，都没注意到瞧瞧走到他们身后的周扬。 周扬突然出声道：“好啊林洛瑶，竟然在背后说我坏话！我怎么成了星月阁武艺最差的了，你给我说说看。” 林洛瑶被突然窜出来的周扬吓了一跳，怒道：“你是怎么回事啊？突然跑出来，想把我吓死吗？” 周扬白了林洛瑶一眼，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听说张成和在门口与你起了争执，我赶紧放下手上一切事情跑过来救你，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说我的坏话。” 林洛瑶嘟囔一声：“我说得不是实话吗。” 周扬瞪着林洛瑶，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萧其衡见二人这样子，忙岔开话题道：“洛瑶，那张成和只怕是真的将你认出来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打算怎么做？” 听到萧其衡的话，二人才各自回过神来。 林洛瑶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反正他和他父亲也不是个好东西，都是大皇子的人，不认出我来，也许哪天也是要帮着大皇子对付我的。不过，殿下，你怎么知道药粉是我撒的啊？” 萧其衡身子一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那日我和二哥正好在对面的酒楼，我们本打算出手相救的，没想到你先下手了。” 林洛瑶心里一惊。 “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会武了？” 萧其衡点了点头。 林洛瑶有些心有余悸，还好是这位殿下，若是被大皇子看到了，只怕早就要对付她了。 周扬看着林洛瑶，说道：“宸王殿下，看到没，我们星雨阁的小霸王就是如此，时时刻刻都爱管闲事，打抱不平，她还好意思说我。她自己就是个惹祸精。回回下山历练，都能给我师傅惹祸，我师傅见了她都头疼。” 林洛瑶听到周扬这奚落她的话，气得扬手就要去打他。 周扬躲得快，林洛瑶继续追着他打，绕到桌案后面时，被椅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萧其衡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林洛瑶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都撞到了萧其衡的身上。 周扬停了脚步，看着脸色微微发红的萧其衡。 林洛瑶却浑然不觉，赶紧站直了身子，跟萧其衡道歉。 “殿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周扬这个神经病。” 周扬有些头疼地看了林洛瑶一眼。 萧其衡只轻笑了一下，道：“没事没事。你们也别闹了，我听闻金陵出了一个十岁的秀才，竟然是在周家念书的顾景初，我特意来看看。洛瑶，你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的吧。” 萧其衡提到了这事，二人都不再闹了。 林洛瑶问道：“顾景初人呢？” “在我们府里呢，我父亲可高兴了，学堂的夫子也高兴得很，竟然比我们当年十一岁考上秀才还高兴，真是气人。”周扬假意吐槽着，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定然也替顾景初高兴。 林洛瑶与有荣焉。 “真为景初高兴，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林洛瑶突然有些担忧地问道：“对了，景初如此出头，那顾铭彦会不会起害人之心啊？” 第109章 斗嘴 周扬脸色严肃了些，道：“他如今应该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他还有脑子，此时对顾景初好一些还差不多，难道他觉得靠他自己还有振兴侯府的可能性吗？” 林洛瑶细想了下，觉得顾铭彦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傻，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放了下来。 萧其衡道：“洛瑶你要是不放心，我派个人去侯府里盯着吧。” 林洛瑶想着萧其衡自己的处境都很不好，估摸着手头上可用的人手也不多，忙拒绝道：“殿下不用费心了，我想办法给香茗传个信，让她照看着点。” 周扬白了林洛阳一眼，道：“算了吧，你如今已经从侯府出来了，就别有什么牵扯了，我会派两个人保护好他们母子的。如今顾景初也是我们周家的外甥了，动他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林洛瑶闻言，直言道：“你不早说。” 周扬毫不在意林洛瑶的态度，只说道：“我们府里今日设了宴席，要不二位随我一同去给景初庆祝庆祝。” 萧其衡客气地说道：“本王就不去了。” 萧其衡前面没说完，他知道了这轰动金陵的小秀才是顾景初之后，他打算来瞧瞧没错，但是他心里想的来瞧瞧，是来瞧瞧林洛瑶会不会来。还好他来了，不然林洛瑶今日恐和张成和起更大的冲突。 林洛瑶不知道萧其衡的心思，一脸认真地摇着头说道：“我也不去了，我这么优秀，万一周老爷看中我做媳妇那可就糟了。” 周扬知道他们二人都是考虑自己的身份，但是听到林洛瑶的话，还是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没皮没脸的话，下次我必要告诉了师傅去。还有，我爹要是看中了你，我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萧其衡有些好笑地看着二人斗嘴。 林洛瑶听到周扬要告诉师傅，浑身一个哆嗦，立马换了笑脸：“开个玩笑嘛。那我走了啊。” 说着就打算出去了，萧其衡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二人来到一楼，香云和周骞迎上来，还依旧对前面的事情有些担忧，看到自家小姐脸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萧其衡道：“我要去看看我二哥，你去不去？” 林洛瑶想起有一段时间没去看过淮王殿下了，是应该要去给他检查检查腿了，于是点头应下了。 林洛瑶戴上面纱，坐上马车，萧其衡骑着马在前头先行了一步。 等林洛瑶到淮王府的时候，萧其衡已经先一步在等着了。 萧其衡时常来淮王府，下人们都已经习惯了，也不会特意去通传，这回见他还带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也只行完礼之后奇怪地看了一眼，就忙着各自的事情了。 “看起来淮王府的人对你都很熟悉啊？” 萧其衡点头道：“我们分府别住之后，我就经常来，二哥腿脚不便，身边即使有妥帖的人照顾着，我做弟弟的也应该时常看顾些。而且你不知道二哥才学甚好，是皇子中最聪慧的，我之前有些不明白的事情都是来请教二哥的。” 二人说着，就进了萧其允的院子。 院子里传来萧其允急促的声音：“什么？人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对视一眼，林洛瑶有些犹豫，她要不要直接进去，毕竟她和这位二皇子也不过是治腿这段时间有些接触。 萧其衡咳嗽了一声，提醒了萧其允。 萧其允看向院门口，发现是萧其衡，脸色的紧张也没有褪去，萧其衡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二哥，怎么了？” 萧其衡走上前，身后的林洛瑶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好在萧其衡的打断让萧其允没再继续说些别的了。 萧其允这才看到萧其衡身后的女子，脸色一变。 林洛瑶忙拿下了面纱，俯身行礼道：“见过淮王殿下。” 萧其允见是她，立马露出了笑脸，让地上跪着的两人都下去了。 “清瑶怎么来了？”萧其允看到二人熟稔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酸涩。 萧其衡道：“我同清瑶在街上遇见了，她听说我要来看二哥，也跟着来给二哥看看腿恢复得怎么样。” 闻言，萧其允又感激地笑了笑。 “没打扰到殿下吧？”林洛瑶想到刚刚跪着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林洛瑶话音刚落，萧其允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收了。 萧其衡与林洛瑶对视一眼，又问道：“二哥，刚刚这是......” 萧其允看了看林洛瑶，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是不是我在这不方便啊，要不我下次再来看殿下。”林洛瑶看到萧其允的表情，落落大方地说道。 萧其允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说道：“没什么不方便，只是这事我怕你知道了.....” 看出萧其允的不对劲，萧其衡立马反应过来：“是不是有袁青的消息了？” 萧其允眉头微皱，面上有担忧之色。 看到林洛瑶不解的样子，萧其衡解释道：“清瑶，你父兄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北境，二哥觉察出事情有些不符合常理，便派了手下袁青去乾州城调查，原先一直与袁青有联系，后来有一日袁青来信说查到些眉目，打算启辰回金陵了，可是已经一月过去了，袁青还没回来，且书信也断了。” 林洛瑶万没想到面前这位二皇子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调查此事，林洛瑶为自己犹豫要不要给他治腿心生愧疚。 萧其允接过话茬，说道：“本王与你父兄虽不像其衡这般亲近，但是我母妃与你母亲是打小的交情，林将军与我算得上是君子之心，所以你父兄出事后，我就多留了个心眼。” 林洛瑶反应过来，朝着萧其允跪下，诚恳道：“清瑶谢过殿下。” 萧其衡忙扶了林洛瑶起来，说道： “清瑶，你父亲乃是大兴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林家从你祖父开始就为保大兴江山，立下过无数的功劳，我们做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林洛瑶心中感动，目光中带着泪意。 萧其允想起刚刚手下禀报的事情，眼神有些黯然地说道：“你们进来前，我刚刚得到消息，袁青出事了。” 第110章 不娶 “什么？”萧其衡震惊道。 萧其允点头确认了萧其衡的疑问，说道：“袁青大概是凶多吉少了。前不久，一直没有袁青的消息，我又派了两个人去了乾州，他们在袁青所在的客栈找到了袁青的包裹，但是掌柜的说，袁青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他们在乾州城到处都找了，一点踪迹都没有。” 萧其衡闻言，怒道：“好端端的人竟然能凭空消失了，可见乾州城的水都有深！” 林洛瑶突然想起来首辅大人的话，说道：“首辅大人前几日同我讲，我父亲出事之后，他也派了人去乾州暗中调查，那人也是迟迟未归，首辅大人又派了人乔装成货商去寻，没想到竟然寻到了第一次派出去那人的尸首。” “首辅大人竟也派了人去查？”萧其衡很是意外地问道。 当日他们兄弟俩曾一起去姜府，请求首辅大人调查此事，可是首辅大人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就是不想管这事，却没想到竟是按照已经在调查了。 林洛瑶点头，道：“首辅大人心惊不已，大概也猜到了这件事背后的实力不可小觑，我能理解他，毕竟他不能置姜家族人不顾，所以他只能暂时停止了调查。前几日姜芊生病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萧其允道：“有所耳闻，正想问你呢，听说昨日大一早，首辅大人便带着全家去将军府向你致谢，是你治好了姜芊？可是即使是这样，首辅大人既然不愿意与林家的事情有太多牵扯，怎么还会这般大张旗鼓，高调行事。” 林洛瑶将姜芊患病的来龙去脉与对面的二人细细说了一遍。 萧其允的手重重砸在轮椅的扶手上，脸上怒气难掩：“大哥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有这种阴毒的法子让首辅大人将女儿嫁与她。如今陛下虽未立储君，但是大哥只要不出错，以他在朝中的贤名，被立为储君是迟早的事情，何必要这般折腾。” 萧其衡冷哼一声，面色冰冷。 “大哥心胸狭隘，又眼高于顶。既要名声，又要掩盖自己的小人心思，竟然还能想出真龙之身这样的说法来蛊惑朝臣。只是他越这样，说明自己的内心越没有把握，毕竟他自己的心思，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萧其衡说完，目光落在林洛瑶身上，见她的眼底如寒冰一般，心中涌起心疼。 “清瑶，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继续追查下去的，如今看来乾州城定然是发生过不为人知的事情，而大皇子为了防止有人去乾州城调查，定还留了人手在那边，一旦发现有人查问战事，就会杀人灭口。” 萧其允也发现了林洛瑶的目光，点头安慰道：“对，清瑶，我们绝对不会放弃调查这件事情的。” 林洛瑶回过神来，看着二人，心中满是感激。 “清瑶替父兄谢过二位殿下。不瞒二位，我师傅也已经去了乾州城，我相信他一定会弄明白乾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师傅回来之前，我一定要阻断大皇子和张贵妃笼络朝臣的步伐，只有这样，等到事情查清楚，我们才能一击即中，让他没有反抗的能力。” 兄弟二人看着林洛瑶眼神中坚定的光芒，心中都暗暗下定决心要与林洛瑶一起将真相找出来。 萧其衡看了看萧其允的腿，又看丫鬟奴才都退下去了，这才问道：“二哥，你这腿怎么样？” 林洛瑶的思绪也被拉回来，目光落在了萧其允的腿上。 “是啊，殿下最近的腿恢复地怎么样。” 感觉到二人的目光，萧其允屏气凝神，没有回话，而是将双手撑在了轮椅的扶手上，接着他缓缓站起身来。萧其衡下意识想上前搀扶他，萧其允用眼神制止了他。 萧其允慢慢站直了身子，有些笨拙地迈出了左脚，缓了缓，又迈出了右脚。 就这样一步步，在没有拐杖的情况下往前走了好几米的距离，接着动作缓慢地转身，又走回到了轮椅上坐下。 萧其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二哥，这么快你就可以脱离拐杖行走了，实在是太好了。二哥...” 萧其衡有些哽咽地停住了。 林洛瑶也大为震惊，这速度实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光想想就知道，这段时间，萧其允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她蹲下身子，为萧其允检查。 不一会，她起身，拱手道：“淮王殿下，恭喜你，你离正常行走已经不远了。我知道这段时日殿下定是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你多年不曾行走，毒易解，恢复却是不易，殿下真是我见过的最最坚毅之人。” 听到林洛瑶夸赞萧其允，萧其衡与有荣焉。 “清瑶，你不熟悉我二哥，他是天下最最聪慧又努力的人。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父皇曾经亲自教导二哥读书，对二哥寄予厚望。” 萧其允听着二人的对话，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道：“好了，你们俩这是要把我夸上天了。不过清瑶，我当真要谢谢你，在你出现之前，我真的没想过我有一日还能站起来。” 林洛瑶笑着摆摆手，说道：“淮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医者仁心，这是我该做的。” 萧其允面带笑意，又说道：“对了，清瑶，我母妃跟我提了好几次，想见见你呢，过几日有空我来接你进宫可好？” 林洛瑶也想给瑾妃娘娘再把把脉，于是高兴地应下了。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萧其衡才带着林洛瑶从淮王府出来，将林洛瑶送回了将军府。 兵部尚书府。 张成和从街上回来之后，整个人就气急败坏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只要一想到那个林清瑶竟然大胆到把那样的药粉撒在他的身上，他就气得恨不得撕了她。 小厮见张成和这样，也不敢上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成和的手重重砸在院里的石桌上，大声道：“不行，我绝对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了她！” 第111章 进宫复诊 “不能放过谁？”张清远的声音响起，吓得张成和一个哆嗦。 他一改刚刚恶狠狠的样子，恭敬地给父亲行礼。 张清远看到儿子的态度，满意地嗯了一声后，又一次问道：“刚刚你在说什么？” 张成和可不敢跟父亲说自己在街上殴打平民，还被撒了药粉的事情，于是故意岔开话题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乱说的，对了，父亲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张清远很少亲自到这个大儿子的院子里来。平日里，他是有些看不上自己的这个大儿子，特别是发现自己那个二儿子读书上进之后，更是对这个大儿子断了指望，随便他折腾了。 所以今日他亲自到大儿子的院子里来，张成和自然是十分惊讶的。 张清远清了清嗓子，说道：“成和啊，你如今也十九了，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为父我公务繁忙，也无暇管你，是该给你找个夫人了。” 张成和很少听到父亲这般关心自己的模样，心里有些感动起来。只是他对娶妻之事却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兴趣，毕竟他后院女人多得是，他生性好色，见一个喜欢一个，他可不希望家里早早有个夫人管着自己，所有才明明已经早就到了合适的年纪，母亲也提过很多次了，他都不愿意，只是如今父亲主动提起来了，他倒是也不敢反驳。 “儿子谢过父亲的关心，不知父亲看上的是哪家的女子？” 张成和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清远想了想，说道：“威远将军府嫡女，林家唯一的女儿，林清瑶。” 张清远话音刚落，张成和身子一僵，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什么？” 张清远对于这件事多多少少对自己的大儿子还是存了些愧疚之心，于是耐心解释道：“这林清瑶父亲了解过了，长得很是不错，大家闺秀，温婉贤良，虽然是和离之身，但是家世好人品也好。 如今朝中军中记挂着威远将军的人依旧不少，你若娶了这林清瑶，这些人心里必定对你大有好感，对你以后也是有大大的好处的。” 张成和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巨大的川字，想到那药粉钻心的痛，他忍不住冲着自己的父亲喊道：“是对你和大皇子有大大的好处吧！” 张清和闻言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 张成和继续道：“我说你让我娶林清瑶，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我好歹也是金陵世家嫡子，凭什么让我娶一个和离的女子，你让我这面子往哪里搁。我告诉你，我娶谁都不可能会娶林清瑶！” 说完，张成和头一次给父亲甩脸，扭头就跑了出去。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他恨不得杀了林清瑶，没想到父亲竟然想要让他娶林清瑶为妻。 张清远见儿子这般态度，也气得胡子都竖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此事由不得你做主。” 张成和听到了父亲的话，心中一阵无力。 此话不假，父亲和大皇子决定的事情，确实由不得他做主。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仿佛有一团火，烧得他全身都难受。 威远将军府 第二日一早，萧其允亲自来接林洛瑶进宫。 林洛瑶一袭淡紫色的软烟罗长裙从府门口出来的时候，看得萧其允有一瞬间的愣神。 林洛瑶给她行礼，他才回过神来。 “淮王殿下，我们走吧。再晚一点，瑾妃娘娘该等着急了。” 说着，就推动萧其允的轮椅朝着马车而去。 马车到了宫门口，瑾妃娘娘的大宫女秋菊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一见到林洛瑶从马车上下来，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奴婢见过林大小姐。” 林洛瑶虚扶了一下，一行人便朝着瑾妃的储秀宫而去了。 林洛瑶进去的时候，瑾妃正在院子里给一株开得正茂盛的芍药浇水，藕粉色的宫装衬得瑾妃的皮肤更加白皙，点缀在头上的朱钗随风轻轻摇摆，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林洛瑶请安过后，便笑着说道：“娘娘这气色，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瑾妃嫣然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依然有些不可置信。 秋菊道：“林姑娘真是神了，您给我们娘娘配的药不仅让娘娘的头疼之症好了，似乎还有些美容养颜的功效啊，这段时日，其他的宫妃都来问我们娘娘要方子呢，瞧着我们娘娘好像年轻了十岁，哪里看得出有淮王殿下这样大的儿子。” 瑾妃笑着嗔道：“秋菊你也太夸张了。不过，清瑶，你那药开得确实厉害，我脸上原先不少斑点倒真的是不见了呢。” 林洛瑶也不谦虚，直接说道：“不瞒娘娘说，我确实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瑾妃和萧其允都被林洛瑶的话逗笑了。 瑾妃指着林洛瑶说道：“你这丫头啊。” 萧其允看着二人相视而笑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林洛瑶拉过瑾妃娘娘的手，放在了桌案上，认认真真给她把起脉来。 看她在把脉，瑾妃母子二人也不说笑了，静静地等着林洛瑶。 过了一会，林洛瑶的手从瑾妃的手上拿开，看着二人的目光，说道：“放心吧，瑾妃娘娘的早衰之症已经好了不少。女子内症调理和心情一样重要，我的药固然是好，最重要的还是瑾妃娘娘如今心胸开阔，内心平静，所以才有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啊。” 瑾妃看了看萧其允的腿，接着握住了林洛瑶的手，说道：“清瑶啊，我们母子俩承了你这份大恩，当真是无以为报。若不是允儿的腿能好，我这病一时之间也是好不了的，说到底还是多亏了你。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尽可以去找允儿，以后我和允儿就是你的家人。” 瑾妃许是想起来林洛瑶父母的事情，眼中泛起泪光。 萧其允忙道：“母妃放心，我会照顾好清瑶的。以后定不让她受委屈。” 瑾妃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还没来得及细想，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 “陛下到。” 第112章 陛下 大概是没想到陛下会在这个时辰过来，瑾妃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 不过转瞬，就起身去迎候了。 林洛瑶更是没想到今日会见到大兴朝的景帝萧成焱，心中一时之间惶然。 萧其允轻声道：“别怕，我父皇很和蔼的。” 林洛瑶的心绪稍稍平复些，认真点了点头，接着便垂下头跟在瑾妃的身后。 不一会，瑾妃就跪了下去，道：“臣妾见过陛下。” 萧其允的声音也响起：“儿臣给父皇请安。” 接着林洛瑶也跪了下来，道：“臣女林清瑶给陛下请安。” 景帝的脚步顿了顿，许是有些意外，一会，一个威严又带着些关怀的声音响起。 “起来吧。这是林将军家的女儿清瑶吧。” 林洛瑶站起身来，垂着头，还没回答，就听瑾妃说道：“是的，陛下，臣妾这身子之前就是她给我调理的，这姑娘啊，颇懂些医术。” “哦？”景帝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 “朕记得你父亲与星月阁阁主素来交好，是不是他教得你医术啊。” 林洛瑶忙答道：“回禀陛下，是的。” 林洛瑶回答时，抬起了头这才看清了景帝，只见他五十岁出头的样子，中等身材，身穿深色的锦服，面容慈祥却又自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只是眉间有倦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瑾妃扶着陛下在亭子里坐下，林洛瑶站在一旁，微微有些不自在。 景帝问了萧其允最近身体的状况，萧其允没有说实话，只说自己最近的状态还不错。 景帝的目光中依旧有些惋惜，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习惯了。 萧其允细心的发现，陛下一边同他说话，一边还在观察着身边站着的林清瑶。心中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景帝将话头转到林洛瑶身上，问道：“清瑶啊，朕听说你和离了？” 林洛瑶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是的。臣女已与定安侯爷顾铭彦和离了。” 景帝停顿了好一会，才又说道：“定安侯行事不端，德行有亏，着实不能与你相配，和离了也好。你父亲母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若知道了你的遭遇，也必然是心疼的。朕琐事繁多，很多事情听了就忘了，但是朕心里还是知道林家为大兴立下的功劳，既然你与瑾妃交好，以后瑾妃你当替朕多多看顾着清瑶些。” 瑾妃闻言，面上大喜，忙拉着林洛瑶跪下谢恩。 感受到陛下如此和蔼，林洛瑶当下特别想和陛下说父兄没有决策失误导致南梁人攻入乾州，但是她还是忍了忍，知道自己毫无证据不可以贸然行事。 景帝说了这一大段，明显感觉有些累了，气息都急促了些。 萧其允说道：“父皇，您国事繁忙，身子一直不太舒服，我和清瑶就先退下了，改日再来叨扰母妃。您在母妃这好好歇一会吧。” 说着就打算带林洛瑶离开。 林洛瑶看了看陛下的面色，说道：“陛下，清瑶看您气息有些急促，可是平日里有些畏寒，易感疲乏，容易忘事。” 瑾妃母子对视了一眼，脸上有担忧之色。 景帝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林洛瑶，他确实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能够轻易就说中了他身上的症状。这几年来，他确实感觉到体力越来越不济，国事繁多是一方面，上了年纪是另外一方面，太医一直在细心调理，只是收效甚微。最近这些日子，反而越来越容易心烦。 景帝点了点头，自嘲道：“确实如此，朕是老了，精神越来越差咯。” 林洛瑶说道：“瑾妃娘娘，可否借我纸笔一用。” 瑾妃觉得有些不解，但还是按照林洛瑶的要求让人拿来了纸笔，陛下此刻也感觉有些疑惑，好奇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拿过纸笔，在纸上画了一个人，在这个人的身体上点了几个位置，做出标记。 林洛瑶将纸张递给瑾妃娘娘，接着说道：“陛下常年操劳国事，伏岸批改奏折，身体动的少，思绪却是难停，所以有些体虚之症，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陛下若想康健，必须得时常起来活动活动。 臣女小时也是体虚，为了强健身体，跟着师傅学过些武，对穴位之事略懂一些，我这纸上标记出来的穴位，陛下可让瑾妃娘娘每日给您按上几次，必定可以让陛下神清气爽，头上穴位，陛下现在就可让娘娘试试。” 瑾妃看了看那纸上，画得十分明白，她看陛下没有拒绝，就走到陛下身后，轻轻按着林清瑶画的那几个穴位，不到一刻钟，陛下就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瑾妃大喜，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洛瑶。 林洛瑶面带笑意，看陛下依旧在享受着瑾妃的按摩，又继续在纸上写了一张药方。 半个时辰后，瑾妃已经按照林洛瑶的要求将陛下头上的穴位都按了一遍，陛下睁开眼，有些欣喜地说道：“清瑶你可当真是厉害，朕这会觉得眼睛都看得清楚些了。” 萧其允赞赏地看着林洛瑶，又看向陛下，道：“父皇，既然有效，那让母妃每日都给您按一按。” 景帝含笑点头，看着林洛瑶手里的药方，道：“清瑶这是给朕开药了？” 林洛瑶摇了摇头，道：“不是的，陛下，这个药方里的药是用来浴足的。陛下可让太医看看，配好了，放在滚烫的水里烧开，等水稍凉一些，您把脚放进去泡一刻钟。定也会让您浑身舒坦，最关键的是可以安眠。” 陛下常年睡不好，听到可以安眠，身后的总管太监吴公公眼睛都亮了。 “真的可以安眠？” 林洛瑶笃定地点了点头。 刚刚吴公公一直在观察着林洛瑶，看她主动写下穴位，却又主动让瑾妃给陛下按，就知道是个沉稳知礼数的，对她颇有些好感。这会子，又看她开了方子，却只是用作浴足，而不是入口，更觉得这姑娘行事妥帖，毕竟陛下的身子可是最金贵的，入口的东西那更是谨慎，且必须有太医调理，自是不会用上她的药方的。 “这浴足又是什么说头？”景帝有些好奇地问道。 第113章 调理 林洛瑶耐心解释道：“陛下可知，人的脚底有很多穴位，最重要的一个便是足心的涌泉穴。涌泉穴连接着我们的肾脏，肾脏是我们的生命之源，所以这穴位多按一按，泡一泡有很大的好处。 我配的药草正是可以刺激这个穴位的，陛下想想，所谓涌泉就是生命之水如清泉般喷涌而出，那这样人是不是生命力就旺盛起来了，陛下就该不这么容易累了。” 林洛瑶的一番话，把陛下和瑾妃都逗笑了。 连着景帝身后的吴公公也乐得不行。 景帝道：“好，那瑾妃今日就给朕安排好，晚上我就来试试看，这生命之水能不能如清泉般涌出。” 瑾妃闻言，心中大喜，忙说道：“好，臣妾待会就请太医配药，陛下用的东西还是要小心些，臣妾也会让太医好好查看这些药草的药效，太医确认都可以之后，我再给陛下用。” 许是刚刚按摩之后陛下整个人舒爽了不少，这会子声音也洪亮了一些。 吴公公一直跟着景帝，自然是看得出来这细微的变化，看向林洛瑶的目光也带着赞许。 景帝坐了一会，感觉自己精神头不错，就起身回养心殿处理国事了。 景帝离开后，瑾妃握着林洛瑶的手，说道：“清瑶，谢谢你。我看陛下刚刚整个人精神都好了不少，以后定会时常来我这里让我给他推拿，我知道你是个不邀功的，做这些也都是出自于真心，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林洛瑶其实并没有想这些弯弯绕绕。 “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小事一桩。” 瑾妃娘娘慈爱地摸索着林洛瑶的手，心中对这姑娘是万分喜爱。 萧其允看着自己母妃的样子，也有一刻的失神。 林洛瑶和萧其允走了之后，瑾妃立马请了太医来配药草，太医看过方子之后，直夸这开药方之人绝对是世外高人。 晚间，景帝在养心殿用过晚膳之后，吴公公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别再看折子了，今日清瑶姑娘不是说了嘛，您要起来动一动，老奴陪您去御花园走走吧。” 景帝这一下午身子都觉得爽利不少，也觉得那小姑娘确实是懂些调理之法，也就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和吴公公去了御花园。 刚刚到御花园没多久，张贵妃就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来了。 张贵妃早打听到了景帝今日用了晚膳后就在御花园散步，这不她立马就盛装打扮来偶遇了。 果然，景帝见到张贵妃还是很开心的，张贵妃也贴心的陪着陛下在御花园里欣赏着花草。 天色暗下来，张贵妃趁机柔声说道：“陛下，今日也不早了，要不就去臣妾的宫里歇息了吧。” 景帝本想同意，突然想到林洛瑶所说那神奇的生命之水的涌泉穴，他晚间一直睡不好，倒是有些期待的，于是说道： “朕过两日再去你宫里，今日朕去瑾妃宫里有事。” 陛下的话，张贵妃向来表面上最是顺从的。 于是柔顺地说道：“是，陛下。” 陛下走后，张贵妃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去给本宫查查，瑾妃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糊汤！” 身边的宫女心中都害怕极了，连忙应下。 景帝到储秀宫时，瑾妃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她柔声说道：“陛下，这方子都给太医瞧过了，太医可说了，这开方子的人绝对是个世外高人。” 瑾妃说着，不由得捂嘴笑了起来。 景帝也很是高兴。 瑾妃伺候着景帝脱下鞋袜，将脚放入那药水之中，泡了没多久，景帝就觉得困意袭来。 瑾妃见有效果，忙给景帝擦了脚，伺候他上床，又按照林洛瑶的嘱咐用指骨轻轻按压陛下足下的涌泉穴。 果然，没过多久，陛下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陛下准时在早朝前醒来，只觉得全身舒爽，头也不昏沉了，看着一旁穿着寝衣，风姿卓然的瑾妃，还低声逗她道：“今天晚上，朕还来你宫里。” 瑾妃害羞地低下头，轻嗯了一声，就赶紧起来伺候陛下起身了。 等到天大亮时，陛下安眠整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一时之间，宫妃们纷纷跑到瑾妃的院子里，想要打听打听这让陛下睡得好的法子。 张贵妃也一早就得了消息，气得连早膳都没用。 “林清瑶这个贱人，真是哪哪都要跟本宫作对！现在竟然还帮着瑾妃来跟本宫争宠，不过是个让陛下睡得好的方子罢了，我就不信了，这满太医院还比不过她！” 要说这宫里除了张贵妃之外，最恨林洛瑶的人就是张贵妃身边的李嬷嬷了。 上回那曼陀罗花粉，可是让她大大丢了面子。 本想着亲自替贵妃去提了那王茹云的身份，没想到，这才没几日，王茹云就变成了杀人凶手，当日自己夸赞王茹云的那些话，全成了巴掌打在了自己和贵妃的脸上。 为了此事，贵妃可没少折磨宫里的下人，没想到这王茹云的事情过去还没多久，这人又来宫里给陛下看病了。还让瑾妃大大得了陛下的喜爱。 所以这会子，李嬷嬷站在张贵妃的身后，也是气得牙痒痒。 张贵妃的心绪平稳了一些之后，对李嬷嬷交代道：“去，让慎儿进宫来。” 李嬷嬷忙应下出去了。 威远将军府。 早上起来没多久，流水一般的赏赐就摆满了威远将军府正厅的院子。 这刘叔高兴地简直想要原地滚两圈。 周骞倒是对自家小姐的本事心里早有数，这会子倒是稳得多，催促着刘叔道：“刘叔啊，这都是宫里娘娘陛下给的赏赐，你还不赶紧登记造册，好好收入库房啊。还在发什么呆啊。” 刘叔这才回过神来，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周骞啊，虽说咱们家小姐自小聪慧，但是这不过是一年没见，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都能给陛下看病了。我这心里实在是高兴的呀，都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呢。” 周骞笑道：“以后你得习惯，咱们家小姐就是这般厉害。” 府内一众人都是喜气洋洋，没人注意到府外的马车上，气得跳脚的张成和。 第114章 那就娶 张成和平日里虽然跋扈，但是在父亲和大皇子的威势下也不是个不管不顾的，这回是被父亲气得狠了，直接跑到了威远将军府门口打算要找林洛瑶的麻烦。 可是刚刚到门口，就看到宫里的太监宫女来送赏赐。 张成和仔细一瞧，竟有景帝身边的。 他的理智回来了不少。 小厮王林是自小陪伴张成和的，是个机灵的，好几次张成和闯了祸，都是他帮张成和想法子躲过去，张成和也是最是信任他。 王林虽然在张成和面前点头哈腰，但是在外面，王林狐假虎威，也做下了不少坏事。 这会子，他看着张成和气得吹胡子瞪眼，担心他会闹事，于是劝慰道： “公子，还去找林大小姐吗？我看还是算了吧，宫里来了那么多赏赐，只怕她昨日还见着陛下了。也不知道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公子，还是小心些。” 张成和怒目而视，脸上的肥肉都气愤的轻微有些抖动。 王林眸子一闪，说道：“其实，公子，你何不就应了老爷的意思。” 张成和转过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王林。 “你说什么？活腻了吗你？” 王林忙一脸谄媚地说道：“公子别急听我说完，公子你看啊，这个林清瑶其实长得还是挺不错的，公子不是一向最喜欢美人。虽说她和离过，但是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听说她还是星月阁阁主的弟子，那到时候公子这江湖上也有人了。” 张成和脸色缓和一些，但还是斥道：“老子用得着靠别人吗？” 王林继续道：“这只是其中的一点好处，最重要的是，公子你想想，她那日那般对你，可你现在暂时却拿她没办法，但若是她嫁到了咱们府里，那一切可不就是由着公子您说了算了。到时候您有什么气，天天都可以发。” 王林说着，露出了一丝邪恶的微笑，而张成和明显被打动了。 “我真是气狠了，倒是没想到这。若是她嫁进了府里，虽然说我面子上是难看些，但是这件事是父亲和大皇子委屈了我，他们必定对我心怀愧疚，那到时候我怎么折磨我自己的夫人，他们也不好意思来管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左右就算被我折磨死了，她连个来找事的娘家人都没有，林府的人都死绝了。到时候，我再重新娶个夫人，倒也是不错。” 张成和说着，自己也越发觉得这主意不错了。 于是，他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打算回府了。 钟粹宫。 “什么？让成和娶了林清瑶？”张贵妃在听闻自家儿子的话之后，吃惊地问道。 萧其慎点头确认后。 张贵妃满脸怒气地看着自家儿子，说道：“你出得这是什么馊主意？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就这么难对付，还非要娶回家。” 萧其慎忙安抚道：“母妃，这不是我的主意，是舅舅的主意。” 张贵妃冷笑道：“他还真豁得出去，成和好歹也是他的嫡长子，堂堂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子上赶子去娶一个和离的女人，他也不嫌丢人。” 萧其慎道：“儿子原也这样想，但是舅舅说，这林清瑶和离，给首辅大人家的千金看病闹得是满城风雨，如今人人都夸赞他虎父无犬女，朝中很是很多林府的故交主动去林家送礼。如今，她还进宫来给陛下调理身子，还得了陛下的青眼相待。这种时候如果我们对她下手，稍有闪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得不偿失。” 张贵妃想到陛下和瑾妃，心里更是恨极，她与其他宫妃一样，多想要有那给陛下按摩的方子。 看到母妃没说话，萧其慎继续道：“舅舅说得对，这林清瑶再厉害总归是个女子，女子出嫁从夫，当年她对定安侯也是百般讨好的，说明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 等她嫁入舅舅家，若是听话懂事能为我们所用，我们倒也可以大度些过去的事情便不予她计较，若是她冥顽不灵，那到时候她已经是成和的人了，怎么处置还是由着我们说了算。” 张贵妃在心里盘算着儿子说道话，越想越觉得有些道理。 “行吧，听你的，你去安排吧，找机会让陛下给他们赐婚吧。这样林清瑶就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了。难道她还敢抗旨不成。” 萧其慎得到了母亲的首肯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了两日，林洛瑶在药房里调制了几包药草，吩咐周骞送到二皇子府。 香云问道：“小姐你似乎很高兴？” 林洛瑶拍拍手，道：“昨日瑾妃娘娘送消息来，说陛下连着几日都睡得不错，都歇在了瑾妃娘娘宫里，我当然高兴了。” 林洛瑶的话没有全部说完。她不仅为瑾妃高兴，更为气到了张贵妃高兴不已。 这后宫一向以张贵妃为尊，可如今陛下连日都宿在瑾妃宫中，身子还大为好转，这可不就是能把张贵妃气冒烟了。 林洛瑶这般不遗余力地帮着瑾妃，打击张贵妃也是其中一个很大的缘由。 林洛瑶想到张贵妃这几日定是夜不能寐，心中高兴，又连夜查医术，用了几天的时间，调制出了更好的药草，里面带着淡淡的清香，泡着会更加的舒服。 忙了几天，林洛瑶想起应该去给姜芊复诊了，便收拾东西，带着人去了姜府。 路上，马车经过周氏商行，林洛瑶突然想去看看顾景初，上次他高中秀才，她只送了礼，还没有亲自见过他呢。 这样想着，林洛瑶就戴上了面纱，带着香云下了马车。 周骞将马车停好后，也陪在林洛瑶的身边，三人一起朝着周氏商行走去。 “林大小姐。”张成和的声音突然响起，林洛瑶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 她懒得转身，继续朝周氏商行跑去。 张成和加快脚步走到林洛瑶身边拦住了她。 “林大小姐等等我，我可不是来找事的。” 香云和周骞忙将林洛瑶护住，林洛瑶见他今日态度奇怪，心中有些疑惑。 第115章 又遇上了 张成和一改上次见到林洛瑶时恨不得撕了她的态度，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她，问道：“怎么，林大小姐很怕我？” 林洛瑶心中疑惑，推开了护在她身前的二人，往前走了两步，直视着张成和，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林洛瑶毫无惧色，看得张成和倒是来了兴趣。 于是，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洛瑶，说道：“这模样确实是生得不错，啧啧啧，看来本公子勉强娶了你倒真是个好主意。” 闻言，林洛瑶不由有些心惊，下意识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成和看到林洛瑶的脸色总算是变了，脸上浮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我的意思就是你很快就会成为本公子的人。” 张成和这句话说得很轻，只有林洛瑶能够听到。 林洛瑶一时之间没想明白，怔了一瞬，张成和就大笑着迈步离开了。 香云上前问道：“小姐，他刚说什么了？” 还没等林洛瑶回答，周扬已经从商行里跑出来了，他刚刚正好在窗户上看到了二人，怕林洛瑶被欺负，赶紧就跑下来了。 看到林洛瑶怔在原地，忙问道： “洛瑶，你没事吧。” 林洛瑶正在想张成和那句话，失神了一会，周扬以为她被欺负了，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林洛瑶有些疑惑地说道：“刚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扬边用眼神示意林洛瑶进去，边问道：“他说什么了？” 林洛瑶把刚刚张成和不出意料的态度和话跟周扬说了一遍。 周扬也有些不解，刚刚他还以为他们必定会打起来。 二人沿着台阶上去，刚刚走到二楼门口，突然二人都停住了脚步，目光看向对方，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不会是要？” 二人都没说出口，但是已经心照不宣了。 但刚刚说完，林洛瑶又直摇头道：“不可能吧。张成和恨不得将我杀了，他怎么会想要娶我。但是他刚刚那语气显然是志在必得，好像这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周扬蹙眉，道：“难道这是大皇子想出来对付你的办法？” 林洛瑶被周扬这一问，顿时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大皇子在外素来喜欢经营自己的名声。林洛瑶最近出了些风头，又刚刚和离，身份又林家唯一的孤女。 大皇子若此刻去同陛下提议让林洛瑶嫁给张成和，那陛下定会觉得他照拂林氏遗孤，体恤林洛瑶孤身一人。 同时，林洛瑶一旦嫁入张家，那么便成了大皇子砧板上的鱼，任凭她处置了。 这不比在背后动手害他风险要小得多了。 周扬应该也想到了这些，看向林洛瑶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林洛瑶这会子也真是有些害怕了，若是陛下赐婚，那她根本没法拒绝，刚刚从一个狼窝里出来，难道又要去另外一个更加恶心的狼窝了。 顾铭彦好歹还长了一张不错的脸，林洛瑶想到张成和那满脸的肉，心里一阵恶心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张成和是没脑子的，也好在他没脑子，迫不及待地跟我说了这事，想来兵部尚书和大皇子定是想瞒着我的，趁我不知道就向陛下请旨。到时候杀我个措手不及。还好我现在知道了，我定要阻止这事。” 周扬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们还真是追着你不放啊。” 林洛瑶冷哼一声：“还好我也没让他们好过。” 周扬有些心疼地看一眼自己的这个小师妹，遭遇了这么多事情依然如此坚强，也着实难得了。 “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周扬突然想起去乾州查消息的师父，问道。 林洛瑶的目光中也掩饰不住的挂念。 “是啊，师傅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也没送消息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周扬柔声安慰道：“放心吧，师傅的本事哪里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林洛瑶对自己的师傅也是有十足信任的，欣然道：“也是。” “那你打算怎么样对付这个张成和？”周扬给林洛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给他。 林洛瑶接过茶水，一口气灌了下去，道：“容我想一想，对了，景初今日在吗？我还没当面给他道谢呢。” 周扬还未回答，楼下传来嘈杂声。 周扬走出门，看向下面，问道：“出什么事了？” 楼下小跑上来一个掌柜，说道：“公子，楼下有个姑娘，硬说她的朋友在我们这，可是下面根本没有她要找的人。她在下面不肯走，说是有人看到了她朋友进来了。” 林洛瑶在屋内听到了掌柜的话，忙跑出来问道：“人在哪？” 掌柜用手指了指下面，林洛瑶的目光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姜芊正站在那。 林洛瑶喊道：“芊芊！” 姜芊抬头，一双无比灵动的双眼朝着楼上看来，见到是林洛瑶，立马就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朝着楼上跑来。 林洛瑶笑着走下去迎她，周扬呆愣的站在原地，刚刚他也随着林洛瑶的目光看到了姜芊，正好看到她那灿烂无比的笑容，周扬好像被太阳晃了一下似得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你怎么跑这来了？”二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姜芊道：“我听说你要过来，我一早就在门口等着啦，左等右等你没来，我就让下人出来看看，下人说你被人拉到了周氏商行，我怕你有事，赶紧过来看看。” 姜府在这条街的另外一头，所以姜芊很快就赶了过来。 说着，姜芊有些防备地看着周扬，问道：“他是谁？” 林洛瑶忙介绍道：“这是我的师兄周扬，也是周氏商行的大公子。” 转头又对周扬说道：“周扬，这是我的好朋友姜芊。” 周扬咧嘴笑得开心：“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姜芊礼貌地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了。 接着又转过身看着林洛瑶，说道：“你在这边都忙好了，去我府上吧，我父亲也在等你呢。” 想到那位首辅大人，林洛瑶突然心生一计。 第116章 失望 这样想着，林洛瑶就跟周扬打了招呼，让他告诉顾景初晚一些来看他，就跟着姜芊去了姜府。 林洛瑶刚走，周扬叫来楼下的小厮，写了一封信，让小厮送到了宸王府。 林洛瑶到了姜府之后，先给姜芊把了把脉，首辅大人和夫人坐在一旁，焦急地看着。 林洛瑶把好脉，说道：“放心吧，芊芊已经完全恢复了。” 闻言，首辅大人和夫人都露出了笑意。 首辅大人看林洛瑶好像有心事，问道：“清瑶，怎么了？可是大皇子那边......” “首辅大人怎么突然这么问，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首辅大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经过你给芊儿看病的事，大皇子那边不可能对你没有动作。这两日兵部尚书见了我，脸色并不好看。但是我与他之间，到底是没有挑明了说的，只是明面上你因为给芊芊解毒，确实是扎扎实实打了他们一巴掌。原本今日若是你不来，晚一些我也要亲自登门了。我虽知道大皇子和你父兄的事，但是这回你终究是因为芊儿才得罪了他，老夫定不会不管的。” 林洛瑶虽早就知道首辅大人的为人，但是听到这些话，心中还是感动的。 “不瞒大人说，大皇子那边确实想出了对付我的法子。” 林洛瑶话音刚落。姜芊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他们怎么你了？” 林洛瑶微笑着看着姜芊，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动作，但是我无意中得知，他们应该是想让我嫁给张成和，我猜测他们会去求陛下赐婚。” “他们做梦！”姜芊气得脸都红了。她看向自己的父亲，着急地说道：“父亲，你快想想办法，怎么可以让清瑶嫁给张成和那个猪头啊。” 首辅大人听到猪头二字蹙眉看了姜芊一眼，目光转到林洛瑶身上后，说道：“大皇子此举真是有够阴毒的，不仅想要控制你，侮辱你，还想要博个体恤威远将军府遗孤的好名声。” 林洛瑶在心里暗叹，这首辅大人果然是个敏锐的。 “父亲，你可有应对的法子啊？”姜芊在一旁催促道。 首辅大人定睛看着林洛瑶，问道：“清瑶心里可是已经有主意了？” 林洛瑶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首辅大人。” 宸王府。 萧其衡收到周扬的消息后，脸色霎时就变了。 “怎么了殿下？”清风看萧其衡脸上的怒气许久未消，有些担忧地问道。 萧其衡并未回答，俊朗的面容上，眉头紧蹙着。 过了许久，萧其衡才站起身来，道：“清风，随我去威远将军府一趟。” 萧其衡到威远将军府时，林洛瑶也刚刚从姜府回来没多久。 看到萧其衡一脸焦急地进门，林洛瑶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问道：“殿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萧其衡走到林洛瑶的身边，定定看着她，说道：“洛瑶，周扬都告诉我了。” 林洛瑶这才反应过来，萧其衡说得是什么意思，吐槽道：“周扬真是个大嘴巴。” 萧其衡的目光和平日有些不对，他迟疑了一会，说道：“洛瑶，我想.....” 萧其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洛瑶打断了。 “放心吧，我已经想好对策了，也已经跟首辅大人商议过了，首辅大人觉得可行。” 接着，林洛瑶毫无隐瞒的把计划跟萧其衡细细说了，萧其衡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是很快就被遮掩了下去。 “洛瑶这办法可是要冒些风险的。你当真要这样做。” 林洛瑶扬眉，道：“张成和做了这么多坏事，也是时候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第二日一早，宫里传来消息，张贵妃宣林洛瑶进宫。 周骞立马惊慌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张贵妃会不会对你怎么样？” 林洛瑶笑道：“放心吧，这回绝对是讨好我的。” 林洛瑶知道让自己嫁给张成和这件事张贵妃肯定已经知道了，并且已经觉得可行了。为避免她不愿意，那母子俩自然是要放下面子来拉拢拉拢自己了。 这不就是这二人一贯的作风嘛。 所以林洛瑶完全不担心今日张贵妃会给自己使绊子。 果然，林洛瑶到宫门口的时候，来迎接得不是和她有过过节的李嬷嬷，而是另外一个穿着体面的大宫女，名唤冬晨。 冬晨待林洛瑶极是殷勤。 林洛瑶在冬晨的带领下进入张贵妃的寝宫时，张贵妃正在宫女的伺候下梳妆，一个小宫女给张贵妃插珠钗的时候不小心戳到了张贵妃的头皮，张贵妃吃痛得啊了一声，小宫女立马惊恐地跪在地上。 张贵妃眉头微皱之时，李嬷嬷的巴掌已经率先打在了那小宫女的脸上。 林洛瑶见到这情景，脚步一顿。 听到声响的张贵妃转过头来，阴毒的脸色在见到林洛瑶的瞬间霎时变得和蔼。 “是定安侯夫人，哦，不，清瑶来了啊。” 林洛瑶知道张贵妃是故意叫错，提醒自己是和离之身。 林洛瑶脸色不变，恭敬地给张贵妃请安。 张贵妃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会意，带着刚刚被打的那个宫女就下去了。 林洛瑶道：“等一下。” 李嬷嬷今日看着也十分的恭敬，停下脚步问道：“林大小姐有何吩咐。” 林洛瑶完全没理会李嬷嬷，径直走到那依旧害怕得身子发抖的小宫女面前，从荷包里拿出一盒药膏，递给那小宫女道：“赶紧擦了这药膏，脸肿成这样，万一让陛下看到了，还以为是你们家主子打的呢。贵妃娘娘最是柔善，可不要让陛下误会了。” 李嬷嬷闻言，忙跪下，道：“奴婢该死，是奴婢下手重了。” 张贵妃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悦地说道：“下去吧。” 李嬷嬷忙起身，这才带着那小宫女下去了。 张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在站起身来，对着林洛瑶说道：“清瑶啊，你陪本宫在院子里走走吧。” 第117章 气死你们 林洛瑶浅笑一下，点了点头，就跟着张贵妃往外走去。 钟粹宫的院子里打理得很好，奇花异草，排列得错落有致，一看就是特意设计过的景致，林洛瑶看了看，院子里竟然没有一株秋菊，看来这张贵妃还记得上回的事情，这专门移走了菊花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林洛瑶知道以张贵妃的性子，能做这些，必定是计划好了将来要好好教训自己的，不然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只是她不知道，林洛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此刻，林洛瑶倒是有些感激那个没脑子的张成和。 “清瑶，本宫听闻你给陛下开了药草用来泡脚，陛下现在倒是日日都能安眠了。本宫也该跟你说声谢谢的。今日叫你来，一是想和你聊聊天，说说话，二来呢，之前王茹云的事情确实是本宫看走了眼，也该给你道个歉的。” 林洛瑶礼貌地笑着，客气地回道：“无妨，说起此事，其实清瑶也该多谢娘娘才是，要不是娘娘抬了那王茹云做平妻，纵得她心高气傲，我也未必能发现老侯爷去世的真相呢。” 林洛瑶当然是故意这样说的，老侯爷去世的真相是她通过芷儿知道的，只不过此刻这样说，不过是让张贵妃更加窝火罢了。 果然，张贵妃的脸色一沉。 冬晨立马发现了张贵妃脸上的异样，把头垂得更低了。 林洛瑶只当没看到，看张贵妃在亭子里坐下，她也故作乖巧地跟在身边。 林洛瑶料定张贵妃今日不可能跟自己翻脸的，哪能让她不高兴，自己也就高兴了。想到当年她在宴会上百般为难自己那最是温柔的母亲，林洛瑶就恨不得往她心窝子上继续戳几刀。 张贵妃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清瑶啊，听闻你给瑾妃画了张穴位图，陛下甚是受用啊。” 林洛瑶假装没听出张贵妃话里的意思，谦虚地说道：“娘娘谬赞了，臣女也是乱研究闹着玩的，还是瑾妃娘娘的手法好，劲儿用得对，给陛下按了之后，陛下才会觉得舒服。” 张贵妃闻言没有接话，拿过桌上刚刚宫女摆好的茶水，掀起盖子优雅地饮了一口。 林洛瑶猜张贵妃今日不仅是来和她联络感情的，还想从林洛瑶这知道那按摩的位置和药草方子，林洛瑶自然是不会让他如意的。 如今陛下受用，宫妃们都想要这个方子。张贵妃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会子，张贵妃已经在林洛瑶这碰了好几个钉子了。 虽然她面上勉强还能保持平静，但是心里却恼恨至极。 她没想到，她这般和气地同林洛瑶说话，她竟然完全不给面子。 想当年她那个母亲，无论自己如何刁难，都是恭敬有加，不敢有半分违逆，张贵妃真是有些想不通了，这女儿和母亲的性情竟有这么大的区别。 林洛瑶心中暗爽，看张贵妃沉默着，她也不主动找话说。 这时外面有太监报：“大皇子到。” 话音刚落，林洛瑶心中闪过一丝意外，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这位大皇子。 不过一会，大皇子就从院外走了进来，院子里的宫女忙跪下请安。 林洛瑶也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缓步而来的男子。 只见他穿着皇子专属的莽服，自带着一身俊秀儒雅的气质，眉眼修长舒朗，面带笑意，若不是知道他背后的那些手段阴谋，只这一眼，真觉得这是个风度翩翩的贤王。 “清瑶给燕王殿下请安。” “快起来。”大皇子笑得热情，瞥了脸色有些黑沉的母妃一眼后，又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张贵妃的脸色浮起笑意，说道：“慎儿怎么来了，我正和清瑶聊起她给陛下安排的药草呢，听说甚是有效。” “哦？本王也有所耳闻，听说清瑶乃是星月阁阁主的弟子，这医术确实是了得。”大皇子一脸温和地看向林洛瑶。 林洛瑶忙道：“弟子谈不上，不过是受过些指教罢了。对了，臣女听说燕王殿下曾经与我父兄关系皆是不错，如今又贵妃娘娘又这般待臣女，想来我父兄在天有灵，也会感激贵妃娘娘和燕王殿下的。” 萧其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一闪而过的阴毒还是没有逃过林洛瑶的眼睛。 这一刻，林洛瑶觉得萧其慎的面相都变了。 果然，相由心生。 林洛瑶看二人脸色都不太好，自己今日这戳肺管子的话也说够了，赶忙起身告辞了。 张贵妃估计看她也心烦，连一句挽留都没有，让冬晨给她送出去了。 林洛瑶刚离开。 张贵妃就绷不住了，嫌恶地看着林洛瑶用过的茶盏，对李嬷嬷说道：“赶紧给我扔出去。” 大皇子的脸色也极是阴沉。 张贵妃看了一眼儿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大皇子说道：“我听闻母妃宣了林清瑶进宫，怕母妃控制不住情绪，就过来看看。” 张贵妃冷哼一声。 “本宫是恨不得撕了她，只是本宫想到她要是嫁给了成和，以后就任我们宰割了，如今便也就忍下了。还有她那身医术还有些用处，本宫就先让她得意两日。” 大皇子微微点了点头。 “对，林清瑶还是有些用处，无论她说什么话，母妃都不要放在心上。” 萧其慎说这话时，说是安慰自己的母妃，其实也是在想抚平自己内心的不安，林洛瑶刚刚刻意在自己的面前提起父兄，萧其慎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是舅舅出的主意好，这个女人必须要控制在自己的身边，过段时间悄悄解决了。不然的话，萧其慎只要想起乾州的事，心中便觉得不安。 林洛瑶到宫门口正打算上马车离开时，听到后面有人喊她。 林洛瑶回头一看，正是萧其衡。 林洛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萧其衡，赶紧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笑看着朝这边跑来的萧其衡。 “殿下，你怎么在这啊？” 第118章 调查 萧其衡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洛瑶，看到她没事，才笑着说道：“我得了消息你被张贵妃叫进宫里了，担心你有事，就赶过来看看。没想到，我刚进宫没多久，就听说你出来了。” 林洛瑶闻言，也露出了笑意。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放心吧，我没事。” 萧其衡点点头，又说道：“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有事要同你说。” “好。” 二人一起朝马车走去，周骞看到萧其衡有一瞬间的诧异。 上了马车之后，萧其衡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林洛瑶。 林洛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那张纸，问道：“这是什么？” 萧其衡道：“你上次不是说要收集张成和的罪状吗？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这张纸上我记录的一部分，这些人多少都受过张成和的迫害。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惊人。这张成和在金陵城简直如同地头蛇一般，他在外经商，只要是他经营的行当，竞争对手的铺子一般都会因为各种缘由难以为继。要么就是被寻衅闹事，要么就是被官府查。上次我们一起端掉的金楼大概是他唯一一次受挫了。” 林洛瑶心中感动萧其衡这么快就帮着她去查了这些消息，只是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萧其衡查到的这些事给震惊了。 “这个猪头，简直是无法无天。” 林洛瑶看着萧其衡查回来的消息，没忍住开始骂人了。 萧其衡的脸上也带着怒意。 “还不仅如此，这张成和十分好色。只要他看上的女子，基本上都被他给...” 萧其衡停顿了一下，林洛瑶也瞬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萧其衡指了指纸上写着的一个名字，说道：“这个叫王武的人原是金陵城一家布庄的老板，生意极好。两年前，张成和也开了布庄，两家店毗邻。张成和为了抢生意，故意带人去他的铺子里闹事，没想到在铺子里，张成和看上了王武的妻子。张成和不顾礼法强行将王武的妻子带回去，没过多久，王武的妻子硬生生被折磨死了。 张清远听说了此事，想要赔钱息事宁人，这个王武是个硬脾气的，不肯接受张家赔给他们家的钱，想要报官，后来被张成和的人殴打的时候，他的老母亲为了护着他，也被打死了。” 林洛瑶看到纸上写着的密密麻麻的受害者，对与萧其衡单独强调这个人有些疑惑。 “殿下是觉得这王武可以为我们所用？” 萧其衡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去找他谈谈，问问当年的事情，我查过这些被害人，王武是其中最为硬气的，只有他没有收张家一分钱，我想若是我们说清楚来由，他应该会主动站出来指证张成和。” 林洛瑶有些诧异地问道：“其他的人都被张家用钱摆平了？” 萧其衡有些无奈地说道：“张家的势力在这金陵无人能敌，谁不知道他们家上面还有大皇子和张贵妃。父皇虽仁慈，但是年纪渐长，身子不适，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 “看来我原先承诺首辅大人要私下收集张成和的罪状看来是不简单。”林洛瑶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 萧其衡安慰道：“洛瑶，要不是你跟我说了你的想法，我也想不到私下里去把这些受害人找出来，这才能发现王武。” 林洛瑶想了想，眸子又亮了起来。 “那个王武在哪？我们现在便过去瞧瞧。” 萧其衡看到林洛瑶很快便恢复了情绪，知道她不是个容易泄气的人，心里也很是高兴。 其实他有法子让张成和没法娶林洛瑶。 只是他知道林洛瑶的性子，这件事她希望自己能够做到，还希望张成和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那么他愿意陪着洛瑶一起去做这件事。 萧其衡带着林洛瑶来到城东头的一个小院子里。 院子的门半开着，二人在门口敲了一会，也没有人出来，林洛瑶便轻轻推开了门。 一进门，二人就闻到一阵浓烈的酒气，再抬头就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满脸的胡茬，脏兮兮地醉倒在了台阶上。 “这就是王武？” 林洛瑶略有些失望地问道。 萧其衡点了点头。 二人环顾四周，只见这院子打理得还算干净，只是地上这人却有些脏乱。 二人正想要叫醒躺在地上的王武，突然一个女子从外面推门而入，看到林洛瑶二人，有些防备地问道：“你们是谁？” 林洛瑶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长相柔美的女子，好奇地反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没说话，走到王武的身边，费力想要将王武拉起来，萧其衡见她一个小女子根本拉不动地上的男子，于是过去帮她。 三人合力将王武拉到了床榻上。 林洛瑶见这女子面相柔和，对王武也是毫不嫌弃，于是问道：“你是王武的谁？” 那女子的脸色好了不少，许是觉察出二人没有什么恶意，她终于开口说道：“我是王武的妻妹，我叫吟雪。” 话音刚落，林洛瑶和萧其衡有些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林洛瑶才道：“我知道你姐姐的事情。” 吟雪震惊地抬眸，身子后退了几步，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林洛瑶沉思了片刻，说道：“我叫林清瑶，我父亲是前段时间在南疆战场战死的威远大将军。我孤身一人，张家那个恶人欺我无父无母，想要强行娶我入门，我不愿意嫁给他那样的人，所以我在一直在调查，张成和在外面犯下的恶事，想告到陛下那去，这才查到了你姐夫这。我听闻你姐夫当年为了你姐姐，到处告状，求人，是这么多被害人中唯一没有收张家钱的，所以我此来是想要问问当年的事情，想让你姐夫去给我们做证人，指证张成和。” 吟雪有些意外地看着二人，半晌，才消化了林洛瑶说得话。 她看了一眼床榻的男子，眼神黯淡地说了一句：“没用的，我姐夫虽然从未屈服，但是他多年申冤无门，已经放弃了，认命了。” 第119章 烟雨楼 吟雪的眼中浮起泪光，继续道：“既然你们已经调查过，就应该知道，我姐夫的母亲为了保护他，被活活打死了， 我姐夫从此一蹶不振，日日将自己灌醉，不言不语。” 林洛瑶心中难受，上前握住了吟雪的手，说道：“吟雪，我知道我这样说很突然，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姐姐报仇。不瞒你说，我不仅是林家的女儿，我也是星月阁阁主的弟子，算得上半个江湖人，我们江湖中人，路见不平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许是林洛瑶双眼澄澈，看不出一点心机算计，吟雪的防备一点点卸下，眼泪夺眶而出。林洛瑶心中不忍，将吟雪消瘦的身子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正想说话，王武突然从里屋走出来，直直跪在了林洛瑶的面前，哑着嗓子说道：“姑娘，若是可以惩治那恶人，哪怕让我去死，我也决无二话。” 林洛瑶看着目光坚定的王武，这才知道，或许他从来没有醉过。 吟雪仔细看着面前的二人，皆是衣着华贵，特别是后面的男子，更是气度不凡，吟雪的眼中也隐隐有了一些期待。 她也朝着二人跪了下来。 “吟雪也愿意付出一切为姐姐报仇。” 林洛瑶忙扶起两人。 “谢谢你们相信我。” 吟雪抹了抹泪，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夫，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般说道：“林姑娘，不瞒你说，为了给我姐姐报仇，我已经在私下里接触张成和了。” 王武扯了一下吟雪的衣袖，斥道：“吟雪，你做了什么？” 吟雪咬着牙，眼底满是恨意，说道：“姐夫，姐姐死得那样惨，你也一蹶不振，我活着本就没什么意思，但是我就是死，我也不能放过那个恶人。” 林洛瑶和萧其衡对视一眼，林洛瑶问道：“吟雪，你和他认识。” 吟雪娓娓道来，林洛瑶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内心里有着怎样强大的力量。 原来这姐妹俩皆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去世之后，她们被大伯母卖到了烟雨楼，烟雨楼是专供男人听曲喝酒的地方。姐妹俩被卖的时候都还小，烟雨楼的妈妈看姐妹二人的长相不错，一边教导她们一边让他们在烟雨楼干一些粗活。 姐姐吟霜在还未正式接客之前就认识了开布庄的王武，二人情意相投，王武散尽了家财将吟霜赎了身，夫妻二人合力经营布庄，想着攒钱早日将妹妹赎出来。 只是没想到后面出了那样的事。 姐姐出事之后，妹妹也没了活下去的欲望，直到她在正式接客的那日，遇见了来烟雨楼喝花酒的张成和。 吟雪吓得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但是很快，吟雪发现，她可以通过接近张成和，伺机找到报仇的机会，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后来，吟雪便更加努力练习琴艺，过几日烟雨楼的妈妈就要让她独自上场演奏了，而她也打听到，那一日张成和会来听曲。 后面的话，吟雪没说，所有人都明白了。 王武目光直直地瞪着吟霜，半晌，突然一个巴掌打在了吟雪身上，骂道：“你糊涂！若是你姐姐知道你这样做，她在九泉之下还能安心吗？” 吟雪捂着脸，目光却毫无惧色。 “无妨，到时候我也能下去陪她了。我们姐妹待在一起，自然就安心了。” 林洛瑶抓过吟雪的手，说道：“吟雪，你好生糊涂。”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其衡，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林洛瑶，说道：“洛瑶，这也许不是坏事，吟雪很有可能替我们走出了前几步。” 林洛瑶闻言定睛看着萧其衡。 吟雪也抬眸看着萧其衡。 萧其衡道：“我们确实要接触到张成和，才能让他犯错。不过吟雪，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林洛瑶也明白过来萧其衡的意思，二人对视一眼。 林洛瑶说道：“吟雪，今晚我和这位公子一起来烟雨楼找你。王武，你打起精神来，我们想办法给你在烟雨楼找个活计，你平日里就待在烟雨楼保护吟雪，我也会派人在烟雨楼看着，一定不会让吟雪出事的。” 王武深深看了吟雪一眼，没有说话。 林洛瑶又道：“王武，你若不信我，自可以到威远将军府来寻我。” 王武摇头道：“不必了，姑娘，我信你。不瞒你说，我的老家在乾州，我们乾州百姓都知道，林将军守卫南疆，爱戴百姓，是我们的大恩人。我爹因为做生意才搬来了金陵，将军府出事的时候，我母亲还在，还因此痛哭了一回。” 林洛瑶没想到王武这家人和自己还有这样的渊源，心中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几人又说了一些话，萧其衡就带着林洛瑶回府了。 回去的马车上，萧其衡见林洛瑶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便也静静地陪着。 马车行驶到将军府门口，萧其衡说道：“晚上我来接你去烟雨楼，你换上男装安全一些，知道了吗？” 一边问，一边下了马车，伸出手来想要接林洛瑶下来。 没想到，手刚伸出去，林洛瑶已经跳了下来。 林洛瑶看着萧其衡停在半空中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了。 临进门前，林洛瑶转过头来，说道：“萧其衡，谢谢你。” 萧其衡的嘴角扬起，在阳光下让林洛瑶觉得有些耀眼。 当日，用过晚膳之后，林洛瑶就换上男装，带上周骞打算出门了。 萧其衡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他满意地看了一眼林洛瑶的装扮，接着几人就出发了。 二人到烟雨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烟雨楼挂满了灯笼，大门口喧嚣不断，很是热闹。 二人刚刚走到门口，就已经有姑娘热情地拉住他们。 萧其衡拉过林洛瑶，礼貌地说道：“我已经定好位置了，有相熟的姑娘。” 围上来的姑娘立马就退了回去，林洛瑶有些诧异地问道：“殿下，你这么熟啊？” 萧其衡手中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林洛瑶的头。 “我先前已经让人来定了位置，点名要吟雪姑娘作陪了。这会子，她正在楼上的雅间等着我们呢。” 第120章 吟雪 二人行至二楼的雅间门口，林洛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王武。 萧其衡解释道：“我已经想办法让王武在这里做了上菜的伙计，今日他就负责我们这间雅间的酒水。” 林洛瑶看着萧其衡，一脸赞赏。 二人进入雅间后，吟雪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此时的吟雪换上了一袭白裙，脸上也精心装扮过，确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林洛瑶瞧了瞧身边的萧其衡，却见他脸色毫无变化，只礼貌地看了吟雪一眼。 吟雪对着二人行礼，林洛瑶忙扶起了她。 雅间的另一侧是一个观看表演的看台，在这里可以看到下面的歌舞。 林洛瑶从未来过，有些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吟雪道：“林姑娘，这看台望下去便是我们的演出台子，每隔一月，这烟雨楼的歌艺或舞艺得到妈妈认可的姑娘，就可以在这里举行一次单独的演出。这演出得需要提前预定，张成和几乎次次都会来。” “张成和可曾见过你了？” 吟雪摇头，道：“不曾，我对这烟雨楼的生活着实厌烦的很，所以也从没有好好装扮过自己，妈妈因此打过我，骂过我，但是我就是不愿意。因为不出头，所以张成和也没注意过我。” 林洛瑶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原本打算主动接近张成和，趁机对他下手吗？” 吟雪没有否认。 林洛瑶知道这样柔弱的女子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做这样的决定，张成和身边跟着那么多下人，她一个女子又有几分得手的可能呢。 “林姑娘，其实我也知道，我得手的可能性很小，后果极有可能是万劫不复，但是哪怕有万一的可能，我也想去试试。” 看吟雪坚定的样子，林洛瑶说道：“吟雪，你放心，如今有我帮你，一切又不一样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做好周全的准备，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二人正说着话，楼下传来嘈杂声。 林洛瑶从看台处往下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火冒三丈朝着烟雨楼的妈妈吼着什么。 烟雨楼的妈妈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萧其衡看了一眼，那男子，眉心一皱。 “你认识他？” 萧其衡点头道：“这是肃国公家的公子刘昀，和张成和也大差不差，从小就是个混不吝。肃国公家三代单传仅此一子，极是溺爱。” 吟雪附和道：“公子说得没错，这位刘公子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为人跋扈。说起来他与张成和还有些过节，他和张成和都喜欢我们这里的头牌央央姑娘。不过刘公子还是有些害怕张成和的，这不，今日张成和没来，央央姑娘病了，他便无论如何也要央央出来陪他，所以才在下面闹。” 萧其衡和林洛瑶对视了一眼。 林洛瑶心思一动，便说道：“吟雪，那央央长得有你好看吗？” 吟雪有些意外林洛瑶为何会这么问，但她是个聪慧的，很快便明白了林洛瑶的意思。 “林姑娘，我这便下去，烟雨楼争风吃醋是常有的事，但是客人们争到哪个程度，还是要看姑娘是怎么说的。” 吟雪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等。”林洛瑶叫住了吟雪。 林洛瑶从荷包里拿出一包药粉，递给吟雪，道：“你和他聊几句，让他对你感兴趣即可，接着就劝他喝酒，这药粉无色无味，喝完人就头晕犯困，跟醉酒没什么两样。吟雪你是个好姑娘，千万不要让自己吃了亏。等这件事了了，我就帮你赎身。” 吟雪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洛瑶，将药粉倒入酒壶中，就起身下去了。 林洛瑶和萧其衡也赶紧从雅间里出来。 小林子和周骞在外面守着，萧其衡交代道：“小林子，你就在这雅间附近守着，保护好吟雪姑娘。” 小林子恭敬地应下。 王武也在门外守着。 林洛瑶和萧其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刘昀已经在吟雪的安抚下平息了怒气。 只见烟雨楼的妈妈见到盛装下的吟雪，脸上也闪过一丝意外。 刘昀更是目光就没从吟雪身上移开过。 吟雪柔柔的目光回视了一眼刘昀，道：“要不刘公子随我去二楼雅间，今日妈妈夸我的琵琶颇有进益，我给公子演奏一曲可好。” 刘昀连连点头，二人便一起上楼了。 楼梯的拐角处，林洛瑶和吟雪的目光相接，吟雪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吟雪上去之后，萧其衡本想带着林洛瑶走了，却见林洛瑶对台子上的演出好似挺感兴趣的。 于是二人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就有姑娘主动在他们身边作陪。 林洛瑶虽穿着男装，但知道自己是女儿家，对于这些姑娘的靠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反而大方地和她们喝酒聊起天来。萧其衡倒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姑娘都有些不敢靠近。 林洛瑶瞧着有些好笑。 这时边上一个姑娘，鼓起勇气，主动上前给萧其衡倒酒。 这个姑娘被妈妈塞到他们这一桌来的，倒是跟其他姑娘不一样，不似那般热情，刚开始只安静坐着，后来许是看到萧其衡和旁得男子有些不同，她的眼神一直在萧其衡身上来回看，这会子，好似鼓起勇气一般，主动坐到了萧其衡身边。 林洛瑶边喝酒边看着那姑娘。 萧其衡见她并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于是便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那姑娘顺势就坐在了萧其衡的身边。 林洛瑶笑看着二人，调侃道：“哦，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此话一出，萧其衡眉心微蹙，边上的那姑娘红了脸，引得桌上另外几个姑娘都笑了起来。 林洛瑶垂下头喝酒，突然心里好似有些不舒服，却又难以形容。 萧其衡则是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了，他站起身来，走到林洛瑶的身边，说道：“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了。” 林洛瑶瞥了一眼刚刚坐在萧其衡身边的女子，见她目光中似有不舍。 萧其衡看到林洛瑶的目光，眉心皱得更紧了，拉起已经有些醉意的林洛瑶就往外走去。 第121章 不让她好过 从烟雨楼出来，外面的冷风把林洛瑶瞬间就给吹醒了。 “殿下，外面好冷啊。” 早有萧其衡的下人等在马车边上递来了斗篷，萧其衡接过斗篷，转身给林洛瑶披上。 “快上马车吧。”说着，就扶着林洛瑶上了马车。 林洛瑶喝了不少酒，马车摇摇晃晃的，让她忍不住有些头晕，看萧其衡的脸也变得重影了。 “殿下，我能看见好几个你。”林洛瑶笑着说道。 萧其衡的脸色有些黑沉，在林洛瑶面前，他很少这样。 “下次不可以在外面喝酒了。”过了很久，萧其衡才说道。 林洛瑶点点头，轻声呢喃道：“嗯，还是别喝了，我不喜欢别的姑娘给你倒酒。” 萧其衡闻言，猛地抬起了头，只见笑脸红扑扑的林洛瑶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萧其衡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眼底慢慢露出一丝笑意。 大皇子府。 张清远正在萧其慎商量什么时机向陛下提起为儿子和林清瑶赐婚的事情，门外赵远的声音响起：“殿下，王允川来了。” 萧其慎和张清远互相对视了一眼。 张清远看到萧其慎眼中的厌恶，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此人对我们还有些用处，且乾州的事......” 萧其慎眉头皱起，如今他只要听到别人提起乾州的事情，心里忍不住有些烦躁。 “让他进来。” 萧其慎语气冷淡地说道。 王允川从门外进来，恭敬地给萧其慎和张清远请安。 “王大人怎么来了？”张清远问道。 王允川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臣禁足之日已到，可继续为殿下效力了。” 萧其慎轻轻嗯了一声。 王允川又道：“臣昨日暗中去看了一眼，定安侯府的老夫人，无意中得知一件事，想殿下，可能会感兴趣。” 萧其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王允川道：“定安侯老侯爷有一个外室之子最近认祖归宗回到了定安侯府，这件事是大统领宋长安向陛下提起的，臣昨日得知，这孩子竟然是林清瑶救下的，林清瑶设计秦霜，揭破老侯爷去世的真相，就是为了能让这孩子回到侯府。” 看到萧其慎渐渐有些兴趣的样子，王允川的语气提高了几分。 “林清瑶不仅安排那孩子回了侯府，还让他的母亲认了周氏商行的族长为义父，如今这孩子就在周家的学堂念书。前不久，金陵城出了一个十岁就中秀才的神童，便是这个孩子。” “什么？十岁就中了秀才”张清和脱口而出问道。 萧其慎看了舅舅一眼，说道：“成锦是不是十二岁考中的秀才。” 这原本是让张清远最骄傲的事情，此刻，他也是只轻轻点了点头。 王允川看到二位的样子，心中知道他们已经必定会对这个孩子做些什么了。 他禁足解了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定安侯府，他没有去见顾铭彦，而是偷偷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提起这孩子的时候，气得身子都有些颤抖。 老夫人和他一样，都是恨极了林清瑶。 他禁足在家的时候，就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林清瑶好过。 将军府。 林洛瑶刚用过晚膳，就换上了男装打算出门。 这已经是连着两三日了，香云问道：“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天天去那样的地方，不太好吧。周骞不是说宸王殿下也很关心此事，日日都陪你一起去吗？” 林洛瑶理了理帽子，衣袖，说道：“我不放心那位吟雪姑娘，眼看着那位刘昀公子对他是越来越上心了，虽然我能用药将刘公子迷晕一时，但总是这样做，也容易露馅。所以我还是亲自盯着比较好，说到底，毕竟我也是为了能不嫁给张成和才做得这些事情，吟雪姑娘也是为了我。而且今日，就是吟雪姑娘登台的日子了，我一定得去。” 香云没有再反驳，只说道：“那小姐你自己要小心啊。” 周骞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放心吧，我看宸王殿下对我们家小姐可上心的很。” 香云的眸子瞬间亮了。 “真的吗？宸王殿下说什么了，快说来我听听。” 林洛瑶的折扇在这二人的头上分别打了一下。 “别胡说，宸王殿下那是看在我三哥的面子上才对我那么照顾的。” 说着，头也不回地从后面溜了出去。 为了掩人耳目，林洛瑶都是偷偷出得府。 今日的烟雨楼比之前还要热闹些，每逢有独自表演的姑娘，来得人都会特别多，能够独自登台的姑娘，不论才艺还是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大家都希望能够来一睹芳容。 林洛瑶和萧其衡早就坐在了楼上最偏的那间雅间里。 从看台处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大部分在台下观看的人。 雅间的门开了，是吟雪。 今日她盛装得程度比林洛瑶要第一次在烟雨楼见到的还要更甚些，美得林洛瑶都移不开眼。 吟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吟雪，你紧张吗？”林洛瑶问道。 吟雪摇了摇头，眼神无比坚定，道：“想到终于能够为姐姐报仇，我心里只盼着时间能快一点。” 林洛瑶拍了拍吟雪的手，说道：“吟雪，千万不要着急，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 吟雪点点头，没再多说，就下去准备了。 此时，刘昀已经到了，坐在了看演出最好的位置上，翘首以盼。 吟雪在后台望向刘昀，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经过这几天，刘昀已经对吟雪产生了十分的兴趣。 突然，外面传来妈妈尖利的声音。 “张大公子来了，快里面请。” 片刻之后，张成和便带着三四个随从从外面进来了。 正在和吟雪眉目传情的刘昀也转过来头，见是张成和，眉头皱了皱。 二人向来不对付，在这样的场合，连个招呼都不愿意和对方打。 张成和也只看了刘昀一眼，就转身问道：“今日表演的是哪位姑娘啊？” 第122章 报应来了 妈妈忙殷勤地说道：“是吟雪姑娘。” 张成和不满地说了一声：“吟雪？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前两次不都是央央吗？” 妈妈知道张成和最喜欢烟雨楼的央央姑娘，忙解释道：“央央这两日身子不适，张大公子且坐下来好好看着，这吟雪姑娘啊，那一手琵琶弹得，绝对不会让张大公子失望的。” 张成和态度傲慢地坐了下来，那目中无人的样子，看得楼上的张洛瑶恨不得一拳打他脸上。 不一会，表演的时辰到了，舞台上空无一人，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一阵美妙的琵琶曲传来。 大家纷纷好奇地四下张望，却没有找到弹奏的人。 这时，舞台正上方二楼的位置飘下来一个个大红色的灯笼。 灯笼缓缓落下，在舞台中间形成了一个大圈。 琵琶声音没有断，舞台上空落下粉色的樱花花瓣，落英缤纷，搭配上琵琶的音色，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停留住了，张成和也坐直了身子，好奇地看着台上。 随着樱花飘落，几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边跳舞边在舞台中间拉起了一个帷幕。 若隐若现的纱帐缓缓拉开，吟雪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吟雪本就长得柔美，今日的粉色纱裙和粉色的樱花雨更是衬得她如仙子一般超凡脱俗，清丽可人，毫无一点风尘之感。 林洛瑶眼看着张成和的目光从傲慢到凝神，再到震惊，知道吟雪已经成功引起了张成和的注意。 一曲终了，看台下的人纷纷鼓起掌来。 刘昀更是站起身，大声地连连叫好。 吟雪看向刘昀的方向，浅浅俯了俯身。 吟雪下台后，刘昀就忙不迭起身了。 张成和也起身对妈妈说道：“今日我就要着吟雪姑娘作陪了，在二楼给我开个雅间，让吟雪姑娘继续给我弹上几曲。” 妈妈迟疑地说道：“这，张大公子啊，这吟雪姑娘今日已经被刘大公子点了，不能陪您了，我给您叫别的姑娘可好。” 张成和脸色一变，怒道：“妈妈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这独自登台的规矩不是一直都是下台后，出价高的就可以邀请姑娘作陪的吗，我都还没出价呢，怎么这吟雪姑娘就跟姓刘的走了。你什么意思啊！” 张成和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吓得妈妈连声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张大公子，这样，改到明日可好。” 此时，正要从后台上二楼的吟雪和刘昀听到了妈妈的话，吟雪一脸惊慌地看着刘昀说道：“刘公子，听说这张大公子性情暴虐，我不想要陪张公子。刘公子，你救救我。” 吟雪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刘昀顿时就心软了，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张大公子。 看到刘昀有些迟疑，吟雪又说道：“刘公子，吟雪心悦于你，真的不想伺候别人。刘公子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只陪酒演乐的，可是我对刘公子同旁人不同，原本今晚我就打算.....” 吟雪说着红着脸低下了头。 刘昀听懂了吟雪的意思，半搂住吟雪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陪他的。” 说完，刘昀从后台走向张成和，说道：“张大公子，这吟雪姑娘与我有些私交，还望张大公子不要强人所难。” 张成和本就看刘昀不顺眼，这会子，更是被刘昀那句有些私交气得涨红了脸。 “你堂堂肃国公之子，和她有什么私交，这青楼女子，不就是谁出得钱多就陪谁嘛。” 张成和看在肃国公的面子上，也是强压下了一些怒气，但也只是没有立马动手，话说得还是很难听的。 吟雪也从后台走了出来，双目含泪，害怕地看着刘昀，身子也往刘昀这边靠了靠。 张成和近距离看到吟雪的样貌，心中更是心动不已，所以她往刘昀那边靠的动作，一时之间让他更是气愤不已。 刘昀看到吟雪这样，则更是激起了他保护吟雪的欲望，且这几日吟雪陪她的时候，还告诉他，张成和在央央那是怎么说他的坏话，他心中本就对张成和有了很大的怨气，这会子更是难以控制了。 刘昀将吟雪往身后推了推，阴阳怪气地说道：“倒也不是谁出钱就愿意陪谁的，张大公子，你问问这满屋子的姑娘，谁不想陪个英俊的。” 说着，故意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成和。 张成和知道他这是讽刺他长得胖又丑，气得怒目圆睁，拿起凳子就砸向刘昀。 四周的人看到这副场景，纷纷吓得后退了几步。 刘昀躲了一下，那凳子砸在地上，裂成了好几块。 张成和看没打中，整个人是彻底豁出去了。 “给我把这个姓刘的，往死里打！不就是一个肃国公嘛，打死了我负责！” 说完，张成和带来的人就纷纷朝着刘昀而去，刘昀家的下人赶紧护住自家主子。 两家的下人打成一团，张成和看到刘昀毫发无损，从衣袖中掏出匕首就朝着刘昀刺去。 张成和长得壮，力气也大，刘昀躲避不及，手臂上被刺了一刀。 就在张成和第二刀要砍向刘昀时，林洛瑶在楼上驱动内力，弹出石子，打掉了张成和手上的匕首。 匕首应声落下，张成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武从混乱的人群中冲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撞倒了张成和。 萧其衡脸色一变，道：“不好，不能让王武背上伤人的罪名。” 林洛瑶也迅速反应过来，一个石子弹出，王武腿上吃痛，倒在了地上，吟雪忙上前将王武拉了下去。 这时刘昀已经捡起了匕首，朝着张成和刺去。 眼看着就要刺入张成和的手臂，林洛瑶的石子打在刘昀的腿上，刘昀往后退了一点，身体依然是握着匕首朝张成和刺去，只是因为后退了那一点，匕首正好刺入了张成和的要害部位。 因为刘昀有些站不稳，几乎整个人都随着匕首一起摔下去，所以这一刀的力度可想而知。 张成和毫无疑问，变成太监了！ 烟雨楼中响起张成和凄厉的叫声，满手的鲜血让刘昀瞬间清醒了。 第123章 请罪 刘昀身子往后退了退，看着满手的鲜血和惨叫不断地张成和，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边上张成和带来的侍从也都吓坏了，忙上前要去扶张成和。 刘昀趁乱赶紧跑了出去。 一旁吟雪的手紧紧抓着王武，二人双目血红，身体僵硬。 过了一会，吟雪抬起头，看向头上的林洛瑶，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 张成和的手下将人抬出去后，烟雨楼的妈妈还怔在原地，围观的人都心有余悸地散了。 整个烟雨楼一片狼藉，姑娘们都吓得上了楼，妈妈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开始哭天喊地。 吟雪和王武走到二楼雅间，朝着林洛瑶和萧其衡直直跪了下来。 王武道：“感谢二位，为我娘子报了仇。” 堂堂七尺男儿，此刻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吟雪在一旁也是默默垂泪，许是刚刚惊恐太过，这会子她的脸上依然是惨白的。 萧其衡扶起王武，道：“不必感谢我们，若不是你们从未屈服于他们的权势之下，我们也没法找到你们。没有你们的配合，我们也做不到，是你们自己，为吟霜报了仇。” 林洛瑶也扶起吟雪，小心地为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宽慰道：“吟雪，你放心，这只是第一步，恶人还会继续收到惩罚，若是他没死，接下去的日子，他也是每日活在折磨之中的，这比死了还难受。” 吟雪点头。 萧其衡又说道：“王武，接下去还有事情要你去做。” 王武抬眸，问道：“恩人请说。” “我料定肃国公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入狱，他必定想办法给自己的儿子脱罪，唯一减轻他儿子罪责的办法，就是让世人知道张成和在背后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把他儿子说成是保护他人不得已还手。” 林洛瑶看一眼萧其衡，问道：“你打算提醒他。” 萧其衡点了点头，对王武又说道：“你马上写一份证词，将吟霜如何被害之事交代清楚，我会把这证词送到肃国公那，如有必要还需要要你上官府作证，所以这段时间你暂时先躲起来，若是你做证的消息传出去了，只怕张家的人不会放过你。” 王武重重点头，目光坚定无比。 第二日，烟雨楼的事情就传开了，整个金陵城都在议论这事。 被张成和迫害的人都觉得这真是报应不爽。 而张清远则气得差点吐了血。 这儿子虽然不得自己的喜爱，但是总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他被人给刺伤了那样的地方，以后再无娶妻生子，繁衍后嗣的可能，这样的奇耻大辱，张清远是绝忍不下去的。 他第二日一早，就带着自己的府兵前去捉拿刘昀。 只是没想到，肃国公早一步已经带着刘昀进了宫。 景帝听闻，肃国公天没亮带着儿子刘昀跪在宫门口请罪，心中大为疑惑，肃国公虽然说没有在朝中任职，但是祖辈的荫封还是在的，陛下也不会完全不管他的事情。于是早朝还未开始，就已经宣了肃国公父子俩觐见。 肃国公让刘昀主动认错，说是自己为了保护无辜女子，被张成和殴打，在还手时不小心刺伤了张成和。 肃国公还上呈了王武写得证词，证明了张成和在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刘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在气急败坏之下还了手。 景帝闻言，不由心惊不已，却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 毕竟张成和是兵部尚书之子，兵部尚书又是张贵妃的亲哥哥。 他看向宋长安，问道：“宋大统领怎么看？” 宋长安早就知道张成和的所作所为，于是道：“陛下不如派人去查一查，估计等一会兵部尚书张大人也会进宫面圣了，二人说得，恐会有出入，陛下自己查过了，处置起来心里有个数。” 景帝点了点头，道：“这刘昀虽然伤了张成和，但若是张成和真的在外如此作恶，那也真是他的报应。你立即去京兆府尹那边传朕口谕，让他彻查此事。” 宋长安眸光一闪，道：“此事牵扯权贵，京兆府尹做事恐怕束手束脚，臣觉得不如让一位皇子去将京兆府尹处坐镇，好让府尹行事有底气些。” 景帝想了想，道：“确实如此，只是这兵部尚书是大皇子的舅父，允儿那腿也不方便。” 宋长安道：“陛下，臣听闻三皇子在北境历练之时，很是用功，军中对他赞扬颇多，他经历过沙场，这点事应该可以镇得住。” 景帝迟疑了一下，这个儿子，他一直不太注意，宫中对出身很是看重，而三皇子的母亲当年只是浣衣局的宫女，趁着景帝酒醉，才有了这个皇子，生下皇子之后就去世了。萧其衡性子清冷，景帝更是难注意到他，哪怕是注意到了，也因为当年自己的糊涂之举有些不高兴。成年的皇子中，大皇子二皇子都是景帝宠爱的儿子，未成年的皇子如今就更是得陛下的喜爱，这三皇子正好夹在中间，更是让他没有心思去关注。 不过此刻，景帝听到宋长安夸赞萧其衡，倒是也想起来威远将军对萧其衡也颇多赞扬，心中想着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应当查这点事情还是不在话下的，于是说道：“便让衡儿去查吧。” “是！”宋长安应下。 景帝又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说道：“你们说得话，朕会派人去查，刘昀终究是伤了张家那位的身子，就暂且先押入大牢，等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后，再来决断。” 肃国公和刘昀忙跪下叩谢皇恩。 如今这结果，暂时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了。若是刘昀没有进宫，只怕大皇子也不会放过他。 肃国公想起来昨日深夜来得那个黑衣人，不仅给了他王武的证词，还教他一早就入宫请罪，看来此人是友非敌。 想到背后还有高人相助，肃国公一颗心又稍微安了一些。 张清远还未进宫，打探消息的人已经把宫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张清远愣在了原地，随从问道：“大人还进宫吗？” 张清远道：“去大皇子府。” 第124章 一道口谕 宸王府。 一大早，下人来报宋大统领来了，惊得清风差点没拿稳手上的剑。 “宋大统领？”清风转身问道。 下人点头道：“是的，已经下马进来了。” 清风敛了敛心神，道：“知道了，带他去正厅，我这就去禀告殿下。” 萧其衡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微愣了一下。他一早都在等着宫里关于昨日事情的消息，没想到，消息还没来，竟然等来了大统领。 萧其衡到正厅时，宋长安已经在喝茶了。 见到萧其衡进来，宋长安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宸王殿下。” 对于这位宋大统领，萧其衡并不熟悉，但也颇有些好感的，知道他虽不常和朝中之人来往，为人却是极正直的。且他又是林洛瑶的师兄。 所以这会见到宋大统领，萧其衡也难得带着笑意。 “宋大统领不必客气。不知道宋大统领来找本王何事。” 宋长安道：“我来传陛下口谕，陛下命你协助京兆府尹，一起调查肃国公之子与兵部尚书之子斗殴之事。” 萧其衡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宋长安，跪下道：“儿臣接旨。” 萧其衡说完便站起身来，对着宋长安拱手道：“谢过大统领。” 宋长安饶有兴致地抬眸，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本王猜测应该是大统领你向陛下提议由我来调查此案吧？”萧其衡直接说道。 宋长安颇有些意外地说道：“殿下倒是比我想的要敏锐很多嘛。” 萧其衡笑道：“这肃国公宫门未开就已经在宫门口跪着请罪了，父皇身边没有朝臣，只有你这个时时刻刻护卫在身边的大统领。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很少会主动想起我，自然是有人提醒了。” 说完萧其衡又拱了拱手。 宋长安突然眸光一转，问道：“你怎么对这案子这么清楚？这事不会是洛...清瑶那丫头干的吧？” 萧其衡既然这说了，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宋长安，于是便把大皇子想要让张成和娶林洛瑶的事情给说了。 宋长安眸子顿时冷了下来，想到自己那机灵的小师妹，竟然差点要嫁给那样一个人，顿时恨不得打张成和一顿。 宋长安还未发话，萧其衡又说道：“还有，宋大统领，本王已经知道了洛瑶的身份。你放心，本王会护她周全的。” 宋长安探究的眸子转到了萧其衡的身上。 他对萧其衡的心思早就有些察觉了，特别是那日他上门找刚和离的林洛瑶算账，林洛瑶下意识躲到了萧其衡身后，一向待人冷淡的萧其衡毫无闪躲，反而还笑着将林洛瑶护在身后。 感受到宋长安打量的目光，萧其衡也没有一丝不悦。 良久，宋长安开口道：“洛瑶在星月阁长大，从小性子洒脱，不喜拘束，主意大，也有本事，不是笼子能够困住的鸟。殿下的心思恐怕未必能如意，希望殿下还是要三思，莫要辜负了洛瑶把你当成朋友的情谊。” 萧其衡对宋长安的话并不意外。 “宋大统领放心，本王知道洛瑶的性子，本王绝对不会让洛瑶伤心，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随意表露心意。林家蒙难，真相还未揭开，就算她不是洛瑶，我也会助她护她，一如当年林将军和景桓待我那般。” 宋长安似是很满意萧其衡的话。 他知道洛瑶的性子，让她生活在这金陵的大宅子里，和很多的人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这种日子她绝对是过不下去的。他相信萧其衡也定能看明白这一点。 “殿下，洛瑶这件事还是要谢谢你。若下回有这样的事情，还是麻烦殿下可以来知会我一声，这丫头胆子太大了，多一个人看着点，能少出点意外的状况。” 萧其衡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统领确实了解洛瑶，这件事她也并未主动向我求助，是周扬知道了，偷偷派人告知我的，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不过大统领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在将军府，以后有事我会跟大统领说得。” 宋长安眉头皱了皱，萧其衡突然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不对，好像把周扬给出卖了，萧其衡还未来得及解释，宋长安就说道：“这个臭小子也是个不上道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着，一拱手就告辞出门了。 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交代了一句：“张成和已经是个废人了，这件事殿下稍微使点力就成了，一定要看起来只针对张成和。用力过猛，恐怕会让他们看出来背后之人。” “好。” 其实萧其衡和宋长安想得是一样的，宋长安提议让他来查，并不是要他在这个时候掀起什么大的风浪，而是单纯地想帮他在陛下面前露个脸，眼看着陛下年迈，宋长安担心迟早会立大皇子为储君，若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难办了。 所以宋长安一直没有离开金陵，就是担心有这样的一日，林家的事情与大皇子肯定脱不了关系了，但是现在没有证据，他只能尽量不让大皇子的势力更加强大。 这一点他倒是和林洛瑶不谋而合了。 宋长安离开宸王府之后，就到了周氏商行，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周扬的耳朵往外走去。 周扬痛得嗷嗷叫，连声叫道：“大师兄，你干嘛啊。” 宋长安冷冷地呵斥道：“跟我去一趟林家。” 周扬可不敢跟大师兄对着干，立马说道：“好好好，大师兄你先放开我行吧。” 宋长安一松手，周扬差点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看着宋长安黑沉的脸色，周扬一句话也不敢说，跟着他一起去林府。 林洛瑶见到二人一起出现在府里，又见周扬微微颤颤一言不发的样子，就知道昨天的事情已经被大师兄知道了。 林洛瑶讨好地说道：“大师兄啊，主要是我看你太忙了，我没敢打扰你。你看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再原谅我一回呢。” 第125章 被带走 宋长安冷冷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感觉自己的脑后吹来一阵寒风，让她忍不住一哆嗦。 说起来这个事情，林洛瑶也挺冤枉的。 她本来是打算自己想办法的，还去找了首辅大人，以为会万无一失，周扬也是正好被他听到了，不是自己特意去告知的。 只是没想到，周扬竟然去告知了萧其衡，萧其衡又主动去做了调查，否定了自己找首辅大人帮忙的计策。林洛瑶一想，觉得萧其衡的话确实有道理，就跟着萧其衡走了。 完全不记得自家大师兄了。 周扬委屈巴巴地说道：“大师兄，这事情不能怪我啊，我全程也没参与啊。