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中鸟》 序章 没有比回忆过去的幸福更为痛苦的事了。——但丁《神曲》 2014年3月*日后半夜 枯黄的柏树立在一边,我望着手上的石工锤,又看眼面前的墓碑,心想自己竟然也走上了师父的老路。谁又曾想挖的第一个坟竟是师父的,尽管是为了证实师父还活着… “咔嚓。”墓碑下的石板应声断开,露出里面青灰色的骨灰盒,我带着手套把断掉的石板刨到一侧,发现里面的空间有些潮湿,四周零星开始长青苔了。 我将榔头扔到一边,拿起凿子对着骨灰盒盖的合缝楔进去,顺手拿起刚才的榔头,对着凿子底部用力一砸,盖子就松动了,大理石材质很重,我试着搬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搬到一边。 放下骨灰盒盖,在昏暗的的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我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甚至没有放过骨灰的痕迹。 两条腿一下软了,整个人哆嗦起来,扶着边上的松树坐下来,我抬头看向黑夜中稀落的星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的短信软件。 “张成祁活着,墓是假的。—— 3月2日 136****0648来信。” 张成祁是我的师父,与我家有几代交情,说是师父,实则是干爹的关系,他在萧山开了一家古玩店营生,据我所知他在背后是个在行业内赫赫有名的盗墓人。他逝世于半年前,那时我在日本,当时收到师傅病危的消息时,我第一时间赶回来见老头子最后一面,师父没有家室,是我捧着他的骨灰盒放进公墓里……可现在却有人告诉我他还活着? 这条短信是我在日本收到的,收到短信后我开始以为是什么诈骗短信,没有理睬,直到两天后发信人给我发了一张师傅随身携带钢笔的照片,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钢笔不会有假,是我定制的,中国找不到第二支。我开始追问那个人,但,那个人再也没有回过我信息。 随后我便截图通知了国内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早我之前就已经生活在师父家里了,原因我不清楚,但对师父的感情如同父子不会有假,与我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开始我以为他不会相信师父还活着的这件事,谁知他回复简短:“了解,你先回来,我自己有点事情要晚几天。” 这之后我就回国了,先回家和父母打了个招呼,然后把师父留下来的古玩店暂时开了门。但我朋友迟迟没有回来,消息也不回,我只能在今晚独自一人上山掘墓…… 结果就是开头那样了,只好作罢,我把现场简单处理一下,从墓园后面的小路下山回家。路上想着,如果师父还活着,那我……真的能找到他吗? 我一路下山,找到一家还开着的小卖部,要了一包烟,我以往没碰过香烟这种东西,听人说抽烟可以让脑子更清醒,而我此时絮乱的大脑确实需要借助点外力来理清一点思路。我靠在路边,把卷烟前头点燃,然后对着滤嘴深嘬一口,清醒一点没感觉到,反而被烟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我一边问候着说尼古丁清醒大脑的人,一边走到垃圾桶边上,连烟带打火机一起扔了进去。 到家已经三点多了,趁天还没亮,还能睡会儿…… 第二天早上,思绪混乱的我正坐在柜台前,盘算这个月店里的支出明细,一个女声打断了我。 “哥,是你们店招临时工吗?” 我抬头一看,女生模样清秀,似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白衬衫外面穿着针织马甲,背着个单肩包,下面是略微有些宽的牛仔裤。看到我目光在往她身上扫,她疑惑的看着我歪了下头,这时我方才意识到她是来打工的。 这个文玩店是我师傅留给我们的,另一个人在我回国之前就出去办自己的事了。我回来之后店里就我一个人,虽说清闲,但我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招个员工倒是未尝不可。 “你十八周岁到了吧,证件给我看下,条件满足马上可以上岗。”我答道。 对完证件后,我了解到这个女生叫做秦斐,90年生人,今年24岁,复旦大学。其他的就不方便叙述了,我把身份证还给她道:“可以的,工资方面就和我网上发布的数据一样,没有疑义的话,现在就我吩咐你一点事情,你就是这个店的员工了。” 她开心的点点头,随后道:“哦对了,哥你叫什么啊?” “姚谒。”我对她道,她仿佛觉得我的名字很好玩,嘴里轻声嘟囔了一句,便道:“哥,要我干什么?” “招待客人,每天傍晚把账单明细整理好,然后……”我稍加思索一番,万恶的资本主义在心头萌生,好好的劳动力不压榨一下都对不起付给她的工资,我阴险的笑一下:“顺便打扫一下店里的卫生吧,我回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好久没有开门过了,灰尘一尺厚。辛苦你了,好好干。”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很自然的坐到我刚才的位置上,研究记账本去了。我不以为然,走到店面的角落打开躺椅,补起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觉。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时四周有些朦胧,店里不见秦斐的身影。我叫了两声,没人回应我,心说这个新员工真不靠谱,这么快就懂怎么上班划水了。 正在我准备起身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店门口,因为脸是背光,看不清五官,但这种熟悉大于陌生的感觉使我汗毛竖立,这是…师父啊…… 他缓步向我走来,身周仿佛缭绕着寒气,大抵是我的错觉吧。这么说师父真的没死,他回来了,那条短信没有骗人!我紧紧抓住躺椅的扶手准备起来,起身到一半,道:“师父…你真的还……” 话未讲完,我被师父已极快的速度按在躺椅上,他左手捂着我的嘴,右手亮出一条闪着光的东西对着我脖子划拉一下。瞬间我感觉颈部一凉,下意识收手捂住脖子,然后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师父”。 “师父”松开我,伸出食指放倒嘴前,示意我不要出声,同时嘴角咧起斜笑的看我。窒息的痛苦蔓延着我的大脑,同时看见自己捂住脖子的指缝里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我始终不敢相信,师父…怎么会?我将不甘心化为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向“师父”撞去。 “嘭!” 眼前一黑,额头的疼痛盖过颈部的疼痛,我用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此时正坐在躺椅上,而正前方地板上坐着正揉着肩膀且一脸懵逼的秦斐。原来刚才是个梦,但无比真实的感觉还是令我好久没有缓过来,两分钟后我才意识到我好像撞到了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此时她已经站起来了。 我刚想道歉,她却先开口道:“哥你干嘛,老…老板也不能霸凌员工……” “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我心说完蛋了,这下要是解释不清楚,要被抓去派出所被警察叔叔教育了,倒霉的事为什么这么容易发生在我身上! 就在我百口莫辩时,门口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很熟练走到柜台前放下背上的包。然后回头看向这里,我懵了几秒,随即意识到这个人是陈荼,也就是我之前说的另一个人。 师父和我父亲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因为家里一些我也说不清楚的事情,从小学开始我就寄宿在师父这里,直到高中才回到自己家。师父没有妻室,自然也没有子女,但是我印象里,陈荼比我更早的生活在师父的家,小学与初中我们都是在同一个班上,于我而言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高中毕业后,我因为父亲的关系去了京都的一所不出名的大学,与他的联系便越来越少了。上一次见到他是是在接到师父噩耗回国的时候,那次因为心力憔悴,与他根本没有什么交流,连话都没来得及讲上两句。 陈荼还在看着我们这里,我也向他看去。好久不见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觉,单看他的眼神,于我先前认识的那个陈荼,早就不是一回事了。他脸虽然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相貌,神态间,却流露着一股憔悴的味道。他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我心里问道,显然不会得到答案。 秦斐眼神徘徊于我们两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变得不知所措。 “没事你干活去吧,刚才的事情是我的问题,不好意思啊。”我对秦斐道:“去把柜台擦一下吧,抹布在后面房间后面的洗手间里面。” 她点点头拿抹布去擦红木柜台了,我回头看向陈荼,道:“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 他用那双蔓延着血丝的眼睛看着我,随后开口道:“一点关于我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解决完了?还要走吗?” 他摇摇头,我没搞清楚他的意思是没有解决完还是不走了,又或者是他也不知道,我也没兴致追问,想着赶快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他,刚要开口,只听见后面的方向发出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 不是吧!不会吧!我回头一看,秦斐这个小逼崽子把我的柜台搞坏了!我赶紧踱步上前,发现她一只手拿着抹布,另一只手拿着半块木板,地上还断着半块木板……要说有多无语,秦斐这时还要抬头看向我尴尬的笑笑。 我心说你在笑什么,笑你给了资本主义当头一棒嘛。抵抗资本有很多办法,但我这张宣统三年的红木柜台是无辜的呀!那没办法了,赔钱吧小姑娘,就先扣你一个月的工资。 我刚想开口告诉秦斐这个于她而言的噩耗,她随即伸手进了柜台坏掉的那个口子里,拿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本子来。什么意思?这是在告诉我她有意外发现,让我给她发奖金? 陈荼本来是对刚才的事情不感兴趣的,一直在看门外,直到刚才秦斐拿出本子的一霎,陈荼忽然挪到了我的边上,看着本子说道:“我…之前看见过师父在这上面写过东西。” 进展在出乎预料的情况下发生了。 黑峡 我们把手帐直接翻到有记录的最后一页,零星记着几段字,以及夹着两张照片。 日期是去年六月份,师傅出事的前一个月,连上了。上面是这么写的: 最后一次,那次事故的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 只记了这些,我和陈荼往前翻看,都是些进账与进货的信息,我问道:“事故…是什么意思?” 