我怎么知道林洛瑶胆子那么大，竟然直接把那张成和给阉了。这事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林洛瑶偷偷踹了周扬一脚，低声斥道：“闭上你的嘴吧！” 宋长安的目光停留在周扬身上，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跑去告诉宸王殿下是几个意思？觉得你大师兄没用，解决不了这事了？还有你告知了宸王殿下之后，就当个甩手掌柜不管了？万一洛瑶要是出点事，师傅责问起来，你负责还是我负责啊？” 周扬浑身一哆嗦，想到师傅那张冷脸。 “大师兄，我错了我错了，你千万别告诉师傅啊，师傅会杀了我的。” 林洛瑶这会子也怕了，事情确实是闹得有点大。 看到林洛瑶一反常态地垂下眸子，宋长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林洛瑶啊林洛瑶，你真是长本事了啊，你一个女子，竟然...竟然...” 宋长安一副丢死人了的样子，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 林洛瑶知道宋长安的意思是她一个女子，竟然想出这样的主意对付张成和，实在是有辱斯文。 林洛瑶继续讨好地说道：“哎呀，大师兄，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 三人正僵持着，刘叔来报说有周家的下人来找周扬。 周扬面色一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下人跑到林家来找他，那一定是有急事了。 林洛瑶看一眼周扬的表情，立马对刘叔道：“快让他进来。” 说完，又让大师兄坐下。 周家下人脚步匆匆进来，周扬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下人一拱手，道：“老爷让我跟公子你说一声，让您迅速回去，想办法寻寻景初公子。” “景初怎么了？” 下人解释道：“景初公子昨日没有去学堂，夫子本以为他身子不舒服，但是今天早上景初公子依旧没去，夫子觉得不太对劲，就派人去定安侯府找了找，定安侯府的夏夫人说，景初公子昨日一早就出去了，没回来。晚间有人送消息来说，夫子留他在学堂里歇着了。有课业要同他讨论，但是昨日他根本就没有去学堂。” 林洛瑶惊得站起身来，和周扬对视一眼。 周扬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边往外走边说道：“我出去看看情况。” 林洛瑶也跟着出去，刚走两步，想起宋长安还在，忙回头，还未开口。 宋长安已经跟来了。 “你们先去周家，我去定安侯府那边问问情况，分头行动。” 林洛瑶此刻也顾不上之前的事情了，点点头就跟着周扬出去了。 二人到周府的时候，只见周家老爷正愁眉不展地在上首坐着，平时跟着顾景初的小书童少安一脸担忧地站在一旁。 “爹，怎么回事？人找到了吗？” 周老爷点了点头。 林洛瑶和周扬对视一眼，周扬奇怪地问道：“既然找到了，爹你怎么看起来还这副样子？” 周老爷对少安使了个眼色。 少安上前一步，说道：“公子昨日上学堂的路上就被兵部尚书家的人带走了，说是老夫人为了公子的前途着想，托人买通了关系，让公子去张家学堂，和张家的二公子一起念书。 公子不肯，他们就打晕了我和公子，强行将我们带走了。昨日公子不吃不喝，就是不肯待在张家，后来张大人不知道跟公子说了什么，早上公子就去学堂了，张家还让我回来跟周老爷还有夏夫人知会一声。” 林洛瑶怒道：“什么？” 周扬气道：“这还有王法吗，这天下是他们张家的啊，我们好好的孩子凭什么去他们家做陪读。” 林洛瑶略一思索，顿时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张家怎么好端端会找景初去做陪读？” 周扬蹙眉看了林洛瑶一眼。 林洛瑶这会子已经理清了些头绪，说道：“肯定是冲我来的。” “没错！”宋长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几人都转头看向他。 宋长安继续道：“我去侯府查过了，王允川前两日去过侯府，和老夫人密谈了很久。估计顾景初怎么进入侯府的事情，他们都查清楚了。” “不行，我要立马去张家把人给带出来。” 说着，林洛瑶就要往外走。 宋长安拉住林洛瑶，道：“你先不要冲动，你这样贸然闯进去，要是他们有所准备把顾景初藏起来了，到时候还要告你一个无端闹事的罪名。张家这两天估计是顾不上景初了，短时间内他应该是没有大碍的。陛下已经派了三皇子调查张成和的事情，这两日，只怕他们的心思都在遮掩张成和的罪名上了。” “让三皇子调查?”林洛瑶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她和萧其衡这段时间走得近，她也渐渐明白了，这三皇子虽说是皇子，却是个没妈爹也不爱的，难怪侠义心肠的三哥会如此照顾他。 “是不是你向陛下提议的？”林洛瑶迅速反应过来。 宋长安没否认，只说道：“陛下心中不能只有一个可以托付事情的皇子，虽说你给瑾妃娘娘的调理方子，陛下甚是受用，但是你应该没有亲自给陛下把过脉吧？” 林洛瑶摇头。 “我可不敢轻易给陛下把脉，怎么了，他身子不舒服。” 宋长安道：“不是不舒服这么简单，这么多年积劳成疾，只怕日子已经不久远了。” 第126章 肃国公背后的人 林洛瑶闻言大惊，又再一次问道： “你的意思是陛下日子不长久了？” 宋长安微微颔首，道：“所以接下去，我们必须要让陛下看到其他皇子。对了，二皇子怎么样？” 宋长安转头看向林洛瑶，压低了声音问道。 林洛瑶略带些得意地说道：“毒已经解了，腿还在恢复，二皇子很是刻苦。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正常行走了。” 宋长安满意地点头，道：“等二皇子站起来那日，恐怕大皇子就没有现在这样清闲的日子过了。” 林洛瑶也很是期待那一日，只是当下，她还是很担心顾景初。 “不过有件事情我有些想不通，大皇子要对顾景初下手，为什么不在侯府动手？”林洛瑶下意识问道。 宋长安提醒道：“顾景初的事情当初是我禀报陛下的，让顾景初认祖归宗也是陛下亲口说的，好歹是在陛下那过过的事情，他们也不敢轻易对顾景初下手的。” 周扬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只怕不仅如此，我记得张家的这位二公子，颇有些学识，前年，他十二岁，中了秀才，当时兵部尚书府还为此开设粥棚，放炮竹，那几日我正好从山上下来，我爹听闻了此事，还把我大大说了一顿。” 周扬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周老爷。 周老爷冷哼了一下没说话。 周扬继续道：“如今顾景初十岁便高中秀才，只怕这兵部尚书也是真的觉得他有些用处，没有直接对他下手，而是把他放在自己的儿子身边激励自己的儿子。 而且这样做，不仅可以要挟我们，万一这事情被别人知道了，也大有说头。明面上，这兵部尚书可以说是受了定安侯府老夫人的委托，将顾景初带到张家学堂去上学，这完全说得通，张家学堂请的夫子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没有学子不想去的。想来，他们跟定安侯府那边也是说好了的。” 林洛瑶攥紧了双手，气愤地说道：“那死老婆子，没想到还能整出幺蛾子，还有那王允川，我倒是把他给忘了。” 过了一会，林洛瑶思来想去始终放不下心来，说道：“不论如何，我终究是不放心，我得想办法进去看一眼顾景初。” “你打算怎么做？偷偷潜入张家吗？” 宋长安忧心忡忡地问道，他也很不放心顾景初这孩子，但是贸贸然闯进去，就怕他们会狗急跳墙，对顾景初不利。 周扬走到林洛瑶身边，说道：“我同你一起去，先进去把顾景初这孩子带出来再说。” 大皇子府。 张清远到大皇子府的时候，萧其慎也得了消息。 张清远一见到萧其慎，直愣愣就跪了下来，哭道：“殿下为成和做主啊。” 大皇子心中反感张成和在那样的地方招惹出官司来，但是舅舅为了他鞍前马后做了很多事，他也不好驳了舅舅的面子，还是强压下心中的厌烦，扶起了张清远。 “成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口气我知道你定是咽不下的，只是肃国公这个老东西，不知道什么变得这么聪明了，竟然懂得先下手为强，天未亮就带着儿子跪在宫门前了。父皇一向和善，刘昀的认错态度那么好，父皇的心肯定会偏向他。” 说完，大皇子和张清远对视了一眼。 “难道是背后有人给他出主意了？” 大皇子有些心惊地说道。 张清远似乎是有些理不清头绪，目光停留在大皇子的身上，等着他继续说。 “肃国公的举动很反常，还有一件事情也很蹊跷，我听闻陛下竟然让萧其衡去调查此事。父皇因为我这三弟低贱的母亲，一直对他不喜，林家的人不在之后，陛下也几乎是把他给忘了。怎么今天突然又想起他来了？” 张清远依旧是没想到大皇子说得这些事，只是听到三皇子要来调查此事，立即慌了。 “什么？陛下派三皇子来查成和，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啊。三皇子向来与我们不睦，定是会尽全力把成和的事情都给查个清楚，到时候咱们背后那些事，可都兜不住了啊。” 张清远急得冒汗。 萧其慎有些不悦地看了张清远一眼，道：“舅舅你先别急，只怕成和这件事情的背后不简单，你想想看，这肃国公向来是个怕事的，他儿子也是个唯唯诺诺的，这么久了也不见他跟成和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怎么就突然就和成和打成了这样，还有你想想，这成和这样了，咱们原先想让成和娶林清瑶的计划是不是就落空了。” 张清远猛地抬头，双眼猩红。 “一定，一定是林清瑶那个贱人，她知道了这事，故意陷害我们成和，这个女人，手段实在是太过阴狠。这一回，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 萧其慎在理清思绪之后也有些心惊。 他想不通的是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还在短时间内迅速出手，一招致命，比直接杀了张成和还要狠。 “对了，那孩子你带回府里了吗？”萧其慎突然问道。 张清远点头答道：“带回来了，定安侯府那边，王大人也提前和老夫人交代过了。那孩子绝对跟林清瑶有关系，不吃不喝不肯留在府里，我跟他说，如果他不乖乖听话，就让林清瑶去死，他立马就老实了，今日一大早就乖乖去张家学堂上学了。” 萧其慎眸光一闪，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林清瑶绝对不会看着他留在张家的，听闻她有些功夫，本王猜测她有可能会偷偷潜入张家把那孩子带走，你不是想给成和报仇嘛，你马上回去派人盯着那孩子。特别是晚上，一定要做好周密的部署，不能让她觉察出来，只要她一进张府，立马让人动手，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个女人不能留。” 张清远原本还有些迟疑，想到自家儿子成了那副样子，戾气横生，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说道：“殿下，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拱手就下去了。 第127章 夜闯张府 晚间，一袭黑衣的林洛瑶和周扬从张家后院偷偷潜入了张府。 他们已经从顾景初的书童少安那知道了顾景初大概的位置。 二人轻功都是极好的，在屋檐上迅速又轻盈地走着，很快就找到了顾景初所在院子。 屋内还亮着灯，顾景初正在灯下看书。 听到敲门声后，他警觉地看向屋外，林洛瑶压低了声音说道：“景初，是我。” 顾景初听出是林洛瑶的声音，立马从屋内跑了出来，将门打开，面上又喜又忧。 林洛瑶上下打量了一圈顾景初，又摸了摸他的头和手，关切地问道：“景初，你没事吧。” 顾景初摇摇头，问道：“清瑶姐姐，周扬哥哥，你们赶紧走，张大人肯定要害你们，你们别管我，我暂时没事的。” 林洛瑶脸色一变。 “你怎么知道他要害我？” 顾景初想了想，说道：“昨天夜里，张大人说我若是不好好待在张家陪他们二公子读书，就要了清瑶姐姐的命。清瑶姐姐，你赶紧走，我在这里没事的。” 林洛瑶心疼地摸着他的头，说道：“不行，我要带你走。他都这样跟你说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顾景初坚决地摇头，说道：“姐姐，我不走。” 林洛瑶冷下脸来。 “景初，你怎么回事，他们就是想要用你来威胁我。赶紧跟我走。” 顾景初迟疑了一下，说道：“清瑶姐姐，你是不是在查林将军战死的事情？” 林洛瑶被顾景初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景初，你为什么这么问？”周扬十分疑惑地问道。 “昨天夜里，我想偷偷逃出去，可是我不认识这里的路，我走着走着就找不到了，接着我就抹黑进了一个院子，我后来才知道那应该是张大人的书房，我听到张大人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张大人交代那人说乾州那边一定要盯紧了，一旦发现有人打听战事就直接杀掉，不要留后患。张大人还提到了清瑶姐姐，说清瑶姐姐很可能会察觉这件事，让那人一定要小心行事。所以我猜测清瑶姐姐是不是在调查这件事。” 林洛瑶闻言，先是震惊，接着感动地红了眼睛。她揽住顾景初，哽咽道：“景初，姐姐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你只要好好读书即可。” 顾景初轻轻推开林洛瑶，认真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姐姐，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还没说完。那人还给张大人一封信，话里的意思好像是那信是一个南梁人给张大人的。我看到张大人把那封信放在了书房的暗格里。我想帮姐姐把那封信偷出来，可是张大人一直在书房里没出来，我进不去，就先回了这。” 周扬看了林洛瑶一眼，果然，林洛瑶身子一僵，整个人如同正在追击猎物的猛兽嗅到了猎物的气息一般，全身紧绷，眼中彷佛有火光蹦出一般，南梁人？林洛瑶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我现在就去找！” 说着就要朝外面走去，周扬忙拉住他，还未出声，外面便传来嘈杂声。 “有刺客，有刺客！” 接着，院门就被踢开了，几十个侍卫一起冲了进来。 周扬心中暗道不好，他们中埋伏了。 林洛瑶也明白过来，她迅速把顾景初推到屏风后面，说道：“景初，你在这里藏好，千万不要出来。” 刚说完，侍卫们已经踢开了门，冲了进来。 屋内只余下打斗声，二人的武力都不弱，侍卫们渐渐不敌。 眼看着侍卫一个个倒下，周扬一边抵挡，一边说道：“洛瑶，你带着景初先走，我来断后。” 林洛瑶深深看了周扬一眼，拉着顾景初就往外跑去。 刚刚到院门口，林洛瑶就看到一排弓箭手整齐地拉着弓站在院子里，弓箭手的前面，张清远正一脸愤怒地看着林洛瑶。 “哼，今日你还想逃！” 林洛瑶冷笑一声，道：“张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进来看看我的朋友，你就要杀了我吗？你可以私自带走我的朋友，我就不能来带他回去吗？” “私自？这可是他嫡母求着我，让他在我们学堂念书的。你算他什么人，朋友？简直可笑，你跟定安侯府如今都已经和离了，你们顶多算个陌生人。你说你穿成这样，我也认不出你来，你私自闯进我府里，我不小心杀了你，这也说得过去吧。” 张清远说着，人也开始往后退。 林洛瑶知道，很快弓箭手就会将手中的箭朝她射来。 林洛瑶袖子下的手中暗器已经准备好了，她蹙眉凝神盯着前面的人，毫无惧色。 周扬也清理了屋内的侍卫，跑到了林洛瑶的身边，二人用身体将顾景初护住。 “放箭！”张清远的声音响起。 箭矢如雨一般落下，周扬用剑在前方抵挡，林洛瑶的暗器出人意料地射出，瞬间前排的弓箭手们全部应声倒下。 趁着这个间隙，三人赶紧退到屋子里面。 张清远被林洛瑶的暗器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他站直身子，气急败坏地吼道：“继续放箭！” 箭矢越来越多，二人渐渐有些不敌。 林洛瑶喘着气抱歉地说道：“师兄，今日我们要是都死在这了，我可太对不住你了。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周扬呸了一声，说道：“别说这种丧气话。” 刚说完，一支箭从周扬的手臂处擦过，周扬吃痛，往后退了退。 林洛瑶赶紧护到了周扬身前，继续抵挡。 就在林洛瑶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抵挡不住的时候，箭矢突然没了。 林洛瑶退后两步扶住了周扬，顾景初用手按住了周扬手臂的伤口，阻止血流。 院子里，张清远和手下的惨叫声传来。 林洛瑶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黑衣人跑了进来。 “洛瑶，你没事吧。” 林洛瑶迅速听出了是萧其衡的声音，也顾不上多问，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周扬受伤了。” 萧其衡扶起周扬，道：“跟我走！” 第128章 生气 萧其衡撒了毒粉在侍卫和张清远的面前，这会子所有人都倒地疼得直打滚，再顾不上追他们三人了。 萧其衡扶着受伤的周扬，林洛瑶拉着顾景初，几人翻过院墙，从张府逃了出来。 小林子和周骞早就在张家的后院等着他们了。 几人上了马车后，萧其衡拿下面罩，左右看了看林洛瑶，终于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冷了下来了。 萧其衡替周扬把伤口包扎好后，就端坐在马车里，没再说话。 周扬有些不明所以，眼看着气氛有些尴尬，开口问道：“殿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萧其衡看了林洛瑶一眼，语气有些冷淡地说道：“是宋大人派人来给我送信的，宋大人今晚当值，出不了宫，于是让我盯着张府。” 周扬哦了一声，又说道：“还是大师兄想得周到。” 林洛瑶也嘿嘿笑着附和，她也看出了萧其衡有些不高兴，但是她没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 马车行驶到周家商行门口，几人将周扬扶了下来。 在周家，林洛瑶重新替周扬检查了伤口，好在伤得不深，林洛瑶给他用了药，又重新将伤口包回去。 萧其衡静静在边上站着。 周扬感觉萧其衡的不悦应该来自于林洛瑶，于是说道：“洛瑶，你赶紧回去吧，景初就在我这边待着你放心吧，你带回林府不方便，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了。” 林洛瑶点了点头。 周扬又道：“麻烦殿下帮我把洛瑶送回去。” 萧其衡微微颔首，二人又重新回到马车上。 这会子，马车上只剩下两人了，林洛瑶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萧其衡的目光直直盯着林洛瑶，直看得林洛瑶心里有些发毛。 萧其衡长叹一口，眉头舒展开来。 “算了，你没事就好。下一次，千万不可以擅自行动，一定要和我说一声，知道了吗？” 萧其衡目光灼灼，林洛瑶不自觉地重重点头。 萧其衡这才微微露出些笑意。 林洛瑶看他神情已经恢复正常，话锋一转，说道：“殿下，我刚刚得知，张清远和南梁人有联系，也是他命人守在乾州，一旦发现有人调查南疆战事，就下手。所以首辅大人和二皇子派出去的人才会都丢了性命。” 萧其衡震惊道：“南梁？” 林洛瑶继续说道：“景初偷听到的，南梁人还给张清远写了一封信，景初说那信就藏在张清远书房的暗格里。” 萧其衡目光冷厉，沉声道：“这样说来，南梁人攻入乾州一定是和他们串通好的。实在是无所不用其极。乾州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来我们得从张清远这里下手了，恐怕所有的东西都是由他经手的。” “你是说大皇子在背后授意，实际上乾州的事情都是张清远做得？”林洛瑶下意识问道。 “既然南梁人主动和张清远联系，看来一定是这样了。洛瑶，你千万不要冲动，那封信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不可以再单枪匹马闯进去，今日张清远的做派，明显是已经急红了眼了，想要直接要了你的命。大皇子肯定也是知道的。最近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萧其衡的语气中带着深重的担忧。 林洛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刚刚萧其衡为什么会生气，他是气自己没有跟他说一声，就独自去冒险。他是担心自己。 林洛瑶举起手来做出发誓的动作。 “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萧其衡的目光停留在林洛瑶的身上，眼底带着一丝宠溺。 林洛瑶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殿下，我打算去一趟定安侯府。” 林洛瑶话音刚落，萧其衡的目光霎时就变了。 “去定安侯府做什么？” 林洛瑶认真解释道：“这次把顾景初送到张家，是老夫人和王允川合着伙来做的，我估计这件事情顾铭彦还是不知道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当没有这个胆子敢去谋害顾景初。我想去找他谈谈，不能让顾景初再出这样的事情。” “好，明日我陪你一起去。”萧其衡语气轻快地说道，看得出来他很满意林洛瑶主动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态度。 第二日一早，二人就到了定安侯府。 顾铭彦对林洛瑶的到访颇感意外。 林洛瑶在下人的带领下和萧其衡一起进了顾铭彦的书房。 这书房的院子外面，还和当初她将二人捉奸在床的样子一模一样。 林洛瑶心中升起一阵庆幸，如今，这样的地方，再和自己的妹妹没有一点关系了。 “你怎么来了？” 顾铭彦从书房里走出来，语气中有一丝欣喜，这让林洛瑶有些奇怪，而萧其衡则是因此皱起了眉头。 顾铭彦在看清来人中还有萧其衡时，立马垂下了眸子，恭敬地请安。 萧其衡身子稍稍往前，挡在了林洛瑶的前面，毫不客气地冷冷开口道：“顾侯爷可知你的庶弟前几日被兵部尚书张大人强行带走了。” 顾铭彦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他看了一眼林洛瑶，接着解释道：“不是我，我对他没有一丝情谊，但是我既然认下了他，自然就不会去害他。当然，他很是聪慧，十岁就高中秀才，于我侯府，确实有利。所以于公于私，我都没理由去害他。” 顾铭彦这话是看着林洛瑶说得。 林洛瑶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顾铭彦此时才有些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你刚刚说是兵部尚书张大人把顾景初带走了？我们家和张大人素来没什么往来，张大人把他带走做什么。” “张大人是大皇子的舅舅，你应该知道王允川是谁的人吧？” 提到王允川，顾铭彦的表情立马变了。 林洛瑶猜测他不知道老夫人已经私下见过王允川了，于是提示道：“这件事是由王允川和你母亲商量好的，让顾景初到张家去给张家二公子做陪读，美其名曰让他去张家学堂上学，你若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找你母亲对质。” 第129章 回侯府 顾铭彦眉心一皱。 侯府出事之后，他最恨的人莫过于王允川父女两。 如今王茹云已经被判了绞刑，他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王允川竟然还能来侯府生事，而自己那位母亲也着实是糊涂到家了。 顾铭彦朝着林洛瑶拱手，说道：“你放心，我会与我母亲说清楚，以后王允川定不能再踏入我侯府一步，顾景初那边，我这就派人去接他回来。” 林洛瑶看顾铭彦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也不想再多说了，更不愿在此地久留。 “他已经回周家上学了，你不必派人去接。” 说完，转身就朝外走去。 顾铭彦看着林洛瑶离开的身影，怔了一会之后，也转身去了另一边老夫人的院子。 林洛瑶和萧其衡沿着侯府的小径往外走，路过林洛瑶之前住过的偏院时，林洛瑶的脚步停了下来，怔怔地看了一眼。 “怎么了？”萧其衡问道。 林洛瑶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如今看这里，有种浑身轻松的感觉。” 走着走着，林洛瑶突然想起来当时在这院子里第一见萧其衡的样子。 “殿下，你那日来定安侯府，是第一次见到我吧？” 萧其衡点点头，疑惑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继续道：“其实那日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很早之前我来过金陵，我是偷偷下山去找我三哥玩，正好在酒楼碰见了你和我三哥，当时带着围帽，我三哥跟你解释说我是他一个朋友。” 萧其衡努力回想了一下，才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所以那日我才一眼就认出了你，还能迅速判断出你肯定会帮我，利用你拿回来了我妹妹的嫁妆。”林洛瑶语气轻快地说着。 萧其衡倒是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我该早些知道的。” 林洛瑶还没来得及分辨出萧其衡语气中的伤感，转个弯就碰见了顾景蓉和香茗。 林洛瑶脸色迅速沉了下来，脚步也顿了顿，她并不想见到顾景蓉，萧其衡看着她，脚步也停住了。 这时，顾景蓉尖利的声音伴随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一起传来。 “你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现在也敢在我哥面前说三道四了，哄得我哥连我母亲都不待见了。” 说完，手再次举起要打香茗。 林洛瑶终是看不过去，几步上前，抓住了顾景蓉的手。 顾景蓉突然被人抓住，还以为是府里的下人，她愤怒地转头看到是林洛瑶，她怔了一下。 香茗捂着脸看到林洛瑶，眼中瞬间露出意外又欣喜的神色。 顾景蓉用力抽回手，一双眼睛狠狠瞪着林洛瑶。 “竟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又看一眼林洛瑶身旁的萧其衡，冷哼一声，说道：“难怪要跟我哥和离，原来这么快就已经找好了下家，怎么着，还想着带男人来侯府炫耀啊，林清瑶，你可太不要脸了。” 周骞一个健步上前，护在林洛瑶的身前，怒道：“三小姐，你看看清楚，这位可是宸王殿下！” 顾景蓉脸色一变，但是立马又恢复如常了。 “哼，还想骗我呢，就你这样一个和离的女人，还能勾搭上皇子，真是笑话。” 周骞要继续解释，林洛瑶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和萧其衡都不要出声，对付这样的女人，林洛瑶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 林洛瑶翻了一白眼无视了顾景蓉，越过她走到香茗身边，从荷包里拿出随身的药膏递给香茗。 “香茗，回去擦在脸上，红肿的地方马上就会褪了。” 香茗感激地点头。 顾景蓉看她不解释，认定了萧其衡不可能是三皇子，语气更加难听。 “林清瑶，你以前不是很清高的嘛，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这男人嘛长得是不错，你带着他来侯府，是想让我哥后悔吗，你可真是下贱啊。我告诉你，能跟你和离，那是我们顾家的幸事，我哥是绝对不可能会因为你而后悔的。” 林洛瑶面色平静，看得顾景蓉更是有些抓狂，脸也涨得通红。 林洛瑶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脖子上的之前中毒留下的红疹印子，冷冷地说道：“顾景蓉，看在咱们过去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出嫁时全身发满疹子，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说完，林洛瑶走到顾景蓉的身边，在她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顾景蓉看着她似曾相识的动作，突然想起了之前林洛瑶也在她身边做过这样的动作，也是那之后，她就开始全身起疹子。 “是你！是你害得！” 顾景蓉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作势就要打林洛瑶。 林洛瑶轻松一闪就躲开了，反而是顾景蓉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顾景蓉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般扑向林洛瑶。 “住手！” 一个极清冷的声音响起，顾景蓉的身子颤了颤。 林洛瑶抬眸，来人竟然是顾景蓉的夫婿许文绍，那位有特殊癖好的探花郎。 许文绍几步走到这边，拱手对看戏的萧其衡行礼道：“见过宸王殿下。” 萧其衡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顾景蓉闻言，身子有些站不稳，脱口而出问道：“你真是宸王殿下。” 萧其衡没有理会她，许文绍转过脸，厌恶地看着顾景蓉，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对宸王殿下无礼了？还不跪下道歉。” 萧其衡似乎不想林洛瑶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看着许文绍说道：“不妨事，本王与她素不相识不知者不怪，只是希望许公子还是要注意一下，夫人这动辄打人骂人的习惯可不好，清瑶大度，但是本王可听不得。若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去了。” 许文绍狠狠瞪了顾景蓉一眼，随即转过头恭敬地应下。 林洛瑶确实一刻都想再待在这里，低头嘱咐了香茗两句就走了。 马车上，萧其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洛瑶，带着些心疼地说道：“洛瑶，都怪我不查，让清瑶在侯府受委屈了。也让你受委屈了。” 第130章 真的不想要 林洛瑶有些疲累地靠在马车上，许久才说道：“我没受什么委屈，清儿是真的受委屈了，好在我已经给她讨回来了。” 马车驶离定安侯府，林洛瑶看着偌大的府邸在她的视线中渐渐消失，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等到林洛瑶再回过神来时，马车已经快到将军府了。 林洛瑶突然想到张成和的事情，忙问道：“殿下，陛下不是让你查张成和的罪状吗？查得怎么样了？” 萧其衡目光一凛，道：“还好我事先将王武和吟雪藏起来了，张清远果然在四处找他们。调查的事情你放心吧，只是我原本想着，既然他对你下死手，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定要把张成和背后帮着张清远做得那些事情都查出来。但如今，你说他和南梁人有联系，我想...” 林洛瑶的目光定定看着萧其衡。 “殿下，我和你想的一样，现在还不是动张清远的时候，只要他还在朝为官，那么必定还会再跟南梁人联系。我们一定要拿到他们联系的证据，然后查出乾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我父兄一个清白。”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 刘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大小姐，宋大统领和周公子都在里面等着你和宸王殿下呢。” 林洛瑶和萧其衡对视了一眼，朝着里面走去。 正厅中，宋长安正襟危坐，周扬正在和他解释着些什么。 林洛瑶脚步一顿，萧其衡笑道：“看来你还是有怕的人。” 林洛瑶谄笑道：“殿下等会要救我啊。” 看到萧其衡进来，宋长安和周扬都起身行礼。 萧其衡摆摆手道：“二位不必多礼。” 宋长安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林洛瑶，却没有开口训斥，反而是有些严肃地看着萧其衡。 “殿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萧其衡看到宋长安的目光，知道他接下来要说得话一定不简单，于是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示意宋长安坐下说话，自己也坐在了边上。 林洛瑶和周扬坐在了另外一边。 宋长安让周骞小林子刘叔几个都退下，又看了一眼林洛瑶和周扬，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开口说道：“我想问问殿下，对那至尊之位可有想法？” 宋长安的话如同一个惊雷打在几人的头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林洛瑶和周扬的目光纷纷转向萧其衡。 只见他凝神思索了一会，坚定地说道：“没有。” 宋长安似乎是略有些失望，但又好似在意料之中，他继续问道：“是不想还是不敢想？” 宋长安话音刚落，林洛瑶立马说道：“大师兄，有你这么给人问话的嘛？殿下都说了没有。” 林洛瑶心知萧其衡在皇子中的地位，心中觉得大师兄这样问话有些伤自尊。 萧其衡的目光定定看着宋长安，脸色没有一点变化，从容地说道：“本王志不在此，本王此生只愿同林将军一样，守护国土，保护我大兴江山。 我知道宋大统领的好意，更明白你的用心，我和宋大统领是在一条战线上的，我们都不希望大兴江山落入德行有亏之人的手上，但是，宋大统领应该也知道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宋大统领今日此问，应该是想确认一下我的心意，免了我们兄弟二人有一日陷入手足相残的境地。宋大统领担心真有那一日，只怕大兴的百姓依然没有好日子过，对吧。” 说着，萧其衡站起身来，对着宋长安拱手行礼，再次开口道：“宋大统领的苦心，本王心领神会，我无意于王位，愿同宋大统领一道，查清乾州战败真相，揭露大皇子的真面目，助我二哥登上帝位。” 林洛瑶呆呆望着萧其衡，只觉得他面容肃穆，有阳光透过敞开的门打在萧其衡的身上，照得他整个人通透，温暖。 一旁的周扬也带着仰视的神情直直看着萧其衡。 宋长安更是震惊，萧其衡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并不是因为他说他不想要那个位置，而是他如此迅速地就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说明了他的聪慧不在二皇子之下，更重要的是他看出了自己因为他小时候的经历而生出的他不够自信的揣测，他坦荡地看明白这一点，还真诚地向他解释。 就在众人怔住的间隙。 萧其允推着轮椅从屏风后面出来。 “三弟。” 林洛瑶的思绪被打断，奇怪地看着从屏风后冒出来的萧其允。 萧其衡更是震惊地看着萧其允，几步上前推过萧其允的轮椅，问道：“二哥，你怎么在这？” 宋长安回过神来，解释道：“是我叫二皇子过来的。本想着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大皇子的行径已经渐渐明朗，而这段时日以来，陛下的身子并没有大家看到的这样好，我担心陛下时日无多，若我们毫无作为，这皇位只怕迟早是大皇子的，我们江湖中人最看重一个义字，陛下待我不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蒙在鼓里，将这大兴江山交到那样一个人的手里。 我虽然不常和二位打交道，但是我知道二位皇子都是心系天下，仁德良善之人。我不想看到二位皇子有手足相残的一日，所以我先找了二皇子，看过了他的腿疾，二皇子敏锐，一下子就看出来我的用意。二皇子坚持要先确定三皇子的心意，所以才随我一同到将军府来等三皇子。” 萧其衡看向自己的二哥，说道：“二哥你何必多此一举，你早就知道了，我志不在此。” 萧其允看着自己的弟弟，温和地说道：“我怕你只是想让给我而已。” 众人皆被二人的兄弟情所感动，林洛瑶更是红着眼睛看着萧其衡，想着他前面说得那些话，心中仿佛有暖流拂过，他经受过那么多的苦难，苛待，从小没有母亲，不被父亲看在眼里，可是这一切都没有阻止他成为一个温暖又善良，还有着自己报复的人。 林洛瑶走到萧其衡身边，说道：“殿下，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萧其衡回过头来，看到林洛瑶目中的泪意和心疼，他瞬间便明白了林洛瑶在想什么。 第131章 温暖的人 萧其衡看着林洛瑶，又好像透过林洛瑶看到了其他的人。 “我心里也有过愤懑，但是你知道吗，是你父亲的教导，教会了我如何看待自己人生，大丈夫立于世，当摒除杂念，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还有二哥和景桓的兄弟之情，去除了我的心中的怨恨。 所以，我对过去真的没有什么执念。不幸与幸运，都是自己的选择，你认为你得到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林洛瑶看着眼前这个面上清冷，心底却时刻散发温暖的男子，这是三哥最好的朋友，这是父亲悉心教导过的人，他的身上留着一些家人的影子，林洛瑶感受到了这些，心中没来由地浮起一丝骄傲，眼睛不由地都亮了起来。 萧其允看到林洛瑶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又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弟弟。 宋长安看这个问题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心中也很高兴。 “淮王殿下，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所有人知道你腿疾已愈的消息？”宋长安问道。 闻言，林洛瑶眉头微蹙。 “陛下的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宋长安对陛下是有些感情的，若不是因为如此，他只怕早就跟着清瑶跑回星月阁了。因为一直随伺在陛下的身边，他对陛下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见宋长安没有说话，萧其允和萧其衡都皱了眉头。 萧其允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说道：“大统领觉得呢？” 宋长安道：“尽快吧。我原本想着让宸王殿下多在陛下面前露脸，所以上一回，我便主动建议陛下让宸王殿下调查张成和的事情。 既然宸王殿下没有此心，那还是要让淮王殿下你，尽快健康地站在陛下面前，让陛下知道他不只有大皇子这一个选择。还有，威远将军的事情，也须在陛下还在的情况下，让真相昭雪，不仅是对大皇子最有利的打击，也是为了让林家所有的人都安心。” 林洛瑶知道，这是宋长安对清瑶的承诺，不查清此事，清瑶的心永远难安。 林洛瑶的目光看向萧其允，问道：“殿下，近日你的腿是不是基本上可以行走了。” 萧其允点点头，看厅中没有外人，就站起了身，在没有拐杖的情况下走了一圈。 几人看到萧其允的样子，纷纷欣喜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再多加练习一段时日，应该就可以了吧？。二皇子要站在陛下的面前，一定是要完完全全的康复。” 宋长安看向林洛瑶，问道。 林洛瑶颔首。 “可以了，保险起见，以后我还是每日给淮王殿下施针，刺激经脉通畅，只是这样刺激，会非常痛。殿下可能忍。” 萧其允心中也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站起来，这点痛，他自然是可以的。 “没事的，清瑶。我可以。” 林洛瑶点点头，又看向自己的师兄，问道：“师兄，陛下那边我可不可以去给他施针调理，延缓寿命啊。师傅教过我调理的方子，浴足和推拿，我看陛下都很受用。我还能施针。” 宋长安迟疑了一会，说道：“只是那样的话，你就需要经常进宫了，我只怕你会惹出麻烦来。” 宋长安心里，林洛瑶一直是个惹祸精，若是频繁进宫，那跟张贵妃也会经常能够见上面，张贵妃手段毒辣，宋长安始终还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小师妹。 周扬闻言，也说道：“你要是时常进宫，大师兄怕不是要累死。” 林洛瑶白了他一眼，说道：“大师兄，我保证会万事小心的。” “我陪她一起，定照看好她。”萧其衡知道，林洛瑶想做这件事，于是也在一旁帮着说道。 宋长安长叹一口气，面露无奈地说道：“那我找机会跟陛下提议，若真能延迟陛下的时日，也给我们争取到了时间。淮王殿下也可以多韬光养晦一段时日。” 大皇子府。 “什么？被他们给逃脱了？”萧其慎从梨花木长椅上站起身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张清远刚刚从那些毒粉中恢复过来，身上依旧还有些疼痛，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中气。 “原本已经要得手了，突然窜出来一个黑衣服，把他们给救走了。” “查到是谁了吗？” 张清远面有愧色，道：“还没有。” 萧其慎再难掩怒意，斥道：“你手下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弓箭手和侍卫都拿不下一个女人。” 张清远垂下头，道：“林清瑶还带了一个男子，武功也很高强。” 萧其慎不耐烦地打断了张清远的话。 “好了，本王懒得再听这些话，这次没有得手，后面就更加不容易了，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了，如今最重要的是看着点我那个三弟，千万不要让他查出什么来。那个写供词的王武找到了吗？” 张清远额头冒出汗来，摇了摇头。 “还没有，臣这就派人继续去找。” 萧其慎烦躁地将桌案上的书重重摔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赵远从门外进来，看到萧其慎的脸色，心中有些惶然。 “有事？” 萧其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赵远斜睨了一眼边上站着看起来已经快要倒下的张清远，说了一句：“陛下宣张大人和大公子进宫。” 张清远闻言，惊得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许多。 “可知道所为何事？” 赵远支支吾吾道：“刚刚得了消息，一个时辰前，三皇子带着王武进宫面圣了。” 张清远身子后退了几步，差点没有站稳。 他抬眸不解地看向萧其慎，问道：“这三皇子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萧其慎心中也有疑惑，只是他已经来不及多想。 “舅舅先回府，找人抬上成和进宫，尽量让成和看起来惨一点。本王先进宫向父王请罪，不论如何，成和肯定是保不住了，只能尽量让父皇不要迁怒到舅舅身上。” 张清远心中惶然，已经失了分寸，定定站着没有动。 赵远轻轻提醒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赶忙出去了。 萧其慎看着舅舅恍恍惚惚的样子，心中烦躁不已。 “殿下，三皇子动作这么快，应该没查到别的，殿下且宽心些。” 第132章 流放 萧其慎未发一语，敛了敛心绪便进宫了。 萧其慎进宫后，立马去了景帝议事的乾清殿。 只见王武正垂头跪在大殿上，萧其衡站在景帝的身边，景帝则是一脸怒意。 萧其慎跪倒在地上，高声道：“父皇，儿臣对成和管教不严，请父皇责罚。” 景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儿子，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仍有些不悦：“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情也怪不到你头上。” 萧其慎目光斜睨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萧其衡，站起身来，面色惶恐地站在一旁。 不一会，张清远就带着抬上来的张成和进了大殿。 张清远的目光瞥到萧其慎的身上，萧其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张清远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去，哭道：“殿下，臣管教不严，教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儿子，今日臣带着成和上殿，任凭陛下责罚，臣绝无一句怨言。” 张成和费尽全力从担架上爬起来，跪倒在地上，哭着磕头认罪。 萧其衡早就料到他们不会辩解，这是萧其慎惯用的手段，去卒保车，对他们来说，把握住手上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个已经废了的儿子，本就没什么好可惜的。 张成和更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萧其慎也顺势跪下了，惶然地垂着头，说道：“父皇，此事儿臣也有责任，我时常拉着舅舅商量国事，舅舅在兵部的事情本就繁多，因此更是没有时间去关注到成和的教养问题。请父皇降罪与我，舅舅年迈，这些年在兵部殚精竭虑，实在是经受不住刑罚了。” 萧其衡看着萧其慎这副嘴脸，脸上的寒意更加明显。 景帝看着跪在下方，涕泪横流的兵部尚书张成和，脸上的怒气又敛了一些。 原本景帝以为，张清远定会为自己的儿子辩解，没想到，他一上殿就磕头认罪。 这倒是出乎了景帝的意料。 他又看看跪在一旁不住磕头认罪的张成和，想到他已经伤了身子，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也许是年纪大了，性子也软了，如今面对这样的事情，气愤是有，但更多的是感觉到疲累。 景帝扶额闭上了眼睛，心中烦乱。 宋长安关切地问道：“陛下，可是有不舒服。” 景帝微微摇头，深思一会，道：“既然你们已经认罪，朕也不再多说了。张成和，强抢民女，致其身亡，逼死王武的母亲，致使王武家破人亡，罪行涛涛，实难宽恕，着流放岭南，终身不得回金陵。兵部尚书张清远教子不严，罚俸一年，降为三品兵部侍郎。还有慎儿...” 景帝停顿了一下，萧其慎垂着头，等着景帝的话。 “慎儿你虽与此事无关，但张成和毕竟是你母家表弟，你亦有失察之责，朕虽不罚你，但是希望你以后要引以为戒，教导好张家其他的孩子，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和你母妃，朕都要一一责罚了。” 景帝话音刚落，几人都忙着谢恩。 宋长安与萧其衡对视一眼，二人都心知肚明，景帝未必不知道萧其慎的一些作为，只是年事已高，重罚皇长子，只怕会引发朝臣的猜疑。但是景帝也不是放任儿子行径之人，此番提醒话也是重的，只是不知道大皇子能不能听得进去。 有侍卫进来将张成和抬了下去。 景帝挥了挥手，让萧其慎和张清远也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宋长安和萧其衡。 景帝看着自己这个从小没太在意的儿子，沉声问道：“衡儿啊，这些年父皇从没管过你，没想到你也并没有自暴自弃，这次的案子，你查得又快又准，证据证人证词都准备地甚是妥当。朕很欣慰。” 萧其衡恭敬地拱手，说道：“父皇谬赞。多亏了二哥的帮助，否则光靠儿子，也做不到这么快。” 景帝想起自己那个自小就聪慧无比，却身患残疾的二儿子，心中不由有些难过。 “允儿做事向来是最得朕心的。不过，你也做得很好。 我知道你曾经去北境历练，对行军打仗之事甚是有些本事，以前威远大将军在时，也时常夸你，朕是太忙了，人也老了，很多事情都顾不过来。如今张清远被贬，兵部的主事之人暂缺，你就暂时帮朕管着兵部的事情吧，如今虽暂时没有战事，但是咱们也不能懈怠了。你去兵部看看，过几日给朕拟一个条陈，说说你对兵部的看法。” 宋长安看向萧其衡，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萧其衡不卑不亢的应下，景帝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 威远将军府。 萧其衡过来的时候，林洛瑶正在药房里研究给陛下调理身子的药方，只见她一只手看着医书，一只手在放药草的柜子里翻找，萧其衡在那边站了很久，林洛瑶都没有发现。 直到萧其衡轻咳了一声。 “你怎么过来了？王武安顿好了吗？” 萧其衡走到林洛瑶的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她身旁放得药草。 “安顿好了，我把他们送出了京城，还给他们一笔钱。张成和被判流放了，以他的身子，估计也走不到流放地，这样也算是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林洛瑶将医书放下，说道：“那就好。” 萧其衡的目光从那些药草中抬起头来，说道：“父皇命我去兵部，这样一来，查张清远和南梁的事又方便了一些。” “真的啊？那太好了。” 林洛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倒是比萧其衡还要高兴一些。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拿到那封信。” 林洛瑶心中一直记着顾景初跟他说的那封信。 萧其衡盯着林洛瑶，有些防备地说道：“你可不能擅自行动。上次咱们在张家闹得那一出，张清远必定会加强守卫，我知道你武艺不凡，但是偷偷潜进去还是有风险的。我们还是得要想别的法子。” 林洛瑶眸光一闪。 “殿下，我记得景初跟我说过，当时是一个男子给张清远送的信。我估计那人和乾州的事情也脱不了干系。” 萧其衡也刚刚才反应过来，也许可以从这个中间人入手。 “洛瑶真是聪慧，我这就派人去盯着张府，若是有可疑的人进出，立马跟着。” 林洛瑶点头，在心里期盼着师傅快点回来。 只要师父回来，相信他们离真相就不远了。 第133章 给宫妃把脉 第二日一早，宫里就来了人，宣林洛瑶进宫。 林洛瑶带上银针和早就准备好的方子就进宫了。 马车在宫门停下，秋菊一早就等在宫门口。 “林大小姐，娘娘命我来接您。陛下还在乾清殿议事，等会子会到瑾妃娘娘这里，到时候您再给陛下看诊。” 林洛瑶笑着点头，就跟着秋菊一块入宫了。 刚走进储秀宫的大门，林洛瑶的脚步一顿，只见储秀宫的内院围坐着七八个宫妃打扮的人，瑾妃娘娘坐在其中。 看到林洛瑶进来，瑾妃娘娘有些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来迎她。 林洛瑶给瑾妃娘娘请安后，瑾妃娘娘给她介绍了剩下的宫妃，林洛瑶又一一给他们请安。 身着粉色衣裳的丽嫔娘娘，率先开口了：“我等听闻，林大小姐擅长于身子调理，这不趁着今日林大小姐入宫，陛下又还未曾下朝，赶紧过来看看。” 丽嫔娘娘看着很年轻，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林洛瑶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气虚之症，且这种症状来自于娘胎，不好调理，相信太医那边也已经吃过不少药了。 年长一些的云嫔也笑着开口说道：“我们这些人啊，看着瑾妃娘娘这越来越好的脸色，心里都羡慕地紧呢。” 这倒是实话，自从林洛瑶为瑾妃调理之后，她的早衰之症明显好多了，整个人的气色也很不错，完全没了之前的萎靡之态。 但是林洛瑶心里很清楚，瑾妃的变化这么大，不仅仅是她的调理作用，更重要的是心态的变化，还有淮王殿下的腿疾痊愈，了却了瑾妃的心病，心里没有了负担，自然神清气爽。 瑾妃娘娘见这些宫妃一个个见了林洛瑶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忙说道：“哎呀，各位妹妹，今日清瑶可是来给陛下看诊，你们这么多人，她如何看得过来啊。” 林洛瑶知道这些年张贵妃的手段毒辣，这些嫔妃的日子并不好过。陛下专宠张贵妃，这些女子日日被困在这深宫之中，更是愁苦。 她不由一阵心软，询问的眼神看着瑾妃，因为不知道这些宫妃是敌是友，她也不好冒然给他们看诊。 瑾妃是个心里良善的，她和林洛瑶想的其实一样。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清瑶，会不会麻烦你。” 林洛瑶轻声道：“无妨。” 说完，林洛瑶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面带笑意问道：“谁先来。” 粉色衣裙的丽嫔娘娘上前来，俏皮地说道：“我，我，我。” 说着就在林洛瑶的身边坐下，乖巧地伸出了手。 林洛瑶一边问道：“娘娘可是早产儿？” 丽嫔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林大小姐，你怎么知道啊？” 林洛瑶看她的样子，还带着些孩子气，心中更是惋惜这样大好的年华，竟然白白浪费在这深宫内院。 “我看娘娘面色偏白，应当是气血不足之相，但是宫妃应当有太医调理，普通的气血不足太医肯定不在话下。娘娘脉象也有些虚浮，看起来更像是娘胎中带出来的弱症。” 林洛瑶话音刚落，丽嫔就惊道：“林大小姐可真是太神了。太医一直说我气血不足，但是吃了好多药也没什么大的用处。林大小姐可有什么好办法。” 林洛瑶摇头，说道：“药方我估计娘娘肯定不需要，太医开得肯定都是上好的药材。我只有一个小建议，放宽心，迈开腿。” 嫔妃们闻言都疑惑地看着林洛瑶。 她解释道：“神思郁结乃是万病之源，瑾妃娘娘应该最是明白这个道理。其实我并没有给瑾妃什么好的药材，我只不过劝她，接受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好好的生活。” 嫔妃们都看向瑾妃娘娘，瑾妃点了点头，笑得灿烂。 林洛瑶继续道：“人生过一天就少一天，我们女子的生活着实不易，但就算如此，我们也要努力活出灿烂的样子来。我在星月阁时，我师傅养过一种花，叫做向日葵，这种植物有一个神奇之处，它的花心永远是朝着太阳的，因为心中有阳光，所以向日葵可以长得有盘子那么大，金黄的花瓣灿烂得就好像太阳一样。” 众人纷纷在心里想着林洛瑶所说的那种花，心生向往。 一个冷冷地声音从院外传来。 “不会治病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来蛊惑人心。” 张贵妃身姿婀娜地走到院子里，所有嫔妃慌忙跪下给张贵妃请安。 林洛瑶虽有些不情愿，但也跟着嫔妃们一起。 张贵妃径直坐到了刚刚丽嫔坐的地方，摩挲着护甲上的花纹，林洛瑶想要起身，被瑾妃拉住了。 瑾妃恭敬地说道：“贵妃娘娘，清瑶年纪小，不过是说笑罢了。今日是陛下召她进宫来的，陛下等会下朝也会过来，这不姐妹们才围在这里说笑呢。” 张贵妃脸色一沉，声音如寒冰一般。 “都起来吧。” 林洛瑶跟着嫔妃们一起站起身来。 张贵妃的目光停留在瑾妃的脸上，看到那张红润白皙的脸，不由得一阵恼恨，她明明记得不久前，这张脸上还有着难看的斑点，面色发黄，眼神暗淡无光，怎么如今竟然变得这边红润，斑点也一个都不见了。 瑾妃感受到张贵妃的目光，低垂下了头。 张贵妃转头看向林洛瑶，道：“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就来给本宫把把脉吧。” 林洛瑶迟疑了一下，心想，陛下很快就要过来了，想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于是，林洛瑶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张贵妃的面前，说道：“那就麻烦娘娘将手伸出来。” 张贵妃傲慢地抬起手，放在了林洛瑶的面前。 林洛瑶将自己的指腹搭在了张贵妃的手上，凝神给她把脉。 张贵妃的身子保养的极好，应该是平日里太医精心养护着的，再加上陛下的专宠，她的日子过得也舒心，所以底子很好。 只不过这段时间，应该是有些虚火旺盛了。 林洛瑶心中已经看了七七八八，但是过了好一会，她都没开口，蹙着眉反复把着张贵妃的脉象。 第134章 真话假话 张贵妃看到林洛瑶这副样子，心中也稍稍有些不安起来，但表面上还是尽力维持着她的仪态，只问道：“林大小姐为何不说话，本宫难道有什么不对？” 林洛瑶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说道：“依臣女看，娘娘的肝不太好。” 张贵妃脸色一变。 “胡说，太医日日都来给本宫请平安脉，从不曾有过这样的言语，我看你就是自己没本事，又害怕担罪责，故意说些莫须有的来吓唬人。” 林洛瑶语气平淡地说道：“娘娘，臣女不过是普通江湖游医，随口一说罢了，娘娘不必动气。太医不知道有没有跟娘娘说过，动气最是伤肝呢。” 林洛瑶的话音刚落，身后的李嬷嬷脸色就变了。 太医确实一直提醒娘娘，莫要动气，动气容易伤肝。 这林洛瑶竟然看出来贵妃娘娘表面和善，背地里气性大，故意在这边提娘娘肝不好来讽刺娘娘。 张贵妃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你！”张贵妃气得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林洛瑶。 林洛瑶毫无惧色，继续道：“臣女猜测，太医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动气不仅伤肝，还会令脸上长出细纹，不知道娘娘是否发现最近自己的眼角...” 李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洛瑶，这林洛瑶难道是在钟粹宫安插了人手嘛，早上娘娘确实因为脸上又长出细纹，对着下人发了好大的火，还划花了一个小宫女的脸。 张贵妃这会子被人说中了自己最烦恼的事情，更是气得双目圆睁。 “李嬷嬷，给本宫狠狠打这个人的手心，我看她以后还怎么给人把脉骗人！” 什么叫恼羞成怒，林洛瑶这会是真的见识到了。 一众嫔妃这会才反应过来。 面上都带着些替林洛瑶担忧的神色。 瑾妃和丽嫔忙跪下替林洛瑶求情。 “贵妃娘娘息怒，清瑶不过是个孩子，她的医术承自星月阁，自然与宫中太医有些不同之处，娘娘一向最是仁厚，切莫和一个孩子计较啊。” 张贵妃已经有些失了理智。 “李嬷嬷，你是死人吗？还不给我打！” 李嬷嬷心中其实有些慌乱，和林洛瑶交手了几次，她发现这女子着实不简单，正在犹豫踌躇间，景帝的声音响起。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听到景帝的声音，瑾妃如释重负。 张贵妃瞬间换了脸色，身上那股子戾气霎时便消失了，眸子里闪着柔和的光芒，转身便带着一众嫔妃给景帝请安。 景帝摆了摆手，奇怪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瑾妃和丽嫔，问道：“你们俩跪着做什么？” 张贵妃面色一紧，看向瑾妃和丽嫔的目光中带着威胁。 瑾妃缓缓起身，说道：“陛下，没事，姐妹们听闻清瑶医术了得，又说臣妾这肤色越来越好了，纷纷来臣妾这，也想让清瑶给诊一诊呢。” 丽嫔巧笑嫣然。 “是呀，陛下，刚刚清瑶姑娘给我看诊，当真是不得了呢，臣妾什么都没说，清瑶姑娘竟然看出了我是早产生得。” “哦？”景帝的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垂下眸子，做出谦虚样子说道：“丽嫔娘娘客气了，臣女其实也是瞎猜的。刚刚，我给贵妃娘娘诊脉就闹出笑话了呢，还把贵妃娘娘给惹生气了。” 景帝看了一眼张贵妃，问道：“你给贵妃诊出什么来了，竟然能让最和善的贵妃娘娘都生气了？” 贵妃娘娘的嘴角扯起一丝尴尬的笑意，没等林洛瑶开口呢，就抢先说道：“清瑶姑娘真是爱说笑，臣妾可没生气，不过是和这孩子闹着玩的罢了。” 丽嫔也开口说道：“清瑶姑娘你误会贵妃娘娘了，她只是跟你说笑。” 林洛瑶闻言，忙露出欣喜的神情。 “那是最好不过了。” 林洛瑶说完，张贵妃一脸温和地看着她，那神情，林洛瑶都有一瞬间的失神，这和刚刚那个跋扈的女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张贵妃的伪装术真是极好的。 瑾妃担心林洛瑶再说什么，生出事端来，忙说道：“陛下您忙好了，要不这就让清瑶给您诊脉吧。臣妾听闻这宋大统领可是在您面前把这孩子好一顿夸呢。” 景帝被瑾妃这么一转移，也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看着一众宫妃，全都围在这，觉得有些不合适，于是说道：“你们都下去吧，留瑾妃在这里伺候就可以了，以后清瑶姑娘会经常进宫，你们若是想要让她看诊，下次早点来瑾妃这等着，这会子是轮到朕了。” 一众宫妃闻言，立马乖顺地请安告退。 张贵妃的目光中难掩怨恨，只是在陛下面前，她就是忍到爆炸，也绝对会忍下去的。 更何况还有李嬷嬷在身边提醒道：“娘娘，来日方长。” 嫔妃们离开之后，林洛瑶就正式给景帝诊脉了。 吴公公自从见识过林洛瑶那推拿和浴足的方子，对林洛瑶是抱着极大的期待的。这会子，他认真盯着林洛瑶，看她凝神把脉的样子，在心里祈祷着她能够想出比太医更好的法子来。 过了许久，林洛瑶才移开了自己的手。 “陛下，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吴公公闻言，身子一僵，带着些怒意说道：“大胆，跟陛下说话，怎么还能有假。” 景帝却觉得甚是有趣，脑袋微微往前，问道：“朕都想听可以吗？” “可以。”林洛瑶直截了当地说道。 景帝好笑地和吴公公对视一眼。 “这姑娘倒是坦率的很。” 吴公公一时语塞，只在边上陪着笑脸。 景帝凝神盯着林洛瑶。 “你说吧。” 林洛瑶便开口道：“假话是陛下身子一切安康，身子不适就是有些累了，多加调理即可恢复如常。” 闻言，吴公公脸色一变，这不就是太医平时说得那一套嘛，只是这调理的药方开了一副又一副，也是反反复复，不见大好。 想到这，吴公公紧张地问道：“那真话呢？” 第135章 李太医 林洛瑶神情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些感伤，眉心紧皱。 “真话是陛下常年为国事费心，积劳成疾，随着年岁增长，如今已无回天之力。” 林洛瑶话音刚落，瑾妃就跪了下来。 “陛下，清瑶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 瑾妃的声音让吴公公僵住的身子反应了过来。 “大胆林清瑶，竟敢诅咒陛下。” 吴公公尖利的声音响起吓得瑾妃娘娘忙拉着林洛瑶跪下。 景帝的反应却是最平淡的。 他笑看着林洛瑶，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赞赏。 “都起来吧。” 瑾妃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吴公公。 林洛瑶径直拉着瑾妃站起了身。 景帝说道：“清瑶，你倒是胆子大，什么都敢说。其实每次朕看到太医那微微颤颤的样子，朕心里已经有数了。朕自己的身体，朕也不是毫无感觉。寿数天定，朕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只是如今朕还有心事未了，若此时走了，实难心安啊。” 吴公公忙安慰道：“陛下可不要乱说，您这身子骨好着呢，这林家姑娘小小年纪，能有太医看得准吗？陛下切不要乱想。” 林洛瑶听到吴公公这样说，心中有些不服气。但是看到景帝有些怅然的样子，心中不忍，于是看着景帝，说道：“陛下，虽无力回天，但是臣女有法子可以延迟这一天的到来。” 景帝眸子一亮，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期待。 “哦？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估摸着太医都不敢这样说呢。” 林洛瑶继续道：“臣女会些施针之法，配合我们星月阁调制的药方，能延缓身体的衰老。虽然不能让陛下万寿无疆，但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延缓一年左右还是做得到的。” 吴公公仍是不太信任林洛瑶，这也没说陛下还有多久，到时候陛下治疗到什么时候，这还不是随便林洛瑶说嘛。 “陛下，老奴觉得您还是用太医开的药好一些。” 林洛瑶并不恼。 “陛下，您让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来，我可以和他当场对峙。好让吴公公明白，我没有瞎说。按照我的判断，陛下最多还有一年的光景，若我施针，我有信心可以让陛下至少还能有两年的时间，如果陛下保养得当，时间能更久也不一定。” 景帝微微露出笑意，好似对这个时间很满意。 “哦？这倒是比朕想象中要好些。” 吴公公没说话，景帝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 “那你就去找李太医来吧。” 吴公公应声下去了。 这样做是林洛瑶喜而乐见的。她不可能贸然给陛下治病，必定是要和太医商议的。林洛瑶不是个自大的，也不觉得自己的本事就高过太医，只是她出身江湖，师傅乃是世外高人，自然是有些不寻常些的法子，相信真正有本事的太医，也是能看明白的。 不一会，李太医就到了。 身后跟着的吴公公这会子，目光已经卸下了防备，带着些许探究看向林洛瑶。林洛瑶感觉到她的目光，就 已然明白，李太医已经承认了她的说法。 李太医微微佝偻着身子，额头冒出细微的汗珠，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老臣见过陛下，老臣该死。” 说完就整个人都伏在地上。 景帝看了一眼吴公公，吴公公面露尴尬。 “起来吧，看来你也知道了，朕不怪你们，你们也是为了朕好，怕朕有负担。” 李太医微微颤颤地站起身来，等候着景帝的问话。 “看你这样子，看来清瑶所言都是真的。” 李太医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陌生的女子，说道：“吴公公已经同老臣转述过姑娘的话，这位姑娘的诊断是正确的，老臣一直没说实话，是巴望着神明显灵，能让陛下好起来，并不是有心要隐瞒陛下。” 景帝看着一直陪侍在自己身旁的李太医，心中一阵无语，竟然还指望着神明。但是景帝也没有怪罪，李太医害怕是一回事，心中祈求着这一点希望也是真的。 “清瑶说她有法子给朕延年益寿，你看看，是否可行。” 景帝说完，林洛瑶就上前恭敬对着李太医行礼。 李太医没想到身怀医术的林洛瑶能对他这般恭敬，刚刚的紧张也消退了不少。 “林姑娘无需多礼，不知可否给我看看药方。” 林洛瑶从荷包中拿出药方和施针的穴位图，仔仔细细跟李太医解释起来。李太医不愧为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这会子早把刚刚的那点不安给收了去，凝神认真听林洛瑶说话，不时赞许地点头。 过了许久，李太医才转过身去，眉头舒展，对着景帝说道：“陛下，林姑娘的方子甚妙啊，看得出来林姑娘是下了些功夫的。臣早就听闻星月阁阁主的医术冠绝天下，有些妙方哪怕是我们多年学医也是不曾耳闻的，老臣今日也是长见识了，若陛下根据林姑娘的方子调理，确实可以益寿延年啊。” 瑾妃闻言这才露出了放心的笑意。 李太医是景帝最信任的太医，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景帝心中也对林洛瑶的信任又多上一分。 林洛瑶谦虚地说道：“方子还需根据陛下的情况时时调整，到时候还麻烦李太医能给我一些意见。” 李太医对这些方子本就很感兴趣，这会子听到林洛瑶要邀请他一起给陛下调理，脸上笑出了一堆褶子。 “若老夫能有幸和姑娘一起研究这方子，实在是老夫的占了大便宜了。” 林洛瑶恭敬道：“李太医谦虚了。我师傅说过，医者学无止境，永远不可以闭门造车，哪怕是最最普通的医者身上，都有我可以学习的地方，更何况是李太医您呢，能有李太医的指点，是清瑶的荣幸才是。” 景帝看到这一老一少互相恭维着，故意板着脸说道：“你们俩可是互夸够了吗，到底还要不要跟朕治病啊？” 林洛瑶和李太医相视一笑，林洛瑶看着景帝，说道：“那就请陛下进内室，臣女现在就给您施针。” 吴公公闻言立马喜笑颜开地扶起景帝。 林洛瑶和李太医一起进了内室。 瑾妃带着秋菊在门口等待着。 过了半个多时辰，吴公公带着林洛瑶和李太医从内室退了出来。 瑾妃忙迎上去，问道：“清瑶，陛下怎么样？” 第136章 要对付的人 林洛瑶展颜一笑，轻声说道：“放心吧，陛下这会只是睡着了。” 李太医刚刚见过林洛瑶施针时候的样子，心中对她更是赞赏不已。 “林姑娘这手法，实在妙极啊，不愧是星月阁阁主的弟子，老夫这一把年纪了，真是汗颜啊。” 林洛瑶被这么一夸，心中也是高兴，师傅传授她医术，大概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给陛下看病。 “李太医谬赞了。” 钟粹宫。 李嬷嬷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张贵妃一双眸子立刻望向她，期待从她嘴里听到一些想听到的消息。 李嬷嬷感受到张贵妃的目光，却垂下了眸子。 张贵妃有些不耐地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 李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打听到了，说是李太医对林家大小姐给陛下开的方子很是认可，林家大小姐也邀请李太医全程陪她一起给陛下调理。这会子，李太医已经回太医院了，林家大小姐也出宫了，陛下还在储秀宫里睡着，吴公公也还在储秀宫等着陛下醒来。” 张贵妃闻言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她的手扫过桌上的青花瓷茶盏。 茶盏碎了一地，满院子的宫女太监都跪了下来。 “这个贱人，没想到还真有点本事。” 大皇子萧其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院子跪着的人和铁青着脸的母妃。 他瞬间便猜到了。 萧其慎看了一眼李嬷嬷，沉声说道：“把地上的茶盏收了，该干嘛干嘛去。” 李嬷嬷如蒙大赦，赶紧和另外两个伺候张贵妃的宫女一起，快速收了地上的狼藉。 张贵妃看到自己的儿子来了，脸上微微缓和一些，又想到成和，蹙眉问道：“成和那边都安排好了吗，你舅舅怎么样，可还受得住？” 萧其慎语气平淡地说道：“已经打点过了，只是成和那身子，只怕是走不到流放之地。舅舅...” 萧其慎的脸色变了变，继续道：“舅舅被贬之后就有些懈怠了，这几日都没有去兵部。母妃帮我劝着点吧，如今萧其衡捡了兵部的便宜，舅舅再不去兵部盯着点，只怕是兵部那些事情，萧其衡都要插一手了。” 张贵妃不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你也要体谅些你舅舅，虽说他一直不喜成和，但是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身子受了那样的伤已经足够丢人了，如今还被叛了流放，你让他还有什么心情和脸面去兵部。我看当务之急，你当想办法替你舅舅和成和，报了这个仇。这个林清瑶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敢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算计成和，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这一回的事情，萧其慎何尝不是恨得牙痒痒。 “我听闻连李太医都对她赞不绝口，只怕她现在隔几日便会进宫来了。” 萧其慎想起刚刚在宫门口碰到萧其衡，看起来像是在等人，他眸光一闪，这个时候在宫门口，只可能是在等林清瑶了。 萧其慎突然回想起这段时间，不论林清瑶做什么事情，萧其衡基本上都在边上。他们的金楼被端也是因为抓那女子的时候正好被萧其衡碰到了。 这回张成和的事情也很奇怪，陛下鬼使神差就叫了平时从不会注意到的三皇子去调查。还有张府那个突然窜出来的黑衣人。 萧其衡越想越心惊，他猛然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这个三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参与了这么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如今还得了陛下的旨意，去了兵部任职。 张贵妃看着儿子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问道：“慎儿，怎么了？” 萧其慎将自己刚刚想到的事情同张贵妃说了一遍。 听完萧其慎的话，张贵妃也露出了心惊的表情。 “我就说这林清瑶一个孤女，还刚刚和离，怎么就有这么厉害，背后竟然有皇子在帮他。说起来萧其衡这些年不声不响，跟个隐形人一样，本宫倒是差点把他给忘了，他虽然出生卑微，但是到底是个皇子，慎儿确实要盯紧一些他。陛下年事已高，储君未立，成年的皇子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啊。” 萧其慎一个激灵，幡然醒悟般说道：“看我这位三弟的做派，也是要往那位置上争一争了，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哄得父皇将兵部交给他管。” 张贵妃目光阴冷，缓缓开口道：“定是这样的，也有可能这两人背后早就说好了，林清瑶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萧其衡在背后帮他，顺便不声不响地在陛下那边露脸，让陛下注意到他。咱们这些年还真是小瞧了这位三皇子了。早知道当年，应该一起......” 萧其慎知道母妃说得是当年二皇子萧其允的腿疾。 当年，确实是母妃使了些手段，让萧其允的高烧，久久没有退去，他们也考虑过对萧其衡下手，只是看他被欺负也不知道说，陛下也从不注意他，再加上两个皇子一起出事，怕事情会引起怀疑，才放过了萧其衡。 真是没想到，这个萧其衡竟然不显山不露水的在这个时间点冒了出来。 眼看着陛下年迈，他们筹谋多年，在这最后关头，是绝对不会允许出岔子的。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隐隐都有些不安。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该让他们害怕的那个人，并不是萧其衡。 宫门口，萧其衡确实是在等着林洛瑶。 林洛瑶从宫门口出来，看到等在外面的萧其衡，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殿下怎么来了？” 林洛瑶今日高兴，连行礼也不记得了。 萧其衡并不在意这些，反而还有些高兴，她并不喜欢林洛瑶在他面前装着恭顺懂礼的样子，他更喜欢林洛瑶在周扬和宋长安面前自在跳脱的样子。 他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林洛瑶。 萧其衡带着林洛瑶走向马车，边走边说道：“我刚刚从兵部回来，听说你还在宫里，我就想着在这里等等你。” 林洛瑶了然地点头，问道：“今日在兵部可有什么发现吗？” 第137章 说服舅舅 二人坐进马车内。 萧其衡说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今日我在兵部翻看乾州之战的案情简报，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为何这样说？”林洛瑶蹙眉问道。 “我看到你父亲向陛下要援兵的那封信件，语气和用词都有些奇怪。和前几封奏报的详细程度也不同，只说南梁增派大军在乾州城外驻扎，希望陛下派兵增援。我一时之间有些说不清楚，更多是我自己的感觉，我对林将军的了解，他写出来的简报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萧其衡边说边认真看着林洛瑶，言语诚恳。 林洛瑶沉下眸子，道：“那字迹有不同吗？” 萧其衡摇了摇头，这也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字迹和前几封奏报是一样的。” “我曾经听我师傅说过，有人可以模仿别人的字迹到八九分的样子，基本上看不出来区别，但是前提是模仿的那些字，他必须见过真迹。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你说不太对劲的那封信，是根据我父亲的信改得，我父亲肯定请求增援了，但是后面还有些内容被去掉了。模仿的人提取了他其中的一些话，因为必须每个字他都见过，所以拼凑起来，极亲近的人能才看出些不对劲来。” 萧其衡直直看着林洛瑶，彷佛在消化她刚刚说得那些话。 良久，他才开口道：“洛瑶，你说得这种可能性极大。那你父亲到底还说了些什么呢？什么他们要把那些信息给去掉了。” 此事林洛瑶也颇有些想不通。 半晌，林洛瑶才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道： “此事，可能还得从那个给张清远送信的人那查起，若是他们真的勾结了南梁人来除掉我父亲，那么我父兄皆战死了，他们的交易应该就结束了，为何南梁人还要给张清远送信呢？” 萧其衡点点头，道：“那边一直派人盯着的，只要有异常的人进了张府，我的人会立马就能察觉到。” “好的。那边就辛苦殿下了。” 闻言，萧其衡的目光霎时一冷。 “洛瑶何出此言，这都是我该做的。查到今日，我已然发觉大哥会对你父兄动手，肯定也有我的原因。大哥虽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他们母子俩皆是心胸狭隘之人，看到林将军对我的照拂，定会多想。我只要想到这一点，心里就好像被油煎一样的难受。” 林洛瑶看着萧其衡俊逸的脸庞满是自责，出声安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切莫把这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让真相公之于众。” 萧其衡重重点头，目光坚定无比。 张府。 萧其慎很久没有亲自到张家来了。 门口的护卫看到他，都吓得赶忙跪下。 “张大人在何处？” 萧其慎看着迎出来的管家，语气冷淡地问道。 管家垂着头，恭敬地说道：“大人在书房里，我这就引殿下您过去。” 张清远已经告假了好几日了，眼看着萧其衡每日去兵部报到，萧其慎心中不安，不得不亲自上门来找他。虽说他如今被贬成了三品兵部侍郎，但是在兵部经营这么多年，还是有很大的作用的，况且他可是张贵妃的哥哥，大皇子的亲舅舅。 兵部的事务紧要，萧其慎不能看着萧其衡去插手兵部的事情，让兵部失去掌控。 萧其慎到了张清远的书房，只见张清远精神萎靡地靠在软榻上，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岁。 萧其慎看到自己的亲舅舅这副模样，心中没有一丝同情，只觉得他耽误了自己的正事，让人看着烦躁。 “舅舅。”萧其慎上前喊了一声。 张清远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地从软塌中站起身来，站得有些急了，一时之间差点又跌回了软塌上，幸好边上的管家及时扶住了他。 “殿下怎么来了？”张清远强撑起精神问道。 萧其慎斜睨了张清远一眼，在红木金漆的椅子上坐下，强压了心中的烦躁，关切地问道：“本王听闻舅舅告假了几日，有些不放心，所以上门来看看，舅舅可是病了？” 张清远想到自己的儿子，老泪纵横。 “殿下，臣没有病，只是念及成和受伤流放，必死无疑，心中实在是悲痛不已。” 萧其慎道：“成和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会尽量让他少吃点苦的。舅舅你千万不可以沉溺其中，成和吃得苦到底是怎么来得，难道舅舅都忘记了吗？林清瑶前几日进宫给陛下调理身子，陛下又是大大赞了一番，只怕以后.....” 张清远稍稍回过些神来，神情却依旧是萎靡。 “臣也没想到这女子这么厉害，眼下看来是动不了他了，只希望有一日殿下登上皇位，再替成和报仇。” 萧其慎闻言，对自家这个舅舅更是生出些鄙夷来，要不是如今还用得上他，萧其慎真的懒得来和他说一句话。 “舅舅可知，林清瑶为何要对付我们。” 萧其慎的问题，让张清和清醒了不少。他们到底是怎么和林清瑶这个女人对上的呢。 “我记得殿下说过，王允川的女儿曾在定安侯府欺辱林清瑶，致其流产，接着她应该顺藤摸瓜查到了王允川是殿下的人，继而对乾州的事情产生了一些怀疑。” 萧其慎看张清和的脑子终于清醒些了，继续说道：“她父兄的事情，终究是她自己的一些猜测，乾州那边清理的干净，这件事情不可能有人查得出来。我也是近两日才想明白，林清瑶这样处处和我作对，想查她父兄的事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 萧其慎停顿了下来，这话成功引起了张清远的注意。 “更重要的是什么？” 第138章 没有回信 萧其慎定睛看着张清和，说道：“更重要的是，她和她的父兄一样，想要扶持萧其衡上位。” “什么？”张清远惊得瞪大了眼睛。 “本王也是这几日才想明白，你还记得成和那个金楼是如何被端的吗？当时成和本来已经要抓住那偷盗账本的女子了，可惜在抓捕的过程中却正好被萧其衡给撞见了，还有上次你府里突然跑出来就走林洛瑶的那人黑衣人，很可能就是萧其衡。” 张清远这会子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萧其慎所说之事给吸引住了，眸子都亮了不少。 “不可能啊，三皇子素来不得陛下喜爱，为人更是清冷，在朝中也没有人与他结交。” 萧其慎冷哼一声。 “你可别忘了，那指证成和的王武就是萧其衡找出来的，而且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人证物证俱全。难道舅舅觉得这是一夕之间可以做得到的吗？很显然，这件事的背后主使不仅有林清瑶，还有我那个伪装得极好的三弟。” 张清远一阵心惊，沉默地愣在了原地。 萧其慎又说道：“舅舅这几日告假，还有一件事一定还不知道吧。” 张清远疑惑地抬眸。 “舅舅被降职之后，陛下让我这三弟去了兵部，掌管兵部的事宜。” 张清远闻言差点有些站不稳，脸都白了。 萧其慎倒是很满意张清远的反应，说明他还没有自暴自弃到不管不顾的程度。 萧其慎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张清和，继续说道：“舅舅，所以本王今日亲自上门，就是想要告知舅舅一声，舅舅再不可萎靡不振下去了，不然的话舅舅绝对等不到本王登基给成和报仇的那一日了。” 萧其慎说完就一直盯着张清远，等待他反应过来。 张清远的目光渐渐变得狠厉，沉默了一会，他开口说道：“殿下放心，臣明日便回兵部。萧其衡在朝中毫无根基，竟然还敢肖想那个位置，臣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萧其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带好银针准备去淮王府给萧其允针灸。 刚刚出府，就看见宋长安正在府门口等着他。 林洛瑶回想了下最近好像没做什么让大师兄生气的事情，于是放下心来，高兴地朝着大师兄走去。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宋长安道：“我今日休沐，知道你一早要去淮王府，我便打算和你一起去。” “怎么，大师兄找淮王有事吗？” “是，有些事情要与淮王殿下商议，顺便还有件事要问问你。” 宋长安突然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林洛瑶疑惑地看着宋长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段时间，怎么清瑶都没给我回信了。以前，我给星月阁送得信，清瑶虽然也不言其他，但是都会回，哪怕只是道一句谢谢。” 林洛瑶想起她回府之后，清瑶下山来看她，她和清瑶说得那些话。 林洛瑶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这一抹异常瞬间就被宋长安捕捉到了。 “你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清瑶出了什么事？你千万不要瞒着我。” 林洛瑶见宋长安紧张的样子，于是把那日的事情跟宋长安说了。 宋长安的脸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不好意思，顿时变得通红。他指着林洛瑶道：“你你你，你在清瑶面前瞎说什么啊，她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人都还没缓过来呢，你何必说那些让她烦心。我不在意她能不能接受我，我只在意她高不高兴。” 林洛瑶看到大师兄这会是真有点生气了，忙解释道：“你不了解清瑶，她越是不回你信，越是说明心里在意，我知道她经历了很多，所以我才要告知她这件事情，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这样她才能暂时逃离那些痛苦的回忆。她纠结和你的关系，总比回想在定安侯府的日子要好吧。她碰到过这么渣的男人，如今有些犹疑也很正常，你只要继续坚持给她写信，让她明白你的心就可以了。” 闻言，宋长安的脸色迅速缓和了下来，语气极不自信地问道：“你确定？” 林洛瑶看到这样的宋长安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再厉害的男子，在心爱的女子面前竟也有这般傻里傻气的样子。 “我当然确定了，那可是我亲妹妹。” 得到了林洛瑶肯定的回答，宋长安难得得露出了些笑意。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淮王府。 门口的小厮进去通传后没多久，淮王府的管家就亲自迎了上来。 二人行至淮王府待客的正厅时，萧其允已经面带笑意地在那边等着了。 二人行过礼之后，萧其允就对管家说道：“本王同大统领和林姑娘有要事要谈，你让院子里的下人都出去吧。你在外面守着就可以，有事本王会叫你。” 管家恭敬地应下，起身出去了。 “二位今日怎么一起来了？”萧其允问道。 林洛瑶甩了甩手中装着银针的小包，道：“我自然是来给殿下施针的。” 宋长安一拱手，说道：“我今日来是有事情要与殿下商议。” “大统领请讲。” 宋长安说道：“相信殿下已经知道了宸王殿下已经接管了兵部。” 萧其允点点头。 宋长安继续道：“这件事肯定会引起大皇子的重视。我已经交代了宸王殿下万事小心，殿下你现在腿疾已愈的消息还没人知道，大皇子不会对你有所防备，这段时日，你要想办法增强对六部的掌控。户部尚书罗成傅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殿下需想办法，让自己的人顶上去，我今日来，就是想问问殿下心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好配合殿下一二。” 萧其允眸光微闪，朝着宋长安拱手致谢。 “宋大统领真是和本王想到一处去了，其实本王这段时间就是在策划此事。户部三品侍郎周云起乃是我母妃娘家的一个庶子，为人耿直，颇有些抱负。他在家族中没什么地位，靠着自己勤奋读书，一步步做到三品侍郎，小时他受嫡兄欺辱，我曾帮衬过一二，他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些年时常来我这，我观察了许久，觉得此人可用。大统领可认识此人？” 第139章 极致的痛 宋长安凝神想了一会，问道：“可是上次查贪墨案，写结案文书那人？” 萧其允点头。 宋长安道：“我对他有点印象，我记得之前陛下还夸过他，结案文书写得条理清晰，文笔卓然。只是此人应该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户部与之交好的人应该也不多。” “确实如此。” “不过殿下既然早有准备了，我心里也就有数了。放心，我会在恰当的时机在陛下面前多提及此人，其余的，就看殿下了。” 宋长安说完，萧其允再次拱手。 二人又讨论了下目前各部的一些有用之人，就在林洛瑶听得快睡着的时候，宋长安才起身准备告辞了。 宋长安走后，林洛瑶打起精神来给萧其允施针。 下针之前，林洛瑶再次柔声提醒道：“殿下，现在施针会非常疼，为了刺激小腿的经脉，我用得劲也会比较大，您忍着点。” 萧其允看着比平日里都要温柔一些的林洛瑶，心里好似春风拂过般，温暖舒服。 他用力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放心吧，我受得住。” 林洛瑶却知道他还是不知道这个疼痛的程度，如果只是一般的痛，林洛瑶早就来给他施针了。 只是如今，为了能够阻止大皇子的脚步，这条路是不得不走了。 林洛瑶略微迟疑了一下，就将银针刺入了萧其允的体内。 随着银针的深入，萧其允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双手忍不住紧紧握住了轮椅的把手，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林洛瑶担忧地看他一眼，感受到林洛瑶的目光，萧其允用尽全力挤出了一丝笑意。 第二根第三根银针刺入，萧其允的脸已经开始有些扭曲。 林洛瑶知道这种疼痛有多厉害，医者仁心，此刻，她的一颗心也是揪着的。 但是不经历这个疼，就达不到刺激经脉的作用。 林洛瑶拿出自己的帕子，小心地给萧其允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水。 萧其允此刻已经紧闭了双眼，整个人的神志都有些混乱，双腿犹如被千万只毒蛇同时啃噬一般，痛得他几乎要发抖。 林洛瑶给萧其允擦汗的时候，许是林洛瑶帕子上的草药味闻着很舒服，萧其允的眉头竟稍稍舒展了一些，随着林洛瑶的手拿开，萧其允的眉头又再次紧锁。 在林洛瑶再一次抬手给他擦汗时，他下意识就伸出手握住了林洛瑶的手。 林洛瑶知道他已经进入极致到快要失去意识的疼痛，便也顾不上许多，回握住了萧其衡的手，柔声安慰道：“殿下，再坚持一下。” 林洛瑶感觉到自己的手快要被捏碎了，但是萧其允在被林洛瑶回握住的时候，明显脸色好了一些。 林洛瑶知道萧其允的潜意识还是无比坚定的，这个时候若是他不停挣扎，那么施针就进行不下去了，但是两刻钟过去了，萧其允面目狰狞，衣服也湿透了，但是他硬是保持住了最开始的坐姿，没有乱动一点。 林洛瑶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不由生出一些敬佩之心来。 一个时辰之后，林洛瑶用另外一只手，将银针一一取出。 她能感觉到每一根针被取出时，萧其允的痛感都能消失一点。 所有银针取出之后，萧其允终于慢慢恢复了神志。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手还紧紧握着林洛瑶的手，忙抱歉地收了回去。 “抱歉，我.....” 林洛瑶长舒一口气，笑着说道：“没事，殿下，你已经非常坚强了。这种痛实非常人可以忍受。” 萧其允看着林洛瑶被他捏红的手，表情越加不自在。 他回忆起刚刚那钻心的痛感，身子忍不住轻颤，但是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痛死去的时候，他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接着他握住了一只柔软的手，那种温暖的触感，让他还能保持一点点清醒，一遍遍提醒自己，再坚持一下。 林洛瑶收拾好自己的银针，又细心嘱咐道：“今日殿下就不要再站起身来了，待会吃点东西就休息。明日起来，殿下定会觉得自己又进步了许多。明日不用施针，后日我再来。” 说完，就起身打算告辞了。 萧其允下意识开口道：“真是辛苦你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清瑶要不要留下了用了饭再走。” 林洛瑶正要拒绝。门外响起萧其衡的声音。 “二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洛瑶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她转过头，正对上了萧其衡关切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林洛瑶问道。 “我刚从兵部回来，路上碰见宋大统领，他说你正在二哥这里给他治疗，我记得你说过施针会很疼，所以我赶紧过来看看。” 萧其衡这话是隐了一半的，看看二哥不假，但也想顺便来接林洛瑶回府。 萧其衡边说已经边走了进来，看到二哥满头大汗，有些虚弱的样子就知道刚刚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已经结束了，没事的，放心吧。我刚刚正想留清瑶在这里用饭呢，这次多亏了她。”萧其允说道。 林洛瑶挑眉，无比豪迈地说道：“饭就不吃了，殿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这些都是小事情，举手之劳，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自然应该要互帮互助。” 萧其衡嗤笑道：“咱们这是遇见江湖女侠了。” 闻言，萧其允也扯起了一丝笑意。 “那二哥你好好休息，我送她回去。” 萧其衡说着也站起身来，自然地接过林洛瑶手上的银针，装进了她带来的小包里。 “那好，那我今日就不留你们了。” 萧其允看着二人默契的动作，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涩。 萧其衡并无察觉，拱手对萧其允行了个礼，二人就一起离开了。 萧其允看着二人的背影在有些暗下来的天色中渐渐消失不见，许久都没有离开正厅。 第140章 听戏遇袭 周骞看到自家小姐和萧其衡出来，忙将马车赶到了淮王府的门前。 二人在马车内坐定，萧其衡才看到林洛瑶手上的红痕。 “怎么搞得？”萧其衡看着林洛瑶的手问道。 林洛瑶无所谓的用另外一只手给自己揉了揉。 “无妨，刚刚淮王殿下疼得有些恍惚了，不小心就抓住了我的手。” 萧其衡下意识想去给林洛瑶揉一下，又觉得不太合适，伸出的手又停住了，表情极是不自然。 林洛瑶看着萧其衡伸出来的手，怔了一下，也感觉到了一些不自在。 她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是还远没有到宵禁的时分，酒肆酒楼都挂起了各种颜色的灯笼，人来人往，分外热闹。 林洛瑶不由得看呆了。她在星月阁上时，听三哥说过金陵的繁华，曾经偷跑出来过一次，只是第一次偷跑出来就被三哥撞见了。第二日她便回了星月阁。 后来家里出事，她顶替了妹妹的身份，来了金陵大半年了，除了上次为了保护吟雪去过烟雨楼，林洛瑶从来没有出来逛过一次。 这会子，她的目光不由得带着些向往。 萧其衡看着林洛瑶的样子，叫停了马车。 林洛瑶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萧其衡指了指前面的酒肆，说道：“前面那家酒肆就是你说过，第一次碰见我的地方吧。我带你去那吃饭吧。” 林洛瑶有些意外，这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林洛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肚子，笑道：“好吧，我看起来确实是饿了。” 萧其衡的脸上浮起一丝宠溺的微笑。 二人从马车上下来，进了一旁的酒肆。 这是金陵城最大的醉仙酒肆，菜品丰富，酒肆一楼的正中央还搭着戏台子，每隔几日酒肆的老板就会请戏班子过来唱戏，宾客们边吃边看戏，最是热闹。 二人选了一楼边上方便看戏的位置坐下，萧其衡点了几道特色的菜，林洛瑶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戏。 每日演出的曲目都会挂在门口，方便大家查看。 刚刚进来的时候萧其衡已经看过了，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正在演的是“桃花扇”，待会还会演“白蛇传。” 林洛瑶看得津津有味，这些东西，她在山上难得一见。 酒菜上来了，林洛瑶早就饿了，这会子也不客气，边看边吃起来，二人时不时还聊两句。 “桃花扇”结束后，林洛瑶的头埋进了菜里，专心吃起来。 “殿下，这家酒肆的菜确实不错。” 看林洛瑶吃得高兴，萧其衡也很满意。 林洛瑶看着戏台上有人在走动，又问道：“殿下，他们还唱吗？我还想看。” 萧其衡点头，说道：“下一场你一定喜欢。” 林洛瑶高兴的挑眉，吃得差不多了，她身子又往戏台那边转了转。 萧其衡对戏曲没什么兴趣，目光并没有和林洛瑶一样直直盯着台上，而是四下打量着。 过了一会，萧其衡听到邻桌的男子抱怨了一句：“诶，今日第二场不是白蛇传吗？怎么变成穆桂英挂帅了？” 另外一男子说道：“许是演白蛇传的戏子临时来不了了吧，这穆桂英挂帅还更精彩些，我上回啊就在这看过了。” 萧其衡闻言有些奇怪地抬起了头，看向戏台子。 这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戏台上演穆桂英的那个女子，只见她目光冷厉，与萧其衡四目相接的瞬间，袖子里的暗器霎时就朝着萧其衡和林洛瑶飞了出来。 林洛瑶原就盯着台子的女子，正觉得看起来有些眼熟，就听到萧其衡大喊一声：“洛瑶！小心！” 二人一拍桌子，飞身而起，躲过了暗器。 二人心有余悸地互看一眼，还未站稳身子，又一批暗器朝着二人飞来。 萧其衡拉过林洛瑶，起身就往外跑去。 酒肆里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吓得连连尖叫，四处逃散。 原本在戏台上演出的几个戏子纷纷拿出刀，朝着林洛瑶和萧其衡二人追去，为首的女子正是大皇子手下的神婆秦霜。 秦霜面容肃穆，脚步极快，她刚刚出了酒肆的门，又围过来十几个黑衣人，同她一起朝着二人追去。 林洛瑶此时已经反应过来。 “刚刚唱戏的就是定安侯府的那个神婆，是大皇子派人来杀我们！” 萧其衡目光冰冷，拉着林洛瑶的手握得很紧，朝着另外一条街跑去。 不过很快，他们的脚步就不得不停了，因为不止后面秦霜带着人在追击他们，他们的面前也迎上来一批黑衣人。 林洛瑶不知道萧其衡的武功如何，开口说道：“殿下，你保护好自己，我来灭了这些人。好久没打架了，我正手痒的很。” 林洛瑶说完，还没等萧其衡说，她就飞身点地，朝着秦霜而去。 秦霜对林洛瑶几次三番破坏了她的好事心中也恨得很，这会子看到林洛瑶冲过来，自然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上前迎战。 其余的黑衣人有一半冲向萧其衡，剩余的一半护在秦霜的身边。 萧其衡的武功并不弱，皇子们有自己的武学师傅，但是大部分的皇子都只为强身健体，而萧其衡在宫中生活艰难，为了自保，他是学得最努力的一个。 后来，又有林景桓的提点。 所以对付这些黑衣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这些黑衣人就倒了一地。 秦霜瞥了一眼，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大概没想到萧其衡这样的皇子，竟然有这般功力。 但是她无暇多想，这会子她正被林洛瑶缠得完全脱不开身。 林洛瑶赤手空拳，不过和她走了二十招，就打掉了她手上的兵器。 要不是边上的黑衣人需要林洛瑶分心去对付，秦霜只怕早就已经被拿下了。 这会子空出手来的萧其衡，连忙往林洛瑶这边而来。 林洛瑶的余光正好看到萧其衡的身后，倒下的一个黑衣人不声不响地站起来，拿着剑就要刺向萧其衡。 林洛瑶再顾不得边上的，飞身冲向萧其衡，同时大喊道：“殿下小心！” 第141章 忧心 萧其衡见林洛瑶朝着自己而来，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对。 但此时脱开身来的秦霜捡起地上的剑朝着分心的林洛瑶刺去。 萧其衡迅速转身踢飞了身后的黑衣人，下一刻，冲到了林洛瑶的身边，一把揽住林洛瑶，手上的武器已经来不及去抵挡秦霜的剑，萧其衡手臂一抬，秦霜的剑擦过萧其衡的手臂。 林洛瑶此刻也已经反应过来，翻身上前，一脚踢在了秦霜的腹部。 萧其衡的手臂被剑刺伤，武器应声而落。 林洛瑶内力深厚，刚刚那一脚，打得秦霜吐血不止，一时之间再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这时，周骞和小林子在马车上听到响动也都赶了过来。 还清醒的黑衣人知道已经没法得手了，拖着秦霜就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小林子要追，萧其衡阻止道：“别追了。” 小林子退了回来，这才发现自家主子面色惨白，手臂上血流不止。 “殿下，你受伤了。” 林洛瑶心中一惊，立马转身来查看萧其衡的伤势。 萧其衡勉强扯起一丝笑意，说道：“没事，一点擦伤而已。” 说完，竟然就晕了过去。 林洛瑶心生疑惑，立马查看萧其衡的伤口。只见他手臂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这会子正在往外冒血。 林洛瑶想到刚刚萧其衡的身手，知道他也是个习武之人，这点伤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为何会突然晕倒呢。 林洛瑶用手沾了一点萧其衡手臂上流出来的血闻了闻，脸色大变。 “剑上有毒！” 一向沉默不语的小林子，这会子也慌了神。 林洛瑶忙道：“小林子，你将殿下背到马车上去，周骞，你过来扶着点。我们赶紧先将他带回去。” 三人合力将萧其衡抬到了马车上。 林洛瑶对着小林子吩咐道：“小林子，赶紧回将军府，我院子里有药，快！走后门！” “是！”小林子一边应着，一边已经上了马车。 路上，林洛瑶看着已经晕过去的萧其衡，脸上不断冒出汗来。 林洛瑶扯断了自己的衣袖，将萧其衡伤口的两边紧紧捆住，防止毒继续进入体内。 做完这些，林洛瑶才拿出帕子，小心地给萧其衡擦去身上的汗。 马车停在了将军府的后门，小林子下马车迅速将萧其衡背到了林洛瑶所在的洛川苑。 香云和芷儿都被吓了一跳。 林洛瑶顾不上解释，只说道：“赶紧去药房拿解毒丸来。”香云不敢耽搁，立马就往药房跑去，院子里乱作一团。 萧其衡被安置在床榻上之后，林洛瑶接过香云拿来的药，给萧其衡喂了进去。 小林子担忧地问道：“这药可以解殿下的毒吗？” 林洛瑶的气息有些喘。 “我刚刚已经看过了，他中的是马钱子，是寻常的剑毒，解毒丸可以解。” 林洛瑶说完，小林子长出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 只是他见林洛瑶依旧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又提了起来。 “大小姐，还有什么不妥吗？” “这种毒毒性极烈，能迅速进入五脏六腑，伤人性命，若是伤在胸口，只怕神仙也难救。我虽已经包扎了伤口的两端，但不能完全阻止毒性进入身体，我现在还需要施针将毒逼出来。” 林洛瑶一边检查萧其衡的伤口，一边说道。 “香云，将我的银针拿来。” “是。”香云慌忙下去拿银针。 林洛瑶接过银针，封住了萧其衡的穴位，将萧其衡手臂上的布条取下来，又替他清洗了伤口，最后才给伤口上药，重新包扎。 香云和芷儿几次要给林洛瑶帮忙，都被她拒绝了。 她屏息凝神，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紧张。 小林子和周骞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担忧。 林洛瑶终于处理好伤口，看着围在身边的几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看着他。” 小林子支支吾吾地问道：“大小姐，殿下是不是还没有脱离危险？” 林洛瑶看着萧其衡紧闭的双眼，不太均匀的呼吸，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看到林洛瑶这个样子，小林子更加忧心。 “解毒丸喂得迟了，毒性已经进入了血液，今晚我会一直用银针替他压制，只要明天能醒来，问题就不大。” 周骞拉了一把小林子，将他带到了门外，香云和芷儿也退了出去。 林洛瑶坐在床边，在其他几个穴位上也刺入银针。 等到一切做完，已经是深夜了，因为神经紧绷了这么久，林洛瑶几乎全身都汗湿了，衣服也因为要给萧其衡包扎伤口，撕破了。她有些虚脱地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着的人，眼神中带着担忧。 林洛瑶回想起刚刚，萧其衡奋不顾身为她挡下的这一剑，要是没有他，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 自从来了金陵城，萧其衡是陪伴林洛瑶最多的人，他话不多，却总是在林洛瑶在的很多场合里出现，林洛瑶想做的，他从不会反驳，总是默默在背后替林洛瑶想那些她想不到的事情。 不管是因为过去林家曾经给过他的照拂，还是别的什么，在这金陵城，除了星月阁的人之外，在林洛瑶的心里，萧其衡就是她最亲近可信任之人了。 林洛瑶回想起这些，眼中不由有些酸涩，在心里一遍遍祈祷着萧其衡一定要醒过来。 大皇子府。 秦霜进来时，萧其慎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怎么样，得手了吗？” 秦霜摇了摇头，萧其慎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本王就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得手，我那个三弟怎么样？” 秦霜道：“宸王殿下武力不凡，实在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哼，果然不出本王所料，我这个三弟倒真是装得够好的，这些年，本王竟然都没注意到他。不过到底是没根基的，只能偷学些本事，我倒要看看，他在这朝堂上能混出个什么样子来。 ” 第142章 还回来 第二日一早，萧其衡在手臂的剧痛中醒来，恍惚了一会，睁开眼，就看到林洛瑶趴在床边睡着了。 萧其衡这才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挣扎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已经好好的包扎起来了。 他的目光又看向睡着的林洛瑶，看她还穿着昨日的衣服，袖子还扯破了，心里既是感动又是心疼。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萧其衡忍不住伸出手想替她挽好，但是又害怕吵醒她，只能就这样直直地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洛瑶动了动，萧其衡连忙闭上了眼睛。 林洛瑶醒了，她伸手摸了摸萧其衡的额头，又给萧其衡把了脉。 香云从外屋端了水进来。 “大小姐，宸王殿下怎么样？” 林洛瑶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是轻快的。 “毒已经解了，没事了，等会醒了，手臂上的伤重新上药包扎就可以了。” 香云轻声道：“那就好，既然没事，这里让我和小林子来照顾吧，小姐你守了一夜了，应该很累了，出去换件衣服，休息一会吧。” 林洛瑶摇了摇头，接过香云递来的帕子，轻手轻脚地给萧其衡擦了擦手。 “等他醒了再说吧。” 萧其衡前面醒了之后就没再睡着，听到林洛瑶的话，他赶紧睁开了眼睛。 林洛瑶正俯身给萧其衡擦脸，萧其衡睁开眼睛时，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四目相对，林洛瑶只觉得萧其衡的双眼深邃，犹如看不到底的清泉一般，好似要将人吸进去。 她顿时觉得耳朵有些发热，她赶紧起身，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殿下，你醒了？” 萧其衡轻嗯了一声。 听到里面的响动，小林子和周骞都跑了进来。 二人都看到林洛瑶的脸有些不正常的发红，正疑惑间。林洛瑶放下帕子说道：“我去梳洗一下，小林子，这里交给你了。” 看着林洛瑶落荒而逃的样子，萧其衡看着她的背影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香云听林洛瑶的吩咐给萧其衡重新换了药，包扎了伤口。 萧其衡恢复的很快，手臂的伤除了痛之外，身上已经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了。 不一会，宋长安和萧其允就一起来了。 二人见萧其衡没有什么大碍，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宋长安这时才注意到，萧其衡在林洛瑶的房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人呢？” 周骞知道宋长安问的是林洛瑶，也看出了宋长安觉得萧其衡在林洛瑶的房间里不合适，立马解释道：“大小姐已经去东厢房休息了，昨晚殿下中了毒，形势危急，大小姐便直接将宸王殿下安置在这屋了，昨儿夜里，大小姐一直在给殿下施针，帮他解毒。” 宋长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萧其允看到萧其衡在林洛瑶的屋子里，心中也觉得不太合适，但是听说他中毒了，立马问道：“怎么会中毒？” 萧其衡道：“是刀口上淬的毒，已经没事了。还好清瑶会医术，不然的话，我大概是没命坐在这里了。” 宋长安一脸怒意。 “真没想到，大皇子竟然会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你，看来你在兵部掌权的事情，已经让大皇子有些乱了阵脚了。” 萧其衡的面上也是一阵冷意。 “从前他不是不动我，只是从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罢了。” 萧其允不由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弟弟。 “二弟，这次真是连累你了，如今你挡在我前头转移了大皇子的注意力，只怕他还会继续对你动手，你以后出门，身边一定要多带几个人手，切不可向昨日一般，与清瑶单独出去。” “看来我以后得随身带着解毒丸了。” 林洛瑶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宋长安瞪了她一眼，斥道：“你胆子还真大啊，看起来是一点点教训都没长。” 林洛瑶冲宋长安眨眼睛，宋长安知道，林洛瑶的意思是她可不是林清瑶。 宋长安也不想林清瑶在星月阁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怕会生出来变故，且这跟他们目前所谋之事也没有什么关系，就也没有告诉萧其允林洛瑶的真实身份。 萧其允并不知道宋长安原先和林清瑶的关系，只以为他们是同门师兄妹，林清瑶在他面前跳脱些也是正常的。 林洛瑶走到萧其衡的身边，蹲下身来，看了看香云包扎的伤口。 萧其衡的目光在林洛瑶进来之后，就一直跟着她。 林洛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顾自说道：“香云这包扎伤口的本事，倒是被我带出来了，到底是我这个师傅厉害啊。” 宋长安吐槽她。 “你就别在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能开玩笑，真不愧是你。” 林洛瑶收了笑，认真道：“这一剑我必须得要回来。” 宋长安站起身来，一脸防备地说道：“你可别胡来啊，大皇子现在已经有些疯狂了，我们得处处小心。” “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我又没说我要去刺杀大皇子，只是他身边那个女人，到处给人下毒，帮着大皇子做尽了坏事，这次又给宸王殿下划了一刀，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认识昨天扮穆桂英刺伤我们的那个人？” 萧其衡问道。 林洛瑶点了点头，道：“她就是那个神婆，之前她在定安侯府就想对我动手，被我给识破了，后来她安静了几天，又跑到首辅大人那折腾，也被我识破了。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又出来蹦跶了。看来，她在大皇子那，还是很得大皇子的信任的，既然如此，我们就......” 林洛瑶恶狠狠地盯着外面。 宋长安走到她面前，冲着她的脑门弹了一下。 “我警告你啊，不要乱来，有什么事情跟大家商量着来，千万不要擅自行动。” 看着宋长安紧张的样子， 萧其衡忙说道：“大统领放心，我会看着她的，不会让她一个人行动。昨天是我疏忽了。” 萧其衡的话让林洛瑶不由得有些脸红。 宋长安倒没太在意，郑重地点了点头，大有把林洛瑶交给萧其衡的意思。 萧其允看着几人的脸色，心中浮起一抹难言的苦涩。 第143章 云嫔 为了不让林洛瑶被人说闲话，当天，萧其衡就回了宸王府。 林洛瑶经过这次的教训，也谨慎了许多，一头扎进药房里，将星月阁的解毒丸又在改进了些，做了好多，装成小瓶子给萧其衡萧其允都送了一些过去。 到了给陛下调理的日子了，林洛瑶给瑾妃娘娘也带了一些解毒丸进了宫。 林洛瑶去得挺早的，瑾妃娘娘送信来让她早点进宫。 林洛瑶以为是那群宫妃们在等自己去把脉，但是走近储秀宫，却没有见到上一次的热闹。 瑾妃和另外一个身着青色宫装的女子看到林洛瑶进来后，都微笑地看着她。 林洛瑶还有些印象，边上的那个女子是上次林洛瑶来时，也在这的云嫔娘娘。 林洛瑶俯下身恭敬请安道：“见过瑾妃娘娘，云嫔娘娘。” 云嫔娘娘看着比瑾妃要小一些，只是面有愁容，不似瑾妃娘娘明媚。 瑾妃熟稔地拉着林洛瑶坐下，说道：“清瑶，云嫔是我在这宫里最好的朋友。今日能不能麻烦你给她诊诊脉。云嫔在生四皇子的时候伤了身子，母子二人的身子都不太好。” 林洛瑶自然不会拒绝瑾妃。 云嫔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麻烦清瑶姑娘了。” 林洛瑶看这云嫔的面相，是个和善的，她拉过云嫔的手，细细给她把起脉来。 半晌之后，林洛瑶的眉心皱起，云嫔和瑾妃对视了一眼。 瑾妃小心翼翼地问道：“清瑶，云嫔可是有什么不好？” 林洛瑶把手从云嫔的手上移开，面露疑惑。 “云嫔娘娘可是每个月的月事时间都很长，彻底干净，起码要半月。” 云嫔忙不迭点头。 “确实如此，太医一直说是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导致的，吃了很多调理的药，也未见好，这都快要十年了，还是这样。” “我能否看看太医开的药方，对了还有药渣。”林洛瑶问道。 云嫔闻言，立马喊了外面等着的丫鬟，让她回去取。 不一会，丫鬟就拿了药方和前一日没倒掉的药渣回来了。 林洛瑶细细看了一会，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说道：“药方是没问题的，但是这药渣里却比药方里多了一味药，白附子。” 云嫔下意识问道：“这药有什么作用？” 林洛瑶将药渣放下，沉声说道：“白附子可用于止咳润肺降火之用，但是用在女子调理身体上的药方上却是相冲的，会使得女子月事时间长，淋漓不尽，这是常识，太医院的太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云嫔摇着头，一脸不可置信。 “给我调理的这位张太医，是我的老乡，我刚刚入宫之时，位份低微，时常生病，都是张太医悉心照料我。我有了身孕之后，张太医也是处处谨慎，刚开始我有滑胎之相，更是张太医为我保住了胎，张太医他不可能......” 林洛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她的迟疑就在于此。 一个很容易就可以调理的毛病，为什么太医调理了这么多年都没见好。 嫔妃的药都是负责看诊的太医亲自煎的，不可能被人凭空填进去一味药，而太医却不曾察觉。 瑾妃看林洛瑶有些无措的样子，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过一会又看向有些怔住的云嫔，说道：“云嫔，你有没有想过，月事淋漓不尽，你可以承宠的时日便比其他宫妃短了不少，陛下本就宠爱张贵妃，能想起我们的时间很少，还要正好在你方便的那几日，实属难得，自从你有了四皇子，陛下去你那的日子也很少很少了吧。” 云嫔抬眸，眼中带泪。 云嫔的姿容尚可，入宫承宠之后，和瑾妃一样，也是颇得陛下心意的。 只是生下四皇子后，身子一直都不太好，四皇子也是个身子不好的，陛下又忙，渐渐也就不怎么去云嫔的宫里了。 “姐姐怀疑都是她做得？”云嫔抹了抹泪，强装坚强问道。 瑾妃在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中毒之后，整个人都敏锐了许多。 虽然当年她也对自己儿子高烧不退，以至于残疾的事多方调查过，但是一直都没有眉目。所有的太医都说高烧时间过长，伤了萧其允的身子，萧其允这才会残疾。 但是现在，林洛瑶治好了自己的儿子，说明了当年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在这深宫内苑，能信任的人真的很少，瑾妃一颗赤诚之心，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四皇子身子孱弱，你不便承宠，这一切得利的人又会是谁呢。” 瑾妃定睛看着云嫔，认真地说道。 “可是，张太医，他...”云嫔也不是个痴傻的，在深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张贵妃的手段，她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只是她始终不愿意相信的是那个一直照顾她的人。 瑾妃心中也涌起一阵悲凉之感。 当年萧其允身边，贴身照顾的也是自己十分信任的人。 直到萧其允的毒被解了，她才发现，之前那几个宫女，竟然都因为各种原因不是死了，就是离开了皇宫。如今她想要查当年的事情，都是难上加难。 林洛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一阵无力。这皇宫看似繁花似锦，其实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牢笼。 云嫔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来，眼神比林洛瑶刚刚来时还要更加黯淡无光。 “今日谢过清瑶姑娘了。” 说着有些失魂落魄地要往外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被抽光了力气。 林洛瑶拉住她，说道：“云嫔娘娘，等一等。” 云嫔回过头，抬眸看着林洛瑶。 “云嫔娘娘，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云嫔的眸子亮了亮，但是很快又熄灭了。 “知道了又如何，难道我还能复仇不成，张贵妃那样的人，又岂是我可以动得了的，左不过我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查与不查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是真相太过伤人，云嫔的态度显然有些拒绝接受。 第144章 占卜之术 林洛瑶看见云嫔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瑾妃拉过云嫔的手，说道：“妹妹，你怎么不想想铭儿吗？” 萧其铭是景帝的第四个皇子，今年刚刚十岁，为云嫔所生。 听到瑾妃提到自己的儿子，云嫔的眸子中才有了些亮光。 瑾妃见她的脚步停住了，继续道：“铭儿才十岁，身子也不是很好，妹妹很该要打起精神来，哪怕是为了铭儿打算打算些呢。” 林洛瑶并不认同他们这些为了夫君，儿子而活的话，但是看到云嫔提到自己的儿子，脸色缓和了许多，也跟着劝道：“云嫔娘娘，真相或许伤人，但是只有找到真相，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您还年轻呢，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是还有一二可以活啊。” 沉默了许久的云嫔终于开口道：“容我想想。” 说着，对着瑾妃附了俯身就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林洛瑶和瑾妃二人。 瑾妃的脸上尽是愁容。 “清瑶，这深宫里的生活着实让人疲惫啊。以后你若是有机会，千万要去到那让你自由的地方。好好的过属于你的人生。” 林洛瑶在心里重重点头，她知道，等一切事情了结，她就会回到星月阁，做自由自在的江湖人。 只愿这一日可以早一点到来。 “娘娘，您有没有想过，是谁给淮王殿下下了毒？” 林洛瑶心中其实已有答案，她问出来，只不过想看看瑾妃这里有没有可以用的线索。现在，她需要尽可能多的，能反击张贵妃母子俩的筹码。 瑾妃的眼神霎时变得痛苦。 “不出意外，凶手肯定是她。只是当年，那么多太医看过都说是高烧引起的，我娘家也去找过郎中问话，说是连日的高烧极有可能会引起双腿残疾这样严重的后遗症，能留一条命都不错了。自从你诊出允儿是中毒之后，我也在调查，只是间隔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当年服侍的那些人，要么已经离宫，要么因为各种原因不在了。” 林洛瑶点头，道：“高烧会刺激到全身的经脉，导致双腿残疾的虽然少，但是确实是有的。想是当时张贵妃就是见到这样的可乘之机，才在这个时间下药，更有可能，高烧不退也是张贵妃做下的事情，娘娘，我想问问你，当年淮王殿下为何会高烧不退？” 瑾妃用手撑着头，每每想起那些过往，心里依然是如被灼伤一般的疼痛。 “那年允儿十岁，下了学堂之后，吵着要去御花园的池塘里抓鱼。当时贴身伺候他的大宫女和奶娘一起陪着去的，后来在池塘边，不知道为什么宫女和奶娘都走开了一会，就那么一会，允儿就落水了。等到救上来之后，太医说受了惊吓，又着了凉，所以一直高烧不退。那个宫女和奶娘当晚就被张贵妃给杖毙了。” 瑾妃的声音极痛苦，林洛瑶听着心里也不由得跟着难受，但同时她又心生疑惑。 “直接就杖毙了？陛下都没有查吗？” 瑾妃道：“本朝没有皇后，这后宫是张贵妃掌权，她自然也是找了陛下的，那两个奴婢只知道自己是擅离职守了，陛下也很恼怒，更不会觉得张贵妃这样有什么不合理之处。” “这两个下人离开之后去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瑾妃摇了摇头，突然又好似想起来什么，说道：“我也想到了这点，当时张贵妃说两个下人贪玩走开了。当年我沉浸在悲伤中，也没有多想。但是前几日，我偶然听说，七八年前，宫里曾经有一个宫女，最是擅长占卜之术，宫女嬷嬷们都排队找她占卜，一算一个准。后来，那宫女到了年岁出宫去了，宫里就再也没有这些事情了。我记得当年照顾允儿的那个奶娘，最是信这些，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 瑾妃迟疑了一下，林洛瑶的眼睛却是霎时就亮了。 会占卜之术的宫女？ 张贵妃和大皇子的人，难道是那个神婆。 “娘娘，你去查一查，这个宫女叫什么名字？我恐怕知道这个人。” 瑾妃感觉到林洛瑶的目光有些不寻常，立马就应了下来。 二人又再说了一会话，景帝就过来了。 李太医自然也跟着一块过来了。 林洛瑶照旧给景帝施针，没多久，景帝就睡着了。 吴公公带林洛瑶到了院外，说道：“林姑娘的调理之法甚至有用啊，这几日陛下的精神头好多了。” 李太医也是连连点头。 林洛瑶出宫之后，就直接去了宸王府。 她有些放心不下萧其衡的伤，刚刚到门口，就见到正从外面回来的清风。 清风见了林洛瑶，立马就拱手行礼道：“见过林大小姐。” 林洛瑶微笑着问道：“你们家殿下在府里吗？” 清风忙道：“在的，我这就带大小姐过去。” 林洛瑶点点头，跟着清风往萧其衡的院子里走去。 萧其衡见到二人一起回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清风忙解释道：“殿下，我刚刚在门口正好碰见了林大小姐，就带着她一起进来了。” 林洛瑶微微颔首，径直走到萧其衡的身边，想要检查萧其衡手上的伤。 萧其衡回府后换上了外袍，林洛瑶想要挽起来有些不方便。 萧其衡并没有注意到林洛瑶的迟疑，只看着清风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清风面对着林洛瑶，正好看到了她的动作，知道林洛瑶大概是需要殿下把外袍脱了才好检查，此刻他站在那就是有些不方便了，正想要走呢，又被萧其衡这一问给止住了脚步。 “回禀殿下，殿下所说的那个神婆，名叫秦霜。是大皇子的亲信。她原是宫里的宫女，在内宫时，她以占卜之术在宫女太监中非常受欢迎，咱们安插在宫里的人还查到，她经常以占卜之名打探各宫的消息。后来许是沾染的事情多了，到了年岁就出宫了。” 林洛瑶吃惊地看向萧其衡。 “殿下查得就是我说的那个神婆吗？” 第145章 兵部 萧其衡点了点头。 “其实之前我们查到她是大皇子的人之后，就一直在继续查她。只是她从宫里出来这个事情，时间实在久远，所以花了点时间。” 林洛瑶将白日里在瑾妃娘娘那发生的事情都细细跟萧其衡说了一遍。 “殿下，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还没问呢，你就给我全部查清楚了。这我得赶紧派人送信给瑾妃娘娘，让她不要再查下去了，以免打草惊蛇。” 林洛瑶刚说完，萧其衡就对清风交代道：“你派人去跟瑾妃娘娘只会一声。” 说完，清风就应声退了出去。 萧其衡顾自说道：“真没想到，这神婆竟然跟二哥落水的事情也有关联，难怪她要出宫，若是继续待在宫中，难保不会出事。” 林洛瑶扯了扯萧其衡的衣服，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殿下，你站起来一下。” 萧其衡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轻咳一声，说道：“把外衣脱了。” “什么？”萧其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得问了一句。 林洛瑶顿时脸红了，立马解释道：“我要给你检查你手臂上的伤口，你的外袍太大了，不方便。” 萧其衡这才反应过来，好笑地调侃道：“你也没说清楚啊。吓我一跳。” 说完，萧其衡就在林洛瑶的帮助下把外袍脱了下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林洛瑶垂下头，认真检查起萧其衡的伤口来。 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林洛瑶给萧其衡重新换了药，又再次包扎好。做这些事的时候，林洛瑶无比专注，刚刚有些凌乱的心绪也慢慢变得平稳下来。 萧其衡只在家里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便早早去了兵部。 萧其衡看到告假好几日的张清远，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张清远看到萧其衡过来，忙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宸王殿下。” 萧其衡并没有做什么反应，只轻嗯了一下。 萧其衡这段时日正在查看军需储备的数量，前几日发现即将入冬了，但是将士们冬衣的储备却没有增加，萧其衡联系了新上的户部尚书周云起，打算今日详细商议将士们冬衣的数量和用料。 但是左等右等，周云起都没来。 萧其衡知道这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是二哥的人，绝对不会故意给他使绊子，于是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 “清风，你去看看周尚书为何还没到。” 清风正要起身，张清和立马上前，说道：“殿下，冬衣的储备向来都是由我和另外两位兵部侍郎直接和户部分管军需的刘大人协商的，一大早我就让下面的人给周尚书传了消息，说您受伤了，这点小事我们下人去做就行了。所以周尚书今日应该是不会过来的了。” 闻言，清风蹙眉道：“你有什么资格替殿下传话。” 萧其衡看了一眼清风，示意他不要说话，转头又神色平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刘大人过来吧，咱们一起商议。往年的冬衣都太薄了，将士们若是在南疆还勉强够用，但是一旦北境有战事，这样的冬衣，根本不足以给将士们御寒。” 张清远神色一变，转而又说道：“殿下的话我自会带给周大人的，这不过是件小事，就不劳烦殿下了。” 萧其衡知道张清远回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下马威的，他并不会因为张清远的话动怒，若是如此，更是着了他们的道了。于是萧其衡温和地说道：“那既然如此，就麻烦张大人将商议过后如何将改进冬衣的细节拟一个条陈给本王，本王看过没问题了再行生产。” 张清远有些讨好又带着讽刺地说道：“殿下，陛下虽命您掌柜兵部，但是这冬衣这样的小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我和同僚们自会做好的，殿下从未接触过政务，我看殿下还是先看看兵部之前的档案，军报，多了解了解兵部的事务才是当务之急啊。” 张清远的话音刚落，清风就说道：“难道将士们的东西不是一件头等大事吗？” 萧其衡道：“兵部所需处理的事务，本王自会详看，认真学。只是本王曾在军中历练，军需的问题并不是小问题，若张大人坚持认为为将士们准备冬衣这样的事情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的话，或者除了张大人之外，还有谁也是这样认为的，不妨同我一起去陛下面前理论理论。” 萧其衡说完，除了张清远外的两位两个兵部侍郎对视了一眼，忙跪下道：“臣等不敢。” 张清远看了二人一眼，也谄笑道：“臣没有这个意思，既然殿下坚持，那臣尽快拟出一个条陈来。” “给本王一个时间。”萧其衡的语气冰冷，听得张清远莫名有一阵心惊。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说道：“这虽是件小事，但是做起来工序倒也是颇多的，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臣定会给殿下一个明确的交代。” 萧其衡盯着他，冷笑道：“按照张大人的速度，将士们只怕是穿不上冬衣了。” 张清远笑道：“殿下可能还不太清楚兵部的运作，这军需只是兵部所要管的诸多事项中的一件，兵部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繁多...” “最多七日，我要看到今年制冬衣的条陈。”萧其衡打断道。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兵部议事的大厅，朝着自己办公的屋子走去。 张清远看着萧其衡的背影，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清风关上了门，不解地问道：“殿下为何对他们这么客气，明明是陛下让您掌管兵部的啊？” 萧其衡在桌案旁坐下，道：“张清远在这兵部根基太深，我这几日查账目时发现军需的采购有很大的问题，我故意提起冬衣，你看张清远的样子，明显是着急了。只是我还不清楚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有多少是大皇子的人，所以不能操之过急。等晚间，我亲自去一趟周府，要抓出这中饱私囊的人，还需要周尚书的支持啊。” 第146章 南怀瑾 当晚，萧其衡偷偷去了新任户部尚书周云起家中。 周云起为人刚正，萧其衡将将士们需要的冬衣细节一一陈述之后，周云起大为震惊，也通过此举确认了萧其衡是真正为将士们考虑的。 周云起答应会亲自督办此事，萧其衡才离开了。 第二日，周云起便亲自到了兵部，带了自己的亲信来负责此事。 张清远被萧其衡摆了一道，气得脖子都红了，但是如今他已经不是兵部尚书了，周云起官大一级，自然这件事情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只能听话照办。 往年，在给将士们筹备冬衣的事情上，张清远和大皇子都能狠狠捞一笔，这一回是什么也捞不着了。 当天，张清远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去了大皇子府。 萧其慎听说之后，一张脸立马阴沉了下来。 “这个萧其衡，什么时候还跟户部尚书扯上关系了。还有这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舅舅竟然都不认识？这段时日，我们真是疏忽了。” 张清远诚惶诚恐，道：“臣等会就去查。” 萧其慎见张清远还没走，蹙眉问道：“舅舅还有事吗？” 张清远迟疑了一下，四下看了看，确定所有的下人都下去了，才说道：“殿下，南怀瑾来金陵了？” 萧其慎脸色一变，吃惊地问道：“他来金陵做什么？” 张清远也是满脸愁容，很是不解。 “臣也不知道，前段时日他派人给臣送了信，说是想要见见殿下您。” 萧其慎怒目圆睁，质问道：“此事舅舅怎么没有同我说。” “臣是想要同殿下说得，只是收了信之后，第二日成和就出事了，后来臣因为成和的事情烦忧，就把这事给忘了，直到昨日，南怀瑾竟然亲自派人上门，说是他就在金陵，想要和臣背后的人谈谈。” 萧其慎没来由有一些心慌。 “真是胆大包天，南梁的将军，竟然敢亲自跑到大兴来。” 张清远擦了擦脸上的汗，颤颤巍巍道：“殿下，咱们毕竟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一再不肯见他们，会不会让他们狗急跳墙，把我们在乾州的事情给说出来。” 萧其慎瞪了张清远一眼，怒道：“他敢！” 张清远又道：“我看不如，就让秦霜姑娘去会会他。秦霜姑娘生得美貌，又会些占卜之术，说不准还可以引起南怀瑾的兴趣，也顺便可以探探南怀瑾的意图。” 萧其慎蹙眉，未发一言。 张清远见他这样，也不敢再说话，只能在一旁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其慎才开口道：“你亲自去一趟别院，同秦霜说一声，让她去接近南怀瑾，一定要让南怀瑾对她产生兴趣，牵制南怀瑾，还有交代她，行事小心些，千万不要让人看出来她和本王的关系。” 张清远知道秦霜和萧其慎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他也了解萧其慎，为了他的大业，他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更何止是一个女人。 张清远忙点头应下。 当晚，两个黑衣人闯入了张清远的书房，其中一位用刀抵住了张清和的脖子，吓得正要张口叫人的张清远慌忙之间闭了嘴。 张清远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是谁？” 黑衣人毫不犹豫地拿下了面罩，一张精致到有些妖媚的脸出现在张清远的面前，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好久不见啊，张大人。” 张清远认得他，来人正是南梁的大将军南怀瑾。 一年前，也是他主动联系得张清远，和他谈得交易。 张清远见来人是南怀瑾，脸上浮现出怒意。 “南将军这是何意，我们的交易都已经结束了，你哥哥的仇也报了。你作为敌国主将，跑到我们金陵城来做什么？” 南怀瑾对这张清远身后的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身后那人立马将手中的剑往张清远的脖子上又靠近了一些。 张清远惊道：“你要干嘛，你敢杀我。” 张清远毫无底气的话让南怀瑾不由得笑了出来。 “张大人不要着急，咱们上次合作那么愉快，一下子就拔掉了大皇子的眼中钉，咱们不得再合作合作嘛。我来是想问问大皇子还有没有其他的眼中钉啊，我很乐意再为大皇子效力一次。” 张清远一动不敢动，说道：“什么大皇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怀瑾好似知道张清远不会把大皇子供出来，话锋一转，道：“我听闻你们朝廷正在给将士们置办冬衣，张大人不知道你晓不晓得，我们南梁啊盛产棉花，今年棉花产量极高，张大人看看要不要进购一些呢。我这次啊，是和我们南梁的商队一起进的金陵，不过这商队，我们伪装的很好，别人绝对看不出来是来自于南梁。” 张清远见他开口说了条件，知道他不会轻易伤害自己，一颗心放下来不少，大着胆子道：“南将军既然是来和我谈生意的，这样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有些不妥当了吧。” 南怀瑾对着身后的人抬了抬眸子，身后的黑衣人便放开了张清远。 张清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退，和南怀瑾保持了一些距离。 “进购冬衣的原料并不是由我们兵部负责的，南将军来找我也没用啊。” 南怀瑾冷笑一声，道：“你背后的人手眼通天，这点小事，我知道你可以做得到的。当然，我们也不会白让你们出力的，这赚的钱，咱们自然是平分的，你们不过就是中间替我们找个门路罢了。” “你这棉花恐怕不是什么好棉花吧。”张清远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脱口而出问道。 南怀瑾怔了一瞬，哈哈大笑起来。 “张大人，咱们之间，有些话就不要说得那么明白了。你看之前咱们的书信往来，我可都是好好收藏着的，你可是咱们友情的见证，我可不介意让你们大兴的陛下看看这些。” 南怀瑾说完，若无其事的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张清远怒道：“你威胁我？” 第147章 夸奖 南怀瑾笑着摆摆手，道：“哪有的事。张大人，我不过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罢了。对咱们肯定都有好处的。” 说着，南怀瑾就起身要离开。 临走前，又拿下面具，说道：“对了，帮我转告大皇子，若是他还有什么眼中钉没除的，欢迎他找我哦，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金陵，照看我们棉花的生意。” 说完，没有等张清和说话，就翻窗户出去了。 威远将军府。 今日是要进宫的日子，但是一早将军府却来了两位客人。 林洛瑶听说门房来报有一个叫做王武的人带着个姑娘来找自己，立马就让香云去门口带他们去花厅。 林洛瑶紧接着也去了花厅。 几人几乎是同时到的。 见到吟雪，林洛瑶心里很是高兴。 “吟雪，你怎么来了？” 王武和吟雪都没有说话，对视了一眼，就朝着林洛瑶跪了下去，对着林洛瑶磕了一个头。 林洛瑶惊讶不已，一边扶起吟雪，一边问道：“二位这是做什么。” 吟雪看了一眼王武，说道：“吟雪谢过林大小姐为我姐姐报仇 ，还给我赎了身，我和王武会一辈子谨记您的大恩大德。” 林洛瑶责怪地看一眼吟雪：“吟雪，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何必还要亲自上来来说，我不是同你讲过，我也是为了我自己，要不是有你，我还没这么快能收拾了那个浪荡子。还真有可能就被陛下赐婚给他了，所以说起来，你们也是我们的大恩人。” 林洛瑶拉着吟雪坐下，吩咐香云给他们上茶，又关切地问道：“吟雪，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吟雪看了一眼王武，脸上泛起红晕。 王武好似也有些不自在。 林洛瑶看着二人的样子有些奇怪，吟雪说道：“我和王武打算回乾州了，王武在金陵城遭遇了太多事情，我也一样，我们都不想待再待在金陵了。乾州是王武的老家，他想回去，我也便想陪他回去。” 林洛瑶这才反应过来，这二人是...... 林洛瑶心里很是为他们二人高兴，但是知道他们二人还是有些不习惯，也没有点破，只说道：“这样甚好，吟霜在天上看着，定也是极高兴的。你们回去之后，好好过日子，过去的都过去了，苦日子都过完了，以后一定都是好日子。” 吟雪羞涩地点了点头。 林洛瑶吩咐香云从库房拿了些金银首饰送给吟雪，吟雪死活都不肯收。 林洛瑶压低了声音道：“嫁人了总该有些嫁妆的，这是我给你们的祝福，不好拒绝的。” 吟雪这才红着眼眶收下，跟着王武离开了。 林洛瑶看着二人的背影，不禁感慨道：“唉，他们俩走到今天着实不容易，希望以后的日子再无磨难了。” 香云跟着点了点头。 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林洛瑶才转身对香云道：“去拿上我的家伙，进宫去。” 景帝今日得了空，一早就来储秀宫等着林洛瑶了。 每一回林洛瑶施针之后，景帝都能深深得睡上一觉，起来之后，整个人都觉得轻快。林洛瑶交代的那些养生之法，也甚是有益处。 现在景帝听林洛瑶的话，晚膳过后都要在御花园里走上一圈。 有时候忙得停不下来，吴公公就在一旁念叨：“陛下，这林姑娘可说了，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啊。” 景帝听到这话，总要笑一阵。 如今到了林洛瑶进宫的日子，心中都着实有些期待这个医术不凡，又古灵精怪，总能语出惊人的姑娘。 这次见到林洛瑶，景帝自然而然就露出了笑意。 “臣女见过陛下，见过瑾妃娘娘。” 林洛瑶恭敬地行礼。 “起来吧。”景帝的声音温和，听得林洛瑶心里的那点小紧张都消失不见了，立马就笑容灿烂地站起身来，给景帝把脉。 “陛下今日感觉怎么样？”林洛瑶问道。 景帝道：“确实好多了，批奏折晚了也不觉得那么累了。” “但是批奏折到深夜确实不是一个好习惯哦。”林洛瑶大着胆子吐槽，景帝还没开口说什么，边上的吴公公立马说道：“就是，陛下啊，您可得听话啊。这林姑娘的法子啊还是得您配合着来呢。” 吴公公是自小就陪伴在景帝身边的，景帝仁厚，吴公公也是个真心为他好的，所以吴公公敢在景帝面前这样说。 一旁的瑾妃也跟着劝解道：“是啊陛下，身子是最重要的，如今三位皇子都在朝堂上给您帮忙，孩子们都大了，陛下有什么事情尽可使唤他们去做，您也该多享享福了。” 景帝许是想到了几个孩子，脸色变得慈祥了许多。 “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大皇子贤德，允儿自是不必说了，今年的赈灾做得那是朝堂上下都交口称赞，百姓也颇多赞扬。只可惜允儿....” 景帝停顿了下，瞥了一眼瑾妃，又继续道： “就连衡儿，最近也是长进了不少，说起衡儿这孩子，朕最近才觉得，这些年倒是亏欠了他不少，当年的事情，虽说朕对她的母亲不喜，但是这毕竟也不是他的错。” 瑾妃道：“陛下无需多心，衡儿这孩子也是臣妾从小看到大的，是个实心眼的，不太会说好听的话，但是对陛下您还是很在乎的，听说陛下最近给他安排了些事情，我看他也是高兴的很。” 景帝满意地点头，说道：“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前几日户部尚书周大人还来朕这夸他，说他为了将士们的冬衣亲自去找他，是实实在在办事的，朕听了心里也很是满意。” 瑾妃嗔道：“那是自然，这也不看是谁的儿子。” 瑾妃的话逗得景帝哈哈大笑起来。 林洛瑶听到景帝这样夸奖萧其衡，想到他小时候受得苦，心里有些酸涩，但也为他高兴。 林洛瑶给景帝施针之后景帝就如往常一样睡着了。 林洛瑶小心翼翼地退出来，和瑾妃告辞。 刚走出储秀宫没多久，就遇见了云嫔和四皇子萧其铭。 第148章 四皇子 云嫔和萧其铭迎面走过来，看到林洛瑶时，云嫔扯起了一丝笑意。 林洛瑶忙行礼道：“见过云嫔娘娘，见过四皇子。” 云嫔还没来得及叫林洛瑶起身，萧其铭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一阵接着一阵，小脸也涨得通红。 云嫔身边的大宫女冬雪忙和云嫔一起轻拍着萧其铭的背，但是萧其铭的咳嗽声依然停不下来。 林洛瑶走到萧其铭的身后，一只手扶着他的身子，一只手的拇指轻轻按压萧其铭肩胛骨中间的位置，随着林洛瑶的按压，萧其铭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咳嗽的频率也下来了。 等到萧其铭完全不咳嗽的时候，云嫔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 她感激地看一眼林洛瑶道：“林姑娘，真是谢谢你了。” 林洛瑶看着萧其铭惨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云嫔娘娘，要不要我给四皇子把把脉。” 云嫔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忙解释道：“我看四皇子的咳嗽来得比较凶，如今又马上入冬了只怕会越来越厉害，我小时候咳嗽，我师傅都是给我按压穴位止咳，特别是夜间，效果极好，我想着这也不是入口的，可以给四皇子试试看。” 云嫔深深看一眼林洛瑶，脸上露出些愧疚的神色来。 “林姑娘，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可能是我在这深宫里待久了，这样没来由的善意，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云嫔想到以前自己受宠的时候，宫里的太监宫女见了自己，那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该自己的份例总是第一时间送过来，如今，呵，连冬日里用的炭都要自己亲自去取了。 林洛瑶见她不是不信任自己，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云嫔道：“林姑娘随我来。” 林洛瑶点头，跟着云嫔去了她所在永春宫。 永春宫和储秀宫相隔并不远，一会功夫就走到了。 永春宫相比于储秀宫和张贵妃的钟粹宫要看着朴素许多，几乎没什么奢华之物。 其实瑾妃也不喜欢奢华的布置，但是她自从身子好了一些之后，就喜欢侍弄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所以储秀宫看起来倒是有生气了许多。 云嫔看着林洛瑶打量的目光，轻叹一口气道：“我不爱装饰之物，只喜欢简简单单的，这永春宫看着是不是有些寒碜了。” 闻言，萧其铭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洛瑶摇了摇头，道：“瑾妃娘娘也不爱奢华，但是我倒觉得她种的花草不错。云嫔娘娘不妨也试着种一些。” 云嫔没说话，看着也不太有精神。 倒是萧其铭开口了。 “母妃，我觉得这个姐姐说得对，你应该找些事情来做做，动一动，身子也会好些。” 云嫔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走到屋里之后，林洛瑶便也不多说，坐下来专心给萧其铭诊脉。 良久，林洛瑶的手从萧其铭的手上移开。 云嫔关切地问道：“铭儿怎么样？” 林洛瑶道：“云嫔娘娘放心吧，四皇子只是身子弱些，没什么大碍，不过也要悉心调养，现在还小，只要现在开始好好调养，以后也会变得健壮的。” 云嫔看一眼，天气一冷，就频繁咳嗽，发烧的儿子，只觉得林洛瑶是哄着她的。 萧其铭的眼睛却亮了，抓着林洛瑶的衣角问道：“姐姐，我的身子真的能好起来吗？我好想和武先生学习骑射啊，但是每次我一动，就感觉累得不行，第二天就病倒了，母亲就再也不让我去上武先生的课了。” 林洛瑶俯下些身子，平视着萧其铭。 “殿下你身体的底子不好，直接跟武先生学骑射对你来说，确实不行。” 闻言，萧其铭的目光霎时黯淡了下去。 林洛瑶又说道：“强身健体得慢慢来，如果你相信姐姐的话，姐姐教你一套拳法，非常的简单，你每天慢慢练习一会，不用练太多，感觉到微微出汗就可以了，过一段时间，你的体力必定会好很多。” 萧其铭刚刚就觉得这个姐姐很神奇，他咳嗽的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这位姐姐在他的背后轻轻按一按，他马上就感觉自己可以呼吸了，这会子听说林洛瑶要教他拳法，高兴极了，拍手道：“好好好，我要学。” 说完，又看向自己母妃，撒娇道：“母妃，母妃，我要学，这个姐姐看着就很厉害。” 云嫔看到自己的儿子这般高兴，也看向林洛瑶，道：“那就麻烦林姑娘了。” 林洛瑶笑笑，拉着萧其铭走到了院子里，在他面前打了一套拳，又手把手教了萧其铭一遍。 这所谓的拳法其实是星月阁最底层的武功，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强身健体的效果很好，而且动作简单，初入星月阁的弟子都要学。 萧其铭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 林洛瑶交代道：“殿下，今日你已经练过了，所以不用再练了，明早再练了哦，不可以贪多，你身子不好，要慢慢来，你相信姐姐，你一定会越来越强壮的，等你把这套拳法练熟了，姐姐再教你下一套。” 萧其铭重重点头。 林洛瑶又说道：“四皇子，你可知道星月阁？” 萧其铭眸光一闪，道：“我当然知道，我听别人说这星月阁是江湖上最厉害的帮派，里面的人各个武艺高强。” 林洛瑶听得高兴，不由得跟这孩子更亲近一分。 “我告诉你，姐姐就是来自于星月阁。我可是阁主的徒弟，我刚刚教你的这套拳法就来自于星月阁，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萧其铭闻言，兴奋地不行，哪个小孩子没有闯荡江湖当大侠的梦想呢，哪怕是皇子。 云嫔很久都没见过儿子这么高兴了，忍不住鼻头有些酸。 林洛瑶让冬晨带着萧其铭下去玩，院子里只剩下二人时，林洛瑶开口问道：“云嫔娘娘，那个太医，你查过吗？” 第149章 好友来访 云嫔娘娘的脸上布满愁容。 林洛瑶知道这太医是云嫔娘娘入宫之后，为数不多给过她温暖的人，如今发现他给自己用的药一直都不对，云嫔娘娘的心里一定非常难过。 “我偷偷问过他身边的小厮了，这药都是他一个人煎的，从没有让旁人插手过。你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看来云嫔娘娘也不是毫无心眼的人。 可能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真相吧。 林洛瑶看向院子里正在玩耍的萧其铭，说道：“云嫔娘娘，四皇子天真浪漫，还有大好的人生，你千万要振作起来。我知道接受事实很难，但是日子终究是你们母子的，你们没有做恶事，不应该用别人的恶事来惩罚你自己。” 说到四皇子，云嫔娘娘的眼神还是变了变，但是很快又黯淡下来。 “铭儿的身子不好，总是生病课业也跟不上。” 林洛瑶拉过云嫔娘娘的手，说道：“娘娘，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四皇子的身体调理好，你相信我。” 云嫔看向林洛瑶，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迟疑。 或许林洛瑶这样的善意，对于云嫔来说也有些忐忑吧。 “娘娘，你相信我，我若是要害你们，我直接视而不见就行了，没必要来折腾，这四皇子就算身子不好，也是陛下的亲骨肉，大兴的皇子，我怎么会害他呢。” 林洛瑶的坦诚，倒是让云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人，实在是深宫中，她见过了太多冰冷的面孔。 云嫔点了点头，道：“林姑娘，谢谢你。” 林洛瑶拍了拍她的手， 没再说什么，她是真心想帮这个可爱的孩子，但同时也希望云嫔能够主动调查当年的事情，她想要揭开张贵妃的真面目，需要云嫔的帮助。 林洛瑶将萧其铭叫过来，对着宫女冬雪和云嫔交代道：“我跟你们说几个穴位，你们有空多给四皇子按一按，可以帮助他止咳。” 说着林洛瑶在指了指萧其铭脖子下面的位置，后背肩胛骨两侧的几个位置都给冬雪做了标记。 冬雪认真的记下了。 接着，林洛瑶又温柔的交代四皇子：“这段时间，你不可以吃凉的东西哦，早睡早起，再加上我教给你的那套拳法，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萧其铭乖巧地点头。 林洛瑶笑着跟他们告辞出去了。 冬雪是云嫔从娘家带来的婢女，最是忠心。她看着林洛瑶离开的背影问道：“娘娘，这林姑娘真的能把四皇子的身子调理好吗？” 云嫔垂着头，没有说话。 萧其铭今天却很高兴，他觉得这个姐姐非常厉害。 “我觉得她可以。” 萧其铭抢在云嫔的前面开口说道。 看着儿子脸上迸发的笑容，云嫔好似突然看到了希望一般，也难得得露出了笑意。 林洛瑶出宫的时候，周骞正好到了宫门口。 香云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林洛瑶也疑惑地看着周骞。 周骞道：“小姐，你不是叫我盯着那个神婆秦霜嘛。” 林洛瑶听到秦霜的名字立马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了，有情况啊？” 周骞点点头，说道：“今天一早，秦霜从大皇子的别院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林洛瑶很是不解，萧其衡说过，这秦霜在出宫之后一直住在太子的别院。这别院隐秘，只有他们皇家的人才知道那是属于大皇子的私产，即使是她做神婆，一些和她有关联得朝臣也没有发现她其实是大皇子的人。 想到这里，林洛瑶不由得又觉得萧其衡当真是有些手段的。 当时这个神婆就是他替林洛瑶查出来的。 只是如今这神婆为什么突然搬离了大皇子的别院呢。 难道是他们决裂了吗？但是这个可能性并不高，前不久秦霜还刺杀她和萧其衡，为了萧其慎甘愿冒险。 “她搬去哪里了？” 周骞道：“搬去了长安坊后面一个两进的院子里。” 林洛瑶突然有种预感，此事肯定不简单，想了想，嘱咐道：“周骞你继续派人盯着，不仅要盯着她，还要看着她和谁接触，还有长安坊那地方出入的都是些什么人，都要查一查。” 周骞点点头，驾着马车回府了。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难得不需要去宫里，也不用去淮王府给萧其允治腿，她悠闲地在院子里晾晒她的草药。 香云和芷儿跟在后面给她帮忙。 这时刘叔从外面进来，道：“大小姐，姜家小姐来找你了。” 闻言，林洛瑶立马高兴地说道：“快带她进来。” 不一会，姜芊就在下人的带领下进来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姜芊了，林洛瑶也很是想念她。 而姜芊则一见到林洛瑶就加快了脚步，边走边说道：“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我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啊，每次都说你不在家。” 听到姜芊的抱怨，林洛瑶抱歉地笑了笑。 这段时日，她要给陛下调理，又要给萧其允治腿，确实几乎没有一天在家的。 “不好意思啊，这段时间是有点忙。” 姜芊笑道：“哎呀，我跟你开玩笑呢。” 姜芊说着，看着满院子的药草，问道：“这些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林洛瑶用手将药草铺开一些，好让药草能够晾晒的均匀。 “这些都是我用来制药的，我喜欢自己晒药草，喜欢药草的味道。” 姜芊定睛看着林洛瑶，说道：“要不是看你摆弄这些，我还是真的不敢相信，你真的不是清瑶。清瑶也真是的，有你这样厉害的姐姐也不告诉我，唉，现在我都嫉妒她了。” 林洛瑶有些好笑地看向姜芊。 “哈哈，你也是我妹妹。” 姜芊闻言俏皮一笑：“那就说好了啊。以后你就有两个妹妹了。” 林洛瑶重重点头。 二人聊了一会，姜芊突然说道：“对了洛瑶，你的医术这么厉害，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看一个人啊？” 第150章 珍稀药草 林洛瑶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谁啊？” 姜芊道：“她是我的好姐妹叫刘锦心，是吏部尚书刘承的嫡女。” 林洛瑶突然觉得这人有些耳熟。 姜芊继续道：“锦心从小就有心疾，前段日子也和我一样夜里经常发梦魇，吏部尚书刘大人请了那神婆去做法，梦魇倒是好多了，只是这梦魇之症好了之后，心疾是越发严重了，如今已经下不来床了。” 姜芊说到这，林洛瑶就想起来了。 在姜芊生病之前，二皇子就已经查到了大皇子利用秦霜来笼络朝臣，当时就是因着吏部尚书刘承这事查到的。 但是姜芊本想去刘家揭穿那秦霜的把戏，只是后来被其他的事情给耽误了，倒是也忘记了，原以为吏部尚书基本上已经被洗脑成功了，这刘家姑娘应该也被秦霜给治好了，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有心疾。 若她也中了无寐，那心脉受损，肯定会加重心疾的。 而这个病症，是秦霜绝对治不了的。 “可以的，改日你带我去看看吧。” 林洛瑶说完，姜芊立马喜笑颜开。 “那就明日可好，我前两日去看她，见她憔悴的，我也是极心疼的，我与她还有你姐姐，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中姊妹少，我们便如姐妹一般相处，如今看她这样，我心里也着实难受得紧。” 林洛瑶知道姜芊是个好姑娘，重重承诺道：“我一定会尽力的，明早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去。” “好。” 姜芊走后，林洛瑶就派了小林子去给萧其衡和萧其允送信，告知了他们她要去给吏部尚书的女儿看病的事情。 林洛瑶需要知道吏部尚书的为人，还有两个皇子的看法，有些事情才好操作。 小林子回来，道：“大小姐，二皇子正好在我们主子那，我已经知会过他们了，他们说等会就到府上来，我们主子说了，等会给您带醉仙酒肆的八宝鸭，和您一起用晚饭。” 林洛瑶想起那日他们在酒肆，她夸过八宝鸭好吃，没想到萧其衡还记在心里，林洛瑶不禁嘴角上扬。 她站起身来，对香云吩咐道：“跟厨房说一下，晚上的菜我来做，今天晚上家里有客人。” “哎呦，林洛瑶，你是我心里的蛔虫啊，我还没来呢，你就知道今日晚上有客人啊。” 周扬调侃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林洛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说得可不是你，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周扬大大咧咧地坐下，装作难过的样子，道：“你可真是没良心啊，我今天刚刚得了两株难寻的药草，立马就给你送来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欢迎我，看来我还是走吧。” 周扬这样说着，人却在椅子上坐得定，只是手里晃着两个琉璃瓶子，里面装着两株药草，林洛瑶只瞟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极难寻的虚无草和回春草。 这两种草药都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非常难找也不容易保存。 虚无草止痛有奇效，且对人没有任何的伤害，是最难得的止痛药草。 而这回春草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能加速身体的恢复，特别是刀伤剑伤，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林洛瑶忙在周扬身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株被惊心保存的药草，感慨道：“周扬，这药草我只在书里见过，连师傅都说这种药草哪怕是见到了，也很难带走，你怎么弄到的。” 周扬看着林洛瑶那恨不得要把药草吃掉的神情，吐槽道：“林大小姐，仔细你的口水，要流下来了。我们周家的商队遍布四处，也有专门的药材商，你在京城行事，我这不是怕你太能闯祸，到时候把自己小命玩完了，所以让他们试试看能不能带回来。这琉璃瓶是他们从西域发现的，也不知道哪个神人想到了这样保存药草的方法，没想还真行了。不过你要尽快做成药丸，也保存不了太久了。” 林洛瑶欢天喜地地接过琉璃瓶，高兴地手舞足蹈。 “师兄，晚上留下来吃饭，我亲自下厨招待你。” 周扬鄙视地看了一眼林洛瑶。 “现在怎么叫我师兄了。再说了，你刚刚不是就说要下厨嘛，到底是要招待谁啊。” 林洛瑶打量这瓶子里的药草，头也没抬。 “二皇子和三皇子等会要过来商量事情，顺便过来用晚饭。” 周扬点了点头，道：“我还挺喜欢那位三皇子的，看着不怎么说话，但是办事情牢靠，为人也真诚，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用个饭吧。” 当然，周扬也是很久没有吃过林洛瑶的做得饭了。 林洛瑶的厨艺在星月阁上是出了名的，在这方面，她完全是无师自通。 以前，每每惹了师父生气，林洛瑶总是能一碗桃花羹就让父亲消气了。 只是将军府出事之后，她再没了这样的心情。 今日周扬见她高兴，心里也很开心。 小林子离开宸王府之后没多久，萧其衡兄弟俩就出门了。 萧其衡看起来比往日见到的都要高兴些，萧其允在小林子离开之后就明显地发现了这一点。 “清瑶喜欢吃八宝鸭？”萧其允问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浅浅的忧伤，不过萧其衡没有发现。 “上回我们在醉仙酒肆，我见她吃了不少。我猜她是喜欢的，而且林景桓也最喜欢醉仙酒肆的八宝鸭。”萧其衡一边扶着萧其允上马车，一边说道。 萧其允没继续说话，萧其衡倒是自顾自又说起来：“我本想再找机会带她去醉仙酒肆的，只是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只怕她也没什么兴趣了，不过去买一个带到她府上还是可以的。” 萧其允点了点头。 萧其衡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外面有叫卖糖葫芦的，萧其衡叫停了马车，起身下去买了一些。 萧其允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东西了？” 萧其衡小心地包好，说道：“红彤彤的看着喜庆，我想着给清瑶带一点。” 萧其允盯着萧其衡手里的糖葫芦，欲言又止地说道：“三弟，你对清瑶......” 第151章 心意 萧其衡收好糖葫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萧其允。 “额，二哥果然敏锐，都被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是，我确实是心悦她。” 萧其允蹙眉，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皇子，她是和离之身，只怕父皇不会同意让她做你的正妃的。” 萧其衡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将林洛瑶的身份说出来，而且于他而言，即使林洛瑶真的是和离之身，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在他心里，林洛瑶是这世界最好的姑娘，他只觉得自己高攀。 “我不介意，她那么好，和离是她的伤口，不是她的瑕疵，我只会因此对她更好。至于父皇那，父皇一向仁慈，清瑶为他治病，他也很喜欢清瑶，我想他会同意。” 萧其衡停顿了一下，道：“而且，我也无意于权势，只愿能陪在她身边，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其允震惊地抬眸，心中无比震动，皇子的婚事向来是牵扯甚广的，自己的弟弟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是为了她，才不愿意朝那个位置争一争的吗？”这个问题，萧其允从前从来没有想过。 萧其衡怔了一会，道：“这倒不是的，我是觉得二哥更加适合，我只想和小时候一样，跟在二哥的身后，做二哥的跟班。” 萧其衡目光诚恳，看得萧其允倒是有些心虚。 “可是，你明明是有能力的。” 萧其衡又道：“二哥高看我了，我对政务并不感兴趣，若是没有遇见清瑶，我也只想做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和林将军一样。二哥，我一定会助你拿到那个位置，以后我替二哥守护这大兴江山。二哥自去实现你的宏图报复就行。” 萧其允深深看了一眼萧其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 马车行驶在路上，二人都没再说话。 半晌，萧其允开口问道：“清瑶可知你的心意？” 萧其衡笑着摇了摇头。 “那清瑶对你？” 萧其衡继续摇头。 “乾州的事情没有查清，大皇子母子俩还大权在握，我猜想清瑶定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我只想陪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去做她想做的事情，至于我的心意，顺其自然吧，我不想给她压力。” 萧其衡刚说完，马车就到了将军府门口了。 萧其衡一边扶着萧其允下来，一边说道：“二哥千万要替我保密哦。” 萧其允强压下了心里的苦涩，扯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萧其衡让清风拿着他买来的东西，自己则推着萧其允进去。 小林子和周骞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周骞的话又快又密。 “二位殿下快进去吧，我们大小姐正在下厨给二位做饭呢。” 萧其衡有些意外道问道：“你们家大小姐还会做饭。” 周骞笑着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周公子的意思，应该是做得非常好，连周公子都没舍得走，留在我们府里等着吃我们大小姐做得饭了。” 周骞的话里带着向往，听得二人面面相觑，纷纷有了些期待的神色。 二人到了摆饭的花厅时，林洛瑶正端了菜出来。 看到萧其衡时，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场景看得萧其衡心里霎时柔软成一汪清泉，小时候，他最渴望的就是有一个家，有人等他回去吃饭。而不是每日从御书房下学之后，回到皇子的住处，吃冰冷的饭食，一个人过漫漫长夜。 此刻，看到挽着袖子的林洛瑶，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你们来啦，我拿着菜是不好请安了，你们可不要介意啊，你们快坐下吧。” “无妨。”萧其允说道。 他看了一眼身后有些愣神的萧其衡，提醒道：“二弟，快推我过去看看，清瑶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萧其衡回过神来，笑着将萧其允推了过去。 “周扬，你好好端菜，不要偷吃啊。” 林洛瑶看着从厨房出来的周扬，大声喊道。 “我没偷吃。”周扬辩解道。 周扬手里拿着林洛瑶最拿手的桃花羹，朝着花厅走来，看到两位殿下已经到了，他忙放下菜，拱手行礼道：“周扬见过二位殿下。” 萧其衡跟周扬已经比较熟悉了，笑着说道：“周公子不必多礼。” 几人坐下，林洛瑶给每个人盛了一碗桃花羹。 “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萧其衡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混合着桃花的香气在嘴里蔓延开，到最后竟然还带着一丝酒气。 萧其衡有些意外地抬眸，和同样有些意外的萧其允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扬就道：“怎么样，好喝吧。” 二人纷纷点头，确实是极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真没想到，清瑶你竟然有这样的手艺。”萧其允边夸边又喝了几口。 只有萧其衡看得出来二哥是真的喜欢，作为皇子他们吃饭的速度都是有专门的嬷嬷教导的，一个菜只能吃两口。所以看二哥这样子，就知道这味道实在是好。 萧其衡自己也没忍住，很快就将一小碗吃完了。 林洛瑶看到他们的样子，忙道：“别光顾着喝汤呀。尝尝我做得菜怎么样？” 周扬毫不客气，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人。 “对对，这桂花糯米藕，水晶肉都是她的拿手菜。” 林洛瑶白了他一眼，道：“周扬你可是真不客气啊，好像这些菜都是你烧得似得。” 周扬毫不介意林洛瑶的吐槽，萧其衡也早就习惯了他们俩的相处的模式，只笑看着他们斗嘴。 只有萧其允，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 几人吃着聊了一会，萧其衡才想起来，差点都忘了正事了。 “对了，清瑶，你找我们过来是要跟我们商量什么？” 林洛瑶这会子也严肃起来，认真将姜芊过来拜托她去给吏部尚书的女儿看病的事情细细说了。 萧其衡和萧其允对视了一眼。 林洛瑶问道：“我是想问问你们，这吏部尚书的事。” 第152章 吏部尚书 萧其衡看向萧其允，目光中带着疑问。 “二哥，这刘大人你可有接触过，为人如何，能不能够为我们所用？” 萧其衡问完，林洛瑶也是一脸探究地看着萧其允。 萧其允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刘承这些年在吏部，只能算无功无过。但是自从她女儿的事情之后，他明显要更加偏向于大哥。具体他们已经相交到哪种程度，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刘承能在吏部这么久，自然是有些本事的。我们没必要贸然拉拢，但是让他看到大皇子的真面目倒是可以的。” 林洛瑶闻言，便了然地点了点头。 萧其衡道：“如今首辅大人已经明确站在了我们这边，户部尚书也是二哥信得过的人，宋大统领自然是不必说，所以咱们这阻止大哥势力扩大的计划还是执行地不错的。” “这还多亏了清瑶了。” 说着，萧其允举起酒杯，要给林洛瑶敬酒。 林洛瑶心里也很高兴，大大方方地拿起酒杯。 “这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们来一起干一杯。” 第二日一早，姜家的马车就来接林洛瑶了。 二人一起到了吏部尚书刘大人家。 刘夫人早就得了消息，派了贴身的嬷嬷在大门口等着了。 林洛瑶跟着姜芊一起去了这刘锦心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看到一个打扮得体的妇人正坐在院子里，面有愁容。 姜芊小声说道：“这便是李夫人了，她也是认得清瑶的，你同我一样给她请安问好便可以了。” 说完，刘夫人已经看到了二人，她立马收敛了情绪，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站起身来，说道：“两位姑娘来了。” 林洛瑶跟着姜芊一起俯身给刘夫人请安。 刘夫人看了看姜芊的神色，眸光亮了起来。 “芊儿，你这气色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姜芊握住刘夫人的手，说道：“刘夫人，多亏了清瑶，你可是不知道清瑶有多厉害，她这些年总往星月阁跑，原来是去学医术的。前些日子，我都以为我要活不下去了，没想到清瑶不过去了我们府上几次，就给我调理好了。” 刘夫人一脸渴望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忙道：“刘夫人，芊芊说话有些夸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心调理锦心的。” “诶，诶，好。”刘夫人许是能用的法子都用过了，这会子，好似希望被重新燃起又有些不可置信一般，连声说着好。 “刘夫人，你带我们去看看锦心吧。”姜芊说道。 刘夫人连忙带着二人进了屋子。 刘锦心这会子刚用过药，已经睡下了。 但是她一向浅眠，刚刚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已经醒了。 看到是姜芊，刘锦心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刘夫人见了，忙上前扶好她。 林清瑶认识刘锦心，但是林洛瑶并不认识，姜芊怕别人看出奇怪的地方，忙开口说道：“锦心，快让让清瑶给你看看。” 刘锦心本就自小认识林清瑶的，只不过和林清瑶，不似姜芊这么交好。 这会子，她也客气地说道：“麻烦清瑶姐姐了。” 林洛瑶笑着坐下，指腹搭在了刘锦心的脉上。 看过脉象林洛瑶就确认了刘锦心也中过无寐的毒了，只不过毒已解了，但是喝药解得不够彻底，残留的毒素虽然不至于让刘锦心再发狂，但是对她的身体还是有些损伤。 如果是普通人，这点损伤可能也算不上什么，但是刘锦心自小便有心疾，体质与常人不同，所以如今看起来才这么严重。 刘锦心见林洛瑶一直没说话，有些虚弱地说道：“清瑶姐姐，我是不是不会好了。” 说着，便红了眼睛。 刘夫人也跟着红了眼睛。 还没等林洛瑶开口，吏部尚书刘承正好回来了。 看着沉默的几个女人，也蹙起了眉头。他摆了摆手，示意林洛瑶和姜芊不用请安了。 他知道林清瑶在给陛下调理身子，对她的医术是信得过的，这会子也是期待地看向林洛瑶，希望她能够救救自己的女儿。 林洛瑶拍了拍刘锦心的手，温柔地说道：“锦心妹妹，我能治好你，只不过你的身子不如姜芊，恐怕没有这么快。虽然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是我还需要施针给你清除余毒，若你信我，咱们马上就开始。” 闻言，刘承和夫人皆是一惊。 “什么？锦心中毒了？” 林洛瑶毫不意外他们的反应，继续道：“是的，锦心中毒了，芊芊也是中毒。这种毒叫做无寐，无色无味，能使人不得安眠，夜间症状更加明显，会让人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就像发了梦魇一样，也可以说，就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刘承和夫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安。 姜芊道：“刘大人，刘夫人，我当初和锦心的症状一模一样。我父亲也请了那神婆，但其实我并不是那神婆治好的，是清瑶治好的。” “这...”刘承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语塞。 林洛瑶并不想多说这个神婆的事情，只看着刘锦心道：“我先为你施针可好。” 刘锦心用力点了点头。 刘承夫妇俩还没有回过神来，林洛瑶又问道：“刘大人，那我先给锦心施针。” 刘承好似也没了主意，下意识点了点头。 林洛瑶扶着刘锦心躺好，拿出随身的小包，将银针摆好，就开始给刘锦心施针。 施针结束之后，刘锦心就和当初姜芊一样，沉沉睡着了，林洛瑶把银针收拾好的这会，刘锦心打起了鼾。 刘夫人看着已经很久没法安眠的女儿睡得这么沉，忍不住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姜芊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几人轻手轻脚地从刘锦心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她问刘夫人要来了纸笔，迅速写了一个药方，递给刘承，道：“刘大人，这是我给锦心开的方子，刘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去找太医看看，这是治疗心疾的方子。” 刘承欲言又止，林洛瑶只当没有看到。 第153章 长安坊 刘承知道林洛瑶在给陛下治病，对她的医术也是有所耳闻，这会子哪里敢表现出来不信任，他连忙接过方子，道：“林大小姐说笑了，陛下都是您给调理的，老夫怎么不会不相信林大小姐，只是刚刚您说得中毒一事，老夫实在是震惊罢了。” 林洛瑶和姜芊对视了一眼。 “中毒的事情，刘大人倒是可以问问首辅大人，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多说。”林洛瑶道。 林洛瑶说完，刘承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只是林洛瑶双眼澄澈，刘承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 这话是首辅大人让姜芊传达给林洛瑶的。 也许相对于萧其允，首辅大人对吏部尚书的了解还要更加多一些吧。 这件事情的隐情交给首辅大人去说，确实要更加合适一些。 林洛瑶为此很感激首辅大人。 姜芊却安慰她不要放在心上，把事情交给她父亲处理即可。 晚间，林洛瑶正在吃着萧其衡送过来的糖葫芦，她确实对这样的小东西非常喜欢，昨日萧其衡见她吃了好几个，今日又派人送了一些过来。 姜芊派人传了消息来，说是刘锦心醒了之后好了许多，刘夫人喜不自胜，立马给姜芊送了信来，托她谢谢林洛瑶。林洛瑶自是高兴的，只是刘锦心的情况比姜芊难治多了，看来以后还得经常往刘府跑了。 林洛瑶吃完了糖葫芦，看着香云问道：“周骞还没回来吗？” 香云摇摇头，道：“他最近都是早出晚归的，估计还得要一会呢。” 香云话音刚落，周骞的声音就从院外传来。 “大小姐，你歇下了吗？我能不能进来？”周骞问道。 香云得了林洛瑶的同意忙去开了门。 “秦霜查得怎么样？”林洛瑶问道。 周骞道：“我正要来跟小姐禀告此事呢。” 林洛瑶看着周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秦霜姑娘搬到了长安坊之后就换了身打扮，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有钱人家的姑娘。这长安坊是外地货商云集的地方，这附近客栈酒楼最多，还有一些小院子可以供从外面来金陵做些买卖的人小住。” 闻言，林洛瑶立马来了兴趣，好奇这秦霜到底要做什么。 “有发现到她和谁接触吗？”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查到长安坊那边，最近从南边来了一队据说是卖棉花的商队，就租住在秦霜姑娘的院子旁边，我今日在那附近，瞧着为首的那人，一点都不像是是做生意的样子，倒像是，倒像是...” 周骞一直语塞，停顿了下来。 林洛瑶问道：“倒像是什么啊？” 周骞歪着头想了一会，才说道：“倒像是个贵族子弟。” 林洛瑶这会子是更加奇怪了。 “这样吧，周骞你继续盯着那边，让小林子出面在那附近也租上一个院子。小林子在定安侯府的时候最是低调，秦霜肯定没有见过他，你的话，估计给秦霜留下过印象，你还是要注意点，千万别让人察觉了。” 周骞重重点头，就出去了。 过了几日，林洛瑶进宫给陛下施针，刚到瑾妃的储秀宫，就看到四皇子，云嫔和瑾妃都在等着自己。 四皇子的脸色比上次要红润了许多。 一看到林洛瑶就亲热地迎了上来。 “清瑶姐姐。” 面对这样热情的小男孩，林洛瑶也很是喜欢，给几人行过礼之后，就问道：“四皇子，我教给的拳法练得怎么样了？” 萧其铭早就不迫不及待等着林洛瑶问他了。 “清瑶姐姐，我听你的话，每天都练习一遍，真的我感觉自己都变强壮了，现在我能吃下满满一碗饭了。” 林洛瑶知道不可能这么快就见效，还是这孩子听话懂事，话也说得好听，心中对他更是喜爱。 林洛瑶摸了摸四皇子的头，笑道：“那看来四皇子练得非常努力，不然的话，一般的人可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呢。清瑶姐姐真开心，你可真是个极爱惜自己身子的孩子，你知道吗，这可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身体好才是真的好。” 林洛瑶的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林洛瑶的目光瞥到云嫔，今日她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不似之前的萎靡了。 许是感受到林洛瑶的目光，云嫔开口说道：“林姑娘，旁得我不知，你说得那止咳的方子确实有效，我日日晚间都让嬷嬷给铭儿按一按，刚开始的时候夜间不怎么咳嗽了，慢慢地白天的症状也减轻了。这孩子吃的也多了，这眼看着精气神都提起来了。” 瑾妃看了一眼林洛瑶，伸出手来握住了云嫔。 “妹妹，日子还是咱们自己过得，好不好的，咱都得过下去。你看看铭儿，多好的孩子啊，你看在铭儿的面子上也应该要振作起来啊。” 云嫔感激地看一眼瑾妃。 “姐姐，我知你是真心为我考虑的，你放心吧，我会振作起来的，以后那些丧气的话啊，我再也不说了。” 瑾妃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说着云嫔又看向林洛瑶，道：“林姑娘，还劳烦你为我也开个方子，我也想调理调理我这身子。” 云嫔的话音刚落，萧其铭几步窜到了云嫔的身边，抱着云嫔的手臂说道：“母妃，你要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以后我长大了，接母妃出宫，好好孝敬母妃。” 云嫔目光微红，将萧其铭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林洛瑶笑看着二人母子情深的样子，很是替二人高兴。 她找来纸笔，给云嫔写了一个药方。 “云嫔娘娘，你把这个方子交给李太医，他是个靠得住的，让他给你安排每日的汤药。不要送到你的宫里，直接送到瑾妃娘娘这，你每日过来喝，张太医的药你偷偷倒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 云嫔有些不解地看着林洛瑶，不明白林洛瑶的意思。 林洛瑶问道：“云嫔娘娘，你可想为自己出出气？” 第154章 孺慕之情 云嫔脸色一变，神情颇有些期待，又带着为难。 瑾妃问道：“洛瑶，你打算怎么做？” 林洛瑶道：“张贵妃的真面目，是该一点点撕下来给陛下看一看了。” 瑾妃和云嫔对视一眼，云嫔的眸子透出光来。 “过去的这十年，我都生活在痛苦之中，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若是能够出这一口气，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是我还有铭儿，我就怕最后气没出成功，反而让铭儿遭了罪。”云嫔眼中的期待渐渐被不安代替。 林洛瑶看着站在一旁的萧其铭，说道：“四皇子，你如今也是个大男孩了，你可以保护母妃了对不对？” 萧其铭郑重地点头，道：“我可以，母妃，你不用担心我！别人那样欺负你，你就应该欺负回来。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坏人得寸进尺。” 云嫔意外地看着儿子，问道：“铭儿，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有人欺负过你吗，你和人打架了吗。” 萧其铭想了想，说道：“是二哥和三哥，有一回，御书房的一个太监对我不敬，我谨记母妃的交代不惹事忍了下来，后来这件事情被二哥三哥知道了，他们狠狠责罚了那个太监，还告诉我，被欺负了不要忍，越忍人家越觉得你好欺负。” 云嫔感激地看了一眼瑾妃。 “允儿和衡儿都是好哥哥。只可惜了允儿的腿，若是允儿康健，这朝中哪里会是大皇子一人独大的局面。”云嫔面上带着遗憾说道。 林洛瑶和瑾妃对视了一眼。 林洛瑶道：“云嫔娘娘，不必遗憾，好人有好报，我相信这个世界不会一直是恶人当道的。只是在恶人倒台之前，咱们得先顾好自己啊。” 云嫔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咱们也不能虚度了这光阴，既然别人对我们不仁，我们也得要还手试试看，否则的话，也许真的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到云嫔终于想通，林洛瑶和瑾妃都很高兴。 萧其铭也很高兴。 “清瑶，你有什么主意？” 林洛瑶道：“我想让陛下亲眼看到。” 云嫔的目光暗了下来。 “这恐怕很难，陛下现在已经很少来我宫里了。” 林洛瑶笑着说道：“无妨，这不是还有我们机智聪明的四皇子嘛？” 萧其铭听到林洛瑶提到他，立马问道：“清瑶姐姐，我要怎么做？” 林洛瑶摸摸他的头，道：“你不用特意做什么，只是等会让你的父皇知道，你有多厉害，多乖就可以了，以后但凡我进宫来，你就以和我学拳的名义跟在我身边，给我当小助手，好好侍奉你的父皇，等时机成熟了。你父皇自然会看到你母妃的。” 萧其铭似懂非懂地点头，心里却是极高兴的，他身子不好，学业也跟不上，不如其他几个更小的皇子讨父皇的欢心，但是他做梦都希望父皇能够多看他一眼， 如今能够在父皇看病的时候陪在身边，他可真是太开心了。 云嫔看到儿子期待的目光，自然也是知道他的心思。那个孩子不期待自己的父亲亲近呢。 云嫔站起身来，对着林洛瑶行了一礼，道：“谢过林姑娘了，要是没遇见你，我们母子俩的日子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林洛瑶立马扶了云嫔起来，又看了瑾妃。 “咱们女子就该这样团结些，互相照顾互相帮助。” 瑾妃闻言，也走近了些，几人的手握在一起，眼中都含着泪意。 算着陛下过来的时辰快到了，云嫔就先回了自己的宫里。 林洛瑶让萧其铭将那套拳再打一遍给她看，接着又开始教萧其铭一套新的拳法。 林洛瑶刚刚教到一半，外面吴公公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驾到。” 闻言，萧其铭立刻露出了惊喜又不安的表情，林洛瑶轻声道：“不用担心，你很好。” 萧其铭点点头，跟着众人一起跪下给景帝请安。 景帝近日身子舒爽了许多，心情也颇好。 “都起来吧，铭儿，你怎么也在这呀？” 萧其铭立马乖巧地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在跟清瑶姐姐学打拳，儿臣已经练会了一套了，可有用了，儿臣现在吃得也多了，力气也越来越大了呢。” “哦？这么厉害，那你打给朕看看。” 景帝看着面色看起来精神了不少的儿子，心中也是喜悦的。 萧其铭看景帝心情不错，也信心大增，走到院子中间就打起那套拳来，林洛瑶看着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是下了苦功夫练的了。真是个上进的好孩子。 景帝看完，也觉得满意，转过头来对林洛瑶说道：“没想到你还会些功夫，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陛下谬赞了，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拳法，四皇子心思聪慧，虽然身体底子不好，但是为人却上进，这套拳法我不过教了才几日，就练到了这样的程度，真是难得呢。”林洛瑶不遗余力地夸萧其铭，景帝很是受用，看着萧其铭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 “父皇，今日我的课业都已经完成了，我能陪着清瑶姐姐一起照顾父皇吗？”萧其铭一脸孺慕，景帝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陛下，那您进屋吧，我给您施针。”林洛瑶说道。 景帝点了点头，在瑾妃的搀扶下起了身，二人朝屋内走去，萧其铭也默默跟在身后。 林洛瑶施针退出来之后，萧其铭却没有跟着出来，一直站在景帝的身旁等着。 林洛瑶跟瑾妃说道：“瑾妃娘娘，四皇子真是个好孩子。” 瑾妃点了点头，道：“铭儿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陛下很难有机会注意到他罢了，幸好有你，让他身子好起来了，如今可以伺候在陛下的身旁。” “我能帮他的也就这些了，能不能让陛下对他更加爱重，还是需要看他自己。”林洛瑶的目光看向里屋，轻声说道。 “你是想通过铭儿来告诉陛下张贵妃对云嫔做得事吗？” 第155章 又开始作妖了 “我是有这样的想法，孩子天真单纯，说出来的话才更值得信任。” 林洛瑶坦诚地说道。 “确实如此，陛下对张贵妃的宠爱由来已久，不是能轻易撼动的。清瑶，此事不可以操之过急，你要首先保障自己的安全，你毕竟不是宫里的女人，若是被陛下知道你掺和后宫的事情，只怕也会对你不喜。”瑾妃想到张贵妃多年的盛宠不衰，心中也觉得此事困难重重，若非如此，她早就把自己的怀疑跟陛下说了。 林洛瑶闻言，重重点头。 “瑾妃娘娘，我会小心的。以前张贵妃百般折辱我母亲，这个账我肯定要跟她算清楚的，她这样的品性竟然可以居高位，真真是天道不公。我一定要让陛下看到她的真面目。” 瑾妃知道林洛瑶善良热心，但是对害过她的人，也是瑕眦必报的。瑾妃看着林洛瑶，心中是有些羡慕的，谁不想活得这样坦荡肆意，有仇必报呢。 钟粹宫。 张贵妃摆弄着她新购置的甲套，目光打量着自己手，缓缓开口道：“今日，那贱人又进宫了？” 李嬷嬷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禀娘娘，是的。” 张贵妃好似看着手上的甲套越看越不顺眼，脱了重重放在桌案上，半晌，又一股脑全部摔在了地上。 李嬷嬷和大宫女冬晨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怎么听说云嫔和四皇子也待在储秀宫？”张贵妃又问道。 冬晨看了一眼李嬷嬷，说道：“回禀娘娘，刚刚打探的人回来，说是云嫔已经回自己的宫里了，四皇子还在储秀宫里，和瑾妃娘娘一起陪着陛下调理身子。” “贱人！真是个处处和本宫作对的贱人！”张贵妃的目光阴狠，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李嬷嬷忙道：“娘娘别生气，陛下还是疼娘娘的，这几日也时常来看望娘娘，陛下去瑾妃那不过是为了调理身子。” 李嬷嬷说完，张贵妃的脸色依旧阴沉。虽然说陛下还时常过来，但是一个月中也有十天是宿在瑾妃那的，和原来的专宠相去甚大，郑贵妃这些年得意惯了，哪里能受这样的气。且如今看起来，这林清瑶不仅帮着瑾妃，连云嫔也要帮着了。 “去跟张太医说，云嫔的药再用得狠一点，最好让她起不了床，本宫真是看这一个两个在林清瑶那贱人的挑唆下纷纷跑到陛下面前去露脸，本宫心里就很不舒服。” 李嬷嬷迟疑了一瞬，犹豫着开了口。 “娘娘，那林清瑶医术不凡，只怕会被她发现了，到时候倒打我们一耙，得不偿失啊。” 张贵妃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你不是说林清瑶在给四皇子调理身子吗？云嫔不过是产后虚弱罢了，又没有生病，她和张太医情分那么深，难道会不信任张太医的药嘛？” 冬晨道：“娘娘所言极是，嬷嬷你想多了。云嫔不过想和林洛瑶套近乎，好让自己那个病秧子儿子在陛下面前多露露脸。” 张贵妃冷哼一声，道：“那个跟小弱鸡似得四皇子，本宫现在懒得动他，左不过他只有十岁，以后等慎儿坐上了那个位置，本宫定把这个小碍眼的赶得远远的。” 冬晨忙附和道：“娘娘说得有理，以后娘娘想怎么对付他们都是凭您心意就可以做主的事情。” 冬晨说完，张贵妃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些。 “你说得是有道理，但是也不能一味忍着，本宫受了这么多气，怎么着也要好好出一出，她不是不想嫁给成和嘛，那本宫就再给他送一个姻缘去。” 她站起身来，道：“明日就是中秋家宴了吧，这丫头给陛下调理这么辛苦，我必须得禀告陛下，要林清瑶也一起进宫来过这中秋佳节，” 李嬷嬷和冬晨站起身来，李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娘娘在这丫头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吗，竟然还想要招惹她。 张贵妃瞥了一眼李嬷嬷，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嬷嬷本宫看你也是年纪大了，越发的迟钝了。” 李嬷嬷惊得又惶恐地跪下，连声请罪。 冬晨道：“娘娘是不是要叫张侍卫叫过来。” 闻言，张贵妃才露出一丝笑意，满意地看着冬晨，到底是她贴身的大宫女，还是最懂她的心意。 冬晨带着李嬷嬷下去，跟李嬷嬷交代了几句，李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张贵妃要做什么。 晚间，景帝到张贵妃这里来用晚膳，张贵妃准备了一大桌子景帝爱吃的菜，伺候得极是尽心。 景帝这段日子身子好了不少，心情也不错，享受着张贵妃的殷勤，心中也很是满意。 张贵妃给景帝盛了一碗汤，说道：“陛下，我看您最近的胃口好了许多，看来这林姑娘的医术确实是好呢，虽然这林姑娘和瑾妃交好，不怎么来我这里走动，但是只要陛下好，臣妾还是打心眼里感激这林姑娘。” 景帝赞许地看一眼张贵妃。 “贵妃最是懂事了，这段时日，朕去储秀宫去得比较频繁，朕知道贵妃肯定有些委屈了。” 张贵妃闻言，忙嗔道：“陛下说得哪里话，陛下是去调理身子的呀，又不是不疼惜臣妾了。臣妾只要看到陛下的身子好起来，就算陛下再不来臣妾这宫中了，臣妾心里也是高兴的。” 张贵妃的话说得好听，景帝点了点头，张贵妃的目光更加满意了些。 “对了陛下，明日就是中秋家宴了，臣妾有个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说。”张贵妃道。 景帝喝了一口汤，用眼神示意张贵妃继续说下去。 张贵妃柔柔地开口，一副和善体贴的样子。 “是这样的，臣妾想着，这林姑娘也着实是可怜，林将军一家都战死了，就她一个，这又和定安侯爷和离了，明日是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只能一个人冷冷清清在将军府里，臣妾心中不忍，所以想和陛下提议，要不邀请林姑娘进宫来一起过节吧？” 第156章 兵来将挡 陛下放下了手中的碗，定定看了张贵妃一眼，道：“还是贵妃你心思细啊，朕这就派人去传话，让她明日进宫来，和我们一起过中秋节，林将军为大兴朝守卫江山这么多年，朕确实应该多关心关心这丫头。” 张贵妃见陛下答应的这样快，心中欢喜不已，忙对着陛下，俯身道：“臣妾替林姑娘谢过陛下。” 威远将军府。 林洛瑶出宫后，去了一趟长安坊。 她总觉得秦霜从大皇子的别院搬出去，肯定是有什么动作，心中很是疑惑。 小林子和周骞已经在长安坊租了一个两进的院子，装做从外地来进货的兄弟俩，在长安坊正式落脚了。 林洛瑶来到小林子租下的院子里时，小林子正在院子里打扫，见到林洛瑶来了，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事情。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小林子问道。 带着面纱的林洛瑶道：“我不放心你们，想过来看看。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小林子带着林洛瑶走到屋后，指着左手边的一间两进的院子说道：“大小姐，这就是秦霜的住处，是这一块最好的院子了，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和她同住，对外称是父女两。这秦霜日日抚琴看书，完全是一副大家小姐的样子。” 林洛瑶使劲往外张望，只能见到秦霜所在院子的屋檐，从外观上来看，确实是比小林子他们租的院子要气派一些。 “可发现秦霜和谁接触吗？”林洛瑶收回了踮起的脚，什么都看不到她也放弃挣扎了。 小林子道：“我们发现这里最近来了一帮做棉花生意的外地人，周骞说过那老板看着一点都不像商贾，所以我们格外留意这帮人，这两日，我们发现这秦霜抚琴的时间，那做棉花生意的老板必定是在家的，只要那老板出门了，就绝对听不到那琴声了。” 林洛瑶抬眸，来了兴趣。 “这么说她的目标就是那个做棉花生意的人了。”林洛瑶问道。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好，我想办法去查一查那个人。你这边继续盯着秦霜，一旦有什么动作，立刻告诉我。” “是！大小姐。” 林洛瑶回府之后，越想心里越觉得秦霜蹊跷的很。 周骞和小林子都被派出去了，在这京城里打听事情还得靠别人了。 林洛瑶给萧其衡写了一封信，让管家给送过去了。 做好这些，香云已经将晚膳端了上来，林洛瑶正打算吃饭，外面下人来报说宫里来人了。 林洛瑶心里一惊，这都晚膳时间了，宫里怎么会来人呢，难道是陛下身子不好了。 林洛瑶正想着呢，一个不太熟悉的公公上前来，恭敬地说道：“林大小姐，奴才来传陛下口谕，命您明日进宫参加宫里的中秋家宴，和陛下娘娘皇子们一起共度中秋佳节。” 林洛瑶顾不上疑惑，忙跪下谢恩。 那公公走后，林洛瑶才觉得有些奇怪。 “我今日大半日都在宫里，陛下怎么没提过要我进宫参加宫宴呢，反而这都大晚上了还来传旨。” 香云道：“有可能白天陛下没想起来吧。” 林洛瑶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吧，白日里四皇子还跟陛下说，他明日想要和陛下一起吃月饼。” “那会不会是瑾妃娘娘跟陛下说得。” 林洛瑶想着这种可能性，半晌才开口说道：“瑾妃娘娘知我喜欢自在，不喜欢那样跪来跪去的场合，我出宫的时候，她还说，明日街上肯定热闹，羡慕我能出去逛逛呢。” 闻言，香云更加疑惑了。 林洛瑶扒拉着碗里的饭，心思全在这件事情上。 突然，张贵妃那伪善的面孔出现在脑海中。 林洛瑶放下碗，骂了一句：“肯定是张贵妃搞的鬼。她不会有这样的好心，让陛下传我进宫，估计等着算计我呢。” 说着，还不等香云反应过来，林洛瑶立刻道：“香云，你去给我大师兄送个信，让他晚上过来一趟。” 香云看到林洛瑶蹙眉的样子，立马就出去了。 夜深了，院子里静得只听得到细微的虫鸣声。 突然，一阵响动从屋顶传来，林洛瑶知道是大师兄来了。 宋长安一袭黑色夜行衣，从外面推门进来，带进来的冷风，让林洛瑶冻得一个哆嗦。 “找我来什么事？” 宋长安将头上的斗篷拿下，在林洛瑶的身边坐下。 林洛瑶道：“你可知陛下为何邀请我去参加宫里的中秋家宴？” 林洛瑶担心自己的判断失误，所以还是想问了问宋长安。 宋长安有些意外地说道：“陛下叫你去参加宫宴？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洛瑶看他完全不知，就猜到了肯定不会是萧其衡和萧其允向陛下提议的。 “我吃晚饭的时候，有个公公来传得旨意。”林洛瑶道。 “晚上？下午陛下批完奏折就去张贵妃的宫里了，我便先回了自己府上。” 宋长安说完，立刻看向林洛瑶。 “是张贵妃和陛下提议的？”宋长安脱口而出道。 林洛瑶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 “她想做什么？”宋长安问道。 林洛瑶摇头，道：“暂时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找大师兄你来，就是想你明日帮我盯着一点，有什么不对劲的你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好有个准备。” 宋长安定睛看着林洛瑶，道：“要不你还是跟陛下说一声你身体不适，不要去了吧。张贵妃阴毒的很，指不定要怎么对付你呢。” 林洛瑶目光灼灼，凛然道：“我是怕事的人吗！再说了，我经常要进宫给陛下调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好在我现在有了防备，也不是这么容易得手的。” 宋长安细想了想，也觉得林洛瑶说得有道理，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明日只好自己小心一些，多看顾着点了，顺便找个机会反击一下张贵妃，看看能不能让她消停些日子。 “明日护身的药丸多带着些，知道了没有？” 宋长安说到药丸，林洛瑶目光一转，又有了一些新的思量。 第157章 中秋宫宴 第二日，萧其衡得了消息，亲自来接林洛瑶。 林洛瑶一见到萧其衡，就笑道：“殿下，你可别再给我送糖葫芦了啊，这将军府的下人们都吃够了。” 萧其衡知道林洛瑶在开玩笑，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不好，你还喜欢吃什么，下次我换个东西买。” 香云在一旁笑道：“可不能告诉殿下了，不然的话，我们大小姐再没有喜欢吃得东西了，全吃腻了。” 闻言，林洛瑶不怀好意地正要笑，看到萧其衡有些尴尬的样子，知道他是个实心眼的，知道自己喜欢就一直送来，从没想过别的，于是瞪一眼香云道：“香云，你可没少吃糖葫芦。” 说完，又话锋一转，说道：“殿下，宫里的中秋家宴有趣吗？” 林洛瑶本来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话刚说完，萧其衡的眼神就暗了下来。林洛瑶这才想起来他没有母亲，这样的家宴估计也就是看着大皇子张贵妃在陛下面前其乐融融的样子。二皇子好歹还有瑾妃陪在身边，只有他是冷冷清清一个人，看着别人团圆。 林洛瑶的声音顿时柔和了不少。 “等会，我坐在你边上可好，咱们俩一起过中秋节。” 萧其衡收敛了眼中的暗淡，点头说道：“宫里的中秋宫宴没什么太大的乐趣，但是御厨每一年做得月饼都还算不错，待会你多吃一点。” “好，那我们赶紧进宫吧。” 林洛瑶并不是着急要吃到月饼，只是她知道今日张贵妃定然会为难她，那么一切早点开始就早点结束。 马车上，林洛瑶想了想，还是把张贵妃故意跟陛下提起让她进宫参加中秋家宴的事情说了。 萧其衡的神情立马紧张起来、 “什么？竟然是张贵妃让你去的，我还以为是瑾妃娘娘。这不成，你还是别去了，我替你和父皇说一声。” 林洛瑶摇头道：“戏台子都搭好了，我这个角儿怎么能不去呢。放心吧，我昨日就已经跟我大师兄说过了，大师兄在宫里已经有了防备。” 说着林洛瑶将挂在腰间的小包拿起来在萧其衡的眼前甩了甩。 “知道这是什么吗？全是我研制得各种解毒丸还有毒药。” 林洛瑶故作凶狠，想要让萧其衡放心，但是萧其衡目光中的担忧依旧没有消失。 刚入宫，就有宫女迎上来引路。 宫宴在清辉阁举行，清辉阁在前朝议事和后宫中间的位置，平日里有什么宴会，都会在清辉阁举办。清辉阁的前面有一个大的池塘，池塘边上搭着戏台子。 景帝和宫妃们可以在阁内一边宴饮，一边听戏。 今日照常也有戏班子在准备演出，具体的曲目要等景帝来了选。 萧其允坐在轮椅上，看着萧其衡和林洛瑶并排走进来，微微有些愣神。瑾妃一直关注着儿子，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转瞬又收回目光继续看了看儿子，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安。 “允儿？看什么呢？”瑾妃打断了儿子。 萧其允有一丝慌乱地回过头，道：“没什么，在想今天这戏班子会唱什么戏。” 萧其衡和林洛瑶走到了厅内，立马对着萧其允和瑾妃娘娘行礼。 瑾妃娘娘笑着让他们赶紧起身。 “清瑶，赶紧坐下吧，陛下马上就来了。” 林洛瑶乖巧地点头，坐在了萧其衡的身边。 有太监上前来给林洛瑶面前的案几上摆放上水果，那太监的动作停留了一下，林洛瑶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看向摆着水果的盘子下面，轻声说道：“宋大统领让我给你的。” 说完，那太监就走了。 萧其衡看到林洛瑶的异样，立马俯身过来问道：“怎么了。” 林洛瑶看看四下并没有人注意他们，赶紧从那果盘下面取出来了那张压在下面的纸条。萧其衡看到林洛瑶的动作，有些震惊地看着那张纸条。 林洛瑶将纸条放到了桌子下面，缓缓打开，上面写着：有侍卫进了后宫，千万不要乱走动。 看完林洛瑶就将那纸条塞进了袖子里，深深看了一眼萧其衡。 萧其衡的目光中有隐隐的担忧，林洛瑶安慰道：“没事，放心吧。” 刚说完，有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所有人都走到了正中间，朝着上首直直跪了下去。 因为是家宴，来参加的人除了皇子，就是陛下的宗亲，虽然人不算多，但是纷纷从案几上站起身来，倒也是跪了一地。 景帝今日心情不错，走到龙椅上，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都起来吧。” 所有人叩谢了恩典之后，坐到了位置上。 林洛瑶这才打量了起来，张贵妃陪坐在陛下的身边，大皇子在离景帝最近的位置上，身边坐着的是他的侧妃。大皇子的对面是瑾妃母子。再下首是云嫔母子，云嫔的对面坐着的是景帝的亲弟弟，安王和安王妃。 在下首坐着的就是萧其衡和林洛瑶了。 林洛瑶这才知道为啥萧其衡刚刚的眼神那么落寞了，这宫里母子，夫妻，唯有他孑然一身。 林洛瑶从小在众多的师兄弟姐妹，还有自己家的哥哥妹妹身边长大，生活中永远是热闹有趣的，她完全不敢想象小时候的萧其衡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这里吃月饼的景象。 她心疼地看了一眼正在给他剥橘子的萧其衡。 萧其衡剥得很认真，完全没注意到林洛瑶的目光，于他而言，林洛瑶坐在身侧，过去的一切在他心里再算不上什么了。 张贵妃的目光在林洛瑶和萧其衡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头看了自己的儿子。 萧其慎也刚从二人那边收回了目光，和自己的母妃对视了一眼。 心中应该应该都是对二人的关系有些猜想。 张贵妃的目光从儿子的身上移开，对着刚刚点完戏的景帝说道：“陛下，您点的都是臣妾爱听的呢。” 景帝笑着说道：“朕还不知道你。” 张贵妃捂嘴害羞地笑了。 林洛瑶瞥到张贵妃那样子，心中一阵厌恶。 台上的戏还没开始，张贵妃突然说道：“林大小姐和我们这三皇子好像关系甚好啊。” 第158章 父慈子孝 景帝闻言，目光看向二人，看到二人坐在一起，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萧其衡忙起身道：“回禀父皇，儿臣从小与林家三公子交好，与清瑶也是自小认识的，我知她今日独自一人，怕她不懂宫中礼仪，便同她坐在一起了。” 景帝闻言，露出了赞许的笑意。 “你做得很对，林将军一家对你颇为照顾，你是该多看顾着些清瑶。” 林洛瑶闻言忙跪下谢恩。 景帝摆手让她起来，说道：“清瑶，你医术不凡，朕这几日确实觉着好些了，这也多亏了你，趁着近日中秋，朕就赏你锦缎十匹，黄金百两，你看可好。” 林洛瑶笑着道：“谢谢陛下赏赐，陛下赏赐得都是极好的。” 景帝笑了笑，又看向萧其衡道： “衡儿这一年，大有长进，连户部尚书都夸你心思缜密，细致入微，为了将士们的冬衣跑前跑后，身为皇子，能如此体察将士，朕心甚慰。” 萧其慎抬眸和张贵妃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掩饰住各自目光中的怨毒。 萧其衡恭敬地答道：“谢父皇夸奖，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景帝点点头。 “能为朕分忧，如此甚好，来人，给宸王殿下赏玉如意一对，珍珠十斛。” 景帝说完，立刻有小太监下去准备了。 萧其衡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是瞬间就敛下去了，不卑不亢道：“儿臣谢父皇赏赐。” 景帝道：“是你应得的，兵部的事务你处理得很好，接下去，你继续在兵部管事，顺便和宋大统领一起练兵，学一学治军的庶务，可好。” 闻言，萧其衡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意，这是他真心想要的。 景帝看到萧其衡脸上的笑意，调侃道：“看来衡儿确实是对军务感兴趣，刚刚赏赐你旁得东西，可没见你露出点笑容来。” 一旁正看着的萧其允说道：“是啊父皇，这珍珠如意的，三弟可是平淡的很，这听说能去练兵，我看三弟的眼睛都亮了。” 听到二人的调侃，萧其衡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恭敬地谢了恩，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景帝看着宠辱不惊的萧其衡，心中对这个自己一直忽视的儿子又增加了一些好感。 他收回心神，看了看萧其允，夸道：“允儿你也很不错，今年交给你的几项庶务都办得极好，前几个月的旱灾，北边的百姓都夸你呢。” 萧其允拱手行礼道：“父皇谬赞了，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 景帝颔首，深深看了一眼萧其允，其实在景帝心里，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二儿子，他有能力有手段，会办实事，心思细腻，格局远大，就拿赈灾的事情来说，只有他处理的赈灾，不会有任何暴乱发生，百姓都是心服口服，这一点上，即使是涉猎朝局最深的大皇子也无法与之比较。 景帝何尝看不出来萧其慎更善于经营表面功夫。 只是萧其慎是他最喜欢的贵妃所出，又是成年皇子中在最佳的储君人选，所以对于萧其慎，他虽有不满，但也是极爱护的。 这会子，他的目光转到了萧其慎身上，看到他因为两个弟弟被夸奖而有些黯然的神情，说道：“慎儿也很好，是父皇的得力助手。以后你要和你弟弟一起，互帮互助，大家各有所长，互相指点才能一起成长啊。” 景帝说完，萧其慎忙恭敬地走到正中间，跪下，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定多向二位弟弟请教。” 萧其慎说得诚恳，在座的谁听了都会觉得这大皇子仁孝。 安王道：“陛下，这月饼啥时候吃啊，再不上来，臣弟可就吃不下了。” “哦？怎么？”景帝问道。 “臣弟看您这几个孩子都这么乖巧懂事，上进有为，显得我们家那几个臭小子一无是处，臣弟越想越来气，哪里还吃得下月饼啊。”安王故作抱怨的样子，逗得景帝大笑起来。 “你啊你，就是故意逗朕开心，你们家那几个还要怎么听你话啊。”景帝指着安王笑骂道。 景帝说完，又雨露均沾地把几个小皇子都挨个夸了一遍，特别是四皇子萧其铭，昨日陛下施针之后醒来，就见这孩子一个人乖乖坐在自己的床前，手上拿着帕子，小心地给自己擦汗。 每一次施针之后，景帝都会有些体热，汗也出得多些，平日里都是瑾妃在照顾。 昨日林洛瑶让瑾妃先出去了，就留了萧其铭在景帝的身边。 景帝年纪大了，大的孩子已经成人没法这样贴心，更小的又不懂事，唯有这十岁的萧其铭，稚气未脱却又孝顺体贴，那样子怎么可能不让景帝动容。 台子上的戏已经演上了，是那日林洛瑶没看成的白蛇传。 不过今日，她也一样是没心思看。 过了一会，有太监端上来月饼，萧其衡道：“这月饼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林洛瑶有些心不在焉地尝了一口，这时有宫女过来给林洛瑶倒酒，突然，林洛瑶感觉身子一热，那宫女忙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林洛瑶垂眸一看，那宫女将酒倒在了自己的衣裙上。 林洛瑶看了一眼那宫女，她跪下请罪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景帝问道：“清瑶，怎么了？” 林洛瑶道：“陛下，月饼太好吃了，酒撒了。” 张贵妃在一旁捂嘴笑道：“这林姑娘真是有趣的很，冬晨，你带林姑娘去后面的厢房换一身衣服。” 景帝对张贵妃的体贴很是满意，说道：“衣服湿了不舒服，清瑶，你随冬晨下去换一身。” 说着，冬晨就朝着这边走过来。 萧其衡担忧地看一眼林洛瑶，也想要站起身来，林洛瑶示意他不要动，萧其衡也明白，陛下让林洛瑶去换衣服，自己还要跟着，肯定是不妥。 看着萧其衡眼中的忧心，林洛瑶甩了甩身上的小包，又冲他眨眨眼，接着便站起身来，跟着冬晨从边上的偏门走出了大殿。 第159章 将计就计 冬晨是上次去宫门口迎林洛瑶的大宫女，林洛瑶对她有一些印象。 她比李嬷嬷要机敏不少，待林洛瑶，表面上看起来也是极和善的。 这会子，她小心翼翼地提醒林洛瑶小心台阶，又关心她冷不冷。 林洛瑶也热情地回应她。 此刻，林洛瑶已经大概猜到了，这张贵妃心里谋划着些什么。 大师兄说了，有侍卫偷偷潜入了内宫，这张贵妃故意弄湿自己的衣裙，又顺势让冬晨来带自己去换衣服，肯定是要把自己送到那侍卫那里，只要她脱下衣服，那侍卫再跳出来，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应该还不止这么简单。 估计那侍卫的武功肯定是极高的，能得了张贵妃的青眼，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侍卫。 有可能侍卫会对着自己用强，然后张贵妃再带人寻过来。 真是有够阴毒的，女子名声是多大的事，竟然可以这样随随便便拿来当成陷害旁人的手段。 这冬晨明知道张贵妃这样，还助纣为虐，林洛瑶盯着她的背影，心中再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冬晨引着林洛瑶往清辉阁的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热络地跟林洛瑶说着话。 突然，林洛瑶蹲下身子，说道：“冬晨，你等等，我突然感觉肚子很痛。” 冬晨脸色一变，问道：“怎么会突然肚子痛。” 林洛瑶故作痛苦的样子，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要不我先不去换衣服了，你先带我去找个房间休息一下吧。” 冬晨有些迟疑，左右看了一看，道：“就去换衣服的那间厢房吧，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了。” 林洛瑶摇了摇头。 “不行了，我一步也走不了了，就边上这间房吧，我听说这里的厢房都是可以休息的，我休息一会，你去替我拿一下要换的衣服。” 说着，林洛瑶也不管冬晨的犹豫，直接站起身来，捂着肚子，就进了房。 冬晨担心她出事，只好扶着林洛瑶进了房。 林洛瑶在屋内的软塌上坐下，扬了扬袖子，道：“冬晨，你赶紧去替我拿衣服吧，我这衣裙湿了，感觉有些难受。” 