陈荼看看我,不做表示,也许是不清楚,我感觉他隐瞒了什么,但是又想不到他隐瞒的理由,多半是我的错觉。 于是我想着两者之间的联系,“事故”显然发生在很早之前,至少可以确定在我来到师父家之前。但这样的话假设又有破绽,就出在我在日本的前两年,也就是师父出事之前,这段时间我不清楚师父这边发生的事情,但是身在国内的陈荼清楚!于是我把我的想法陈述给陈荼,他告诉我这段时间没有问题。那就可以给“事故”划定一个模糊的时间线了。 我们又把目光看向刚才取出的照片。 两张照片都是拍的青铜器拓片,看形状类型不出意外是两周时期的一种编钟的碎片,纹路密密麻麻,分不清图案和铭文。照片还上有受潮的痕迹,也许是以前不小心打翻水,漏进柜台里了。 我看着陈荼道:“诶,你懂不懂这个?” 他看了我一眼,显然和我一样是一脸懵逼的状态,于是我道:“再怎么说…这至少和师傅有关系吧。” 陈荼点头,我想了想身边有什么人是懂这玩意儿的,我叔作为行内人肯定懂,但是他要是知道我想干什么必定剥我一层皮,找他行不通。换一个思路,找行内人下手! 我从相册里翻出来一张照片,里面是我早先在叔叔那里拍来的电话簿,没记错的话,里面有个叫施恩杰的人我知道些底细。他以前在我叔叔底下做过事情,后来单干了,我上大学之前曾经与他有过照面。 以防用我的手机出现意外,我叫陈荼短信约他:武肃路河西公园附近酸菜鱼,好物件认眼,速来。 说罢便叫秦斐看店,我们去那家店点菜等施恩杰,不出预料,没过多久一个人出现在店门口,此时正往里面张望。这个人有丝壮硕,估约180的身高180的体重,头发像是用吹风机吹到一侧,带着副太阳镜,身穿黑色夹克,套着一条棉质的裤子。 我起身走到门口,对他招手道:“朋友,这里这里。” 他一看我,发出一声“啊哈”。刚走几步就停了下来,摘下眼镜盯着我看,我心说不好,可别被发现了,于是抓起他的墨镜帮他带上,道:“坐下慢说。” 刚进包间他便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我愣了一下,陈荼抢先道:“是我一个朋友介绍的。”我连忙附和。 “你朋友?是什么人?”眼前的胖子又道,边说边取出两支烟分给我们,我伸手接下,放在一边,虽然我不抽这个,但不接还是不太礼貌。 陈荼没怎么想,出口:“我那个朋友做事挺低调的,不让我们说,施哥别介意啊。” 那施恩杰还真就不问了:“那个,我没问你们名字呢。” 陈荼如实答道,我想了下,他好像没有理由知道我叫什么,便告诉他我的名字 施恩杰斟酌几秒:“姚谒…我也认识一个人姓姚,啧啧,此人高深莫测,不可深聊。不说这个了,我们聊正题,两位小同志有什么宝贝给我开开眼?” 想必他说的是我二叔,谢天谢地,他没认出我。我从书包里取出两张照片,双手递过请他过目,他接过,定睛道:“嘢,这么早的东西?你们是…想卖我原件还是卖我拓片?” “都不是,您是行内人,我们是想请你帮我们解读一下这片编钟的内容。”陈荼回道,施恩杰听完暂时没有回话,仿佛是陷入沉思,我期待着他的回复。 施恩杰啧啧一声道:“可惜,你们要问这个,我真不怎么懂。” 此话一出,氛围直接僵住,我自己心情跌落谷底,想着目的没达到还赔了一顿饭,得不偿失。 “但是…”施恩杰开口打破沉默:“我有个靠谱的朋友也许懂。” 福音天降,眼前这个胖子在我眼前长出翅膀,身披白衣,头顶光环,如同天使。 “不介意我拍个照片吧?” 能介意?谁建议我打掉谁的狗头。在施恩杰的一番操作之后,我们把拓片的照片套娃发给了他口中的另外一位高人,几分钟后,对面回答具体情况要等今晚才能告知我们,施恩杰提议我们之后有情况短信联系,并互相加了微信。 吃完午饭后,施恩杰暂且先回忙自己的事了。 我走前又买了一份酸菜鱼打包带回店里,我想秦斐一小姑娘给我店里打零工也不容易,再者,这份线索她也占了许多功劳,犒劳她一下。 回到店里,秦斐看到一盆酸菜鱼显得很意外,我叫她先去吃饭,手头的工作我接替一会儿。实则根本没什么工作,陈荼刚才说有点事情出去一下,现在不在,我便有事没事和秦斐聊了起来。 从中知道她现在是因为一些原因申请休学了一段时间,出来平复自己,找一个慢节奏的工作让自己与快节奏生活脱节,从而治愈自己。我理解不了,这些高等人才多半大脑褶皱比我们普通人多点,想的事情自然不一样。 消磨时间到差不多天黑了,施恩杰发来一条微信,是一张有一部分打码的聊天截图: 这口编钟是周代的祭祀礼器,这拓片是其中一部分内容,很巧的是早一段时间,分别***、***找我解析过另外两小部分,加起来大致记载了一处两周时期的大型古墓。不过…这拓片仿佛像由一个人同时散布出去的,时间契合的太巧,都在这个月里。 截图的内容就是这些,我看完后,古墓这两个字印刻在我脑子里,果然师傅去向和墓有关系。但现在显然我白天的冒失行为让出了主动权,这很麻烦,只能期望他是个好说话的主。 正在我思考之时,陈荼走进来,我递水给他,顺便告诉我的收获。他的意思是,让施恩杰继续说下去,看他想做什么。 于是我打字道:那施哥的意思是? 对面答到:斗交给我,事后少不了你们。 那是万万不行的,我们下墓是为了得到师傅去向的线索,财是可以让出去的。经过我与陈荼商议后,发道:我们不要结果,我们要过程。 见到对面迟迟不回信息,我又加字道:难言之隐不便明说,请务必允许我们同行。 又过了几分钟,对面回道:可以,事不宜迟,明天下午3时,跨湖楼碰头。 一看事情成功,我高兴的起身与陈荼碰拳。然后从里屋的冰箱里拿出两瓶汽水,浑浑噩噩玩到半夜,方才回到自己家。 第二天中午才醒,我联系陈荼一起去跨湖楼,施恩杰还是昨日装扮,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外面能看到湘湖。我倒了一杯茶,道:“老施,昨天那个事情具体要怎么弄?” “要说难弄也难弄,要说简单也简单。”老施夹了一块肉。 我心里暗骂,口上说道:“细说。” 他顿了一顿,回答:“难在年代很久远,位置偏僻不具体;简单么,在于那个位置四处看看,总有不寻常的地方。倒是…” 他没说下去,做成一个便秘的表情看着我。我心里奇怪,问道:“怎么了?” “你们有什么事情是非去不可?不说我可要在考虑考虑带不带你们了。”施恩杰一脸八卦的看着我们,表情让我想起过年时问长问短的亲戚。 我尴尬的看着陈荼,希望他可以编点理由解围,但看着他迷茫的表情,随即让我打消想法。于是只好实话实说:“为了…找到我师父的去向。” 他疑问的看我,道:“你师父哪位?” 看他再度追问,我后悔莫及,但只好承认。之后他道:“你是老张的…徒弟?” 我点点头,好就好在师父不怎么带我们出去与这行人社交,没几人不知道张成祁和我叔叔姚瑾晗有什么关系。幸好。 “他没死?” 行内人认识师父他老人家的都知道他老人家已经西去,现今也只有我和陈荼,以及那个发短信的人知道师傅还尚在人间。 我摇头:“不能多说了,所以你眼下带我们嘛?” 施恩杰连点头,到:“行行行,路上慢慢讲,我们现在就好出发了。” 啊?这么突然,我告诉他说我没准备,他把我像赶鸭子一样赶上他的越野车,然后一副掌握全局的表情,我顿时感觉上了贼船。 既来之则安之,我在车上给秦斐打电话托付一下店里的事,然后就安心睡觉了,人和人之间还是要多一点信任,老施人品绝不会差,否则以我二叔的性格不会信任他。 半路还有一高一矮两位人士上车,貌似都是行内人,应该是另外两部分编钟的得主,我们之间没有过多交流。 我这个人有一点问题,就是在车上,只要不是我开车就会想睡觉。一路上浑浑噩噩,半梦半醒,只得听从老施安排,不清楚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我被陈荼摇醒,出了车子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群山之间。车子停在山路边上,山路看着像六七十年代修的,平时一点都不像有人来的样子。 “这是哪里?”我问到。 后来进来的其中一个高一点的人回答道:“陕西岐山南部的山里,这里有个村子当地人叫黑峡。”说罢抬手指了一个两座山的中间部分:“往里走两里路,就差不多了。” 我点点头,一眼望去大多都是杉木、侧柏之类的树成林,两座大山交缠在一起,成卧龙姿态,一副深山老林的标准样子,别说有古墓,说有黑山老妖我都信。 另外一个矮的搭上我的肩膀,打趣道:“小年轻什么都不知道就出来了,这搞不好要吃亏的啊。” 我还没回答,老施从车里拿了几只大包出来,分别递给我们,道:“旅客朋友们,现在上午八点,我们争取天黑之前收工。之后分盘杨老板掌灯,动起来~”说罢摆出郭富城的动作向那两山之间走去。 我与陈荼对视一眼,跟上施恩杰的步伐。 下墓 貌似是前几天刚下过雨的缘故,地上的土有些许潮湿,一脚可以踩出个泥洼,旁边有楼高的树上鸟飞来飞去,叫喳的有些烦。 我在路上知道了另外两个人的名字,高的叫冯哥,矮的叫老范,都是做这个生意的河南人。姓冯的一路上没什么话,姓范的那位倒是一直说个不停,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 我用手搭了一下施恩杰,好奇问道:“诶,老施,你怎么确定到没到地方啊。” 施恩杰回头看了我一眼,咧嘴笑了下:“小朋友蛮好学的,有机会教你。” 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继续跟着他走路。路程上没什么好说的,大概又走了十五分钟之后,发现了一个不像池塘的池塘,说它是池塘是因为它不大,感觉直径也就不过五十米,说它不像是因为它很深,处于一眼望不见底的那种。 “就在这附近了。”施恩杰停下来抹汗。 四周是那种针叶乔木,我不是学园林的,具体什么树我也叫不出个名字,类似的树我平时都叫松树。环境是好的,树围着湖,水清澈但不见底,看不出来有没有鱼,我道:“来这里建个房子养老不错。” “是不错,孤单了敲敲地板,说不定还爬只粽子出来和你下下棋。”施恩杰打趣道。说罢用手机对着地面摆弄起来,然后走到前面一颗看着年纪很大的树底下,伸手招呼那老范老冯。 看着自己没什么忙可帮,我便管不住自己的腿,到处逛起来,边走边拍照,人这东西一旦看上手机眼里就再容不下其他东西了,我沉溺于刚才自己拍的照片里,想着把这组山林的照片上传推特,估计能涨好几个粉丝,前一秒想着这个,下一秒就踩进一个泥坑里。 整条腿进去了,我现在是一个很羞耻的动作撑在外面。手抓着湿土很不是滋味,我陷在里面的脚踢了两下,根本碰不到底,这坑怎么这么深?我心说。 突然我人往下面陷了几十厘米,糟糕,这不是个坑,地下全是空的。霎那间我人掉进洞去。 才凌空没几秒我屁股就撞到了水与平整硬物,传来剧烈疼痛。随后我站起来,揉着屁股,裤子湿了,得亏没骨折,不然就麻烦了,上面的洞口有光照下来,洞里面形成了和丁达尔效应一样的光柱。 我通过这微弱的光看出来这里大概是一个矩形的石室,也行因为下雨,里面有到脚踝的积水,屁股湿了… “姚谒!”外面有人叫我,听声音像施恩杰和陈荼。应该是听到我刚才的惊呼,发现有人不见了。 我一边大声回应,一边用手机打光看四周,和我刚才看的差不多,这是一个长方体石室,但是塌了一部分。我掉下来的位置后面就是塌掉的部分,看得出来之前是一条通道。左右两边是墙,对面有一扇石门,这里不出意外是个地宫。那我应该是踩进盗洞了。 我抬头看我掉下来的洞,洞口离我站的位置大概有六七米,看得我心里发毛,这么高摔下来不骨折真的是谢天谢地了。正看着,洞口突然被一张脸挡住了,吓得我一颤,仔细看才发现是施恩杰的脸。 “你他妈要不要这么吓人,探头不知道先打招呼呀。”我骂道。 看他还是不说话,于是我用手机晃他眼睛,随即听到骂声:“别晃别晃,逗你玩呢。” 我收起手机,喊到:“我要怎么上去啊。” “你小子不用上来了。” 我疑惑,什么意思?等等,我听过盗墓贼把同伙埋斗里灭口的,该不会…… “我们那边挖了好久,屁都没挖到,估摸着定位错了,你小子他妈的运气真好,随便逛逛都进了斗。”施恩杰在外面喊到。 我松下一口气,心想这盗洞说不准是师父来时打的,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怎么样。 “你在下面等会儿,别乱走哈,我们马上下来。”施恩杰说罢,就听见上面叮叮当当的传来榔头敲击和套安全锁的声音。 接下来的时间,我贴着墓墙观察,墙是由整块石头凿出来的。有整齐的像用现代机器刻出来一样的凿印,还有因为氧化剥落的只剩下零星颜色的壁画。