冬晨思索了一番，道：“那行，我现在去，林大小姐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说完，冬晨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林洛瑶见她走了，立马坐起身来，宋长安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你没事吧？” 林洛瑶一脸得意地站起身来，说道：“当然没事了，有大师兄的帮助，我怎么可能有事呢。” 宋长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问道：“你给她下毒了？” 林洛瑶一脸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宋长安看了一眼林洛瑶的衣袖。 “你刚刚在这屏风后面，你一扬袖子我就闻到了一股味道，这味道，我在定安侯府抓奸那日也闻到过，在王茹云的身上。” 林洛瑶对着宋长安竖起了大拇指，夸道：“果然是我的大师兄，真是敏锐。” “你这样做，就不怕把事情闹大了？”宋长安不理会林洛瑶的奉承，顾自问道。 “他们安排那侍卫在我换衣服的房间里等我，难道不也是想把事情闹大吗？等会你就把抓到这侍卫和宫女私通的事情告知陛下，这冬晨跟着张贵妃做了不少恶，也是时候让她吃点教训了。” 林洛瑶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宋长安点点头，道：“时辰差不多了，那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林洛瑶点点头，等到宋长安走了之后，她也从那间厢房里走了出来。 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匆匆而来的萧其衡。 萧其衡看到林洛瑶好好的回来了，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怎么去那么久，没事吧？”萧其衡的气息有些喘，应该是快步跑过来的。 林洛瑶道：“我没事，冬晨就不一定了。我不是让你别出来嘛，我可以搞定的。” 萧其衡道：“我知道你可以搞定，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反正我们也不是一起出来的，我坐得有些累了起来走走也是正常的事。而且刚刚父皇有些累了，也先回去休息了。” 林洛瑶脸色一变。 “什么？陛下回去休息了？” 萧其衡颔首，问道：“怎么了吗？” 林洛瑶急切地道：“那我得赶紧去告诉大师兄一声，不要去抓奸了。陛下已经走了，抓回去了，大皇子和张贵妃也会想办法给他们开脱的，而且若是大师兄坚持要把事情闹大，也会引起大皇子的怀疑。到时候他们把矛头对准大师兄就不好了。” 萧其衡刚刚已经大概猜出了林洛瑶的计划，他拉住林洛瑶道：“我去追大统领，宫里的路我熟悉，你赶紧回席。” 林洛瑶觉得萧其衡说得有道理，她万一走错路了，更加耽误时间，于是忙点了点头。 萧其衡也未做停留，立刻往林洛瑶指得方向去了。 林洛瑶拍了拍裙摆，往清辉阁的大厅走去。 看到林洛瑶进来时，张贵妃的脸色立马大变，她蹙眉阴毒的目光直盯着林洛瑶。 这会子陛下已经离开了，张贵妃都不再装样子了。 大皇子见自己母妃的脸色大变，轻咳了一声提醒张贵妃。 张贵妃回过神来，说道：“林姑娘，你怎么没有换衣裙啊，冬晨呢？” 林洛瑶恭敬地说道：“臣女走到半路上有些腹痛，便在边上找了间厢房休息了，冬晨姑娘替我去拿衣裙。但是臣女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冬晨姑娘回来，臣女怕时间耽搁久了，就先回来了。好在衣裙也湿得不多，反正这出戏也快结束了，臣女等会回家再换便是了。” 李嬷嬷见张贵妃强忍着怒意的样子，忙道：“娘娘，冬晨定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老奴这就去找找。” 大皇子有些不明所以，为了维护自己母亲的名声，还是对这林洛瑶说道：“林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了，冬晨这丫头太没规矩了，母妃等会回去定会狠狠责罚。” 林洛瑶笑着说道：“燕王殿下客气了。” 第160章 气死张贵妃 林洛瑶偏过头，正好对上了萧其允母子俩担忧的目光，林洛瑶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用眼神示意他们放心。 萧其铭也看着林洛瑶，关切地问道：“清瑶姐姐，你没事吧。” 林洛瑶感激地摇了摇头。 戏台子上的白蛇传已经演到了最后，林洛瑶这会子终于可以安心看一会了。 林洛瑶刚刚看了没多久，萧其衡就回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萧其衡坐了下来，什么话也没说，只将目前的那块月饼推到了林洛瑶的面前，林洛瑶灿烂一笑，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她将那块月饼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接着压低声音对萧其衡说道：“是好吃。” 萧其慎有些鄙夷地看了萧其衡一眼，说道：“三弟啊，那月饼有什么好吃的，还巴巴给林姑娘端过去。你就是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么大了还馋这一口月饼吃。” 萧其衡早习惯了这样的奚落，不动声色地沉默着。 倒是一旁的林洛瑶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殿下此言臣女倒是有些听不懂了，我听闻这宫里什么好吃的都有，这后宫是贵妃娘娘管着的，为何宸王殿下会从小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呢？殿下如此说话，难道是在责怪您的母妃苛待了宸王殿下吗？” 林洛瑶中气十足的声音，整个大殿的人都听到了，大皇子和张贵妃的脸色霎时间冷了下来。 萧其允忙道：“大哥不要介意，清瑶就是个爱开玩笑的性子。” 瑾妃也道：“是的，贵妃娘娘，清瑶这丫头就是这么个性子，跟陛下爱开玩笑呢。” 瑾妃此言，堵得张贵妃哪里还有脾气，这陛下都不与她计较，她这最是贤良的贵妃怎么又会计较呢。 张贵妃敛了敛情绪，扯出一丝笑意道：“我看清瑶这丫头是爱说笑。清瑶啊，慎儿也是和他三弟开玩笑呢。” 林洛瑶挑眉道：“哦，原谅大皇子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萧其慎此刻的脸极难看，正忍不住要发作了，宋长安从殿外进来，对着张贵妃行礼道：“启禀贵妃娘娘，刚刚臣在宫里巡查时，发现一个侍卫潜进了后宫，就在清辉阁后面的厢房中，臣已经将人拿下，请贵妃娘娘发落。” 张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道：“竟有这样的事情？只发现那侍卫一人吗？” 宋长安道：“是的，目前只发现那侍卫一人。” 这时，李嬷嬷带着冬晨悄悄回到了张贵妃的身后，冬晨面颊潮红，发丝也有一些凌乱，张贵妃瞪了她一眼，她立马往后缩了缩。 “那宋大统领就按照宫规处置了吧，许是那侍卫走错了路了吧，还好没出什么大事，陛下朝事繁忙，这后宫的小乱子，就不必让他烦忧了。” 张贵妃不容拒绝的口气，让林洛瑶非常不爽，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大师兄和他们母子俩交恶，今日打掉了张贵妃手下一个武力这么高强的侍卫，也是大收获了。 宋长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所处的位置对于陛下来说非常重要，这些宫妃对他的看法也很重要。 宋长安拱手应下，就退了下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没心情再坐下去，张贵妃更是烦躁，于是便叫停了戏台上的戏，让大家各自回宫的回宫，出宫的出宫了。 钟粹宫。 冬晨跪在张贵妃的面前，张贵妃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冬晨是张贵妃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从小陪在她身边，多多少少还有一点情分，若换了别的丫鬟，这会子早就被打得不省人事了。 冬晨羞愧难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贵妃实在忍不住了，一个巴掌打在了冬晨的脸上。 “还不快给我说！” 冬晨捂着脸，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姑娘说自己腹痛，我扶她进了边上的厢房，我看她实在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林姑娘提议我直接去替她把换的衣裙拿过来，我本以为她这副样子，侍卫更好得手，就想着赶紧去把那侍卫叫过来，只是没想到，我刚一进那屋，张侍卫以为我是林姑娘，上来不由分说就...” 冬晨红着脸，带着哭腔不敢再说下去。 张贵妃打量着她凌乱的头发，心中就已经明了了。 只是冬晨不敢说得是，她没有跟张侍卫说她不是林洛瑶，冬晨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当时，自己就变成了那副样子。等到张侍卫发现时，二人已经不该做得都做了，二人穿好衣服正要离开，就传来了宋大统领的声音。张侍卫把冬晨推到了屏风后面，独自出去后，不一会就被宋大统领抓了。 这些话，冬晨没敢告诉张贵妃。 如今张侍卫被抓，已经难逃罪责了，这件事情冬晨觉得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李嬷嬷劝道：“娘娘息怒，好在宋大统领并没有细查那房间里，没有抓住冬晨，左右这件事和娘娘也扯不上关系，只是这张侍卫，是保不住了。” 张贵妃怒目圆睁，狠狠将桌子上的茶盏摔到了冬晨的脚下。 碎瓷片砸在冬晨的脚下，立马就划出了一道血痕。 冬晨不敢吭一声，垂头跪在地上。 张贵妃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眼底猩红。 李嬷嬷忙给她顺气，有些怨愤地看了一眼冬晨，当日她就反对张贵妃再轻易对林洛瑶出手，吃了这几次亏了，还是没有长一点教训，只是这话她可不敢说，只能柔声安慰道：“好在宋大统领没有抓着这个事情不放，看来他也是忌惮着娘娘和大皇子的。” 张贵妃稍稍缓和一些，但是胸口还是闷得厉害。 “这口气本宫要不出，本宫真是白白在这后宫待了这么多年，一个小小的孤女，竟然敢屡次三番跟本宫对抗。” 张贵妃的语气阴翳，听得冬晨和李嬷嬷都不由得有些心惊。 钟粹宫里因着张贵妃，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而威远将军府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161章 大皇子的阴谋 萧其衡送林洛瑶回府之后，萧其允和宋长安也都过来了。 林洛瑶让香云和芷儿在院子里张罗了一桌好吃的。 “来来来，快坐下，我们现在正式开始过中秋了。” 看林洛瑶开心的样子，连宋长安都忍不住笑了笑，但同样也没忍住吐槽她。 “我说你啊，这胆子真的是太大了，竟然敢在宫里对冬晨下药，这万一要是被发现了，你这条小命肯定玩完了。” 林洛瑶笑着道：“哎呀，我心里有数的，那可是我独家研制的药粉，除了师傅，所有人都能被毒倒，而且那药粉又不致命，除了有一阵香气之外，没有任何异样，又不入口，没有渣，谁能查出来啊。” 宋长安不想在两位皇子面前再谈这药粉了，于是便也闭了嘴。 几人在院子里坐下，林洛瑶给每个人都倒了酒，再给萧其允倒酒的时候，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道：“淮王殿下，你等等，你喝另外一种。” 说着便跑进了药房，过了一会，林洛瑶拿出一壶不一样的酒来，给萧其允倒上了。 萧其允不解地看着她。 林洛瑶道：“这是我专门给你泡得药酒，这两日药酒的颜色刚刚好，本想给你送过去的，给忙忘了，等会剩下的你都带回去，对你恢复腿部力量有好处。” 萧其允感激地说道：“多谢清瑶了。” 林洛瑶无所谓的摆摆手，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萧其衡见她开心的样子，嘴角也浮起一丝笑意。 林洛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道：“来来，我们先喝一杯，祝大家中秋快乐。” 几人纷纷举起酒杯，喝了起来。 来的路上，宋长安已经将今日的事情都跟萧其允说了一遍。 萧其允此刻心有余悸道：“清瑶，今日的事情还是太冒险了，万一所有闪失，我们都没法对林将军交代啊。” 林洛瑶晃了晃自己腰间的小包，道：“淮王殿下，你看我这小包里，全是毒药和解药，我也不傻，若不是准备周全，我绝对不会去冒险的。张贵妃想要害我，不是今日就是明日，逃避也没用。不如狠狠扇她一巴掌，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林洛瑶说着，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副有仇必报的表情，活脱脱一个江湖儿女的样子，看得萧其允不由得有些茫然。 宋长安瞥到萧其允的眼神，忙拉了拉有些飘飘然的林洛瑶。 林洛瑶回过神来，轻笑了一下又乖乖坐回去了。 萧其衡未发一语，只宠溺地看着林洛瑶。 此刻，天上的月亮圆得如同一个白色的大云盘，甚是好看，在萧其衡心里，这是人生中最圆满的中秋节。 林洛瑶喝得有些醉了，一直看着天上的月亮，目光中似有泪意。 她转头看向宋长安，问道：“大师兄，师傅怎么还不回来啊，都去了这么久了。” 自从知道了大皇子张清远可能和南梁人有勾结之后，林洛瑶的心里就有些不安，乾州的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复杂，连师傅这样的人都离开这么久没回来。 宋长安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林洛瑶并没有发现。 “放心吧，师傅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估计送信也不方便，才这么久不和我们联系的，师傅的本事你该知道的呀，不会有事的。” 宋长安深深看一眼林洛瑶，又道：“师傅若是知道你在金陵做了这么多事，心里也会为你高兴的。” 林洛瑶深深叹一口气，皱着眉头低下了头。 大皇子府。 宫宴结束后，萧其慎就派人把张清远和秦霜叫了过来。 二人看到萧其慎黑沉的脸色，就知道宫宴上一定发生了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二人对视一眼，秦霜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萧其慎没有理会秦霜，而是带着些怨气看了一眼张清远。 “舅舅，你在兵部多少年了，怎么一个毫无根基的萧其衡都拿捏不住，还让他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你可知道，今日陛下在宫宴上同意让萧其衡跟着宋大统领一起练兵，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清远的脸色从不好意思到震惊，转变得极快。 “什么？陛下让三皇子跟着宋大统领练兵？” 听到张清远不可置信地问话，萧其慎更加不悦了。 “本王还能骗你不成。父皇这是有意让萧其衡以后带兵打仗做将军了，是在提携他。这宋统领出自星雨阁，跟林家关系非同一般，如今父皇把我这三弟交他手里，这不是让他们更有机会拧成一根绳来对付我们了吗？” 张清远凝神思索了片刻，道：“殿下，看来这三皇子是留不得了。陛下身子愈加老迈，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陛下留意到其他皇子啊。” 萧其慎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秦霜道：“张大人，这三皇子虽不得陛下喜爱，但是好歹是个皇子，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万一被陛下发现端倪，那岂不是给殿下留下隐患。” 张清远看了一眼萧其慎，说道：“殿下，那个南怀瑾不是一直想见你吗？我们要不要...” 张清远停顿了下来，萧其慎抬眸看了他一眼，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秦霜，你在长安坊和这南怀瑾接触到了吗？” 萧其慎沉声问道。 秦霜道：“已经和南梁的这帮人认识了，只是这南怀瑾非常谨慎，对南梁以外的人非常排斥，暂时还查不到什么。不过他们确实带了大批量的棉花，且并不是同他们所说那般是上好的棉花，相反都是黑心棉。他们也没有出去找销路，他们的这批棉花应该就是冲着殿下来的。” 萧其慎面有怒意，张清远也咬牙切齿道：“南怀瑾就是个卑鄙的，手握着南疆的把柄，想以此来要挟殿下。” 张清远思索片刻，又看向萧其慎，问道：“殿下，今年冬衣萧其衡抢着要负责，要不我们就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黑心棉给他用上，这样也省的南怀瑾纠缠了。反正就算到时候出事了，也和我们没有关系。殿下觉得如何？ 第162章 张太医 萧其慎想了想，道：“舅舅，你去找这南怀瑾吧，也是得挫挫我那个三弟的锐气了。既然他要抢着帮将士们做冬衣，那本王就帮他一把。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小心些，找得人一定要靠得住，千万不要把我们自己给暴露了。” 张清远拱手道：“臣这就去办。” 张清远的神情有些兴奋，自从萧其衡去了兵部，他已经渐渐势弱，兵部倒向萧其衡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他在兵部的位置尴尬，他那颗想要把萧其衡赶出去的心比萧其慎的还要急切。 萧其慎又看向秦霜，道：“你继续在长安坊盯着南怀瑾，若是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你都要告知本王。最好是能和他再走近一些。” 秦霜抬起头，看了一眼萧其慎，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萧其慎只当没有看见，摆摆手就让他们下去了。 过了两日，宋长安传消息给林洛瑶，那个侍卫已经被流放了。 那日，陛下走了，林洛瑶本想着要放过他的，宋长安却只放过了冬晨。宋长安提过这个侍卫武力十分高强，以后也许会继续帮着张贵妃作恶，成为隐患。 这几日，钟粹宫所有人都过得战战兢兢的，反观储秀宫却是一片祥和。 林洛瑶隔日便来给陛下施针调理，每一次都会选在四皇子萧其铭下学的时间，萧其铭是个极乖巧的孩子，日日都来伺候景帝，哄得景帝很是开心。 时常来打探消息的李嬷嬷，看到这储秀宫里其乐融融的样子，脚步都有些停滞，不知道该如何回去禀告自己家的那位主子。 云嫔照旧假装喝着老乡张太医配得药，实际上是根据林洛瑶和李太医的方子在调理。 云嫔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装出身子虚弱，神情恹恹的样子。 这一日，萧其铭不用上学，林洛瑶便早了一些进宫。 瑾妃也给陛下传了消息，陛下比往日过来得早些。 景帝照例陪着萧其铭说笑了一阵，不一会，景帝就发现萧其铭今日神情恹恹，有些心不在焉。 景帝关切地问道：“铭儿，今日可是不舒服了？” 萧其铭摇了摇头，委屈巴巴地说道：“父皇，铭儿一切都好，只是母妃她...” 萧其铭停顿了下来，景帝关切地问道：“你母妃怎么了？” 萧其铭说着就红了眼睛。 “母妃身子一直不太好，这段日子越发严重了。父皇，你能不能去看看我母妃，让清瑶姐姐也去给母妃看看，行吗？” 萧其铭言辞恳切，谁听了都会有些动容。 林洛瑶闻言，忙道：“陛下，今日尚早，要不我们去看看云嫔娘娘吧，四皇子是个孝顺的，只怕我们不去一趟，他也难安。” 景帝迟疑了一下，摸了摸萧其铭的头，道：“好孩子，走，我们去看看你母妃。” 萧其铭这才咧嘴笑了，跪下朝着景帝谢恩。 景帝带着四皇子，林洛瑶和瑾妃一起朝着云嫔的宫里走去。 林洛瑶和瑾妃对视了一眼，瑾妃冲着林洛瑶微微点了点头。 景帝带着一行人到云嫔所在的宫门口的时候，正听到里面传来药碗打碎的声音，以及云嫔用尽全力地怒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萧其铭在听到药碗破碎的声音时，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冲进去，但是景帝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还制止了要通船的吴公公。 其余的人也不敢出声，跟着景帝走到了院内。 院子里的宫女见到景帝来了，忙要跪下请安，都被吴公公的手势给制止了。 景帝走到云嫔的屋外，里面传来张太医的声音。 “娘娘说什么，臣不明白，这药是调理的方子，一直以来您都是这样喝的呀。” 云嫔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太医，我们俩是同乡，宫里这么多太医，我只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对我，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对我。” 张太医的声音开始有一丝慌乱。 “云嫔娘娘，臣一直悉心为您调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昨日李太医恰好碰见了给我倒药渣的宫女，发现这药渣里有白附子。张太医，这白附子是做什么用的，难道你作为太医不明白吗？这么多年了，我月事淋漓不尽，无法伺候陛下，身子也是好一日差一日，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你这药的缘故吗？你敢不敢找李太医来对峙。” 云嫔娘娘刚刚说完，萧其铭再也忍受不住，用尽了全力推开了门，冲到张太医的身边，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来。 “坏人，你这个坏人，是你害我母妃！” 张太医跪在地上被突然闯进来的四皇子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到云嫔哭着喊道：“陛下，求陛下给臣妾做主。” 景帝黑沉着脸，示意吴公公将对着张太医又踢又打的萧其铭拉开，接着蹲下身子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云嫔，看着她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和满脸的泪痕，心疼地皱了皱眉头。 “张太医，到底怎么回事？” 张太医看到景帝的时候就已经吓得脸色灰白。 “陛下，臣不知啊，臣真的是照着书上的方子给云嫔娘娘调理的，绝对没有害云嫔娘娘之心。” 景帝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刚刚在外面他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子不论张太医怎么辩解，景帝也不会信他是清白的了。 “把张太医送到慎刑司，好好审问审问，不说的话，打到他说为止。” 张太医身子轻颤，连着边上的宫女太监们都露出了惊惶之色。 这慎刑司是后宫最恐怖的地方，但凡进去的宫女太监，没有能完整出来的，不是打死也是残废了，所以宫里的人听到慎刑司三个字没有不变脸色的。 吴公公叫来两个太监，拖起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张太医就要往外走。 还未到门槛处，张太医突然清醒过来了一般，挣脱了拖着他的两个太监，跪着走到了景帝的身边，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第163章 景帝动摇 景帝嫌恶地看了张太医一眼。 “你这条命是没指望了，不想家人受连累的，就在这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景帝冷冷地开口说道。 张太医停顿了片刻，道：“是张贵妃，是张贵妃让臣这么做的，她以臣的儿女做要挟，若是臣不这样做，她就会让臣的两个孩子消失。” 林洛瑶蹙眉看着张太医，却对他没有一丝同情，若人人都这样，张贵妃在这后宫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景帝听完张太医的话，怒斥道：“信口雌黄！贵妃多良善一个人，怎么会做下这样的事情，你说，到底是谁让你胡乱攀咬的。” 张贵妃这些年在景帝面前伪装的太好了，以至于景帝听到这样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 张太医连连磕头，一遍遍说道：“臣没有说谎真的是这样。” 景帝脸色铁青，瑾妃和林洛瑶对视一眼后，开口道：“陛下，这件事或许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陛下先不要着急，好在现在这药方有问题是确定了，当务之急是给云嫔换了药，重新调理。” 瑾妃并没有和陛下一样认为张贵妃是无辜的，只是将话题转移到了云嫔的身子上。 但是明显景帝的怒气未消，于是林洛瑶开口道：“陛下，其实张太医的话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林洛瑶的话引起了景帝的注意，他问道：“怎么试？” 林洛瑶上前一步，看着额头已经磕出一块红色的张太医说道：“张太医，是贵妃娘娘找你过去安排的这些事情吗？” 张太医抬起头，道：“是张贵妃身边的李嬷嬷来同我说的，每隔一段时间，李嬷嬷都会来提醒我。” “李嬷嬷怎么提醒你。”瑾妃问道。 张太医道：“宫中的药物都是有定数的，每个方子用了那些药材，都有记录，额外要在药方里加药材需要从外面购买，白附子比较名贵，每隔一段时间都是李嬷嬷给我送过来的。好几次我都跟她说不要再这样做了，她就说贵妃娘娘的安排，她也决定不了，让我想想家里的两个孩子。” 张太医说到后面，许是想到家里的孩子，忍不住声泪俱下。 景帝的脸色变了变。 林洛瑶继续道：“那现在这白附子还有多少？” 张太医道：“快用完了，这一两天，李嬷嬷就会给我送过来。” 听到张太医如此肯定，景帝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犹疑。 林洛瑶对景帝说道：“陛下，既然如此，就让张太医立马去通知李嬷嬷，跟他将白附子用完了。让她晚间送过来。若是李嬷嬷送过来了，那这件事情就明白了。若是张太医说谎，那么也不会有李嬷嬷来送白附子。” 其实景帝心里多多少少已经有些明白了，只是依然不死心，想要看看最终的结果。 景帝微微颔首，让人把张太医先带下去了。 云嫔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萧其铭紧紧抱着自己的母妃，哭道：“母妃，母妃，你别哭，都怪铭儿没有保护好母妃。” 萧其铭的话让瑾妃忍不住也抹了抹泪。 景帝对林洛瑶道：“你给云嫔看看吧。” 林洛瑶点了点头，在云嫔的身边坐下，给她把脉，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云嫔已经好了许多了，只是这话不能对景帝说。 林洛瑶重复了一遍第一次为云嫔诊脉时说得话。 “启禀陛下，云嫔娘娘的身子是生四皇子时落下的病根，本来是可以很快调理好的，但是因为药方中一直有白附子，白附子不是毒，是清火止咳最好的药材，但是与云嫔娘娘调理的药方是相冲的，时间久了，会让云嫔娘娘的身子受损，乏力多梦，月事淋漓不尽。这些症状云嫔娘娘是不是都有。” 云嫔娘娘点头，想到这些年自己吃得苦，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瑾妃和云嫔交好，这会子也坐到云嫔的身边，红着眼睛安慰道：“云嫔妹妹，好在今日正好被陛下撞见了，陛下定会为你做主的，清瑶医术高明，有他来为你调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铭儿还小，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才是啊。” 景帝看着面有哀色的云嫔，和一直自责抽泣的萧其铭，心中也无限动容。 “云嫔，你放心，若你真的是为人所害，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闻言，云嫔带着萧其铭跪了下去。 “臣妾谢过陛下。” 林洛瑶又道：“云嫔娘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为你调理的。” 说着，就去开了方子交给了云嫔娘娘身边的宫女。 这么闹了一场，景帝的神色有些疲累。 林洛瑶忙起身说道：“陛下，此事这会子也没法搞清楚，您先回储秀宫吧，今日臣女还要为你施针呢。” 景帝点了点头，对着萧其铭交代了几句，才带着众人回到了储秀宫。 景帝施针睡着了之后，林洛瑶和瑾妃才退了出去。 林洛瑶道：“瑾妃娘娘，晚上的事就你看了。” 瑾妃重重点头，道：“这么多年，她做的恶事太多是该报应的时候了。陛下仁厚良善，定是从没有想到过她是这样一个人，清瑶，好在有你，想出了这样的法子，不然的话，只怕如今也没法惩治了她。” 林洛瑶蹙眉，道：“这样的祸害一刀是杀不死的，我们只能徐徐图之，我知道淮王殿下的腿多半也和她脱不了关系，只是时隔已久，找证据不容易，咱们只能先用云嫔的事情，来给陛下撕开一个口子，一旦有了个口子，陛下对她的信任就不会再是完整的了。” 瑾妃握住林洛瑶的手，道：“清瑶，你放心，我不会贸然行事的，允儿的事情比云嫔的事情要严重得多，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绝对不会把这事情捅出去的。” 林洛瑶点点头，起身告辞回去了。她不是宫里的人，在宫门下钥之前是一定要离开的，所以晚上的事，只能由瑾妃来揭开。 林洛瑶走出宫门，看一眼身后巍峨的宫殿，在心里祈祷着：希望一切顺利吧。 第164章 处置 用晚膳的时候，景帝有一些心不在焉。 这些年，他一直很宠爱张贵妃，因为她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想起今日张太医所说的话，景帝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 瑾妃自然是瞧出来了，她知道等会景帝确定了真相，心中只会更加伤心。 瑾妃盛了一碗鸡汤，递给景帝，道：“陛下，这鸡汤臣妾亲自把油都瞥掉了，清瑶说您要吃些清淡的，但是臣妾又怕您营养不够，所以这鸡汤还是要喝的。” 景帝抬眸看了一眼瑾妃，接过鸡汤喝了起来。 “瑾妃，这些年，你一直神思不郁，朕知道你是为了允儿的双腿难受，其实朕也难受，只是朕除了允儿，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处理，每每处理完国事，朕总是觉得甚为疲累，因此也没有多来宽慰宽慰你，你心里可怪朕？” 许是想到这些年的专宠，景帝的语气中带着些愧疚。 其实瑾妃刚进宫时是很得陛下喜爱的。她样子长得好，性子也直爽讨人喜欢。 景帝心里也一直记着瑾妃刚入宫时那天真浪漫的样子。 闻言，瑾妃嘴角微弯，她心里早没有了怨怼。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的第一本分本就是伺候陛下，原就是臣妾因为心伤画地为牢，作茧自缚，陛下没有因此责怪臣妾，陛下的宽厚，臣妾一直记在心里呢。臣妾如今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陛下放心，等会不论发生什么，希望陛下记得不要动怒，万事以自己的身子为先，还有，臣妾一直在陛下身边。” 瑾妃说着，缓步走到了景帝的身边蹲下身来，抱住了景帝的手臂，靠在景帝的身边。 这时吴公公进来了。 “陛下，给张太医送药材的人抓住了。” 景帝心中一紧。 吴公公有些担忧地看了景帝一眼，继续道：“是张贵妃院里的李嬷嬷。现下两人已经被我们拿下，正在院外候着，陛下你看......” “把人送到张贵妃那里吧，看看她怎么说。”景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语气中带着疲惫。 吴公公应下后就从屋里退了出去。 吴公公出去之后，景帝沉沉叹了一口气，吩咐瑾妃把晚膳撤了。 瑾妃乖顺地依着景帝的吩咐，命人将晚膳撤了下去。 宫女们都退出去之后，景帝问道：“瑾妃，你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处理？” 瑾妃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可以先听听贵妃娘娘怎么说再做决定，贵妃娘娘这些年伺候陛下到底是任劳任怨的，还育有大皇子。” 景帝闻言，没再出声。 过了一会，吴公公进来道：“陛下，贵妃娘娘带着李嬷嬷跪在外面。” “她可有说什么？”景帝沉声问道。 吴公公道：“并未说话，只是李嬷嬷在见到贵妃娘娘的时候说她为了让贵妃娘娘专宠，陷害云嫔娘娘，请贵妃娘娘赐死她。贵妃娘娘听了，哭了一场，就带着李嬷嬷在院外跪着了。” 这一切都如瑾妃所料，这种事情作为张贵妃的陪嫁嬷嬷，一定会一力承担下来，只是陛下信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让她进来吧。” 景帝说完，吴公公就出去了。 不一会，张贵妃就垂着头进来了。 今日她没有任何的装扮，衣着也简单，脸色惨白，和平日那个美艳的贵妃娘娘判若两人。 一见到景帝，张贵妃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陛下，臣妾御下不严，让李嬷嬷被鬼迷了心窍，竟然对云嫔妹妹的药做手脚，害得云嫔妹妹的身子多年未好，陛下，这都是臣妾的错，请陛下责罚臣妾。” 张贵妃说完就不住地磕头，景帝的神情中闪过一丝不忍。 还未开口，跪在边上的李嬷嬷哭道：“陛下，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娘娘宅心仁厚，从不会想到害人，当年云嫔娘娘进宫没多久就生下了皇子，老奴担心陛下不再宠爱娘娘了，这才犯下了大错，请陛下千万不要责怪娘娘，老奴愿以死谢罪。” 说着，就做出了一个极出人意料的举动，她站起身来，用尽全力朝着门边的柱子上撞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磕得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张贵妃震惊停住了磕头的动作，跪走过去，抱住了李嬷嬷的头，恸哭起来。 景帝也没想到李嬷嬷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之间也愣在了原地。 屋子里，只有瑾妃面色沉静，彷佛对这一切都早就有了预知一般。 李嬷嬷这样做，就是以死来保张贵妃了。 张贵妃这会也是真心在哭的，这李嬷嬷从小陪伴着张贵妃长大，在宫里，她们是互相扶持着的，张贵妃早就料到了李嬷嬷是活不了了，没料到的是她会为了她这般决绝。 良久，景帝才开口道：“把李嬷嬷拖下去吧。” 张贵妃不敢违抗，任由着其他太监把李嬷嬷给拖走了，她自己则瘫在了原地。 瑾妃不知道景帝这会是真信了张贵妃是无辜的，还是觉得这一切只是李嬷嬷擅自做主。不论何种情况，她都不能在此刻火上浇油，清瑶说过，要徐徐图之。 思及此，瑾妃说道：“陛下，这李嬷嬷也是个忠仆，这件事也许跟贵妃娘娘真的没有关系。李嬷嬷从小陪着贵妃娘娘，如今就这样走了，对贵妃娘娘来说也是极大的惩罚了。” 景帝满意地拍了拍瑾妃的手，此时此刻，他确实不想处置张贵妃了，他需要一个台阶下，而瑾妃所言，非常合他的心意。至于张贵妃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那也是不可能的，景帝也不是傻子，后宫争宠是常事，景帝生在皇宫不至于这点都看不清。 他对张贵妃，虽有一时的心疼，但是失望也是有的。 半晌后，景帝开口道：“贵妃张氏对下人失察，致使云嫔多年身子不愈，本该重罚，朕念你入宫多年，一向仁厚，又是初犯，便褫夺你贵妃的身份，降为嫔，在钟粹宫禁足一个月。” 张贵妃闻言，立刻昏死了过去。 第165章 要变天了? 景帝有些不忍地朝着张嫔走去，只是脚步快到跟前时，又停住了，面上的神情有些纠结，带着愤恨和无奈。 “吴公公，找人来把张嫔送回钟粹宫，找去寻个太医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吴公公忙应下，招呼几个宫女进来帮忙。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瑾妃一直在站在景帝的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目光平静，不见悲喜。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就收到了瑾妃派人送出来的消息，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和她预料得差不多，她早就知道不可能凭着这一件事把张贵妃拉下来的，能让她被降为嫔，对心高气傲的她来说也是莫大的耻辱了，更何况还打掉了李嬷嬷这个左膀右臂。 早朝后，张贵妃被降为嫔的消息也都传开了。 大皇子萧其慎跪在乾清宫为自己的母妃求情，景帝知道后又斥责了大皇子。 这在朝堂上也算得上一个惊天大雷了。 之前几乎所有的朝臣都以为大皇子会成为储君，没想到，一夜之间，他的母妃会降为嫔，而他自己也被陛下斥责。陛下这些年对这母子俩的盛宠可是人尽皆知的，如今这样，着实让人震惊。这后宫里的母子都是互相为依仗的，母凭子贵，母贵子亦贵。 退朝时，吏部尚书刘承快步跟上首辅姜大人的步伐，低声问道：“这如今可是要变天了？” 姜大人笑道：“刘大人何出此言。” 刘承在心里骂一句老狐狸，又接着说道：“姜大人上次知会我的事情，我已经去查过了，这大皇子实在是居心可怖，还好我与他接触还不多，现在我是看到他能躲远点就远点了。” 首辅姜大人继续笑着打哈哈。 这时户部尚书周云起凑过来，说道：“二位大人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姜大人忙道：“哈哈，没什么，刘大人正在同我说他女儿的病情稳定了，心里正高兴呢。” 周云起挑眉，道：“听说二位大人的女儿都是威远大将军家的那个嫡女给治好的，这林姑娘真真是个神医啊。我看最近陛下这气色都好了许多，真没想到，这威远大将军府仅剩下这么一个女儿，竟是这般厉害的角色。” 闻言，姜大人倒是认真起来。 “清瑶确实是个极好的姑娘，虎父无犬女啊，要是林将军还在，指不定得多骄傲呢。” 刘承也跟着附和，刘锦心自从服用了林洛瑶的药之后，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如今都能在院子里四处走走了，现在这刘大人也是对林洛瑶的医术推崇备至。 三人走着，姜大人突然问道：“周大人，我听闻着三皇子如今在兵部做得不错啊。” 提到三皇子，周云起立马变得赞同地点头，道：“这三皇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真没想到倒是个办实事的。为人也正直可靠，虽不如二皇子待人温和，却也是个极好的。只怕将来会有一番作为啊。” 大家同朝为官，对彼此都是有些了解的，周云起这个人清高自持，性子不是好相与的，如今这样夸赞三皇子，倒是让其余二人有些诧异地面面相觑。 但二人都是人精，附和了几句就没再说话了，不过心里倒都是有了一些想法的。 用过午饭后，萧其衡从兵部出来，去了林府。 林洛瑶见他过来，脸上也浮现出笑意，问道：“殿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萧其衡看起来心情不错。 “将士们的冬衣都已经安排下去制作了，所有流程我都过了一遍，这马上就入冬了，将士们的冬衣尤为要紧，如今这件事情办妥了，我这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林洛瑶知道面前这人和自己的父兄一样心系军中将士，正想夸他，小林子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二人转过头，问道：“小林子，你不是在长安坊嘛，怎么回来了。” 小林子向来是个沉稳的，刚刚走得却有些急促，林洛瑶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情况。 小林子正要请安，萧其衡摆摆手道：“没有旁人，有话直说。” 小林子道：“殿下，昨日深夜我和周骞偷偷潜入了那队棉花货商的院内，有一个惊人的发现，那库房内的棉花，除了外面一层是好的，其余的全部是黑心棉，数量非常大。” “什么？”林洛瑶惊道：“他们从外地来经商，为何还带黑心棉，难道不怕卖出去之后被人打吗？” 小林子继续道：“他们好像完全没有要卖这批棉花的意思，我们悄悄跟踪过他们几次，他们从来没有出去与人洽谈过生意，每日里就在这金陵城闲逛，好像在等别人来买似得。” 林洛瑶和萧其衡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小林子又道：“还有更奇怪的，昨日我们潜入他们的小院时，正好有两个下人出来如厕，其中一个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殷都，想念家里人了。殿下，这殷都不是南梁的国都吗？” “南梁的国都？”林洛瑶惊呼出声。 萧其衡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竟然是南梁人？”萧其衡顾自问道。 南梁人为何会突然到金陵来，还带来了这么多黑心棉，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林洛瑶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萧其衡道：“小林子，你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异常立马回来告诉我。还有，特别要注意晚上他们有没有偷偷出去见什么人。” 小林子拱手应下，就退了出去。 院内只剩下二人，萧其衡蹙眉愣了一会，道：“洛瑶，我要把这件事跟二哥说一声，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林洛瑶道：“我陪你一起去，正好今日我也要给淮王殿下治腿。” “好。”萧其衡道。 淮王府。 “什么？南梁人？” 萧其允听完萧其衡的话也着实震惊了一下。 “南梁人为何会假扮成货商偷偷潜入金陵？南梁盛产棉花，质量都是上乘的，他们为何会带这么多的黑心棉来金陵？” 萧其允一连串的问话，萧其衡怔在了原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第166章 狐狸尾巴 这会子，一直没说话的林洛瑶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肯定和大皇子有关系。” 兄弟二人转头看向林洛瑶，目光中都带着疑惑。 林洛瑶道：“难道你们忘了吗？我们是怎么查到这些人的，我们安排小林子要查的人明明是秦霜啊。只是因为秦霜一直在吸引这批货商的注意力，我们才注意到了他们。” 萧其衡和萧其允对视了一眼，都反应了过来。 “这么说来大哥早就知道他们是南梁人了，所以才派了秦霜住在了长安坊，想要利用秦霜来监视他们。”萧其允顾自说道。 萧其衡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这批黑心棉，他们打算卖给大皇子吗？”林洛瑶又问道。 这时，萧其衡脸色大变，语气变得有些急促，转过头对萧其允说道： “是二哥，一定是的，他们想把这些棉花用在将士们的冬衣上！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父皇会让我去兵部，因为我的阻挠他们失去了定制下一批冬衣的权利。” 萧其衡说着，气得脸色有些发红，手握成拳重重砸在了桌案上。 萧其允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大哥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傻，把大兴将士的性命当做儿戏，只是乾州战事的内情肯定是南梁人威胁大哥的筹码，但是现在，张清远已经不是兵部尚书了，没有权利决定用这批棉花，所以他们应该一直在僵持着。” 林洛瑶蹙眉听着二人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半晌，她突然开口问道：“宸王殿下，我记得你说过南疆气候要暖和一些，北境的将士更需要御寒作用更好的冬衣，这南梁人千里迢迢跑到金陵。难道就是为了破坏将士们的冬衣吗？这行为是不是多少有些古怪了。” 闻言，兄弟二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一点他们也没有想清楚，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隐隐感觉到不安。 “二哥，冬衣已经安排下去制作了，是户部直属的制衣坊，我需不需要亲自过去盯着。” 萧其衡有些担忧地问道。 萧其允摩挲这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半晌，才开口道：“你不用亲自去盯，派脸生的偷偷去盯着，若发现棉花被偷梁换柱了，先不要声张，我们找个机会把棉花再换回来，我总觉得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隐情，南梁人应该还有别的目的是我们目前没发现的。” 萧其衡消化着萧其允的话，良久，才道：“还是二哥心思缜密，如此一来，我们也算将计就计，或许能查出南梁人背后的阴谋。” 萧其允颔首，又道：“此事，我要偷偷知会周大人一声，让他在背后协助你，顺便也能帮他揪出来户部隐藏的蛀虫。” 林洛瑶闻言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位二皇子的智计，这么好得打击大皇子的机会，他却放过了，在内忧和外患之中，他将自己的利益放在了后头，将大兴的安危放在了前面。林洛瑶不禁在心里感慨，大兴能够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实在是幸事。 萧其衡也早就领悟到了二哥的意图，拱手敬佩地说道：“二哥，你才是真正为大兴考虑的人，弟弟我自叹不如。” 萧其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张府。 夜深了，书房里昏暗的烛光下，张清远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外面的响动惊醒了张清远，他直起身子，问道：“谁？” 门开了，南怀瑾走了进来。 张清远立刻变得清醒又警觉。 “你怎么又来了？” 南怀瑾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道：“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张大人，我没办法啊，只好亲自上门了。我听闻，户部已经开始制作新一年的冬衣了。” 其实张清远早就得了萧其慎的安排，让他联系南怀瑾将这批黑心棉用上去，以此来陷害萧其衡。 只是张清远跟南怀瑾接触过几次，知道这个人心计无双，手段毒辣，若是自己上门去提，定会变得被动，所以这些日子，张清远一直在等着南怀瑾上门。 此刻，他走近南怀瑾，问道：“南将军，既然想要跟我们做交易，还是要坦诚，南梁气候温和，你们怎么会把主意打到大兴将士的冬衣上，你这棉花怕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南怀瑾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张大人，不过这棉花也就是质量差些，不碍事的。我最近缺钱，所以才想到了你和大皇子这个老朋友啊。你说咱们都已经合作过一次了，这种赚些银钱的小生意，老朋友之间更加要互相照顾嘛。” 张清远知道南怀瑾肯定不是为了赚点银钱，背后有更大的阴谋，只是如今他们需要打击萧其衡的砝码，不得不用上这批棉花了。 “行吧，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我会派人送去契约，这批棉花我要了。” 张清远冷冷地说道。 南怀瑾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站起身来，朝着张清远拱手道：“那我便回去等着张大人的好消息了，张大人放心，钱一到，我立马就离开金陵城，回殷都去。下次，除非大皇子主动想和我合作，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再来金陵了。” 听到南怀瑾又提到大皇子，张清远面露不悦。 “希望南将军说到做到，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南怀瑾闻言，轻笑一声，将斗篷带好，垂头出了张府。 南怀瑾刚刚从张府的后门出来，就立即上了早就停在偏门处的马车。 马车刚刚离开，小林子和周骞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周骞的眼神甚是得意。 “终于被我们抓到狐狸尾巴了，果然和大皇子脱不了关系。小林子，我继续跟着他，你回去跟大小姐和宸王殿下说一声吧。” 小林子点了点头，就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而周骞则继续偷偷跟在南怀瑾的马车后面。 第167章 勾搭上了 南怀瑾刚刚从张府回来，脱下斗篷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面色焦急的秦霜。 南怀瑾向来是个喜欢怜香惜玉的，这几日他时常听到秦霜的琴声，早就想认识一下，只不过不想在金陵城生出事端来，如今想着这大事已成，过几日也就要离开了，所以心不由得痒痒的。 秦霜瞥见他明显对她很感兴趣的目光，心中一阵厌恶。 但是想到殿下交给自己的任务，又将这份恶心强压了下去，柔声说道：“这位公子，我爹爹病重了，下人出去找郎中许久都没回来，能不能麻烦这位公子帮忙去寻一寻。” 南怀瑾自然不会拒绝，叫来两个手下，一个去寻秦霜的下人，另一个去找郎中了。 秦霜见此，立马露出感激的神色，俯身道：“秦霜谢过公子大恩，等我爹爹好些，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南怀瑾伸手扶住了秦霜，道：“姑娘客气了，咱们邻里邻居的，本就该互相帮助。” 秦霜被南怀瑾扶起来之后，娇羞地笑了。 一直躲在黑暗处跟踪的周骞见到此场景，心中不由冷笑起来。 第二日一早，周骞也回了一趟林府，跟林洛瑶说了秦霜已经勾搭上那货商的事情。林洛瑶鄙夷地说道：“这秦霜真是为了大皇子赴汤蹈火，连这种事情都愿意牺牲。” 林洛瑶边说边收拾东西要去淮王府给萧其允治腿，又让小林子去通知萧其衡一起去淮王府，接着就出了门。 林洛瑶轻手熟路地进了淮王府，去了淮王殿下的院子。 淮王殿下正在和一个林洛瑶不认识的男子说话，林洛瑶没想到还有陌生人，尴尬地愣在了原地，淮王殿下看一眼身边的周云起，说道：“清瑶，进来吧，自己人。” 林洛瑶抬眸看了周云起一眼，笑了笑就走进去了。 周云起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洛瑶，他自然是知道她的，这段时日金陵城所有人议论最多的就是这位威远将军府的嫡女了。 萧其允看到周云起打量的眼神，解释道：“清瑶是来给我治腿的。” 闻言，林洛瑶和周云起都有些意外。 林洛瑶没想到萧其允会对外人直言不讳他在治腿这件事情。 而周云起在意外之外，还涌起一丝期待。 “殿下的腿能治好吗？”周云起问道。 林洛瑶看一眼萧其允，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萧其允说道：“清瑶，这是户部尚书周云起大人，是我最信任的人。” 林洛瑶了然地点头，这位周大人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从来没有见到过。 林洛瑶客气地说道：“清瑶见过周大人。” 周云起忙虚扶一下，又问道：“林姑娘，听闻你医术不凡，淮王殿下的腿疾可是能治？” 周云起的声音中饱含着期待。 林洛瑶再次望向萧其允。 萧其允轻笑一声，在周云起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站起了身，在书房里走了两圈。 最近这段时日，因为林洛瑶的施针刺激，萧其允恢复的很快，走起路来已经基本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还依然不能走太久，需要时常休息。 周云起声音颤抖，道：“殿下，你的腿......” 萧其允走回轮椅旁坐下，道：“没什么大问题了，清瑶一直在给我治腿。为了额外生出事端，本王一直没有对外说。” 周云起是个极聪慧的，立马就明白了萧其允的顾虑。 若是大皇子知道了他的腿疾已愈，必定会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殿下，臣真是为你高兴，为我们大兴的百姓高兴。”周云起的声音因为激动不由得颤抖起来。 萧其允明白周云起的意思，他深深看了一眼周云起，道：“云起，这件事还没有到说出去的时机，还请你继续为本王保密。” 周云起重重点头。 “殿下放心，臣知道其中的厉害。臣只是太高兴了，真的高兴。” 说着，堂堂七尺男儿红了眼睛。 周云起太了解萧其允的能力，品性和抱负，他愿意追随萧其允，哪怕他身患残疾，于那个至尊之位没有一点希望。 只是如今，他看到萧其允终于站起来了，想到他的那些抱负都可以实现了，心中无比激动。 林洛瑶看了一眼周云起，心里为萧其允有这样的追随者而高兴。 萧其允看着情绪无比激动的周云起，知道他是真正对自己感到开心，心中也十分感动。 “云起，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你跟着我，却有可能毁了自己的前途。” 周云起出言打断了萧其允的话。 “殿下何出此言，若是没有殿下的智谋，我又如何能够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在不知道殿下腿疾已愈的消息之前，我就想着，只要能在这位置上一日，我都会好好做下去，绝不会尸位素餐，虚度光阴。若有一日，我在这位置上待不住了，我就申请外调出金陵，做个小县官，能为一方百姓坐些事情也是极好的。” 萧其允拍了拍周云起的肩膀，所有的话已经无需再说出口。 萧其衡来得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进门后，先是看了林洛瑶一眼，又给萧其允请了安。 周云起回过神来，恭敬地给萧其衡请安。 “周大人这是怎么了？”萧其衡问道。 周云起不知道该如何说，萧其允忙解释道：“我已经将我腿疾已愈的事情告知云起了，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觉得无需再瞒着他了。” 萧其衡认同地点头，道：“确实如此，周大人知道之后，很多事情也就更清楚该怎么做了。” 周云起看了一眼萧其衡，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时，萧其允才回过神来，问道：“三弟，你怎么也过来了？” 萧其衡看了一眼林洛瑶，道：“是清瑶派人叫我过来了。”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林洛瑶的身上，林洛瑶含笑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道：“我是想同你们说，昨夜，那南梁货商去了张清远的府上。” 第168章 师傅来信 萧其衡已经得了这消息，神情并不意外。 萧其允和周云起对视一眼，周云起问道：“他们要有动作了？” 林洛瑶点点头，看来萧其允已经将他们发现南梁货商的事情同周云起说过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早上刚刚得了消息，这南梁的货商和大皇子手下的秦霜打了照面，说了话了。估计这南梁人已经开始对秦霜感兴趣了。” “所以这事和大皇子绝对是脱不了干系了。” 周云起愤愤地说道。 萧其允道：“这是肯定的了，我现在怀疑，他们要把那批黑心棉用在将士们的冬衣上，云起，本王今日寻你过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情。” 周云起看了一眼萧其衡，这件事情是他们俩一起负责的。 萧其衡点点头，道：“我怀疑，大皇子有可能会用和黑心棉来陷害你我，毕竟这件事情也算是我们从他手里抢过来的，我原打算，严防死守，千万不能让大哥得逞了。但是二哥心里却有更深的考虑。” 周云起看着萧其允，此刻，他还没反应过来。 林洛瑶道：“只怕南梁人背后的意图不简单，我父兄牺牲了性命将他们赶出乾州才多久，他们就偷偷潜入金陵，目标却盯着将士们的冬衣，这乾州一带，气候温和，即使冬天也不是很冷，他们为什么要对冬衣做手脚。” 周云起好似想到什么，脸上突然浮起怒意。 “大皇子实在是毫无底线，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将士为了保卫国土牺牲性命，他竟然还在他们的冬衣上做手脚，这样枉顾性命之人，如何能成为大兴未来的国主！” 周云起言辞激动。 林洛瑶和萧其衡对视了一眼，说道：“冬衣算得上什么，我父兄乾州一战只怕都是大皇子的手笔。” 闻言，周云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向萧其允，萧其允默默点了点头。 周云起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中的难过和难以置信的愤怒让他的脸都变得通红。 良久，周云起才平静下来，有些心疼地看着林洛瑶。 “林姑娘，当真是苦了你了。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为何不和陛下说呢。” 周云起刚刚问完这句话，就立马觉察到不妥当之处，还未等林洛瑶反应，他又感慨道：“大皇子在朝中的势力，只怕要找到这件事情的铁证也不容易吧。” 萧其允点了点头，看到林洛瑶的脸色不太好，话锋一转，道：“乾州的事情我们也在调查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明白这南梁人对我们将士的冬衣动手脚背后到底有什么意图。” 闻言，几人都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谁也没有想明白。 周云起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萧其允道：“将计就计。就让他们以为我们中计了，等到他们把那个黑心棉掉包之后，我们再用好的棉花换回来，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用上了那批黑心棉，这样就算大皇子因此陷害你们，也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若是在大皇子出手之前，南梁人的意图显露出来了，我们也算有了些准备。” 周云起点点头，赞道：“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殿下确实心思缜密，思虑周全。” 此刻，林洛瑶依旧沉浸在前面的疑惑中，过了半晌，她抬起头来，顾自问道：“到底是为什么呢？” 萧其衡正想说话，突然，外面有人来报，说一位姓周的公子来找林姑娘。 “周扬？”林洛瑶看向萧其衡。 周扬会跑到淮王府来找她，一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淮王府的管家道：“对，那人说他叫周扬。” 萧其允看到林洛瑶的脸色不太对，忙道：“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周扬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进来。 周扬顾不得请安，人还没到屋内，紧张又兴奋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屋内人的耳中。 “小师妹！师傅来信了。” 林洛瑶霎时激动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萧其衡，眼中隐隐有泪意。 周扬跑进门，才发现屋内有这么多人。 他的脚步瞬间停住了，正要行礼，萧其衡忙道：“不要客气了，快说。” 萧其衡知道林洛瑶等师傅的消息已经很久了，此刻他只想让她第一时间看到信。 周扬点点头，将一个信封递给林洛瑶，道：“周家的商队刚刚送到的，我知道你着急，立马就给你送去了，管家说你来了淮王府，我就跑这里来了。” 林洛瑶接过信封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萧其衡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别害怕。” 林洛瑶打开信，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周云起也被大家带得很紧张，除此之外还有些疑惑。他知道林洛瑶的师傅是谁，但是不知道的是师傅的来信为何会让所有人这般紧张。 此时，其他的人也没顾得上给他解释。 半晌之后，林洛瑶将信放下来，嘴角上扬，声音有些颤抖。 “周扬，师傅没事，师傅说已经找到最关键的证人，只是这个证人目前性命垂危，他正在全力救治，因为怕被人察觉，所以一直没有联系我们。” 林洛瑶激动地看了萧其衡一眼，又道：“我师傅没事。” 说完，林洛瑶忍不住跳起来，拉着周扬的手不停地转圈，一遍遍念叨着：“师傅没事，师傅没事。” 这些日子林洛瑶心里虽然一直说服自己师傅肯定没事，但是想到淮王殿下，首辅大人派出去的人都遇难了，她不由得也很担心师傅。 师傅虽然厉害，但是他在明，敌人在暗。大皇子又是手段那么毒辣的人。 虽然她很想要查清楚真相，但是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亲人，她不能再失去师父了。有时候她甚至想，若不是因为自己，师父就不会陷入危险中，深夜醒来，时常被愧疚的再也睡不着。 如今得知师父安然无恙，她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看着这样喜悦的林洛瑶，萧其衡是真心为他高兴，嘴角忍不住也上扬了起来。 过了一会，林洛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转瞬，她话锋一转，看着萧其衡说道：“殿下，我师傅还有话要带给你。” 第169章 定不辜负 萧其衡有些意外地说道：“带给我？” 林洛瑶点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傅提到了你。你自己看吧。” 林洛瑶将信递给萧其衡。 半晌，萧其衡抬头看着萧其允，面色不安，道：“二哥，星月阁阁主说，他在乾州打听到，有高人算出，今年南疆会遭遇史无前例的霜冻天气，还有他还提醒我们，有迹象表明，南梁人很可能会再次进攻。” 萧其允怔了一会，目光骤然一紧，道：“难怪南梁人要对我们将士的冬衣下手！” 这会子，周云起，萧其衡，林洛瑶都已经反应过来了。 “南梁对乾州还是贼心不死，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今年的冬天，乾州会是极寒的天气，为了影响将士们的战斗力才想到了这么一出。” 萧其允分析道。 萧其衡震惊地抬眸，道：“幸好陆阁主给我们送来了消息，南边出现极寒的天气，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若没有陆阁主的提醒，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点的。这也是南梁人会这样做的原因，他们断定了大皇子猜不出他的意图，会认为他们只是图点钱。对于大皇子来说，花点钱可以对付我们，他何乐而不为。” 周云起问道：“那现在，我们要同陛下说这件事情吗？” 萧其衡和萧其允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中都有些踌躇。 若现在告知陛下，那么大皇子的那些黑心棉就用不上了，南梁人发现计谋没有得逞，有可能就会改变计划。 那么他们预先查到的这些，还有师父送回来的消息，就都没用了。 这一点，林洛瑶也想到了。 半晌之后，萧其允才开口道：“南梁人还在金陵，暂时应该还不会有行动，我们暂且先等一等，先看看大皇子那边的动作再言其他。” 其他人都没有更好的法子，就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萧其允说完，萧其衡道：“周大人，你先回户部盯着，这两日他们肯定有动作，你看看到底是谁对将士们的冬衣下手。” 周云起拱手应下，便回了户部。 周云起走后，周扬也先回去了。 林洛瑶留下给萧其允施针。 萧其衡也陪伴在左右。 一阵蚀骨锥心的疼痛过后，萧其允面色苍白地睁开了眼睛，萧其衡心疼地看着他，虽然他几乎每次都陪伴在萧其允的身边，但是看着自家二哥痛到几乎要晕眩的样子，心中还是万分难过。 “清瑶，大哥的腿还要施针几次？” 萧其衡将手中的帕子递给林洛瑶擦汗。 林洛瑶自然地接过萧其衡的帕子，擦了擦刚刚凝神施针冒出来的汗，接着才说道：“再施针几次，应该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萧其衡看一眼二哥，脸上扯起一丝笑意。 “三弟，你是不是担心南疆的战事。”萧其允声音依旧有些虚弱。 他很了解自家的弟弟，自从看过了星月阁阁主的信之后，他一直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其衡在萧其允的面前，也毫无掩饰。 他重重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林洛瑶，才说道：“如今林将军一家已经战死，我恐怕朝中再没有能够抵抗南梁大军的将领。林将军和三位公子都是我们大兴难得的帅才，且南疆的守卫一直是林将军负责的，我心中不安......” 林洛瑶深深看了萧其衡一眼，道：“宸王殿下，别担心，我师傅既然单独提到你，肯定是觉得南疆的事情，你可以接替我父兄。” 萧其衡眸子一亮，看向萧其允。 萧其允重重点头，道：“我也觉得清瑶说得对，三弟，我相信你也是我们大兴难得的将才。若是南疆真的再起战事，我一定尽全力让父皇同意你带兵出征。” 萧其衡闻言，蹲下身来，直直看着萧其允，道：“二哥，我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林洛瑶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浮现出一阵欣慰，替父亲感到欣慰，他亲自教导的少年，终于要替代他，成为守护大兴江山的人。 从淮王府回来之后，林洛瑶就一头扎进了药房。 很可能要有战事了，她想要做出尽量多的伤药，效果好，方便携带的，到时候将士们一定用得上。 林洛瑶这一忙，就直接睡在了药房的榻上。 第二日一早，周骞从长安坊回来，林洛瑶知道他应该是有事情要禀报，稍微熟悉了一下，就从药房出去了。 果然，周骞一见到林洛瑶，都不记得请安，就忙不迭说道：“大小姐，你肯定猜不到，就一天，秦霜和那南梁人竟然就......” 林洛瑶昨晚没有休息好，精神拖并不是太好，听了周骞的话，她面前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周骞道：“一大早，我发现那南梁人从秦霜的院子里出来，应该是昨晚进去之后就没出来了。” 林洛瑶惊得清醒了几分，不过转瞬，她又计上心头。 “周骞，那南梁人估计很快就会离开金陵，在他离开前，想办法让他知道秦霜是谁的人。既然秦霜已经是他的人了，估计他不会放秦霜离开了。就让秦霜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好好做做选择吧。” 林洛瑶语气轻快，秦霜一次次的陷害，刺杀，总算是等到能报仇的时候了。 周骞立马就明白了林洛瑶的意思，道：“小的这就下去安排。” 周骞走后，林洛瑶继续回到药房做药。 还未到午膳时间，就听到香云来报，宋长安来了。 林洛瑶从药房出来，刚刚洗过手，就听到了宋长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师妹，听说师傅来信了？快拿出来我看看。” 林洛瑶知道宋长安和他一样担心师傅，本来昨天就要派人给他送信的，被制药的事情给耽搁了，估计是他遇见了萧其衡，听说了这事。 林洛瑶从书房里拿出那封信，递给宋长安，道：“大师兄，师傅救了一个关键的证人。” 第170章 我要去乾州 闻言，宋长安看了她一眼，接过信，便迅速打开读了起来。 看过信之后，宋长安长舒了一口气。 “师傅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么久没消息，可真是急死我了。等会我派人送信去星月阁，跟清瑶还有婉儿说一声，估计他们也正担心着呢。” 林洛瑶笑道：“还是大师兄贴心。” 宋长安没好气地瞪了林洛瑶一眼，继续道：“宸王殿下把你们的猜测都同我说了，我和他想得一样，估计我们和南梁很快会有一战了。” 说完，宋长安的眼神中浮现出担忧。 “你担心宸王殿下？” 林洛瑶问道。 宋长安点头，道：“他毕竟经验不足，南梁人向来狡猾，如今还和大皇子有勾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闻言，林洛瑶也垂下眸子，心中暗自盘算着，突然她抬起头，说道：“大师兄，我想，我也想去乾州。” “不行！”林洛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长安打断了。 “战场是何等凶险的地方，你虽有武艺，但是战场不是江湖，不是单打独斗。你千万不能去，若是师傅知道了，不可能同意你去的，既然师傅已经找到证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宋长安还有未说出口的，林家如今只剩下了两个女儿，林将军在天有灵，绝不希望他们二人再有一丁点的闪失。 林洛瑶却猜到了宋长安隐藏在心里的话，只是她并不认同。 “大师兄，我不仅仅是不放心宸王殿下，我还想去找找师傅。师傅说他救了一个关键的证人，但是那人性命垂危，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见见那人了，想知道乾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师傅没救回来那人，我此番去乾州，还有机会见一见啊。” 林洛瑶言辞是难得一见的恳切，带着祈求。 宋长安听得忍不住也有些心软。 看宋长安不说话，林洛瑶求道：“大师兄，我求求你了。” 宋长安道：“可是你在金陵闹出这么多事情来，突然消失了，实在太过惹眼，万一被大皇子看出端倪，可怎么办呢。还有你现在还在给陛下治病呢。” 林洛瑶：“陛下调理已经完成了一大部分，后面只需要时时调整方子就可以了，我手把手都教给了李太医，他早就和我一样精通了。至于这将军府嫡女的身份本就不是我的，如今清瑶身子已经大好，我想，是时候把我们换回来了。” 宋长安闻言，面色一紧，转瞬间又浮现出一丝期待。 “可是......” 林洛瑶急切地打断了宋长安。 “大师兄，没什么可是的，我下山除了给清瑶报仇，就是想查清楚我父兄牺牲的真相，如今真相近在眼前了，我如何在这里待得住呢。我看到师傅的信之后，我恨不得立即飞到师傅身边去。” 林洛瑶说完，宋长安良久都没有开口。 他知道，若是他不同意，以林洛瑶的性格，她也必定会偷偷跑走得，到时候若是被人察觉了，被用心的人利用了，给这姐妹俩安上一个欺君之罪，那这件事情就难办了。 看宋长安一直没说话，林洛瑶又道：“我们林家世世代代都守卫着南疆，此次南梁人来势汹汹，肯定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若是南疆有失，我父兄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的，我是林家的女儿，我理应去的。” 宋长安闻言，终于松了口，道：“好，过一段时间，我就让婉儿把清瑶带下山。” 听到宋长安终于松口了，林洛瑶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是可以偷偷去，但是留下金陵这烂摊子，万一给大师兄还有二皇子添麻烦了，这也不是林洛瑶想要的。 自从昨日看了师傅的信之后，林洛瑶就已经有和妹妹把身份换回来的想法了，金陵城她能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接下去，她只想去乾州看看，去查清楚真相，去替父兄守卫好边疆。 长安坊。 “什么，秦霜是大皇子的人？” 南怀瑾从软榻上腾得站起身，看着侍卫柳志问道。 柳志点了点头，道：“消息绝对错不了。秦霜是大皇子手下最得力的，为大皇子做了许多事情。这秦霜可不是什么商户之女，她原是宫里的宫女，擅长占卜，蛊惑人心。到了年岁放出宫之后就留在了大皇子的身边。” 闻言，南怀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大皇子倒是有些心机，从不肯主动与我见面，却早早安插了人在我身边。真是可恶。” 南怀瑾恶狠狠地说道。 柳志问道：“殿下，现如今，这秦霜我们怎么安排？” 南怀瑾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她主动接触本将军，我也不能拂了她的意，本将军就将她带在身边，想来她定会时时给萧其慎传消息，到时候我想让萧其慎知道什么萧其慎就会知道什么。” 柳志嘴角浮起笑意，道：“还是将军厉害。” 柳志刚说完，秦霜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公子在家吗？”秦霜的声音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南怀瑾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边走边说道：“秦霜姑娘，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 说着，手就不老实地搭在了秦霜的肩膀上。 秦霜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很快就掩住了。 南怀瑾不露声色地看着她的脸色，心道，这么快就来打探消息了。 南怀瑾拉着秦霜在屋内坐下，说道：“秦霜姑娘，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来找你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秦霜低着眉，问道：“公子何事？” 南怀瑾握住了秦霜的手，道：“秦霜姑娘，我在金陵的生意已经做完了，马上就要离开了，但是我这心里实在是舍不得秦霜姑娘，不知道秦霜姑娘肯不肯跟我一起走啊。” 秦霜闻言，脸色一变，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南怀瑾点点头，心想，演，我看你怎么演。 秦霜眼中泛起泪光，道：“这...我爹身子不好，我也断不能离了他去，不然的话，我真的想和公子你一起离开。” 秦霜的反应在南怀瑾的意料之中，毕竟她还没有问过主子的意思呢。 南怀瑾装作伤心的样子垂下了头，没再开口。 第171章 我想回去 秦霜见状，强压下心头的喜悦，装作不舍的样子说道：“秦霜也很舍不得公子，只是我们也许真的就是有缘无分。” 南怀瑾见秦霜因为自己即将离开明显是高兴的，心中就断定了，秦霜根本不喜欢自己，甚至她排斥大皇子交给她的任务。 只是南怀瑾很笃定，以萧其慎的心机，对棉花一事心中肯定是有怀疑的，秦霜好不容易近了自己的身，萧其慎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安插人在自己身边的机会。 所以这姑娘，估计最终还是会跟自己走的。 大皇子府。 深夜，秦霜穿着斗篷从屋外进来。 赵远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殿下不是说这段时日你们最好不要见面嘛，有事情派人传消息回来就行了。你这样，万一被南怀瑾发现了，可是会坏了殿下的计划的。” 秦霜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书房，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晚上我陪南怀瑾喝酒，把他灌醉了才出来的。他不会发现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殿下说。” “什么人在外面？”萧其慎的声音响起来。 赵远走到门口，道：“是秦姑娘来了。” 书房内许久没有传出声音来，秦霜不由得有些紧张。 半晌之后，萧其慎才道：“让她进来吧。” 秦霜面色一松，打开了书房的门。 萧其慎问道：“你怎么来了？找本王有急事吗？” 秦霜偷偷看了一眼萧其慎，看不出他的脸色，有些紧张地说道：“殿下，今日南怀瑾说，他马上要离开金陵了。那我的任务是不是就完成了，可以回殿下身边了。” 萧其慎当然是知道南怀瑾要离开的，棉花的事情已经办妥，他要的银钱也都交给他了，他一个南梁人，长时间待在金陵，也不安全。 只是萧其慎却忘了秦霜的想法。 他站起身来，走到秦霜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秦霜没有躲，娇羞地回视着萧其慎。 “秦霜，本王有一事要拜托你去做。” 秦霜心中一紧，等着萧其慎继续说下去。 “本王总觉得南怀瑾千里迢迢跑到金陵，就为了赚这点银钱不太对劲。既然他已经看上了你，肯定也是想带你走的。如今金陵朝堂很多事情于本王都不利，本王不能再被南梁人威胁，为了本王，你能不能跟着南怀瑾一起离开，帮本王监视南怀瑾，一旦南怀瑾有什么异动，你马上传信给本王，好让本王能得个先机。” 萧其慎的语气是难得一闻的温柔。 秦霜心中极其不愿，但是却开不了口拒绝，含着泪点了点头。 萧其慎见她同意了，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承诺道：“谢谢你为本王做得一切，等本王坐上那个位置，一定不会亏待你。” 秦霜心中苦涩，却还是忍不住对那天有一丝期待。 第二日一早，南怀瑾就带着秦霜离开了金陵。 林洛瑶得到消息的时候，周骞和小林子已经从长安坊回来了。 林洛瑶隐隐觉得这个南怀瑾不是个简单的南梁人，他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 小林子欲言又止地院子里来回踱步，林洛瑶从屋里出来，正要进宫，见到小林子这副样子，她立马停下了脚步，问道：“小林子，怎么了？” 小林子垂下头，道：“大小姐，我想回宸王府。” 林洛瑶有些意外小林子的话，但是她知道小林子的为人，一定是有他很想去做的事情，他才会这样说。 小林子还没继续说，周骞倒是不乐意了。 “小林子你个没良心的，大小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还想回去。” 小林子抬眸，抱歉地看着林洛瑶，道：“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洛瑶瞪了周骞一眼，说道：“没事，小林子，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小林子道：“我知道殿下最近在拼命练兵，有可能会带兵出征南疆，我也想去从军，在殿下身边保护他。殿下势单力薄，身边的亲信不多，我会点武，我想陪着他一起。” 闻言，周骞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额，小林子，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 小林子沉默地摇了摇头。 林洛瑶感动于小林子对萧其衡的忠心。她并没有跟小林子解释，萧其衡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弱，只是认真点了点头，道：“小林子，你回宸王府吧，你对殿下这么忠心，我心里高兴极了。” 听到林洛瑶这样说，小林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作势就要给林洛瑶下跪。 林洛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道：“我和宸王殿下是一条船上的，你不用觉得对我有愧疚。我的武功不比殿下差，我其实不需要人保护。” 林洛瑶话音刚落，周骞就上前，道：“我们家大小姐有我保护呢。” 小林子重重点头，拱了拱手，转头就出去了。 周骞吐槽道：“这个闷葫芦，难得说这么多话。唉，天天和他待在一起，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林洛瑶打了一下周骞的头，道：“你是不是也想去追随宸王殿下啊。” 周骞回过神来，忙不迭解释道：“怎么可能，我对大小姐可是毫无二心的。天塌下来，我也要陪在大小姐身边的。” 林洛瑶好笑地看周骞一眼，道：“好了，我跟你开玩笑呢。快去安排马车，我要进宫了。” “诶！”周骞立马应下，跑出了院门。 林洛瑶也跟着朝外走去。 林洛瑶今日比平时要进宫得更早些，想到自己有可能很快会离开，有很多事情，她要提前安排好。 瑾妃见林洛瑶到得这么早，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林洛瑶道：“我在家闲的没事，想来找瑾妃娘娘聊聊天。” 瑾妃忙笑道：“那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林洛瑶又道：“对了，瑾妃娘娘，我想去看看云嫔娘娘，你陪我一起去吧。” 瑾妃点头，收拾了一下，就陪着林洛瑶出了门。 “云嫔的身子可是有什么不好，不是前日才给他把过脉嘛？” 二人走在宫道上，瑾妃有些不解地问道。 第172章 冬晨的异样 林洛瑶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大碍了，我就想多交代几句。” 瑾妃敏锐地觉得林洛瑶的话不太对劲，刚想问，就到了云嫔的宫门口。 冬雪见是林洛瑶，喜得忙进去通报。 云嫔从屋内出来，几人互相行礼之后，云嫔命人上了茶和点心。 林洛瑶和瑾妃都看得出来，云嫔的气色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对症的药物和越来越健康的四皇子，都让云嫔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林洛瑶见状心中也很高兴，师傅曾经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前下山游历的时候，林洛瑶确实拔刀相助过很多回。可是这次她顶替姐姐的身份回到金陵，她发现，在宫里，在大宅子里，很多的不平，都不能直接拔刀相助。 宫墙内的世界，看着繁花似锦，却比江湖中的那些争斗，更加充满着血腥气。 想到云嫔，想到萧其允，瑾妃，林洛瑶都时常会有一些无力感。 他们都是好人，却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在经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这种痛苦从不在于他们做错了什么。林洛瑶也会觉得有一些厌倦。 但是想到自己即将离开时，林洛瑶又萌生出一些不舍和怜悯来。 所以她今日特意早早进宫，就是想再都给他们看看。 林洛瑶将手搭在云嫔的手腕上，细细把起脉来。 良久，她才拿开了自己的手，笑着说道：“云嫔娘娘，你的身子只要继续按照李太医的方子吃药就没问题了。不过我还是要再交代一句，比起药来说，你的心境更加重要。多想想开心的事情，多想想四皇子，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云嫔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洛瑶又看向瑾妃，道：“瑾妃娘娘，您也一样哦。” 瑾妃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林洛瑶，神情越来越疑惑。 “清瑶，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林洛瑶藏起心事，道：“不过是今日得了空，想跟两位娘娘多交代几句。” 说着，又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来一叠纸递给了云嫔。 “云嫔娘娘，这是我整理的几套拳法，等到四皇子下了学，您帮我教给他。让他看着这个纸上画的顺序往下练，对他的身体恢复有很大的好处。” 云嫔感激地接过林洛瑶递过来的纸，只是回想着林洛瑶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林洛瑶转移了话题，又跟两位娘娘说了一些如何保养皮肤的话，算着时辰，景帝要过来了，才起身告辞。 从云嫔娘娘的宫里回到储秀宫，要经过原先的张贵妃，如今的张嫔所居住的钟粹宫的后门。 经过钟粹宫时，林洛瑶的脚步顿了顿。 原先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宫殿，此刻却如同空无一人般寂静。 “她还在禁足吧？” 瑾妃眼神愤恨的看了一眼钟粹宫的宫门，点了点头。 林洛瑶看出瑾妃的神情，安慰道：“放心吧，经此一事，陛下对她的信任再也恢复不到以前了。二皇子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来日方长。” 瑾妃眼睛一亮，再次重重点了点头。 二人继续往前走，突然，冬晨从钟粹宫跑了出来。 林洛瑶反应快，拉着瑾妃躲进了边上的一条道上，他们所在的位置，能看到冬晨，冬晨却看不到他们。 冬晨此刻看起来也没有心思主动去发现他们。 她面色惨白，一只手捂着嘴，在宫墙边蹲了下来，好像身上的力气尽失，她扶着墙，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林洛瑶和瑾妃皆是面色一紧，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冬晨才站起身来，走了进去。 林洛瑶和瑾妃从暗处走出来，林洛瑶道：“这冬晨是怎么回事？” 瑾妃紧锁着眉头，顾自思索着，半晌才说道：“清瑶，我怎么看着冬晨那样子，和我当年刚刚怀上允儿的时候好像，面色苍白，身子无力，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闻言，林洛瑶脸色一变，还未开口，瑾妃又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冬晨一个宫女，怎么会怀上身子呢。” 不过转瞬，瑾妃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道：“不会是陛下的吧。” 林洛瑶拍拍瑾妃的手，道：“不可能，陛下如今的身子，很难让女子有孕了。” 瑾妃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林洛瑶一眼。 但是林洛瑶心中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中秋宫宴，张贵妃设计陷害她和侍卫私通，林洛瑶为了反击，给冬晨下了毒，原本是要让冬晨和侍卫私通的事情被陛下察觉，没想到陛下提前离席，为了保护大师兄，这件事便没有被揭开。 但是当时冬晨却是真的和那侍卫有了夫妻之实。 如今看冬晨这样子，应该是有了身孕了。 林洛瑶想到这里，一时之间有些不忍心。 冬晨虽然在张贵妃身边做尽了坏事，但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看着林洛瑶失神的样子，瑾妃关切地问道：“清瑶，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林洛瑶想了想，还是将那日事情的始末跟瑾妃都说了一遍。 瑾妃闻言，吓得捂嘴后退了两步。 “什么？冬晨真的有可能是有身孕了，这孩子还是那个擅闯内宫被流放的侍卫的？这.....这陛下要是知道了，只怕这母子俩都活不了了，连同那个侍卫也要没命了。” 林洛瑶侧目，道：“这么严重吗？” 瑾妃诧异地看一眼林洛瑶，道：“清瑶，这可是秽乱后宫的罪，是要诛九族的。” “瑾妃娘娘，冬晨这些年助纣为虐，在张贵妃身边做下了很多的恶事，但是这孩子是无辜的，我在想，咱们能不能偷偷把冬晨给弄出宫去。” 林洛瑶的话音刚落，瑾妃立马做出让她禁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道：“清瑶，这可是皇宫，一个宫女莫名其妙有了身孕，不是陛下的，那就是死罪。不仅她要死，连带着张嫔也要受到牵连的，这牵连不会比她陷害云嫔的轻。” 林洛瑶努力消化着瑾妃的意思，蹙眉问道：“瑾妃娘娘是想借此打击张嫔吗？” 第173章 再断臂膀 瑾妃摇了摇头，道：“孩子何其无辜。” 瑾妃的话刚说完，林洛瑶便拍了拍她的手，道：“瑾妃娘娘，您真是这世界上最心善的人。” 瑾妃嫣然一笑道：“难道清瑶不是这样想的吗？” 林洛瑶点头又摇头，道：“我虽和娘娘想得一样，不过我同娘娘的情况不一样，冬晨和我没有干系，但是当年二皇子双腿残疾，这件事情，冬晨即使不是始作俑者，也是其中的助力。若我是娘娘，我会视冬晨为仇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瑾妃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 “我自然也是恨的，只不过，那样的事情，毕竟也不是她可以做主的，冤冤相报何时了，能打击始作俑者就够了。” 林洛瑶拍了拍瑾妃的手，知道她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心里难过。 “都过去了。” 瑾妃点点头，二人继续往回走去。 突然，林洛瑶又停下脚步，道：“瑾妃娘娘，如今李嬷嬷已经被处死了，张嫔身边只有冬晨这一个得力的，若我们想办法把冬晨给弄出宫去，等于是又断了张嫔的一条臂膀。虽然于冬晨而言是救了他们母子，但是于张嫔而言，何尝不是巨大的打击。” 瑾妃闻言，眉头舒展开来，道：“还是清瑶想得明白。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确认了冬晨自己的意思。” 林洛瑶点头，道：“这是自然，最好是能给她把个脉，能确认了她有了身孕，一切就好办了。” 瑾妃眸子一转，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到时候我提前给你送消息。” “好。”林洛瑶一边应下，一边进了储秀宫的宫门。 钟粹宫。 已经被降为张嫔的张贵妃呆呆地靠在软榻上，似乎仍然觉得这段时日自己过得很不真实。 她依旧不敢相信，陛下会为了云嫔那个贱人给她如此大的惩罚，但是这一切又由不得她不信。 热闹的钟粹宫安静了许多，自那日之后，陛下再来过。 冬晨脸色煞白，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直直站在张嫔的身边，有些心不在焉。 她吃不下饭，反胃已经有一些日子了，只是如今钟粹宫这情形，她也没法去找太医给自己瞧瞧。 李嬷嬷被处死之后，张嫔性子也越发古怪了，旁得宫女都不敢近张嫔的身。冬晨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所以每日都来张嫔身边陪伴着。 张嫔最喜欢折磨宫女撒气，如今自然对冬晨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无论冬晨如何小心翼翼，依然还是会惹得张嫔不悦，手臂上依旧疼痛不已的针孔，时时刻刻提醒着冬晨，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只是冬晨没料到的是，自己的身子还越发不舒服了。 刚刚，她趁着出去给张嫔倒水的间隙，实在忍不住在外面吐了一阵。 吐完总算稍微舒服了一些，看着张嫔依旧不郁的脸色，身后的冬晨轻声开口道：“娘娘不要泄气，您还有大皇子呢。大皇子在朝堂上...”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已经打在了冬晨的脸上。 “怎么？如今连你也来提醒我，慎儿在朝堂上被陛下斥责的事情了？” 张嫔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冬晨立马跪在了地上。 “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冬晨想说的是，大皇子依旧是陛下倚重的长子，只是这话还未出口，就被张嫔给打了。 冬晨有些委屈，咬着牙将眼泪逼了回去，想到自己为张嫔做过的那些恶事，冬晨在心里自嘲道，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吧。 张嫔看着跪在地上的冬晨，又沉默了下来。 冬晨就这样一直跪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 第二日，林洛瑶得了瑾妃送来的消息，让林洛瑶第二日早些进宫。 林洛瑶知道，瑾妃一定是找到了接触到冬晨的机会了，林洛瑶准备了几颗安胎的药丸，就急匆匆进宫了。 刚到储秀宫，瑾妃就迎了出来，道：“今天是宫里领例银的日子，秋菊和我宫里的春喜一起去了，这春喜和冬晨是老乡，是我宫里唯一还会和冬晨说上两句话的，等会春喜会带着冬晨一起去宫女的屋内叙话，你同我一起过去。” 林洛瑶了然地点头。 过了一会，秋菊从外面进来了，朝着瑾妃点了点头。 瑾妃站起身来，林洛瑶跟在她的身后，朝着宫女们居住的厢房走去。 秋菊带着二人来到一间屋子前面，压低了声音，说道：“她们都在里面了。” 瑾妃推门而入，林洛瑶跟着走进了屋子。 冬晨看到二人进来，震惊地站了起来，惊得都忘记了给瑾妃请安。 春喜拉了拉冬晨，说道：“我们娘娘有话想跟你说。” 冬晨回过神来，给瑾妃请了安，接着有些防备地说道：“娘娘找奴婢来有什么事情？” 秋菊给春喜使了一个眼色，春喜便跟着秋菊一起出去了。 冬晨见春喜走了，心中更是一紧。 林洛瑶道：“冬晨，你别紧张，我们不是要害你，我只是想给你把个脉。” 冬晨身子一僵，依旧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林洛瑶知道她对她们的防备不会轻易卸下来，于是往前一步，问道：“冬晨，这段时日你是不是感觉自己胃口不好，浑身无力，早起还容易恶心干呕。” 冬晨依旧是很防备样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已经把我们娘娘害成了这样，你们还想对我做什么？” 瑾妃在软榻旁坐下，沉声道：“冬晨，你想想清楚，云嫔的事情，可是我们陷害得张嫔，难道她没有让张太医害云嫔这么多年吗？” 冬晨语塞，怔在了原地。 林洛瑶继续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我无意间看到了你呕吐的样子，心中大概猜出了你所患的病症。我们不是要害你，只是希望告诉你你到底得了什么病，然后怎么做，我们会交由你自己来选择。”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冬晨问道。 林洛瑶道：“李嬷嬷已经被处死了，张嫔已经断了一臂，你是她的另外一臂，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第174章 冬晨的秘密 冬晨惊慌地后退一步，道：“你们想除掉我。” 林洛瑶笑着摇了摇头，道：“冬晨你搞搞清楚，李嬷嬷也不是我们除掉的，是为了给你们家娘娘背锅才被处死的。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要害任何的性命，从始至终我们也没有害过别人的性命，从我母亲，到瑾妃娘娘，再到云嫔娘娘，再到我，你应该很清楚，一直是那位要来害我们。” 这些话，林洛瑶知道，她一说冬晨便会懂。 看到冬晨目光有些松动，她继续道：“我大概猜到你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我把脉确认一下，等会我告诉你结果，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冬晨想着自己最近的身子可能是不太好了，这会子也有了一种豁出去的想法，死就死了，跟在张嫔身边，日日被她折磨，本也就痛苦得很。 于是，冬晨将手伸到了林洛瑶的面前。 林洛瑶的指腹搭在了冬晨的脉搏上，不过一会，林洛瑶就收回了手。 在她收回的那瞬间，她瞥见了冬晨手腕往里的位置那几个显眼的针眼。 林洛瑶震惊地握住了冬晨的手，将她的衣服往上翻，只见冬晨细嫩的手臂上，还有很多个这样的针眼。 冬晨在林洛瑶震惊的目光中收回手，将衣袖拉下来，遮住了自己的伤口。 “都是张嫔做得？” 冬晨咬着唇，眼中隐隐有泪意，却什么也没说。 林洛瑶知道她不会轻易背叛自己的主子，即使她这样折磨她，于是话锋一转，说道：“冬晨，你有身孕了。” 冬晨震惊地抬头看着林洛瑶，身子僵在了原地，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半晌后，冬晨回过神来，眼底的震惊变成了温柔，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林洛瑶和瑾妃对视一眼，瑾妃冷冷地说道：“冬晨，你应该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是未到年岁的宫女，在宫里怀上孩子，你应该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冬晨往后退了两步，神情渐渐变得哀伤。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他父亲估计也是时日不多，我们一家三口很快也能团聚了。” 林洛瑶听这话不太对劲，下意识问道：“你和那个侍卫？” 冬晨大概已经心死，毫不掩饰地说道：“长风是我们娘娘的人，经常给娘娘送消息来，每一次都是我偷偷和他接头拿消息，我们相识已久，他不知道，我心悦于他。那日其实是我没有出声说明我不是娘娘让他下手的人，才有了那天的事情。林姑娘，我也是后面才想清楚，你肯定是假装说自己肚子痛的，我不恨你设计了我。我也知道，是你放了我们一马，若是我们直接被抓住，长风就不是流放这么简单了。” 林洛瑶对冬晨的话深感意外，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这件事还有这样的内情。 冬晨的嘴巴又动了动，但是并没有说话。 瑾妃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问道：“你想说什么？” 冬晨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本想求你们，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事情又能瞒得了几日。既然你们主动把我骗了过来，想来你们已经想好拿这件事来对付我们娘娘了吧。” 林洛瑶道：“我们不是她。你虽然帮着她做了无数的恶事，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们找你来，确实是要对付你们娘娘，但是我们也只是想让你离开，断了她的左膀右臂罢了。” 冬晨不可置信地盯着林洛瑶，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阴谋，算计。 但是没有，林洛瑶的目光澄澈，坦然地回视着冬晨。 冬晨在林洛瑶的注视下，跪倒在了二人的身前。 “我真的还可以离开吗？” 冬晨颤颤巍巍地开口，眼中有泪一颗颗滴下。 林洛瑶递给冬晨一颗药丸，道：“这是保胎药，你先吃了。” 冬晨接过药丸，放在自己的手里。 林洛瑶又拿出一颗不同颜色的药丸，道：“这是假死药。你吃了之后只需要一刻钟，你便会变成中毒身亡的样子。五个时辰内，我会找到你，给你吃下另外一颗药。你便能醒来。到时候，你就是死人了，出了宫，和你的孩子好好去过下半辈子。” 冬晨吃下了那颗保胎药，接过另外一颗药丸，放在了自己的衣袖内。 然后跪直了身子，朝着林洛瑶和瑾妃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林洛瑶问道：“你毫不怀疑我的话？” 冬晨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我有了身孕，本就是难逃一死了，若你真的要害我，能给我一颗药丸，让我还能留个全尸，也是在帮我了。” 林洛瑶道：“你倒是个聪明的。明日晚膳前，你吃了刚刚我给你的药丸。我会在宫外的乱葬岗等着你。” 冬晨点点头，便回了钟粹宫。 瑾妃看着冬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冬晨就这么信了我们？她会不会一回去就把我们出卖了。” 林洛瑶想起她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道：“不会，她怀孕是真的，出卖我们她自己只会死得更难看。张嫔绝对不会让她这么轻轻松松地死去的。所以她也不是有多信任我们，只不过她更清楚张嫔的为人，我们会不会救她她不敢肯定，但是张嫔一定不会让她好死，这是她心中确定的事情。” 瑾妃点点头，道：“张嫔一定不会细查这件事，毕竟冬晨身上的伤口，只要有人查验，她那仁德的表象便会立刻被撕下来。这样一来反而给了我们救下冬晨的机会。” 到了第二日用晚膳的时间，张嫔发现冬晨没有在身边伺候，心中不悦，冷眼看向身边的小宫女，道：“冬晨呢？” 小宫女还未答话，钟粹宫另外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一脸惊恐地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娘娘，不好了，冬晨姐姐服毒自尽了。” 第175章 动手吧 张嫔猛地站起身来，眼睛睁大，一脸不可置信，继而有些慌乱。 “什么？怎么会好端端服毒自尽了？” 小宫女带着哭腔说道：“冬晨姐姐最近身子一直不舒服，昨日她还跟奴婢说，担心自己得了大病了。说日子难熬，不想活了，奴婢还好好劝慰了她一阵，本以为她好些了，没想到，刚刚奴婢回去，就看到冬晨姐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七窍流血，奴婢大着胆子摸了一下，她已经没有气息了。” 说完，小宫女的脸色愈发的惨白，看着也很渗人。 张嫔的身子往后退了退，目光中分不清楚是难过多些还是害怕多些。 她想起自己拿针刺向冬晨的时候，冬晨惊慌祈求自己的样子，身子忍不住轻颤起来。 良久，她开口道：“让人把冬晨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吧，对外就说冬晨生急病死了。” 张嫔的语气冰冷，听得跪在地上的小宫女直打寒颤。 等到冬晨再次睁开眼睛时，林洛瑶就坐在她的床前。 她恍惚了一会，才后怕地落下泪来。 “我没死，我真的没死。” 林洛瑶点了点头，道：“你真的没死。” 冬晨环顾四周，她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林洛瑶解释道：“这是我一个做生意的朋友家，他们家的商队遍布大兴，我打听过了，长风被流放到了岭南，那边气候潮湿闷热，但是物产也很丰富，填饱肚子不成问题。长风在那边做些苦力活，性命到底是无忧的。你若是愿意，过两天，你就可以跟着我朋友的商队出发去岭南，你们一家三口也算是团圆了。” 林洛瑶说着，看了一眼冬晨的肚子。 冬晨闻言，怔了一会，回过神来之后，就又哭又笑地从床上爬下来，跪在了林洛瑶的面前，激动地说不出来话，只一个劲的磕头，不停地磕头。 林洛瑶扶起她，道：“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不再需要听从任何人，若再行恶事，就只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冬晨哭着道：“林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不会再做任何害人的事，我会多行善事，消除自己的罪孽。” 林洛瑶含笑点头，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等等。”冬晨突然叫住了林洛瑶。 林洛瑶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冬晨道：“林姑娘，我想说二皇子的腿疾。” 林洛瑶转过身，眼睛看向冬晨，道：“我知道，也是张嫔的手笔吧。” 冬晨眼中的意外一闪而过，她继续道：“是的。当年，她本想让二皇子意外落水淹死，只是没想到，正好有宫人经过，将二皇子救了上来。” 林洛瑶想起那突然离开的宫女和嬷嬷，问道：“是不是那个叫秦霜的宫女引开了伺候二皇子的宫女和嬷嬷。” 冬晨点点头，道：“是她。秦霜当年也是钟粹宫的一等宫女，她擅长于占卜，上至宫妃，下至宫女太监，都喜欢找她算卦，颇为受欢迎。当时各宫的消息都是秦霜来帮张嫔打听的，她为张嫔立下了很多功劳。二皇子落水之后高烧不退，本来在太医的救治下已经有所好转，秦霜偷偷潜入二皇子的房间给二皇子下毒，使得二皇子病情加重，这才双腿残疾了。” 这件事情和林洛瑶想得差不多，只是她没想到，竟然是秦霜直接下得毒。 “所以秦霜在这件事情之后，就被外放出宫了对吧？”林洛瑶问道。 “是的，这件事情太大，张嫔怕后面会出事，就让她出宫去了。秦霜出宫了，同时擅离职守的嬷嬷宫女也被张嫔杖杖毙了，所以这件事情就死无对证了。” 冬晨道。 林洛瑶想了想，对冬晨说道：“冬晨，你可不可以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写下来，交给我。你就当成你的遗书来写，我想给瑾妃娘娘和二皇子一个真相。” 冬晨郑重地点了点头，走到桌案前，认真地写了起来。 冬晨写完后，林洛瑶细看了一遍，不由的心惊。 她将纸折好，用信封封起来，小心地收好，才离开了屋子。 冬晨做完这一切，呆坐在原地，摸着自己的小腹，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大皇子府。 张清远小心翼翼地看着萧其慎，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惹恼了他。 自从张贵妃被降为张嫔，萧其慎在朝堂上被斥责之后，张清远觉得这大皇子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朝臣们个个都是人精，看到萧其衡掌管了兵部，萧其慎和张贵妃却是连连出事，原本一个个见到大皇子跟苍蝇见到屎一般的奉承，如今却是人人躲着了。 特别是吏部尚书刘承，自从女儿的病好了之后，几乎是再不与张清远多说一句话了。 张清远每每想到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就恨得牙痒痒。 “舅舅来有什么事？”萧其慎的声音从桌案另一边传来。 张清远忙收回神，道：“殿下，冬衣那边已经都安排好了，南怀瑾的那批棉花，已经全部用在了新制的冬衣上。您看，要不要对三皇子下手。” 萧其慎问道：“经手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吗？没有留下痕迹吧。” 张清远道：“都处理干净了，都是我们自己人。准备要告发三皇子的那个人，家里的老母亲和孩子都已经被我控制了，绝对不会反咬我们一口。” 萧其慎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他太想要打萧其衡一个巴掌了，但是最近这段时间的遭遇，让他心里有些不安，不敢贸然出手，生怕又上了他们的套。 萧其慎来回思索了良久，张清远又劝道：“殿下放心，这件事情不会有纰漏，三皇子在朝中没有根基，不会有人来替他说话的，陛下本来就不喜欢他，好不容易给他一点实务，若是陛下知道了此事，一定会失望至极，以后他便再也站不起来了。如今娘娘被人陷害，陛下已经很是不悦，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让陛下知道，他可以选择的只有殿下您一人啊。” 萧其慎闻言，脸色松动了许多。 “好，你去做吧。” 第176章 不能错失先机 淮王府。 周云起和萧其衡一起从门外进来的时候，萧其允正在书房内来回走着。 看到站着的萧其允，周云起和萧其衡依然有一瞬间的怔忪，但是回过神来之后，二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萧其允看到书房门口的二人，忙道：“快进来。” 周云起拱手道：“见过淮王殿下。” 萧其允摆了摆手，道：“周大人不必拘礼。你们二人一同上门，可是大皇子已经对冬衣动手了。” 周云起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张清远已经派人将黑心棉运到了户部直属的制衣坊，我们提前将将士们的冬衣换成了之前留存下来厚度不过关的那批冬衣。他们以为他们已经得手了，但其实按照宸王殿下要求做得那批冬衣已经完工，藏在另外一处了。” 萧其衡点头，道：“动手的两个户部的官员也被我监视起来了。今日张清远去了他们的府上，我估计大哥要有对策了，所以我和周大人想来和二哥你商量看怎么应对。” 萧其允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面容沉静，不见一丝慌乱。 “大哥的意思应该是要把责任推给你。好让父皇对你失望。” 萧其允的目光望向萧其衡。 萧其衡道：“我知道，我们早就留好了后手，大哥对付不了我，只是若此事传开这件事，南梁人知道了，就会以为我们没有中计，就怕他们会改变计划。这样我们提前查到的事情就没有任何作用了，清瑶师傅传来的消息也没用上，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萧其允沉思了片刻，问道：“练兵练得怎么样了？” 萧其允突然转了话题，萧其衡楞了一下，才道：“禁军和驻守在金陵的行台军都加大了训练量，禁军在宋大统领的指挥下，本就很强，行台军原就是林将军带领的，底子很好，只是因为林将军不在了，有些懈怠。不过这些日子，我整肃军纪，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若是南梁来攻，在有准备的前提下，完全可与之一战。” 说起带兵之事，萧其衡的眸子亮了许多，周云起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萧其允带着笑意看了一眼周云起。 他自然是了解自家弟弟的。 但尽管如此，他的目光中依然带着无比的欣慰。 萧其衡说完，看着二人都看向自己，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周云起道：“宸王殿下说起练兵之事，当真这眼睛都亮了，我相信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代良将，和当年林将军一样。” 萧其允与有荣焉地说道：“那是自然，本王这个三弟平日里不过是藏拙惯了。” 萧其衡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道：“二位就别取笑我了。对了，二哥，眼下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行事才好。” “不能错过这次的先机。我打算明日同首辅大人一起奏明父皇，就说我们安插在殷都的人探得消息，南梁人意图再次进攻乾州，我会举荐三弟带兵出征。我估计只要我说了，大哥就会放弃现在揭露此事，因为只要将士们穿上这批冬衣上战场，定会拖了三弟的后腿，相比于让三弟出错，大哥一定更想要在战场上让三弟消失，就好像...” 萧其允停顿了一下，萧其衡接过话头，道：“就好像他对付林将军一样。” 三人面面相觑，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深夜，萧其衡和林洛瑶一起去了姜府。 林洛瑶将师傅的信交给了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看完信之后，眉头紧锁，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有动。 林洛瑶和萧其衡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静静等着首辅大人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首辅大人才开口道：“这件事情太大了，虽然我相信二位的为人，但是贸然和陛下提及此事，只怕......” 萧其衡拱手道：“姜大人的顾虑我们完全可以理解。除了星月阁阁主寄来的这封信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同大人说。” 萧其衡将南梁人潜入金陵，和大皇子做了交易，将黑心棉放入将士们的冬衣这件事情细细和首辅大人说了。 闻言，首辅大人脸色大变，他猛地站起身来，道：“大皇子怎么可以如此行事，那可是将士们的命啊。” 林洛瑶道：“大皇子的行事首辅大人应该早就见识过了，不足为奇。可南梁人冒险这样做，起初我们也完全想不明白，直到看到我师傅寄来的信，我们才懂了。” 首辅大人定定看着林洛瑶，反应过来，重重点了点头。 “对对对，难怪南梁人要这样做。南疆会遇到严寒天气，我们的士兵又没有御寒的衣物，这样他们进攻乾州的胜算就增加了不少。” 看到首辅大人终于理清了事情的始末，萧其衡又试探着开口，道：“姜大人，你看此事......” 首辅大人打断了萧其衡。 “要告知陛下。咱们大兴必须得有所准备！要是丢了乾州，林大将军这些年的守护全部都白费了，林家一家这么多人，也白牺牲了。” 首辅大人说着，目光看向林洛瑶。 林洛瑶拱手施了一礼，红着眼睛道：“谢谢姜大人，清瑶铭记在心。” 首辅大人摇头，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这些年要不是你父兄镇守南疆，乾州百姓哪里有和平的日子过，如今南梁人敢如此猖狂，还不是因为你父兄都已经不在了。” 林洛瑶目光一凛，道：“我们林家也不是没人了。” 第二日早朝，议事结束之后，萧其慎站在朝臣队伍的最前端朝着张清远使了一个眼色，就在张清远要站出来的时候，首辅大人抢先一步站在了大殿的中央。 本欲宣布退朝的吴公公退回了陛下身边。 景帝问道：“首辅，还有何事要奏。” 首辅大人拱手道：“启禀陛下，我们安插在大梁殷都的探子传信回来，说大梁大将军南怀瑾正在集结军队，意图进攻乾州。” 第177章 镇南大将军 “什么？”景帝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朝臣们纷纷变了脸色，议论纷纷。 张清远和萧其慎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十分不解。 首辅大人继续道：“启禀陛下，除此之外，臣还得到消息，南梁乾州一带，今年冬天会经历百年难得一遇的寒冬。臣猜测南梁人已经知道了此事，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预谋进攻乾州，驻守南疆的战士们没有经过严寒天气，也没有足够御寒的衣物，只要他们进攻，咱们的将士必定难以抵挡啊。” 景帝有些失神地跌坐回了龙椅上。 萧其慎似乎是有些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 他转向首辅张大人，问道：“这天气的消息，你是从何而来。南疆地带，冬日向来不会太冷，从没听说过会有严寒的天气。” 闻言，景帝也疑惑地看向首辅姜大人。 这时，宋长安从景帝的身后走出来，道：“陛下，这件事情倒是我和首辅大人无意中说起的，我师傅下山游历已有一段时日了，最近正好在南梁，我师傅与南梁宫廷的占卜师有些交情，他是从占卜师那探听到的，之后他传信给我，只当是趣闻同我说了此事。南梁意图进攻乾州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宋长安向来是最得陛下信任的人，星月阁在江湖上的威名景帝也有所耳闻。 如今听了宋长安的话，更是天然信上了几分。 景帝蹙眉没有说话。 萧其允推着轮椅到大殿中央，拱手道：“父皇，儿臣也觉得此事不假，南梁人除了想利用极端天气杀我们将士一个措手不及之外，更是因为威远大将军一家战死了，南梁人觉得我们大兴已经没有能够抵御他们的将领，所以才敢如此大胆，南梁人觊觎乾州已久，此事进攻，确实是良机。” 景帝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张清远拱手想上前说话，萧其慎用眼神制止了他。 景帝出言问道：“姜大人，淮王你们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萧其允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我们应当早做准备，马上就要入冬了，估摸着南疆那边很快会有正式的消息传回来。” “穆将军镇守在北境，卫将军也远在凉州，若是召他们二位回来，只怕过于仓促。如今在金陵的将领，有谁愿意出征的吗？” 景帝望着下面出声问道。 几位武将面面相觑，南梁人的武力不弱，大家都知道，这些年要不是威远大将军在，乾州只怕早就落入南梁人的手里了。 没人敢站出来担起南疆的责任。 景帝的脸上满是失望。 这时，一直沉默的萧其衡站直了身子，走到了大殿中央，高声道：“父皇，若南梁人真的来攻，儿臣愿领兵出征。” 景帝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萧其允道：“父皇，三弟曾经受教于林将军，当年林将军在时，也对三弟颇有赞誉。年初的时候，三弟去北境历练，穆将军也曾来信说，三弟在北境做得很好。” 被萧其允这么一说，景帝道：“被淮王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当年宸王和林家的三公子关系极好，二人时常在一处研习兵法。” 萧其衡拱手道：“启禀父皇，当年林将军教林景桓兵法的时候，我都在旁。对于南疆的情况，我也从林将军的嘴里了解了许多，儿臣愿意领兵出征，请父皇成全。” 景帝依旧有些犹豫，毕竟这个儿子，他了解地并不多。 这时，宋长安道：“启禀陛下，臣也觉得宸王殿下可以胜任。最近宸王殿下一直跟着臣一起练兵，尽心尽职，如今行台军的将领们都对宸王殿下心服口服。” 景帝有些惊喜又意外地抬眼看着宋长安。 宋长安朝着陛下点头，打消了景帝最后那一点顾虑。 “好，那朕就封宸王为镇南大将军，即日起行台军便交由宸王殿下管辖，拿兵符来。” 吴公公闻言，立马下去拿了兵符，捧到了景帝的面前。 景帝拿起兵符，从高台上下来，亲自将兵符放在了萧其衡的手上，交代道：“衡儿，朕会为你选几个得力的副将，与你同去。你放心去，朕相信淮王和宋大统领还有林将军的眼光，你一定能够接替林将军守护好南疆。” 张清远看着形势，又想上前，再一次被萧其慎的目光给制止了。 退朝后，萧其衡被封镇南大将军，即将带兵镇守南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威远将军府。 周骞已经知道了林洛瑶的计划，此刻他正跪在林洛瑶的面前，道：“大小姐，你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吧。我虽然武功不如你，但是好歹也能帮你跑跑腿。” 香云闻言立马明白了周骞的意思。 她几步走到林洛瑶的面前，跪下道：“大小姐，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林洛瑶扶起二人，拒绝道：“不行，我不能带你们一起去。” 周骞正欲说话，林洛瑶打断道：“你们俩听我说，我离开金陵，必定会让人起疑，所以过不了多久，清瑶就会回来，你们俩不能跟我走，你们俩跟着我这段时日，香云还学了些功夫，我这段日子做得事情你们都清楚，所以你们必须陪在清瑶身边，保护好她。” 闻言，香云和周骞的神情又是喜又是难过。 林洛瑶自然知道，他们是高兴终于可以见到自家主子了，伤心的是林洛瑶要离开了，而且很可能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们不用伤心，咱们肯定还有再见面的日子。” 周骞带着哭腔说道：“大小姐，你说过，会带我们回星月阁，远离金陵纷扰的。你不要忘了。清瑶小姐受过那么重的伤，这里也是她的伤心地。等你从战场回来，你就带我们所有人走。” 林洛瑶没想到他们都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她重重点头，道：“只要清瑶愿意，我一定带你们走。只不过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查清楚乾州的事情，还我父兄一个公道。你们在家好好的，我妹妹就交给你们了。” 周骞和香云对视了一眼，又跪了下来，朝着林洛瑶磕了一个头。 林洛瑶看着二人的举动，想着这段时日的相处，鼻头也涌起一阵酸涩。 深夜，徐婉儿带着林清瑶叩响了林洛瑶的房门。 第178章 我不同意 林洛瑶知道清瑶肯定会在这一两日回来，便也没睡。 她听到院子里的响动，早就站在了门口等着。 “小师妹，是我。” 听到徐婉儿的声音，林洛瑶立刻从门后出来，打开了门。 二人穿着夜行衣带着斗篷，如今已经是初冬的天气，二人的鼻子都冻得通红。 林洛瑶忙拉了他们进来，把门关上了。 林洛瑶感激地看一眼徐婉儿之后，才转身站在林清瑶的面前，将她斗篷的帽子拿掉，看到林清瑶比上一次见面红润了不少的脸庞，林洛瑶稍稍放下心来。 “姐。”林清瑶的声音轻柔地开口叫道。 林洛瑶伸手拉过林清瑶的手，细细把起脉来。 脉象很好，之前小产受过的伤都已经恢复了。 林洛瑶握住清瑶的手，道：“清儿，你的身子都好了。” 林清瑶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徐婉儿道：“咱们星月阁的药材，自然能把清瑶的病症都给调理好了，更何况还有我在山上陪着清瑶，给她逗趣解闷，肯定好得快呀。” 林洛瑶拱手朝着徐婉儿施了一礼，道：“师姐，谢谢你了。” 徐婉儿瞪她一眼，忙扶住了林洛瑶，斥道：“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无需客气。” 林洛瑶拉着二人坐下，徐婉儿问道：“你怎么突然让我带清瑶下山，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洛瑶看一眼妹妹，沉下声音说道：“大兴和南梁恐怕马上又要打仗了，这一次宸王殿下会带兵出征，我想同他一起去。” 林洛瑶的话音刚落，林清瑶立马站起身来，道：“不行！姐，你不能去！” 林清瑶话里的惊慌失措，让林洛瑶有些意外，但是转瞬她便想明白了。 林洛瑶拉着林清瑶坐下来，说道：“清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这次不是去打仗的，我是打算在宸王殿下出发之前先去乾州，我想去乾州看看，查清父兄战死的真相，还有我师傅也在乾州，你知道的，前不久，我收到了师傅的来信，师傅在乾州找到了一个重要的证人，正在救治，我看到师傅的信，说实话，我在金陵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师傅来信了？”徐婉儿问道。 林洛瑶颔首，又看向眼中有泪意的妹妹，再次温柔地开口劝慰道：“清儿，我有一身的武艺，我还会治病，会下毒，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回来的。” 林清瑶依旧摇头，紧抿着唇，许久才带着哭腔道：“父亲和兄长出发前也让我放心，父亲还说，等回来了就要把你从山上接下来，一家团聚，可是结果呢，他们一个都没有回来。如今林家只剩下咱们姐妹俩，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别去，我求求你。” 说着，林清瑶再忍不住哭了出来。 徐婉儿和林洛瑶对视一眼，徐婉儿轻拍着林清瑶的背，说道：“洛瑶，你非去不可吗，你父兄的事情，师傅已经在查了，你可以在金陵等着，师傅也不愿意你去冒险的。” 徐婉儿看着林洛瑶眼里的坚定，就知道不可能劝得动她。 “清儿，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林洛瑶将妹妹揽进自己的怀里，眼睛也红了。 许久之后，林清瑶才止住了哭。 林洛瑶把他们查到南梁人的动作，和大皇子的算计都细细说了。 “清儿，父兄没有料到人心复杂阴暗到这般程度，才会被害。我不一样，我不是父兄，我对大皇子的手段很清楚，他狠我会比他更狠，我在金陵的这段时日，他没有在我手上讨到一点好，相反，如今张清远不再是兵部尚书，张贵妃也被贬为嫔了，陛下对三皇子越发重视，还有一件事情，清儿，二皇子的腿疾被我治好了。 以后大皇子要对付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南梁那边我和宸王殿下已经提前做好了提防，所以，清儿，我不是盲目跟你承诺，我是有把握，我一定会回来。” 林洛瑶说了这么长一串，惊得林清瑶瞪大了眼睛。 “姐，你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你......” 林洛瑶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跟母亲一样的性子，遇事更喜欢息事宁人，而她却是个不肯吃一点亏的性子。 林洛瑶拍拍妹妹的肩膀，道：“放心吧，清儿，我很小心的，没有冲动行事。我叫你回来，就是想把你我的身份换回来，府里只有周骞和香云知道我的身份，我已经同他们说过了。 宫里，陛下那边已经不用再施针了，调理的方子我都写好了，你按时送去给李太医就行了，等我回来再去给陛下把脉，这段时间你就称病不要进宫了。若是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就去淮王殿下那，他虽然不知道你我的身份，但是我们也算是相交一场了，他是可以信任的。” 林清瑶知道姐姐是肯定劝不住了，只能点了点头。 “姐，你放心吧，我应付的来。”、 林洛瑶宠溺地摸了摸林清瑶的头，道：“姐姐相信你。等父兄的事情查清楚了，姐就带你离开这，以后天高海阔，任我们姐妹俩遨游，我带你去行走江湖，这金陵，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林清瑶重重点头。 徐婉儿道：“洛瑶，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同你一起去。” 林洛瑶正想拒绝，徐婉儿又道：“别跟我客气，若是我有事，你也会陪在我身边的，咱们之间不用多说那些客套的，我们俩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一个照应。” 林洛瑶也不再忸怩，直接道：“那好，等会我们俩便直接去周扬那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出发。” “你不是跟宸王殿下的大军一起去的吗？”徐婉儿有些意外地问道。 林洛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轻咳一声，道：“嗯，我想了下我们还是先去探探路比较好。” 徐婉儿点点头，没再说话。 林洛瑶起身打算去药房收拾一些药丸，突然屋顶上传来一阵声响。 徐婉儿警惕的站起身来，林洛瑶笑道：“师姐别紧张，不是外人。” 第179章 离开 徐婉儿疑惑地看着林洛瑶。 下一秒，就听到宋长安的声音响起：“洛瑶。” “是大师兄？”徐婉儿问道。 林洛瑶边点头边走向门口。 林洛瑶将门打开，一身黑衣的宋长安从门外进来，带进来的一身寒气，让林清瑶哆嗦了一下。 宋长安敏锐地察觉到了，忙抱歉地说道：“我把寒气带进来了吧。” 徐婉儿对于大师兄这小心翼翼的说话方式非常不习惯，她的眼睛看向林洛瑶，用眼神问道，这人是咱们大师兄吗。 林洛瑶好笑地看了林清瑶一眼。 徐婉儿这才发现，宋长安的眼神看得是林清瑶，那抱歉地话是对林清瑶说的。 徐婉儿也是个八卦的，她打量了林清瑶一眼，发现她竟然脸红了，于是瞬间便惊讶地张大了嘴。 宋长安对他们二人的神情也看在了眼里，有些恼怒道：“婉儿，谁让你下山的。” 这严厉的语气，让徐婉儿一个哆嗦，是的，寒风吹进来对于习武之人没什么影响，但是大师兄这话可比前年寒冰还要冷。 徐婉儿有些不服气地抱怨道：“大师兄，我不送清瑶回来，难道让她自己从星月阁跑回来啊。” 徐婉儿这话直堵得宋长安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不可能让林清瑶自己下山。 原本他就是打算回去接他的，没想到林洛瑶这个急性子，一早便给徐婉儿送了信。 他有些埋怨地看了林洛瑶一眼。 林洛瑶拉着徐婉儿道：“师姐，我配了几种新的药丸，你跟我去瞧瞧。” 徐婉儿故意跟大师兄斗气，还不想走，被林洛瑶给拉下去了。 在药房里，徐婉儿问道：“洛瑶，大师兄喜欢清瑶啊？” 林洛瑶看一眼徐婉儿，说道：“师姐，你的眼睛可真毒啊，这一眼就能看出来。” 徐婉儿好笑地说道：“那倒也没这么厉害，自从清瑶上了星月阁，大师兄经常寄信回来，跟你的频率都差不多，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以前大师兄也寄给师傅寄信，但是也不曾有这么频繁，起初我以为他是为了你，所以时常写信宽慰清瑶，告知一些你的消息，但是后来我想想不对啊，你也给清瑶寄信，你的事情你自己肯定同清瑶说了，哪里用得上大师兄替你说。还有.....” 徐婉儿停顿了一下，露出了八卦的眼神，凑到林洛瑶身边道：“我告诉你，我发现清瑶收到大师兄寄来的信可高兴了，跟收到你的一样，不过她只给你回信，从不给大师兄回信。” 林洛瑶抬眸看了徐婉儿一眼，道：“清儿的心思我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大师兄虽然对我们俩凶，但是对清儿着实是体贴，是个良配。我想清儿也看得出来了。” 说到这，徐婉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就说咱们师兄妹几个，谁不怕他啊。没想到，他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我真是活久见。” 这边林洛瑶和徐婉儿正吐槽着宋长安，屋内宋长安有些局促的在林清瑶的身边坐了下来。 “那个清瑶，我...”宋长安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林清瑶红着脸垂着头，许久，才开口道：“宋师兄，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清瑶已嫁过人了，也没有再嫁的心，希望宋师兄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从星月阁下来了，宋师兄也莫要再给我送信了。” 闻言，宋长安急切地开口道：“清瑶，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的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清楚这一点吗？” 林清瑶没有再说话。 宋长安又道：“清瑶，当年我为了你下山，因为我的迟钝和犹豫，错失了你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话说清楚，当年你嫁入定安侯府，我就绝了这辈子娶妻的心了。如今你从定安侯府出来了，不管你要我等多久，我都会等下去。我今天来也不是想要逼你做什么决定，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回了金陵，有任何事情随时派人来统领府找我。” 说着，宋长安站起身来，看了林清瑶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林清瑶看着宋长安的背影，愣在了原地。 林洛瑶从药房走出来，看着林清瑶失神的样子，她蹲下身，握住了清瑶的手，道：“清儿，大师兄是真心的，他和顾铭彦有着云泥之别，你还是不相信他吗？” 林清瑶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姐，他那么好一个人，我是和离之身，我....” 林清瑶没有再说下去，林洛瑶已经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她捂住林清瑶的手，道：“清儿，对于大师兄而言，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为了帮着你和离，他也做了很多事情。清儿，这段时日在金陵，你们一定经常会接触，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林清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当夜，林洛瑶就换上夜行衣，和徐婉儿一起离开了。 二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徐婉儿道：“洛瑶，时间过得真快，几个月前我们俩也是抹黑走在这条路上，当时你刚刚得了消息，悲痛欲绝。我看着心疼得不行。你在金陵行事，我和清瑶在山上日日都为你忧心。好在，如今，你们的身份总算是又换回来了，清瑶也得了自由身。这一路，你走的真不容易。” 林洛瑶回过头看着威远将军府的大门，道：“好在，我没有让父兄和妹妹失望。要是他们还在，定然也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徐婉儿拍了拍林洛瑶的肩膀，坚定道：“你一直是他们的骄傲，也是我们星月阁的骄傲。痛苦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洛瑶感激地看着徐婉儿，抱着她的手臂，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徐婉儿收起伤感的情绪，问道：“我们先去哪？” 林洛瑶抬起头，道：“乾州路途遥远，我们俩个姑娘家行走江湖还是有些不方便。” 林洛瑶俏皮地看着徐婉儿，徐婉儿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第180章 我也一起去 周扬在睡梦中听到屋顶的响动，还没来得及起身，林洛瑶和徐婉儿就从天而降，推门而入。 周扬抱着被子，一脸无语地看着拿下面纱的二人，问道：“你们俩好歹是个姑娘家，大半夜的闯入我一个男人的房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林洛瑶走近几步，就着窗外的月光看了一眼周扬，道：“你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我们能看到什么啊。” 徐婉儿笑道：“小师弟，咱们江湖儿女，不拘这些啊。那个，我和洛瑶流落街头，你要不要收留一下我们。” 周扬斥道：“你们俩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再说。” 林洛瑶和徐婉儿这才走出了门，过了一会，屋内的烛光亮了，穿戴整齐的周扬一脸不悦地打开了门。 “两位这深更半夜的是要做什么？” 林洛瑶将她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 周扬越听越清醒，等到林洛瑶说完，他眉头紧皱，道：“洛瑶，乾州那边是个什么情形都还不知道，我觉得师傅不会同意你去的，你还是回星月阁等消息吧。” 林洛瑶眼神坚定地道：“师兄，你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来就是想跟着你们周家的商队一起出发，我和师姐两个人太显眼了。” 周扬叹了口气，道：“你要做的事情，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后日一早我们就有商队要去往南边。你们俩换上男装，扮做商队的小厮，一起出发吧，我也去。” 林洛瑶正要谢谢周扬，听到最后一句话，下意识问道：“你也去？” 周扬没好气地看一眼林洛瑶，道：“我下山本来就是为了帮你，如今你已经查到乾州了，我自然也要陪你一起去啊，万一你出点岔子，我怎么跟师傅交代啊。” 林洛瑶看着周扬和徐婉儿，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扬拍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别太感动啊。我也是想师傅了，想赶紧去找他。” 徐婉儿不想林洛瑶心里有负担，忙打趣道：“你是想师傅，还是想被师傅打。” 周扬白了徐婉儿一眼。 “师姐，你就不能念着点我好啊。” 看着二人斗嘴，林洛瑶知道他们是不想自己想太多，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他们的感情和亲生的没有差别，有了他们的帮助，林洛瑶确实能够更有把握一些。 林洛瑶抬眸，严肃地说道：“大恩不言谢，洛瑶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周扬道：“等事情了了，回了星月阁，你天天给我们做饭，我们的活全部你一个人干。” 林洛瑶郑重点头，道：“好。” 当晚，林洛瑶和徐婉儿就在周氏商行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香云听到林清瑶屋里的动静，立马就敲门进去了。 林清瑶看着推门而入却没有近前伺候的香云，迟疑了一瞬。 不过仅仅是一瞬间，她就顾自开始穿衣服，这段时间她住在星月阁，早就习惯了没有丫鬟伺候。 香云走到梳妆柜前，拿出了一只白玉簪子，问道：“大小姐，今天还带这支吗？” 林清瑶正好在拿衣服，她拿出一件绿色的纱裙，香云见了，立马站直了身子，震惊地看着林清瑶。 林清瑶浅浅一笑，道：“香云，是我。” 香云睁大了眼睛，眼底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小姐，小姐，是你，你回来了。” 林清瑶微微扯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你怎么认出我的？”林清瑶问道。 香云抹了抹泪，道：“洛瑶小姐从没穿过这件绿色的纱裙，她喜欢蓝色的。还有小姐拿衣服的动作也与洛瑶小姐不同，她动作可快了。走路都像带着风一样。” 林清瑶脸上一直保持着轻浅的笑意，听香云形容自己的妹妹。 香云说完，又问道：“小姐，你身子都好了吗？” 林清瑶点点头。 香云这才放心地笑了。 “那就好。” 林清瑶穿好衣服，香云便让周骞将早饭端了上来。 香云站在林清瑶的身边，林清瑶静静地吃着早饭。 周骞觉得有些奇怪，疑惑地看了一眼香云。 林清瑶觉察到二人的目光，也没说什么。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清瑶从小就被要求的。 吃完了之后，林清瑶才有些好笑地看着二人，她是知道自家姐姐的，吃饭的时候总是想和别人说话，每回上星月阁，父亲母亲说了几回，她不改，也就随着他了，在父亲母亲心里，一直觉得对她愧疚，所以对她的要求也不那么严厉一些。 周骞感受到林清瑶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姐，小姐，是你回来了。” 林清瑶轻嗯了一声，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们照顾我姐姐了。” 周骞红着眼睛直摇头，道：“不辛苦。只要小姐你好好的，我和香云做什么都高兴，而且洛瑶小姐可厉害了，小姐，那些苛待过你的人，全都得了报应了。” 林清瑶回想起定安侯府，心中一阵庆幸。 香云瞪了周骞一眼，道：“小姐病刚好，你别再提那些事了。以后小姐还是林家的大小姐，在自己家里，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对对对，等洛瑶小姐回来了，我们就团圆了，洛瑶小姐说了，到时候带我们一起去星月阁。”周骞笑着说道。 “好。”林清瑶笑着说道。 看到林清瑶恢复得和出嫁前差不多的样子，周骞和香云总算是放下了心。 只是二人都有些想念林洛瑶。 林清瑶看着姐姐住过的屋子，想象着林洛瑶在时都会忙碌些什么，心里也很是想念。 她在心里祈祷着，姐姐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们能够真正团聚。 用过早餐之后，林清瑶就去了林洛瑶的药房，将她留下来的医书拿出来。 香云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林清瑶道：“我在星月阁上住在姐姐的房间，闲得没事，一直在看她的医书。她在金陵给很多人瞧过病，我也想学一些，万一到时候有用呢。” 香云笑道：“小姐如此聪慧，一定很快就学会了。等洛瑶小姐回来，她肯定也会亲自教你的。” 二人正说笑着，周骞有些慌张地跑进来，道：“小姐，宸王殿下来了。” 第181章 不对劲 林清瑶疑惑地转过头看着周骞，问道：“宸王殿下？他怎么来了？” 香云和周骞对视一眼，周骞道：“大小姐，宸王殿下也知道洛瑶小姐的真实身份，他和洛瑶小姐的关系挺好的，经常帮着洛瑶小姐。” 林清瑶了然地点点头，她知道宸王殿下和三哥的关系很好，他会帮着洛瑶，林清瑶并不觉得奇怪。 林清瑶往外走去，脚步又顿了顿。昨日姐姐并没有说宸王殿下的事情，也没说要不要告诉宸王殿下她的事情，这让林清瑶有些纠结了。 周骞看她停住了脚步，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林清瑶道：“周骞，你可知我姐姐打算告诉宸王殿下她去了乾州这件事情吗？” 周骞看了一眼香云，眼珠子转了转，道：“我猜应该是不想让宸王殿下知道吧，不然的话她为什么不和宸王殿下的大军一起出发，反而要单独提前离开呢，而且前几日宸王殿下也来过，大小姐什么都没说。” 林清瑶认可了周骞的说法，决定要帮姐姐隐瞒，于是又问道：“宸王殿下经常来找姐姐吗？” 香云点点头，道：“是的，宸王殿下在定安侯府的时候就帮了小姐好几次，两个人就认识了。后来小姐和离出来了，宸王殿下经常会过来，不过来的时候，也会派人送一些吃食过来。我瞧着，二人的关系很好，宸王殿下对洛瑶小姐......” 香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林清瑶闻言惊得再次停住了脚步。 “你是说宸王殿下心悦我姐姐？” 香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奴婢猜的，反正宸王殿下很关心洛瑶小姐，他们两关系挺好的。和离的时候，宸王殿下一早便打扫好了将军府，在府里等洛瑶小姐回来，我还记得当时洛瑶小姐没有提前知会宋大统领，宋大统领气坏了，洛瑶小姐害怕，就一直躲在宸王殿下的身后不敢出来。宸王殿下就护着大小姐。 宸王殿下是个极清冷的性子，但是他对洛瑶小姐不一样，看到洛瑶小姐总是带着笑意的，洛瑶小姐对宸王殿下也很好。不过...” “不过什么？”林清瑶问道。 周骞接过香云的话头，说道：“不过洛瑶小姐每天都很忙，她应该没有往那方面想。宸王殿下应该也没有提过。” 闻言，林清瑶顾自低声道：“这样听起来，宸王殿下倒还是挺体贴的。” 香云和周骞没听懂林清瑶的意思。 林清瑶也没解释，继续往花厅走去。 萧其衡看到林清瑶过来，立马高兴地迎了上来。 “洛瑶，我刚刚去醉仙酒肆买的八宝鸭。” 萧其衡指了指桌上的食盒。 林清瑶俯身给萧其衡请了安，才道：“谢谢宸王殿下。” 萧其衡有些意外地看了林清瑶一眼，但是也没多想，继续说道：“洛瑶，过几日我就要去乾州了。你在金陵城万事要小心，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我二哥府上找他。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你父兄的事情，你在金陵等我回来。” 萧其衡的语气温柔，是林清瑶从没见过的。 林清瑶自小和萧其衡相识，他和三哥交好，时常出入林家。萧其衡对自己，一直像妹妹一样，但是他的性格不是个热络会来事的，所以他们平时交流的并不多，林清瑶更是从没有见过萧其衡有这样体贴的一面。 林清瑶看着萧其衡的目光，和宋长安看向自己时的样子像极了，心里便也就有了数。 林清瑶不敢表现出来过于客套，她笑着点点头，说道：“好，我在金陵等你回来， 你万事小心。” 萧其衡又道：“若是大皇子和张大人有什么动作，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千万不要贸然行动，一定要和宋大统领还有我二哥说一声。” 萧其衡对上次林洛瑶和周扬一起潜入张府救人的事情一直心有余悸，出征在即，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林洛瑶。来林府之前，他已经去过统领府，让宋长安多照看着点林洛瑶。 等会他还打算去一趟二哥那，再交代一遍。 林清瑶生怕自己被看出来，也不能多说什么，继续带着笑意点头。 萧其衡交代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林清瑶也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骞看着气氛不太对劲，忙说道：“大小姐，你不是说给姜大小姐新调制了药丸，等会姜府的人就过来取了。” 林清瑶眸子一亮，忙道：“宸王殿下，我差点忘了，那我先去药房给芊芊准备药丸。你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乾州路途遥远，路上千万照顾好自己。” 林清瑶的话让萧其衡只觉得在哪里听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萧其衡站起身来，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去忙你的吧。” 林清瑶点头，吩咐周骞去送送萧其衡，而自己则转身回了院子。 看到萧其衡走远了，林清瑶轻抚了一下胸口，看着香云问道：“我刚刚的样子和姐姐是不是很不一样。” 香云扯了扯嘴角，道：“还好还好，你们毕竟长得一模一样，宸王殿下应该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再说了，宸王殿下看出来了也没什么，他又不会害我们。” 林清瑶细想了下好像是这么个理，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对。 回去的马车上，萧其衡回想起刚刚林洛瑶的样子，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和徐婉儿换上了男装，扮成了周扬的小厮，跟着周家的商队一起出城了。 他们刚刚离开没多久，大兴安排在南梁的探子就发回了确凿的加急军报，说南梁军队已经从殷都出发，朝着乾州进发了。 景帝这边刚得了消息，萧其衡那边已经将行台军整肃完毕，当日就出发了。 城楼上，萧其慎和张清远看着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金陵。张清远道：“殿下，真的要这么做吗？” 第182章 乾州城 萧其慎冰冷的目光扫过为首那个穿着盔甲的萧其衡，沉声道：“若是让我这个三弟大胜回朝，你觉得父皇眼里还能看得到我吗？” 张清远脸上有惶恐之色，城楼上的寒风凛冽，张清远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批冬衣被带走了也好，以后这黑心棉的事情，就怎么都查不到我们的头上了。你说这个南怀瑾还真是阴毒，骗我们说想要赚点银钱，没想到竟然打得这个主意。” 萧其慎冷哼一声，道：“也算是歪打正着帮了我们一把。我这个三弟啊，从小命就不好。如今以为自己当上镇南大将军，却没想过，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乾州赵启那边都通知过了吗？” “都安排好了，殿下放心。” 张清远说完，萧其慎再次抬头看了大军一眼，就下了城楼。 萧其衡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他回过头望向城楼最高处，眼神像在寻找什么人，但是很快就有些失望地转过了头。 一旁地清风问道：“殿下在找什么？” 一身铠甲的萧其衡和平时看起来有些不同，面容更加刚毅，眼神也多了些坚定的味道，不怒自威。 清风看一眼自家主子，和上次出发去北境时候相比，不过数月，自家主子的面貌已经完全不同，清风有些疑惑这样的不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或许这就是萧其衡原本的样子吧。 萧其衡似乎没有听到清风的话，骑马继续往前。 清风追上去，又道：“殿下，你是不是在看林姑娘有没有来送你啊？” 萧其衡斜睨一眼清风，继续沉默着。 清风继续道：“林姑娘也真是的，之前您去北境，她还和林家几位公子一起来送您了呢。” 清风话音刚落，萧其衡脸色一变。 他想起几个月前，他去北境历练，林景桓带着两个哥哥和自家妹妹一起来送他。 当时林清瑶说：“北境路途遥远，殿下路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和昨日他去林府时说得一模一样。 一瞬间，萧其衡就明白了昨日的异样到底是因为什么，原来昨日见到的根本就不是林洛瑶，而是妹妹林清瑶。 萧其衡心中一阵不安和恼怒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萧其衡在心里暗道，竟然又没有和我商量就自作主张离开了金陵。 思及此，萧其衡目光中闪过失望，接着眼底又变得有些哀伤。 她去了哪儿？还会再见吗？ 萧其衡猜测到她有可能去了乾州，但是又不敢肯定，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清风看自家主子脸色不太对，忙问道：“殿下，怎么了？” 萧其衡回过神来，对清风说道：“你替我回城一趟，去周氏商行找他们家大公子周扬。” 清风怔了一下，不解地问道：“找他干嘛？” “你跟他说，照顾好林姑娘。” 萧其衡冷冷开口。 清风依旧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主子的命令他不能不听，于是清风调转马头，往回跑去。 中午，大军在路上休息，清风骑着马飞奔回来。 萧其衡抬眸看着他，手上的干粮吃了一半。 清风道：“殿下，周公子不在家，商行的掌柜说，他们家公子昨日跟着商队南下了，说是有个生意要亲自去谈。” 萧其衡并不意外清风的话，只是脸色更加阴沉了，他放下了手上吃了一半的干粮，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大军休息了一会，就继续赶路了。 而此时的林洛瑶已经到朗州地带。 他们找了客栈休息，周扬问道：“洛瑶，师父确定还在乾州城吗？” 林洛瑶放下包袱，道：“师傅来信说，那个证人病得很重，他要救他。所以我估计师傅应该不会随便移动，会在原地等那人身体恢复，乾州有大皇子的人，师傅为了保护证人，应该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 徐婉儿问：“周扬，我们还要多久可以到乾州。” 周扬道：“大概还需要两天。” 三人在客栈要了一些吃食，吃完就继续上路了。 两日后的午时，周家的商队到达了乾州。 周扬和商队其他人交代几句，就带着林洛瑶和徐婉儿离开了。 林洛瑶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周扬道：“乾州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继续往南了，定好货之后他们会自行回去的。后面我们就伪装成来乾州探亲的兄弟。” 林洛瑶点点头，站在乾州城的城门口，看着高大巍峨的城楼，想象着父兄站在那视死如归的样子。 徐婉儿和周扬对视一眼，许久都没有说话。 林洛瑶回过神来，道：“我们进城吧。” 三人进城之后就发现这乾州城的景象和金陵完全是两样，金陵城车水马龙，商贩行人络绎不绝，而这乾州城哪怕是大白天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叫卖的商贩也很少。 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奇怪。 周扬道：“这乾州好歹也是一个城，怎么感觉这么萧条呢。” 林洛瑶不知道如何回答，正好这时看到边上一个酒肆，外观看起来还不错，于是便停下了脚步，道：“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吧。” 徐婉儿点头，三人一起往客栈内走去。 掌柜看到有人上门，喜得迎上来道：“三位住店还是吃饭？” 周扬道：“给我们两间房，再准备些酒菜。不用送到楼上，我们等会下来吃就行。” 掌柜忙应下，店小二引着三人上了楼。 店小二带他们进了位置最好的两间房，道：“三位看这两间怎么样，位置好，也大。若是不满意，边上的都可以换。” 林洛瑶奇怪地问道：“这些房间全是空着的？” 店小二有些无奈地说道：“可不是嘛。现在谁还来乾州住店啊，听说这里又要打仗了，唉，真是个是非之地，真没个待头。” 林洛瑶和周扬对视一眼，问道：“要打仗了？你们听谁说的？” 店小二看一眼林洛瑶，道：“我也是听说的，早上有猎户出城打猎，据说看到南梁军队在城外五十里外扎营了，不知道真假，但是这些天驻守在乾州的将士们四处巡逻，看着就不太平，大家都慌得很。你们这是打哪里来啊，这个时节怎么还往乾州跑呢？” 第183章 打听消息 林洛瑶扯了扯嘴角，道：“我们兄弟几人是来乾州探亲的，这一路上也没听说要打仗啊。之前林将军不是刚刚打了胜仗吗，南梁人胆子这么大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来了。” 那店小二边给三人上了点茶水，边说道：“还不是因为林大将军一家都战死了嘛，要是林大将军镇守在这乾州城，南梁人才没有这个胆子，如今城里人心惶惶，你看着这乾州城哪里有个城的样子。” 说着店小二不由得有些忧伤起来。 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可知道如今守城的将领是谁？” 店小二道：“如今守城的是将军名叫赵启。” 店小二说完看了看他们三人，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林洛瑶感觉不太对劲，于是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塞给店小二，道：“我们兄妹三人来乾州找失散的亲人，想多了解点乾州的事情，方便我们做决策，要是这里确实不安全，我们估计过两日也有就走了，所以希望小哥你有什么知道的，都能知会我们一声。” 林洛瑶说得恳切，又塞了银子，店小二开心地收下银子，将房门关上，说道：“其实我们乾州百姓都知道这个赵启是个没用的，所以我们才这么慌。赵启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这守城将领的，听闻他日日饮酒作乐，光是在这乾州城就已经娶了三房姨娘了，最小的一个比他的女儿还要小，你说这像是要守城的样子吗。” “他这样的人是如何当成守城将军的？”徐婉儿问道。 店小二继续道：“我听说这赵启原是林家大公子麾下的，几个月前那一战，他拼死战到了最后一刻，坚持到了定安侯爷的援兵到来，算是守城有功，后来便成了这乾州城的守将。不过这赵家大小姐赵曦却是和他父亲不同，她自小习武，武艺高强，听说她来了乾州之后，白日里经常在军营里跟着将士们一起操练，很有要做个女将军的架势，近几日，也时常有人见她身穿铠甲，在城楼上巡视呢。” 在大兴，女子习武从军虽少，却也不是稀罕事，尤其是武将家的女子，多少都会些武艺。这些女子出身高跟普通的将士自然是不同，也不会在一起同吃同住。一般来说有这样志向家里又不反对的，就会跟着父兄一起学兵法策略，跟在父兄身边。 林洛瑶的母亲就是武将之后，自小习武，嫁到林家之后，每一次都是陪着夫君一起出征。 也许是战场太苦了，母亲并不希望两个女儿走她的老路，所以对于清瑶的培养，一直是按照金陵大家闺秀的路子走得，清瑶没有习过武，却有最好的教书先生教导她读书明理。 再大一点，母亲又亲自教了清瑶管家算账。 只是林洛瑶这只皮猴子，是完全脱离了母亲的掌控，并没有被养成一个大家闺秀。 林洛瑶想到这，也不知道母亲给清瑶安排的人生到底是对是错了。 看到林洛瑶呆愣着没说话，小二将银子收好，喜滋滋地打算下楼给他们三人安排酒菜，走到一半，他又回过头来说：“对了，乾州城还有一副将叫做向明，向将军为人正直，恪尽职守，今日巡逻的将士都是他安排的，他原是林家三公子麾下的，也是上次南梁一站中幸存下来的将士。” 小二只当收了银子说些闲话给三人听，但林洛瑶闻言心中却大为震惊，对这赵启和向明二人十分疑惑，当时乾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知道金陵城中关于父兄失职的流言吗，为何他们没有奏报送回金陵？ 周扬看出了林洛瑶的想法，道：“洛瑶，先不要急，我们刚刚才到乾州，慢慢打听。” 林洛瑶蹙眉摇头，道：“时间紧迫，我们已经没法在这城里慢慢打听了，你没听店小二说，有猎户看到南梁军队在城外驻扎了嘛，我估摸着宸王殿下应该到达乾州还需一两日，若是在宸王殿下到达之前，南梁人就开始进攻的话，不知道这个赵启能不能守得住。” 徐婉儿将他们的包裹打开，拿出三柄短剑，自己留了一把，剩下的递给林洛瑶和周扬。 “先把这短剑随身带着吧。” 说着就将短剑插进了鞋帮里面，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林洛瑶和周扬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周扬道：“洛瑶，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林洛瑶站起身来，道：“我想去赵将军的府上看看，你们二人出城看看南梁人驻扎的地方，大概有多少士兵，我估计赵启肯定已经得了南梁要进攻的消息了，但是我相信他们，我们还是亲自去探查一下比较好。” 徐婉儿道：“不行，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让周扬同你一起，我一个人出城就行了。” 林洛瑶摇头，道：“师姐，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看看。出城没多远就是南梁的地界了，你一个人去肯定是不行的，你和周扬互相有个照应，我就在城内，我不会乱跑的。” 徐婉儿和周扬对视一眼，算是默认了林洛瑶的安排。 这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下来了，店小二上楼来，说是酒菜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三人下去用饭。 楼下摆着十几张用餐的桌子，客人却只有寥寥几人。 店小二引着三人在沿街一张摆着饭菜的桌子上坐下，林洛瑶拿着筷子正要吃，突然外面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闪过，林洛瑶立马放下筷子，几步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林洛瑶站在大门口张望，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周扬和徐婉儿追出来，问道：“洛瑶，怎么了？” 林洛瑶道：“我好像看到师傅了。” 周扬和徐婉儿面露诧异，也跟着林洛瑶一起四下张望起来，但是街上行人寥寥，天色又暗，根本就看不到。 周扬把林洛瑶拉回客栈坐下，道：“洛瑶，师傅要是见了我们肯定会进来啊，你一定是看错了。” 连着赶路，林洛瑶也有一些疲累，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三人用了一些饭食，就回了楼上的房间。 此时，客栈对面的粮食铺子后面，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望向三人的房间。 第184章 遇见师傅 三人休息了一会，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完全已经没有行人走动的声响，客栈内掌柜和小二都各自回后院休息了。 周扬换上了夜行衣，叩响了林洛瑶和徐婉儿的房门。 林洛瑶打开房门让周扬进来。 林洛瑶和徐婉儿也都换上了夜行衣。 徐婉儿依旧有些放心不下林洛瑶，道：“洛瑶，你千万不要贸然进去，不是说那赵启日日在外饮酒作乐，估计这会子还没回府呢，你就在府外守着，看看那赵启是不是真如店小二所说，其余的，等我们回来再做打算。” 林洛瑶郑重点头，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你们俩也是，注意安全。” 周扬道：“放心吧，我们只在远处看一眼，确定他们大概的人数就回来。” 三人轻手轻脚地出门，林洛瑶朝着店小二提过的赵启的府邸跑去，周扬和徐婉儿则牵了马匹出来，翻身上门出城了。 街上只有从两旁的屋舍外挂的灯笼上传出来的微弱的灯光。 林洛瑶按照店小二所说的方向，沿着主街往南的方向走去。 守城将领的府邸很显眼，林洛瑶很快便找到了赵府的大门，门口挂着两个大灯笼，有两个守门的士兵有些犯困地站在门口。林洛瑶藏身在他们侧边的一条小道上，等了一会，有换岗的士兵出来，说道：“你们俩下去休息吧，将军马上回来了，要是让将军看到你们这无精打采的样子，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果然，他们换岗一会之后，一辆马车停在了赵府的门口。 两个士兵忙迎上去，行礼道：“见过将军。” 驾驶马车的男子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喝醉了。” 说着，就进了马车将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扶了下来。 林洛瑶见他那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战在即，一个守城的将军竟然喝成这样。 赵启被扶进去之后，门口的两个士兵站姿立马变得随意起来，连连打着哈欠。 林洛瑶见他们守卫如此松懈，便动了进去的心思，她绕到赵府的后门，驱动轻功打算要翻墙进去，她的脚刚刚离地，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将她拉回了地面。 林洛瑶心中大惊，作势就要打身后那人。 身后的人握住她劈过来的掌，压低的声音带着些恼怒。 “洛瑶，是我。” 话音刚落，林洛瑶立马收回了手，是师父。 她惊喜地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确实是师父无疑。 陆衡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你个胆大包天的，谁让你来乾州的。” 林洛瑶几个月没见到师傅了，又想哭又想笑，完全没有理会师傅的斥责。 她的手攀上陆衡之的胳膊，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低声道：“师傅，你怎么在这里啊。” 陆衡之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推开他。 他抬头看了一眼赵家的院墙，拉着林洛瑶作势就要离开。 林洛瑶本还想着和师傅一起潜进去，没想到师傅什么都没说就要拉她走，林洛瑶不肯走，陆衡之低声又道：“先离开这里，师傅慢慢跟你说。” 林洛瑶胆子再大也不敢违抗师傅的命令，有些不情愿地跟着陆衡之离开了。 路上，林洛瑶问道：“师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陆衡之道：“晚上我进城买药见到你们三个了，我就知道你们三肯定有行动，所以一直守在客栈外面，见你独自一人行动，我就想跟着看看，你想做什么。” 林洛瑶有些委屈地看了师傅一眼，抱怨道：“师傅，你都看到我们了，也不出声，还偷偷跟着我，你可知道我们天天想着来找你。” 陆衡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是我不出面见你们，赵启一直在四处找我，我若明着出现，只怕你们三人都会有危险。” 闻言，林洛瑶惊讶地抬头看着陆衡之，道：“师傅，赵启那个酒鬼找你做什么？” 陆衡之眸子冰冷，蹙眉说道：“你以为那个赵启真是个酒鬼，他那都是装的。他知道乾州的事情漏洞百出，肯定会有人来调查，而调查的人肯定会去他的府上，毕竟乾州一战，林家灭门，而他却得了功劳，成了守城的将军。 所以他装成饮酒取乐的样子，还大张旗鼓地纳小妾，就是为了让来调查的人放松警惕，潜入他府里查证据。我也差点上了他的当，不过其他的人就没我这么幸运了，按照我的估计，应该起码有两拨从金陵来调查的人，都死在了赵启的刀下。赵启曾经是你大哥麾下的，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他认得我。 不过他那点本事，想找到我，门儿都没有。” 林洛瑶听着师傅的话，惊得停住了脚步。 陆衡之继续道：“乾州一战，和赵启脱不了干系，我知道你心急为父兄报仇，但是眼下南梁再次来攻，只怕你父兄的事情还得先放一放。” 陆衡之的语气是难得的温柔，目光中也带着心疼。 林洛瑶的眸子黯淡了一会，很快就抬起头来，道：“师傅，我知道的，我听你的，一切以大局为重，不会再擅自行动了。” 陆衡之摸了摸林洛瑶的头，话锋一转，问道：“金陵也收到南梁要攻打乾州的消息了吧，派了何人做主帅。” 林洛瑶道：“是宸王殿下，我得了消息之后，就先离开金陵了，我估计宸王殿下带领的大军过一两日也会到了。对了师傅，你上次写信来为何要特意交代宸王殿下？你和他认识吗？” 陆衡之的脚步顿了顿，说道：“我不认识他，有人认识他。” 林洛瑶闻言不解地问道：“谁？” 陆衡之没有再说话，只沉默地在前面走着，很快他带着林洛瑶来到了城郊一个农家小院，小院外面亮着灯笼. 林洛瑶问道：“对了，师傅，你说找到一个关键的证人，他是和一起住在这里吗？他的病怎么样了？” 第185章 关键证人 陆衡之的脚步停住了，眼神有一些闪烁。 林洛瑶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不解地望着陆衡之。 陆衡之叹了一口气，说道：“洛瑶，证人就在里面，你做好心理准备，他，他不太好。” 林洛瑶是第一次看到师傅这般踌躇不定的样子，心中一阵慌乱，她伸手去推门，突然感觉手有些发抖，陆衡之看她一眼，在她之前推开了门。 屋内烛光昏暗，只看得清个大概。 林洛瑶抬眼看去，床上躺了一个男子，那身形林洛瑶很熟悉，她看向陆衡之。 陆衡之的眼神闪躲，林洛瑶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念头，她声音颤抖地开口问道：“师傅，这个人我认识是不是？” 陆衡之点了点头。 林洛瑶感觉有些害怕，又忍不住有了一些期待。 “过去看看吧，他昏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洛瑶抬脚往前走，因为慌乱，她好像忘了怎么走路一般，脚步有些奇怪。 越往里走，林洛瑶的心就跳得更快。 当那个人的脸出现在林洛瑶的视线范围之内时，林洛瑶震惊的双腿发软，整个人几乎站不住，差点摔倒，陆衡之连忙上前，伸手扶住了林洛瑶。 林洛瑶不敢再往前了，生怕这一切都只是泡影。 她扭过头，问陆衡之：“师傅，是我三哥吗？是吗？是真的吗？” 陆衡之柔声道：“洛瑶，是真的，是景桓，他没有死。” 得到陆衡之肯定的回答，林洛瑶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几步扑到了林景桓的床前，握住他的手，边哭边喊道：“三哥，三哥，三哥。” 三哥没有死，林洛瑶的心好像被人从冰冷的寒风中移到了温暖的房间里一样，每一次心跳都有了温度，不再似过去，她时常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去了一部分。那部分经常痛，心跳一次就痛一次，但是现在那种痛感正在慢慢消失。 林家还有男人在，林景桓没有死。 林洛瑶的心一直在呐喊，这声音大的让她整个脑子都是眩晕的，眩晕到她除了哭，不知道还能做一些什么。 林洛瑶的哭声一直没有停，陆衡之静静地在床前站着，突然，他蹲下身子，推了推林洛瑶，道：“洛瑶，先别哭，景桓好像动了一下，我来看看。” 林洛瑶身子一僵，回过神来，慌忙往后退了退，眼睛定定地看着林景桓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陆衡之在床边坐下，给林景桓把脉，许久都没有出声。 林洛瑶的眼泪止不住，哭着问道：“师傅，三哥怎么了？” 陆衡之收回手，将蹲在地上的林洛瑶扶起来，拿出帕子替林洛瑶擦了擦泪。 陆衡之缓缓开口道：“景桓的头部受到撞击，我找到他已经一月有余，我日日给他施针，但是他依旧没有醒来。不过刚刚听到你的声音，他的眼睛动了动，我想你的到来，有可能会刺激他醒来。” 林洛瑶心疼地握着林景桓的手，问道：“师傅，你是怎么找到我三哥的。” 陆衡之道：“我到了乾州之后，一直在暗中调查，我无意中得知当时景桓带了一队人马想逃出去求援，但是被南梁人发现了，南梁人追击景桓一直到了城郊的山上，后来景桓和他所带的这队人马的尸体也是在山脚的平地被发现的。 我沿着景桓求援的路线，发现了半山腰的空地上还有打斗的痕迹，空地的尽头是一处悬崖，我在悬崖的边缘看到了林景桓一直随身携带的香囊，是清瑶绣的。 我隐隐觉得景桓到过这边，于是我就到了悬崖的下方，就是我们现在所在位置，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好几个农户住在这边，我拿着景桓的画像问他们，才知道他们确实救过这样一个年轻人。但是景桓几日前已经离开。 我猜测他可能会在乾州城内调查，果不其然，景桓应该是查到了赵启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他打算抓赵启回金陵，没想到被赵启发现了，派亲卫围住了景桓，我赶到的时候，景桓已经重伤，我把他救出来，昏迷前，他跟我说，让我想办法联系萧其衡，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昏迷了。我把他带到了这里养伤，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就是一直没有醒过来。” 林洛瑶听着，心跳得飞快。 陆衡之继续道：“我一边救治景桓，一边在乾州打听消息，才知道了南疆一带会经历寒冬的消息，还有我在乾州发现有南梁人的踪迹，我一直跟踪他们，偷听到了他们说要进攻乾州的消息。我想到景桓昏迷前提到的三皇子，想来他应该是朝中值得信任的人，于是便在信里让你将消息转告于他。” 林洛瑶握紧林景桓的手，低声道：“三哥，宸王殿下已经率军来乾州了，他没有让你失望，但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我担心他，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你醒来帮帮他，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林洛瑶对着林景桓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陆衡之看着兄妹二人，眼底尽是心疼。他默默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林洛瑶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说了些什么，从哪句话开始哭的，最后林洛瑶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被院子里的响动声吵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一张硬邦邦的塌上，迷糊间，她想起昨晚，她遇见了师傅，师傅带他回来，她见到了.... 林洛瑶瞬间惊醒，从床榻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她很害怕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天已经大亮，她终于看清楚了这间有些简陋的屋子，一张小桌子，一张塌，里面还有一张床，她在榻旁，林景桓睡在床上。 她快步跑到床边，喜极而泣。 “不是梦，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蹲下身继续和昨天一样蹲坐在林景桓的身边，守着他。 陆衡之从外面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徐婉儿和周扬。 二人皆是震惊又高兴，对视一眼后，徐婉儿上前，抱住了林洛瑶。 “洛瑶，太好了，你三哥还活着。” 第186章 赵启 林洛瑶含泪点头，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直接跑师傅这里来了。” 周扬走上前看了看林景桓说道：“我们天亮时就回来了，师傅让人在客栈留了口信，我们看到之后就马上赶过来了。” 陆衡之沉声斥道：“你们三个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偷偷跑到乾州来。” 周扬和徐婉儿纷纷垂下头不敢说话。 林洛瑶抱歉地看了他们一眼，走到师傅面前，说道：“师傅，他们都是为了我才来的。你别怪师兄师姐。” 陆衡之看了看低着头的二人，说道：“虽然你们擅自做主，但是你们师兄妹之间有如此深厚的情谊，为师很高兴，这次的事情就不跟你们计较，后面的行动都要听我的安排，在不可以单独行动了。” 闻言，林洛瑶三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笑意。 周扬道：“师傅放心，我们都听您的。” 陆衡之这才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俩昨晚去干什么了？” 徐婉儿忙道：“师傅，我们一到乾州就听说有猎户发现南梁军队在城外驻扎。我和周扬便去看了看真假，顺便看看大概有多少人数。” 陆衡之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周扬接过话头，道：“南梁的军队确实驻扎在城外五十里处，大概有十万人，赵启应该已经得了消息了，这两日城楼上一直有人在巡逻，我估计宸王殿下的大军应该也快要到了。” 林洛瑶掖了掖林景桓的被子，有些意外地说道：“十万？南梁竟然派出这么多人来攻打乾州。” 陆衡之道：“南梁人想要乾州已久，如今你父兄不在了，他们定然会全力以赴，拿下乾州。” 林洛瑶凝神思索片刻，道：“那我们得赶快通知宸王殿下。” 陆衡之看着周扬道：“周扬，你休息一会，就去给宸王殿下送信，按照脚程，你快马加鞭，今日天黑之前应该可以碰上他们了。” 陆衡之的话音刚落，林洛瑶又交代道：“写封信，交给小林子就可以了，不要直接去找宸王殿下了，他不知道我跟着跑出来了，省得他担心。” 周扬认真点头，便和徐婉儿一起下去了，他们一夜无眠，都已经非常疲累了。 林洛瑶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林景桓，生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陆衡之坐下给林景桓把脉。 林洛瑶问道：“师傅，三哥怎么样？” 陆衡之难得露出一点笑意，道：“看脉象比之前是要好多了，看来你和他说话，对他的脑子有刺激的作用，原先我以为醒来的机会不大了，如今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林洛瑶感激地看了一眼师傅。 “师傅，还好三哥遇到了你，不然的话肯定已经没命了。” 陆衡之将林景桓的手放回去，说道：“是他命不该绝，知道他还活着，为师也很高兴，之前在信中没有直接告知是担心他万一醒不过来了，让你白欢喜一场。” 林洛瑶摇了摇头，道：“能再见三哥一面，哪怕就是如今这样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赵府。 年过四十的赵启端坐在书房的桌案前，完全没有了昨日被扶下马车时的萎靡不振，一双丹凤眼透着精明，微蹙的眉头着看着手中的信笺，面容逐渐变得冷冽。 贴身侍从夏潜从门外进来，拱手行礼。 赵启抬起头，问道：“何事？” 夏潜道：“启禀将军，城墙加固都已经完成了，若是南梁来攻，应该可以抵挡一阵。” 赵启道：“无需太过担忧，宸王殿下率领的大军很快就会到了。” 夏潜眉心一紧。 “什么？大军的主帅是宸王殿下？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 赵启冷眼瞧了一眼夏潜，道：“燕王殿下已经来信了，还能有假。这三皇子最近冒头得有点快，之前那些样子，大抵都是装出来的了，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这三皇子和林家关系颇好，军中的庶务都是林将军一手教出来的。” 闻言，夏潜顿时有些紧张地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他会不会对乾州的上一战有看法，若是他非要查起来，只怕是......” 赵启放下手中的信笺，语气冰冷地说道：“大皇子对林将军的忌惮，一是他不肯党附，其二就是觉得林将军有扶持三皇子之意，如今三皇子率兵到乾州，你觉得他还有命回去吗？” 夏潜一时之间语塞，面上担忧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赵启话锋一转，道：“对了，曦儿呢？” 夏潜回过神来，道：“大小姐正在城门上巡逻呢。” “不要告诉她带兵出征的人是三皇子。” 夏潜闻言，疑惑地看着赵启。 赵启继续道：“在金陵时，我的职位不高，仅仅是大公子手下的副将，曦儿是个眼高于顶的性子，说话又直率，自小习武，更是看不上金陵城那些大家闺秀，所以时常与她们有些口角，有一回，曦儿被她们捉弄，是三皇子路过给曦儿解了围。自那以后，曦儿心里就一直念着他。” “这.....”夏潜露出了甚是为难的神情。 “我原本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曦儿会慢慢淡忘，但情况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曦儿一直拒绝我和她母亲和她说亲事，许是还记着那位三皇子呢。” “将军，这大小姐迟早是要知道的，若是大皇子对已经动了要三皇子命的心，只怕大小姐有一日终是要伤心的。” 夏潜是赵启最信任的人，所以他对赵启也是直言不讳，掏心掏肺。 赵启目视着院外，轻叹一口气，道：“大皇子的大业将成，曦儿这点小心思只能被牺牲了。原本打算着在乾州找个合适的夫婿，没想到突然又起了战事，现在只能能瞒一日是一日了。” 夏潜没再言语，院子里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赵启感慨了一句：“今年乾州的天是真冷啊。” 夏潜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今年的将士们的冬衣怎么还没送过来？” 第187章 清醒 赵启看了夏潜一眼，道：“应该会随着宸王殿下的大军一起到吧。” 门外的冷灌进屋内，夏潜打了个寒战，道：“今年乾州怎么这么冷啊，我记得去年我们镇守在这的时候，这个点，还不需要穿冬衣呢。” 赵启垂下眸子没说话。 大军军营。 小林子一身盔甲，从帐外进来，带进来一阵冷风。 萧其衡正在看乾州一带的舆图，看到小林子手里拿着的信封，问道：“谁寄来的？” 小林子有些疑惑地说道：“刚刚一个蒙面的男子，交给我的，让我务必要交给殿下。” 萧其衡的目光从舆图中转移出来，示意小林子将信拿过来。 小林子恭敬地上前两步，将信递给萧其衡。 萧其衡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看了两眼，眉头就微微蹙起。 小林子问道：“殿下，怎么了？” 萧其衡将信递给小林子，道：“南梁十万大军已经在乾州城外扎营了。” 闻言，小林子的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殿下，我们带的人数不足八万，是否需要向陛下要求增调援兵。” 萧其衡沉思了片刻，道：“暂时不用。人数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如今我们提前知道了他们大概的人数，也可以早做安排。” 小林子又问道：“殿下这信是谁送来的？” 小林子话音刚落，萧其衡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谁送来的，萧其衡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林洛瑶和周扬了。周扬不主动露面，肯定是林洛瑶的吩咐，想到她先一步来了乾州却依然不肯告知自己，心中一阵恼怒，但是想到她率先查探了军情，第一时间就给自己送来，心中又觉得她还是顾念自己的。 两种情绪交杂呢，让萧其衡有些烦躁。 不过他很快压下了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当下最重要的是战事，这一点萧其衡比任何人都分得清楚。 “你去将几个副将都叫过来，我有事情和他们商量。” 萧其衡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波澜。 小林子恭敬地应下退出了营帐。 周扬回到农舍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林洛瑶听到响动，赶紧冲出来。 “信送到了吗？” 林洛瑶问道。 周扬面有疲色，但还是努力保持着精力不错的样子，说道：“给小林子送过去了，我蒙了面，他没看出来是我。对了，洛瑶，你和宸王殿下关系这么好，你干嘛要瞒着他，万一他知道了，不得要怪你啊。” 林洛瑶扯起嘴角，苦笑了下，道：“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他，我若是跟他说，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他还要分心出来照顾我，他第一次带兵出征，我不希望他多想。” 周扬总觉得林洛瑶这样做不太妥当，周扬也是个男人，他早就看出了萧其衡的心思，只是林洛瑶在这方面是有些迟钝的，加上家里出事，林洛瑶也没有心思想这些，所以她猜不到萧其衡也许一眼就能看出清瑶与她的不同。 不过这些话，周扬并没有说出口，有事情，需要局中的人自己慢慢去体会到，旁人多说并不好。 周扬牵着马走到后院，再出来时，林洛瑶还待坐在那，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是很担心景桓吗？” 林洛瑶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道：“师傅说他的脉象好一些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没有醒来。我好想和三哥说说话。” 林洛瑶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眼泪无声落下。 周扬看到这样的林洛瑶也是心疼不已。 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声音。 林洛瑶瞬间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扬，想跟他确认是不是也听到了声音。 周扬也用同样的目光回视着林洛瑶，林洛瑶猛地站起身来，朝着屋内冲去。 床上的林景桓睁开了双眼，有些迷茫地看着林洛瑶和周扬。 林洛瑶边哭边蹲下身来，握住林景桓的手，道：“三哥，三哥，是我，我是洛瑶。你醒了。” 林景桓的眼睛许久才慢慢聚焦到林洛瑶的身上，接着嘶哑的声音响起。 “洛瑶。” 林洛瑶听到三哥喊自己，刚刚的抽泣顿时变成了嚎啕大哭，一边哭一遍喊着：“三哥，三哥。” 林景桓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来，摸了摸林洛瑶的头。 林洛瑶哭得更厉害了，仿佛要将这几个月来受得苦全部都哭出来才能罢休。 听到动静，陆衡之和徐婉儿都赶过来了。 陆衡之看到清醒过来的林景桓，连忙坐下来给他把脉。 徐婉儿轻拍着林洛瑶的背，焦急地问道：“师傅，景桓怎么样？” 陆衡之长舒一口气，道：“没事了。” 周扬和徐婉儿惊喜地对视一眼，徐婉儿继续拍着林洛瑶的背，说道：“洛瑶，别哭了，你听到没有，师傅说景桓没事了。你三哥没事了。” 林洛瑶边哭边点头。 林景桓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想说什么声音却是和蚊子一般。 陆衡之道：“景桓，你昏迷的时间太久了，不要着急说话，慢慢来，先休息，让体力恢复。” 林景桓看起来很着急，林洛瑶终于止住了哭，抽泣着说道：“三哥，你别担心，清瑶很好，我也很好，还有陛下已经知道了南梁人想要再次进攻乾州的事情，大军已经快到乾州了，乾州的百姓不会有事，还有一件事，你知道了会更高兴，就是这次出征的主帅是宸王殿下，是你最好的朋友宸王殿下。” 林景桓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又道：“是真的，宸王殿下如今已经不是你离开前的宸王殿下了。他拿到了行台军的兵符，还有大皇子的阴谋我们都知道了，我们都有了防备，这一次，再不会像上一次一样了，三哥你放心。” 林景桓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没过多久，他就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林洛瑶一脸担忧地看着陆衡之。 陆衡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景桓只是太虚了，睡着了，放心吧。” 第188章 乾州之战 第二日林景桓再醒来时，果然如陆衡之所说那般，情况比之前要好了许多，人也更加清楚了。 林洛瑶再次喜极而泣，林景桓奋力坐起身来将林洛瑶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说道：“洛瑶，难为你了。” 林洛瑶在林景桓的怀里又哭了一场，整个人才终于平静下来了。 她擦干泪，道：“三哥，你还活着太好了。我等会就给清瑶写信，让她知道这个好消息。” 林景桓摇了摇头，眉头蹙起。 “暂时先不要让清瑶知道，我还没有查清楚乾州的事情，金陵的情况也不清楚，为了避免生出乱子，还是先不要说了。” 林洛瑶只能点了点头，徐婉儿端了粥来，林洛瑶小心地一口一口喂林景桓喝粥，看着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林景桓，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曾经那个明亮的少年，威风凛凛，朝气蓬勃的少年将军，终于是回不去。 但是林洛瑶不想再哭了，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去悲伤。 能吃东西之后，林景桓的恢复速度更快了。 第二日林景桓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说话也基本上恢复了正常。这两日，林洛瑶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听说清瑶被定安侯府折磨成那副样子，林景桓双眼猩红，气得打翻了床边的药碗。林洛瑶道：“三哥，你放心，王茹云已经死了，顾铭彦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清儿也恢复了自由身，以后再不会过那样的日子了。” “我恨不得杀了顾铭彦。”林景桓咬着牙说道。 林洛瑶摇头，道：“三哥，有的是比死更痛苦的事情，顾铭彦现在的日子，对他来说，比死更难受。” 林景桓闻言，眼中的愤怒稍稍退下去。 他摸了摸林洛瑶的头，道：“洛瑶，真是难为你了，要不是有你，只怕清瑶现在还在那定安侯府里吃苦头呢。” 林洛瑶的眼睛又红了，说道：“三哥，洛瑶能为林家做这些，洛瑶很开心，这些年，洛瑶虽然不是时时在你们的身边，但是父亲母亲，大哥二哥还有你，还有妹妹，对我都很好，洛瑶知道的。” 林景桓看着这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妹妹变成了如今这般懂事的样子，心中也是无限心疼。 “好了，洛瑶，三哥回来了，以后这个家三哥撑着，再不让你和清儿受一点委屈。” 林洛瑶重重点了点头。 “三哥，乾州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到底死在了谁手里？” 林景桓痛苦地闭上眼，过去的一切，他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看到林景桓痛苦的样子，林洛瑶忙道：“三哥，算了，别说了，都过去了。” 林景桓睁开眼，说道：“五年前，南梁和大兴交战，父亲和大哥斩杀了南梁的大将南怀仁。南怀仁有一个儿子，名叫南怀瑾，数月前的那一战，主帅就是南怀瑾。 南怀瑾和赵启勾结，让父亲误以为是要在北面攻城，父亲也不是简单的，很快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将自己的猜测写成了军报传回了金陵，要求增援。 如果仅仅是战略上的误导，还不足以让战事如此惨烈，我们虽集结了大部分的人马在北面的城楼，但是其他可能攻进来的地方，父亲和大哥都做了安排。乾州城南面有一个安阳县，父兄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县丞敢如此大胆，在安阳县给南梁的士兵开了城门。 南梁人从安阳攻入乾州城内。父兄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父亲让我去找援兵，我带着一队人马想从山上突围，奈何被赵启发现，告知了南怀瑾，南怀瑾派人追杀我们，我的副将穿了我的衣服，带上了我的令牌，伪装成我，我则伪装成小兵逃到山上，最终被逼摔下了悬崖。 后来，我被山下的农户所救，等我再醒来时，援兵已经到了，南怀瑾已经退兵，父兄全部战死，赵启成了这乾州城的守城将军。我偷偷潜入赵启的府上调查，寡不敌众被打成重伤，就在我要的面具要被拿掉的瞬间，陆阁主出现救了我，赵启他们才没发现我还活着。” 林景桓用了很大的劲才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林洛瑶听得心惊胆战。还好师傅来了乾州，不然的话，只怕林景桓也活不下来了。 “三哥，我已经查到王允川是大皇子的人，那赵启是大皇子的人吧？”林洛瑶问道。 林景桓一下子说了太多话，体力有些不支，他坐在床榻上喘着气，点了点头。 “大皇子这仇，我一定要替父亲母亲大哥二哥讨回来！” 林洛瑶的双手捏成拳，手背白色的骨节凸出来，指甲嵌进肉里，她却仿佛毫无痛感一般完全没有注意到。 “三哥，大皇子和我们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大皇子要如此对待我们？” 林景桓无力地摇了摇头。 “洛瑶，恶人做恶事，有时候并不需要什么了不得的理由。我只知道大皇子曾多次私下拉拢父亲，但是父亲为人刚正，并不愿意党附，且父亲还察觉到大皇子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因此更不愿意与他多言。 我与三皇子交好，三皇子时常来府里，父亲和他聊过几次，发现他心思敏捷，品行端方，三皇子对军务感兴趣，父亲便亲自教他。也许是这些事情吧，让大皇子更加讨厌我们林家。父亲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父亲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堂堂皇子，竟然会为了一己之私，联合敌国的大将，杀害本国的将领。” 林洛瑶冷笑一声，道：“大皇子那样的人，自己的私利永远是放在最前面的。估计南怀瑾和他谈合作的时候，只表达了自己想要父兄的命，大皇子并不没有想到他还会再次进攻乾州。” 林洛瑶突然想到那批有问题的冬衣，也不知道临出发前，大皇子也没有主动说这件事情，或者换掉那批冬衣，如果没有，那么...... 第189章 赵曦的心事 想到这，林洛瑶突然脸色大变。 林景桓发现妹妹的不对劲，问道：“洛瑶，怎么了？” 林洛瑶将南梁人和大皇子勾结，想要有问题的冬衣来陷害萧其衡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闻言，林景桓的眉头蹙起，道：“三皇子既然能作为主帅来金陵，大皇子肯定是没有说出此事了。若是这样，只怕大皇子要对三皇子故技重施了。” 林洛瑶和林景桓对视了一眼。 “不好！宸王殿下有危险！” 林洛瑶下意识说道。 林景桓面色紧张地点了点头。 陆衡之端了药从外面进来，看到兄妹二人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林洛瑶把他们的猜测跟陆衡之细细说了，陆衡之很认同他们的看法。 过了一会，周扬和徐婉儿从外面回来。 周扬道：“宸王殿下的大军已经在城外驻扎了，宸王殿下率领部分将士，已经进城了，现在在乾州军营内。” 林洛瑶和林景桓对视了一眼。 “我想见他一面。”林景桓开口道。 陆衡之摇头，道：“不行，你的身体还不适合出去走动，而且若是被赵启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一定会陷入慌乱，用所有的力量来抓捕你灭口，你千万不能够露面。” “我和周扬去吧。” 林洛瑶想到萧其衡可能会有危险，心中着急。再也顾不上瞒着萧其衡这件事了，如今三哥无恙，她想尽快去军营，陪在萧其衡身边，让他能多个人商量。 陆衡之感觉到林洛瑶的着急，心中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林洛瑶又道：“师姐，师傅，我三哥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徐婉儿看了一眼师傅，见陆衡之没有反对，拍着胸脯保证道：“洛瑶你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三哥的。” 林洛瑶看着师傅不敢说话，半晌，陆衡之才点了点头。 “你们俩去吧，有任何消息记得传回来给我们。等到景桓恢复得再好一些，我就去找你们。” 军营。 因着赵启的命令，赵曦是前一日才从士兵口中得知，大军的主帅是萧其衡。 赵曦的心事只有父亲赵启知道。 那一年，赵曦在金陵城的春日宴上，被几个互相看不惯的大家小姐捉弄，不小心跌进了冰冷的池水之中。 赵曦狼狈的从水中爬出来，看着那几个女子得意的笑容，又羞又气。 这些女孩子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平日里有些口角，还行，真要伤害到她们，凭着自家父亲的官职，根本就没办法帮到自己。 赵曦咬着牙离开了春日宴，听着后面传来的笑声，赵曦差点哭出来。 就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三皇子萧其衡推着二皇子萧其允进来。 眼神交汇之时，赵曦在萧其衡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情。 萧其衡看到她浑身湿透的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斗篷盖在了她的身上。 一阵温暖传入了赵曦的身体之中，她红着眼睛跟萧其衡道谢。 萧其衡只淡淡说了一句：“举手之劳而已。” 一旁的萧其允语气温和道：“快回去换了衣裳吧，以免感染了风寒。” 只那以后，萧其衡就住进了赵曦的心里。 因着自己的父亲是林家大公子的副将，赵曦知道不少关于萧其衡的消息。 知道他在宫里不受宠，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也知道他自小没了母亲，日子过得并不好，还知道他对军务很感兴趣，想当个将军。 赵曦更加努力习武，希望有一天能够再一次被萧其衡看到，而那一天，她希望自己以他喜欢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不是当初那样狼狈的样子。 只是后来林家出事，父亲变成了乾州的守将，而她也不得不来了乾州，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萧其衡，再也没有能够好好站在她身边的一天，赵曦哭着不肯离开金陵。 父亲问她为何，她说了实话。 父亲宽慰她，等到父亲再立军功，就去替她求陛下指婚。赵曦这才心甘情愿跟着父亲来了乾州。 在乾州，赵曦也穿上了铠甲，日日待在军营里，她要做女将军，要靠自己走到萧其衡的面前。 得知萧其衡马上就要到乾州，赵曦一夜未眠，她知道她等待的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今日一大早，赵曦就已经在军营里焦急地等待。赵启自然是看出来了赵曦的心思，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悦，没有说话。赵启很清楚，他和萧其衡之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和南怀瑾一起替大皇子要了萧其衡的命，二是萧其衡发现了林家战败的秘密，要了他的命。 如论哪种可能，他和萧其衡都是对立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是如今的情形，他不想让赵曦知道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中午时分，有士兵进来报说萧其衡到了。 赵启连忙放下手上的军报，带着紧张得有些无措的赵曦到军营大门外迎接萧其衡。 赵启看了一眼赵曦，低声斥道：“这里是军营，想要当女将军，就给我收起来你那些女儿家的小心思，乾州马上要打仗了，这不是闹着玩得。” 赵曦目光一凛，道：“我知道的，父亲。” 父女二人带着几个守城的将士站在军营门口，不过一会，就看到一队人马从远处策马而来。 为首的正是大兴三皇子宸王殿下萧其衡。 赵曦的目光落在萧其衡身上，只见他身穿铠甲，器宇轩昂，清秀的面庞在盔甲的衬托下多了一些刚毅。虽然行军多日，风尘仆仆，但是丝毫没有一点疲累的样子，精神烁烁，目光清澈。 赵曦的心跳得好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慌乱。 萧其衡用力拉了拉马的缰绳，马匹在军营门口停了下来。 萧其衡翻身下马。 赵启忙跪下道：“乾州守将赵启见过宸王殿下。” 赵曦也忙跟着父亲跪下。 萧其衡俯视着他们，目光中多了一些威严。 第190章 潜入军营 萧其衡的声音响起。 “赵将军快请起。” 萧其衡原先时常去林家，自然也是认识这位赵启赵将军的。 赵启站起身来，正要说话。 赵曦拱手道：“末将赵曦，见过宸王殿下。” 萧其衡抬眸看了赵曦一眼。 赵启忙解释道：“宸王殿下，这位是末将的女儿，自小好武，如今也在军营里操练着，给我帮帮忙。” 萧其衡微微颔首，未有多言。 赵启忙引着萧其衡走进军营，一边走一边说：“主帅的营帐在军营的正中央，都已经给殿下安排好了。殿下先去休息片刻，末将晚一点...” 赵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其衡打断了。 “不必！战事紧急，你立刻让你手下的将领都到本王的营帐中来，本王有事要与你们商议。” 赵启的脸色微微一变，但立马恭敬地应下了。 在萧其衡的营帐前，赵启拦住赵曦的步伐道：“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先下去！” 赵曦蹙眉停住了脚步，不敢继续往里走。 萧其衡未做任何停留，一到军营就立即召集了所有的将领，一起商量应对之策。 赵启全程都沉默地听着萧其衡的安排，越听越心惊。 他本以为萧其衡应该是个好对付的，虽然他是皇子，但是他没有任何根基也没有作战的经验，应该比当时的林家父兄几个要好对付的多。 但是没想到，萧其衡对乾州的地势，人口，南梁军队的主帅，人数都清清楚楚。 赵启不由得有些心慌起来。 萧其衡给所有的将领都安排了任务，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清风和小林子对视了一眼，清风道：“殿下，您连午膳都没用呢，我这就下去给您安排一点吃的。” 萧其衡沉默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俩也下去吃点东西吧。” 清风和小林子点头应下，清风刚刚掀开帐帘，就看到赵曦端着吃食正朝着萧其衡的营帐而来。 清风记得赵曦，于是拱手道：“见过赵姑娘。” 赵曦礼貌地笑了笑，问道：“殿下都忙完了吧，我给殿下拿了些吃食过来，我看差不多也是晚膳的时间了。” 清风和小林子都非常意外，赵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和殿下在金陵时有过一面之缘，殿下曾为我解围，所以我就想着给殿下送点吃的。” 清风听赵曦这样说以为他们俩是旧相识，也没问什么，退到了一旁，让赵曦进去了。 小林子却觉得不太合适，但是已经阻拦不及了，小林子心思缜密，让守在营帐门口的两个士兵下去吃饭了，自己则继续在营帐前面站岗，守着萧其衡。 此刻，天色越来越暗，假扮成士兵潜伏在军营内的林洛瑶和周扬终于趁着昏暗的夜色摸到了萧其衡的营帐前。 二人正想着怎么进去，正好就听到了清风和赵曦的对话。 林洛瑶看着周扬，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乾州军营还有个女将军？” 周扬想了想，突然眸子一亮，道：“你还记不记得拿店小二说过，这乾州守将赵启的女儿赵曦。” 周扬这一提，林洛瑶顿时就想起来了。 他们俩蹲在营帐的后面，透过通风口看着营帐内的人。 赵曦进了营帐之后，轻手轻脚地将饭食放在了桌子上。萧其衡听到响动，转过身来，看到赵曦，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来。 赵曦立马俯身行礼，道：“赵曦见过殿下。” 萧其衡蹙眉看了她一眼，问道：“赵姑娘找本王有何事。” 赵曦道：“我看这天色不早了，想着殿下还没有用晚饭，就给殿下送过来一些。” 萧其衡看了一眼放在边上的饭食，以为是赵启安排赵曦送过来的，脸色好了一些。 “那就多谢赵姑娘了。” 赵曦看了一眼继续埋头在舆图中的萧其衡，犹豫了一会又说道：“殿下不记得我了吗？” 萧其衡从舆图中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赵曦。 赵曦道：“殿下可还记得两年前，春日宴，我落水了，您将斗篷给了我，替我解了围。” 萧其衡好像有些印象，说了一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事情。” 赵曦见萧其衡想起来，喜得往前了两步，道：“殿下想起来了。” 萧其衡并没有多说的欲望，只微微颔首。 帐子外，周扬看了不发一言的林洛瑶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林洛瑶的眼睛透过通风口直直盯着萧其衡，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烦躁。 周扬轻声问道：“我们不进去吗？” 林洛瑶没好气地说道：“进去干嘛，坏人家好事啊。” 周扬轻笑一声，道：“你火气这么大干嘛，小林子不是在那嘛，咱们走过去跟他说一声吧，一直躲在这里，万一被赵启的人发现可就是打草惊蛇了。” 说到赵启，林洛瑶收回些心神，轻点了一下头，就从营帐后面绕了过去。 林洛瑶绕到营帐的前面，轻声叫：“小林子。” 小林子听到林洛瑶的声音，震惊地回过头。 “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周扬道：“有人要害你主子，我们来通知他。” 小林子脸色大变，林洛瑶和周扬他都是极信任的，这会子他是真的紧张了。 林洛瑶对小林子的反应有些好笑，忙道：“别急，没这么快，你先进去禀告一声，就说你有事情要说，把里面那个女的给叫出来。” 林洛瑶的语气不太客气，周扬挑了挑眉。 小林子转身前，看了看周扬，问道：“你是不是那天给我送信的人。” 周扬笑道：“真聪明。” 小林子很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接着就转身进帐了。 周扬吐槽道：“你有没有觉得小林子就像个木头人一样。” 林洛瑶白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小林子可靠谱了。” 帐内，小林子瞥了一眼站着还没走的赵曦，拱手道：“殿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萧其衡转过头，才发现赵曦还在这，萧其衡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赵曦立马行礼道：“那我就先下去了，殿下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萧其衡点了点头。 赵曦出去之后，萧其衡才问道：“怎么了？” 小林子眸子晶亮，看得出来心情不错，萧其衡发现之后更是有些奇怪。 第191章 情愫 “怎么了？”萧其衡又问了一遍。 小林子这才说道：“殿下，帐外有人找你。” “谁？”萧其衡随手拿起赵曦送来的干粮，咬了一口。 小林子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看了看萧其衡手里的干粮，说道：“殿下，这个你别吃了，等会我再下去给你拿。” 萧其衡闻言，蹙眉看着小林子。 “谁找我？” 小林子道：“是周扬周公子。” “什么？”萧其衡手里的干粮吃了一半，停住了动作，诧异地看着小林子，心跳得有些快。 “快让他进来！”萧其衡道。 小林子点头应下，便出了营帐。 萧其衡的目光从小林子转身的那一刻就定定看着门口的位置，一刻不敢移开。 不一会，两个士兵装扮的人走了进来。 萧其衡看到周扬身后女扮男装的林洛瑶之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是转瞬，他的目光又冷下来。 周扬给萧其衡行礼。 萧其衡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洛瑶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看到萧其衡手上吃一半的干粮，神情突然变了变。 周扬知道萧其衡问得是林洛瑶，于是他往身边站了站，让在她身后的林洛瑶完全站在了萧其衡的面前。 萧其衡依旧有些生气，但是看到她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不由得又欢喜起来。 “洛瑶。” 萧其衡喊了一声。 林洛瑶的目光还落在萧其衡手上的干粮上。 周扬瞥了一眼，道：“殿下这日子过得不错啊，在军营里还有姑娘来给你送吃得呢。” 萧其衡放下了手中干粮，解释道：“那是赵将军的女儿，她自小习武，一直跟着赵将军在军中历练。” 林洛瑶终于开口了。 “你还挺了解她啊。” 萧其衡没明白林洛瑶的意思。 周扬看着两人，轻咳一声。 萧其衡回过神来，这才问道：“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周扬道：“我师傅查到赵启是大皇子的人，乾州一战就是他和大皇子勾结，给了林将军错误的军报，所以导致了乾州战败。” 说起这件事情，林洛瑶的情绪立马收敛了。 她继续道：“我父兄牺牲了之后，赵启因为守城有功便成了守城的将军。这段时间，赵启伪装成饮酒作乐不思进取的样子，引得去调查我父兄死因的人纷纷放松了警惕，然后将他们通通给杀了，连我都差点被他骗了。” 林洛瑶将自己差点潜入赵府的事情说了，萧其衡原本因为赵启是大皇子的人而愤怒震惊的脸庞霎时变得紧张起来。 “你没事吧？” 林洛瑶摇摇头，道：“幸好我师傅及时出现，阻止了我。” 临出门前，林景桓思虑再三还是交代林洛瑶暂时不要告诉萧其衡自己的事，林景桓担心萧其衡会分心。 萧其衡闻言，不悦地看了林洛瑶一眼。 林洛瑶这会子突然反应过来，萧其衡见到她一点都不意外，反而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林洛瑶下意识问道：“殿下，你早就知道我离开金陵了吗？” 萧其衡见她现在才发现，脸色更是冷了下来。 周扬见二人的样子，忙说道：“那个我肚子有点饿了，我去找小林子带我出去吃点东西，你们俩先说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周扬迅速跑了。 小林子见到周扬一个人出来，奇怪地问道：“大小姐呢。” 周扬道：“在里面呢，两个人奇奇怪怪的，让他们先聊一聊吧，既然我们已经过来了，其他的事情缓一会再说也无妨，你带我去吃点东西。” 小林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带着周扬出去了。 营帐内只剩下林洛瑶和萧其衡二人。 萧其衡并没有回答林洛瑶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不是答应我以后凡事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林洛瑶愧疚地垂下眸子，道：“这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你分心，但是我又很担心我师傅，所以我才出来了，我很小心的，周扬和我师姐都陪着我一起来了。” “大家都知道你出来了，只有我不知道？” 萧其衡的声音有些幽怨。 林洛瑶觉得萧其衡的话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她知道她瞒着萧其衡跑出来确实是她不对，林洛瑶在心里自我劝慰道，小女子能屈能伸，就先给他道个歉吧。 林洛瑶慢慢走到萧其衡的身边，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萧其衡，轻声道：“殿下，这次是我错了，对不起。” 萧其衡看着乖巧的林洛瑶，一腔的怒火，瞬间就熄灭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哪里都不能去了。” 林洛瑶眯着眼睛连连点头。 这正合了她的心意了，她本来就是想到萧其衡身边保护他的。 如今知道三哥没事了，她心里的大石头已经放下了，接下去她只想萧其衡打完这场仗，然后他们一起回金陵，揭穿大皇子的真面目。 看到林洛瑶点头，萧其衡这才满意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林洛瑶追问道。 她很好奇，萧其衡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萧其衡吐槽道：“你和清瑶只是脸长得一样而已。” 萧其衡说完，不知道为什么，林洛瑶突然有些高兴，她没想到萧其衡这么快就能认出清瑶来，但是想到这件事情，她心里竟然有一种很满意的感觉。 林洛瑶心里这样想着，不自觉地抬起头看着萧其衡。 他们好几天没见了，萧其衡的样子变了些。身穿铠甲的他和林洛瑶初见时的那个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真正有了一个将军的样子。 林洛瑶真想快些让林景桓看看如今的萧其衡。 “看着我做什么？”萧其衡问道。 林洛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这时，周扬拿着些干粮进来，道：“洛瑶，先吃点东西吧，你也一天没吃了。” 林洛瑶接过周扬递过来的东西，分了一半给萧其衡，又看一眼刚刚萧其衡吃一半的干粮，道：“你吃这个。” 第192章 账内叙话 萧其衡自然地接过林洛瑶递过来的干粮，吃了起来。 林洛瑶莫名有些高兴，也跟着吃了起来。 周扬在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看到二人不再别扭了，认真道：“殿下，赵启这边你打算怎么做？” 林洛瑶闻言，也望向萧其衡。 萧其衡放下手中的干粮，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我也没有百分百信任他，乾州一战，他也是得利者，原本我打算私下里先调查，既然你们已经查到了，我就不用费功夫了。刚刚我想过了，暂时不和他撕破脸，就让他以为我并不知道，这样我们才能获得先机。” 周扬赞许地看了萧其衡一眼。 林洛瑶也道：“我也觉得这样甚好，不过，殿下，还有一事，不知道大皇子有没有告知赵启冬衣的事，若是有的话，那过两天可就要降温了，若是被赵启发现冬衣和大皇子所说不一样，只怕会让大皇子起疑心。” 萧其衡也已经预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把那批有问题的冬衣也带出来了，不管赵启知不知道，应该都可以掩人耳目。” 