这个墙我在哪里见过……我回想片刻,发现是在龟山汉墓里。再看这里的墓室确实是西汉墓葬的风格,只不过我记得先前施恩杰说编钟记载的是座两周的斗,怎么会有西汉墓的特点呢? 在我想问题的时候,他们把装备吊了下来,然后人一个个用绳索吊下来。最后进来的是穿戴好装备的陈荼。 我一边接过施恩杰递来的狼眼手电别到皮带上,一边向他说了一下我的发现,他不以为然道:“说不定是墓主人在汉朝的后代加建的,人家子孙有良心你也管。”然后看到了后面坍塌的部分:“也不是那么有良心,什么豆腐渣工程。” 我白了下眼,用手电照对面的石门给他们看,这石门其实很不显眼,不仔细看会以为这是一整面墙。 “上一批下来的盗墓贼应该没有看到前面的门,或者因为某些原因,直接从这里出去了。”我道,刚想要继续讲下去,不料陈荼打断了我:“他们从这里的盗洞下来,进了坍塌的位置,然后因为墓室塌方被封死在里面,更能解释这扇墓门没被打开吧。” 我撇撇嘴,表示他说的确实有道理。首先眼下这间墓室肯定找不到什么,不说什么明器,更别说师父的消息了,能搞到的只有一泡陈年老水。 想办法进下一间墓室要紧,我走到墓门前,用力推了一下,无疑纹丝不动。于是我看向施恩杰,问道:“是不是注铁了啊。” 施恩杰和陈荼两个人贴着门看了半刻,陈荼道:“注铁的门一般会有灌注时留下的孔,可这门显然是一个整体。” “那就是机关了?” 施恩杰点点头,我又问道:“有办法打开嘛?” 我话刚出,就见冯范两人拿着炸药走过来。 施恩杰见状连忙叫停:“傻鸟不要命了,这里本来就容易塌方,还用炸药。” 那个冯哥想想确实危险,但承认又丢面子,于是反问道:“你说怎么开?你这么会说你们来开。” 就在老施无话可说时,陈荼道:“我刚才观察石门时在不同的位置敲了下,在墓门周围的一圈里,这个位置是最薄的。”说罢手电的光指向墓门右上方的一个位置:“把这里砸开,然后一个人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机关。” 施恩杰拿出石工锤,招呼几个人砸起来。叮叮咚咚好一会儿,果真出现一个不大的凿洞。 他们看来看去,发现就我身上的装备最轻薄,我心说:老子是新手,这种事情我来不合适吧。但是转念一想,几千年下来就算有什么弩箭机关也烂完了。我点点头,示意由我进去,陈荼拍拍我的肩膀,轻声道:“注意安全。” 老施蹲下,我踩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撑着洞的边缘,一用力便爬了上去,刚好可以蹲在凿洞里面。我用狼眼照墓门里,试图看清里面的情景,门内空气很混浊,甚至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粉尘在手电光柱里漂浮。 我挪动调整自己到另外一边,其实也就不到半米,然后小心翼翼的跳下去。门的另外一边没有积水,显然这里的渗水设施还没有报废。 墓门后面的地面上有两个石制的销子,形状如同跷跷板的东西,一边厚一边薄,厚边沉在地下,轻边翘起抵住墓门。 原来如此,那就把它按下去就好了,我走到边上,用手按住用力往下压,“咔哒”一声,石销应声落下。 “可以推门了。”我对他们喊道。 “可以推门了……” “可以推门……” 回声从甬道的另一边传来,随后外面的人推开石门,施恩杰进来就道:“你小子有点东西,我还担心你搞不明白呢。” 我笑了笑,转头看见老范他们在装什么东西进背包,我这才发现甬道里居然还有陶器。 “现在这些货把包装满了,待会儿宝贝可就装不下了。”施恩杰道,说罢挑了几件小的塞进口袋里。您自己不也是嘛,我心说。 稍作整顿,我们缓步向甬道尽头走去,甬道石壁上有很多彩色颜料留下的痕迹,想必先前是有壁画的,如今因为氧化已经尽数剥落了。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走完了甬道。尽头没有门,直接就是一面砖墙,想必墓室就在后方。他们二话不说把墙壁清理出一个可以供人通过的小洞来,就在洞出现的一瞬间,里面传出来一阵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的声音。 我被惊的一颤,问道:“里面有什么,这什么声音?” “应该是内外气压不一样的原因。”陈荼答道。我悻悻的点点头,然后冯哥借着手电光,观察里面的环境。 墓室呈方形,比外面进来的那个墓室要宽敞很多,中间凸起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置一尊青铜鼎,上方的墓顶呈圆拱,刻着星卯。 左右两边各有一尊抱着长明灯的将士石雕,石雕后面都有开着的门洞。 我们几人钻过墙洞,进入后面的墓室,我瞬间感觉自己头晕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洞里氧气稀薄还是另外的原因。这里的墓室墙壁没有壁画,有很多我看不懂的刻字,但显然不是汉代初期的篆和后来的隶书。 我向中间的青铜鼎走去,上面蒙着厚厚一层灰尘,鼎里面盛放着两个圆球型物体,灰不溜秋的,我啧了一下,便想去抓出来看一眼。 “别动!”我身后陈荼声音响起。 突发变故 我收回手,问道:“怎么了?” “这是人头。”陈荼说罢用手电照了下那两个球形的物体,我凝神注视,棕灰的颜色,还有几个凹坑…… 就在我打量“人头”的时候,一只手伸进鼎里,像拿保龄球一样用手指插进球形物体的坑洞,提了出来,此时我才看清这人是老范。 “你干嘛?”我惊呼道。 他不急不慢,道:“这啥宝贝?” 施恩杰和冯哥听见我的惊呼也走了过来,看见老范的举动纷纷吃了一惊。 陈荼低声道:“放回去!” 老范看我们都很焦急的样子,极不情愿的把“人头”放回鼎里,问道:“怎么了啊?”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注视这个所谓的“人头”。浑圆的天灵盖,两个凹陷不见眼珠的眼窝,断掉的鼻梁骨和张大的嘴巴…妈的,真是两个腐烂严重的干瘪的死人头。还好我刚才没碰,不然手都不能要了。 于是我抬头问陈荼道:“为什么不能碰?” 陈荼叹了口气:“有些修墓的匠人会把鼎做成机关,它相当于是一个秤,倘若有人动了里面的东西,重量发生变化,机关就会启动…” 这么危险,我侥幸的看了一眼青铜鼎,但我转念想到,这鼎里放的是人头,可哪个盗墓贼没事去碰人头,这死人镶了金牙了?奇奇怪怪。 眼看周围没有动静,神经紧绷的各位纷纷松下气来。就在此刻,我余光里闪来一道银光,片刻之间我被身旁的陈荼往后一拉,银光从我面门前两公分的地方擦过,然后插到另一面的墓墙上。 同时老施大喊:“快快快趴下!” 我不敢多犹豫,赶紧往地上一趴。上边不知道多少暗矢“嗖嗖”的射过去,得亏箭矢不是从墓顶上射下来的,不然我们都成刺猬。估约两分钟后,声音才得以停歇。 陈荼拍了拍我的包,示意结束了。 我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对他道了个谢。看向墓墙,墙已经和仙人掌一样,上面插满了箭,我弯腰捡起来一支,发现是汉代的锥形箭头,回想刚才的场景,不禁倒吸口凉气,要不是陈荼反应快,这玩意说不定已经插在我脑袋上了。 “哎呦~” 只听一声惨叫,起先我还以为有谁中招了,看之后才发现是老范被冯哥扇了一巴掌。想必是对他刚才鲁莽行为的不满,老范也不爽,向冯哥扑上去扭打起来。 “妈的,两个傻逼。”施恩杰骂道,上前去拉开两人:“干嘛,还嫌来的不够多,想多来点?杨老板怎么安排这么两个废物。” 他们两个人听着有道理,消停下来。冯哥恶狠狠的瞪了老范一眼,道:“你再乱来我打死你。” 我刚转过身,就从身后被扑倒了,开始以为是又有什么机关要来了,随着扑倒我的人又给我后脑勺来了一拳头,这个想法才散却。 我转过身来,一双瞪的巨大的眼睛看着我,是老范,神经病吧,找我出气?我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老范用手扼住喉咙。我挣脱了两下,发现这个傻逼用的死劲,显然是真想掐死我。 陈荼施恩杰见状,连忙想来掰开他,却怎么也掰不开,这时我已经被掐的两眼翻白,快歇菜了。只见老范两眼发红瞪大,想再加些力气弄死我,就在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时,随着一声闷响,难受的感觉戛然而止。我捂着喉咙大口喘气,眼前的老范已经倒在地上,我心有余悸的看着他,好奇他怎么突然倒了。几秒后才意识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的手笔。 “他怎么了?”我问道。 冯哥悻悻道:“我看像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我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我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是不怎么信的,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颠覆我的观念。我道:“那怎么办?” 眼看没人说话,我又问老施道:“你们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么?” 施恩杰思考片刻,道:“我以前遇到过一个人突然神志不清然后把另外一个人按进棺液里溺死,然后撞棺椁把自己脑浆都撞出来的。” “是这样吗。”我指了指老范。 他摇摇头表示不清楚,道:“咱们时间紧,姓冯的把他背……” “呀嘿!”话没说完就传来一声怪叫,转头就见刚才还躺着的老范已经站在青铜鼎旁,正两手各捧着一个死人头。朝着我们淫笑。 我心里暗骂一声,就见他人捧着俩头跑进了一边的墓道里。 身边的陈荼二话不说,浮光掠影般追进墓道。我正不知所措,想着一起追过去。但我还没动,他们进去的那个甬道口一下子被一块从上面落下的石块拦住了,随即听见四周传来不断的机栝声。 此时心头已经凉了一半,鼎里没了砝码,机关又被触动了。 “还不跑,站着等死啊。”老施一把将愣在原地的我扯进另一个墓道。 太急都没来得及注意脚下,谁知没走几步是个台阶,我们两个人脚下一空就滚了下去,外面如果包上饼皮那活脱就一肯德基鸡肉卷。 就这么滚着直到撞到了一幢石墙,我还好,施恩杰是撞在墙上的那个,我撞在他身上。 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感觉浑身都在疼,呼吸时胸口疼痛极为明显。我打起手电照了照滚下来的台阶,大约有三十级以上,没摔残废实在是幸运。 地上的施恩杰呻吟两声,看着倒也没什么大碍。 “你怎么样?”我问道。 他一副林黛玉的表情靠着墙:“你爹我本来一身膘保护身体呢,结果你最后一下给我撞破防了。”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眼瞧冯哥没跟下来,便如是问道。 施恩杰摇摇头:“他没下来?我看他跑的和音速索尼克一样。” 不会死了吧,我心说。虽然不是什么靠谱的人,但要是死了我还是会有内疚感的。突然间我想到陈荼。 “陈荼怎么办,墓道被封死了,我们要赶紧去救他。”我对老施道。 施恩杰摇摇头:“那块石头一旦下来就打不开了,和前面的门不一样……” “那就放弃陈荼了?” 施恩杰揉揉磕到的地方,道:“小同志急啥,先走着看,照理说汉墓主墓室边上的过道是连通的。” 我点点头,向前面走去,心说可别师傅找不到还丢了个陈荼。 “诶你个没良心的,拉我一把。”施恩杰在后面叫道,我摇摇头无奈的把他拉起来。 这里还是一个甬道,但与我们滚下来的台阶呈直角。边上的石墙很潮湿,墙上尽数布满青苔,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水流声。每隔一段路墙里就有一个壁龛,里面摆着熄灭的长明灯。 走了大概五分钟,一扇被汉砖封住的拱形石门出现在我们面前。 施恩杰看了我眼,从包里拿出两把石工锤,我接过一把就敲起砖来。过程中观察到汉砖上面印着几何花纹,语言难以描述的精美,出于保护的心理,我示意老施拆的小心一点。 