林洛瑶没想到萧其衡想得这么周全，欣慰地说道：“宸王殿下，如今当真是个足智多谋的大将军样子了。” 周扬也在一旁附和道：“确实如此。” 三人正在聊着，小林子掀开帘子进来了。 “殿下，守城副将向明求见。” 萧其衡打量了林洛瑶一眼。 林洛瑶反应过来，问道：“殿下，他是不是认识我。” 萧其衡点头，道：“对，他原是你三哥手下的，应该有见过你，不过你如今这打扮，他一时之间肯定也认不出来，最多只会觉得相像。” 林洛瑶看一眼自己偷来的士兵装扮，和有些黑漆漆的脸，再加上晚上烛火也昏暗，确实难以认出来。 “殿下，我们在乾州打探消息的时候听老百姓说过，说向明是个尽忠职守的好将领。” 萧其衡沉思了一会，道：“我对这个向明也有些了解，刚刚议事的时候他也在，但是一言未发，这会子单独来找我估计是有话要说，我们且先看看他要说些什么吧。” 小林子得了命令就出去了，不一会，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掀帘子进来。 向明长得很周正，面相看起来一脸正气。 向明请过安之后才注意到萧其衡身边还有两个士兵打扮的人在，向明的目光在林洛瑶身上停留了一瞬，有一瞬间的迟疑。 萧其衡问道：“向将军找我何事？” 向明看着林洛瑶和周扬二人，没有开口。 萧其衡又道：“他们是我最信任的人，向将军有话直说即可。” 向明闻言，犹豫了片刻，就跪了下来，道：“殿下，您应该知道我原是林家三公子麾下的，数月前乾州一战，我在战前被三公子派出去接应援军，并不在乾州城内，逃过了一劫，等我回城时，林将军一家皆战死了。我觉得事情有蹊跷，一直留在乾州调查， 可始终没有查出什么眉目，我知道宸王殿下和我们三公子相交甚笃，末将思来想去，还是要将此事告知殿下。” 萧其衡从桌案前走下来，扶起向明，道：“本王知你对景桓忠心耿耿，乾州一战本王也早就觉得不对了，一直在调查，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查清真相，还林家一个公道的。” 向明站直身体，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末将可有什么能替殿下做的？” 萧其衡沉声道：“你替我盯好赵启，若他有什么异动，你马上告知我。” 向明脸色一变，神情顿时变得恼怒。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林洛瑶站起身，道：“向将军不要动气，这件事情背后的隐情极深，你只当做不知道，盯着赵启就可以了。” 向明看着面容严肃的林洛瑶，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萧其衡解释道：“不瞒向将军，这两位都是星月阁阁主的弟子，这位是林公子，这位是周公子。向将军该知道，林将军与星月阁交好。林家出事之后，星月阁也一直在派人调查，接下去，他们俩会一直在军营里。” 向明知道了他们俩的身份之后，立马变得恭敬起来。 特别是对林洛瑶，向明听说林洛瑶姓林之后，那眸子直盯着林洛瑶没有移开。 林洛瑶和林景桓也有些相像，所以向明才恍惚起来。 萧其衡看到向明的目光，移了移身子挡住了林洛瑶，道：“向将军，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暂时先下去吧，有任何安排我会通知你的。” 向明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这才退下了。 向明掀帘子离开，门外的风呼呼吹进营帐内。 周扬感慨道：“这天真的是越来越冷了。” 林洛瑶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许久都没有出声。 萧其衡问道：“洛瑶，你在想什么？” 林洛瑶道：“我在想那个南梁货商，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南怀瑾。” 周扬道：“很有可能，他亲自上金陵才有可能威胁到大皇子，大皇子顺势答应了他的要求。” 林洛瑶又道：“而且若不是南怀瑾这样的重要人物，大皇子不可能把秦霜给送出去，秦霜对于大皇子来说，那也算得上左膀右臂了。” 想到南怀瑾，林洛瑶心中恨意腾升。 两军交战立场不同，她无话可说，但是他竟然变态到将父兄的脸都毁了，让他们的尸体面目全非，死状惨烈。林洛瑶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跟被油煎一样的难受。 周扬看到林洛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安抚道：“洛瑶，别难过，这个仇师兄一定替你报了。” 萧其衡也蹲下身子，担忧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收敛了心绪，强颜欢笑道：“我没事。” 一阵冷风吹来，林洛瑶一个激灵，她眸子一亮，说道：“既然南怀瑾想让我们的士兵冻死，那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扬看林洛瑶脸色恢复了，忙问道：“你想怎么做？” 第193章 火烧南梁军营 这是林洛瑶和周扬一贯的风格，一个出主意，一个配合。 萧其衡在金陵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只是如今是在乾州，萧其衡还是煞风景地提醒道：“洛瑶，不可以乱来。” 林洛瑶讨好地冲着萧其衡笑了笑，说道：“不乱来，我是这样想的，今年乾州的天气既然会很冷，那么南梁的士兵肯定也带了大量的冬衣，军备物资中，粮草兵器是最重要的，看守也最严密，但是这冬衣就不一样了。” 周扬震惊地看了一眼林洛瑶，道：“你想毁了他们的冬衣。” 林洛瑶连忙点头，用眼神问周扬自己的主意是不是很棒。 周扬道：“不愧是你啊林洛瑶。” 萧其衡心里也觉得林洛瑶的主意甚好，但是又很担心她要去冒险。 周扬看向萧其衡，说道：“殿下，这主意不错，我们今天晚上就出城，想办法烧了南梁士兵的冬衣，冻死他们。” 萧其衡看了林洛瑶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林洛瑶道：“放心吧，殿下，我的武力你是知道的，你派一队人马给小林子，我们待会就出发。” 萧其衡想了想，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行！”林洛瑶和周扬异口同声地说道。 “殿下，你是主帅，你怎么能亲自离营呢，万一被将士们发现了，大家会慌乱的。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要去就是今晚了，殿下看着天气，很快要变天了，南怀瑾一直没有动作，估计就是在等着天气变得更冷呢。” 林洛瑶急切地说道。 闻言，萧其衡只能点了点头。 南梁军营。 南怀瑾端坐在营帐内。 秦霜掀了帘子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汤。 “将军，天冷了，喝碗汤暖暖胃。” 南怀瑾脸上的冷笑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意，他一把将秦霜拉入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说道：“还是你关心本将军。” 秦霜的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是早就知道南怀瑾身份的，跟着南怀瑾离开金陵之后，南怀瑾就带她回了殷都。 她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跟在了南怀瑾的身边。 南怀瑾也默认了她一起来了军营。 “殿下，我们在这里扎营已经两日了，怎么还不进攻乾州呢。”秦霜柔柔地问道。 南怀瑾捏起她的下巴，问道：“你怎么比本将军还急，说起来，你还是个大兴人呢。” 秦霜眸光一暗，道：“秦霜已经是殿下的人了，自然是南梁人了。” 秦霜心里希望的是早点结束这一切，她可以回到萧其慎的身边。 南怀瑾听着外面的风声，冷冷开口道：“快了，马上就要变天了。” 深夜时分，小林子和周扬，林洛瑶带着一队人马偷偷到了南梁士兵扎营的地方 小林子看着蔓延几里的军营，面露担忧。 “这么大的军营，我们要怎么找到他们放物资的地方啊。” 周扬得意一笑，道：“放心吧，我早两天就来探查过了，他们的军备物资都在西北方向，里面的是粮草，冬衣和武器都在外面，这对我们来说可太方便了，等会我们从西北处偷偷潜进去，将火油浇在营帐的外面即可。” 林洛瑶继续道：“浇好火油之后我们就退到后山，再朝着营帐的位置射一支火云箭，接着就从后山翻过去，直接回乾州城，这样他们绝对追击不到我们。” 小林子看二人都已经计划好了，心中稍稍放下心来。 他吩咐两名士兵在外围放风，剩下的人手跟着他们一起背上火油潜入军营。 西北角的守卫并不是很严密，他们打晕了几个值守的士兵，就潜进了军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好几个营帐都放满了厚实的冬衣。 林洛瑶撕开一件，只见里面的棉花都是最上乘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几人动作迅速的在最中间的几个营帐外围浇上了火油，急着就火速撤离了。 北风吹得呼呼作响，林洛瑶躲在山上，道：“这风吹得真好。” 说完，一支火云箭就射进了南梁军营西北角的营帐中，霎时，火苗四窜，很快便烧成了一团。 军营里传来嘈杂声，林洛瑶和周扬几人看了一眼，就立刻转身，翻过山头，往乾州方向而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 南怀瑾脸色阴沉地坐在营帐内，早就没有了刚刚的志得意满。 手下的将士垂着头进来。 南怀瑾问道：“怎么样？粮草被烧了吗？” 那将士摇了摇头，道：“他们烧得不是粮草，是将士们的冬衣。” “什么！”南怀瑾猛地站起身来，诧异地盯着那将士。 南怀瑾一把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摔到了地上。 “好你个萧其衡，我当真是小看你了。” 南怀瑾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看得分明，显然是气得狠了。 下首的将士不敢说话，只垂着头也不敢贸然出去。 许久之后，南怀瑾才开口说道：“派人回殷都将军中剩余的冬衣速速运到这里来，加强防卫。” “是。”那将士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应下后才退了出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林洛瑶一行人才回到了军营。 他们率先去了萧其衡的营帐，在营帐前，小林子的步子顿了顿。 “这个时间，殿下估计还没有醒呢。” 小林子说完，周扬正要说话，营帐的帘子掀开了。 萧其衡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林洛瑶的身上。 “都没事吧？”萧其衡问道。 周扬有些意外地看着萧其衡，道：“没事，殿下你这是起来了，还是已一夜没睡啊。” 林洛瑶看到萧其衡的衣服都还是和昨天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就知道萧其衡定然是担心他们，一直在营帐内等消息。林洛瑶心中感动又有些心疼。 “放心吧殿下，我们都安全回来了，南梁那边的冬衣都被我们烧了。” 萧其衡闻言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你们没事就好，各自下去休息吧，洛瑶，你到我的营帐里来一下。” 第194章 容易让女子心动 小林子迟疑了一下，被周扬快速拉走了。 林洛瑶跟着萧其衡进了营帐。 萧其衡的桌子上放了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粥。 萧其衡道：“你喝了粥就在我的营帐内睡一会吧，不知道你要来，这里到处都是男人，你跟着他们去休息不合适。我的营帐比较大，里面还有单独的一张软塌，你喝了粥就赶紧去休息。” 林洛瑶感动地看萧其衡一眼，累了一夜，她确实也饿了。 林洛瑶拿起桌上的粥几口就喝掉了。 萧其衡又道：“里面的软塌上有一身男子的便服，你去换了再休息吧，这盔甲穿在身上也不舒服。” 林洛瑶笑道：“殿下，没想到你还挺会关心人的。” 萧其衡定睛看了林洛瑶一眼，又道：“洛瑶，谢谢你为我做得这些，我很感激。” 林洛瑶打了个哈欠，说道：“殿下客气了，为你也是为我自己。南怀瑾杀我父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的。” 萧其衡拿过营帐架子上的帕子，沾了水，递给林洛瑶。 “洛瑶，你放心，我也会为他们报仇的。快擦擦脸，赶紧去休息吧。” 林洛瑶不客气地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拿下帕子时，才发现自己满脸的灰，那帕子都黑了。 林洛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萧其衡毫不在意地接过帕子，在盆子里洗了洗，又递给林洛瑶。 “脸上还有脏东西啊？” 林洛瑶说着就要接过帕子，萧其衡收回了帕子，走近林洛瑶，拿着帕子将林洛瑶耳朵边上沾上的灰土给擦掉了。 萧其衡的动作让林洛瑶瞬间就红了脸。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好转了身，说道：“那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就进了营帐里面休息的地方。 萧其衡轻笑了一声，继续将帕子洗了洗放回了原处，而自己则坐回到桌案上，继续看之前向明送过来的，关于乾州地形，风土人情，以及以往战役的简报。 林洛瑶换了萧其衡准备的男装，想着刚刚萧其衡的动作，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幸福感，林洛瑶突然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萧其衡在她心里渐渐不再只是三哥的挚友那么简单了。 在金陵时，萧其衡为她做了很多事情。 只要她决定的事情，哪怕大师兄反对，萧其衡都会想办法帮她去完成。 被刺杀时，萧其衡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剑。 中秋家宴，萧其衡将切好的月饼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 她擅自离开了金陵，萧其衡着急又无奈的样子，都在林洛瑶的脑子里回想着。 也许，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可以..... 林洛瑶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沉沉地睡着了。 等到林洛瑶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林洛瑶是被营帐内说话的声音吵醒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林洛瑶恍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赵启的女儿赵曦，昨天来给萧其衡送饭的人。 林洛瑶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感觉不太舒服。 萧其衡有些冷淡的声音响起。 “赵姑娘，本王帐内有伺候的人，不需要你给本王送饭，你把这些吃食端下去吧，本王不饿。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要随意走进本王的营帐。” 赵曦有些委屈的声音再次响起。 “殿下，我知道了。” 萧其衡的头始终没有从书案中抬起来，赵曦小心翼翼地看了两眼，失望地拱了拱手退下了。 听到赵曦离开的声音，林洛瑶才起身。 萧其衡听到响动，立刻站起身来，眸子正好对上林洛瑶从屏风后面探出来的脑袋。 “你醒了？饿不饿？我叫小林子给你拿些吃得来。”萧其衡问道。 林洛瑶刚刚那一点不舒服，在萧其衡的关心下顿时消失不见了，林洛瑶点点头，萧其衡立马就走出了帐子，跟帐外的小林子交代了几句。 萧其衡再进账时，林洛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林洛瑶轻咳一声，问道：“你和她认识？” 萧其衡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洛瑶说得是赵曦。 萧其衡道：“算不得认识，两年前金陵的春日宴，二哥让我陪他一起去参加，我们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曦被人捉弄落了水，我看她窘迫，又听二哥说她父亲是你大哥麾下的，我便将斗篷给了她。仅此而已。” 林洛瑶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林洛瑶才开口道：“星月阁有不少话本子，周扬从金陵带上去的，我闲来没事看了不少，话本子里说，你这样的行为就是英雄救美，很容易让女子心动的。” 林洛瑶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太合适。 萧其衡也怔在了原地，细细想着林洛瑶这话的意思。 林洛瑶看萧其衡的样子，更加不好意思了，慌忙解释道：“那个啥，我只是这么一说，额，我没什么意思其他的意思。” 萧其衡看到林洛瑶慌乱的样子，顿时明白了。 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林洛瑶，眼底满是笑意。 林洛瑶被看得满脸通红，慌乱地想要往外冲，没想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萧其衡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萧其衡的力量极大，这一拉，林洛瑶毫无防备的跌进了萧其衡的怀里。 就在这一瞬间，小林子掀帘子进来。 “殿下，吃的.....” 小林子抬头，正好看到萧其衡揽着林洛瑶的样子，惊得两个眼睛都瞪大了。 “殿下，我那个什么...是...想...给你们送...点吃的。” 林洛瑶慌忙从萧其衡的怀里退了出来，羞的满脸通红。 萧其衡却是最镇定的，只是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小林子端着吃食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萧其衡正要说话，周扬掀帘子进来了。 周扬一进帐内就觉得气氛有点古怪。 “林洛瑶，你干嘛，脸这么红。” 林洛瑶白了周扬一眼，往小林子的方向走了几步，道：“帐子里太热了，我饿了，我吃点东西。” 说着接过小林子手里的东西。 小林子终于反应过来了，道：“那个，周公子，我有点事跟你说，你出来一下。” 第195章 士气大涨 周扬一脸不解地问道：“什么事情还不能在他们俩面前说了？” 萧其衡强忍着笑意，道：“洛瑶，吃慢点，小心噎着。” 萧其衡话音刚落，林洛瑶红着脸咳嗽起来。 萧其衡立马走到她身后，轻拍着林洛瑶的背。 周扬和小林子对视一眼，不怀好意地说道：“哦，那什么，我们俩在这是碍着你们事了是吧。” 林洛瑶缓过劲儿来，瞪了周扬一眼，道：“你是不是皮痒了？” 萧其衡不想让林洛瑶尴尬，话锋一转，问道：“周扬，你找我什么事？” 闻言，周扬立马认真起来，林洛瑶和小林子也看向周扬。 周扬道：“我是在想我们昨天晚上烧了他们的冬衣，南怀瑾会不会气急败坏，今天就进攻乾州呢？近两日天气明显已经冷起来了，想来按照他们的原计划，也就是这一两日了。” 萧其衡道：“南怀瑾进攻乾州是迟早的事，昨日我一到乾州，就已经安排了所有的将领继续加固城防，巡逻的士兵也增加了一倍，我带来的行台军，在出发前，就已经多次排列过口袋形阵法，南梁军队人数众多，这个阵法可以困住他们，如今他们已经安营扎寨，只等我一声令下。若是他们来攻，不论是军心，士气还是城防，我都有把握可以应对。” 萧其衡说着，走到了桌案旁，指着挂着的舆图又说道：“这张舆图我已经看了无数遍，加上向明送来的关于乾州的简报，我对乾州的地形已经很熟悉了。你们看。” 几人的目光随着萧其衡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整个舆图上做了好几个红色的标记。 萧其衡解释道：“你们看，红色标记的地方都是南梁人有可能进攻的区域，我已经在这些地方都布置了人手，上一次王允川偷偷打开了安阳县的城门，让南梁人从安阳溜进了乾州，为了防止赵启这样做，我已经在乾州下面的三个县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严密监视当地的县丞。南梁人若是是来探查就会发现，这一回，他们只能从城门攻入，其他的地方，想都不想要。” 萧其衡目光凌冽，一身金色流云铠甲犹如浑身淡淡金光萦绕，举手投足间竟然有了些霸气。 林洛瑶仿若有些不认识他一般，怔了一会。 周扬则有些诧异地看向萧其衡，他没想到的是，萧其衡早就已经做好了周密的部署。 林洛瑶回过神来，眼神中带着欣慰，要是三哥看到这样的萧其衡，心里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部署。” 萧其衡说着，看向林洛瑶。 林洛瑶接过话头，说道：“大皇子和赵启的计划，要提前防备，对吗？” 萧其衡眼带笑意，微微颔首。 “原本我一到乾州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探查出在乾州替大皇子做事的人是谁，没想到你们先我一步查清楚了，给我省了不少事。” 周扬点了点头，道：“赵启光有向明盯着不够，我去盯着吧。” 萧其衡摇头，道：“不必，清风已经在盯着他了。” 林洛瑶和周扬对视一眼，周扬道：“殿下，你实在是安排的够周全的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天光大亮后，萧其衡派人烧了南梁竣备物资的事情就传开了，萧其衡早吩咐过小林子，只说烧了军备物资，不可以说他们就是朝着棉衣去的。 小林子带去的都是最信得过的人，自然没有人会多嘴。 一时之间，将士们对这位宸王殿下又多信服了一些，刚刚到乾州的第一天，就让南梁人吃了瘪，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 一大早，士兵们操练的声音都比往日里要大许多。 赵曦听了这消息，高兴地立马跑到了父亲赵启的营帐内。 “父亲，你听说了吧，宸王殿下昨夜火烧了南梁的军营，如今这军营里的士气可足了。” 赵启早就得知了消息，这会子正烦躁着呢，看到自家女儿这般高兴，低声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巴巴跑到人家营帐里去给人家送吃食，还有没有点未出阁姑娘的样子。” 赵曦没想到父亲会是这个反应，委屈道：“父亲，你知道我的。” 赵启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女儿，道：“宸王殿下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你还是不要存了这个心思为好。” 赵曦小脸一红，道：“我赵曦此生非宸王殿下不嫁，我又没说我要做王妃，做他的妾室，侧妃我都可以接受，我就是要跟他一起。” 赵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你先出去吧，为父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讨论这些事情。” 赵曦气愤地扭头出了营帐。 赵启拿起刚刚压在书案下面的两封信，一封是张清远派人送来的，让他配合南怀瑾取了萧其衡的性命，但是想要尽办法守住乾州城。 另外一封是南怀瑾派人送来的，让他想办法打开北面的城门，确定好时间之后派人送信给他。 乾州城朝着南梁方向开的是南城门，也是乾州城最大的城门，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南城门。 如今南怀瑾的意思是要开让他们开北城门，北面多是民房，萧其衡早就布置了大量的人手守在北面，赵启一时之间陷入了为难。 这时，赵启的贴身侍卫夏潜从帐外进来，面有忧色。 “将军，这宸王殿下看起来不太好对付啊？大皇子可有什么指示。” 赵启冷笑一声：“大皇子想要故技重施，就像对林家那样，让萧其衡也没有命回到金陵，只是如今的形势已经大大不同了，南梁人此次派出的人马众多，大有直取乾州的意思，而这位三皇子看起来，也是有所防备的，我猜大皇子的行事，他们早就已经起了疑心了，或许之前咱们除掉的那两拨来查乾州战事的人就是这位三皇子派来的。” 夏潜脸色一变，问道：“将军，那我们如今要怎么做才好啊？” 第196章 少年将军 赵启难得的皱了眉头。 “以三皇子和林家的关系，我们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夏潜无力反驳，垂着头没有说话。 赵启道：“南怀瑾打算从北面攻城，你去北面看看，萧其衡到底布置了多少人在里面，有没有可以为我们所用的，速度要快。” 夏潜得了命令就出去了。 赵曦回到自己的营帐，委屈地直掉眼泪。 她想不通父亲为何突然会这样，明明若是她能得了三皇子的青睐，他们一起立下战功，对父亲也是有利的。赵曦正想着，外面传来士兵们呐喊声：“必胜！必胜！” 赵曦知道一定是萧其衡正在巡查士兵们操练的情况，于是抹了抹泪，就出了营帐。 果然，营帐的中间的空地上，所有士兵都排列的整整齐齐，正在操练。 萧其衡站在高处看着他们，刚毅的面容没有一丝笑意，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敬畏。 赵曦看得有些呆住了，如果说曾经的萧其衡是在赵曦最无助的时候，给过她温暖的人，那么此刻的萧其衡，是让赵曦忍不住想要仰望的。 赵曦心气极高，普通的男子根本无法打动她，她心中向往的是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就是此刻萧其衡呈现在她面前的样子。 她不禁有一些害羞，又多了一些笃定。 高台上，萧其衡缓步走了下来，身姿挺拔。 高台的下面，一身男装的林洛瑶也在注视着高台上的萧其衡，林洛瑶有些恍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萧其衡已经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周扬看着发愣的林洛瑶，道：“这真是金陵城中那位吗？这两日着实是让我有些看呆了。” 林洛瑶语气笃定。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周扬不置可否，认真地点了点头。 萧其衡走下高台，看到林洛瑶站在下面，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他朝着林洛瑶走过来，关切地问道：“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也不多穿一件衣服，赶紧进去。” 林洛瑶浅浅一笑，道：“好。” 周扬跟在身后，吐槽道：“殿下，我也穿得很少啊。” 萧其衡头也没回，陪着林洛瑶进了营帐。 站在远处的赵曦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反复回想着刚刚萧其衡的那个表情，她终于知道原来萧其衡也是会笑的，刚刚站在他身边的那人是谁，看身形为什么好像是一个女子。 赵曦有些慌了，她立马找了一个小兵问话。 那小兵正好是萧其衡账外的，他说道：“哦，殿下身边的那两人是殿下带来的军医，听说是从星月阁来的，医术可厉害了呢。” 这是萧其衡早就吩咐好的说辞。 只有军医的身份，能让大家对林洛瑶周扬二人有所敬畏，也不会过多关注。 赵曦的目光冷了许多，脚步不由得朝着萧其衡的营帐走去。 营帐内，萧其衡看着林洛瑶说道：“我已经同外面的士兵说过了，你们二人是我带来的军医，晚些他们会在我的营帐边上再扎一个新的营帐出来给你们二人休息。洛瑶是女子，周扬你以后就和小林子将就一下。若有人问起...” 林洛瑶接过话头，道：“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性子古怪，有洁癖。” 萧其衡宠溺地看一眼林洛瑶点了点头。 营帐外，小林子看着赵曦问道：“赵姑娘有事？” 赵曦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正站在萧其衡的营帐外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这时林洛瑶和周扬从萧其衡的营帐内走出来，正好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赵曦。 二人皆有一些诧异。 赵曦看到林洛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立马转变成挑衅。 她上前一步，道：“你们俩是何人，难道不知道闲杂人等不能入军营吗？” 赵曦这话看起来是对他们两人说的，但是目光却直直盯着林洛瑶。 周扬上前一步挡在林洛瑶的身前，道：“我们是谁与你有何干系，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宸王殿下的营帐吗，宸王殿下是主帅，我们是他的人，难道不行吗？” 看到周扬这护犊子的样子，林洛瑶有些好笑。 小林子见周扬的脸色不好，忙上前道：“这二位是我们殿下带来的军医，殿下允许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军营。赵姑娘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许是听到外面的响动，萧其衡掀了帘子出来。 赵曦看到萧其衡，咄咄逼人的样子立马就收敛了起来。 林洛瑶在心里冷笑，这人变脸的速度倒是真的很快。 “怎么了？”萧其衡冷冷的声音响起，目光看向赵曦，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怪。 赵曦还未开口，周扬立马添油加醋地说道：“殿下，这人是谁啊，她说我们不能进军营。” 萧其衡看一眼林洛瑶，板着脸说道：“赵姑娘，这两位都是我的军医，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让赵将军来同我说。” 赵曦咬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萧其衡将手中的狐皮斗篷递给林洛瑶，道：“这个给你，披上。” 原来萧其衡是出来给林洛瑶送斗篷的。 林洛瑶笑着接过斗篷，和周扬一起离开了。萧其衡也转身进了营帐，只留下了小林子和赵曦大眼对小眼。 过了一会，赵曦才气愤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林洛瑶的营帐就在边上，走两步就到了。她在营帐内坐着休息，八卦的周扬却一直看着边上萧其衡营帐外的赵曦。 看到赵曦离开，周扬才转过身回来，说道：“诶，这赵姑娘看起来对你有些敌意，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林洛瑶白了周扬一眼，道：“有话就说。” 周扬不怀好意地凑到林洛瑶身边，道：“林洛瑶，我真是没想到，原来还真有人把你当个女的。” 林洛瑶老脸一红，骂道：“周扬，你是什么意思？” 周扬笑道：“啧啧啧，没想到你还会脸红，我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眼瞎啊，我都比你早看出来宸王殿下对你有意思，我原以为你估计是不会开窍了，不过今天看起来...” 林洛瑶气得要打周扬，周扬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收敛了笑意，问道：“林洛瑶，你真看上宸王殿下啦？” 第197章 他是个好人 林洛瑶收回了要打周扬的手，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周扬又道：“你是个迟钝的，其实宸王殿下那点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我想大师兄也肯定看出来了。” 林洛瑶有些诧异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扬道：“很早之前了吧，虽然说景桓跟他相交，但是他对你的关心明显已经超出了对朋友妹妹的那种照顾了。你自己想想应该就能明白了。” 林洛瑶其实早就在心里想过了，也认可了周扬的说法，更加不否认自己的心意，林洛瑶是个性子坦荡的，喜欢就喜欢，在她心里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有些诧异的是大家都早就看出来了。 “你们看出来怎么也不提醒一下我。好吧，我承认，我是喜欢宸王殿下。” 周扬对着林洛瑶竖起大拇指，道：“你倒是坦然。” 林洛瑶道：“他是个好人。” 周扬点点头，道：“是个值得托付的，只不过洛瑶，我想要提醒你的是，你从小在星月阁长大，日子过得肆意，当年林将军那般要求你回林家，你都不肯回去，我知道你是不喜拘束，如果你选择宸王殿下这样的男人，你就注定了以后会成为大宅子里的女人，他虽然在皇子中不显山不露水，但若是以后二皇子登基，那三皇子的身份可就跟现在不能比了，到时候...” 周扬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林洛瑶的眸子暗了下去。 过了一会，林洛瑶才抬起头，道：“师兄，我知道你是好心，怕我越陷越深以后抽身出来不容易，如今战事在即，我会跟他保持距离，一切等战事终了再说。” 周扬难得慈爱地摸了摸林洛瑶的头，道：“好。” 看林洛瑶有些疲累，周扬就回了小林子的营帐休息。 中午的时候，萧其衡派人来叫林洛瑶过去。 林洛瑶刚走进萧其衡的营帐，看到清风也在，就大概猜到了，一定是赵启那边有动作了。 清风看到男子打扮的林洛瑶霎时间愣在了原地，半晌，才问道：“林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林洛瑶笑道：“怎么，我不能来吗，我比你们还早到呢。” 萧其衡见林洛瑶俏皮的样子，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清风快速捕捉到了萧其衡的神情，更加疑惑不解。 萧其衡也不解释，只说道：“你们先等一会，等周扬到了，在一起说。” 不一会，周扬和小林子就进来了。 萧其衡坐在上首，面容肃穆，道：“清风你把你探查的事情跟大家说一下。” 清风拱手，道：“我今天发现赵启让他手下的夏潜带人去了北面的城墙处，那边的城墙离着南梁的军队最远，但是北面都是民房，殿下之前就派了不少人在那边守着，我记得当时殿下派人过去的时候，那边基本上是守卫人数最少的城墙，也就是说赵启之前根本没有在意那一片地方，今天他突然让夏潜过去，我怀疑...” 清风没有继续说下去，林洛瑶却已经反应过来了。 “你觉得南梁人可能会从北面攻城？” 林洛瑶下意识问道。 清风点了点头。 周扬面露诧异。 “北面？北面离南梁军队扎营的地方可是远得很啊。” 萧其衡沉声道：“就是因为北面是最不可能被他们选择进攻的地方，所以南怀瑾才选择了北面，北面对于赵启来说，想要帮着他们破城也更加容易得手。” 周扬感叹道：“太阴险了。” 林洛瑶和萧其衡对视一眼，林洛瑶道：“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闻言，清风震惊地说道：“你竟然和殿下想到一处去了。” 被清风这么一说，林洛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周扬道：“对，这个法子好，他们不是以为北面好攻嘛，那我们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萧其衡道：“小林子，待会就让几个将领过来议事，到时候就由你提议在南面加固城防，加派人手，我会同意你的建议，将北面大部分我们自己的人给叫回来。然后...” 萧其衡停顿下来，林洛瑶知道他在思索派去在北面埋伏的人，林洛瑶站起身来，道：“殿下，我和周扬去北面，让小林子留在你身边，大家都知道你身边跟着小林子和清风，清风经常不在已经很可疑了，小林子再不能走了。” 萧其衡有些迟疑，林洛瑶又道：“殿下，我是一定要去的，南怀瑾的仇我不报，我心难安，望殿下成全。” 林洛瑶说着就拱手朝萧其衡跪了下来。 萧其衡脸色一变，从上首走下来，扶起林洛瑶，道：“洛瑶，我们之间不必如此。” 萧其衡思索片刻，道：“好，你和周扬去北面守着，我会再选几个人和你们同去。你们就藏在北面的民房里面，伺机而动。还有，我记得从南梁军队驻扎的地方到北门的城墙，要经过一个山坳，小林子，你带一队人马去勘察一遍，看看里面能够埋伏下多少人，你们提前在那边做好准备，山石，箭矢都要准备好，南梁人经过山坳时，先除了他们的先锋部队。” 小林子拱手应下。 “清风，你回去继续盯着赵启，要有任何异动，马上回来告知本王。” “是！”清风领了命令就出去了。 小林子也下去安排了。 周扬看着萧其衡似乎有话要单独和林洛瑶讲，也识趣的下去收拾东西了。 萧其衡走到林洛瑶身边，不舍的目光一直盯着林洛瑶。 林洛瑶道：“殿下，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我，你知道我的，我既然来了乾州，不可能日日在你的保护之下的。” “我不希望你有危险。” 萧其衡缓缓开口，仅仅几个字，听起来却感觉有些沉重。 大皇子的手段毒辣，萧其衡早就见识过，林家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人，不论是为了林家还是为了自己，萧其衡都想把林洛瑶捆在身边，但是他知道这太难了，林洛瑶绝对不会接受。 在金陵时，林洛瑶想做什么，萧其衡总是在她身后支持，可如今在战场，萧其衡却觉得自己有些做不到了。 林洛瑶明白萧其衡所想，她朝前走了一步，伸手抱住了萧其衡。 萧其衡被林洛瑶突然的动作吓得身子一僵。 第198章 上钩 怔了一会之后，巨大的错愕伴随着无以言表的幸福感，以及刚刚的纠结，各种情绪在萧其衡的脑子里爆开。 林洛瑶埋在萧其衡的怀里，闷闷的声音传来。 “殿下，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你都支持，也知道这是战场，你担心我有事，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你也是，一定要保重自己。” 萧其衡此刻才有些回过神来，心中满是感动，是确定林洛瑶心意的开心，和对她即将要离开的强烈不舍。 萧其衡的双手轻轻回抱住林洛瑶，轻轻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这一刻萧其衡幻想过无数次，但是它来得很突然，突然到萧其衡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之后，林洛瑶从萧其衡的怀里抬起头来，认真道：“殿下，周扬同我说，你我身份悬殊太大，劝我三思后行，可战场凶险，有些话，我想让你知道，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萧其衡伸手扶了扶林洛瑶额头上的碎发，语气是只有在林洛瑶面前才会有的温柔。 “洛瑶，你说得对，战场凶险，此刻，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承诺，但是我想你知道，权势地位于我而言不过浮云，此生我想要的唯你而已。若真有一天，我要在你和身份之间做选择，我肯定会选你。你信吗？” 林洛瑶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看着萧其衡，她没想到萧其衡能这么快就理解了她的顾虑，周扬的顾虑。 林洛瑶重重点头，道：“我信。” 二人没再多说，林洛瑶就起身回自己的营帐收拾东西了。 看着林洛瑶的背影消失在营帐，萧其衡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渐渐消失，他沉声道：“小林子。” 小林子掀帘子进来。 萧其衡吩咐道：“立刻让几个副将来我营帐中议事。” “是！”小林子拱手道。 不一会，萧其衡带来的几个副将，以及赵启，向明都到了萧其衡的营帐内。 几个将领都对昨夜萧其衡火烧南梁军备物资一事颇多赞誉。 尤其是向明，他虽然知道萧其衡曾经受教于林时远，但是他毕竟是个皇子，又没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先前向明还很担心，前有叛徒，后有猛虎。如今看到萧其衡一系列的安排，他当真是有了信心。 向明道：“殿下此举实在是振奋人心...” 萧其衡摆摆手制止了向明继续说下去。 向明完全不恼，反而觉得萧其衡对这些赞誉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很是稳重，心中对这位主帅又多了一份敬意。 萧其衡道：“火烧南梁军备物资的事情并非我一人所为，也是手下将士们拼死才做到的，本王不敢居功。好在顺利得手，让我们又多了几天的喘息之机。 整个乾州城的布防大致上都已经安排妥当，但是大战在即，为恐有失，本王今日再次召你们前来，大家看看咱们的战略部署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将领们面面相觑，纷纷开始出起主意。 萧其衡听得认真，觉得有用之处，都让清风一一记了下来。 大家看到萧其衡如此看重他们的意见，更是积极起来。 这一番讨论下来，萧其衡确实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意见，将领们也因为自己的意见被采纳而高兴不已。 只有赵启未发一言，看着萧其衡的作为，更加有些心慌起来。 这时，小林子走上前，道：“殿下，属下还有一言。” 萧其衡用眼神示意小林子继续说下去。 小林子道：“昨日属下带人前往南梁军营，路途比属下预计的还要远，且山多林茂，属下觉得南梁军队应该会在南面对乾州发起进攻，其余的入城口都太远了，对于南梁军队来说行军过于困难。我知道殿下为了守护北面的百姓，安排了大量的人马在北面，但是北面距离南梁的驻扎地最远，属下觉得可以将这部分的将士调回距离南梁军队最近的南面城楼。” 小林子说完，赵启的眸子一亮。 萧其衡自然注意到了赵启的变化，他假意思考，其实是在等着赵启开口。 果然，不一会，赵启就开口道：“殿下，属下觉得小林子所言甚有道理。上一次战事，北面也是最平静的一处。” 不一会，也有其他的将士点头认可赵启的说法。 萧其衡道：“此建议本王也觉得合理，但是百姓的生命也很重要，这样吧，赵将军你是乾州的守将，百姓应该最是信任你，你对乾州也最熟悉，北面的防卫就有你来安排。原先驻扎在北面的将士本王会撤回一部分到南面来。大家意下如何。” 除了向明，所有人都拱手道：“殿下英明。” 向明有些疑惑地看着萧其衡，萧其衡给他使了一个眼神，向明明白过来萧其衡的意思，也跟着所有人拱手行礼。 北面的布防安排好了之后，萧其衡又跟将士们做了一些别的安排，眼看着天色暗下来了，萧其衡便让所有人都下去休息了。 这个时候，林洛瑶和周扬已经到了北面的城楼之下。 他们在城楼的附近找到了一间空的屋舍，收拾了下，就住了下来。 晚间，小林子过来了。 “大小姐，周公子，赵启已经上钩了，殿下将北面的城防交给他负责了，我来带走一部分的士兵，剩下的一部分交给赵启来安排。” 小林子说着，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周扬，道：“剩下的将士由魏明带领，魏明是殿下的亲信，值得信任的，我已经同他说过了，他见到这块令牌就会听你们的指令。” 周扬和林洛瑶点点头，小林子临走之前又转过头来，道：“大小姐，周公子，若是赵启发现我们的计谋，只怕会铤而走险，殿下很担心二位的安危，二位一定要保重。” 周扬笑道：“你也有这么多话的一天，赶紧走吧。” 小林子走后，林洛瑶和周扬换上夜行衣，又在北面城楼下转了一圈。 林洛瑶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内的民房还亮着的些许烛火，轻声道：“希望这一切早点过去，希望他们都平平安安的。” 第199章 被发现 从萧其衡的营帐出来之后，赵启的脸色明显松快了许多。 他走回自己的营帐时，夏潜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夏潜跟着赵启一起入营帐。 赵启坐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夏潜见赵启的脸色不错，问道：“将军，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赵启将小林子的提议和萧其允的安排跟夏潜说了一遍。 夏潜闻言大喜道：“将军，这可太好了，三皇子如此安排倒正好合了我们的心意了。” 赵启道：“我还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呢，没想到他们倒是自己想到了这一点，若是小林子不提，我也是要提的，只是我一直担心我说这话会引起萧其衡的怀疑，现在好了，他自己身边的人提了，我只是附和一下，就拿到了北面布防的权利。” 夏潜感慨了一句：“看来这南怀瑾还是有点本事的，算到了北面会是萧其衡最不看重的地方。” 赵启闻言冷笑了一声，道：“南怀瑾自然是厉害的，不然的话，就算是有我的配合，要取了林家这么多人的性命，也是很不容易的。” 夏潜点了点头，道：“萧其衡以为他火烧南梁军营，已经取得了先机，可是没想到，他哪里斗得过大皇子和南怀瑾。” 赵启满意地看了夏潜一眼，道：“那是自然，大皇子是未来的储君，谁要跟他争，那就是不想活了。” 夏潜又道：“对，还是将军您比较有远见，您要是一直在大公子麾下，何时才能做上这乾州守将的位置，您现在跟了大皇子，等大皇子登基，您的富贵权势还在后头呢。” 夏潜的话拍在了赵启的心窝上，他笑得一脸得意。 但是此时，营帐外站着的赵曦却是脸色大变，身子轻颤，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赵曦听说父亲从萧其衡的营帐出来了，就急急忙忙来找父亲，她想让父亲替她在萧其衡面前说说好话，还想让父亲替她去查查跟在萧其衡身边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她刚到赵启的营帐前，就听到赵启说起萧其衡，脚步便顿住了。 此刻，她震惊地有些站不稳。 她想过万千种父亲不同意她和萧其衡的可能，但是她从没有想过，父亲和萧其衡是站在这样你死我活的对立面。父亲竟然是大皇子的人，大皇子竟然和南梁人勾结想要萧其衡死。 赵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一脸怒气地掀开了帘子，走进了父亲赵启的营帐。 赵启和夏潜被突然闯进来的赵曦吓了一跳。 二人对视了一眼，夏潜拱手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赵曦眸子一凛，道：“滚出去！” 夏潜看了一眼赵启，赵启朝着他微微颔首，夏潜便出去了。 赵启心中有预感，自己的女儿应该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了。赵启直直盯着赵曦。 赵曦怒道：“父亲，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你是大兴的人，你竟然和南梁的大将勾结，你不要命了吗！” 赵启冷眼看着赵曦，道：“你再喊响一点，让军营里的人都知道，让三皇子也知道，这样你明天就能在城楼上看到你父亲的头颅了！” 赵启的话让赵曦心惊肉跳，声音不由得也小了下来。 “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曦一阵无力，人也瘫软了下来。 赵启蹲下身子扶起女儿，道：“曦儿，不是我与南梁的大将勾结，是大皇子，你父亲我根本没有选择， 你懂吗？” 赵曦哭着摇头，道：“我不懂，我们明明是大兴的子民，为何要去害自己人。父亲，我求求你，你赶紧去和宸王殿下解释，现在去还来得及，宸王殿下一定会原谅你的。” 赵启眸子一冷，道：“曦儿，为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莫要过于天真了！” 闻言，赵曦哭得更厉害了。 赵启心中不舍，道：“我会守好乾州城，南梁人不会得逞，但是三皇子的命是大皇子必须要除掉的。你的心思为父清楚，但是你要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赵曦闻言，站起身来，道：“我不会让宸王殿下有事的，我这就去告诉宸王殿下。” 赵启失望地看了一眼赵曦，道：“为了一个男人，你想要为父死吗？” 赵曦道：“我会去求宸王殿下，让他看在我大义灭亲的份上留你一命。” 赵启脸色一沉，“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赵曦的脸上。 门外的夏潜听到响动慌忙进来。 赵启看着捂脸哭泣的女儿，道：“将大小姐带回府看管起来，战事未了，不得出府。” 夏潜看了一眼赵曦，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赵曦拉起来带了下去。 大皇子府。 萧其慎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听到外面的响动，才开口问道：“是舅舅来了吗？” 不一会，张清远就进了书房，拱手要给萧其慎行礼。 萧其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舅舅不必多礼，是不是南边有消息传回来了？” 萧其衡带兵离开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萧其衡刚走，南怀瑾的信就送到了，问萧其慎是否要继续合作。 萧其慎这回是已经知道了南怀瑾的野心，但是萧其慎看到萧其衡威风凛凛的样子，那颗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心已经再也无法控制了。 张清远也有些担忧。 但是萧其慎觉得可以一试，毕竟南怀瑾身边还有秦霜。 只要南怀瑾替他杀了萧其衡，秦霜就会动手。 这样的话，乾州不会有失。 张清远从怀里拿出信件，道：“赵启传信回来，说南怀瑾已经联系他了，赵启已经根据南怀瑾的安排，在南梁人想要突围的城墙下做了布防。” 萧其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秦霜那边呢？有消息了吗？” 张清远摇了摇头，道：“秦姑娘联络我们只怕不是这么方便，不过殿下放心，秦姑娘的身手好，又在南怀瑾毫无防备之下，只要南怀瑾替咱们杀了萧其衡，秦霜姑娘就会出手的。” 萧其慎眉头微皱，但愿秦霜不会让他失望。 第200章 赵曦跟踪林洛瑶 南梁军营。 萧其慎派人送来的信秦霜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了。 她孤身在南梁军营，想给萧其慎送信着实不便，好在她已经知道了萧其慎的安排，现在就等着南梁攻打乾州。秦霜面有愁容，在南怀瑾的面前却只能强装着镇定。 南怀瑾此刻正端坐在营帐中，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回殷都调冬衣的人暂时还回不来，但是天气却越来越冷了。 想到这，南怀瑾恨不得立刻杀了萧其衡。 南怀瑾的身边站着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他是南梁最有名的占卜师齐时章，就是他算出来今年南边会经历极寒的天气。 齐时章在南怀瑾的身边多年，一直是如同谋士一般给南怀瑾出谋划策。 齐时章看着脸色难看的南怀瑾，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南将军，昨夜我观天象，算了一卦，明日这天气会更冷，应该会出现霜冻，若是真如您所说，大兴的军队冬衣有问题，那明日是最好的进攻时间，今夜我们就开始行动，子时开始攻打，这个时间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大兴的士兵不得不从营帐中出来，如果没有足够御寒的衣物，那么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拿下。” 南怀瑾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齐时章，道：“可是我们也没有冬衣，我们的冬衣都被烧了。” 齐时章却不以为意，道：“将军，我们夜里行军，一直在走动，身体的温度比从营帐中刚出来肯定要高一些，若是错过了这两天的霜冻天气，只怕胜算又少一分了。” 这一点，南怀瑾也是清楚的，若是他们的士兵一直在活动着，身体的温度确实要更高。而大兴的士兵没有防备，突然从营帐中出来，所着冬衣又完全没有御寒的效果，那么肯定会冻得受不了。 这样的情况下一举进攻，拿下乾州的可能性确实更大。 只是南怀瑾心中仍旧不安，万一他们的战斗力不错，将时间拖得久了，到了后半夜，天亮之前，温度还会更加低。 齐时章看南怀瑾有些犹豫不决，又道：“国主想拿下乾州已久，乾州山多林茂，是最好的防御之地，若是我们能拿下乾州，以后南梁就不再是大兴能够随便踏足之地了。” 南怀瑾抬眸看着齐时章，这一点他又何尝不清楚。 “容我再考虑考虑。”南怀瑾说道。 一大早，林洛瑶是被冻醒的。 林洛瑶从包裹里将萧其衡给她的狐皮斗篷披上，起身朝外走去。 周扬听到响动也起身了，周扬也穿上厚厚的狐皮外衫。 林洛瑶看着阴沉的天气，道：“看起来好像要下雪了。” 周扬和林洛瑶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安。 “这么冷的天，只怕南梁人要待不住了。”周扬道。 林洛瑶有些忧心地念叨：“也不知道宸王殿下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周扬看了林洛瑶一眼，道：“放心吧，宸王殿下那边没事，我们守好我们这边就是了。” 林洛瑶沉默地点了点头。 在军营的萧其衡，此刻同样有一些忧心忡忡。 小林子道：“殿下，冬衣都安排好了，现在就给将士们发下去吧，天气越发的冷了。” 萧其衡点头，道：“给北边的将士们送的时候，将好的一批给魏明，将有问题的交给赵启，千万别让他发现了。” 小林子拱手应下，正要出去安排，看到萧其衡脸色不太好，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担心大小姐在北边有危险。” 萧其衡蹙眉，道：“我总觉得不太安心，又说不上来，这天气如此阴沉，只怕南梁人今晚就会有行动了。” 萧其衡想起什么又问道：“南梁到北面必经的山坳，都埋伏好了吗？” 小林子道：“殿下放心，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只要南梁人在山坳里遭了埋伏，就会以为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策，将所有的人手都放在北面。” 萧其衡拢了拢斗篷，道：“行，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北边送一趟冬衣。” 小林子这才退了出去。 赵府。 赵曦一夜未眠，听着北风呼啸的声音，心中极度不安。 思来想去，赵曦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打晕了守着她的两个侍卫跑了出来。 这几日对萧其衡的观察，赵曦总觉得，他没有这么容易上自己的父亲的当，更有可能的是，父亲早就已经被识破了。 赵曦不能任由自己的父亲去死，所以她一出府就往北面的城楼而去。 赵曦戴着面罩，不敢骑马，终于在天大亮时赶到了北面军队驻扎的地方。 赵曦知道父亲若是见到了自己一定会不由分说把自己抓回去，于是赵曦只能在军营附近转悠，等待时机。 就在这时，赵曦无意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是那两个军医。 赵曦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他们二人不是陪在萧其衡身边吗，为何会在这里。赵曦心中疑惑，不自觉地便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林洛瑶和周扬二人担心北面万一有敌军攻入，会伤害到无辜的平民，于是就在这附近熟悉地形，方便他们及时营救。 林洛瑶看着大部分都紧闭着的民房，心中烦闷。 “周扬，你看看这里的人，大抵都是听说了南梁的军队来了，又看到了这街上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多，猜到马上要打仗了，家家户户都紧密房门。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周扬的脸色也有些郁郁，战争对于老百姓来说，实在是最残酷不过的事情。 二人都没在说话，只在这一片游走着。 赵曦悄悄跟在二人的身后，直到看见他们走进了一间民房，赵曦在附近站了一会，正要离开时，她看到萧其衡的身边的小林子进了那屋子。 赵曦小心翼翼地绕到屋后，站在他们几人背对着的方向窗户下面。 林洛瑶见小林子来了，忙问道：“小林子你怎么来了？” 小林子道：“我给将士们送冬衣过来，今天天气一下子就冷了。” 小林子说着拿出一个包裹，道：“大小姐，这是殿下托我带给你的，他说这狐皮是他去年打猎来的，最是暖和，让你夜里可以拿着狐皮取暖。” 林洛瑶接过包裹，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道：“他已经把他的狐皮斗篷都给我了，他自己怎么办？” 第201章 捉拿赵启 小林子道：“殿下从小就不怕冷，大小姐放心吧。前头我出来的时候，看殿下有些忧心忡忡的，应该是担心大小姐你呢。” 林洛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回去告诉他，我好着呢。” 周扬在一旁抱怨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也是人，我也冷的。” 小林子闻言，难得得露出了一排大白牙。 小林子一回营帐，萧其衡就问道：“他们还好吧。” 小林子道：“很好，殿下你就放心吧。北面其实比这边安全，对吧，殿下，你都安排好了，怎么还操这么多心，你还是担心担心，等到大小姐反应过来，该怎么怪你吧。” 萧其衡瞥了小林子一眼，道：“只是莫名有些不安罢了。” 南梁军营。 南怀瑾最终还是做了决定，听取了齐时章的意见，准备夜里对乾州发起进攻。做了决定之后，他第一时间派人给赵启送去了消息。 士兵们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下午的时候已经开始有士兵在抱怨。 南怀瑾只能安慰他们，不要停下训练的脚步，只要动起来就不会这么冷。 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南怀瑾命人准备了大量热腾腾的食物，给将士们吃下去。 吃完之后，南怀瑾宣布了晚上要攻打乾州的消息。 这些将士是一直跟着南怀瑾的，对他的命令自然是言听计从。 南怀瑾命手下的最得力的副将先率领五千先锋部队，朝着乾州北面的入城口出发，听说是从北面攻城，将士们都非常意外，但是也没有人敢质疑什么。 先锋部队出发后，南怀瑾亲自率领剩下的军队朝着乾州出发。 林洛瑶和周扬在军营外埋伏，见到赵启从军营里匆匆出来之后，就知道南梁那边一定是有行动了。 林洛瑶继续跟着赵启，周扬则拿着令牌去找了萧其衡安排在这边的副将魏明。 魏明见了令牌，立刻带着手下的人，跟着周扬走了。 赵启来到城门口，想要调换守城门的士兵，本以为会一切顺利，但是没想到，城门口的士兵坚决要等到魏明将军来了才肯走。 赵启大发雷霆。 “宸王殿下已经将北面的布防交给我来安排，怎么？你们是要违抗军令吗？” 守城的几个士兵犹豫了一下，互相对视两眼，说道：“我们并没有接到由您来接管北面城防的军令，我们必须等到魏明将军来，否则我们就是擅离职守，反抗军令。” 赵启眸子一冷，给夏潜使了个眼色。 夏潜拔出剑，正欲动手。 魏明带着一队人策马而来。 守城的士兵忙给魏明行礼。 夏潜收回剑，道：“魏将军来得正好，快把你的手下的人带走，你应该知道宸王殿下已经将北面的布防交给我们将军了。” 魏明从马上一跃而下，冷厉的目光扫过夏潜，他在所有人的面前站定，看着赵启，说道：“来人！将这个叛徒拿下。” 赵启和夏潜均是脸色大变，魏明身后的将士全部上前 ，将赵启团团围住。 赵启问道：“魏将军这是做什么，要造反吗？” 魏明冷笑道：“你真是个厚脸皮的，死到临头还说我要造反。拿下！” 魏明一挥手，所有士兵朝着赵启冲过去。 赵启和夏潜都是身经百战的，这些将士想要拿下他们并不容易。 躲在暗处的林洛瑶早就按耐不住了，想到这个叛徒害死了自己的大哥，她就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林洛瑶飞身上前，趁赵启不注意，重重的一个飞踢，将赵启踢出了几丈远。 夏潜想要上前来帮忙，却被周扬死死困住。 赵启摔倒在地，正要反攻时，才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剧痛不止，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赵启强撑着要站起来，却在这个瞬间瞥见了远处想要上前救他的赵曦。 他冲着赵曦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上前。 林洛瑶站定身子之后，心中依然愤怒难消，见赵启挣扎着还要反攻，她一脚踩在了赵启的胸口。 赵启的嘴角继续有鲜血涌出。 林洛瑶的双眼猩红，脚下的力度一点点增加。 周扬赶紧过来拉住她，道：“洛瑶，他不能死，你父兄的清白还需要他来佐证。” 闻言，林洛瑶才稍稍冷静下来，脚下的力道收了一些。 魏明只知道这二人是宸王殿下派来襄助他的，见二人随随便便就制服了赵启和夏潜，心中更觉得这二人了不得。 魏明对着手下的将士一扬手，道：“把这些叛徒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就有士兵将赵启和夏潜以及他们手下的人全给捆了起来，带了下去。 黑暗处，赵曦捂着嘴，咬紧了牙关，无声地落泪。 魏明对着林洛瑶和周扬行礼，道：“多谢二位襄助，要是没有二位，要拿下他们俩还需要些功夫呢。” 周扬摆摆手，道：“魏将军客气了，对了，宸王殿下的大军是不是也快要到了？” 魏明眸子一闪，道：“应该快了，宸王殿下有吩咐，拿下了赵启和夏潜二人之后，就请二位随我去军营里等候。” 说着，魏明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林洛瑶看了看身后的民房，魏明了然地说道：“二位放心，民房这里已经全部有我们的人在把守着，不会有事的。” 魏明说完，林洛瑶才跟着魏明一起离开了。 一个时辰前，南怀瑾的先锋部队在山坳处遭到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南怀瑾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中计了！” 南怀瑾气得攥紧了拳头，大军停滞在半路上。 齐时章问道：“殿下，我们的人数多，如今有了防备，突破他们的埋伏不成问题。” 南怀瑾眉头紧锁，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问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乾州的南边入口是不是非常近。” 齐时章看了看外面，道：“确实如此。南将军，难道你打算直接进攻，不往北边去了吗？” 南怀瑾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并未答话。 齐时章又道：“南将军，南边是他们大军驻扎的地方.....” 第202章 中箭 南怀瑾眉头一松，道：“我们和赵启的合作，萧其衡肯定已经察觉了，不然的话，我们的先锋部队为何会遇袭，此刻，只怕他们的大军已经在北面等着我们了。” 齐时章脸色大变。 南怀瑾又道：“大皇子还真是个蠢蛋，只怕他们身上的冬衣也根本就不是大皇子动过手脚的那一批。” 齐时章的神情越发慌乱起来。 “将军，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南怀瑾冷笑道：“既然他们的人都在北面等着我们，我们就转道夜袭南城门，我倒要看看，等我们的大军攻入南边城门，萧其衡在北边如何赶过来。” 说完，南怀瑾就下令改道攻打乾州南城门。 此刻，萧其衡正站在南城门的城楼下，在漆黑的夜色下凝望着远处。 小林子问道：“殿下，他们真的会转而进攻南城门吗？” 萧其衡道：“兵不厌诈，以南怀瑾的心性，只要他知道了前锋部分被袭，就立马会猜出自己中计了，以为我们会在北边等着他们。” 萧其衡身穿银色的铠甲，在暗夜中如同神明天降。 在他的身后，是数万的将士，北风呼啸，小林子似乎听到了一句呢喃：林将军，景桓，我这就为你们报仇。 没过一会，车辙声，马蹄声一点点接近。 萧其衡身后的清风，向明都已经蓄势待发。 等到南怀瑾看清楚城楼上站着的萧其衡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萧其衡一声令下，战鼓擂响，雨一般的箭矢朝着南梁军队而去。 南怀瑾知道自己再一次中计了，他下令立即攻城，将士们已经无路可走，全都霍出去了，疯狂地进攻。 这一切，萧其衡也在萧其衡的预料之中，南梁人必定会殊死一搏，所以此战，虽然是他们得了先机，但也是一场非常难打的硬仗，也是因此，萧其衡才会同意让林洛瑶离开自己去北边守着。 萧其衡身披铠甲，从城门中杀出，将士们受了主帅的鼓舞，士气更加大涨。 南怀瑾看着天空中慢慢落下来的雪花，脸色一点点变得灰败，他知道，这一战，他败了。 此刻，在军营里等待的林洛瑶已经觉察到一些不对劲。 她站起身来，看着周扬。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都什么时辰了，宸王殿下为何还没来？” 周扬蹙眉，林洛瑶突然眸子一亮，道：“不对！宸王殿下骗了我们，南怀瑾肯定转道去南边了。” “不可能，赵启刚刚被抓，南怀瑾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消息。” 林洛瑶道：“一定是宸王殿下，想办法提前让南怀瑾知道自己中计了，南怀瑾以为所有的兵马都在北边等着他，所以她选择从南边攻城，但其实宸王殿下就在南边等着他。” “这...这...不可能吧。”周扬万没有想不到萧其衡还有计中计。 魏明从帐外进来，笑道：“这位公子果然聪慧，殿下的计谋既然被你给看穿了。确实如此，殿下料到南梁人的先锋部队遇袭之后，南怀瑾就不会再往北边来了，所以宸王殿下一直守在南边等着南怀瑾呢。” 林洛瑶掀开硬仗，看着南边的方向，隐隐约约有厮杀的声音传来。 林洛瑶顾不上和欺骗自己的萧其衡置气，翻身上马就要朝着北边而去。 魏明忙拦住他们，道：“不可！殿下有命令，除非看到信烟，否则不准二位离开。” 周扬脸色慌乱，道：“宸王殿下预料到南怀瑾发现自己再次中计，一定会拼死抵抗，这场仗不好打，对不对！” 魏明不敢说话。 林洛瑶抽出短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道：“魏将军，你若不放我们走，那我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魏明知道这二人对宸王殿下一定非常重要，宸王殿下的举动都是为了保护二人，万一二人有个闪失，他怎么承担的起，就在魏明犹豫的间隙，林洛瑶已经迅速收了短剑，骑马朝着南面而去。 周扬也迅速跟了上去。 林洛瑶又气又急，夹紧马腹，不断加快速度。 周扬担心林洛瑶出事，一边追她，一边喊道：“洛瑶，别着急。” 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南边的城楼下。 他们到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城楼下尸横遍野，漫天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手臂受了伤的小林子，正在清点人数，林洛瑶一看到小林子，立马冲了上去，问道：“小林子，殿下呢。” 小林子见到林洛瑶怔住了。 林洛瑶见小林子没说话，心里更加着急了，说话也带了哭腔。 “我问你，殿下呢？” 这时，还没等小林子回答，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洛瑶。” 林洛瑶惊喜地转头，看到穿着一身带血盔甲的萧其衡正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强撑的笑意。 林洛瑶再顾不上其他，朝着萧其衡跑过去。 萧其衡定定看着她，仿佛在看着整个世界。 突然萧其衡脸色大变。 “洛瑶，小心。” 萧其衡飞奔上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身中一箭的林洛瑶就这样倒在了萧其衡的怀里。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正在帮着小林子救人的周扬听到萧其衡撕心裂肺的呐喊转过头时，林洛瑶已经倒了下去。 周扬震惊地差点没站稳，他看向箭射出的方向，赵曦正站在那，嘴角带着一丝冷冷地笑意。 周扬和小林子立马朝着赵曦追去。 萧其衡抱着林洛瑶，林洛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紧紧抓着萧其衡的手也缓缓落了下去。 萧其衡的心剧烈跳动着，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恐慌在萧其衡的心里蔓延开来，让他整个人说不出来话来，身子也开始颤抖。 周扬刚追出去几步，因为不放心林洛瑶，又转身回来了。 周扬蹲下身给林洛瑶把脉，萧其衡见到他，彷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周扬，洛瑶怎么样。” 周扬蹙眉道：“不太好，这个位置。” 萧其衡手足无措起来，周扬强压下心中的慌乱，道：“先把她抱到营帐里去。” 第203章 两情相悦 周扬刚要蹲下身，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一拉。 周扬正有些恼怒，转头一看，是师傅来了。周扬忙往边上退了退。 陆衡之俯下身子要给林洛瑶把脉，萧其衡不认识陆衡之，蹙眉抱紧了林洛瑶，冷冷地看着陆衡之，一脸的防备。 周扬忙解释道：“宸王殿下，这是我和洛瑶的师傅。” 闻言，萧其衡这才放松了警惕。 陆衡之顾不上行礼，道：“宸王殿下，我现在要带洛瑶离开，再晚一会，她的命就保不住了。” 萧其衡一脸担忧和不舍。 周扬忙劝道：“殿下，乾州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善后，我和我师傅一起走，洛瑶要是醒过来了，我马上就给你送消息来。” 说着，周扬起身拉了拉萧其衡。 萧其衡无奈，松开了手。 陆衡之迅速抱起林洛瑶，施展轻功，离开了。 周扬也忙跟着跑了。 萧其衡愣怔在原地，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着渗人的白色。 陆衡之带着林洛瑶回到农舍小院 ，林景桓和徐婉儿已经在焦急地等候着。 林景桓一见陆衡之抱着林洛瑶进来，心中一紧。 “陆阁主，洛瑶怎么了？” 陆衡之小心翼翼但动作迅速地将林洛瑶放在了床榻上。 “洛瑶中箭了，位置很不好。” 林景桓一时间有些慌乱，蹲下身来，握住林洛瑶的手，看着林洛瑶惨白的面色，本就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子不由得有些发颤，眼睛直直地盯着林洛瑶，一刻也不敢远离。 “洛瑶，你醒醒。” 周扬气息有些不稳地从外门进来，担忧地看向林洛瑶。 徐婉儿问道：“周扬，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跟洛瑶在一起的吗，怎么会中箭？” 听到徐婉儿有些责怪的语气，周扬心中也是愧疚万分。 “宸王殿下为了保护洛瑶，故意把我们骗到北面城楼那待着，只是没想到，洛瑶识破了宸王殿下的计策，追了过去，其实我们过去的时候，战事也已经结束了，宸王殿下打了胜仗正在收拾残局，我以为不会有什么事了，就帮着一起救人了，没想到赵启的女儿赵曦竟然一直跟踪着我们，许是看见我们抓了赵启，于是就趁我们不注意朝洛瑶射了一箭。” 周扬说话的时候，眼神时不时看向正在给林洛瑶擦汗的陆衡之和看着林洛瑶的林景桓，生怕他们把自己给我生吞活剥了。 陆衡之蹙眉道：“先别说这些了，婉儿，你去准备热水来，周扬，你去找匕首来。” 二人得了命令，立马下去了。 陆衡之看着紧张的林景桓，道：“景桓，你让开一些，放心吧，我不会让洛瑶出事的，就是这回，这丫头是要遭些罪了。” 听了陆衡之的话，林景桓站起身来，往后退不退。 不一会，拔箭的准备已经全部做好了。 陆衡之看了一眼林景桓，道：“景桓，你先出去吧。” 林景桓摇头，语气坚决。 “不，我要守在这里。” 陆衡之看了林景桓一眼，也没再多说。 陆衡之俯下身，神情是周扬从没有见过的紧张。 他理解师傅为何会如此紧张，因为他知道这箭矢的位置离着胸口太近了，这箭拔得稍有不慎，林洛瑶的小命就没了。这也就是师父正好在这，不然的话，换了旁人，根本不敢下手。 陆衡之伸出手，稳了稳心神，握住了箭矢。 拔箭之前，陆衡之再一次嘱咐道：“婉儿，止血的药粉准备好。” 徐婉儿同样紧张的额头都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师傅，我准备好了。” 陆衡之深吸一口气，迅速果断地拔出了箭头。 随着箭头从身体中被拔出，林洛瑶的血喷涌而出。 徐婉儿眼疾手快地将沾满止血药粉的纱布按在了林洛瑶的伤口上。 林洛瑶感觉到剧烈的疼痛，眉头皱起，痛苦得发出呻吟。 林景桓心疼咬紧了牙关。 陆衡之将拔出来的箭丢在一旁，转回身来给林洛瑶把脉，看过脉象之后，眉头才舒展开些，道：“还好，箭矢并不深，洛瑶的性命无碍，你们放心吧。” 周扬闻言，才长出了一口气。 陆衡之又道：“我们先出去吧，洛瑶是姑娘家，让婉儿给她处理伤口吧。” 说着陆衡之喂给林洛瑶一颗护心脉的药丸，就转身出去了。 周扬和林景桓也跟着走到了院子里。 三人在院子里的石桌子旁坐下，陆衡之定定看着周扬。 周扬被看得有些心慌，道：“师傅，都怪我不好，没有看好小师妹。” 林景桓这会子已经回过神来，他知道妹妹的性子，要做的事情也不是周扬拦得住的，且这些日子周扬一直陪在妹妹身边，对于林家而言，星雨阁上的每个人，都是恩人。 “陆阁主，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周扬。” 周扬感激又歉疚地看了一眼林景桓。 陆衡之缓缓开口道：“我不是说这个，周扬，我问你，洛瑶和宸王殿下之间，是不是有事？” 闻言，林景桓错愕得瞪大了眼睛。 周扬还没反应过来师傅的意思。 陆衡之又道：“我刚刚瞧着宸王殿下看洛瑶的眼神，颇有些眷恋，难道是我看错了。” 周扬扯了扯嘴角，道：“额，师傅火眼金睛没有看错，他们二人确实是两情相悦，特别是宸王殿下对洛瑶，至少我看起来，用情很深。” 林景桓似乎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 “这洛瑶在金陵时，不是一直顶替清瑶的身份行事嘛，清瑶和三皇子自小相识，这三皇子怎么会看上...” 周扬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陆衡之，有些忐忑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洛瑶和清瑶虽是双生子，但这性情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这宸王殿下从北境回来，听说林家出事了，一直对洛瑶处处照顾，当时宸王殿下是不知道的，接触的多了，宸王殿下就看出来了。洛瑶是个坦率的性子，就说了其中的原委，应该是那之后，宸王殿下对洛瑶就......” “这...”林景桓对自己这个好兄弟的人品自然是没有怀疑的，只是突然听说了这事，心里倒是复杂的很。 林景桓还没出声，陆衡之看了屋子里面，斥了一句：“简直胡闹！” 第204章 受伤 陆衡之的怒气有些出乎二人的意料。 陆衡之瞪了周扬一眼，道：“你觉得洛瑶的性子做得了王妃吗？金陵的水这么深，时远已经不在了，我怎么能让洛瑶再踏入那一趟浑水之中。”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景桓霎时便反应了过来，蹙眉不语。 周扬陪着笑脸道：“师傅，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之前洛瑶心系林家的事情，一直没有开窍，也没看出来宸王殿下的意思，我便也就没提。这回他们到乾州，洛瑶才有些反应过来，当天我就提醒她了。她说她会仔细思量的。” 陆衡之的脸色好了一些，说了一句：“还算你有点师兄的样子。” 说完，陆衡之走到洛瑶的房门前，问道：“婉儿，怎么样？” 徐婉儿在屋内道：“师傅，已经包扎好了，你们进来吧。” 陆衡之推门而入，林景桓和周扬也忙跟着一起进去。 林洛瑶依旧昏睡着，脸色白得吓人。陆衡之继续给她把了把脉，眉头舒展开来。 “血止住了，放心吧。只是这回伤着元气了，估计要过两日才能醒过来了。这两日...” “师傅，我守着她。”徐婉儿忙说道。 林景桓也道：“我也守着她。” “你们轮流守着吧。”陆衡之说完就离开了屋子。 周扬看着林景桓看着自家妹妹心疼的样子，心中依旧感到很歉疚。 他蹲下身，道：“景桓，都怪我。” 林景桓此刻已经从之前的慌乱中缓过神来了，他转身拍了拍低垂着头的周扬，道：“周扬，我刚刚就说了，这件事情不能怪你。” 周扬抬起头来，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林景桓话锋一转，道：“不过周扬，我想再问问你，我妹妹和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陆阁主在，我也不好细问。” 正在给林洛瑶掖被子的徐婉儿疑惑地转过头来，问道：“洛瑶和三皇子怎么了？” 周扬站起身来，将这段时日萧其衡帮着林洛瑶做得事情都细细说了一遍。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些事情只是我参与其中的，但是还有很多事情，我也不知情，大师兄应该知道的更多一些。” 闻言，林景桓的脸色有些为难。 周扬看着林景桓那样子，又继续道：“景桓你也别愁，等洛瑶醒来，你再问问她吧。” 就在洛瑶中箭昏迷的时候，南怀瑾已经灰溜溜地朝着殷都而去了。 从南怀瑾决定要进攻乾州开始，秦霜就一直扮成士兵跟在南梁大军队的身后，就等着南梁破城，她在伺机杀了南怀瑾，好让大皇子再也没有威胁。 只是令秦霜没想到的是，萧其衡竟然早就识破了几人的计策，一举灭了南怀瑾的十万大军。 秦霜换了南梁的衣服，偷偷潜回了乾州城，第一时间给大皇子送去信件。 两日后，秦霜的信还没有送到，但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已经送回了金陵。 镇南大将军大获全胜，打退南梁十万大军的消息传回了朝堂，顿时朝野震动。 所有皇子中，最没有势力，最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萧其衡第一次领兵出征就展现出了一个大将军所该具备的所有谋略。 收到消息的时候，萧其允和户部尚书周云起正在议事，一得知消息，二人互相对视一眼，脸色皆是布满喜悦。 景帝听闻了消息后，连说了三个好好好！ 早朝时，朝臣们对萧其衡的赞誉不绝于耳，萧其允与有荣焉，景帝也很是骄傲，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一直不怎么重视的儿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派给他的几个副将都传回信来，称赞萧其衡乃是天生的大将人选。 南梁的南怀瑾一直是大兴这些年最难对付的敌人，自从林将军一家牺牲之后，朝堂上人心惶惶，都担心南疆的领土会守不住，如今萧其衡大破敌军，大家的心都安定下来。 只有萧其慎母子俩在听说了个消息之后，气得后槽牙几乎咬碎。 萧其慎的心情低沉到了谷底。 张嫔如今已经不敢在像过去那般猖狂，身边得力的冬晨和嬷嬷都已经不在了。她只能狠狠责罚了几个伺候奴婢解气，但也是收着些的，再不敢搞出人命来了。 这一切宋长安倒是淡定一些，他和萧其衡接触的多，早就看出来萧其衡远不是大家平日里认为的那些样子。 不过打了胜仗，宋长安还是很高兴的，他下了朝就迫不及待朝着林家走去，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林清瑶。 宋长安一到林府大门口，正看见周骞带着一个郎中样子的人急匆匆从马车上下来，宋长安心中一紧，几步上前问道：“周骞，怎么了？谁病了？” 周骞见是宋长安，忙要行礼，宋长安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说。 “大统领，我们大小姐病了，这两日大小姐总觉得心口疼痛，吃了洛瑶小姐留下的药也不见效，我和香云着急，就去找了个郎中来看看。” 闻言，宋长安忙道：“走，赶紧带我去看看。” 几人到了林清瑶住的小院，香云正焦急地在院子里踱步。 看到周骞回来了，忙迎了上来，又见到宋长安也来，正要行礼，被宋长安拦住了。 “先带郎中进去看看。” 香云忙引着郎中进去，宋长安站在门口，有些不安的站在原地。 不一会，郎中出来了，宋长安问道：“怎么样？” 郎中犹豫了片刻，有些不解地说道：“真是奇怪了，这大小姐的脉象挺好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啊，老夫真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要不这样，我先开点调理的药方子，让大小姐试试看。” 闻言，宋长安更加担心了。 周骞带着郎中下去。 屋内响起林清瑶的声音。 “宋师兄。” 宋长安听到林清瑶叫自己，赶忙几步走进了屋子里。 林清瑶脸色惨白，眉心微蹙，正要从床上坐起来，香云忙上前扶住她，又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宋长安走到床边，满眼忧心。 林清瑶见到宋长安，眸子一亮，道：“宋师兄，有没有洛瑶的消息？” 第205章 以命要挟 宋长安忙道：“清瑶，前线传来捷报，三皇子大破南梁敌军，仗打赢了。” 林清瑶眸子一亮，问道：“真的吗？” 宋长安点头，道：“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 林清瑶的胸口传来阵阵痛意，她眸子暗了下来，道：“仗是打赢了，可惜还是没有洛瑶的消息对不对。” 宋长安看着林清瑶抚着胸口，知道她又痛了，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清瑶，我再去找个郎中来给你瞧瞧，洛瑶没事的，你放心吧，等她回来看到你身子不好，定要责怪于我的。” 林清瑶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宋师兄，我和洛瑶是双生子，我们之间有感应，我这病来得莫名其妙，之前都好好的，前两日这心口突然就痛了起来。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感觉洛瑶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还很严重。” 闻言，宋长安才知道林清瑶为何会如此紧张。 宋长安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不敢说，只道：“你放心，我等会去周家问问，有没有周扬小师弟的消息，周家的商队消息灵通，也许周扬会有消息送回来也不一定。” 林清瑶感激地看了宋长安一眼，点了点头。 军营。 在萧其衡的安排下，大军已经收拾妥当，马上可以班师回朝。 虽然打了胜仗，但是南梁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行台军还是死伤了不少。 萧其衡第一时间将这些死难的将士名录做好了统计，打算送回去交给我二哥，让他想出个抚恤的法子来。 小林子从帐外掀帘子进来，萧其衡消瘦的面庞陡然升起一丝期待。 “可有她的消息了？” 小林子知道自家主子一直在等着周扬送信回来，这两日，萧其衡不吃不喝，埋头在军务之中，一张脸迅速地消瘦了下来，脸上的胡茬也不记得处理，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 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时，小林子见到的萧其衡都是意气风发的，从没见过他这样。 看到萧其衡脸上的期待，小林子有些惭愧地摇了摇头。 萧其衡眸子一暗，继续垂下头。 小林子道：“殿下，大军已经收拾妥当，我们什么时候回金陵？” “赵曦抓到了吗？”萧其衡问道。 小林子摇摇头，道：“那日场面太混乱了，没有抓到她，赵曦对乾州城熟悉，躲藏起来也容易些，这几日我们把能藏的地方都找过了，依旧没有消息。” 萧其衡想到赵曦那一箭和林洛瑶倒下时痛苦的表情，目光一冷。 “跟向明说，掘地三尺也要把赵曦给我找出来！” “是！”小林子拱手应下。 萧其衡又吩咐道：“看好赵启，千万别让他出事了。” 小林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萧其衡见小林子还没有出去，问道：“还有事？” 小林子说道：“殿下，你几日都没好好吃东西了，马上要回金陵了，行军对体力消耗极大，你多少吃一点。若是大小姐醒了，知道你这样，她也会不高兴的。” 小林子是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搬了林洛瑶出来。 萧其衡看一眼摆在桌子上早就冷掉的吃食，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小林子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萧其衡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心口传来闷闷的痛感，让他实在是难以下咽任何东西。桌上摆着一把短剑，是林洛瑶掉在魏明那的。 林洛瑶出事之后，魏明跪在他的营帐前请罪。 萧其衡是气愤的，甚至想打魏明一顿，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到信烟才能让林洛瑶回城，可是魏明却没有拦住林洛瑶。 魏明也挺冤枉的，看着萧其衡铁青的脸色，他掏出这把短剑，道：“殿下，属下该死。” 萧其衡接过林洛瑶的短剑，疑惑地看向魏明。 “这把剑你哪里来的？” 魏明道：“当时林公子猜出了殿下的计策要赶过来，属下拼死拦着，但是...但是...” 萧其衡不悦道：“但是什么，你说。” “但是林公子竟然以性命相挟，将这短剑放在脖子上，说若是我不她她离开，她就自刎。属下知道他们二人对殿下一定很重要，一时慌乱之下，林公子迅速扔了这短剑就跑了。属下立即带人去追，但是没想到最终还是...” 萧其衡心中震动，没想到林洛瑶为了和他并肩作战，不惜以性命要挟。 一时之间，萧其衡的心里仿佛有暖流经过，暖暖的，但是想到林洛瑶中的那一箭，这股暖流又带上了强烈到他几乎有些站不稳的痛感。 他摆摆手让魏明出去。 第三日清晨，随着第一缕阳光洒进农舍，林洛瑶在剧痛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还有些恍惚，四下张望了一眼，看到三哥趴在自己的床前睡着了，压得她的手有点麻木。 吱呀一声，是徐婉儿推门进来。 二人对视了一眼，徐婉儿才反应过来，惊呼道：“洛瑶，你醒了。” 徐婉儿的声音惊醒了林景桓。 “洛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洛瑶在二人关切的目光下，终于缓缓回过神来。 她想起了她中的那一箭，和她昏倒之前萧其衡那心痛得几乎要碎掉的眼神。林洛瑶看了一眼几日没见的三哥，见他面容憔悴，忙道：“三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林景桓红着眼睛斥道：“你个胆大包天的，真是把三哥吓死了。” “宸王殿下呢？他没事吧？” 林洛瑶强压下胸口的剧痛，问道。 闻言，林景桓和徐婉儿皆是眉心一皱。 “没事，他好着呢。” 林景桓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怪怪的，林洛瑶奇怪地看着他，正要问，就听到周扬的声音。 “洛瑶，洛瑶，你终于醒了。” 看到周扬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林洛瑶故作鄙夷地说道：“至于吗周扬。” 陆衡之听到响动也从外面进来。 众人知道陆衡之要给林洛瑶把脉，忙让开了一些。 林洛瑶有些讪讪地唤了一声：“师傅。” 陆衡之瞪了她一眼，就在她床边坐下，指腹搭在林洛瑶的手腕上。 第206章 并非良配 林洛瑶见到师傅这般严肃的样子，再不敢说话了。 屋子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半晌后，陆衡之将林洛瑶的手放回被子里，道：“没大碍了，婉儿，等会让她喝点粥，让她继续睡觉恢复体力。” 说完，陆衡之看也不看林洛瑶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林洛瑶不解地看向周扬，周扬目光闪躲，只说一句：“洛瑶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说完，就跟着师傅的脚步一起出去了。 徐婉儿也道：“洛瑶，我去给你熬粥。” 屋内只剩下了林洛瑶和林景桓。 “三哥，师傅他们怎么了？是不是怪我行事不计后果，伤了自己？” 林洛瑶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林景桓不想她多思多想，于是安慰道：“没事，他们也是担心你。你身子还很不好，先闭上眼睛休息吧，三哥在边上陪着你，等会粥熬好了我再叫你。听话。” 林洛瑶失血过多，确实还有些乏力，说话的时候感觉甚是疲累，便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又沉沉睡着了。 燕王府。 大皇子萧其慎拿着秦霜送来的信，眉心紧皱。 张清远颤颤巍巍地问道：“可是秦姑娘有消息了？” 萧其慎道：“秦霜从南梁军营逃出来了，南怀瑾现在早就顾不上她了，她现在在乾州，赵启被抓了。” “什么？”张清远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萧其慎将信递给张清远。 张清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萧其慎眼底的怨毒一闪而过。 “赵启不能留了。” 乾州 周扬看林洛瑶醒了，怕萧其衡担心，给他写了一封信，打算送去军营，顺便看看大军何时回朝。 周扬正要出门，陆衡之拦在了他面前，厉声问道：“你去哪？” 周扬支支吾吾地不敢开口。 陆衡之看了他一眼，道：“不准去给三皇子报信，等洛瑶完全清醒之后再说。” 周扬大着胆子说道：“可是师傅，洛瑶的性命已经无碍了。哪怕是朋友也应该要告知一声。” “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等洛瑶再休息一两日，我们就回星雨阁。” 陆衡之说完，甩着袖子离开了。 军营内，萧其衡再也没有理由留在乾州，大家都已经归心似箭。 萧其衡吩咐魏明和向明一起留守在乾州，命令他们若是有人来送消息，务必马上派人追上回金陵的大部队告知与他。 第二日一早，萧其衡翻身上马，带领行台军离开了乾州城。 相比于来时，萧其衡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来时，他气恼林洛瑶擅自离开，但是心系战事顾不上想太多。 他没想到在乾州，林洛瑶率先找出了赵启这个叛徒，还主动跟在自己身边要与自己一同面对，甚至还主动...萧其衡想起林洛瑶那个瞬间的拥抱，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 他回头望了一眼乾州城，心里只期盼着能快点有林洛瑶的消息。 林洛瑶再次睁开眼时，又过去了一日，昨日她第一次醒来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后又被三哥叫醒吃了点东西，就继续睡了。 林洛瑶从小就这样，只要身子不舒服就会非常嗜睡，但也会比常人恢复的更快。 今日早晨起来，林洛瑶已经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徐婉儿给她换药的时候，也惊喜地发现伤口愈合的很快。 林景桓闻言，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知道林洛瑶的性命无碍，林景桓便打算要问问妹妹和三皇子的事情。 林洛瑶坐在床上，一口口吃着林景桓喂给她的粥，眼底带着笑意。 “三哥，我身子没问题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我想快点让清瑶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她许久都没笑过了。” 林景桓点点头，话锋一转道：“洛瑶，三哥想问问你，你和宸王殿下......” 林洛瑶喝粥的动作霎时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林景桓的目光，道：“周扬这个大嘴巴。” 林景桓定定看着她，道：“洛瑶，不是周扬说的，陆阁主去找你的时候，你中箭晕倒了，陆阁主见宸王殿下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才问周扬的。” 林洛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师傅发现了？” 林景桓点点头，林洛瑶想起昨日她醒来时，师傅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子，有些不安地问道：“师傅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林景桓也没打算瞒着林洛瑶，他将最后一口粥喂给林洛瑶，接着将碗放在了一旁，认真道：“陆阁主是为了你好，朝中局势凶险，父兄涉足朝堂这么多年，尚且没有看出来这些肮脏的阴谋，更何况你一个姑娘家，你又自小在江湖中长大，让你去做一个规规矩矩的王妃，你觉得陆阁主怎么放心得下？ 再说了，此次回金陵，三皇子必定名声大噪。大皇子狗急跳墙，行事只会更加疯狂。等着我们的不知道是如何的凶险，既然我没死，清瑶的仇你也报了，打击大皇子母子俩你也已经做了够多了，过两日我就打算去找三皇子，你就别回金陵了，跟陆阁主回星月阁吧，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你为父兄做得已经够多了，要是没有你，即使我活下来了，也未必可以替父兄报仇。” 林洛瑶没想到三哥会突然让他回星月阁，在金陵时，她日日想着事情早点了解回星月阁去，如今三哥这样说，她倒是有些无所适从了。 “三哥，我...” 林景桓摸了摸林洛瑶的头，说道：“洛瑶，你本是三哥最羡慕的江湖中人，小时候，我恨不得父亲把我也送到星月阁去，日日和你一起练剑，去山下游历。洛瑶啊，金陵城的算计你也算有一些了解了，我知道三皇子人品贵重，可是我和陆阁主的想法一致，你们俩，并非良配啊。” 林洛瑶突然感觉一阵胸闷，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她闭上眼靠在床前，道：“三哥，我有点累了。我想歇一会。” 第207章 兄弟重逢 林景桓见林洛瑶的样子，知道她不想再说下去了。 林景桓起身离开了屋子，打算让林洛瑶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 林洛瑶听到林景桓关门的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本林景桓说得那些话，该让她卸下心中的担子的，三哥回来了，林家再不需要她一个人撑着了，清瑶在金陵也有了依靠。 林洛瑶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只有想到萧其衡时，林洛瑶有些犹豫和不舍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告知三哥她的心情，所以她只能闭上了眼睛，装作自己疲惫的样子。以前她从没有想过她和萧其衡会有什么未来，她不过刚刚才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们就马上分开了。 如今师父和三哥都反对，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不管是从前她无忧无虑的在星月阁，还是父兄出事后，她下了山，她做任何事都没有犹豫，一切随心而来。 但是感情这件事情，林洛瑶没有经历过，更不会选择，她呆愣愣地看着外面，心中无法决断。 林洛瑶正踌躇间，周扬偷偷摸摸从门外进来，眼神四下张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林洛瑶问道：“你干嘛？” 周扬道：“洛瑶，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你说。” “洛瑶，从你中箭晕倒之后，你知道已经过了几天了吗？” 这林洛瑶倒真的忘记了，也没有人跟她说过，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周扬道：“已经过去五天了。” “什么？这么久了。”林洛瑶没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多天。 “你中箭昏倒的时候，宸王殿下心痛不已，可是战事刚刚结束，他这个主帅离不了，他本不想放开你，我跟他保证，只要你醒了就会给他传消息，昨天一早我本想进城，但是师傅我不让我去报信。我知道师傅的想法，师傅不想你和宸王殿下再有牵连，可是我周扬这个人最不能接受失信于人，而且师傅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宸王殿下对你...” 周扬难得一脸严肃地看了看林洛瑶，又继续道：“只怕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宸王殿下要急死了。” 周扬的话点醒了林洛瑶，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周扬吓得忙扶稳了林洛瑶。 “你干嘛？你伤还没好。” 林洛瑶心里着急，伤口的痛缓了一缓之后，她就需要起身。 “我得下山一趟。” 周扬惊得拉住了林洛瑶，道：“洛瑶，你冷静一下，你要是走了，师傅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两个人拉扯间，林景桓推门而入。 二人瞬间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林景桓目光冷冷地看着二人，没有出声。 林洛瑶觉得好像在三哥身上看到了父亲和大哥二哥的样子，她忍不住有一些发怵。 林洛瑶支支吾吾地开口道：“三哥，三皇子他担心我，好歹他为了咱们家的事情忙前忙后的，我性命无碍了，怎么也得知会人家一声啊。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回了星月阁，怎么行呢。” 林景桓走到林洛瑶的身边，脸色柔和下来，道：“我等会就跟陆阁主辞行，我会亲自告知三皇子你的消息，你安心养病，跟着陆阁主先回星月阁。等我处理了金陵的事情之后，就带着清瑶回来找你。听到了没有。” 林洛瑶沉着脸没有说话。 周扬忙道：“好，景桓你去吧，我会照顾好洛瑶的。” 林景桓摸了摸林洛瑶的头，也没等林洛瑶答话，就离开了。 林景桓带了围帽，策马而去，第二日就赶上了萧其衡的大军。 林景桓看着大军井然有序的样子，对萧其衡又满意了几分。 傍晚时分，大军在空地上安营扎寨休息。 林景桓在军营外徘徊，直到看到清风，他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清风。”林景桓低声叫道。 清风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才看到树林后躲着一个戴围帽的男人。 清风走到林景桓身边，天色昏暗，清风看不清楚林景桓。 林景桓拍了一下清风的背，拉下了围帽，道：“你小子，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清风看着摘下了围帽的林景桓，惊得往后退了两步，要不是林景桓捂住了清风的嘴，他就要叫出来了。 “别怕，我是人不是鬼。你看，我手都是热的。” 清风对林家的人一向最是敬重的，因为他知道在金陵，除了二皇子，只有林家的人是真心对待自己主子的，林家出事，他和自家主子一样伤心。 这会子看到林景桓还活着，他又惊又喜，眼底也红了，竟错愕地说不出话来了。 “清风，先带我去找你们殿下，我再慢慢跟你们解释。” 清风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林景桓将围帽带了回去，跟着清风朝萧其衡的营帐走去。 萧其衡正在营帐中整理军情简报，思索着要在什么时候将大皇子的阴谋揭露更好。 清风掀帘子进来，道：“殿下，外面有人要见你。” 萧其衡闻言，心中一惊，以为是周扬来报信了。 “快让他进来。” 萧其衡的目光定定看着营帐的门口，眼底满是期待，双手因为紧张而忍不住握成了拳头。 清风的语气有些兴奋，道：“快进来吧。” 林景桓掀了帘子进来，在看到萧其衡的那一瞬间，脚步顿了顿。 他们不过大半年没见，萧其衡彷佛已经换了一个人，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将军的肃杀之气，不怒自威。但面容比之前消瘦了许多，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萧其衡见来了不是周扬，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但是很快，随着林景桓缓缓拿掉围帽，萧其衡脸上的失望迅速被震惊和喜悦代替。 他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看着他最好的朋友，如小太阳一般温暖了他年少时光的林景桓站在面前，萧其衡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快步走到林景桓的面前。 林景桓拱手想要行礼，萧其衡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甚至，萧其衡还下意识看了看地上的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但是面前的林景桓有。 萧其衡这才出声，问道：“景桓，真的是你。” 第208章 师傅的用心 林景桓道：“殿下，真的是我，我没死。” 萧其衡回过神来，问道：“景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景桓将他被打下山崖，身边的副将伪装成他的事情细细说了。 “南怀瑾为了替父亲报仇，将我和父兄的面容都毁了，正是如此，反倒是让我留下了一条命。” 说起此事，林景桓的声音冰冷。 “景桓，我已经派人乔装成南梁人混入殷都，到时候他们会在殷都大肆宣扬南怀瑾贪功冒进，导致十万大军被灭的事，南梁国主疑心重，量器又小，只怕南怀瑾此事战败回殷都，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萧其衡缓缓开口说道。 林景桓有些意外地看了萧其衡一眼，拱手道：“谢殿下为我林家做得一切。” 萧其衡扶住林景桓的手，道：“景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赵启怎么样？”林景桓又问道。 清风道：“赵启被抓之后一直一言不发，或许在等着大皇子的人来救他吧。” “景桓你放心，我会看好赵启的，一定要让他活到把真相告知父皇之后再要了他的命。” 林景桓点了点头。 萧其衡又问道：“景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景桓想了想，道：“我打算偷偷回金陵，先去看一下清瑶，暂时我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还活着，我怕大皇子会狗急跳墙。我先回金陵，看看金陵城情况，到时候我们再商议如何做。” “好。” 林景桓定睛看了看萧其衡，道：“殿下，你看起来怎么消瘦了这么多？” 萧其衡看了一眼清风，清风识趣地退了出去。 “景桓，既然是陆阁主救了你，那你一定知道洛瑶的消息了对吧？” 林景桓脸色变了变，看着萧其衡的目光第一次夹杂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殿下，洛瑶的箭已经拔出了，性命无碍。” 闻言，萧其衡的眸子亮了起来。 “那就好，洛瑶没事就好。” 萧其衡感觉到林景桓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于是说道：“景桓，我和洛瑶...” 林景桓收回了复杂的目光，拍了拍萧其衡的肩膀，道：“殿下，我知道，周扬都同我说了。我很感激你对洛瑶的帮助，作为兄弟，我也相信你对她的情义，只是...” 林景桓为难的神色，萧其衡仿佛早有所预料，看起来并不意外。 “你担心我给不了洛瑶幸福？” 林景桓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家这些年为了守护南疆失去了太多，我父亲看不透，我却一早就知道洛瑶是我们家最幸福的孩子，也是被我们保护的最好的孩子。若不是林家出了事，她断不可能下山，卷入金陵的纷争中。我们家只我最了解洛瑶，她的性子，天真浪漫，无拘无束，你贵为皇子，你的王妃，当不是这个样子的。” 林景桓话说道坦诚，让萧其衡心里一沉。 “如今我回来了，父兄的公道我自会讨回来，所以我让洛瑶回星月阁了，以后，她应该不会再来金陵了。等一切事情终了，我也会带着清瑶回星月阁。” 萧其衡沉默着没再说话。 林景桓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只是有些事情，实在很难强求，哪怕他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过命的交情，他依旧要把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摆在前面。 “景桓，你是不是对我们萧家很失望。” 林景桓没想到萧其衡会这样问，但是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很失望，我们林家几代人都兢兢业业守着南疆，我们可以为了保护大兴的子民，大兴的君主而死，但是我们不能死在自己人的阴谋算计之下。不过殿下，这一切和你无关，和你同洛瑶的事情也无关，你不要苛责自己。” 林景桓拍了拍萧其衡的肩膀，不忍再看他落寞的眼神，他将围帽带回去，道：“殿下，那我就先走了，我在金陵等你。” 萧其衡抬起头，定定看了林景桓一眼，才开口道：“好，一路保重。” 林景桓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营帐。 林景桓走后，萧其衡呆坐在椅子上，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两日后，林洛瑶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一行人也启程回星月阁。 因为林洛瑶有伤在身，陆衡之让周扬雇了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回星月阁。 马车上，徐婉儿看着闷闷不乐的林洛瑶，又看一眼黑沉着脸的师傅，不敢开口说话，到琅州地带的时候，周扬为了哄林洛瑶开心，拉着她去琅州城里闲逛。 陆衡之离开星月阁的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他便先行策马离开了。 陆衡之离开前交代周扬，一定要好好地将林洛瑶带回星月阁，否则的话，仔细他的皮。 陆衡之说这话的时候，林洛瑶和徐婉儿都在场，徐婉儿打了个寒战，同情地看着周扬。 林洛瑶知道师傅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知道林洛瑶看重师兄妹之间的情谊，不会擅自离开，让周扬替她承担后果，这样的话比直接威胁林洛瑶还要有效。 徐婉儿有些不明白，一向开明的师傅为何会突然如此反对林洛瑶和萧其衡的事情。 看到徐婉儿不解地眼神，林洛瑶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怪师傅。他和我父亲相交多年，对于我父亲被害的事情，他和我一样不能释怀，说到底，三皇子毕竟也是姓萧的。还有如今大师兄也卷入了金陵的事情，当年大师兄为了清瑶执意要下山，师傅阻拦不住，现在大师兄即使不为了清瑶，也已经很难抽身而退了。师傅是希望我能一直做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中人，不要再卷入那些复杂的算计之中。” 周扬闻言，给了一个林洛瑶一个佩服的眼神，道：“林洛瑶，你倒是了解师傅，看得比我们还通透，既然这样，你就给我乖乖待着，千万别乱跑，否则的话，我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林洛瑶白了周扬一眼，道：“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周扬道：“我看你挺像。” 二人正斗嘴间，林洛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209章 杀手 是秦霜。 林洛瑶顿时反应过来，她差点把秦霜给忘记了。 看来秦霜从南怀瑾那边逃出来了。只是她在琅州做什么呢？ 周扬和徐婉儿见林洛瑶的视线停住了，便也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那是谁？” 林洛瑶道：“她就是秦霜，大皇子的人。” 闻言，二人都露出意外的神色。 “她怎么会在这里？”周扬问道。 林洛瑶看着秦霜，心里有些不安。 “我想跟着她，看看她想做什么？” 林洛瑶看向周扬，有些愧疚地说道。 周扬瞥到林洛瑶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担心秦霜会对萧其衡不利，如果他们跟着秦霜就不能按时回到星月阁了，到时候师傅的责罚就逃不掉了。 周扬一扬眉，道：“洛瑶，你把我周扬看成什么人啦。我当然不会为了自己不被责罚而置别人于危险之中啊。” 徐婉儿也道：“洛瑶，我也支持你。万一她还想对赵启动手的话，你这一路上不是白忙活了嘛。” 林洛瑶感激地看着二人。 周扬道：“别矫情了，赶紧盯人吧。” 三人于是跟着秦霜到了客栈住了下来。天色暗下来之后，秦霜果不其然换上夜行衣出门了。 林洛瑶三人跟着秦霜，只见她去了郊外的小河边，在河边停留了很久。 林洛瑶起初有些疑惑，直到去四周看情况的周扬回来，道：“三皇子带了一队人马在前面头的空地安营扎寨休息了。” “只有一队人马？” 周扬也感觉有些奇怪。 “大概有百来个士兵，我估计三皇子想先押送赵启回金陵，有可能景桓也跟他们一起，或者景桓已经先回去了。大军行军速度慢，而且万一军中有大皇子的人，很可能会对赵启下手。” 林洛瑶心里一紧，大概猜到了秦霜想做的事情。 萧其衡要扎营，肯定不会离得水源太远，秦霜想对水源下手。但是这是活水，想要在水里下毒，得有大量才行，否则的话等水流到前面，毒性已经被稀释得差不多了。 秦霜应该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在小河边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回了客栈。 林洛瑶望着大军扎营的方向，情绪不明。 周扬问道：“我要不要去通知宸王殿下一声，让他注意安全。” 林洛瑶道：“先不要了，这两天我们就跟着秦霜，先搞明白她要做什么再说。” 军营内，清风看着萧其衡的营帐内依旧亮着灯，和身边的小林子吐槽道：“殿下为何要急着先押送赵启回金陵啊，和大军一起走不是更加安全吗？” 小林子担忧地看一眼萧其衡的营帐，心里萌生出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总觉得殿下急着回金陵是为了林家大小姐，这话他不能和别人讲。 “也许殿下担心行台军中会有大皇子的人吧，虽然人多，但是也不好防备，还不如我们自己这些可靠的人单独押送赵启回去呢。” 清风点点头，目光从萧其衡的营帐移开了，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感慨了一句：“这次大败南梁人，殿下回金陵之后在朝堂上的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殿下默默无闻这么多年，终于要出头了。只是，殿下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啊，特别是打赢了之后，感觉殿下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越来越憔悴了。” 清风不知道萧其衡和林洛瑶之间的事情，小林子倒是有些清楚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林洛瑶突然消失了。 “也许殿下心里有别的打算吧。” 小林子默默道。 第二日，林洛瑶几日继续跟着秦霜，果然，秦霜是在跟着萧其衡带得那队人。 林洛瑶胸口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跟着秦霜有些吃力，周扬提议他跟着秦霜，让林洛瑶先回星月阁，但是林洛瑶怎么也不肯，她放心不下萧其衡。 “周扬，我有师傅留给我的丹药，不会有事的。” 周扬拗不过她，也就只能随她了。 秦霜离开客栈之后就去了城外的一个破庙，破庙里有十个蒙面人，他们给秦霜行礼，又拿了信给秦霜。 林洛瑶知道大皇子派来的杀手也到了，心中更是担心。 三人绕到破庙的后头，打算偷听秦霜和这些杀手的计划。 只见秦霜看过了信之后，对为首的杀手说道：“今晚行动，我会想办法给他们下毒，到时候你们再伺机进去杀了赵启和三皇子。” 为首的杀手蒙着面看不清表情，只看得到他在听了秦霜的话之后，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起来极为震惊。 “什么？刺杀皇子？” 秦霜冷眼扫过那杀手，道：“怎么？你们还挑人？” 那杀手霎时敛了震惊，道：“不敢不敢。我们收钱办事，是我多话了。” “继续跟着他们，埋伏在他们扎营的地方，等我的消息。” 秦霜说着拿出一个哨子，说道：“只要听到我的哨声，你们就冲进去。” “好！”杀手们恭敬地答道。 秦霜转身要走，为首的黑衣人又追上去问道：“他们人数众多，你有把握给他们下毒吗？我们虽然是干这行的，但是若敌我悬殊太大的话，我们也不会去送死的。” 秦霜的眼底闪过鄙夷。 “放心吧，里面有我们的人。” 秦霜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洛瑶和周扬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 “我赶紧去通知宸王殿下。” 周扬道。 三人朝着萧其衡追去，天还未黑时，萧其衡命令所有人原地停下来休息。 萧其衡走到赵启的牢笼边看了一眼。 小林子道：“他还是一言不发。” 萧其衡道：“无妨，总有他开口的时候。” 萧其衡回到自己的营帐，清风急匆匆地进来，四下看了看，只有萧其衡和小林子在，他才开口道：“殿下，刚刚我进城买东西，突然有个人撞了我一下，我起身时，才发现他塞给我一张纸条。” 萧其衡不解地看着清风。 清风摊开手掌，将那纸条递给萧其衡。 萧其衡打开一看，脸色变了变。 第210章 重逢 小林子没看到纸条，看到萧其衡脸色不好，忙问道：“怎么了？” 清风道：“军中有大皇子的人。” 小林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不可能，我们带出来的人都是一直跟着殿下的。” 小林子说完，又猛地抬起头，道：“不对，临出发前王二说他的腿受伤了，不能骑马，而后他的堂哥王大就替了他的位置。这个王大比王二要晚一些从军，我和他并不相熟，但是王二是一直跟着殿下的，我当时便也没有多想，殿下，会不会是王大。” 还未等萧其衡说话，清风就抱怨道：“小林子，你怎么能这么草率。” 萧其衡出言制止道：“算了，如今也不能确定就是王大，清风，你先悄悄盯着王大。” 说完，萧其衡的目光又看向清风，问道：“可看清了撞你的人？” 清风摇了摇头，萧其衡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转而又自嘲地在心底叹道，洛瑶伤得那么重，此时不可能会出现在琅州这一带，何况他们已经出了琅州，若是去星月阁，路也不一样了。 萧其衡在心里猜测着报信的人，最终也没有一个定论。 夜幕降临，士兵们开始生火做饭。 清风偷偷跟着王大，见他和做饭的士兵打成一片，聊得甚好，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他立马将事情禀报给萧其衡，萧其衡眸光一闪，道：“你带人偷偷把王大给拿了，不要闹出声响。” “是！”清风立马领会了萧其衡的意思，拱手下去了。 林洛瑶和周扬徐婉儿潜伏在军营的附近。 林洛瑶看着没什么声响的军营，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说殿下有没有找到那个大皇子的人？” 徐婉儿看着林洛瑶苍白的面色，她拉了拉林洛瑶的手，道：“洛瑶，你别想这么多了，我觉得你还是和我去马车上休息吧， 我看你的脸色很差，你身子还没有休养好的。” 林洛瑶知道徐婉儿是关心自己，但是此刻，她心里着急，实在是不想离开。 周扬也有些担心林洛瑶，想到师傅的话，周扬也有些踌躇不定了。 不一会，军营里传来响动，有痛苦呻吟的声音传来，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朝着军营跑去。 躲在暗处的秦霜以为他们中毒了，便立刻吹响了哨子。 不一会，十几个黑衣人从树林间窜出来，朝着军营而去。 林洛瑶心中慌乱，也顾不上暴露身份，直接就冲了上去。 清风和小林子见到黑衣人就知道大皇子的人中计了，假装中毒的人都从地上站起来，将冲进军营的杀手团团围住。杀手们发现自己中计之后便往外冲，但清风和小林子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纷纷拦住。 所有人缠斗在一起。 林洛瑶此时还没有发现萧其衡的计策，心中担心萧其衡和赵启有事，顾不上胸口的疼痛就往里冲。 这些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虽然有些寡不敌众，但是士兵们也没有占到什么好处。 此刻萧其衡带了一队人马守着赵启的牢笼前。 周扬和徐婉儿赶到之后也帮着小林子和清风对付黑衣人。 萧其衡见带着面纱的林洛瑶远远朝自己跑来，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看到周扬和徐婉儿都在其中，才相信真的是林洛瑶来了。 此刻，远处看着的秦霜知道他们中计了，她信念坚定，知道要是萧其衡活着回去，只怕大皇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她不能让萧其衡活着回去，于是她趁着萧其衡的随从都被杀手困住的间隙，铤而走险从另外一个方向潜进了军营。 林洛瑶看着不过十几日没见，就瘦得有些脱相的萧其衡，脸上露出疑惑地表情。 萧其衡几步走到林洛瑶的身边，他百感交集，微微愣了愣，就一把将林洛瑶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从那日林洛瑶中箭开始，萧其衡就没有心安过一刻，这些日子的痛苦担心内疚都像毒虫一般啃噬着他的神经，让他痛苦不已。萧其衡轻声道：“洛瑶，真的是你。” 林洛瑶心里也很想念萧其衡，特别是当她再次见到他时，那些被她隐藏在心底，不敢说出来的思念和记挂全部喷涌了出来，甚至有一刻，她想豁出去，什么身份地位，什么江湖自在，她统统都不想要了。 林洛瑶伸手回抱住萧其衡，点了点头，道：“我给你送的信看到了吗，军营里大皇子的人找到了没有。” 萧其衡见真的是林洛瑶送来的信，心中更是感动。 萧其衡松开了手，仔细打量着林洛瑶。 “洛瑶，你的身子都好了吗？剑伤都好了吗？” 林洛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瞥见了远处的秦霜。 二人对视，林洛瑶一挥手，暗器立马朝着秦霜而去。 萧其衡见了林洛瑶的动作，也警觉起来。 秦霜飞身往后退了退，躲过了林洛瑶的暗器。 林洛瑶朝着秦霜追过来，边追边说道：“秦霜，你还真是忠心，为了大皇子又做宫女，又做神婆，还主动送上门伺候南怀瑾，你真是把我们女人的脸都给丢尽了。” 听到林洛瑶的话，秦霜的脚步顿了顿，脸上浮起怒意。 林洛瑶话音刚落，秦霜就转身挥剑而来。 萧其衡命身边的人守好赵启，跟着林洛瑶的脚步也追了上来，站在林洛瑶的身边，二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秦霜。 秦霜笑道：“没想到堂堂将军府嫡女，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偷偷跑出金陵，我看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嘛。” 萧其衡闻言，目光倏然变得更冷，持剑就朝着秦霜而去。 二人缠斗在一起。 此前，林洛瑶胸口的伤本就已经支撑不住，又连着跑了这么久，这会子已经到了林洛瑶的极限，她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捂住胸口。 秦霜很快就发现了林洛瑶的异样，心中冷笑。 她避开萧其衡的攻击就朝着林洛瑶而来。 林洛瑶此刻自然不是秦霜的对手，好在萧其衡一直在身后逼得秦霜没法完全脱开身。 此时，秦霜的身后窜出来一个杀手，挡住了萧其衡的攻击。 第211章 伤口裂开 萧其衡心中慌乱，看来是有杀手为了完成任务，从周扬小林子他们的手里逃脱出来了。 萧其衡一边和杀手打斗，一边往林洛瑶那边靠。 此时，林洛瑶强撑着应付秦霜，看得出来，林洛瑶已经到了极限。 那杀手使出了全力，萧其衡因为要关注着林洛瑶的情况没法全力应对，已经渐渐有些不敌。 萧其衡此刻终于明白了，林景桓为何不同意他和林洛瑶在一起，确实他的身份，不仅会束缚林洛瑶，也会带给她无穷的危机。 秦霜看到林洛瑶的异样，肯定她身上有伤，她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攻势更加猛烈了起来。 就在那杀手的剑要滑到萧其衡的手上时，杀手的剑突然落了地，萧其衡抬头一看，才发现清风已经从那边脱开手来了。 有清风缠着那杀手，萧其衡立马朝着林洛瑶和秦霜的身边追去。 此刻，秦霜已经杀红了眼，手中的剑朝着林洛瑶刺去。 眼见已经来不及了，萧其衡将手中的剑用力刺出，在秦霜的剑就要刺中林洛瑶心口的瞬间，萧其衡的剑刺在了秦霜的左腿上。 秦霜应声跪倒在了地上。 此时，小林子也已经追了过来，将秦霜控制住了。 林洛瑶心中紧绷的弦一松，人就昏了过去。 萧其衡飞身上前，在林洛瑶倒地之前抱住了他。 周扬和徐婉儿也赶了过来，看到昏倒在地，胸口渗出血来的林洛瑶，一下子慌了神。 萧其衡抱着林洛瑶就往营帐里跑去，周扬和徐婉儿也跟在身后。 萧其衡小心翼翼地将林洛瑶放在床榻上，正要叫军医过来。 徐婉儿上前道：“我来就行。” 徐婉儿给看了看林洛瑶的伤口，又犹豫地看了看周扬和萧其衡。 “洛瑶的伤口裂开了，失血过多，所以才晕倒了，你们先出去，殿下，麻烦你让人送一些热水进来，我要给洛瑶止血。” 萧其衡心痛地看了林洛瑶一眼，起身出去安排了。 周扬也跟着出去了。 不一会，热水就送了进来，徐婉儿小心地给林洛瑶的伤口重新止血包扎，看着林洛瑶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徐婉儿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营帐外，萧其衡焦急地朝里面张望着。 周扬也一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神情有些忐忑。 “殿下。”周扬叫道。 萧其衡转过头，看着周扬。 周扬继续道：“我知道你心系洛瑶，但是我师傅他不愿意洛瑶和她父亲一样卷入金陵的纷争中，等她醒来无碍，我们就要回星月阁了，虽然洛瑶为了你不顾自己身上有伤，也要闯进来，但是我已经答应了我师傅，我不能食言，洛瑶不能留在你身边。我知你对洛瑶的情义，但有些东西无法强求，还希望殿下宽心。” 周扬在金陵这段时间也算是把萧其衡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刚刚见到二人的样子，实在是心中不忍，才对萧其衡说了这些话。 萧其衡的目光直直盯着营帐内，脸上的神情紧张又心疼。 “周扬，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我不会强求，我只希望洛瑶开心，她开心就行。” 周扬拍了拍萧其衡的肩膀，道：“殿下知道就好，我出去再买些疗伤的药，这里就麻烦殿下守着了。” 周扬其实是想给他们二人一些空间。 半个时辰后，徐婉儿才从营帐内出来。 萧其衡慌忙上前，问道：“洛瑶怎么样？” 徐婉儿挤出一丝笑意，道：“无碍，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殿下进去看看吧。” 徐婉儿在里面时也听到了周扬的话，她知道周扬是一定要带林洛瑶走的，她在内心里也希望林洛瑶能远离纷争，做无拘无束的江湖人。所以此时，她和周扬一样，都希望给两个人一些相处的空间。 也许这样的机会，以后就没有了。 萧其衡掀了帘子进去，林洛瑶还没有醒，一张小脸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白得有些吓人，连着嘴唇也毫无一点血色。 萧其衡轻轻在榻旁坐下来，握住了林洛瑶的手。 十几日未见，于萧其衡而言仿佛过了几年之久。 萧其衡很希望林洛瑶尽快醒过来，又害怕她醒过来之后马上就会离开，想到以后他的生命中不再有林洛瑶这个人，萧其衡顿时觉得儿时那种每日在黑夜中徘徊的窒息感又回来了。 萧其衡垂下眸子，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林洛瑶在胸口的剧痛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萧其衡一脸悲伤的样子。 林洛瑶回握住萧其衡的手，道：“殿下，你怎么了？” 萧其衡看到林洛瑶醒了，忙问道：“洛瑶，你怎么样？” 林洛瑶忍着痛挤出一丝笑意，道：“没事了，我早就好了，就是伤口有些裂开了，别担心。” 林洛瑶说完，萧其衡红了眼睛。 这是林洛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萧其衡，她心里泛起一丝心疼。 “殿下，我真的没事。” “你中箭那天，我真的吓死了。洛瑶，我知道你师傅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见过景桓了，他也不想你卷入金陵的纷争。” 林洛瑶想要告诉萧其衡她不想管这么多了，还没有开口，萧其衡又道：“洛瑶，我不会让你为了我委曲求全，这次回金陵，我一定会扳倒大哥，等还了你父兄的公道我就离开金陵，去星月阁找你，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林洛瑶震惊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半晌，林洛瑶落下泪来。 萧其衡忙替她擦了，柔声道：“洛瑶，会很快的，你相信我。” “殿下，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一直都是做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若是你为了我离开金陵，以后你就再也实现不了你心中的理想了。” 萧其衡定定看着林洛瑶，一双眸子清澈见底，目光诚恳道：“在遇见你之前是的，但是在遇见你之后，我只想和你共度余生，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 “洛瑶，没有可是，这就是我的决定，我带着赵启赶回金陵就是想要早点了结你父兄的事情。洛瑶，你可是不信我能放弃自己的身份？” 第212章 跪求师傅 说实话，林洛瑶确实是有些不信的。 萧其衡可不是一般的贵族子弟，他是堂堂皇子，哪怕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个，他也是皇家血脉。此番回金陵，身份地位也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不要说若是二皇子登基，萧其衡就是他最信任倚重的弟弟，二皇子又怎么可能会放自己的的弟弟走呢， 林洛瑶不是十分信任萧其衡能够做到，但是此刻林洛瑶却是可以确定萧其衡说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殿下，我相信你说得都是真心的。但是世事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不是非黑即白的。” 萧其衡并不是一个擅长为自己辩解的人，他看得出来林洛瑶并没有全然的看到他的决心，但是他不想再多费口舌，他想用行动来给林洛瑶一个交代。 “洛瑶，我知道。你流了太多的血了，不要再多说话了，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你睡一会吧，夜已经深了。” 林洛瑶确实感觉到疲累，也不再多说，闭上眼睛，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接着就安心地睡着了。 等到林洛瑶再醒来时，身边的萧其衡已经离开了。 床边放着一封信，林洛瑶拆开来，上面只有四个字：“洛瑶，等我。” 林洛瑶心情复杂地将信收好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眼中隐隐有泪意。 徐婉儿掀帘子进来，手上端了一盆热水。 “洛瑶，睡了一天感觉好多了吧，我发现了，你身子一虚就会变得特别嗜睡，但是睡醒了之后恢复的特别快。” “这都被师姐看出来了。” 徐婉儿放下热水，扶林洛瑶起身给她换药。 伤口裂开的地方已经重新闭合了，不再有血渗出来。徐婉儿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还好咱们有师傅特制的药，不然的话，就你这伤的程度，还这样折腾，简直是不想活了啊。” 徐婉儿跟林洛瑶开着玩笑。 林洛瑶却不像往常那样回话，她静静地坐着，眉头微微蹙起，想着昨夜萧其衡说的话，心中不由得有些难过。 徐婉儿看了一眼林洛瑶，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收拾妥当之后，三人重新启程回星月阁。 一路上，林洛瑶都有些闷闷不乐。周扬和徐婉儿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林洛瑶吃了太多的苦。 但是感情的事情和复仇，救人不一样，并不是一腔热血就可以得偿所愿的。 三日后，三人如期回到了星月阁。 林洛瑶看着熟悉的山门，和熟悉的师兄弟，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陆衡之听说几人回来了，也从屋内出来，给林洛瑶把了把脉。 “怎么回事？伤口裂开过了？”陆衡之一看林洛瑶的恢复情况，就猜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林洛瑶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陆衡之摆了摆手，让周扬和徐婉儿都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师徒二人。 林洛瑶再也绷不住，她屈膝跪下，道：“师傅，我想去金陵。” 陆衡之立马板起脸来，斥道：“你想做什么？景桓已经回来了，他不比你差，金陵的事情有他去处理就行了，我一回来就给你大师兄送了信，你大师兄也会帮着看顾景桓的，你还要下山做什么？” 林洛瑶道：“师傅，我下山了这么久，我想亲眼看看害死我父兄的那些人的结局，求求你了师傅。” 陆衡之神情有些不忍，他扶了林洛瑶坐下，道：“洛瑶，如今清瑶在金陵，你怎么回去，你又是进宫给陛下看病，又是和离的，在金陵闹得满城风雨，若是让别人知道你们林家是双生子，不知道又要惹来什么非议。” 周扬一直站在门外没有离开，此刻听到林洛瑶这样求师傅，这段时日憋在心里的话再也藏不住了。他转身进了屋，也跪在了陆衡之的面前。 “师傅，你就让洛瑶下山看一眼吧，这一路上，洛瑶就没笑过，师傅，我陪着洛瑶下山，她可以住在我们家，我会照顾好她的。” 林洛瑶感激地看着周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衡之看到突然跑进来周扬，面上有些恼怒。 “你做师兄的，你就这样纵着她？她为什么这么想回去，难道只是因为放不下清瑶和景桓吗？” 陆衡之的话，明着是质问周扬，实际是说给林洛瑶听的。 林洛瑶完全可以理解师傅不想她和萧其衡有瓜葛，林家战死了这么多人，若是父亲在，也肯定不愿意她嫁入王府，再次走近旋涡的中心。 可是林洛瑶知道，师父却没有完全理解她。 “师傅，人心一旦有了挂碍，就再也回不去从前无牵无挂的样子了。我知道师傅的顾虑，师傅，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委曲求全伤害自己，不管我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好好活着，绝对不会辜负师傅对我的教导。” 陆衡之是心疼又无奈的，甚至第一次有一些犹豫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半晌之后，陆衡之拂袖离开了。 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话：“但愿你不后悔。” 林洛瑶闻言，忙又跪下给陆衡之磕头，心中难受不已。 她知道自己是让师父失望了。 周扬扶起林洛瑶，安慰道：“你父亲的事情，对师傅的打击也很大，他是心疼你。但是你已经长大了，你可以自己做决定，既然你想下山，师兄陪你下山。以后的事，不着急做决定，我们再看看。师傅都能原谅大师兄，以后也会原谅你的。” 林洛瑶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周扬挑了挑眉，道：“不用太感动哦，小时候我刚上山，要不是有你照顾我，我早就被师傅赶走了。现在轮到师兄帮你了。” 林洛瑶想起小时候周扬刚上山时，好像一只小弱鸡，一个大少爷离了仆人的照顾，连鼻涕都不会擦，被师傅嫌弃的样子，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周扬拍拍她的肩膀，道：“走吧，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下山 第213章 又来一个 金陵。 林清瑶胸口的痛感渐渐好一些之后，她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她知道妹妹一定没事，双生子的感应就是这么神奇。 深夜，她听到一阵很轻很轻的敲门声。 林清瑶以为是妹妹回来，喜得立马从床上起来开门。 身穿黑色斗篷的林景桓站在门口，林清瑶吓得后退了几步，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才哭着叫道：“三哥，三哥，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林景桓知道林清瑶一定以为自己是鬼魂，于是走进了屋，关上门，点上蜡烛，拉了拉林清瑶的手，道：“清儿，是三哥，我不是鬼，我是人，你看我有影子。” 林清瑶顺着林景桓的手指得地方看过去，确实看到了三哥的人影。 林清瑶惊讶地捂住嘴，仍旧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三哥，你是人，你真的没死。怎么会，我亲手...” 林景桓拉着林清瑶坐下，道：“南梁大将南怀瑾，为了替他父亲报仇，将我和父兄的尸首毁得面目全非，当时我的副将扮做我引开敌军，我从悬崖下摔了下去，后又被陆阁主所救，所以才活了下来。” 闻言，林清瑶扑进林景桓的怀里，压抑着低声哭泣。 林景桓轻拍着林清瑶的背，心中对这个妹妹心疼不已。 “清儿，我在乾州已经见过洛瑶了，她跟我说了你的事，都怪父兄不查，让你嫁到了那样的人家，吃了那么多苦。父兄母亲的事传回金陵，你一个人操持我们所有人的后事，还丢了孩子，三哥我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跟油煎了一样难受。” 闻言，林清瑶哭声渐止。她从林景桓的怀里抬起头来。 “三哥，都过去了，姐姐为我报了仇，我如今已经是自由身了，你还活着，我受过什么苦都无所谓了。” 林景桓心疼地给妹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林清瑶突然问道：“三哥，姐姐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林景桓道：“没有，她回星月阁了，她受了点伤，现在应该已经好了。” 林清瑶脸色一变，声音不由得紧张起来。 “三哥，姐姐是不是伤得很重，这几日我一直感觉胸口疼得厉害。” 林景桓安慰道：“刚开始伤得确实重，不过有陆阁主在，她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 林清瑶定定看着林景桓，见他眼神坦荡，没有一丝闪躲，加上最近自己的心口确实已经不怎么痛了，才真正相信林洛瑶没事，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林清瑶看着林景桓，又问道：“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景桓道：“我回来已经有几日了，这几日我一直躲在张清远家附近，洛瑶跟我说过，南怀瑾曾经用书信联系过张清远，信被藏在张清远家书房的暗格里，这几日我摸清了张清远每日离府的时间，我趁他不备，将这些信给偷出来了。” 说着，林景桓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都是张清远和南梁人联系的证据。 林清瑶道：“那三哥明日就打算去面见陛下吗？” 林景桓将信收好，摇了摇头道：“我要等宸王殿下带人证回京，我先他一步回来，就是为了找证据的。” 林清瑶还有很多话要问，突然林景桓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林清瑶吓得不敢再出声。 林景桓用嘴型说了两个字：有人。 果然，不过一会，就听到院子里极轻微的响动，林清瑶忙要去吹灭蜡烛，却听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宋长安。 林清瑶停住了要吹灭蜡烛的动作，起身走到屋门口，问道：“宋师兄，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宋长安的声音传来。 “我刚得了洛瑶的消息，我知道你心中记挂，立刻就给你送来了。” 林清瑶回头看了林景桓一眼，林景桓有些不悦，但是想到宋长安是陆阁主的大徒弟，林洛瑶也说过她在金陵行事好在有大师兄的帮助，便点了点头示意林清瑶开门。 林清瑶打开门，宋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清瑶，这么晚来打扰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是我师傅传来的信，你看看，我就不多留了。” 说着，宋长安转身要走，林景桓站起身来，道：“宋大统领。” 宋长安这时在看到屋内还有一个人，见是林景桓，宋长安诧异了一下，就问道：“景桓，你跑哪里去了？我到处在找你？” 闻言，林景桓和林清瑶都意外地看着宋长安。 宋长安忙解释道：“前几日师傅便给我来信说景桓没有死，已经回了金陵，交代我照顾好景桓，师傅说为了景桓的安全，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清瑶你，一切等景桓露面了再做安排。” 宋长安这话明显是在跟林清瑶解释。 林景桓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想到陆阁主的吩咐，又忙叫宋长安进来。 林清瑶将门关上，说道：“宋师兄，我三哥已经将洛瑶的事情告知我了，我知道洛瑶没事了，她已经回星月阁了。” 宋长安将信递给林清瑶，说道：“你看看吧。” 林清瑶看信的间隙，宋长安又转向林景桓，问道：“景桓，这几日你都在哪里啊？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林景桓感激地看了一眼宋长安，将偷偷潜入张清远的府邸偷出了张清远和南梁人联系的信件的事情细细说了。宋长安拍了拍林景桓的肩膀，道：“你没事就好。我本以为你会去找大皇子，这几日我都派了亲信跟着大皇子那边，没想到你去了张家。” “是洛瑶告诉我，张清远和南梁人有信件往来的。” 宋长安了然地点点头。 林清瑶放下手中的信，神情有些不明地说道：“陆阁主说，姐姐坚持要下山，已经从星月阁出发来金陵了。” 林景桓脸色一变，道：“这个丫头，真是让人操心。” 林清瑶不解地看向林景桓。 林景桓没有跟林清瑶解释，反而是看着宋长安，问道：“洛瑶和宸王殿下的事情，你也知道吧？” 第214章 震惊朝野 宋长安并没有否认。 只道了一句：“我就知道师傅会极力反对的。” 宸王殿下对林洛瑶的心意，林清瑶在萧其衡带兵出征之前也看出来几分，此刻因着二人的对话，也就都明白了。 宋长安又道：“估摸着周扬那小子也会陪着洛瑶一起回来，这几日我会派人去周家盯着点，这个节骨眼下，他们的事情只能往后排排了，宸王殿下回金陵的事情一旦被大皇子知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景桓点点头，道：“宋大统领说得没错。” 宋长安站起身来，道：“夜深了，我不便久留，景桓你若有什么事情，随时让清瑶派人去统领府给我送信。” 林景桓朝着宋长安拱手。 宋长安回了一礼，这才看了看林清瑶，起身离开了。 宋长安走了之后，林景桓有些奇怪地问道：“清瑶，你何时跟宋长安这么熟悉了。” 林清瑶有些不好意地轻咳了一声，脸不自觉地红了几分。 林景桓看着妹妹这样子，蹙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清瑶不想瞒着自家哥哥，就把宋长安多年前为了她下山，为了她留在金陵，以及帮着洛瑶给他报仇的事情，前前后后的始末都说了。 林景桓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怎么两个妹妹还都被人看上了。 但是当林景桓回过神来时，他心中确实替清瑶高兴的。 “宋大统领为人正直，又如此珍重你，三哥我很高兴，既然你和离之后他依旧事事照顾你，想来一点都介意你和离过，你也就别将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了，等父兄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就高高兴兴和宋师兄在一起。” 看到妹妹害羞的样子，林景桓就猜到了她对宋长安也是有些情谊的。 林景桓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道：“三哥很高兴，清儿，你以后会幸福的。” 林清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这段时日，她确实已经接受了宋长安，她看得出来，宋长安对她的心意是真的，她在宋长安的安抚下，也渐渐将过去的事情放开了。 如今得了三哥的祝福，她更加笃定起来。 但是她也知道，他们还有一场仗要打，现在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三哥，那你接下来打算住哪里？” 林景桓道：“周扬给了我周家一处别院的对牌钥匙，那边只定时有人打理，我打算先住那边，在还没有把握对付大皇子的情况下，我暂时先不露面，你在家一切照旧即可，很快，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你放心。” 林清瑶重重点头，林景桓才转身出去了。 大皇子府。 萧其慎有些紧张地问张清远道：“舅舅，可有秦霜的消息。” 张清远摇了摇头。 萧其慎眉头紧蹙。 “这么多杀手也都没个消息吗？” 张清远微微颤颤地摇头，不敢说话。 萧其慎不由得有一些心慌。 “若是被赵启活着回到金陵，那乾州的事情只怕是绝对藏不住了。我们一定要想好应对的法子，否则的话咱们都没有翻身之日了。” 二皇子府。 宋长安离开了林家之后，就去了萧其允的府邸。 萧其允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在书房内和周云起议事。 宋长安从屋顶跳下来，萧其允已经见怪不怪了，周云起倒是吓了一大跳。 宋长安给萧其允行过礼之后，道：“淮王殿下，我刚刚得到消息，宸王殿下在路上遭到杀手的截杀。” “什么？”萧其允惊得站起身来。 “我三弟可有大碍？为何我没有收到消息？” 宋长安给了一个萧其允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说道：“是我师傅从星月阁传回来的，宸王殿下许是不想让殿下你担心，所以刻意隐瞒了消息。宸王殿下带了证人先行赶回金陵了，估摸着再过两日就能到了，我猜大皇子肯定已经得了消息，正在想法子对付他呢。” 萧其允看着我宋长安，问道：“宋大统领可是觉得我们应该出手了。” 宋长安见萧其允反应如此之快，心中不由对他又多了一些赞赏。 第二日一早，宸王殿下大破南梁军队的消息还没有在朝堂上散去，又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发生了。 瘫痪多年的二皇子萧其允，竟然如正常人一般走着上朝了。当萧其允进入大殿时，除了周云起一脸骄傲，其余的朝臣都呆愣住了。 首辅大人愣了一会后，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萧其慎惊得差点没有站稳，脸色瞬间就白了。 景帝又惊又喜，眼圈也红了。 萧其允见景帝如此，也红了眼睛，郑重地朝着景帝跪了下来。 十年了，萧其允都没有给自己的父皇下跪过。 这如此简单的动作，萧其允曾经都不敢想象，现在，他终于能够跪在景帝的面前。 景帝从龙椅上下来，步履有些蹒跚，吴公公抹了抹泪，忙扶着景帝。 景帝亲手将萧其允扶起来，问道：“允儿，你的腿。” 萧其允道：“父皇，清瑶，清瑶用江湖中的偏方治好了儿臣的腿，最开始的时候，清瑶没有把握，儿臣也不敢抱有幻想，便一直没有对外说。这段时间，在她针灸的刺激下，儿臣这腿终于是慢慢有了感觉，接着能走，能站了。” 景帝连声道：“好好好，清瑶这丫头，嘴巴还真严，进宫这么多多次，竟然也不跟朕提，朕要好好赏她。” 所有的朝臣在周云起的带领下都跪下给景帝道喜。 萧其慎咬着后槽牙也一脸惊喜地上前恭贺萧其允。 散朝后，一道圣旨下到了林家。景帝为感激林清瑶为萧其允治好了腿，封了林清瑶为安平郡主。 林清瑶接了圣旨之后，周骞香云还有林家所有的下人都喜得跟过年一般。 林清瑶却有些迟疑了，这受封郡主可是要入宫谢恩的，林洛瑶这些日子不在，林清瑶基本上是深居简出，生怕暴露了身份，这要入宫了，林清瑶还有些忐忑。 不过这忐忑很快就消失。 第215章 安平郡主 因为林洛瑶回来了。 林洛瑶刚在周家安顿下来，就听到了林清瑶被封为安平郡主的消息，周扬又派人细细打听了才知道是今天早朝的时候，二皇子萧其允的腿疾痊愈了，二皇子在朝堂上说是林家嫡女林清瑶治好了他。 陛下大喜，就封了林清瑶为安平郡主。 周扬道：“我听说被封郡主，要入宫谢恩的，洛瑶，你看看你要不要替清瑶去一趟。” 林洛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等天黑了，我去一趟。对了，你替我去给我三哥传个消息，晚上让他也回家一趟。” 周扬点了点头。 夜深之后，林洛瑶换上夜行衣回了家。 林洛瑶到的时候，林景桓已经到了。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三兄妹是第一次在一起。 林清瑶无声落泪，林洛瑶也有些忍不住了。 林景桓将两个妹妹揽在怀里，轻拍着他们的背，许久三人的情绪才缓和过来。 林洛瑶和林清瑶互相擦着泪。 林洛瑶道：“清瑶，明天我替你进宫谢恩吧，我跟陛下还有瑾妃娘娘都比较熟悉，我来应付好一些。” 闻言，林清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咱们俩到底谁替谁啊，这个郡主本来就是你。” 林洛瑶听到妹妹这样说，也笑了。 “是谁都不重要。” 林景桓看向林洛瑶道：“洛瑶，淮王殿下是不是早就好了，一直在藏着，转移大皇子的注意力，之前大皇子对付宸王殿下，就是觉得宸王殿下会跟他争那个位置。” “是的，宸王殿下不想要那个位置，大师兄和淮王殿下都问过他了。” 林景桓脸色变了变。 “是为了你吗？” 林洛瑶诧异地抬起头。她没有细细想过这个问题，大师兄当时问的时候，她也不在他们身边。林洛瑶更没想到，三哥会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三哥觉得是吗？” 林景桓挑眉看了林洛瑶一眼，道：“我猜有一部分原因吧，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好，若是有机会走上那个至尊之位，想来他也是愿意的。不过除了你之外，淮王殿下应该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他们兄弟二人向来交好，在宫中，几乎只有淮王殿下和瑾妃娘娘给过他亲人的温暖。 他的性子，一定会优先为淮王殿下考虑的，你治好了淮王殿下的腿，淮王殿下又是个有抱负的，确实，淮王殿下比宸王殿下要更加适合那个位置。他有还算显赫的舅家，瑾妃娘娘也是个聪明的。不像宸王殿下无枝可依。” 林洛瑶想起萧其衡小时候，心中不由有些心疼。 三人又说了些话，林景桓才离开了。 林洛瑶就留在了林家，明天她要替林清瑶入宫谢恩。 姐妹俩很久没有依偎在一起睡觉了，二人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直到天都快亮了，二人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香云进来服侍的时候，发现林洛瑶也在，喜得差点要冲上去抱抱林洛瑶。 “洛瑶小姐，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周骞都可想你了。” 林洛瑶拍了拍香云的头，道：“我也很想你们啊。” 林清瑶则笑看着林洛瑶俏皮的样子。 二人收拾妥当之后，林洛瑶带上面纱，和香云一起，陪着林清瑶坐上了入宫的马车。马车在周家门口停了一会，林清瑶带上面纱跟着周扬去了周家。 香云则送林洛瑶入宫。 宫门口，秋菊已经在等着林洛瑶了，一见到林洛瑶下马车，立马高兴地迎了上来。 “奴婢见过安平郡主。” 秋菊还未说话先行了礼。原先秋菊对林洛瑶就很有好感，如今知道林洛瑶治好了二皇子，这让秋菊对林洛瑶简直像对待恩人一般殷勤客气了。 林洛瑶忙扶了秋菊，道：“秋菊，不必多礼，还是跟之前一样。” 秋菊笑了笑，便引着林洛瑶入宫。 路上，秋菊问道：“林姑娘，你身子可好些了，娘娘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担心的很呢，特意叫了淮王殿下去看你，但是林府管家说你的风寒不适合见人，淮王殿下只好回去了。” 林洛瑶知道林清瑶为了不见人，这段时间一直称病，自从她离开之后，大家都没再见过林清瑶了。 林洛瑶刚刚进储秀宫，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原来云嫔和四皇子也早早就在瑾妃这里等着了。 瑾妃看到林洛瑶进来，立即就起身了，扶住要请安的林洛瑶，关切地问道：“洛瑶，你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感染风寒怎得如此严重呢，是不是给允儿治腿把你给累着了？” 瑾妃一连串的问话，让林洛瑶有些好笑。 这段时间的接触，林洛瑶知道瑾妃娘娘是真心关心她的，进宫前她就打算告诉瑾妃娘娘真相，她不会一直留在金陵，清瑶被封了安平郡主，以后进宫的次数也许会多起来，能有瑾妃娘娘帮衬着，林洛瑶也放心些。 但是这会人多，林洛瑶不好多说，只笑道：“风寒容易传染，我不想过了病气给你们。” 说着又捏了捏瑾妃娘娘的手，瑾妃会意林洛瑶现在不方便多说，便也不问。 萧其铭早就眼巴巴等在一旁，看瑾妃娘娘不说话了，才拉着林洛瑶道：“清瑶姐姐，你这么久不进宫，我都想你。你教我的拳法我都练熟了，我给你打一遍看看好吗？” 看着脸色红润，活泼可爱的萧其铭，林洛瑶开心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宠溺地说道：“好，我来看看。” 萧其铭作势就要开始，云嫔拉了拉他，道：“铭儿，清瑶姐姐今日是来宫里谢恩的，等会就要去你父皇那了，你下次再做给清瑶姐姐看。” 萧其铭乖巧的点头，林洛瑶也没坚持，而是走到云嫔身边给云嫔把脉来。 过了一会，林洛瑶才松开了云嫔的手，带着笑意道：“云嫔娘娘的身子已经好多了，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子服药即可。” 云嫔感激地看着林洛瑶。 林洛瑶拍了拍云嫔的手，有些话早已经不用多说，云嫔娘娘便懂得林洛瑶的意思了。 寒暄了几句，云嫔娘娘就带着四皇子先回去了，他们走后，瑾妃才屏退了下人，问道：“清瑶，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216章 偷听 林洛瑶摇了摇头，道：“没出什么事情，但是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娘娘说。” 瑾妃看着林洛瑶，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其实我不是清瑶。” 林洛瑶的话惊得瑾妃惊呼出声，震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啊，那你是谁？你为什么长得和清瑶一模一样？” 林洛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清瑶的姐姐，洛瑶。当年，我母亲生下的第四胎其实是双生子，我父亲为了不让我们因为双生子不详而被人议论，就将我送到了星月阁，交给阁主抚养。娘娘应该知道，我母亲时常带着清瑶去星月阁小住，其实就是为了陪我。我在星月阁跟着阁主学医，练武。 我们家出事之后，我才从山上下来，当时清瑶在定安侯府被欺辱，小产伤了身子，昏迷不醒，我气不过，就让我师姐将清瑶带回星月阁养病，我自己则顶替清瑶的身份留在了金陵。” 这远超出了瑾妃的想象空间，她愣在原地，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瑾妃才慢慢接受了林洛瑶的说法。 “那清瑶现在在哪，她好些了吗？” 林洛瑶道：“她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不瞒娘娘说，我并没有得风寒，这段时间，我去了乾州，清瑶回来了。所有她才谎称自己得了风寒，就是怕大家看出来。我没想到陛下会因为二皇子的事封了我做郡主，我怕以后清瑶会有需要进宫的时候，所以我跟娘娘说实话，希望娘娘以后能够帮衬这些清瑶，不要让人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闻言，瑾妃蹙眉道：“你要离开了吗？” “暂时还不会，但是以后我终究是要回星月阁的，我并不喜欢金陵，也不属于这里。” 瑾妃定睛看着林洛瑶，想起她之前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举动和说话的方式，此刻才终于豁然开朗了。 此时，二人都不知道，萧其允听说林清瑶身子好了进宫谢恩，也忙进了宫，一进母妃的院子，就发现下人都在外面守着，萧其允鬼使神差的没有让下人通报，独自走进了母亲的院子，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林洛瑶的那句，我不是林清瑶。 那一刻，萧其允的脚步再也无法动弹了。 一时之间，萧其允感觉自己的脑子乱了，在听到林洛瑶说自己去了乾州这事之后，萧其允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受到了剧烈的撞击一般，闷闷的疼。 原来这段时间，林洛瑶根本就不在金陵，她陪着萧其衡去乾州了。 原来，他们俩是两情相悦。难怪，三弟会喜欢上她，明明三弟和清瑶认识了这么多年，从不见有什么特殊的情义，难怪林将军在时，三弟经常往林家跑，很少听他提起林清瑶，却在她和离之后，对她产生了感情。 原来，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萧其允不知道自己是懊恼还是后悔，他知道萧其衡一定是先察觉了异样，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为了保护洛瑶，一直护着她。 而自己，却时至今日才明白。 萧其允想起林洛瑶为他治腿之时，温暖的手轻轻触碰自己渐渐有了知觉的腿，还有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细细把脉的样子，那些时刻，萧其允其实都是心动的。 但是他从不敢想他们之间，毕竟他是皇子，她是和离的女子，怎么也凑不到一起去。 或许他也曾经不介意过，但是他看出来三弟的异样。 萧其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洛瑶，他假装不知道，转身出了瑾妃娘娘的院子，又跟守在院门口的秋菊交代，不要告知瑾妃他今天来过。 秋菊有些茫然，却还是懂事得点了点头。 屋内，二人皆不知道萧其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瑾妃娘娘答应林洛瑶，要是以后她离开了金陵，一定会照顾好林清瑶。 林洛瑶感激地朝着瑾妃娘娘道谢。 瑾妃娘娘道：“洛瑶，我和允儿要不是因为有你，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就和我的女儿一样，以后若是你离开了金陵，也要时常给我送来些书信。” 林洛瑶忙点头应下。瑾妃和自己母亲的关系，让林洛瑶很自然地对瑾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昵。林洛瑶来了金陵之后，瑾妃也给了她很多关怀，于她而言，瑾妃和萧其允都不欠他。 萧其允早就在林家出事之后，就派了身边的亲信去调查，只不过被赵启给灭口了，就因为在金陵有他们的信任和维护，林洛瑶才能走到今天，走到即将能够为父兄讨回公道的一天。 林洛瑶和瑾妃又交代了几句，说了些话，吴公公就来告知陛下让她过去。 林洛瑶恭恭敬敬向陛下谢恩，景帝因为萧其允的腿疾治愈了，心里非常高兴，大大赏赐了林洛瑶。 林洛瑶带着一堆赏赐出宫时，正好在宫门口遇见了进宫看望母妃的萧其慎。 林洛瑶本不想理会，但是碍于清瑶以后还要在金陵行事，不想让别人觉得她不懂礼数，所以还是走到了萧其慎的身边，行礼道：“见过燕王殿下。” 萧其慎见了她，心中极是恼怒，要不是她治好了萧其允，也不会有他现在的境地。 他冷眼看了看身后太监抬着得一堆赏赐，道：“倒是要恭喜林姑娘了，这治好了二皇子陛下可是高兴的很了。” 林洛瑶浅浅一笑，道：“那是自然，二皇子素来得陛下倚重，以前他腿不好，行动不方便，尚且能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得那么好，更不要说现在他已经和殿下您还有宸王殿下无异，以后陛下对他的倚重只怕更深呢。” 萧其慎脸色一变，靠近了林洛瑶几步，压低了声音，道：“本王劝你也别高兴地太早，这腿能好，也能重新废掉。” 林洛瑶怒目圆睁。 “果然是你！” 林洛瑶忍不住斥道。 萧其慎冷冷地看了林洛瑶一眼，道：“本王不知道林姑娘在说什么，本王要进宫见母妃了，先走了。” 说着，萧其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17章 心绪难平 林洛瑶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照旧在周家停留了一会，林洛瑶和林清瑶互换了一下，林清瑶带着一车的赏赐回了林府。 钟粹宫。 张嫔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慌乱，这种慌乱自从昨日萧其允腿疾好了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就没有从张嫔的脸上消失过。 张嫔看到萧其慎脸色难看的走进来，心中更是又添一些烦躁。 “慎儿这是怎么了？” 萧其慎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下人都先下去，屋内只剩下二人时，萧其慎才道：“刚刚在宫门口遇到了林清瑶那个贱人，拿着一堆父皇赏赐的东西，在那和儿臣耀武扬威，儿臣真恨不得撕了你女人。” 张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恨，确实，对他们而言，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们绝对不会处于如今这样的境地。 但是他们目前对她也是无计可施。 张嫔转移话题问道：“慎儿，淮王的腿真的好了。” 萧其慎目光一冷，道：“真的，儿臣亲眼所见，昨日上朝时，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其实张嫔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她心中实在是不愿意相信。 萧其慎和母妃对视了一眼，张嫔看着萧其慎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慎儿是不是有法子对付他了。” 萧其慎摇头，道：“既然他的腿疾好了，就自然知道之前他是因为中毒才瘫痪的，对我们肯定有了防备。如今萧其衡马上就班师回朝了，听父皇这几日的意思，萧其衡回金陵之后，这身份地位肯定不一样了，有可能还会拿到兵权。有了萧其衡的助力，萧其允基本上是无后顾之忧了。” “但是你也未必毫无胜算吧，之前那么多支持你的朝臣呢？我记得军方你也是有人的，且还有你舅舅...” 张嫔还没说完，就被萧其慎打断了。 “哼，这些人不过是墙头草罢了，自从母妃被降位，我被父皇指责之后，这些对我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特别是萧其衡受到父皇的中用之后，这些人都看出来朝局未定，早就不如当初那般讨好与我。” 萧其慎语气冰冷，张嫔闻言眸子也冷了下来。 “这些人，一个个的，等慎儿你上了位，一个都不要让他们好过。” 萧其慎道：“母妃，如今的情形，儿臣还有机会吗？之前，他们故意让我以为萧其衡想要和我争那个位置，我的心思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如今看来，他们只是为了保护萧其允，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治好了腿，又瞧瞧在户部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还有首辅大人那，只怕也早就已经和他们二位有了联系了。” 闻言，张嫔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萧其慎又道：“母妃，你替儿臣想想法子，去跟父皇说说吧。父皇从前那么宠你，不可能因为那个贱女人而完全冷落了你的，你对父皇主动一点，也许父皇就给你复位了。” 张嫔抬眸看了儿子一眼，道：“你以为我没有吗，隔几日我就让下人煲了汤给你父皇送去，只是你父皇每一次都让人又送回来了，肯定是瑾妃那个贱人在你父皇面前说了些什么，你父皇现在是真的厌弃我了。” 说着，张嫔的眼圈就红了，在这宫中独宠这么多年，她没有受过这样的冷落，这段时日，她也着实算是自食恶果了。 萧其慎的目光突然变得阴毒起来。 “母妃，若是如此，我们只能兵行险着了。” 张嫔眸光一闪，心突然跳得快了一些。 “慎儿，你想做什么？” 萧其慎道：“父皇身子一直不好，早前就说时日并不多了，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只能让父皇尽快定下储君的人选了。” 张嫔猛地站起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淮王府。 萧其允从宫里出来之后，心情很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这时，宋长安和周云起从外面进来，萧其允忙敛了心绪，起身相迎。 林洛瑶从宋长安的身后探出头来，跟着宋长安周云起一起给萧其允请安。 萧其允看到林洛瑶脸上一变，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绪，顿时又变得起伏不定。 宋长安见萧其允怔在原地，有些奇怪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萧其允回过神来，道：“没事，就是好久没见到清瑶了，没想到今日清瑶和你们一起来了。” 宋长安解释道：“我师傅来信了，我正好给清瑶送过去，她听说我要来淮王府，就也想来看看殿下回复的情况。” 闻言，萧其允感激地看向林洛瑶，道：“那就麻烦清瑶了。” 林洛瑶也不跟萧其允客气，径直走到他身边给他把脉。 过了一会，林洛瑶才抬起头来，道：“殿下的腿已经完全好了，现在与常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恭喜殿下。” 听到林洛瑶这样说，周云起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恭喜殿下。”周云起和宋长安异口同声地说道。 萧其允忙谢过了，又看向林洛瑶道：“清瑶，我的腿多亏了有你，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殿下无须客气，我父兄出事，殿下也是第一时间派人去乾州调查，我们之间不说这些，能治好你，我也很高兴。” 看着林洛瑶明媚的脸庞，萧其允的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周云起不知道萧其允心中的弯弯绕绕，有些担忧地出声道：“殿下，你身边可有加强人手保护你，之前大皇子派人刺杀三皇子，如今你站起来了，他应当猜到了我们之前的计划，只怕会对你不利啊。” 萧其允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想到自己那狠毒的二哥，沉声道：“我早就做了准备，他伤不到我。不过很奇怪的是，两日了，大哥好像没有任何动作，这不像大哥的行事作风啊。” 林洛瑶突然想起上午遇见萧其慎的事情。 “我上午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大皇子正要进宫见张嫔娘娘，你们说，他们母子俩会不会在谋划什么事情？” 林洛瑶话音刚落，宋长安立马和萧其允对视了一眼。 第218章 担忧陛下 二人眼底皆有担忧之色。 周云起看着二人，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宋长安站起身来，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不会吧，大皇子的胆子应该不会有这么大，陛下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宋长安话音一落，周云起猛地站起身来。 “大统领，你的意思是？” 宋长安见周云起有些慌乱，忙解释道：“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如果大皇子没有对二皇子下手，但是他也不可能就此放弃，看着三皇子得胜回朝，看着二皇子重新站在陛下的面前。大皇子不傻，他知道此刻对付二皇子和三皇子他已经没有胜算了，那么他如果要赢，只有对陛下下手这一条路，陛下身子本就不好，要不是清瑶一直在给他调理，只怕如今只能卧床了。” 周云起听完宋长安的话，顿觉十分有道理，想到大皇子有可能做得事情，周云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可怎么办？” 宋长安的想法和林洛瑶不谋而合，张嫔那个人，林洛瑶接触了这么多次，她有些了解，绝对是一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那样的事情，她绝对做得出来。 宋长安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也不能随时陪侍在陛下身边，这...” 萧其允见林洛瑶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清瑶，你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林洛瑶看向宋长安，道：“大师兄，前段时间周扬送了我一株回春草，我已经做成药丸了。” “西域的回春草？”宋长安有些惊讶地问道。 林洛瑶颔首，道：“周家的商队找到了用琉璃瓶来保存的方法，这才将回春草带了回来。” 萧其允有些不明白他们俩的对话，问道：“这回春草有什么效用？” 林洛瑶看着萧其允和周云起，耐心解释道：“这回春草是千金难求的救命药丸，可以在关键时刻稳住人的心脉，若是配以星月阁的避毒丸一起服下，几乎可以说是百毒不侵。” 萧其允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 “这样的话，父皇是不是就不会有危险了。” 萧其允的语气有些不太确定，因为他看着林洛瑶的眉心依然紧皱着。 “这药丸可以救陛下，但是陛下会相信我们的话吗？就算张嫔有过过失，但是这些年陛下对她的宠爱可是无人能敌，大皇子也是他最心爱的长子。我们若是贸然让陛下吃下这药，陛下难道不会怀疑我们有问题吗？” 林洛瑶话还没说完，萧其允和周云起就已经明白了林洛瑶的意思。 确实如此，陛下入口的东西都是有太医把关的，除非陛下自愿偷偷吃下去，否则的话，李太医检查过药的不对劲之后，一定会和陛下说的。 “按照我的估计，大皇子一定会在宸王殿下回金陵之前动手，宸王殿下回来，赵启也就回来了，那乾州的事情大皇子是逃脱不了了。所以大皇子动手，也就是这一两日了。” 宋长安想不到合适的法子让陛下吃药，一时之间也有些踌躇起来。 林洛瑶要看宋长安一眼，道：“我想带我三哥进宫一趟，管不了这么多了。” 林洛瑶话音刚落，萧其允和周云起皆是脸色大变。 “林姑娘的三哥，林家三公子，林景桓？”周云起诧异地问道。 林洛瑶点头，道：“我也是近日才知道，原来乾州之战，我三哥并没有死，而是坠入了悬崖，被人救了之后，一直在乾州调查我父兄的事情。他已经和三皇子碰过面了，他先行回了金陵，从张清远的府里偷出了张清远和南梁人勾结的书信，只是这些书信中没有提到过大皇子，我三哥觉得证据不足，想要等宸王殿下回来再做打算，如今看来是来不及了。我们只能赌一把。” “赌什么？”萧其允问道。 林洛瑶的视线看向外面，神情中带着一种决然。 “赌陛下会相信我三哥，相信我们林家的忠义，相信我，绝不会有害人之心。” 宋长安深深看了一眼林洛瑶。 “好，就这么办，我陪在陛下身边这么久，我相信陛下不是那样是非不分之人。我带你们入宫。” 说着，宋长安就站了起来。 萧其允跟着道：“我同你们一起进宫。” “不可！”宋长安和林洛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殿下，这件事情若是你也参与进来，陛下的考量就复杂了，不要让陛下觉得这件事和争皇位有关，陛下能够更冷静一些。” 宋长安的话，周云起很是认同。 “殿下，属下觉得宋大统领会说得对，您暂时不要掺和进去，如果陛下不相信他们，您再来想办法。” 萧其允的目光落在林洛瑶的身上，看着她坚定的目光，说道：“好，听你们的。” 宋长安和林洛瑶离开之后，萧其允道：“云起，你去一趟首辅大人府上，把这件事跟他通过气，他会信你的。然后让他找个由头进宫，陛下一向信任他，关键时刻，需要他添一把火。还有把你准备好的关于冬衣那件事情的奏报带上，跟首辅大人一起进宫。” “是！”周云起拱手应下，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林洛瑶和宋长安去了周家的别院，同林景桓说了他们的猜测和打算做得事情。 林景桓有些出人意料地迟疑了一下。 林洛瑶看着曾经那个明亮坦荡的少年，如今神情中透露着怀疑和胆怯，心中一阵心疼。 宋长安并没有看出来，只道：“景桓，事情紧急，我们只能这样做了，等不到宸王殿下回来了。” 林洛瑶伸手拉住了林景桓的衣服，道：“三哥，我知道你的顾虑，父兄的事情对你打击太大了，也摧毁了你对他人的信任，你希望跟陛下提这件事情的时候，宸王殿下已经回来，所有的证据证人都牢不可破，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对吗？” 林景桓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问道：“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第219章 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林洛瑶看着眸色有些不定的三哥，安抚道：“是该这样。可是如果大皇子现在动手了，在陛下神志不清的时候，骗到了陛下的遗诏，我们再对付他就难了。” “即使这样，宸王殿下大军在握，我们也可以讨伐大皇子，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林景桓的语气带着些冷意，让林洛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宋长安此刻才明白过来林景桓的意思，他不支持但是却能理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洛瑶对于林景桓的话也并不恼，她知道没有人能从那样创伤中迅速恢复过来，对于三哥，林洛瑶只有心疼。但是如今的形势，林洛瑶并不认同三哥的做法。 “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样一来，陛下会没命，金陵城也会大乱，会有很多无辜的人丧命。三哥，你想想，若是父亲在，他会怎么做？” 林景桓垂下头，他知道，父亲此生最看重的就是士兵的性命，百姓的安宁，陛下的安危，若是父亲在，他一定会支持林洛瑶的决定，还会大大夸赞林洛瑶，还会骂他不知所谓。 深思了一会，林景桓抬起头来，道：“好，我和你们一起进宫。” 说着，林景桓走了书房，将从张清远那里偷来的书信放在自己的衣袖里。 宋长安走上前，用力拍了拍林景桓的肩膀。 “林家都是好男儿，陛下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林景桓的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心里想着但愿如此吧。 林景桓戴上面具，跟着林洛瑶和宋长安一起出了别院。 为避免打草惊蛇，林景桓并没有直接暴露出身份。 他在宫门口等待，宋长安带着林洛瑶先行进宫了。 景帝看到上午才来谢恩的林洛瑶又来了，脸上浮起一丝疑惑的神情。 林洛瑶和宋长安朝着景帝跪下。 景帝看着宋长安突然对他行这样的大礼，便知道他们有事情要同自己说。 景帝看了吴公公一眼，吴公公立马会意，让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退出去了。 景帝语气有些严肃地看着下手的二人，问道：“有何事，说吧。” 林洛瑶敛了敛心神，将事情的始末用最简短的话语跟景帝说了。 景帝惊得从龙椅上坐了起来，吴公公也是吓得面色惨白，慌乱地扶着景帝，轻声劝道：“陛下，先别着急，别动气，动气伤身啊。” 景帝推开了吴公公的手，厉声问道：“清瑶，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洛瑶拱手，朝着陛下磕头，道：“陛下，臣女所言绝句属实。” “你...”景帝一时语塞。 宋长安忙道：“陛下，安平郡主所言都是事实，宸王殿下已经带了证人赵启回金陵，我们之所以现在要告诉陛下，就是因为担心陛下的安危。林家三公子确实没有死，他就在宫门外候着，陛下可以宣他进来，一问便知。” 景帝剧烈的咳嗽起来，林洛瑶心中不忍，又解释道：“陛下，臣女知道现实很难让您接受，但是请您姓臣女一次，信我父亲一次。” 景帝从咳嗽中缓过劲来，听到林洛瑶提起他的父亲，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沉默了一会后，景帝道：“让林景桓进来。” 吴公公是个聪明的，刚刚他们的话吴公公已经全都理解了。他相信林洛瑶和宋长安都是为了陛下好，这些事情陛下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但是现在提出来，显然不如宸王殿下回来之后再说有把握。 吴公公悄悄吩咐门口的太监，让他带宫门口的男子进来。 不一会，戴着面具的林景桓就上了殿。 景帝的目光落在林景桓的身上，林景桓缓缓拿下面具，露出了自己的脸。 “臣林景桓参见陛下。” 景帝的眼中似乎是有泪。 “景桓，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 听到陛下的话，林景桓也红了眼睛。 林景桓将乾州之战的细节细细跟陛下说了，又拿出了他从张清远那里偷来的信。 景帝接过这些信件时，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景帝看过信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景帝走到了大殿的中央，扶起林景桓和林洛瑶，压抑着悲伤，道：“景桓，清瑶，是朕对不起你们林家。” 林景桓和林洛瑶对视一眼，忙跪下。 景帝再次扶起他们，二人知道景帝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话。 林洛瑶从衣袖中拿出冬晨的遗书，犹豫了一会，还是交给了陛下。 景帝看完冬晨的信之后，目光一点点变冷，他将信递给吴公公。吴公公看了一眼，不由得也心惊肉跳起来。 “这对母子实在是居心恶毒至极，朕竟然宠爱了那女人这么多年，害得自己的亲生儿子变成了那副样子，她教出了那样的儿子，连累了林家，朕...” 景帝在吴公公的搀扶下在重新坐回了龙椅之上，一张脸尽显疲惫和灰败。 林洛瑶从荷包中掏出两个药丸，说道：“陛下，这是我用西域的回春草做得药丸还有避毒丸，您吃了吧，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了。” 景帝看了一眼吴公公呈上来的两颗药丸， 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这时，外面的宫人禀告说户部尚书和首辅姜大人求见。 景帝此时没有心情见他们，正想要叫他们回去，吴公公劝道：“姜大人许是有急事呢。” 景帝强撑着坐直了身子，宣了两位大人进殿。 姜大人看了一眼殿内的人，目光落在林景桓的身上时，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一下，脚步也往后退了一下，确定此人真的是林景桓之后，姜大人甚至没有顾得上请安，就几步拉住了林景桓的手，道：“三公子，真的是你，三公子你没死真的太好了，时远兄还有后人在，老夫我真的是...” 说着，首辅大人老泪纵横。 周云起进府和他说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相信，他也帮着清瑶处理了林家几人的后事，亲眼看着他入土，此刻看到林景桓好端端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时之间情绪就收不住了。 第220章 动手 林景桓也不由得有些激动。 “姜大人，谢谢你为我们林家做得一切。” 姜大人抹抹泪，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殿前，忙松了林景桓的手，朝着景帝跪了下来。 景帝向来是个宽和的性子，并没有因此怪罪，此刻他也没有心思想这些。 “起来吧，你们来找朕有什么事？” 周云起上前，将早就写好的冬衣一事的奏报呈了上去，景帝看过之后，将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姜大人本想再说些什么的，林洛瑶拉了拉他，姜大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适时闭了嘴。 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静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帝拿起林洛瑶呈上去的两颗药丸，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吴公公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瞬间有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景帝站起身来，道：“你们今日所言朕心里有数了，景桓，你且暂时先带回面具，等朕再传召你时，你方可拿下面具，示于人前。姜爱卿，周爱卿，今日在朕这里见过林家三公子的事情不可往外说。周爱卿所报之事，朕会细细思量，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林洛瑶知道景帝此举是在保护三哥，心中很是感激。 景帝脸色疲惫，声音也不似刚刚那般有力。 “你们都先下去吧。” 闻言，所有人都行礼告退，林景桓将面具戴回，也没有跟林洛瑶多说什么，先行退出了殿。 林洛瑶回到周家之后，周扬凑上来问情况。 林洛瑶心中慌乱，只道：“我觉得陛下应该是信了我们的话，也吃了我给他的药。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了。只希望宸王殿下能赶快回来。” 林洛瑶一行人离开之后，景帝在空空荡荡的大殿内坐了很久，陪在他身边的依旧是吴公公。他彷佛不存在一般站在景帝的身后。 随着太阳西斜，天色暗下来，吴公公觉得景帝整个人也都暗了下来。 在景帝起身之前，张嫔的宫女来报说张嫔生病了，希望陛下能够过去看看。 吴公公在心里惊道：这会不会来得太快了一些。 吴公公看着景帝，道：“陛下累了，今日就不去钟粹宫了吧，让李太医过去瞧瞧就行了。” 景帝抬眸看了吴公公一看，最终还是开口道：“摆驾钟粹宫。” 吴公公第一次在景帝面前露出为难的神色，甚至想去拦着景帝。 景帝道：“朕不去，这场戏他们如何唱得下去吧，放心吧，老东西，朕这辈子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只不过这几年，人老了，心气也没了。很多事情，竟然都看不透了。” 吴公公眸色复杂地看着景帝的背影，大声道：“陛下起驾。” 走出宫门时，吴公公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小太监道：“派人告知淮王殿下，张嫔病了。” 小太监不明所以地点头，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景帝的步子有些蹒跚，但是很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好一些。 来报信的小宫女喜不自胜，跟在景帝的身后，一起朝着钟粹宫而去。 钟粹宫中，萧其慎紧张地来回踱步，张嫔看起来还镇定一些。 “慎儿，你先下去吧，不要让人知道你也在母妃这里，晚一点，若是得手了，母妃会给你信号的，你再出来。” 萧其慎强装镇定，点了点头，走出了张嫔的屋子，去了隔壁的厢房。 萧其慎离开之后，张嫔又躺回了自己的床上，装出生病不舒服的样子。 不一会，景帝就到了，张嫔挣扎着要起来给景帝请安。 景帝冷眼看了她一眼，又装出有些心疼的样子，走到了张嫔的身边，坐在了床榻边上。 张嫔看到景帝的神情有些动容，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但是想了想另一边的儿子，她的心又坚定了起来。 景帝问道：“你怎么了？” 张嫔忙有些虚弱地说道：“臣妾太久没有见过陛下，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这身子看来是快不行了，要不是这样，臣妾有不敢来劳烦陛下的。” 一旁的小宫女忙帮腔说道：“陛下，您劝劝我们娘娘吧，她好几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娘娘身子本就不好，这哪里受得住啊。” 张嫔听到小宫女的话，忙斥道：“不许在陛下面前胡说。” 景帝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陪着张嫔一起演下去。 “下去传膳。” 小宫女忙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景帝扶着张嫔起来，柔声安慰道：“朕是生你的气，但是朕也做不到丢下你不管，你也禁足多日，吃到苦头了，之前的事情就翻篇了，以后朕也不提了。你赶紧起来好好吃点东西。” 张嫔一脸害羞地依偎在景帝的身边，低声道：“陛下陪臣妾一起用膳。” “好。”景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张嫔怔了一下，才起身穿了外袍，靠在景帝的身边低声说话。 景帝看着张嫔依旧和从前一样娇媚温柔的样子，神情有些恍惚，心里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直到宫女太监将饭食端上桌时，张嫔抬眸看了一眼，眼神中浮现出一闪而过的惊慌时，景帝踩在心里自嘲地笑了。 林家的人说得没有错，他的怀疑也没有错。 这母子俩竟然真的打算对自己下手。 二人走到桌前，张嫔殷勤地服侍景帝坐下，道：“陛下，今日臣妾来给您试菜，让吴公公先下去吧。” 平日里是专门有试菜的太监的，只是今日事出突然，张嫔也是早就料到的，所以才提出要试菜，她早就提前服下了解药，且萧其慎寻来这毒，是普通银针根本试不出来的。 吴公公的脸色有些紧张。 景帝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张嫔单独用膳。” 吴公公心中担忧，却也不敢抗旨不遵，好在他知道景帝吃了林洛瑶的药，因为不会有大碍，想了想，才起身往外走去。 张嫔夹了几样景帝爱吃的菜，放在小盘子上，用银针试过之后，又先吃了一口，才重新换了筷子夹给景帝吃。 景帝也没犹豫，张嫔夹什么他便吃什么。 吴公公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第221章 弑父 吃了几口之后，外面来报说大皇子来了。 张嫔神色一紧，道：“陛下，叫慎儿进来吧，咱们一家三口好久没有一起用膳了。” 景帝微微颔首，张嫔便走出门去，给萧其慎开了门。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由有些慌乱。 “儿臣见过父皇。” 萧其慎走到景帝身边，恭敬地行礼，眼神偷偷地观察着景帝。 “嗯。”景帝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萧其慎觉得今日景帝有些冷淡，却也无暇多想。 景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想这戏演到这了，必须得继续下去。 景帝颤抖着双手放下筷子，又捂着肚子，露出了痛苦表情。 萧其慎和张嫔对视一眼，萧其慎走到景帝的身边，面目狰狞地说道：“父皇，对不住了，儿臣不得不这样做，若是您不死，儿臣和母妃都活不了。” 说着，萧其慎掏出一张伪造的遗诏，伸手就要去掏景帝随身携带的印信。 只要盖了景帝的印，那么等会等人来时，他就已经是大兴朝下一任的主子了。 景帝死死握住印信，趴在桌子上愤恨地看着萧其慎，满脸地震惊和不可置信，来之前，景帝还是存了一丝幻想的，此刻一切都破灭了。 “先告诉我，你为何要这样做？” 萧其慎道：“为何要这样做？父皇也是皇子，难道不知道，每个皇子都想要那个位置，父皇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迟迟不肯立储君，那个讨人厌的林时远，手握兵权，目中无人，从不把我放在眼里，还细心教导三弟那个从小没人管没人理的皇子，父皇觉得，你要是我，难道不讨厌这样的人吗？” “你...竟然是你害死了林将军一家。”景帝装作痛苦不已的样子。 萧其慎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了，这会子也不急着要去抢景帝的印信了。 “父皇猜问我为什么要告知你这些，因为萧其衡马上就要回来了，他抓了我手下的人，想要揭发这件事，不瞒父皇，萧其衡倒是个厉害的，我几次刺杀都没有得手，不过他想不到的是，我会反其道而行之，既然他这么厉害，杀不死，那我只能换条路走了。” 萧其慎站起身来，表情有些狰狞。 “父皇知道萧其允的腿是怎么残废的吗？也是我，是我和母妃给他下了毒。可是我就是想不通，他都残废了，父皇还是如此倚重他，喜欢他。他现在腿好了，想来父皇考虑未来储君的人选时，已经完全把我排除在外了吧，” 亲耳听萧其慎说这些，景帝的心痛和震惊要比听林洛瑶和林景桓说的时候强上好几倍。 他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传来，不一会，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 原本，张嫔还觉得有些不对劲，景帝还没有晕过去，这口血，让张嫔确信他们已经得手了。 景帝挣扎着说道：“这些年，难道朕亏待你们母子俩了吗？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嫔笑了，道：“陛下，此时此刻你怎得还如此天真，这根本不是亏待不亏待的问题，你一直不肯立慎儿为太子，才把我们逼到了如今的境地，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自保啊。” 景帝沉默下来，他看到了这般狰狞的张嫔，这个他宠爱了多年的女人，此刻他心中的懊恼，让他心如刀绞。 萧其慎一步步走到景帝的身边，伸出手要拿那印信。 这时，门被重重踢开，声音大得吓掉了萧其慎手上的遗诏，张嫔也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二人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持剑而入的萧其衡。 身后还跟着萧其允。 萧其衡的剑直指萧其慎，萧其允则几步跑到景帝的身边，担忧地扶起他。 “父皇，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吐血，不是已经用过清瑶的药了吗？” 闻言，刚刚从城外赶回来的萧其衡也慌了。 萧其慎和张嫔则是往后退了一步。 张嫔道：“什么药丸，你们竟然？” 宋长安几步上前，给景帝把了把脉，道：“陛下只是急怒攻心，伤了心脉，服用过星月阁的避毒丸，陛下不会轻易中毒，还好清瑶还给陛下了一颗回春丸，不然就算没中毒，也护不住陛下的心脉了。” 萧其衡的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他的剑一步步接近萧其慎。 “大哥，你为了皇位，连父皇都敢害，你已经疯了。” 萧其慎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上当受骗了。 “哈哈哈，父皇，父皇你竟然联合他们一起来诈我。果然，我就知道在父皇心里，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此刻，景帝的身子已经极其虚弱，宋长安怕他再受打击，忙让吴公公将陛下扶出去，又交代身边的小厮道：“去林家，请林姑娘进宫给陛下看看。” “是！”身边的小厮忙退下。 宋长安叫了禁军进来，将萧其慎和张嫔都押入了大牢，听候景帝发落。 一切尘埃落定。 萧其衡放下剑，看了萧其允一眼。 萧其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了。父皇也会没事的，我在父皇身边守着，你刚刚回来，赶紧先回府休息吧。” 吴公公派人传信给萧其允时，萧其允立马就意识到事情不对，萧其允正打算出门，就遇见了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萧其衡。萧其衡回到金陵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来找自家二哥商量，该如何行事。 只是萧其衡没想到的是，他回来得还是晚了，宫里已经出事了。 更没想到，林洛瑶竟然还是从星月阁下来了，还带着林景桓进了宫。 萧其允无暇多说，只说陛下有危险。 萧其衡不敢多问，立刻跟着萧其允一起进宫了。 来的路上，萧其允又将事情细细说了。 萧其衡气得持剑就冲进了内宫，还好有宋长安的安排，不然的话，萧其衡这样子，只怕会被当成犯上作乱的人。 林洛瑶收到消息，立马收拾看病的家伙就往宫里赶去。 吴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在宫门口等着，林洛瑶一见到他，立马问道：“陛下怎么样？” 第222章 大仇得报 那小太监下意识要先给林洛瑶请安，林洛瑶扶住了他。 那小太监说道：“陛下吐血了，安平郡主快跟我来。” 林洛瑶心里一慌，脚步也不由得快了许多。 其实在听到消息的时候，林洛瑶就有些慌乱了，虽然说服用了回春草，但是陛下的身子本就弱，万一大皇子不仅仅是下毒这么简单，若陛下被刀剑所伤，那还是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林洛瑶突然有些后悔，感觉自己的法子还是不够周全。 林洛瑶边走边问道：“陛下有没有受伤。” 小太监摇了摇头，道：“没有受伤，就是吐血了。” 闻言，林洛瑶稍稍放下心来，想来应该是急怒攻心，毕竟是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妃子和儿子，竟然对自己下毒谋害自己，任谁也很难接受。 林洛瑶赶到乾清宫时，萧其衡和萧其允都守在门口。 林洛瑶看到萧其衡时怔了一下，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萧其衡发丝有些凌乱，盔甲还没有换下来，持剑站在乾清宫的门口，一脸的肃穆。 直到看到林洛瑶的那一刻，萧其衡刚毅的脸上才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情况紧急，又有二皇子在旁，二人只对视了一眼，林洛瑶就迅速进去了。 萧其衡的目光追随着林洛瑶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不见，这一切都看在萧其允的眼里。 他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看到林洛瑶进殿，吴公公眼睛一亮，立刻就迎了上来。 “安平郡主，你可以来了。” 林洛瑶问道：“李太医呢？” 吴公公道：“陛下不让喊李太医。” 林洛瑶了然地点点头，这样的家丑，景帝想来还没有想到如何收尾。 林洛瑶几步走到景帝的床前，景帝紧闭着双眸，脸色发青。 林洛瑶给他把了脉，吴公公急切地问道：“陛下怎么样。” “陛下是急怒攻心，昏阙过去了，好在有那回春丸，陛下心脉受损的程度并不厉害，我现在给陛下施针，晚一些，陛下就能清醒过来。” 吴公公这才放下心来。 林洛瑶拿出荷包里的银针，开始给陛下治疗。 一个时辰之后，林洛瑶才停住了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萧其衡兄弟二人立刻迎了上来。 “父皇怎么样？” 林洛瑶语气轻松地说道：“陛下还没醒，但已经无碍了。” 闻言，兄弟二人紧绷的神经都松了下来。 萧其允见萧其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洛瑶的身上，心中苦涩，道：“三弟，你回府换身衣服，明日再进宫吧。这里由我照看着。” 萧其衡点头。 “好，那这里就辛苦二哥了，我明日一早便进宫。” 说完，就陪着林洛瑶从乾清宫走了出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萧其允重重叹了一口气，神色不明。 二人走在长长的甬道上，谁都没有说话。 萧其衡让送林洛瑶出宫的小太监先回去了，这会子，只剩下二人。 今晚的月光很亮，洒在两个并肩同行的身影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林洛瑶长叹一口气，道：“我做到了。” 萧其衡知道林洛瑶说得是什么，这几个月，林洛瑶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从星月阁上无忧无虑的江湖少女顶替妹妹的身份，成了将军府的嫡长女。 为了救妹妹，为了给父兄讨回公道，林洛瑶身上背着重重的壳，每一步都走得很不容易。 “洛瑶，辛苦你了。” 林洛瑶此刻只感觉如释重负。 “殿下，这一路也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一定走不到现在。” 萧其衡道：“洛瑶，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很快到了宫门口，萧其衡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咽下了。林洛瑶感觉到了萧其衡的欲言又止，她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林洛瑶一时之间也回答不上来。 虽然父兄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林洛瑶知道她和萧其衡的事她还没有完全想清楚。 今日她已经很疲累了，不想再说，便就当没看见了。 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周骞站在马车旁。 周骞看到林洛瑶出来，忙对马车里的人说道：“洛瑶小姐出来了。” 带着围帽的林清瑶和戴着面具的林景桓从马车上下来，二人眼底都带着泪光。 林洛瑶看到二人，也停住了脚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哥哥和妹妹。 过了一会，林洛瑶才飞奔到二人的面前，三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林洛瑶抽泣着说道：“三哥，清瑶，我们做到了，父亲母亲和两位兄长的仇报了！” 林景桓轻拍着林洛瑶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林洛瑶站直了身子。 林景桓看着依旧还在一旁的萧其衡，道：“宸王殿下，我们就先回去了，后面的事情，就等明日再说了，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累了，快些回府休息吧。” 萧其衡敏锐地觉察到林景桓待他有了一丝疏离，萧其衡默默点头，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林洛瑶看着萧其衡的背影，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孤独和寒意，林洛瑶的心瞬间像被人纠在了一起一般，闷闷地难受。 林景桓催促道：“天气太冷了，我们快上马车吧。” 马车上，林清瑶看着林洛瑶有些失神的样子，轻声问道：“姐，现在父兄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来了，姐，幸好有你，辛苦你了。” 林洛瑶回过神来，摸了摸林清瑶的脑袋，道：“我是姐姐，我保护你替你出头是应该的，咱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三哥回来了，以后林家也有后了，等到哥哥娶了媳妇，给林家开枝散叶，父兄和母亲在天上，也该安心了。还有你，你我也很放心，有大师兄在你身边，以后的日子都会是好的。” 林清瑶的眼中泛起一丝柔情，但很快又担心地看了林洛瑶一眼，道：“姐，那你自己呢？你替我们都想得好好的，你自己的打算呢？” 第223章 恶人的结局 林洛瑶垂下眸子，道：“师傅说，等事情结束了，就让我回星月阁。” 林清瑶一脸不舍，但是林景桓却道：“陆阁主说得对，等到大皇子他们的处置下来了，你就回星月阁，金陵城不适合你，这段时间，你先带着面纱住在将军府吧。” 林洛瑶抬眸看了林景桓一眼，没有说话，脑子里全是萧其衡离开时那落寞孤寂的背影。 林清瑶担心地看了一眼林洛瑶，也没再出声。 第二日一早，萧其衡就进宫了。 萧其允在宫里守了一夜，天亮时，景帝才缓缓醒过来。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景帝依旧心痛不已。 萧其衡和萧其允跪在景帝的床榻前，萧其允劝道：“父皇，你莫要再动气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你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啊。” 景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他知道他们俩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受了大委屈。 “允儿，衡儿，父皇已经不气了，父皇只是很后悔，这些年，因为父皇的疏忽，你们俩一个被苛待，一个成了残疾。我想你们俩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苦吧。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父皇本以为这一生最大的使命就是兢兢业业做个好皇帝，允儿残疾之后，父皇心痛难忍，可是国事繁重，每到日落西山，朕已经很是疲累，便也没有多多给你一些关心。还有衡儿，父皇这么些年都没怎么注意过你，我只记得你小时候，沉默不语，跟朕一点都亲近。” 兄弟二人闻言，眼圈都有些红。 萧其允道：“父皇，这不怪您，和您没关系，您是个好皇帝，这是万民之福。” 景帝沮丧地摇头，道：“可我害死了林将军一家，林家世代守护大兴，却因我的不查，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景帝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林将军一家何其无辜。 看着兄弟二人不说话，景帝挣扎着坐起来，回忆起林时远在时，经常会跟他讨论南疆的作战方案，还有林时远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思及此，景帝更觉得愧疚不已。 吴公公安慰道：“陛下您宽心些，昨日安平郡主一听到消息就立即进宫来给您看病了，林家的孩子都是极好的。” 吴公公的话提醒了景帝，想到这几个月林清瑶细心为她调理的样子，心中更觉得自己亏欠了林家太多。 景帝看着跪在下首的两个儿子，心中一番思量之后，说道： “衡儿，我记得林将军待你极好，朕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林将军，清瑶和离之身，以后怕是不好再嫁，即使再嫁也容易惹人非议。你府里还没有正妃，我知道这件事情着实委屈了你，但是清瑶已经吃够了苦头，再不能让她受罪了，若朕将她指婚给你，你可愿意？” 景帝话音刚落，兄弟二人垂头对视了一眼，皆是无比的震惊，萧其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萧其衡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答话。萧其允也没有开口，甚至他在心里，有些隐隐的期盼，圣旨立时就下了。 萧其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有些惭愧地垂下了头。 景帝并没有发现萧其允的异样，只看着萧其衡犹豫不决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突然了。 “衡儿，清瑶是个好姑娘，她这样的姑娘和离了，不是她的错。” 萧其衡忙解释道：“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从来不看重那些虚名，清瑶是个好姑娘，这世上任何的男子她都配得上。” 萧其衡知道林清瑶和宋长安心意相通，若是宋大统领知道清瑶被赐婚给自己，估计宋大统领也要疯了。 景帝知道萧其衡说得是真心话，这个儿子他也有些看明白了，话不多，但是从不乱说。 “我知道事情有点突然，这样吧，此事朕先不对外说，容你考虑几天。你看可好。” 景帝说话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萧其衡只能先应承了下来。 景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萧其允话锋一转，问道：“父皇，大哥和张嫔，您打算如何处置。” 景帝闻言，眉心一皱，道：“允儿觉得如何？” “大哥罪孽滔滔，实难留性命了，父皇觉得呢？” 景帝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呢。 “大哥的罪行要不要公之于众，还是秘密处理了？”萧其允又问道。 景帝道：“昨日的事情就不要往外说了，但是与南梁勾结陷害林将军一事，你们起草一个简报，在朝堂上宣读一下吧。至少要让所有人知道，林将军从来没有决策失误，引得南梁军队攻入乾州，残害百姓，这一切都不是林将军的错，大皇子萧其慎赐毒酒，宫妃张氏赐白绫。其余的同谋者，全部处死，以儆效尤。” 闻言，萧其衡和萧其允磕头道：“父皇英明。” 大皇子肯定是活不了了，但是弑君的罪名终究是伤人伤己，景帝是好面子的，也是在最后维护他们母子一回。这一点，萧其允和萧其衡都看得明白。 他们都是萧家的，也不想这样丑闻被传播得到处，如今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说完，景帝有些累了，便让两位皇子退了出去。 很快，大皇子的罪行就传遍了金陵，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贤名在外的大皇子，仁德的张贵妃，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首辅姜大人老泪纵横，得了消息就去了林家，给林时远上了一炷香。 二人作为君子之交多年，姜大人这半年来也过得并不好。 姜大人去林家的时候，看到站在祠堂门口的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林清瑶，再次震惊地差点没站稳。 林洛瑶说了原委之后，姜大人道：“时远兄也真是的，这种事情竟然还瞒着我。不过洛瑶啊，你和清瑶都是好孩子，都是时远兄的好孩子。” 姜大人离开之后，萧其衡和萧其允也上门了。 二人也先给林时远上了一炷香。 萧其允看到了并肩而立的姐妹俩的时候，还是装出了十分震惊的样子，在听完了二人的解释之后，萧其允强装笑意道： “洛瑶，原来这么久我竟然都叫错了你的名字。” 第224章 见面 林洛瑶俏皮地抬眸，笑道：“无妨，无妨，都一样的。” 林清瑶浅笑着看着两位皇子。 萧其允心中酸涩，原来区别这么明显，自己却从来没有看出来过，难怪洛瑶会钟情于三弟。 “对了，洛瑶，清瑶，你们的事情要不要和陛下说一声，让陛下下旨昭告天下，林将军有两个女儿。其实双生子不详这本就是无稽之谈，很不应该存在，正好借这个机会，同所有人都说一说。好防止以后再出现这种骨肉分离的事情。” 林洛瑶和林清瑶对视一眼，林洛瑶瞥了一眼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萧其衡，道：“容我想想吧。” “不必了！” 祠堂外传来林景桓的声音。 和大皇子所犯罪行一起传遍金陵的，还有林家三公子没有死得消息，所以林景桓一早也从别院得了消息回府了。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府里的管家下人围着他哭成一团，大家都为林将军还有一子而高兴，林景桓知道这些下人都是真心护着自己的，也尽心尽力安抚了他们一会才回到祠堂。 没想到，刚进来就听到了萧其允的话。 萧其允见到林景桓进来，笑着问道：“景桓不希望洛瑶留在身边吗？” 林景桓看了林洛瑶一眼，道：“洛瑶性子散漫，胆大任性，金陵不适合她。还是星月阁那样的地方，不会拘着她，能让她自由自在做自己。” 萧其允若有所思地看了萧其衡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看萧其衡一言不发的样子，话锋一转道：“好了，先不说这个，景桓，你能回来，我们所有人都很高兴。” 萧其衡闻言，才笑着点头。 林景桓朝着两位皇子深施一礼，诚恳地说道：“景桓感谢二位殿下为林家做得一切。” 二人被林景桓突然的动作一惊，萧其允立马扶着林景桓的手道：“景桓，我们萧家不是所有人都同他一般，林家的遭遇我很抱歉，但是林氏的忠义我们萧家的人，都铭记在心。” 萧其允的话说得诚恳，林景桓只觉得鼻头一酸。 萧其衡没有说话，只上前来拍了拍林景桓的肩膀，他们自小相识，情义非旁人可比，即使萧其衡不说这些，林景桓也明白他的心意。 林景桓转身，在祠堂里跪了下来，林清瑶和林洛瑶也在林景桓的身后跪下，三兄妹一起给父母兄长，还有林家的列祖列宗磕头。 萧其衡本来有很多话想跟林洛瑶说，但是他感觉到林景桓有些防备地看着他，就如同昨夜一样，他又将话憋了回去。 第二日早朝时，景帝颁下两道圣旨，再次震惊了朝野。 第一道，立二皇子萧其允为太子，命礼部择吉日行册封大典。 第二道，封林景桓为永宁侯，继续掌行台军。 一时间，林家又再次热闹了起来。 林景桓早就不再是那个在父兄护佑下的少年，应付起所有事情来都游刃有余，让人找不出任何不满。 下午，萧其衡派人送信给林景桓和林洛瑶。 看过萧其衡送来的信，林洛瑶和林景桓便出门了。 大牢外，萧其衡正在等待着二人。 景帝命萧其衡来给萧其慎送毒酒，萧其衡知道林洛瑶和林景桓一定都想亲眼见一见这一幕，于是便给二人送了信。 三人进了大牢中，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让林洛瑶不由得有些恶心。 萧其衡瞥了一眼，就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林洛瑶，道：“捂着点。” 林洛瑶感激地看了一眼萧其衡，接过了帕子。 萧其慎所在的牢狱在最里面，此刻，他正倚靠着墙，坐在地上，眼睛直直望向牢房中透着光的窗子。 许是听到了响动，他转过头，看到林洛瑶和林景桓。 他的目光中有一丝诧异，是因为看到林景桓。 “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萧其慎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波动。 林景桓道：“我是死是活，都改变不了你今天要死的命运，萧其慎，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报应终于还是到你和你母亲身上了。” 提到张嫔，萧其慎的神色才有了一丝紧张。 “你们把我母妃怎么了？” 林洛瑶道：“不瞒你说，陛下赐了你母妃一丈白绫，我听说吊死的人都极丑，你母亲一向最看重自己的那身皮囊，能那般丑陋的死去，就是她最好的报应。” 萧其慎闻言突然疯了一般朝着林洛瑶的位置直冲过来。 “你这个贱人。” 萧其衡和林景桓同时下意识护住了林洛瑶。 林洛瑶推开他们二人，走到了最前面，语气冰冷。 “谁是贱人你心里清楚。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为什么你母妃会对我母亲如此有敌意，那是因为你母妃年轻时倾慕我父亲，想要嫁给我父亲，可惜我父亲看不上你母妃，所以你母妃怀恨在心这么多年。