他叹了口气继续拆,半个小时后,我们整理了一块可以供人爬行通过的小洞。老施勉强能过,对我来说直接就总统套房了,反复横跳都不为过。 透过洞看见,里面的空间比刚才的墓室更大,墓室中央有一根方形石柱顶着上下两头。 “这是擎天柱吧。”这和我初中去观光龟山汉墓时,里面的擎天柱很像。 施恩杰疑惑的嗯了一声,道:“去你的,擎天柱不是一辆会变身的大卡车么,多没文化呀你。” 我无语的干笑了两声,便往墓室里爬。 站起身后发现,这四周放置着很多陶制酒器。 “哇塞,你挑点小巧的塞我包里。”后面爬进来的老施看清楚墓室之后对我道。 我白了白眼示意他自己动手,随后便在老施的叫苦声中探索起墓室来。 过程中发现了左右各有一处侧室,一边放置这恭桶等物品,另一边布置成储藏间,中国古代王公视死如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我继续向后室走去,期待着黄肠题凑,结果是我多想了,里面放置着一个我人高的棺椁。 想想又不对,我们下来前确定是一处周墓,但下来之后发现是汉墓风格,如果契合我们的想法,这是后代重修的地宫。那么这棺椁里躺的是谁,是周代的墓主人还是他的后代。又会不会是我们开始就搞错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施恩杰走到这里,看到棺椁瞬间两眼放光。 “你小子站着干嘛,开馆呀。” 说罢塞给我一根撬棍,自己已经拿着撬棍站在棺椁旁了。 我打断自己的思绪,心想里面是什么牛鬼蛇神,打开一看便知。 于是我强压着兴奋走到棺椁边,和老施一起将撬棍插进缝隙里。 “我叫三声,然后我们一起用力撬。”老施对我道,我点点头。 “一,二,三——” 我用上吃奶的力气,仿佛半个世纪过去,棺椁却几乎纹丝不动。 施恩杰尴尬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道。 老施摸摸头:“嘿嘿,太用力了,粑粑不小心出来了。”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等着他去墙角处理一下。 “诶,小姚同志你有餐巾纸没有?” 我骂道有个屁。他又道:“那你衬衫借我用用呗。” “妈的我衬衫是用来给你擦屎的是吧,你自己衣服怎么不用。”我一下火了。 施恩杰在那里道:“外套太粗糙了,我屁屁受不住。” 我心说没完了还,幸好老子还有件外套。于是我脱下衬衫嫌弃的丢给他,对不起了我的衬衫… 几分钟之后,施恩杰回到我的视线里。看见我要杀人的眼神,他道:“咳咳,感谢老铁的衬衫,作为报答,你且站在此处看我打开这破棺材。” “你一个人行吗?” 老施歪嘴一笑:“一身轻,肆无忌惮。” 只见他两手握住撬棍,大喝一声,这棺椁真给他撬动了一下。随即他又大喝一声,整个人一压,棺椁盖直接被撬开砸在地上,传来一声闷响。 我心说牛哇,我衬衫没有白白牺牲啊。 施恩杰对着我竖了个大拇指,我走上前去,里面直接就是棺材,把他撬开就完事了。 我拿起撬棍,往缝隙里一插,然后示意叫老施继续。 施恩杰搓搓手,嘴上喃喃道:“出金缕玉衣,出金缕玉衣。” 然后用力一撬,棺材盖直接被撬起,在空中转了两圈砸在棺椁盖上碎成两段。 棺材内部映入我眼帘。 起尸 并没有出金缕玉衣,棺材里躺着一具湿尸,一半身体躺在棺液里,表情狰狞。 这是我第二次亲眼看见湿尸这种东西,第一次是我小的时候,二叔带我去湖南看的辛追夫人,那次给当时我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湿尸边上塞满了陪葬品,施恩杰从里面捡出一个湿答答、黏糊糊的玉环放进口袋,还示意让我也拿点。 “你帮我把我那份也拿了吧。”我随口说道,说罢,拿起撬棍搅动棺液,想要从里面找出能够证实死者身份的墓志铭来。 搅了好一会儿,墓志铭没碰到,却偶然看见了湿尸的胸口有东西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闪烁。 好奇心压倒了恶心,我忍着干呕伸手去翻尸体胸口的衣服。 “哇靠,你连死人都不放过,还袭人胸。”施恩杰边摸明器边打趣道。 我骂道:“你全家袭死人胸。” 谁料分秒之间,那一半泡在棺液里的湿尸不知何时长出寸长的黑毛,啪叽一下坐了起来抓住我的手腕,深陷在黑毛后面的眼窝盯着我,咯痰一般的声音从它腐烂的喉咙里发出来。 “卧槽!”我被吓的大喊一声,人差点撅过去,然后用尽力气想把它甩开。 施恩杰也吓了一哆嗦:“卧槽,他妈的这粽子还真敬业。” “黑驴蹄子!有没有黑驴蹄子!”我喊老施道,我曾在师父口中听过,黑驴蹄子乃阴邪的克星,没有粽子不怯这黑驴蹄子的,所以盗墓贼下墓必备。 他嗨呀一声:“黑驴蹄子让老范背着呢,我看要和这粽子老哥亲密接触了。” “别废话,快点把他弄开啊!!”我边喊边甩,粽子的手却越抓越紧,感觉要把我腕骨抓碎。 我心一狠,干脆破罐子破摔,用了当初初中拔河时的技巧,整个人往后一倒,我的体重也加入了这场角力。同时施恩杰拿着撬棍正用力砸粽子的手臂。 “咔嚓”一声,我应声倒在地上。粽子的手臂也不知道是被扯断还是砸断的,还坚挺的抓在我手腕上,往外面流淌着绿汁,我干呕了几下,想着法子把断手搞下去。想着怎么别人倒斗一辈子遇不到一次其实,我一来就能遇见,这时却听见老施的叫唤声。 “姚同学你别急着搞,过来帮忙呀,咦——粽子大哥别过来!!” 我抬头一看,发现粽子已经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向老施爬去,老施贴着墙,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它。 但粽子哪里听得懂人话,就当快到老施脚前时,老施大骂一声,一脚踹在粽子头上,把粽子踹的绿汁四溅,然后向侧前方一跳。 这卡比兽这么灵活,牛逼啊,我心说。谁料这时老施拿起那条崩出屎的内裤,几步走到还没转过身来的粽子身后,一下把带屎的那面套在粽子头上,然后用力往后勒:“狗贼吓你施爷爷是吧,爷爷弄死你!” 我连忙上前,擎起撬棍,往粽子背上用力插去。然后拔出来再插,重复了十来次之后,粽子拦腰断成两节,撬棍也不见了开始的形状。 看着它不再动后,我和老施虚脱的靠坐在墓墙边,看着满地的绿汁,和头上套着内裤的粽子。不禁忍不住笑起来。 这很像我去年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叫《变态假面》。里面主角头上也套着一条胖次。差别就是,那是一条女生的胖次,而粽子头上戴的是施恩杰的,并且还沾了屎。 这时也懒得管抓在我手腕上的断手了,我起身拿起撬棍,在棺材里搅动着棺液。不一会儿,果然搅到一块又硬又方的东西。 “找到了,过来帮我拿一下。”我回头对老施道。 过程不堪回首,最后我们两个人弄得满手恶臭滑腻的棺液,好在墓志捞出来了。 是一块青石,捞出来的时候着实有点份量。上面记录的很乱,大部分都是我看不懂的东西,还有一些如呜呼哀哉般没什么意义的词汇。 我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算拍张照片。就在这时,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在摩擦我的腿,我以为是老施闲出屁来了,就骂了他一声。 “啊?什么玩意。”老施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我浑身的汗毛一下都竖起来,急忙拿手机去照脚下。 一照之下,我看见一条内裤,啊不,是粽子头上套着内裤正欲要咬我的腿。 “啊!啊!啊!他咬我!他咬我!”我乱了阵脚,边喊边往后退去。谁知一下绊到了墓志铭,径直向身后倒去,不偏不倚的摔进棺材里面。 一瞬间时间仿佛被固定,我能感觉到我背上的包砸破了棺材板,缓冲只有那一下,随后便又像下面跌去。妈的,这棺材下面也是空的! 怎么倒霉的事情总是被我遇到…这次该摔死了吧。四周的一切仿佛陷入一片黑暗,唯独眼前蔓延出白光,白光里马克思先生仿佛在向我招手,对我微笑…… 直到背后传来摔到石头上的疼痛,棺液也直直的淋在我身上,也不知喝了几口。总之在浑身疼痛之下,任何的恶心都是屁。 我在地上蜷缩着,感觉喉咙处传来阵阵甘甜,然后“哇”得呕吐出来。 “你没事吧~”上面的施恩杰从棺材外面看着我道。 “快死了。”这句话是我用尽仅剩的力气才挤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听清楚没有。 他在上面道:“你往边上翻个身,我去擎天柱那边绑个绳子下来。” 看他有条不紊的样子,粽子应该是被他解决掉了。 我艰难的坐起来,活动了下身体,感觉可能有点脑震荡,好在应该没有骨折。身上黏糊糊湿漉漉的,还有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甩了甩手,发现粽子的断手已经不在我的手腕上了,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砸掉了。 这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地下空洞,立着不少自然形成的凹凸不平的石柱。现在所在的底部大概离我摔下来的墓室有五六米的距离。不远处有一条流淌着的地下暗河,我脱掉了身上的衣物,走到不算湍急的水流旁边清洗身体,之后又简单的把衣服上滑唧唧的东西搓掉。 看着一丝不挂的自己,我打开了包,撕下了内衬绑在腰上,起到遮羞的目的。心里暗道:“幸亏老子聪明,带的包防水,否则要在这里裸奔了。” 没一会儿施恩杰拉着绳子下来了,看着我不怀好意道:“嗯?你在cos原始人?” 我骂了句脏话,随后道:“赶紧生个火,等衣服烤干我们再上去。” 他也没说什么,丢给我一包压缩饼干,随后用打火机煤油泡湿了一件衬衫,然后点着生起火堆。 烤衣服时,我看着那火堆越看越不对劲……这衬衫哪里来的?该不会是我那件吧。 转头只见此时老施斜眼憋笑看着我,见我一脸衰样一下没绷住大笑起来。 “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并不想说话,时间就这么过着,我想着陈荼现在在干嘛,也是正在谋划出路吗?总不会被老范偷袭死了吧。 “诶诶,过来看活化石。”蹲在一根石柱前的老施打断了我。 “什么活化石?”我问道,老施故作神秘道:“自己过来看。” 我走上前去,发现那些我起先以为坑坑洼洼的石柱,其实原本并不是凹凸不平的。之所以看着会那样,是因为上面布满了一块块的虫壳。 施恩杰扣下一块放在手上,递过来给我看,三只眼睛,半椭圆的虫身,后面长了一根尾巴,末端还有三根刺,正仰卧在老施手上一动不动。 “爷爷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活化石吧。”施恩杰撇着嘴道:“叫……叫鳖!” 我脱口一声放屁,道:“那他妈叫鲎,h—ou—hou。况且这也不是,这是一种节肢动物,叫鲎虫。” 不过,有一点老施说的不错,这确实也是一种远古时代就存在的生物了。我曾经在地面上看见过,但为什么在地下也会有? 在我神游之际,老施拿手去戳了鲎虫几下,发出雀跃的笑声:“耶嘿,它活了。以后叫我施良医。” 鲎虫的附属肢活动了几下,然后一个利落的翻身,直接打开口器在老施手掌上咬了一口。 “哎呦喂!”施恩杰吃痛,把鲎虫扔到地上,一脚踩成浆糊。 我看着发生的一切,道:“没道理啊,这东西无毒无害不咬人的才对……” 话还没说完,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骚动声。 “姚姚姚姚…姚同学,他们真的无毒无害嘛?” 我向老施所看之处看去,目能所及之处尽是密密麻麻的正在爬动的鲎虫,给我惊讶的一身鸡皮疙瘩。 这不是陆地上的物种我也打不得保票,于是乎开玩笑道:“这是你踩死了他们亲眷,他们想来报复了。我们赶紧爬上去把棺材盖上,这些东西腿就这么短,能跑多快?” 老施点点头,但随即便颤声道:“真……真的吗?” 只听吱吱两声,鲎虫群就如老鼠般的速度朝我们爬过来,我大骂一声连忙往火堆方向跑。虫子总是怕火的,我也不管手会不会烧伤,就掀起还没烧完的衬衫往虫堆里一甩,果真让虫子退散了几秒。趁这时间,我背起书包与半干的衣服,想想爬上去是不太现实了,于是叫上施恩杰一起往洞的深处跑。 施恩杰虽然体型比我大,但跑起来真一点不含糊。在下斗之后就没有任何东西下肚,此时我已经累到了极致。 就在耳鸣眼黑之时,我惊喜得发现左前方有一条很小但是可以供人爬过的缝隙。 于是我拽上老施跑往那里,一个矮身挪了进去,随后外面的老施先把包递给我,再艰难的爬进来,天料这傻子卡在一半了,没错,屁股在中间卡住了! 我咬牙抓住他两只手,用劲把他往里面拽,边拽边道:“妈的你屁股夹紧一点!” “我夹紧了要有用还要你拉!啊啊啊!这群狗娘养的咬我屁股!” “德玛西亚!”我青筋暴起大声吼道。 “嚓”的一声,老施被我拖了进来,不过裤子卡在外面了,现在他是光着屁股的。 我连忙从洞口把他的裤子拉进来,然后边拍死虫子边从老施的包里拿出火机煤油淋在他的包上,倒不是我舍不得烧自己的,而是我包小一号,根本堵不住这洞。 “你疯啦!宝贝都在里面,”老施在后面喊道,然后想要上来阻止我。 我随手给他往里面摸了两件金器扔给他,道:“命重要!”然后马上点燃背包堵住洞口,顺便把刚才溜进来的虫子全送去见他们祖宗,才松下口气来。 刚才跑路的时候太急,绑在腰上的手工小胖次不知道掉哪里了,光着又不好,只好半干的衣裤穿到身上。 “害,只剩俩了。”光屁股的老施抱着他仅剩的两件宝贝叹气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戏大可不这么多,先穿上裤子。”我笑道。 施恩杰穿上裤子委屈的把两件金器放进裤袋,然后怨恨的盯着我。 我道:“这两件够了够了,到时候自己去我店里挑几件。”说罢拽着他走向更深处。 甬道 这条裂缝越往里越狭小,开始还有一个公共厕所那么宽,走到后来两个人并排都很勉强了。 “你小子拽我用力也太大了,给你施爷爷枪都擦掉漆了。”施恩杰边揉着屁股边走道。 我说:“一把年纪了,也没多大用了。” “去你的,爷还有传宗接代的任务没完成。” 我震惊的看着他,看着也三十七八了,连小孩都没有? 他看我在看他,便说:“你家住海边啊?”说罢做了个鬼脸。 这个时候我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一路无话,直到不知道多久后,面前出现一个岔口。我问:“外面鲎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停,这里走哪边,你专业你决定。” 老施打了个喷嚏,擤擤鼻子说:“去去去,我又不是地理专业的,你运气好你看着办。” 我嘴角抽了下,道:“我运气好还差点摔死!”再一想也不无道理,要是运气差确实就摔死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罢我放下包,弯腰把自己折成90度,开始大象鼻子转圈圈。转到大概第三十圈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正好指着右边的岔道。 我晕乎乎背起包,说道:“命运指示我们走右边。” 但身后却迟迟没听见施恩杰的回应。我奇怪的回头看他,发现身后竟然空无一人!他先前站着的位置只留下了一根撬棍… “卧槽!”我下意识的骂出一句脏话,这缝隙就这么点宽,我转圈几乎已经把岔口的方向堵死了,老施不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去。 我回头向刚才进来的方向一路小跑,路上没有人,过了一会儿我跑到了进来的洞口,包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之后我又折返了两个来回,确定没有人后,我回到了岔道口。 这地方也太他妈诡异了,师傅在这儿失踪,老范发疯,冯哥消失,现在连老施也不见了! 此刻我真的想大喊一句***,*****。但鬼知道我喊出去后会引来什么,所以硬生生憋在喉咙口。 我靠在石壁上不断叫自己冷静,情绪会害死我……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那条短信是哪个傻逼发的,我日他先人! 脑子里胡思乱想根本停不住,我咬牙给自己啪啪来了两巴掌,果然什么都不想了。心理作用还是不如物理作用起效快。 我原地坐下来,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我体力已经不多了,我要整理并只留下能用到的物资。 手电剩下的电还够我照明3个半小时,没记错的话我相机里的电池和手电电池是通用的。想到这里我把相机电池和sd卡拆出来,然后把相机放在一边,可惜了这只日本带回来的nikon。 经过一番倒腾之后,留下的东西分别是:手电,电池,打火机,进来之后施恩杰留下半根撬棍。 确认无误后,我把东西放进包里,起身向天祈祷给自己上个buff,便义无反顾的向右边的岔道走去。 里面乱石横生,很有恐怖片的氛围。我小心翼翼的走着,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撬棍,嘴上不断暗示自己:“鬼怕恶人也…鬼怕恶人也…我十恶不赦,我杀人放火。”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前面的石壁上又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鲎虫,好在貌似正在休眠。只要我小心点过去,应该没理由被袭击。 又走了一段路,本来杂乱的石道在前面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人工修砌的青石砖甬道。 怎么会在这里又出现甬道,难道这个地底和上面那斗是连通的?我想着再往前看看也不妨,说不定能和陈荼汇合。 还没有往前走上几步,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那种钉了铁掌的皮鞋走路发出来的,声音本来不是很大,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下就让人很容易注意到,是老施么?我猛地回头,发现背后空无一物,但随即我便倒吸一口凉气。 我身后本来乱石横生的岩洞,竟然全然变成了青石砖堆砌的甬道。 冷静,越是诡异越要冷静!我站在原地列举事情的可能性,牙齿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这是如何?在我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有人下来把这个岩洞全装修了一遍?太魔幻了,这又不是放电影;鬼打墙吗,我也没感到身上有什么不适;异次元空间的话…这貌似比前者还不靠谱…… 想法太多,靠谱的不靠谱的都有,最后干脆放空脑袋,走一步算一步。我攥紧撬棍,一边心里默念着唯物主义战士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哒哒……” 我刚走没一会儿,身后又有那个脚步声传来。但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我发现这脚步声只出现在我走的时候,我一停它也停。这让我一度怀疑是这甬道石砖里有某种可以反射声音的材料,但再仔细一听就会发现两个脚步的节奏不一样。后来我就干脆不管了,任由它跟着。 估约走了一刻钟,这声音越来越清晰,我意识到不好,它正在逐渐逼近我。恐惧的本能让我狂奔起来,不知道跑了多久,精疲力尽的我靠在墙上喘着大气,近乎歇菜。睁眼闭眼之时,却发现我现在所处之地又变成了先前的岩洞裂缝,再转头观望,更是不见一点青砖甬道的影子。 我心想难道只修了中间一段?是我方才狂奔时不注意间已经跑离甬道很远了? 想也是白费脑力,我挑了块相对干净的石柱坐下休息,同时留意着脚步。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一点声音都没有。换个说法,这里我放个屁都和打雷一样。 我干脆瘫在这里不想动了,思考着我该怎么出去。打电话求救?地下这么深根本没有信号,就算求救能发出,出去了之后警察叔叔也直接一条龙服务给我送去劳改。 不过劳改也比饿死在这里好吧,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出手机,想着试试有没有信号,就微信给陈荼和老施分别发了条消息,内容都是一个句号。 不出意外,消息气泡一直在转圈…发不出去。我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天空,哦不,是整块整块的石头。 我为什么要来这儿,都怪那个给我发消息的王八蛋!要不是这个狗贼告诉我老头子没死,我也根本不会参与这些破事……不过再想想,他从来没胁迫过我去找老头子的线索,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如果陈荼和老施出事了,也是我害的。 想想要是出不去,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总比饿死强。不知道瞎想了多久,我的大脑开始迷离起来,在半梦半醒之际,我忽然被大腿的一阵震动搞醒。 一个思绪在我大脑闪过,我忙打开手机,发现两条消息竟然都发出去了。而震动正是陈荼回我信息的反馈! 他发来两条: “?” “你在哪里,边上有谁” 他没事!我此时心里仿佛有一架波音747落地,但此时手机下方突然跳出一个电量不足,三十秒后关机的警告。我差点要吐血,明明前一天晚上充满电了!要是还有以后,我出门一定带移动电源!没办法,只能忙打下几行字后发出:“手机要没电了,我在主室下面的地下空洞里,只有一个人,老施不见了。” 随着又一段震动,手机电量耗尽关机,我无奈的把手机扔进包里,准备起身继续往前面探索。 但刚起身便贫血似的眼前一黑,我扶着墙壁不让自己摔倒,几秒后视力恢复,眼前的场景让我心脏漏跳好几拍,此时我竟又身处青石砖修砌的甬道内… “哒哒……哒哒。”脚步声从甬道的一边传来。 一线生机 我忙打开手电,背起包急促的向前小跑。甬道越往前越宽,脚步声还在从我身后传来。 大概十来分钟,前面的甬道出现了尽头,是条断头路,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很快,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我咬咬牙转过身来,攥紧撬棍。老子孤注一掷了,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打个照面。 我忽然发现其实我本身并不是很害怕,但却一直被莫名的恐惧支配着,这里一定存在某些因素,可以影响人的情绪。当我无路可退时,恐惧就被冲淡了,反而生出一股被戏弄的愤怒。 此刻我心中杂念全无,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 不出一会儿,脚步声的主人渐渐的显现在我手电的可见范围里……我说不出它是什么东西,准确的说我不清楚这算不算一种东西。我能看见的是一股灰色的浓烟,在逐渐向我靠近,脚步是从浓烟的内部传出来的,浓烟像有生命一样蔓延过来,我虽说不那么恐惧,但不免还是有些心悸。要是来个粽子还好,起码有实体,我能伤害它,这他妈就一团烟,我手上也没有油烟机可以用啊。 不过再一想,既然它没有实体,那我是不是可以穿过去,这么久过去,鲎虫也应该继续进入休眠了。只要能穿过去,以它的速度应该追不上我。 一步做二不休,我脚一蹬地便屏气向浓烟冲去,却不料没两步就重重的摔在地上,靠,地没铺平! 罢了,听天由命,我就躺在原地等着他过来。我看是这破烟先呛死我,还是我先吸干他!就当抽香烟了。 我紧闭双眼等烟蔓延过来,没一会儿就觉得胸口闷疼,传来窒息感,逐渐眩晕起来。