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落得今天的下场，就是因为你母亲一直都是一个卑鄙，不择手段的人，她这样的人，又生下了同样性情的你。” “你放屁！”萧其慎斥道。 林洛瑶冷笑一声。 “我是不是放屁，等到了黄泉路上，你问问你母亲即可。” 萧其慎一双眼睛瞪着林洛瑶，许久，突然大声笑起来。 “我和我母亲的下场是不好，但是你母亲和你父兄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南怀瑾把他们的容貌都毁了。哈哈哈，真是活该。你们林家人都是活该。” 林景桓气得要冲进牢里。 林洛瑶拉了拉他，道：“三哥，你如今是永宁侯，行事切不可冲动。” 林洛瑶说完，拉开了牢狱的门，走了进去，施展轻功，一脚踢飞了萧其慎。 林景桓担心，想进去帮忙，却被萧其衡拉住，道：“她可以应付，这口气，让她来出。” 萧其衡知道，林洛瑶的性格，即使林景桓是他的哥哥，但是她依然觉得景桓和清瑶一样，都是她想要保护的人，她身子那股子江湖气，路见不平，不出手就是不解气。 林洛瑶一脚踩在萧其慎的胸口，一点点的增加力量，直疼得萧其慎喘不上气来。 第225章 为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洛瑶才移开了脚，看着不住喘气的萧其慎道：“我父兄的下场和你不一样，他们的牌位如今还好好的放在我们林氏祠堂，我三哥已经是永宁侯，他们会世世代代被供奉，香火会一直延续。他们即使死了，也有人会为查出他们的死因而披荆斩棘，有人会为他们昭雪，有人祭拜他们。” 萧其慎的目光变得有些害怕，仿佛不想再听下去了。 林洛瑶只停顿一会，就继续道：“而你和你母亲不一样，你们会一直被人唾弃，你们的尸体不会有人帮你们安置，你们无牌无位，我父兄早就进了轮回，而你们会万劫不复，下十八层地狱，这就是你们和我父兄下场的区别。” 说完，林洛瑶才转身出了牢狱。 身后传来太监给萧其慎灌药，萧其慎挣扎的声音，林洛瑶再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一刻，她等待了太久，终于如愿以偿了。 林洛瑶在心里偷偷跟想道，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你们看到了吗？女儿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萧其衡和林景桓也跟在身后一起出了大牢。 刚到外面，周骞就急匆匆跑来，说林将军的部下到府要祭奠林将军。 林景桓闻言，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 “殿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从早上开始林府就是人声鼎沸，来祭拜林将军的人络绎不绝。 林景桓知道这金陵城中还是有很多人记着自己的父兄，心中感激，所以待客也是极为诚恳。这会子更是，拉着林洛瑶就要走。 萧其衡看着林洛瑶，似乎是有话要说，林景桓只当没有看到。 林洛瑶迟疑了一下，道：“三哥，我跟宸王殿下有些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林景桓似乎是有些不愿意，林洛瑶知道这些日子三哥都在阻拦她和萧其衡多说话，三哥是好心，不想让自己卷入金陵的纷争中来，经历过之前的事情，林景桓不似从前那般看得开了。即使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他也不放心将妹妹交给他。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人一旦有了牵挂，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对于林洛瑶来说，即使她回了星月阁，一切也都回不去了。 林洛瑶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林景桓。 林景桓最终还是妥协了。 林景桓转身离开之后，就剩下林洛瑶和萧其衡。 “殿下，谢谢你带我来大牢，让我亲眼看他们的结局，了却我的心愿。” 林洛瑶缓缓开口，萧其衡只摇了摇头。 “洛瑶，这都是我该做的。” 萧其衡说完，二人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萧其衡才带着歉意开口道：“洛瑶，对不起，我实言了。” 萧其衡刚说完这一句，林洛瑶就侧目看着她，等待着他往下。 萧其衡继续道：“在琅州的时候，我说过，等到你父兄的事情完结我就带你离开金陵。但是我没想到，大哥会提前动手，给父皇下毒，把父皇气成了这样，看到父皇如此虚弱的样子，我没有敢说出口，洛瑶，对不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到二哥坐稳了太子的位置，我就立马带你离开金陵。” 林洛瑶早就猜到了萧其衡的想法，甚至林洛瑶并没有期待萧其衡真的会为了她而放弃皇子的身份，放弃做个大将军的理想。 看林洛瑶沉默不语，萧其衡以为她生气了，又问道：“洛瑶，我让你很失望是不是。” 林洛瑶回过神来，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殿下，你一直想做个大将军，难道你真的要为了我放弃吗？人生漫长，以后你真的能够过得开心吗？” 萧其衡目光坚定，道：“洛瑶，如果没有你，一切都没有意义。” 林洛瑶的眼圈红了，这句话她是信的。在萧其衡为了她用手去挡秦霜的刀时，她就知道，萧其衡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好，我信你，我等你。” 林洛瑶认真地说道。 萧其衡闻言，眉头才舒展开来。 “谢谢你，洛瑶。哦，对了，昨日陛下醒来，心中觉得亏欠林家，问我愿不愿意娶清瑶为妻。” 原本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林洛瑶，被萧其衡的话给惊得停住了脚步。 “什么？” 萧其衡见林洛瑶慌了，忙解释道：“我没答应，父皇说让我考虑几日，父皇当时精神很差，我就没再多说。” 林洛瑶无语道：“陛下还真是会乱点鸳鸯谱，我得赶紧去找大师兄，把这事告诉他，若是你娶了我妹妹，那我大师兄大概会疯。” 虽然知道林洛瑶是开玩笑的，但是萧其衡还是认真地说道：“我不会娶别人。” 林洛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打算逗一逗萧其衡，道：“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嫁给别人，我师傅还让我嫁给周扬呢。” 萧其衡闻言，紧张地拉住了林洛瑶，道：“真的假的？” 林洛瑶笑道：“你猜猜看。” 萧其衡这才反应过来，林洛瑶是在逗他玩，故意黑了脸，道：“你要是嫁给周扬，我就把周扬给抓了。” 林洛瑶定定看着她，二人都笑了出来。 萧其衡悄悄在袖子下面牵住了林洛瑶的手，林洛瑶有些不好意思地要甩开，没想到萧其衡用了最大的力气困住了林洛瑶的双手。 林洛瑶只好红着脸被他牵住。 萧其衡低头侧目看着林洛瑶，满脸的笑意。 林洛瑶回府之后，就立马派人叫了宋长安来。 宋长安早上已经来林家看望过了，这会子收了信，就知道林洛瑶一定有着急的事情，于是放下手中的事，就立马朝着林府赶去。 宋长安到的时候，林家的三兄妹已经在等着她了， 林洛瑶戴着面纱，但是宋长安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哪个是林洛瑶，哪个是林清瑶。 林景桓和宋长安互相行了礼，林景桓看着脸色有些奇怪的林洛瑶，问道：“洛瑶，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林洛瑶看了宋长安和林清瑶一眼，道：“刚刚宸王殿下跟我说，陛下有意给宸王殿下和清瑶赐婚。” 第226章 我想离开 “什么？”闻言，所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宋长安焦急地问道：“宸王殿下答应了？” 林洛瑶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宋长安。 “怎么可能？陛下让宸王殿下考虑几日，事情还没有最终定下来。” 林洛瑶说完，宋长安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景桓疑惑道：“陛下怎么会突然要给清瑶赐婚。” 林洛瑶道：“宸王殿下说，陛下觉得对不住我们林家，想要补偿清瑶，担心清瑶和离了，嫁到别人家会受委屈。” 但是让和离的女子嫁给皇子做王妃，这实在是天大的恩典了。 林清瑶和林景桓对视一眼，林景桓缓缓开口道：“看来陛下对我们林家，确实是心怀愧疚，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倒是看得出陛下的诚意，只是你们这...” 林景桓看了林清瑶和宋长安一眼，拉着林洛瑶道：“洛瑶，我先下去，让宋师兄和清瑶自己商量一下吧。” 林洛瑶挑眉，笑嘻嘻地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二人，宋长安直直盯着林清瑶，林清瑶被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宋长安握住林清瑶的手，道：“清瑶，我的心意，你可愿意接受。” 林清瑶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放下了过去，愿意接受宋长安了，宋长安之前就有所察觉，人和人之间情感的链接，眼神永远是骗不了人的，所有宋长安才敢直接握住林清瑶的手。 林清瑶轻轻点了点头。 宋长安喜道：“那我明日就去跟陛下说明情况，让陛下给我们赐婚。” “听洛瑶说，陆阁主一直希望你能回星月阁，宋师兄，你是怎么想的？” 林清瑶抬头问道。 “我听你的。”宋长安目光灼灼，缓缓吐出来四个字。 林清瑶闻言羞涩地低下了头。 宋长安又道：“清瑶，我来金陵本就是为了你，不论你想去哪，过怎样的生活，我都愿意，我想你心中应该有答案了，对吗？” 宋长安只有在对着林清瑶的时候，才会有这样温声细语，铁汉柔情的一面。 林清瑶收敛了害羞的姿态，坚定地说道：“我想离开金陵，去星月阁。” 宋长安没有思索一刻，便立即回应道：“好。” 林清瑶抬眸朝着宋长安轻笑，宋长安顿时觉得心跳加速，一时没忍住，就将面前的人儿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门后，偷偷看着二人的林洛瑶捂着嘴笑了。 林景桓一把拉走了她，道：“洛瑶，你还有没有样子。” 林洛瑶推开了林景桓的手，道：“干嘛，清瑶是我的妹妹，有啥我不能看的，再说了，清瑶吃了这么多苦，如今终于找到了幸福，难道你不高兴吗？” 林景桓放开林洛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林洛瑶有些恍惚，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三哥笑了。 “清瑶和宋师兄的事情，我自然是高兴的。清瑶不像你，从小就不让人操心，你说说你。” 林景桓的语气变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手指着林洛瑶。 屋内，林清瑶从宋长安的怀里抬起头来，道：“宋师兄，你如今的身份，离开金陵城是不是很麻烦，陛下会不会不让你走。” 宋长安道：“不会的，陛下是个明事理的，不过，我也不能贸然提出来，得先做好的周全的准备，这两日，我会选出来可以替代我的人，陛下待我不错，我也不能直接一走了之，清瑶，你等我一段时日可好。” 林清瑶的性子最是会为别人考虑，本来她就觉得直接让宋长安离开金陵有些不合适，如今宋长安这样说，她自然是百般愿意的，以后的日子这么长，她不会计较现在的日子。 “这是你该做的，我们虽然有我们的选择，但也应该有始有终，对别人有个交代。” 宋长安伸手再次将林清瑶揽在怀里，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理解的。” 二皇子府。 萧其衡和林洛瑶分开之后，就来了二哥萧其允的府邸。 萧其允即将册封太子，入主东宫，这些时日府里的下人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东西了，等到册封大典一举行，所有的东西就会全部搬进东宫。 萧其衡到府的时候，府中的下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唯有萧其允的书房依旧是清清静静的。 萧其衡进了书房屋内，对着萧其允行礼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萧其允瞪了萧其衡一眼，斥道：“我们兄弟二人何须如此客气。” 萧其衡在书房坐下，萧其允吩咐了下人上茶之后，也从桌案后面走了出来，和萧其衡坐在了一起。 “三弟，你来找我何事？” 萧其衡道：“我今天来是想跟二哥说，父皇那次提得赐婚一事。” 萧其允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我如今是知道了，你喜欢的人是洛瑶，并不是清瑶，难怪那日你会犹豫。” 萧其衡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并不是我故意瞒着二哥，当时洛瑶不想更多人知道她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所以...” “三弟，你不必解释，也是我自己没有看出来。这都不重要，父皇不是让你在考虑考虑吗，你到时候直接跟父皇说你不喜欢清瑶，父皇应该也不会勉强你的。” 萧其允收敛了心绪，平静地说道。 萧其衡看着自家二哥，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地说道：“二哥，我想离开金陵，不想做皇子了。” 话音刚落，萧其允就沉下了脸来。 “胡闹！你是堂堂皇子，这岂是你说不做就不做的。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大哥倒台后，原先支持大哥的人，对我多有些不服，还有些跟大哥的案子有关系的，也都被处置了，最近朝堂上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父皇的身子也不好，这个时候，你若是走了，大家会怎么看怎么想，还以为我们兄弟俩为了争夺皇位而兄弟相残，大哥的人也会见机挑起事端，三弟，你当真要弃为兄于不顾吗？” 这是萧其衡第一次听到二哥这样对自己说话，霎时间，他也沉默了下来。 第227章 嫉妒 萧其允说完，心里觉得有些闷闷的。 他知道这些话无疑会给自己的这个三弟带来巨大的压力，其实情况没有这么糟糕，但是萧其允依然选择这样说了，他心里涌起一阵歉意。 但是这几日，他时常想起林洛瑶给她治腿的样子，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的三弟，第一次有了一种嫉妒的情绪，这种情绪是在听到林洛瑶说她去了乾州之后，他才慢慢觉察到的。 他想到那个拯救了他的女子，为了另外一个男子，千里迢迢奔赴乾州。 一想到这里，萧其允的心就被酸涩的滋味包裹着，整个人都不舒服。 那一日，陛下提出赐婚，萧其允第一反应是希望萧其衡不敢拒绝，若是萧其衡娶了林清瑶，那么林洛瑶和他之间，是不是就能有一些可能性。 他会是未来的天子，他可以许林洛瑶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她可以做金陵贵女，也可以行医，甚至可以行走江湖，只要她不属于别的男人，什么都可以。 萧其允时常会想，若是这个人不是萧其衡，那该多好，他会用他的权利，将他从林洛瑶的身边赶走。 “二哥，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起你，可是...” 萧其衡的话将萧其允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萧其允敛了敛心绪，道：“起码等朝局再稳定一些，再做决定可以吗？” 萧其允的声音软了下来，萧其衡内疚地点了点头。 兄弟二人之间，难得有了一阵沉默。 萧其衡话锋一转，道：“二哥可知道，清瑶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先推了这赐婚。” 萧其允疑惑地看向萧其衡。 萧其衡道：“宋长安从星月阁下来，原就是为了清瑶，只是阴差阳错错过了，清瑶嫁了人。宋大统领用情极深，即使如此，依然守在金陵没有离开。如今清瑶已经和离，清瑶对宋长安的付出也看在眼里，二人渐渐也算是心意相通，有了情谊了。他们已经错过一回了，我想宋大统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清瑶再同他错过一次了。更何况，我明知道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去接受父皇的赐婚。” 萧其允没想到宋长安和林清瑶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其衡又道：“清瑶吃了这么多苦，只怕以后也不想留在金陵了，宋大统领用情至深，一定会听清瑶的，二哥需要提前考虑考虑，还有什么人选可以替代宋长安这大统领一职。” 萧其允被这么一提醒，顿时一个激灵。 宋长安的武功金陵无人能敌，对陛下也最是忠心，且从不和其他的朝臣结交。 之前为了扳倒大皇子，宋长安主动和萧其允合作，可以说，没有宋长安的推动，他们兄弟二人没办法这么快做到现在的样子。萧其允想过自己成为太子之后，一定会对宋长安更加倚重，没想到，宋长安的心竟然根本不在朝堂上。 想来如此积极地想要扳倒大皇子，也是为了林清瑶吧。 萧其允思及此，顿时觉得身上一股凉意。 也就是说自己最好的兄弟想要离开金陵，最重要的臣子之一也打算要离开金陵。 萧其衡见萧其允蹙眉不说话，便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可即便如此，萧其衡的心依然是坚定无比的。他不能失去林洛瑶。 萧其衡离开萧其允的府邸之后，萧其允独自在书房中坐了许久。 第二日，宫中传出消息，景帝的病情加重了。 萧其允收到瑾妃娘娘送来的消息，匆忙赶往林家找林洛瑶。 林洛瑶闻言，二话不说就带着诊病的家伙跟着萧其允一起进宫。 为了尽快进宫，萧其允便让林洛瑶和他一起坐他的马车进府。 皇子的马车更快，林洛瑶知道，为了能够尽快看到景帝，林洛瑶也没有任何的迟疑，就跟着萧其允上了马车。 马车上，林洛瑶见萧其允神色有些不明，以为他很担心景帝的安危，于是开安慰道：：“太子殿下莫急，前几日我才给陛下看过，想来应该不会太严重，这日子越发冷了，陛下年纪大了，有些反复也是正常的。” 萧其允点点头，道：“对了，洛瑶，突然想问问你，从我第一次见你开始，你一直都是你吗？不是清瑶？” 林洛瑶的眼珠子转了转，问道：“殿下第一次见我是在首辅大人府上吗？” 林洛瑶努力搜索下了记忆，能想到的就是那一次，她施展轻功，被两位皇子见到了。 其实那不是第一次，林洛瑶出手救顾景初的时候，萧其允也见过她。但是萧其允并不想提那时的事情，就点了点头。 林洛瑶道：“那就是了，那会我刚顶替了清瑶的身份不久，听到我的贴身丫鬟说，姜家大小姐一向和我妹妹交好，我便打算去看看，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萧其允又问道：“宸王殿下是什么时候认出你来的？” 林洛瑶觉得萧其允今天的问题有点多，也有点奇怪，但还是认真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他应该是发现了我和清瑶不一样的地方，然后我就顺势承认了。殿下问这些干嘛？” 萧其允收回自己的眸子，道：“没事，本王就是比较好奇。” 林洛瑶哦了一声，马车陷入了沉默之中。 林洛瑶觉得今天的萧其允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林洛瑶不太习惯这尴尬的气氛，于是又主动挑起了话题，说道：“殿下，你的腿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了吧？” 萧其允下意识想说没有，但是话说出口时，又变了样子。 “有时半夜会感觉有些疼。” 林洛瑶疑惑地伸出手握住了萧其允的手腕，指腹搭在萧其允的脉象上，许久才开口道：“脉象很好啊，这倒是奇怪了。有可能是你白天走得路多了。你毕竟才刚刚恢复不久，还是要注意休息。” 萧其衡感觉到林洛瑶温润的指尖在自己的手腕上停留，忍不住心跳快了几分。 第228章 不可强求 马车内狭小的空间，林洛瑶身上淡淡的香气，更是让萧其允有些心乱。 萧其允努力让自己收回心绪，认真地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对了，上次我给殿下的药酒应该没剩多少了吧，前几日我有空，又泡了一些，过些日子就给你送过去。” 萧其允感激地点头。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萧其允先一步下马车，转过身来想要扶林洛瑶下来，没想到，他转过身来，林洛瑶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了。 林洛瑶看到萧其允伸出来的手，笑道：“殿下，从屋顶上跳下来，我也不需要人扶。” 闻言，萧其允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二人一起朝内宫走去。 陛下已经好几天没有早朝了，朝堂上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给萧其允来负责，陛下自己则多在瑾妃娘娘的储秀宫休息。 瑾妃娘娘看到萧其允带着林洛瑶进宫，眸子一亮，就迎了上来。 “你来了。” 瑾妃娘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叫洛瑶还是清瑶，怔了一下。 林洛瑶忙给瑾妃娘娘起来。 “陛下怎么样了？”林洛瑶问道。 瑾妃道：“不太好，从昨儿开始就不太吃得进东西了，精神也不太好。” “昨天可是听了什么消息，见过什么人？”林洛瑶问道。 瑾妃母子对视一眼，瑾妃道：“昨儿是给张嫔送去白绫的日子。” 林洛瑶有些了然，毕竟是多年的情分又如何能够真正的不关心呢。 林洛瑶进了里屋，景帝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眼神中有些空洞。林洛瑶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心疼。 “清瑶见过陛下。” 林洛瑶的声音打断了陛下的思绪，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瑾妃忙上前将景帝扶好，又拿了软枕放在了景帝的身后。见到林洛瑶的景帝面前扯起一丝笑意。 “是清瑶来了，朕没事，你快起来。” 林洛瑶闻言便站起身来，走到了陛下的床前，俯身给他把脉。 陛下果然是忧思过度，加上身体的底子也不好，所以之前的病症都复发了，甚至比之前还要厉害些。 林洛瑶看着垂暮的景帝，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陛下，有些事情已然发生，陛下还是要放宽心啊。真正关心您的人也不少，这么多皇子，公主，还有瑾妃娘娘，您看，瑾妃娘娘眼睛都熬红了，陛下难道不心疼啊。” 林洛瑶的话，让景帝笑了出来。 瑾妃更是嗔道：“这孩子，还打趣起我来了。” 林洛瑶定睛看着景帝，道：“陛下，你看，笑一笑不就好了。” 当然，不可能笑一笑就好了，只是林洛瑶知道，此刻只能多宽陛下的心。 于是林洛瑶又说了些话，都景帝开心，直到看到景帝面有倦色，才道：“陛下，说说笑笑结束了，本神医要开始给您治病了，您躺下，我为您施针，等会您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保准您有胃口了。” 景帝笑看了林洛瑶一眼，说道：“你这孩子。” 一旁的吴公公也捂嘴笑了。 “陛下，您就听林姑娘的话，快些躺下吧。” 吴公公说着就来扶景帝躺下。 景帝确实心情好了不少，听话地躺了下去。 林洛瑶拿起银针时，就不再是刚刚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了，一脸的认真严肃。 萧其允一直站在陛下的身旁，看着林洛瑶和陛下说笑，又见她脸色迅速转变，一时之间，眼睛更是离不开。 瑾妃站在林洛瑶的身旁，林洛瑶的注意力一直在景帝身上没觉察到萧其允的目光，瑾妃倒是看得清楚，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施针结束之后，景帝沉沉睡着了。 几人从屋内退了出来，只留下吴公公在里面伺候。 瑾妃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和林洛瑶一起走到了院子里。 林洛瑶嘱咐道：“瑾妃娘娘，陛下晚点醒了，你就给他准备点清淡的小菜加白粥，他现在吃不了荤腥，饮食要以清淡好消化为主。” 瑾妃听话地点头，林洛瑶又细细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才打算要离开了。 萧其允正打算要送林洛瑶出宫，瑾妃说道：“让秋菊送你出宫吧，允儿你先留下，母妃还有事情同你说。” 萧其允的眼中浮起一丝疑惑，但还是听话地留在了院子里。 林洛瑶走后，萧其允才问道：“母妃要同我说什么？” 瑾妃看了一眼院子中央的石桌，示意萧其允先坐下。 萧其允看着瑾妃的样子不似平日里的温和，有些不明所以地坐了下来。 瑾妃也跟着坐在了一旁，她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许久才开口问道：“允儿，你对洛瑶？” 萧其允脸色一变，这瞬间的变化没有逃过瑾妃的目光。 “你真的对洛瑶有那个意思？” 萧其允同自己的母妃一向亲厚，母妃的性子也最是柔善，所以萧其允震惊了一下之后，也没打算要瞒着瑾妃。 “母亲慧眼，我确实心悦于洛瑶。” 萧其允缓缓开口道。 瑾妃眉心一紧，道：“母妃很早之前就有所察觉了。只是允儿，你如今的身份，洛瑶不会同你一起的，洛瑶的性子你也见到了，坦率直接，她身在江湖这么多年，难道会愿意在深宫中度过一生吗？她不是清瑶，若是清瑶，母妃还能为你争取一番，可是洛瑶，我们接触这么多回，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愿意的，我们母子俩承了人家这么大的恩，你可千万不能勉强洛瑶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啊。” 萧其允心中酸涩，沉思了一会，才道：“母妃，我不会的。我不会强迫洛瑶和我一起的。你放心。” 瑾妃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如今萧其允的身份，他已经有了可以强求别人的资本，当朝的太子，未来的国君，一个女人，他如果强求，没人能够奈他何。 但是瑾妃不想要看到这样的一天。 自从知道了洛瑶的身份，瑾妃就明白了之前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洛瑶坦荡宽广的心胸，快意恩仇的心性，都绝对不是大宅子里能够养得出来的。 这些东西于瑾妃而言，如此珍贵，她不希望被破坏，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允儿，帝王之路注定孤独，你可做好准备了吗?” 第229章 侍疾 “母妃你当知我的抱负，我一定会让大兴的子民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萧其允郑重地承诺，瑾妃放心地点了点头。 陛下病情加重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萧其衡立马进了宫，萧其铭带着更小一些的皇子公主也一直在储秀宫外守着，给陛下伺疾。 太子的册封大典已经完成，萧其允搬进了东宫，忙得不可开交。倒是萧其衡除了睡觉其他的时间都守在景帝的身边。 他知道自己很快会离开，想在离开之前多尽尽孝。 萧其允自然是明白他的用意，每每看到萧其衡的样子，心中就涌起一阵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不适。 所以白日里，萧其允基本上都在东宫处理政务，直到萧其衡出宫了，他才到储秀宫来。 过了五六日，林洛瑶再次进宫给陛下施针，把过脉之后，林洛瑶说陛下的情况已经好多了，这时大家才稍稍放下心来。 林洛瑶离开时，看着萧其衡有些憔悴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 当晚，陛下施过针之后醒来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景帝睁开眼，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衡儿。” 景帝叫道，这会子萧其衡已经出宫了，这几日一直是萧其衡在身边伺候，景帝倒是有些习惯了。 萧其允听到声响，忙走到了景帝的身边。 “允儿，你来了。” 萧其允扶景帝坐下，道：“父皇，已经是戌时了，三弟已经出宫去了，父皇饿不饿，儿臣去叫母妃安排些吃食进来。” 景帝摇了摇头，道：“朕不饿，允儿，我看你都瘦了，这些日子一定是忙坏了吧，白日里要处理政务，晚间还要来照顾朕。” 萧其允摇了摇头，道：“儿臣不累。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景帝拍了拍萧其允的手，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衡儿，铭儿都是好孩子，从前朕真是瞎了眼。” “父皇别这样说，儿臣这段时日处理政务，才真正理解了父皇的日理万机。” 闻言，景帝欣慰地点了点头。 景帝趁着自己精神头好，又跟萧其允细细交代了些朝堂中的事情，萧其允一一记下了。 看着景帝的脸色慢慢有些疲累，萧其允让景帝躺下休息。 景帝摆了摆手，道：“先不急，有件事情，朕要和你商量。” 萧其允问道：“什么事情，父皇？” 景帝道：“衡儿的婚事。” 萧其允心中一紧。 “上次我同衡儿提了一句，想给他和清瑶赐婚，我看他当时有些犹豫，事后我也没再问过他。今天听你母妃和衡儿说笑，朕才又想起这事来，衡儿大了，府里连个王妃都没有，着实是委屈他了，允儿，你看清瑶怎么样？衡儿犹豫不决，可是有些介意清瑶和离的事情？” 萧其允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很快在景帝的注视下回过神来。 “父皇，三弟不是这种人，他对清瑶向来是照顾有加的，只是，父皇有所不知，清瑶已经有了心上人。” 萧其允能走到今天，离不开宋长安的帮助，这个人情，萧其允希望能够还给他。 “哦？竟然这样，清瑶的心上人是谁？难道她还喜欢那个顾铭彦？” 萧其允忙否认道：“不是的，父皇。清瑶与宋大统领两情相悦，清瑶原先沉浸在林家的事情中无暇顾及这些，如今，二人应该已经把话说开了。” 景帝震惊地坐直了身子。 “什么？宋长安？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萧其允道：“父皇，你忘了，宋大统领原就是星月阁的弟子，林将军和星月阁交好，时常走动，宋大统领和清瑶是自小就相识的。儿臣看宋大统领用情至深，应该不是最近才对清瑶上心的。” 景帝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竟是这样，没想到宋长安那个不苟言笑的人，竟然还是痴情的。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朕自然也要成人之美，原本朕就是害怕清瑶会受委屈，想来宋长安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萧其允点头附和道：“那是自然的，二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能重新在一起，也是莫大的缘分了。” 景帝认可地点头，话锋一转，又道：“那衡儿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意见？衡儿心里可有喜欢的人？” 萧其允怔愣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儿臣看首辅姜大人家的嫡女姜芊，性子活络，开朗天真，看着倒是和衡儿十分相配。” 景帝饶有兴致地回想一下。 “朕好似对这个姑娘有些印象，长得也是可爱雅致。姜家的家世也好，和衡儿也正好相配。” 萧其允心虚地低下了头。 第二日一早，景帝身子好了许多，便让皇子们都不要来储秀宫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萧其衡得了消息，立马就去了周扬那。 萧其衡刚上周氏商行的二楼，就见周扬正在忙着算账。 看到萧其衡进来，周扬立马起身相迎。 萧其衡扶住了正打算请安的周扬，道：“周扬不必客气。我今日过来是想谢谢你在乾州特意告诉我的话。” 周扬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殿下客气了，小事一桩。” 说完，萧其衡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周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殿下找我应该不止这件事情吧？” 萧其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今日我得空，想找洛瑶出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林家送个信，约洛瑶出来一叙。” 周扬有些意外地看着萧其衡，不过转念就想明白了。 林景桓并不是愿意林洛瑶留在金陵，做萧其衡的王妃。若是萧其衡直接去林家找林洛瑶，只怕二人也会有些尴尬。 周扬的内心是矛盾的，他认同林景桓的想法，林洛瑶不适合留在金陵，但是他也知道萧其衡对林洛瑶的情意，更看到林洛瑶为了回金陵在师傅面前哭求的样子。 一时之间，周扬也有些踌躇了。 “殿下，你应该知道我师傅和景桓都不愿意洛瑶留在金陵的，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啊？” 第230章 想见你 萧其衡毫无隐瞒地说道：“我打算和洛瑶一起离开金陵。” 不得不说，萧其衡的话把周扬给惊得张大了嘴巴。萧其衡可不是一般的金陵世家子弟，他是堂堂皇子，周扬从没有听说过有皇子放弃自己身份的。 但是以周扬对萧其衡的了解，他不是那种轻易做出承诺的人，他既然说出口，就做好了准备。 看着周扬诧异又沉默不语的样子，萧其衡又道：“我已经跟洛瑶说过了，等我二哥坐稳这太子之位，我就带她离开金陵。” 周扬点点头。 “宸王殿下，我很佩服你。” 萧其衡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这件事，他并不觉得这是牺牲，更无需去过多的渲染。 “周扬，你看你能不能...” “能能能。”周扬忙不迭说道。 “我这就派人去把林洛瑶叫过来，殿下你在这里等一会。” 说完，周扬就下去安排了。 过了一会，周扬重新回到屋内，道：“殿下，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家一趟，我父亲找我有事。” 说着，就交代门口的小厮招待好萧其衡。 不到半个时辰，楼梯上就传来林洛瑶咚咚咚的脚步声。 “周扬，你找我什么事情？” 未见其人，萧其衡已经听到了林洛瑶的声音。 话音刚落，林洛瑶就进了屋，屋里只有萧其衡含笑看着她。 林洛瑶诧异又带着喜色。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啊？今天没有进攻侍疾吗？” 萧其衡笑着解释道：“父皇一早命人传消息来，说是身子已经好多了，让我今天不要进宫了，我得了空便想着寻你出来说说话。” 林洛瑶打量着萧其衡，不怀好意地说道：“殿下，你变坏了啊，竟然让周扬来叫我。” 萧其衡被林洛瑶这么一调侃，立马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景桓对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有些想法，我承诺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但是我不想在景桓面前多说，等我做到了再告诉他，才能真正打消他的顾虑。” 看萧其衡说得这么认真，林洛瑶也收敛了笑意，问道：“殿下，你怪我三哥吗？” “当然没有，他的顾虑都是正常的，原本我以为他也不会愿意回到朝堂了，没想到他还是不计前嫌的回来了。” 萧其衡一脸真诚，林洛瑶相信，他是真的没有怪三哥。林洛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话锋一转，道：“殿下找我来何事。” 萧其衡的目光带着宠溺，落在林洛瑶的身上，直看得林洛瑶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想见你了。” 短短六个字，林洛瑶瞬间便红了脸。 萧其衡看到一向坦率直接的林洛瑶也有如此娇俏的一面，更是心神荡漾，他的手忍不住抚上了林洛瑶红红的小脸，女子细腻的肌肤给了萧其衡一种神奇的触感，林洛瑶没有躲，只是脸更红了。 萧其衡的手绕到林洛瑶的后背，轻轻用力，就将林洛瑶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林洛瑶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萧其衡的怀抱，只觉得此刻才明白，人生圆满的意义。 原来话本子里说得两情相悦竟然就是这种感觉，林洛瑶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仿佛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一般强烈。 许久之后，萧其衡才放开了林洛瑶，一脸宠溺地摸了摸林洛瑶的头，道：“洛瑶，我带你去醉仙酒肆吃八宝鸭，听戏可好。” 林洛瑶扬眉，开心地点头。 二人下楼，小林子早驾了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林洛瑶见到小林子，忙关切地问道：“小林子，你可好。” 小林子早就看出了二人的关系，这会子看两个人一起从楼上下来，便也知道二人肯定是已经有了打算，心中很是为他们高兴。 “大小姐，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林洛瑶笑道。 二人上了马车，朝着醉仙酒肆而去，路上经过烟雨楼时，林洛瑶突然眨巴着眼睛看向萧其衡。 “殿下，我们不要去醉仙酒肆了，去烟雨楼吧。” 萧其衡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道：“不行，你穿着女装，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再说了，现在是白天，那里要晚上才开门。” 林洛瑶这才反应，有些失望地说道：“那好吧。” 萧其衡见她不高兴，又说道：“过几日晚上你换上男装，我带你去。” 林洛瑶迅速变了脸，道：“好。” “也不知道，吟雪和王武现在怎么样了？”林洛瑶话锋一转，说道。 萧其衡想了想，道：“等我们离开金陵，可以去乾州看一看他们。上次打仗，在乾州的日子都是提心吊胆，都没有在乾州街道上走一走。” 林洛瑶想到她在乾州住的那个客栈，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有没有生意好一些。 “南梁和我们应该不会再打仗了吧。”林洛瑶心有余悸地问道。 萧其衡的脸色霎时变得严肃起来。 “殷都的国主不会放过南怀瑾，少了南怀瑾，南梁不会轻易挑起和我们的战争，且这一回他们的死伤惨重，也不是这么容易恢复过来的。” 林洛瑶同萧其衡说起她在乾州住店时候的见闻，萧其衡这才知道乾州的百姓过得这么苦。 “等父皇身子再好些，我要和他建议，派出一个有能力有手段的大将军驻守南疆，只有守城的将军足够有能力，乾州的百姓才能过上安定的日子。” 林洛瑶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萧其衡。 萧其衡并未发现，吱呀一声，马车停了下来，萧其衡率先下了马车，林洛瑶本想跟着跳下来，但是看见萧其衡伸出来扶她下马车的手，还是停住了动作，将手放在了萧其衡的手上，接着才从马车上下来了。 二人进了醉仙酒肆，依旧选了之前坐过的那个位置。 这一回，他们倒是不用再担心会有人来刺杀了。秦霜已经被抓，被叛了秋后处斩。 思及此，林洛瑶还是挺为她可惜的。 不过，她无暇想这么多，戏台上的戏已经开始了。 萧其衡点了一堆林洛瑶爱吃的东西，林洛瑶边吃边看，惬意极了。 饭吃到一半，只见周扬略有些着急地跑进来。 “你们俩如果在这，洛瑶，景桓找你回府，许是有急事，你赶紧回去吧。” 第231章 赐婚 林洛瑶面色一紧，忙站起身来。 萧其衡也跟着她一起走了出来。 “周扬，我三哥找我什么事情啊？” 周扬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是周骞来找你的，看样子挺着急的。” “周骞人呢？” 周扬指了指边上的空地，道：“他在那边的马车上等着你呢。” 林洛瑶带着歉意看向萧其衡，二人难得单独相处一会，又被打断了。 萧其衡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没事，你们回去吧，这儿我下次再带你来，把没看完的戏看完。” 林洛瑶点点头，就朝着周骞而去。 周骞看到林洛瑶，忙从马车上下来。 “周骞，我三哥找我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周骞看了下四周，低声道：“侯爷从宫里回来，听说等会会有旨意下到咱们永宁侯府，侯爷担心是陛下身子不爽利，想要宣你进宫伺候，便让我找你回来。” 闻言，林洛瑶面露疑惑。 “不会吧，宸王殿下说陛下今日好多了，特意传消息让他进宫呢。” 周骞挠挠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看侯爷挺着急的，要不洛瑶小姐你先跟我回去吧。” 林洛瑶点点头，和周扬萧其衡二人告别后，就上了马车。 林洛瑶在马车上坐定，掀开帘子，周扬已经从另一侧离开了，萧其衡却还没走，依旧直直地站在原地，看着林洛瑶，林洛瑶摆摆手让他回去，他的身子没有动，林洛瑶也看着他，直到马车转了弯，再看不到萧其衡的身影，林洛瑶才放下了帘子，坐回马车内，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如星辰般亮亮的。 无论谁见了此刻的林洛瑶，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抑制不住的幸福。 马车行到林府，如今的永宁侯府，林洛瑶戴上面纱，从后门回了她和林清瑶的院子。 林景桓已经在了，见林洛瑶回来，才舒了一口气，道：“你可回来了，我生怕陛下有恙，要宣你进宫呢。” 林景桓话音刚落，管家就已经来报说，吴公公来传旨了。 闻言，林景桓和林洛瑶对视一眼，皆有些紧张。 吴公公亲来传旨，那这事情肯定不是一件小事了。 管家出去之后，林洛瑶换了身衣服，又将自己的面纱递给姐姐，如今林洛瑶在侯府，对外只说是星月阁来的人照顾大小姐身子的，日常都带着面纱。 府里的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平日里照顾林清瑶的香云和周骞又是知情者，所以姐妹二人天天在一处，只一人戴个面纱，就可以了。 因为吴公公亲自来了，他和林洛瑶接触的比较多，怕会看出什么异常，又担心要立马进宫，林洛瑶便将面纱递给姐姐，自己则跟着三个林景桓一起出去接旨了。 二人刚到了正厅，就见这吴公公一脸喜气。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犹疑。 吴公公也算得上林洛瑶的老熟人了，这见到林洛瑶比见到林景桓还要熟络。 “林姑娘，老奴来给您道喜了。” 吴公公迎了上来，一张脸笑得跟花似得。 林洛瑶更加奇怪了。 林景桓忙拱手问道：“不知道公公这是何意。” 吴公公作势要打开手中的圣旨，林洛瑶和林景桓连着几个下人慌忙跪了下来。 吴公公略有些奸细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宁侯府嫡小姐林清瑶温婉淑德，深得朕心。禁军大统领宋长安，智勇双全，国之栋梁，二人才貌相配，朕心甚慰，今特为二人赐婚，愿你们二人结发同心，永结秦晋之好。择吉日成婚，以昭天下。钦此。” 吴公公将圣旨合上时，林洛瑶还愣在那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林景桓也觉得事情有些突然，明明妹妹说过，他们二人打算过段时间一起回星月阁的，为何陛下会突然给他们二人赐婚，陛下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林景桓还是沉稳一些，忙拉着还在怔在那的林洛瑶谢恩。 林洛瑶被林景桓一拉，回过神来，忙谢了恩。 二人起身，吴公公将圣旨交给林洛瑶，见林洛瑶没有预料中的喜悦和羞涩，有些奇怪地问道：“林姑娘，你可是高兴傻了。陛下听说宋大统领早就心悦与你，也很是替你高兴呢，这不今日身子刚好一些，就立马给你们赐婚了。生怕自己身子不好，给你们耽误了。” 林洛瑶扯了扯嘴角，道：“陛下有心了。” “是宋大统领去求的赐婚吗？”林景桓问道。 吴公公摇了摇头，道：“宋大统领是个脸皮薄的，前头陛下下了早朝就告知他了，他还有些懵呢，这会子还在宫中当值，应该等一会就会来你们府上了。” 林景桓看了林洛瑶一眼，又吩咐下人给了吴公公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把金瓜子，吴公公也不客气，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吴公公将荷包放进怀里，道：“今日的喜事可多了，我还要去首辅大人府上宣旨呢，这就先行告辞了。” 林景桓好奇地问道：“首辅大人府上有什么喜事啊？” 吴公公挑眉，道：“哦，你们还不知道吧，陛下不仅给林姑娘和宋大统领赐了婚，还将首辅大人家的嫡长女赐婚给宸王殿下做了王妃了。听说你们家和姜家关系不错，这两个姑娘也是有缘分，估摸着差不多时间出嫁呢。” 闻言，林洛瑶震惊的有些站不稳，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林景桓扶住了他，为了不让吴公公看出来异样，林景桓站在了林洛瑶的前头，拱手对吴公公道：“这倒是，辛苦吴公公了，来人，送吴公公出府。” 吴公公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吴公公走后，林景桓看着脸色惨白的林洛瑶，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洛瑶看着林景桓，摇了摇头。 林景桓道：“走，我们先回院子。” 林洛瑶如同一个扯线木偶一般被林景桓拉着回了院子里。林清瑶已经得了消息，这会子正疑惑地看着二人。 “陛下怎么突然会给我和宋师兄赐婚？” 第232章 骤生波澜 林清瑶并不知道姜芊被赐婚给宸王殿下做侧妃的事情，只得了消息说是陛下给她和宋长安赐婚了。 林景桓摇了摇头，林清瑶见姐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姐，你怎么了？” 林洛瑶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林景桓担忧地看一眼林洛瑶，跟着一起往里走，边走边跟林清瑶解释道：“陛下给姜家小姐和宸王殿下赐婚了。” 闻言，林清瑶的目光带着震惊和担忧看向林洛瑶，见她神色依旧不太好，也不敢多说，只静静陪在她的身边。 林景桓道：“洛瑶，我早预料到有这样的一天，宸王殿下是皇子，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你听三哥的话，如今金陵的事情都已经了结了，你先回星月阁去吧。” 林洛瑶的眼底闪过一阵失望和无力，想到刚刚二人在周家甜蜜相拥，开心地听戏，不过是前一会的事情，怎么突然事情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想听听他的意思，肯定不是宸王殿下自己让陛下赐婚的，也许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林景桓不悦道：“不管是不是，都改变不了陛下已经赐婚的事实，你莫要在天真了，首辅大人忧心姜芊的婚事已经很久了，如今宸王殿下大胜回朝，又不曾纳妾，首辅大人自然满意这婚事，也许是他自己向陛下提的也不一定。 姜大人为了父兄的事情，也是殚精竭虑，暗中一直在帮着我们，若是首辅大人的意思，我们也不好意思再去多说什么。若是宸王殿下拒婚，姜芊就会沦为笑柄。” 林景桓的话如利刃一般刺在林洛瑶的心里。 林清瑶蹙眉看向自己的哥哥，觉得他话说得重了，姐姐已经很难受了，何苦要继续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林景桓感受到林清瑶责怪的目光，摇了摇头，从屋里出来了。 屋内只剩下，姐妹二人，林清瑶轻声安慰林洛瑶。 “姐，你先别难过，也许事情没有想象的这么糟糕。” 林洛瑶抬眼看了看妹妹，声音中带着些许疲累。 “清儿，我有些累，我想一个人睡一会。” 林清瑶立马乖巧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刚出来没多久，宋长安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清瑶，不是我跟陛下提的。” 宋长安担心林清瑶会误会是他主动跟陛下说起此事，所以一下了旨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解释。 “我知道不是你，吴公公跟我三哥说过了。” 宋长安闻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转念又道：“清瑶，你别担心，我会找机会跟陛下说清楚的。” 林清瑶摇摇头，道：“没事，反正我们迟早都要成婚的，是在星月阁，还是在金陵都没关系，只要和宋师兄在一起，我都可以。” 林清瑶说完，面有愁容。 宋长安蹙眉，他的清瑶妹妹一直就是这样，体贴温柔，永远都会优先为别人考虑。明明是妹妹，在星月阁上，总是她替闯祸的林洛瑶遮掩，背锅。如今，陛下的赐婚明明让她有些慌乱，依然为了考虑自己的感受，笑着接受了。 宋长安揽过林清瑶，低声道：“清瑶，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么懂事，你要是生气就骂我一顿，若你不想在金陵同我成婚，我立马就回去跟陛下辞行。我们明天就走。” 林清瑶闻言，忙打断了宋长安的话。 “宋师兄，我真的不介意，我三哥也在金陵，我们提前在金陵成了婚，多给你留一些时间处理金陵的事情，我真的是愿意的，你不是他，我知道的，不管在哪里，你都不会让我受委屈。” 宋长安知道林清瑶说得他是顾铭彦， 想到过去的事，宋长安一阵心疼，揽着林清瑶的手又紧了紧。 “那你为何脸色这么不好。” 宋长安依旧有些不放心地追问道。 林清瑶从宋长安的怀里退了出来，道：“宋师兄不知道么，陛下除了给你我赐婚，还将首辅大人家的嫡长女指给宸王殿下做了王妃，洛瑶她...” “啊？什么时候的事啊？”宋长安诧异万分地问道，早朝后，陛下跟他提了一嘴，说要给他和清瑶赐婚，他着急万分，后面的事情也没有心思做，一到换值的时间立马就朝着林府而来，完全不知道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刚刚吴公公来传旨，我三哥接了旨意之后听见吴公公说得，这会子旨意应该已经下到宸王府了。” 林清瑶语气有些急促，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应该是真的很担心林洛瑶。 “洛瑶人呢？” 宋长安问道。 林清瑶指了指关着门的屋子，忧心忡忡地说道：“在屋里呢，她说想一个人静静，你也别进去打搅他了，要不你去宸王府帮忙问问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长安迟疑地看了林清瑶一眼，第一次没有听林清瑶的吩咐。 林清瑶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宋长安道：“清儿也觉得洛瑶适合嫁给宸王殿下吗？” 宋长安此言一出，林清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宋长安和林景桓的意思一样，都希望林洛瑶回到星月阁，过回以前的生活。林清瑶一时语塞，半晌开口道：“姐姐同我讲过，宸王殿下想要带她离开金陵，他不想做皇子了。” 宋长安有些意外地怔住了，转而又叹了一口气，道：“清瑶，你长在金陵，你该知道的，这谈何容易。若是大皇子在，宸王殿下位置尴尬，他还可以想想办法，但是如今淮王已经是太子了，淮王在朝中的根基不稳，宸王殿下练兵打仗天赋过人，又无心权势，以后必得太子殿下的倚重，你觉得淮王会放他离开吗？” 宋长安说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吓人的念头，他看了一眼林清瑶，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林清瑶却是听进去了宋长安的话，心中的担忧更甚。 难道真的要自己的姐姐断了和宸王殿下的念想吗？ 第233章 阻挠 此刻宸王府刚刚接完吴公公传来的旨意，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除了萧其衡和小林子。 萧其衡怔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下人们都散了，小林子走到萧其衡的身边，担忧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给您和姜小姐赐婚，那洛瑶小姐怎么办?还有刚刚吴公公说了，先前去永宁侯府宣读圣旨的时候，已经将咱们这边的喜事告知了，也就是说洛瑶小姐已经知道了。” 萧其衡听到小林子的话，慌乱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小林子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中更是担忧不已。 萧其衡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是先进宫跟陛下说明情况，还是先去林家跟林洛瑶解释。 吴公公是先去得首辅大人府上，所以这会子，姜家已经得了消息，估计过不了一会，这事就会传遍京城了。 萧其衡觉得此刻自己跟林洛瑶解释再多都无济于事，于是换了身衣服，就进宫了。 他必须要先跟陛下说清楚，让陛下收回旨意，否则事情传得越久，越难回头。 景帝今日强撑着上了早朝，身体有些受不住了，在瑾妃这用了午膳之后，就服了安神的药睡着了。所以萧其衡急匆匆赶到储秀宫时，陛下正酣睡着。 瑾妃看着冬日里额头急出细密汗珠的萧其衡，意外地问道：“衡儿，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你父皇刚刚睡着，他用了安神的药，一大早上朝又累到了，估计等醒来要到晚膳的时间了，那会子宫门已经下钥了，你有什么事情要不明天再来同你父皇说。” 瑾妃对萧其衡一直不错，萧其衡也知道林洛瑶和瑾妃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萧其衡欲言又止地看着瑾妃，瑾妃觉察出事情不太对，便让下人都出去了。 萧其衡这才将他和洛瑶的事情细细说了。 瑾妃心中大惊。 她没想到林洛瑶喜欢的人竟然是萧其衡，更没想到的是萧其衡竟然想为了林洛瑶放弃皇子的身份，离开金陵。瑾妃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萧其衡希望瑾妃能够帮忙把景帝叫醒，瑾妃为难道：“衡儿，不是我不帮你，陛下服用过安神的汤药之后，神志会有些混沌，即使叫醒了，他也是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同你父皇说呢。” 萧其衡一脸失望地垂下头。 瑾妃看着萧其衡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的为难了。这孩子平日里话极少，却是个实心眼的人。 “衡儿，要不这样，等晚上陛下醒了，我帮你问问，看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你回去好好想清楚，要如何跟你父皇解释这件事情，明日一早你再进宫来。” 瑾妃给萧其衡出得主意，目前来看也是最好的了。 萧其衡想了想，拱手给瑾妃道谢，转身就出了宫。 既然陛下这里没法解决，他只能先去林家给林洛瑶一个解释了。 林景桓正在书房里看书，管家来禀告说宸王殿下来了。 林景桓有些防备地站起身来，交代道：“你先将宸王殿下带到花厅，我马上就来，还有不要让大小姐知道这件事。” 管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照着林景桓的吩咐下去了。 林景桓理了理衣摆，重重吸了一口气，朝着花厅而去。 林景桓道花厅的时候，萧其衡已经在了，他并没有坐下，而是有些焦急地在花厅里来回踱步，林景桓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是很快就收敛了回去。 “见过宸王殿下。”林景桓拱手行礼道。 萧其衡忙扶了林景桓的手，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景桓，想来你也知道陛下赐婚的事情了，麻烦你让我见一眼洛瑶，我想跟她亲自解释一下。” 林景桓问道：“你打算如何解释。” 萧其衡一时语塞，林景桓继续说道：“殿下，咱们俩相交多年，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并不喜欢你和洛瑶过多来往。洛瑶的性子我太清楚不过，她做不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王妃，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厌倦大宅子里的生活，你也会看到她的任性，不知礼数。我不希望你们俩走到那一天，清儿已经嫁错了一次，清儿还有洛瑶来救，洛瑶要是嫁错了，谁来救她呢。” 林景桓的这些话其实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他也是犹豫的，不忍心的，一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边是自己最亲的妹妹，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萧其衡摇头，道：“景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已经承诺过洛瑶，我会带她离开金陵，我不让她做王妃，她只要做林洛瑶就可以了，我只想陪在她身边，共度余生。” 林景桓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反驳道：“殿下，你的想法会不会太过于天真，我尚且不能随心所欲地离开，何况是你。” 萧其衡道：“景桓，你与我不同，你从小就在父母兄长的宠爱下长大，对于林家，林氏全族你有着深深的牵绊。我不一样，我虽然生在深宫，贵为皇子，但是我同一个孤儿没有区别。我只有洛瑶，我只想和洛瑶在一起，如果没有洛瑶，其余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萧其衡的话说得诚恳，又不失道理，林景桓有一些动容，确实，他对朝中的勾心斗角很失望，也有过要离开金陵的念头，但是想到父亲的志向，还有父亲带出来的那么多士兵们因为他回来，开心地痛哭流涕的样子，还有林氏族人在他身上给予的厚望，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自己的那一点私念，接受了永宁侯这个爵位，留在了金陵。 这些牵绊，林景桓以为萧其衡是看不出来的，没想到，他分析的一字不差。但是林景桓依然知道萧其衡的想法是不成熟的。他也不是没有牵绊的。 “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太子殿下，在他身患残疾之前，他也是护过你的，如今他做了太子，你觉得他会放你走吗？” 第234章 姜芊 萧其衡自觉自己的二哥是会为支持自己的。 “二哥会希望我幸福的。” 林景桓看着有些执拗的萧其衡，心里有些难过。 小时候，他进宫做伴读，萧其衡只比他大一岁，却看起来要比他老成许多，总是不说话，太傅也不多注意他。但是他对林景桓很关照，接触久了，林景桓才发现，萧其衡在深宫中，彷佛一个透明人一般，没有母亲，陛下很少记得他。 林景桓是个仗义的性子，于是便时时和萧其衡在一起，还带他出宫到自己家里玩。 随着二人年岁渐长，林景桓发现萧其衡对军务很感兴趣，父亲也发现了，便手把手教他们。 萧其衡从来不争不抢，被大皇子派来的人欺负了，也不多说，能忍的就忍了，这些年，林景桓只见他在和父亲学习军务的时候，眼睛是亮的。 此刻的执拗，更是林景桓从来没见过的。 林景桓甚至有些自我怀疑，自己这样的阻挠是不是错了。 但是很快林景桓又坚定了起来，毕竟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注定他们俩没有可能了，长痛不如短痛，于是林景桓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殿下，若是太子殿下真的会如你所愿，那你觉得陛下如何会突然给你和姜家小姐赐婚，我已经派人去姜家问过了，首辅大人完全不知情，比你还要懵。陛下是怎么想到姜小姐的，这一切都是偶然吗。” 林景桓的话如同一个闷雷在萧其衡的头上爆开，震得萧其衡连连后退了两步，脸色开始发白了。 看到萧其衡如此模样，林景桓心中不忍。 “殿下，如今木已成舟，你就不要过于执着了。” 萧其衡一言未发，转身就离开了林府。 林景桓看着萧其衡离开的背影，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萧其衡焦急地赶往淮王府，才发现淮王府大门紧闭，这才想起来二哥如今已经是太子，迁入了东宫。萧其衡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回想着林景桓的话，这是第一次，他从内心里不相信林景桓说得话。 二哥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二哥不会这样对自己。 二哥，那是在深宫里，在他认识林景桓之前，唯一给过他关怀的二哥啊。 萧其衡想进宫去找萧其允，走到宫门口时，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门已经关了。 萧其衡有些无力地往回走，天空中飘下来细细小小的雪花，落在萧其衡的身上，脸上，他只觉得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全都进了自己的身体。 林洛瑶屈膝坐在床榻上，一整天了，她也没出来，也没吃过东西。 每一次林清瑶进来给她送饭的时候她都希望林清瑶告诉她，萧其衡来找她了。 可惜没有，林清瑶一次也没有说过，一整天了，萧其衡都没有来。林洛瑶的心渐渐感受到失望的滋味，这种感觉她只从话本子里看过，从来没有感受过。 林洛瑶突然感觉有些累，原来，人与人之间有了感情，不仅能产生幸福，也会有这样的苦滋味。 这一夜，金陵开始下雪，最是寒冷的冬天在金陵拉开了帷幕。 第二日一早，林洛瑶和林清瑶一起起身。 林洛瑶打算要亲自去问问萧其衡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很多事情，她也不喜欢一个人在心里绕来绕去，有没有走下去的可能，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想，迟早会想出病来。 林洛瑶刚要出门，周骞就来报说姜芊来了。 林洛瑶和林清瑶对视一眼，林清瑶道：“洛瑶，你在里屋待着吧，我和芊芊聊一聊，问问情况，你看怎么样？” 林景桓并没有将他在首辅大人那里打探到的情况告知林洛瑶，所以林洛瑶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首辅大人主动去求得赐婚，若是如此，只怕这件事情不会有转圜的余地，林洛瑶的性子，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林洛瑶沉默地点了点头，走回了里屋。 不一会，姜芊就进来了。 姜芊压低声音叫道：“洛瑶。” 林清瑶浅笑着看着她，这样的笑容姜芊最是熟悉不过，她立马变反应过来。 “你是清瑶，你回来了？” 姜芊的声音中带着惊喜，林清瑶点了点头。 许久都没有声音，姜芊走到林清瑶的身边，抱住了她。 半晌后，才听到姜芊说：“清瑶，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不过你姐姐呢，她去哪里了？” 林清瑶迟疑了一下，说道：“她回星月阁了。” 姜芊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清瑶，你姐姐真好，我如果有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林清瑶点头道：“我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林洛瑶听得心头一热。 过了一会，林清瑶让下人们都下去了，才开口问道：“芊芊，听说陛下给指婚了。” 姜芊点头，略带着少女的羞涩道：“我今日来找你正是要和你说这个事情，我听说陛下给你和宋大统领也指婚了？这到底是给你指还是给洛瑶？” 林清瑶解释道：“是我。我同宋师兄年少便相识了。” 林清瑶解释了几句，姜芊立马就高兴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你能重新找到幸福，我太为你开心了。” 林清瑶感激地看一眼姜芊，问道：“芊芊，那你呢，你想嫁给宸王殿下吗？” 林清瑶说完，姜芊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停顿了一会她才说道：“我也不知道，陛下突然指婚，我和我父亲都吓了一跳。但是我父亲细想了想，对宸王殿下很是满意，说他为人低调，对朋友仗义，也从不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做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又不是太子，不需要为了皇位的继承和前朝的平衡，不断地纳妾生子。若是我嫁给他，日子肯定会过得很好的。” 姜芊的话一字一句都进了林洛瑶的心里。 原来，只有她看到的那个美好的少年，如今，大家都看到了。 林洛瑶心里很乱，看着姜芊高兴待嫁的样子，她突然没了去问萧其衡的心思。 第235章 罚跪 林清瑶瞥了一眼里屋，心情有些沉重。 姜芊还沉浸在父亲对她未来夫婿的赞誉之中，并没有发现林清瑶的神色有什么不对劲。 她继续道：“对了，昨晚，宸王殿下派人送了玉佩来，说是交换的信物，我父亲看了更是满意，觉得他对这门亲事也是重视的。” 姜芊说着，许是害羞了，声音越来越小。 林洛瑶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沉到了冰冷的水底。 林清瑶的脸色变了变，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担忧笑着和姜芊说了一会。 姜芊走后，林清瑶赶紧进了里屋。 林洛瑶有些呆愣的样子，坐在床榻上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林清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林洛瑶，她轻轻坐到床边，环抱住林洛瑶的肩膀，轻拍着林洛瑶。 林洛瑶将头埋进妹妹的臂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林清瑶心疼地不行，眼圈也瞬间就红了。 萧其衡在宫门还未开的时候就已经在宫门口等待了。 只是宫门一开，他的脚步顿了顿，他还没有想好，到底是先去找景帝还是去找二哥。 略思索了一会，萧其衡就朝着储秀宫走去。 储秀宫中，萧其允正在和瑾妃一起伺候景帝用早膳。 萧其衡从院外走进来，萧其允见是他，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头替景帝去拿了披在外面的斗篷。 “衡儿这么早就进宫了？今日父皇好多了，你不用这么急着进来侍疾。”景帝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劲。 瑾妃看了一眼萧其衡，竟同样也有些不自在。 昨日，萧其衡走了之后，瑾妃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陛下为什么会突然给萧其衡赐婚，在陛下赐婚前的那一晚，是儿子萧其允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想起昨日萧其衡说自己心悦林洛瑶，又想起萧其允同样对林洛瑶上了心，瑾妃突然想明白了。 昨晚，陛下还没醒之前，萧其允来了储秀宫，瑾妃沉着脸问了萧其允。果然，萧其允并没有否认。 瑾妃有些生气，萧其允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还没来得及多说，陛下就醒了，后来萧其允回了东宫，瑾妃不知道如何跟陛下开口，陛下晚间醒来精神也不是太好，所以瑾妃就也没多说。 萧其衡对着景帝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额头碰到地面的声响，让景帝吓了一跳，景帝满脸疑惑地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道：“衡儿，你这是做什么？” “请父皇收回赐婚的旨意，儿臣已有心上人，求父皇成全。” 萧其衡语气坚定，景帝听完，眉心一皱，帝王的威严霎时间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 “你有心上人了，谁？” 萧其衡抬起头，道：“父皇，她只是一介江湖中人，在乾州时曾多次帮助儿臣，臣与她两情相悦，甘愿放弃皇子的身份，离开金陵，同她一起在民间过普通人的日子。” “胡闹！”景帝的呵斥声响起，吴公公这才回过神来，忙道：“陛下不要动怒，动气伤身啊，你这身子才刚好些。” 瑾妃也轻轻抚着景帝的后背。 “陛下，衡儿大了，有自己心仪的女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瑾妃小心翼翼地开口。 景帝冷哼一声，道：“我是气她有心仪的女子吗，我是气她因为一个女子就要放弃自己皇子的身份，这成何体统。允儿刚刚登上太子位子，你做弟弟的，不说帮着一点，还要因为一个女子离开金陵，你说说你有样子吗？” 萧其衡没反驳，只抬眸看了萧其允一眼，又继续垂头继续跪在地上。 景帝没了用早膳的心情，呵斥道：“朕要去上早朝了，你喜欢跪就在院子外跪着。” 说完，带着萧其允离开了。 萧其衡站起身来，走到院子外面，直直跪了下去，昨日才下了雪的天气，冷的彻骨。瑾妃忙追出来，劝道：“衡儿，你从小就听话懂事，从没有和你父皇有过一句不和，如今你怎得这般糊涂，这么冷的天，你这膝盖要跪坏的。” 萧其衡目光坚定，语气也极是令人心疼。 “瑾妃娘娘，我就想同洛瑶一起，我就这个一个愿望而已。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心愿。” 瑾妃轻叹一口气，进屋给萧其衡拿了斗篷披上。 瑾妃娘娘走进去之后，萧其衡将斗篷拿下，放在了一旁的地上，继续端端正正地跪着。 秋菊看着愁眉紧锁的瑾妃，问道：“娘娘，这宸王殿下一直跪在咱们这可怎么是好啊？” 瑾妃探头看了一眼，道：“没想到也是个倔脾气的，只能等陛下下朝回来再说了。” 很快，宸王殿下欲据婚的消息便在朝臣中间传开了。 昨日还喜不自胜的姜大人听了这消息，气得是一下朝就回了姜府，闭门不出。 好在姜芊对萧其衡并没有什么情意，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姜芊先是有些震惊，转而又觉得对这位宸王殿下有些佩服了，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敢和陛下叫板，还愿意放弃自己皇子的身份。 姜芊在心里想，也不知道这江湖女子是何等样貌，竟然可以让萧其衡去一趟乾州就对她痴迷到这种境地。 下朝后，景帝听说萧其衡依旧在储秀宫中跪着，气得没有同往日一样回储秀宫去休息，而是留在了乾清宫。 萧其允陪在景帝身边，景帝见他精神不太好，于是问道：“允儿，你可是觉得我对衡儿太过狠心了？” 萧其允闻言，忙恭敬答道：“儿臣不敢，儿臣知道父皇的苦心，担心衡儿有一日会后悔，却再也没有了回头路，也希望儿臣多一个助力。” “衡儿的性子沉稳，又对武事上心，这回震慑了南梁，以后绝对能成为一代贤王，且衡儿心性平和，不是有野心之辈，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你们俩又素来亲厚，将来你登基，有了衡儿的襄助，必然如虎添翼，兄弟齐心，朝局即可安稳下来。” 景帝说完，萧其允的眸子暗了暗。 第236章 晕倒 林府。 林景桓在朝堂上听说了萧其衡的事情，心中有些忧虑，感觉这事继续发酵下去，不知道知道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想到自小和萧其衡的情谊，心中不免有些难受起来。 他下了朝回到家，就见清瑶已经在正厅等着他了。 清瑶眼圈发红，直盯着林景桓。 “怎么了，清儿？” 林清瑶道：“三哥，姐姐走了。” “什么？”林景桓吃惊地看着林清瑶。 林清瑶将早上姜芊来了，说得那些话一一跟林景桓说了一遍。 林景桓顿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姜芊说宸王殿下给她送了玉佩？”林景桓追问道。 林清瑶点点头。 林景桓道：“你可知，宸王殿下一早便入宫，求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这会子还跪在储秀宫呢，这么冷的天，这样跪下去，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到几时。” 闻言，林清瑶不解地看着自家三哥。 “这...” 林景桓道：“只怕那玉佩并不是宸王殿下送的。” 林清瑶并没有反应过来林景桓的意思，林景桓解释道：“赐婚的事情来得突然，后面应该是有人安排的，或者说有人促成了此事，只是那人的心思，我...” 林清瑶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景桓。 “是谁？大皇子的人不都已经伏法了吗？” 林清瑶想到之前的事情，不由得有些紧张。 林景桓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解释道：“和大皇子没有关系，和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关系，应该是太子殿下，他不想要宸王殿下离开金陵，宸王殿下是他的手足，也是他的助力。” 林景桓越说越觉得没有底气，若真是他猜想的那样，那兄弟俩应该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的，若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事情要宸王殿下留下来帮忙，宸王殿下也断然不会拒绝的，就这样直接给宸王殿下赐婚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不像是太子殿下素来的心胸。 林景桓认识的太子殿下，哪怕是之前双腿残疾，待人也极是和善，总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到底是为何事情会突然变成这副样子。 “清儿，你可知道，太子殿下和洛瑶有没有什么联系吗？” 林清瑶突然被这么一问，迟疑了下，才说道：“我只知道姐姐治好了太子殿下的腿，其余的事情不曾听洛瑶说起过。平日里洛瑶经常提到的只有宸王殿下。” 林景桓感觉一阵心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宸王殿下没有给芊芊送过玉佩，那我们是不是派人把姐姐追回来啊，这么冷的天，姐姐一个人，我不放心。” 林清瑶一脸担忧地说道。 林景桓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选择了告诉林洛瑶实情，宸王殿下今日的举动确实让林景桓有些动摇了。 但是他也只愿意告知林洛瑶实情，至于以后会怎么样，还是要看造化。 林景桓写好了信，让周骞送到了周氏商行给周扬，拜托周扬尽快送回星月阁。 周扬此时才知道洛瑶出了事。 周扬担心送信的太慢，收拾了些东西，就直接回了星月阁。 到了晚上用膳的时间，景帝终究是不忍心，从乾清殿回了储秀宫。 刚进储秀宫的院子，就见萧其衡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直直跪着，一动不动。 景帝又心疼又生气，白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了瑾妃所在的屋子。 瑾妃见景帝来了，忙说道：“陛下，你快劝劝衡儿吧，这么冷的天，这样跪下去膝盖可是受不了的。” 景帝见自己的儿子这般与自己对抗，心里也抹不开面子说软话。 “他爱跪就让他跪个够。” 景帝狠了心，顾自休息去了，瑾妃不敢多说，也只能陪着。 第二日一早，萧其衡冻得满脸通红，依旧跪着，但是身子明显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萧其允进来请安的时候，看到已经跪在了一天一夜的萧其衡，心中五味杂陈。他走到萧其衡的身边，叹一口气，道：“三弟，你这是何必呢？” 萧其衡冷冷看了萧其允一眼，沉声问道：“二哥这样做，难道真的是为了留下我吗？” 萧其允震惊地看着萧其衡，满脸不可置信。 “二哥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清瑶和宋大统领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 萧其允闻言，有些恼怒地甩了甩袖子，走进了屋内。 萧其允刚走，萧其衡就再也撑不住了，昏倒在了地上。 瑾妃听到外面的声响忙跑出来，看到昏倒在地的萧其衡惊呼了一声。 萧其允转过头，心疼地慌忙跑到萧其衡的身边，扶起他时，才发现他浑身滚烫。 “快把他放到软榻上来。” 萧其允回过神来，亲自背着萧其衡进了屋子。 景帝听到声响，也起身了。 看着已经昏倒的萧其衡，忙道：“快去找李太医来。” 不一会，李太医就背着药箱来了。 他给萧其衡把了脉，又掀开萧其衡的裤子，只见两只腿的膝盖都已经冻得发紫，僵硬地双腿都没法绷直。 李太医摸了摸额头的汗，道：“宸王殿下这心性竟这般坚韧，膝盖冻成这样，再晚一点进来，只怕双腿也要废了。” 景帝和萧其允都心惊不已，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李太医，那现在怎么办？” 李太医道：“必须要卧床休息了，不能再冻到了。而且，就算这样，这膝盖也是落下了病根了。” 萧其允闻言，身子不受控制得颤了颤，侧目时，萧其允看到自己母妃责怪的眼神。他一时间不敢再看，心虚地转过了头。 早朝时，姜大人告了病假。 景帝看着姜大人原本空着的位置陷入了两难。 萧其允敏锐地觉察到了景帝的心思，一时之间也有些踌躇。 上朝之前，萧其允以不影响陛下休息为名，吩咐太监将萧其衡搬到东宫，在他的宫里休养。 下朝后，林景桓几步追上了正要回东宫的萧其允。 “殿下，臣有些话想要同殿下说，不知道可否同殿下一起回东宫？” 第237章 往南 萧其允已经猜到了林景桓大概要说萧其衡的事情，他心中本就因为此事心绪难平，便点了点头，林景桓沉默地跟着萧其允朝着东宫走去。 路上，林景桓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主动问道：“殿下，宸王殿下怎么样？” 萧其允眉头皱了皱。 “不太好。” 林景桓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萧其允。 萧其允没再继续说话，沉默地走着。 到东宫时，主管太监带着一众宫人给萧其衡和林景桓请安。 “宸王殿下怎么样？”萧其允问道。 太监道：“依旧昏迷着。” 萧其允的眸子暗了下来，对着林景桓说道：“你随我来。” 林景桓跟着萧其允的步子进了东宫的一间厢房。 萧其衡正躺在那，双颊微微发红，膝盖微微弯曲着，两边膝盖上都敷着厚厚的膏药。 “他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林景桓不可置信地顾自问道。 萧其允点了点头，让宫人都退了下去。 林景桓看着烧得迷迷糊糊的萧其衡，依旧在说着呓语，听不太清楚，但是依稀可以听到洛瑶两个字。 林景桓看向萧其允，目光有些冷。 “殿下，是你让陛下给宸王殿下赐婚的吧？” 萧其允并没有否认。 林景桓继续追问道：“应该不是想要阻拦宸王殿下离开金陵这么简单吧？” 萧其允依旧没有否认。 可林景桓好似不打算放过他，又问道：“殿下可后悔？” 萧其允的脸色变了变，转身走到了外间。 林景桓跟着出来了。 萧其允在主位坐下，林景桓也在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殿下，你可知你昨日以宸王殿下的名义给姜家送玉佩的事被洛瑶知道了，洛瑶伤心不已，一大早就离开金陵了。” 闻言，萧其允才开口道：“洛瑶去哪儿了？” 林景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也许回了星月阁，也可能出去行走江湖了。她这人虽然一向任性妄为，却不是个没交代的，这会一个字都没留给我就直接走了，想来是真的伤心了。” 萧其允扶着额头，脸上露出疲累的神色。 “这些日子，殿下的心里也好受吧。” 萧其允突然抬起头，开口道：“景桓，我对洛瑶的情谊，不比我三弟少。” 林景桓闻言，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殿下，您对洛瑶的情谊远远比不上宸王殿下，若是换位处之，宸王殿下一定会成人之美。” “你。”萧其允明显有些不悦，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殿下不信吗？说实话，我曾经是很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我根本不相信宸王殿下能真的为了洛瑶放弃自己的身份，我以为这只是他拖延的借口，所以我回来之后，一直阻扰他们见面。可是，现在，殿下，咱们都看到了，宸王殿下为了和洛瑶在一起，连命都不想要了。不管您爱不爱听，这都是事实。” 虽说林景桓是臣子，但是他说这些话时，语气不容反驳，萧其允也无从反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其允才说道：“如今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木已成舟，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感受到萧其允语气中的愧疚，林景桓道：“但愿陛下可以看在我父兄的面子上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萧其允眸子一亮，看向林景桓，问道：“你想做什么？” 林景桓没有解释，站起身来，说道：“无论我做什么都与殿下无关，但是希望殿下不要再做什么了，一份真正的情谊是看到对方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尊重她，帮助她。不是生生折断了她的翅膀，只为了阻止她飞走。” 说完，林景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宫。 萧其允看着林景桓离开的背影，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此刻林洛瑶已经出了金陵，拐了小道打算回星月阁了。 走了这么久，林洛瑶有些累了，她从马上下来，在小河边将拴好，又给马找了些草来，才在小河边蹲下来身来，想洗把脸。 林洛瑶看着水面的倒影上有些憔悴的自己，忍不住啐了一口：“你这个没出息的。” 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小河边的石头上。 河边的小路往上就是去星月阁的路了。 林洛瑶想起她那日哭着求师傅要下山，师傅气得甩袖子走了的场景，心中有些忐忑。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星月阁，会不会被师傅嘲笑。 林洛瑶有些泄气，突然不想走了。 她望了望北面的金陵城，也同样是不想回去。 她是真的不信任萧其衡吗，并不是的，她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件事的背后也许有曾经相交之人的手笔，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搞明白事情为何会这样，但是她觉得很失望。 林洛瑶已经猜到了背后的推手，对付大皇子，对付秦霜，对付定安侯府的人，林洛瑶都没有一丝的迟疑和心软，因为这些人，她从来没有对他们付出过真心，没有承过他们的好，她一颗心里只有对他们的恨。所以她心里只有计谋，不会有别的情绪。 但是对于背后的那个人，林洛瑶是付出过真心的。 真心地为他治腿，真心地为他调制药酒，真心地为他高兴过。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就发展成了这副样子。 但是她开始理解为什么三哥会如此反对她和萧其衡在一起，金陵城那个地方长大的人，同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们习惯了面上和善，但是心里却早就已经百转千回，绕了无数个林洛瑶看不懂的弯。 若是一辈子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即使有萧其衡的陪伴，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适合林洛瑶的。 想到自己曾经坚定地觉得，只要有萧其衡陪伴在身边，就什么都够了的想法，如今想来确实单纯，大皇子的事情才平息多久，曾经一起奋斗的人，就让她失望到如此境地。 想来师傅知道了她的想法，定然也要嘲笑她一番的。 林洛瑶休息了一会，解开了马的缰绳，重重叹了一口气后，她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南边去了。 第238章 收回旨意 林景桓从东宫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首辅大人府上。 姜芊是自小就认识林景桓，听闻林景桓来了，高兴地迎出来。 “景桓哥哥。”姜芊叫道。 林景桓见姜芊的脸上毫无一点难过的神色，松了一口气。 “芊芊，你和宸王殿下的婚事？” 迟疑了下，林景桓还是开口问道，他始终觉得这件事，得先看姜芊的意思。 姜芊蹙了蹙眉，道：“大家都知道了是吧。唉...我父亲也气死了，一把年纪了还装病不去上朝。” “你怎么想？” 姜芊闻言，有些意外林景桓的问题。 “我刚听说的时候也有点伤心的，不对，应该说有点尴尬，这宸王殿下为了不娶我如此大费周章，好似我是什么丑八怪还是什么会吃人的妖精啊。” 林景桓被姜芊的话逗笑了。 姜芊继续道：“后来我听说宸王殿下在乾州时，与一江湖女子相交，二人两情相悦，宸王殿下还愿意为了这女子放弃自己皇子的身份，我当时还真是有些佩服他了。我有劝说我父亲去跟陛下说清楚，成人之美，但是我父亲觉得我被如此拒婚，会对我以后议亲有影响，不肯低头。唉，景桓哥哥，你快劝劝我父亲吧，我可不想毁人姻缘啊。” 林景桓闻言，怔怔看着姜芊，他打小就认识姜芊，但其实说的话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她和清瑶玩得时候，礼貌的问候。林景桓不知道姜芊是个这样的性子。 姜芊见林景桓有些失神的样子，忙问道：“景桓哥哥，你今日来府上就是为了劝我父亲的吧？” 此刻，二人走到了姜府会客的花厅，院子里的梅花开得热烈，今日的姜芊一袭白色的狐皮斗篷，也不知道是因为梅花的映衬，还是因为刚刚她说得那些话，林景桓只觉得她今日格外 有些不同。 林景桓并没有回答姜芊的问题。 姜芊将林景桓带到花厅，又吩咐下人上了茶点。 “景桓哥哥，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叫我父亲来。” 姜芊想着，林景桓应该是有话要直接跟自己的父亲讲，便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林景桓却在此刻叫住了姜芊。 “芊芊，你可知道宸王殿下心里的那个姑娘是谁？” 姜芊觉得有些奇怪林景桓会突然有此一问，她下意识摇了摇头。 林景桓又道：“你认识她。” “啊？”姜芊惊呼一声，停住了要出门的脚步，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林景桓。 “宸王殿下并不是在乾州才与她相识，在金陵的时候，宸王殿下就已经心悦她很久了。” 姜芊依旧保持着刚刚惊讶的神情，身子移了移。 “在金陵，江湖女子。” 姜芊睁大眼睛，抬起头，诧异地看向林景桓。 林景桓知道姜芊的聪慧，应该是已经猜出来了。 林景桓点了点头，道：“对，就是洛瑶。你知道我与宸王殿下一向交好，我们家出事之后，宸王殿下对清瑶多有照拂，他自小认识清瑶，很快就察觉出了当时已经是洛瑶的清瑶身上不对劲的地方，洛瑶在金陵几个月，做了很多事情，宸王殿下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她对宸王殿下也很好，二人渐渐有了情愫。 宸王殿下出兵乾州之前，洛瑶就和清瑶换回了身份，率先去了乾州，替宸王殿下打探消息，助他破敌。因为宸王殿下不喜欢洛瑶和清瑶因为双生的事情被人议论，所以他宁肯跪死在陛下面前，也没有说出洛瑶的真实身份。 我刚刚从东宫出来，他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如今高烧不退，性命垂危，即使醒过来，膝盖也落下了治不好的病根。我原是不愿意他们在一起的，如今，我也认了，我没想到宸王殿下用情深至这般程度。所以我只能亲自上门来跟你们解释清楚，希望你父亲能与我一同进宫，找陛下说清楚这件事，收回赐婚的旨意。” 姜芊眼圈发红，许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姜芊才道：“宸王殿下简直比话本子里的情郎还要感人。” 这话把林景桓又给逗笑了。 “我这就去跟我父亲说明实情，景桓哥哥你该早些说的，若知道是洛瑶，我们早就拒婚了。洛瑶救过我的性命。我父亲一定会同意的。” 说着，姜芊就朝着父亲的书房跑去。 过了一会，姜大人急匆匆地跑出来，一看到林景桓，就骂道：“景桓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你看这事情搞得。你父亲也真是的，还姓什么双生子不详这种屁话，我就说了他这个人有时候迂腐的不行。” 姜大人上来就把林景桓和他父亲都吐槽了一遍。 姜芊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忙打断父亲道：“父亲，这不是最关键的，你赶紧去宫里吧。” 林景桓忙上前拱手道：“这件事对芊芊的名声有损，我们家一定会想办法补偿的。” 姜大人蹙眉，斥道：“景桓你如今说这话是要羞死老夫啊，若早知道那女子是洛瑶，是你父亲的女儿，我早进宫求陛下收回旨意了。我原先只是气不过，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林景桓感激地看了一眼父女俩。 姜大人催促道：“赶紧走吧。” 乾清殿内。 小太监来报说首辅大人和永宁侯求见。 景帝疑惑地看了吴公公一眼，道：“这首辅大人不是病了吗？怎么刚下朝又跑过来了。” 吴公公不解地摇头。 景帝用眼神示意下面的小太监让两人进来。 林景桓和首辅大人进殿，恭敬地给陛下行礼。 景帝瞥了一眼姜大人，见这大冷的天，姜大人未着斗篷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心中更加是疑惑了，难道朝中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 “二位有何事要奏报？” 林景桓看了首辅大人一眼，刚要说话，就被姜大人给拦住了。 首辅大人朝着景帝跪下，大声道：“求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 第239章 打晕 东宫。 萧其衡在膝盖的剧痛中清醒过来，四下看了看，有些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床榻。 他挣扎着坐起来身来。 听到动静，外间的萧其允立刻放下手中的公务，朝着里间走去。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有些尴尬。 最终，萧其衡还是开了口。 “二哥，我是在东宫吗？” 萧其允眼睛一热，走到了萧其衡的身边，坐在床榻边。 “你晕倒了，在储秀宫休息不太方便，我就将你带回了东宫。” 萧其衡沉默了一瞬，抬眸问道：“二哥是什么时候对洛瑶有了心思的？” 萧其允没想到萧其衡会问得这么直接，怔愣了一会，才说道：“很久之前了吧。” “洛瑶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你心悦于她我并不奇怪。但是你有意让父皇给我和姜家嫡女赐婚，我很伤心。二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洛瑶会受到怎样的伤害，她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失去了父亲，母亲，两位兄长，且这些苦难都是我们萧家人造成的。” 萧其允语塞，他其实也已经后悔了，特别是在听到林景桓说林洛瑶伤心过度离开了金陵之后，他如醍醐灌顶般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执念伤人伤己，伤了自己的心上人，伤了自己最好的弟弟。 看到萧其衡如此坦荡，萧其允第一次在自己的这个被他保护照顾的弟弟面前无地自容地低下了头。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等你的膝盖好一些，就离开金陵吧，父皇这边由我来交代。” 闻言，萧其衡只感觉自己的鼻子发酸，他看向萧其允，道：“二哥，人都有有私心的时候，就像若是林洛瑶并不心悦我，我有可能也会跟你抢。过去的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我也不会跟洛瑶说，在她心里，你还是那个温润的二皇子，她亲手从深渊里拉回来的人。” 萧其允震惊地抬眸，他从没有想过，萧其衡会这样做。 萧其衡掀开了被子要下床，他一颗心只想着立刻去林家跟洛瑶解释清楚了，赐婚已经三日了，他还没有见过洛瑶，这一回，无论林景桓如何阻拦，他都要见到林洛瑶。 萧其衡起身的动作将萧其允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迅速收手去扶，但是还是慢了一步，萧其衡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膝盖已经冻伤到了这样的程度，他根本没有站起来，直接摔在了床边。 萧其允扶住他，带着些歉意说道：“三弟，洛瑶已经离开金陵，你这会子跑到林家也无济于事。” “什么？”萧其衡的手紧紧抓住萧其允的手臂，震惊地问道。 “林景桓前面来看过你，他告诉我的，姜姑娘一早去了林家，洛瑶看到姜姑娘开心待嫁的样子伤心不已，姜姑娘一走，她就离开了金陵，这会子，可能已经回到星月阁了。” 萧其衡顾不上膝盖上针刺一般的疼痛，挣扎着站起来就要出去。 萧其允死命拉住他，道：“你这样还没出金陵腿就废了，你先养好腿再走，星月阁不过几天的路程，来得及。” 萧其衡摇头，道：“不行，我晚一日到，洛瑶就多伤心一日。” 萧其衡坚持要走，萧其允拿他没办法，只好命太监扶着他出了东宫，刚刚出门就碰到了从乾清宫赶过来的林景桓。 林景桓见萧其衡这副样子，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 “景桓，你快劝劝他，这副样子怎么出金陵城。” 林景桓走近一脸倔强的萧其衡身边，问道：“怎么？你打算废了双腿娶我妹妹？” 萧其衡诧异地看向一直反对他们的林景桓，一个没注意，林景桓抬手，一掌劈在了萧其衡的后背，萧其衡霎时便晕了过去。 萧其允被吓了一跳。 林景桓忙道：“没事，我只是把他打晕了而已，先让他好好养着腿吧。” 萧其允身边的小太监忙将萧其衡又送回了床榻上。 “等会他要是醒来，估计还是要闹着出去的，总不能次次都把他打晕了吧。” 林景桓道：“让李太医来，想办法让他昏睡几日。” “这...”萧其允有些迟疑了，但是思绪混乱，一时之间也语塞了。 林景桓解释道：“我已经把他跪求陛下的事情写了书信，让周扬送到星月阁去了，以我对洛瑶性子的了解，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立马赶回来的，也许等宸王殿下醒来的时候，洛瑶也回来了。” 萧其允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你刚刚从乾清宫过来？”萧其允问道。 林景桓点了点头。 “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跟陛下坦白了，首辅大人也知道了宸王殿下心中的女子是洛瑶，主动提出要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陛下震惊不已，什么都没说，就让我们出来了。以陛下宽厚的心性，应该不会计较洛瑶的欺君之罪，不过太子殿下，他们二人能如何，陛下还是会考虑你的意见。” 林景桓看向萧其允，目光有些复杂。 萧其允道：“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弥补我的过错，景桓放心吧。” 林景桓得了萧其允的承诺，这才放下心来，又看了看昏过去的萧其衡，才告辞离开了东宫。 三日后，周扬策马从星月阁回来。 林景桓和林清瑶得了消息，立马从院子里跑出来，以为林洛瑶也一起回来了，但是进府的只有周扬一人。 林景桓看向周扬的身后，试图寻找林洛瑶的身影，但是没有找到。 周扬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兄妹二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周扬，洛瑶呢？” 周扬蹙眉，道：“景桓，清瑶，我跟你们说一件事，你们不要着急，洛瑶根本就没有回星月阁。” 林景桓上前抓住了周扬的手，一脸忧心地问道：“怎么回事？她会不会是躲起来不肯见你？” 周扬摇头，道：“没有，她就是没有回去。上一回她下山时，曾经哭着求师傅，师傅不同意，她还是坚持要下山。我猜测她这回是觉得自己没脸回星月阁了，便没有回去，也没有给我们留下只言片语。” 第240章 大结局 听了周扬的话，林景桓和林清瑶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担忧不已。 周扬宽慰道：“你们先别担心，我师傅已经派人四处去寻了，洛瑶一身武艺，不会吃亏的。周家的商队我也通知过了，若是有洛瑶的消息我会尽快告知。” 林景桓对着周扬深施一礼。 “周扬，多谢你了。” 周扬扶了扶林景桓，便起身离开了。 第二日，萧其衡醒来，膝盖的伤已经恢复了大概。 他回想起之前的事，第一时间就打算去林家找林洛瑶。 萧其允已经从林景桓那里得了消息，他一把拉住萧其衡，道：“三弟，我有事情要同你说。父皇已经以你突患疾病为由，收回了赐婚的旨意。” 萧其衡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 萧其允一脸认真点点头。 萧其衡却觉得有些不合常理，于是又问道：“是你说服父皇的吗？” “不是，是景桓，他已经将洛瑶的身份告知了姜大人，姜家小姐还有父皇。洛瑶在金陵时，对姜家有恩，对父皇更是细心调理，姜家得知了洛瑶的身份，亲自入宫求陛下收回旨意。” “景桓？”萧其衡依然有些难以相信地看向萧其允。 萧其允再次点头。 “景桓看到了你对洛瑶的决心，不会再阻拦你们了。” 闻言，萧其衡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萧其允道：“三弟，我还没说完。” 说着，萧其允的眉头微蹙，目光看向萧其衡，带着些许歉意。 萧其衡不解地看向萧其允，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三弟，在你入宫的那天，洛瑶就离开了金陵。” 萧其衡闻言，眉心一紧，表情有些痛苦，他猜到林洛瑶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一定会很伤心，但是没想到她会直接离开金陵，好在如今一切都好了，他要赶紧去告诉她。 “我去星月阁找他，麻烦二哥你同父皇说一声。” “洛瑶不在星月阁，周扬已经回去看过了，现在没人知道洛瑶在哪里。” 萧其允话音刚落，萧其衡脸色大变，上前抓住萧其允的手臂，问道：“你说什么?” 萧其允没有答话，但是萧其衡已经从萧其允的沉默中知道了这一切都是真的。萧其允没敢说因为自己的自私，以他的名义送了玉佩给姜芊，才导致林洛瑶误会了，已经幡然醒悟的萧其允此刻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二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萧其衡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久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站起身来，对萧其允说道：“二哥，我现在就离开金陵去找洛瑶，不论她去了哪里，我一定会找他回来。父皇那里，请二哥替我说一声。” 说着萧其衡跪了下来，郑重道：“儿臣不孝，父皇权当儿臣已经重病去世。” 说完，萧其衡站直了身子，又对萧其允道：“二哥，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记恨二哥，也不会告诉洛瑶这一切。若我找到洛瑶，我就给二哥你送信来。” 萧其允的眼睛霎时红了。他抱了抱萧其衡，二人对视一眼，萧其衡便转身离开了。 乾州城。 林洛瑶不想回星月阁，又没有地方可以去，想来想去，林洛瑶决定去乾州。 这里不仅有她和萧其衡的回忆，还有王武吟雪，之前她就和萧其衡说过，她想回乾州看看。 除此之外，她也抱了一丝幻想，萧其衡能够解决好金陵的事情，来找她。 林洛瑶到了乾州已经有两日了，依旧住在之前她和周扬住过的那个客栈里。 客栈的生意比之前好了许多，战事结束了，乾州城也在慢慢恢复生气。 林洛瑶每天无所事事的闲逛着，她想着王武原先是开布店的，回了乾州也许会重操旧业，就在乾州城里到处看布，终于在第三日的下午，找到了王武和吟雪。 二人已经于一个月前成婚了。如今一起经营着一家布店，日子过得平静安宁。 穿着普通式样衣服的吟雪依然难掩美色，王武看起来也恢复了精气神。 发现来人是林洛瑶之后，吟雪瞬间就落下泪来。 夫妻二人立刻关了店，带着林洛瑶回到了他们的小家，在布店不远处的一个朴实又温馨的小院。吟雪和王武一起做了很多吃的，招待林洛瑶，三人边吃边聊，直到深夜，才将林洛瑶送回客栈。 第二日，吟雪来客栈找林洛瑶，邀请林洛瑶去他们家住。 林洛瑶却觉得不好意思和这小夫妻住在一起，于是便拒绝了，没想到吟雪是个执拗的，非要林洛瑶过去。 林洛瑶想着长时间住在客栈也好，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吟雪去帮忙问问在他们家边上有没有可以租下来的小院，她搬过去，这样既可以住在隔壁，又有各自的空间。 吟雪见林洛瑶坚持不同他们住一起，也只能放弃了，转身就回去给林洛瑶找院子了。 第二日夫妇二人又来了，说找好了一小院。 林洛瑶没想到这么快，立刻就跟着二人去看那院子。 那院子就在吟雪和王武家的后面，比吟雪他们的院子还要小一些，但是收拾的干净整洁，还有一个小小的前院可以种一些花草。 林洛瑶对这院子很满意。 “我很喜欢这里，吟雪谢谢你。不过客栈那边我付了三天的钱，正好这几日我收拾收拾，过三天我再搬过来。”林洛瑶笑着说道。 三日后，林洛瑶提着包袱从客栈出来，店小二知道她要在乾州常住了，也很开心。 林洛瑶在客栈门口站了站，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洛瑶。” 是萧其衡的声音，林洛瑶有些不可置信地停住了脚步。 “洛瑶！” 萧其衡策马到了林洛瑶的身前，用力一拉缰绳，马停住了，萧其衡翻身下马，就这样站在了林洛瑶的面前。 林洛瑶的身子彷佛被冻住了一般没法动弹，只盯着眼前的人，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 一个月后，朝廷颁下几道旨意，其一给永宁侯和首辅大人之女姜芊赐婚。 其二，宣布三皇子萧其衡病愈的消息，圣旨上说，三皇子心系乾州，着三皇子萧其衡为乾州守将，驻守乾州。 当晚，林洛瑶正在小院里收拾东西，萧其衡带着些许歉意问道：“洛瑶，陛下的旨意...” 林洛瑶笑意盈盈，全然没有一丝介怀的意思。 “殿下，是我写信给我三哥说的，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够做一个守护百姓的大将军，我喜欢这乾州城，这里是我林家世世代代守护的地方，我愿意和你生世世世守护在这里，让乾州百姓都过上安宁的好日子。” 萧其衡闻言，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将林洛瑶揽进自己的怀里。 全文完。 谢谢看到这里的亲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