我心想这烟有毒,失策了!又持续了一会儿,渐渐感觉身体轻了起来,难受不像刚才那么明显了,死了?我抱着看看天堂的想法睁开眼睛,见到的却是横生的乱石。我又回到了地下空洞的岔道里,不会是那烟把我扛回来的吧,要是这样我一定要给它评一个感动中国十大烟雾! 见没了动静我便站起身来,发现这前头已经是这岩洞的尽头了,我叹了口气准备回开始分叉的地方。 刚回头,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便进入我的鼻腔,借手电光巡视周遭环境,一看之下被吓得一颤。正前方的石柱上竟然靠坐着一个人,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发现这是一具正在腐烂的现代尸体,穿着冲锋衣,带着帽子的头低着看向地面,看不清面貌,不仔细看还真分不清死活。 师父?我心脏一下被揪住,这……不会是师父吧。得确定一下身份,我把手伸过去,紧张的气都不敢喘。然后抓住尸体的下巴往上抬,尸体僵硬的骨骼不好活动,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的脸抬起来。一脸浓厚的络腮胡,我松下一口气,师父平时剃胡子很勤快,以他的习惯绝不会蓄胡子,再者五官也有很大的出入,谢天谢地! 那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我翻看了一圈尸体,尸身表面没有明显的致命伤,面部表情也很平淡,给我一种他死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死了的感觉。这种死法让我有些我发怵,因为很有可能这会映射在我的身上。 我站起身来,看到尸体靠着的柱子后面放着一个包,我挪动身体到包边上翻看起来,从里面找出来一只手机,一个没有打开过的矿泉水,一把折叠锹,和一个被毛巾层层包裹着的东西。 手机是前几年诺基亚的按键机,已经和我的手机一样电量耗尽打不开了。矿泉水的生产日期是去年十二月份,这么看这个人有可能是和师父一行的,我心里又暗暗的担忧起来。但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那个毛巾包裹着的物体,我小心翼翼的将它从包里取出。用手一层层把毛巾剥开,一块绿褐色的青铜器浮现在我的眼前。 青铜器上刻着密密麻麻铭文和图案,还有规则排列的圆柱形凸起。这是一块青铜编钟的碎片!我不确定这是否与师父手帐里夹着的拓片相符,但我直觉告诉我这一定很重要。 我把编钟片再用毛巾裹起来,然后把折叠锹和水放进包里。 一想又不对,刚才那烟雾莫非是这位前辈的魂魄,将我从甬道带回岩洞是为了让我发现他的遗骨?那也是白费力气啊,我又没体力带他出去。随后我将想法拍散,准备往回走。 刚迈两步,一阵微妙的感觉在我脸上浮现,我脸上的汗毛仿佛正在浮动。是……是流动的空气!我可以确定不是从入口处来的,就是说这里还有路可走。 我从书包里取出打火机点燃,这是最简单的测验空气流动方向的办法,火苗果然往一个方向浮动起来。我顺着反方向走去,路过了尸体处后,火苗停滞了一下又往回浮动。几次踱步下来,我大致可以下定论是尸体位置在源源不断的吹来微风。 于是我收起打火机,站定在尸体前,对他深鞠一躬道:“前辈不好意思,晚辈姚谒,是张成祁的徒弟,请您多多关照!接下来我需要您换个位置坐,要是没意见就不用动,我来就行,您要有意见就等晚辈出去之后托个梦,在下面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烧给您。多谢多谢,那晚辈就动手了。” 我往掌上呸呸两口,搓搓手掌,继而将手插进尸体是胳肢窝里,拖到另一根石柱边上。回来一看,尸体下方果真大有乾坤。是一个约半米直径的洞,想必尸体生前也是从这底下上来的,这洞显然是人为开凿的,和上面地宫的凿刻手段相似,估计这下面还有墓室。 洞是几乎45度倾斜向下的,我先把包推进去,然后先手臂伸进去,接下去是身体,再是双腿。人进去之后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我只能用伸在前面的手推包,像毛毛虫一样蠕动前进。 石壁很粗糙,没过多久就明显能感觉到我的膝盖、手肘等与石壁接触摩擦的部位已经磨破出血了。但此时管不了这些,只好忍着疼痛继续往前爬。不知道过去多久,包终于“噗通”一声掉出去。 我喜出望外,疯了一样往外爬,终于,我卡住了…… “靠!”我大骂一声,此时我上半身已经在洞的外面,但胯部被洞口死死卡住了。手臂在外面够不到地,腿在里面蹬不上劲。撑着与洞垂直的洞壁又出不来,这下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我绝望的杵在那,如同一只郁闷的象拔蚌般。想着几十年后,被考古学家发现尸体并放上新闻的画面。真是日了狗…… 又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有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我心里暗骂,是那时的烟雾吗?偏偏要等我动弹不得的时候来,这次干脆杀了我算了! “崽种!过来啊!”我大骂道。 随后一束强光照到我脸上,闪的我睁不开眼睛来,只听脚步越来越近,骂着脏话的我怯懦起来,我才二十多岁,谁要死啊,我还没买心怡的车;没看过明年上映的漫威新电影;没等到塞尔达新作发售啊! “你怎么在这里?”陈荼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此刻我的内心欣喜若狂,表情不自觉的变成了金馆长表情包那样,连忙结巴道:“快……快拉我出来。” 陈荼抓住我的手,用脚蹬住墙壁,一用力就把我从洞里拉了出来。我胯部生疼,一边揉着盆骨,一边拿手电筒照着四周。 四周都被人为凿过,看着像一个墓室,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地下溶洞。我坐下来喝了口水,把和冯哥走散,我和老施进入后室大战粽子,掉进地下溶洞被鲎虫追赶,以及老施失踪等遭遇和陈荼大差不差的讲了一遍。陈荼眯着眼看着我,随后低下头。 他沉默了几秒:“事有点多,我一件件讲。首先很奇怪,我感觉老范很了解这个地宫的构造。”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又道:“我追进去的甬道里有很多耳室,我追老范进了其中一个耳室里,在我不注意的情况下,老范好像拨弄了里面的什么东西,然后…我就摔进了一个暗门里。你还记不记得那个?” “记得什么?”我问道。 陈荼吸了口气,道:“我们刚下来时那个坍塌的位置。” 我嗯了一下,他又道:“我进去过了。” 我震惊的看着他,道:“从暗门摔下来之后进去的?” 他点点头:“暗门下来之后是在一条甬道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之后可以发现那边的暗门已经被破坏了,我直接就能爬上去。说来你也许不信,那里面的结构,和我们开始进的那边一模一样,包括你描述的主室。只不过那边的棺材已经被打开,里面的粽子已经被解决掉了。” “这也许是师父一行的手笔。”我道,陈荼在那里坐着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我在折返的途中发现了甬道中间有一处壁龛很奇怪,这种反常是平时肉眼一眼看不出来,但越看越奇怪的感觉。我试着把手往里面探,果真握到一个圆环,刚往外拉出来一截,脚下一空,我就摔了下去,是一口垂直的竖井,再抬头时暗门已经合上了。这时正好又收到你的消息,之后我又在这里找了好久出去的路,直到听到你的声音。” “那你在这层有看到什么吗?”我又转回刚才的话题。 这时陈荼站起身,示意我跟上,道:“这要你自己来看。” 我一边暗骂有病,一边疑惑的跟了上去。走了大概半里路后,一幢巨大的塔状建筑迎面出现在前方,我仔细一看不禁对眼前景像瞠目结舌。 手电的照射下建筑呈现出淡黄色,这是一个……说是史上最大也不为过的黄肠题凑! 黄肠题凑 溶洞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洞壁有明显的人为修凿的刻痕,残存着当年栈桥留下的迹象,苔藓与藤蔓密布在上面,黄肠题凑就矗立在溶洞中央。 被加工过的柏木枋层层平铺叠垒,往上搭出一个方形雁塔一样的形状。黄肠题凑这种葬式我在媒体上见过不少,塔状的样式我是第一次见,而且这东西本身就比金缕玉衣更奢侈,属于帝王都不一定能用到的货色,不敢想象这真正的墓主人是什么身份。 “里面能进去吗?”我问陈荼道。 他点点头,带我到了塔的一侧,一扇木门在我眼前出现。这门看材质同样是柏木的,但不同其他木料的是,其四周都镶着刻着细密纹路的金色包角。我走上前抚摸了一下,上手既有一种浑厚的感觉,应该是黄金无疑了。 我对着门用力推了下,毫不意外的纹丝不动,于是我示意陈荼帮忙。 他走上前来,道:“没用,这东西设计时就不打算让你用手打开。” “那怎么办?”我疑惑的问道,他虽然嘴上说无效,但语气却给我一种他能做到的感觉。 陈荼从裤袋里一摸,取出一枚一块钱纸币大小,上面刻着交龙纹的玉璜。他在门前仔细找了一会儿,然后把玉璜纵向插进一条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里。随着一声闷响,整扇门顿时往里一陷,随后自动向内打开。 我目瞪口呆的盯着陈荼看,嘴里说不上半句话来。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机关的? 陈荼仿佛洞穿了我的想法,道:“这个玉璜是我从上面镜像墓主室的粽子身上搜出来的,你仔细看,门上的花纹其实是很多交龙纹层叠在一起。所以我猜测这是开门的钥匙。” 尸身上搜出来的?会不会是当时我在粽子胸口上看到的闪光的东西? 但已无法查证,我只好点点头,打起手电,随他进入到黄肠题凑内部,由于造时木头皆为内向,所以从内部看,可以明显见到每根柏木的端头。里面空气很混浊,传来一股发霉的气味,想必真正的墓主人就长眠于此了。 我定眼看向中间,一眼便被震惊到了,没有棺椁,中央立着一座密檐式塔!这是用石料堆砌成的货真价实的塔,塔里藏塔?我开始怀疑建墓的工匠是否是俄罗斯留学回来的,这妥妥的俄罗斯套娃嘛! 塔在手电光照射下呈现出暗黄色,与黄肠题凑的淡黄色形成鲜明对比,塔檐密密的堆在一起,慢慢往上变窄,塔顶的高度几乎达到黄肠题凑的顶部高度。 我绕塔走了一周,并没发现能够进入这塔的门洞,想来这塔本身就是不可以进入的。我又抬头看去,发现黄肠题凑几乎到顶部的位置上面空间变得很奇怪,那里的柏木枋打破了本来层层叠起的规则感。 “陈荼,那是什么?”我问道,但等待许久身后并无声音回答我,我回头去看陈荼,却发现身后哪里还有陈荼,分明是一只粽子。 “啊!”我被吓得大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粽子伸出手,一摇一晃向我走来。我边退边想,陈荼去哪里了?该不会一开始就不是陈荼而是这只粽子假装的陈荼,那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能打开这黄肠题凑了,陈荼…不会被他吃了吧! 粽子又向我逼近,我后退两步,不料踩到一坨东西,摔在地上。我拿手电一照,闹钟一片空白,是陈荼……他的表情很狰狞且苍白,下半身不知所踪。 陈荼……死了。 我站起来看着眼前的粽子,怒由心起,一下跳了过去将它扑倒在地上,此时早就忘了包里的撬棍和铲子了。也不顾恶心,两手死死地掐在粽子的脖颈上,绿水不断的从我指缝里挤出来,粽子的嘴巴越张越大,喉咙里发出来叽里咕噜的声音。 在我想要就这样掐死粽子时,被身下一股很大的力量顶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这时我才意识到是粽子抬腿将我踹飞了。 这年头的粽子都学会防身术了?我顾不上将近散架的身体,爬起来从包里抽出撬棍,准备放手一搏。 这时我就见到了我人生至今最诧异的一幕,粽子两步跃起,下一秒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干枯的手作刀状,一下劈在我脖子左侧的大动脉处。 一阵剧烈的眩晕在我大脑中浮现,随后半边的身上麻木起来,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随后昏死过去。 “妈的这粽子生前一定是护国大元帅级别的……”这是我意识残存时的最后一个想法。 兴许我是死了,眼前一片朦胧,仿佛身处云雾之中,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死亡是这样的?又过许久,身边仿佛像在坐过山车般划过气流,我逐渐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缓步走出浓雾。 夜晚挂着一轮新月,冷风吹的我有些发颤,四处规律的种着龙柏,林立着整齐的石碑。我此时竟然身在师父的墓地,师父的坟竟然还完好无损! 我打量自己,正是穿着平日里的休闲服,而不是下墓时穿的冲锋衣,难道说根本没有后面发生的事,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坐在师父墓碑前做的一个梦!我抬手看表查看时间证实想法,此时正是那日的凌晨3点15分。但怪异的是,无论是分针还是秒针都一动不动,时间定格了?科幻电影也莫过于此了吧,我又打开手机,时间同样停在3点15分。举目四望,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晚的样子。 就在我陷入迷惘之际,我余光发现了一个躲在柏树后面的身影,从身材可以看出是个女的。 既然时间停止了,那应该没人能够看见我,我缓步逼近,那个女人的面部逐渐显现出来,我大吃一惊,这人竟然是秦斐! 秦斐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团浓烟顿时又将我裹入其中,等浓烟散却时,我已身处在师父店铺门外,手中正提着行李箱。手机显示的时间正是我刚回杭州那天,我又四处观望,果真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秦斐的身影。 记忆里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画面,此时像幻灯片一样在我面前放映着。并且每个场景里十有八九都存在着秦斐,这说明什么?秦斐在我刚回杭州时就一直在暗处观察我,出于什么目的呢? 最后浓烟又归于一处,我再一次被笼罩在里面。呼吸逐渐困难起来,感觉有一层厚棉布死死地覆盖在我脸上,我心说难道现在真的要死了,刚才是在走马灯?可走马灯为什么会一直看秦斐,我明明对她没有多少感觉,更谈不上喜欢了。 漆黑的烟雾逐渐开始变换,里面浮现出一张人脸,先是一个闭着眼的中年人,我开始没认出来,仔细一想才发觉到这是师父的脸。随后烟雾突然散开,很快的形成了一面墙,墙后面出来一个人走到我面前,厉声喊道:“家里竭力让你不去接触这个行业,你不听,你把自己害死了!”这是二叔,我摇头刚想做些解释,他便抬手想给我一耳光,手掌打到我的脸上瞬间化为烟雾散去。 烟雾又凝结成两个人,一胖一瘦,是老施与陈荼。他们上来一人拉住我一只手,哭丧道:“你把我们害死了……你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我们是因为你才死的……” 此时情绪在大脑里上升到了临界点,我极力挣脱开他们的手,蹲在地上抱着头,崩溃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 随着自己一声闷哼,我猛的坐起来,喘着大气,只觉得脖子很疼,眼前竟然是黄肠题凑的内部。这时我发现嘴上被一块厚布罩住了,刚想去把布扯掉,身后就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把布摁了回去。 我回头看向身后,按我的人竟是陈荼,旁边还坐着施恩杰,施恩杰头上肿着一个包,上面贴着创可贴,两人此时口鼻上都缠着布条。 “你们还活着!这…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惊喜道。 老施呸呸两下:“去去去,晦不晦气,你才死了!晕了十多个小时就是你的报应!” 我晕了这么久?怎么感觉才过了两个小时不到,我又问道:“对了,怎么我才挑完哪个岔口你就不见了,跑哪去了你?” 老施骂了一声:“你还敢提,分明是你当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走的我撬棍,说着去转圈圈结果趁我不注意给我脑袋上来了一棍子,然后自己唱着山歌在我边上蹦哒,爹现在脑袋上还疼着呢!”说着指了指额头上的一个大包。 我惊讶至极,怎么和我经历的不一样,又问道:“啊?那之后呢。” “后面我晕过去了,你要问陈同学。”老施推搡了陈荼一把。 陈荼把自己的面罩绑的更紧了些,道:“你一进这里就开始说胡话,没一会儿就大吼大叫的,跳过来拼命抓着我脖子不放。” 我掐的不是粽子嘛,这怎么他们说的和我看到的都不一样? “我看你越来越用力,于是迫不得已把你弄晕了。把你安置好之后,我从你下来的洞里爬上去,沿着岩洞到了你说的岔口,看见了晕倒的老施。”陈荼漫不经心道。 我心说不对啊,那个洞这么小,施恩杰这体型怎么下来?我如是问道。 陈荼道:“另一个岔口进去后,有一条可以进到这个溶洞的暗道,我和老施从那里下来的。对了,我走了岩洞的全程,并没有你所说的甬道。” 也许那也是幻境,发生了这么多怪事,对此我也见怪不怪了,我把我的经历和他们讲了一遍。陈荼听后若有所思:“这个地宫里应该存在着某种可以损害大脑和精神使人致幻的气体,我们一直在呼吸这种气体,你的经历其实是假性幻觉和现实的揉和。所以就有了你把我认成粽子,把老施打晕还以为他消失的情况。” 接着他又说道:“不止是你,后来我们也有或多或少产生幻觉的情况。我们用布把口鼻覆盖住,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少呼吸一点这种致幻气体。” “当然没有你的幻觉这么离谱。”老施贼笑着补充到。 我刚准备说话问接下来的安排,便被陈荼打断:“这种气体不仅会影响情绪,让人对周围的物体产生感知障碍,还可能会损害身体,破坏大脑。我可以清楚感觉我们身体已经超负荷了,特别是你,如果不想办法抓紧出去的话,我们一定会死在这里。” 话说得不错,我确实有感到心脏不适,头晕等情况。我问道:“那现在要做什么,不找老范和冯哥了吗?” 老施摇摇头,拍着我肩膀道:“这种时候,只能先留得青山在,脱离危险后再想办法回来助人为乐。再说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怨不了任何人。” “没错,我们要赶紧出去,没多少时间剩给我们了。”陈荼看着黄肠题凑的顶部说到。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那是离地上世界最近的地方。 脱出 我抬头看着塔顶,不禁咂舌,这可是几乎十层楼的高度啊!我对另外两位道:“这……我们要不先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对了,我们可以再回到粽子的主室啊,鲎虫现在肯定又进入休眠了。” 陈荼摇头:“我找到老施之后,已经上去过一遍了,那里甬道的尽头同样被石块堵住了,凭人力推不动它。” 推不动?我想到老施发力撬开棺椁的情景,不禁向他看去。 他连忙摆手:“不行不行,爹不是黑奴,别想着压榨我。那石头就算是美国农场主家的黑奴全来了也未必搬得动他,何况我还没有西瓜吃,不干不干。” 我叹了口气,道:“那要不我们再出去找找别的通道,万一有出路……” “时间不够了。”陈荼打断正在说话的我,又道:“我算过这里离地面的距离,和这儿的顶部相差不会太大。这是眼下脱出率最高的做法。” 话说的不错,黄肠题凑端头皆为内向,端头就像室内攀岩的岩石点一样,可以起到很好的接力作用。顶上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应该还有个平台可以歇脚,保不准还能找到师父的线索。我提出了先补充些能量再上路的建议,他们点头同意,并从包里翻找干粮。 我身上什么可以填肚子都没有,只有一瓶从那位前辈包里搜刮出来的水,此时只能指望着他们包里可以多拿一些吃的出来。 对现实最好不要时时充满信心,因为心寒往往会晚一步来到。他们两个人只凑出来了一块半压缩饼干,如何分配这仅剩的干粮是一个焦灼的问题,一个人吃都够勉强。 “我还有体力。”陈荼说着把干粮往我和老施这里推了推,然后别头看向别处了。 我看了眼陈荼,又看了眼老施,刚要开口,老施便对我道:“盯着我看干嘛,算了算了,都给你了。” “你体力没问题吗,这么高不是开玩笑的。”我问道,我心里清楚这一块半的干粮应该是属于我没错了的,但受照顾难免还是会有些惭愧。 老施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去你的,你以为我一身肉白长的,这都是力量,power!你小子病怏怏的,赶紧吃,别到时候我们都毒死在这里。” 我被他的工地英语逗的没绷住,笑了两声,然后赶忙把干粮吃了个盆光钵净。用手背一抹嘴,起身道:“那咱走一个,别耽误时间了。” 陈荼先上,随后我,老施断后。开始的时候感觉还挺有意思的,每平方米都有端头,柏木很坚挺,基本没有腐烂严重的情况,很好借力。感觉和室内攀岩一样,差别就是这儿没有安全绳。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体力开始大量消耗。感觉就似体考一千米中后段一样,小腿与小臂逐渐堆积乳酸,疲劳和酸痛不断从几个部位处传来。 才停歇了一会儿,身下便传来老施的声音:“同志不要停下脚步,文明世界就在头顶。” 我骂了一句,便咬咬牙继续向上爬去。不知道是过了10分钟还是更久,身体变得沉重起来,脚下轻飘,有些摇摇欲坠之感。手臂开始颤抖,头晕,昏沉,恶心,这些都是力竭的前兆。我看看脚底,已经至少在十五米以上了,老施正在“哼嗤,哼嗤”向上攀爬。见到我不动了,就用手指戳了下我的小腿肚。我没力气搭理,抬头看了眼,只见陈荼一只手抓住柏木端头,脚下一蹬,便凌空翻了上去。 歇脚的平台很近了!此时也顾不上满脸都是被陈荼蹬下来的千年老木屑,只得加把劲往上爬,不料是神经衰弱还是贫血,还没几步就眼前一黑,完蛋,手滑了。 只感觉在自由落体的时候,什么东西抓住了我,当视觉恢复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老施龇牙咧嘴的大脸,他正一只手提着我的领子,另一只手死死扣着端头。 场景十分尴尬,我被提在那里,根本抓不上任何端头,眼看老施也到极限了,我勉强撑出几个字道:“要…不,你放开我,你也要不…行了。” “闭嘴,你怎么他娘这么重啊!”他吼道:“陈荼,快来帮忙,爹要撑不住了!” 这是平台上伸出陈荼的一半身体,他将自己的包甩下来,示意我抓住。我用手够了几下,发现还差点距离,正当我想再去尝试时,老施道:“准备好,我数到三把你荡过去,一——二——三!” 我绷直身体一够,终于够到陈荼包的背带,然后顺时干脆把手臂塞进背带里,借着陈荼的力,自己再用力向上攀爬,终于在半分钟之后上到了平台。 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平台,除了两千年积下的灰之外空空如也。好消息是,这平台几乎就在黄肠题凑顶上。 “多亏你了,不然老子今天交代在这里了。”我瘫在上面一边喘大气,一边对躺在另一侧的老施道。 老施摆摆手:“他妈的,咱赶紧想办法出去,出去之后请我吃饭,这破地方爷爷是一分钟都不想呆了。” “必须请,谁拦我我和谁翻脸,奎元馆,知味观,楼外楼你想去哪个去哪个。”我起身说道,转头目光注意到了此时一声不吭的陈荼,起先我以为他是累到了才不说话,但现在看他表情貌似事情并非如此,像是他发现了什么不太妙的事情。 “怎么了?” 他抬头看着我,道:“这黄肠题凑的塔顶是直接嵌在溶洞顶部的岩石里面的。” 老施打断陈荼道:“那这是好事啊,我们离地面更近了,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陈荼摇摇头:“别高兴太早,通过敲击的声音,我推断这岩层的垂直厚度起码在五米以上。” 靠,五米的石头是什么概念?这是一层楼那么厚的石头啊,那还出不出的去了。我叹了口气靠着墙边坐下,问道:“那…我们还要下去吗?” “上面的毒气浓度貌似比下面低很多,最好都呆在上面,如果一定要下去就由我和老施行动。”陈荼道:“你不能再多碰这些气体了。” 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问道:“你们身上有炸药没有?” 陈荼疑惑的看着我,摇摇头,老施拍拍背包道:“炸药我当时从姓冯的手里没收了一点,你要干嘛?” “这里都是沉积岩,可爆性照理说比较好,能不能试试炸出去?”我指着顶部问道。 但随后便被老施否决了:“这么小的空间,尽管这点炸药威力不大,我们还是会受到波及的,万一这个木头塔塌了…” 随后他一拍脑袋,雀跃道:“我很早之前学过土木,有一种叫隧道掘进爆破的东西。现在只能试试这个了,大不了就一死。” 我点点头,老施又补充到:“但是这对钻孔的位置,方向和精度要求很苛刻,我们只有撬棍,铲子和锤子,这是个问题。” “交给我,你指挥就行。”陈荼在一旁坐着说道,只见施恩杰不知道哪里拿出一支铅笔开始在柏木上画起图来。 那应该没我什么事了,趁这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我抿了抿嘴,闭上眼睛,现在只要期待下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外面的阳光还是天堂的圣光了。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我边上坐下了,我看不清楚那是谁,只是觉得有丝莫名的熟悉,我也不管,只管自己睡。又不知道过去多久,“嘭”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我被吓的嗬一声跳起来,差点没站稳掉下去。黄肠题凑还在左右摇晃,我抓在旁边的端头上面稳住自己,打量四周却根本不见另外两人身影。 “陈荼!老施!”我喊道,该不会炸死了吧,我心说。随即我发现对面的墙上的柏木被清出一个门洞,想必他们是从那里出去搞爆破的。我一边祈祷黄肠题凑不会坍塌,一边抓着端头稳住自己,往那个门洞挪去。结果我还没到洞口,这黄肠题凑竟然自己稳定下来了,我赞叹着到古人技术之高超,矮身出了门洞。 出门便是一个洞穴,地上满是碎石,导致人根本不可以直身通过,要将身体压的很低才可以挪动。我没往前面走一会儿就发现了陈荼,老施二人。 老施发现我来了,道:“哟,怎么醒了,本来想要等炸通了再来叫你的。” “声音这么响我能不醒嘛,等炸通了底下也该塌了。” 老施在前面的石壁上画出一个叉叉,道:“这里土质容易塌方,荼哥你可要打洞打准了,我们仨的小命都在你手里。” 只见陈荼点点头,便把撬棍当凿子,用榔头叮叮咚咚敲打起来,不出十分钟就整出一个龛洞,老施数着炸药往里面放,一边接引线,一边招呼我们往后撤到洞口,点燃引线大喊一声:“最后一炮,哈利路亚,捂住耳朵!” 只听几秒后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四周的岩石空腔传来共鸣,震的我耳朵生疼。我睁眼时发现脚下有深棕色的尘埃,这和地宫里的灰尘绝不是同一种东西,这是泥土!我惊喜的叫到:“土,土!” 三个人雀跃着往洞里爬进去,前方果真出现了土层。我用手刨了两下,才想到我包里的折叠铲,于是在我们三个人接力掘了两个小时的土后,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太阳…… 我们出来的地方离进去的湖旁边有差不多一里路,找到湖之后没有多久便就找到了老施的森林人越野车,手机在车上充了电后才这发现如今已经是下斗之后的第三天中午了。 施恩杰开车送我们到了西安的火车站,说他要赶紧去上海把那两个人的事去告知那个开始掌灯的人。不方便送我们回杭州,说完以后有事联系就开走了。 陈荼和我去了当地医院,陈荼的检查报告一切良好,我几乎都是皮外伤,除了肋旁有一点小骨折,这就是我之前胸口疼的原因。大脑的损伤只能自己养,开了点药之后就准备回去了。 坐上高铁,晚上回到了杭州。秦斐看到我们回来后一直问我们到底去干什么了,我只是说出去玩了,她到也没过多追问。 我现在看秦斐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兴许是因为那个梦的原因,我不清楚那个是完全臆想出来的,还是真实记忆画面的演绎。过几天找个理由辞了她吧,我心里这么想到。 晚上理行李的时候,我从包里发现了那块青铜编钟片。想了想给老施发了个消息,问他能不能带我去见那位行内人,他发了个ok的表情包。 今晚睡个好觉。 狐狸尾巴 老施第二天中午到的杭州,我发了店的定位给他。他一进来坐下便要求开暖气,我本身是一个很讨厌冷天开暖气的人,但无奈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他开口说道:“你要找他干嘛?” “找他看一件东西,具体是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老施“嘿”一声:“你还给我玩起神秘了。” 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是秦斐午休回来了,她奇怪的看着老施,问我道:“这是哪位?” 我还没回答,老施便抢道:“喔唷,你店里咋还招了个小美女员工。” 我对他比了个滚蛋的手势,对秦斐道:“我朋友,叫施老板就行了,给他开杯水。” 她哦了一下,进到内屋端了杯温水出来,递给老施。 “谢谢美女。”老施接过谢到,又转头问我:“诶对了,陈荼呢?” 我摇摇头,他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说他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没说回来的时间,也不说什么事,他是越来越出没无常了。 老施说那我们明天动身去上海,今天他正好见杭州一个老朋友,说罢就起身出去了。我没送,盘算着是时候和秦斐聊聊怎么辞退她的事。 “内个…秦小姐。”我开口道,正在柜台前发呆的她被我突如其来的叫唤吓得一颤。抬头盯着我看:“怎么了?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小姐听着怪不舒服。” “好…就是……能不能拜托您帮我去买一瓶汽水。”我拿出一张纸钞递给她。 她的眼神极其无辜,使我要辞退她的那些话根本说不出口。算了算了,以后机会还有很多。秦斐接过钞票,出门找超市去了。 我叹了口气,店里呆着也没什么事情,我打开手机看着短信,不知不觉就翻到那个告知我师父没死的尾号0648。回想起墓里的经历,怒由心生,给他发了个“傻比”。 谁知消息发出才几秒,我身旁柜台的抽屉里就传来叮咚一声。我忙打开抽屉,里面放着的是秦斐的iphone,我按电源键打开,发现上面显示手机里有两张sim卡,消息是卡2接收的。我心里磕噔一下,该不会这么巧吧……我又发了一个句号,果然手机又响了。为了防止巧合,我又试验了十来次,最后证实了这个想法。 我把手机放回原位,合上抽屉。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首先排除是那个人注销的电话号被秦斐注册了,这可能性比我是张成祁这死老头私生子的可能性还小。就秦斐算不是那个人,也至少和那个人有丝关系。 小东西狐狸尾巴被我发现了吧…正在我淫笑时,秦斐回来了,递给我一瓶可乐,我转手放到她位子上,道:“你喝吧。” 她挑着眉毛看我:“你不喝啊。”随后看了眼手机,眉头很轻微的皱了一下,动作很小,如果不是认真观察根本看不出来。秦斐又问我道:“我刚才手机响了嘛?” “不清楚,没有吧,我刚才在上厕所。”我装作迷糊道,我的推断多半成立了,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让她说出事情的原委。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这天下午我老是感觉秦斐在偷瞄我。到了晚上,我通知陈荼明天去上海找人的行程,这小子没鸟我。 我转身开始想秦斐的问题,想了想不如带在身边好了,时机成熟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说不定到时候她就暴露目的了。 我晚上手机通知了秦斐明天带她去上海的事,她回了ok。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们就在去上海的路上了,一路无话,到上海时是中午11点多,我们随便吃了一顿后,便向目的地杨浦市场前去。 古玩市场很简陋,感觉就是露天市场上面装了个透明塑料顶棚,里面人很多很乱。施恩杰站在门口向里面望去,嘴里喃喃:“诶,人呢?” “哟,这么巧,施大爷在找哪位啊?”我们背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我回头发现身后站了好几个人,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眼神狡黠的光头,上唇留着两撇胡子。我轻声问老施道:“这位是杨斌?” 那光头哈哈哈的笑起来,搭着我肩膀道:“小兄弟说笑了,我怎么会是杨老板呢。” “失礼失礼。”我想去和他握手。 刚伸出手老施就把我的手臂扯回来,在我耳边轻声道:“他叫赵勒,是江沪浙一带这行里有名的滑头,直接走。” 秦斐好奇我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便好奇的凑上来听。那光头注意到了我们的异样,道:“几位要不去我那里慢慢讲,天冷。” 老施连说好几个不,那光头又笑道:“说来也巧,我刚好也有事情和你谈。别拒绝,再拒绝我可要叫人请你们上车了。” 说罢边上保镖一样的人要请我们进路边的一台凯迪拉克商务车里,我心说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啊,便看了眼老施,他对我抿着嘴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最终只能在光头的一请再请之下上了车,只有秦斐还傻呵呵的以为对面是请我们去玩的,一个劲问我她今天的发型怎么样。我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尾号0648,不能放松警惕,一定是伪装! 我们被送到城郊的一家饭店,经典上海老饭店的风格。我们被服务员领进一个包间,进门便见堆着笑脸的光头赵勒与四个身着黑外套的人。 “别客气,来坐下。”光头招呼道,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们挑位置坐下,黑衣人就去关上门,把守在门口。 光头还是满脸笑意,但是语气已与先前大相径庭了:“那么我们来讲正事。老冯,老范你们应该认识吧。” “哦~你讲他们啊,怎么,他们是你的人?”老施道。 我心说什么情况,这是来要人了? “都是个体承包户,我直接说明白了,他们的资源是我给的,现在他们没出来你们说我找谁说去。”光头道,听完后我打心里为冯范两人感到不值,即便已经死了,别人在意的也只是他们身上的利益。 老施吼吼两声:“那找杨斌啊,我们也没办法对吧。” “杨斌说不归他管,我只能找你们了。你们总带出来点什么,按人头分我一部分。”光头直接开门见山了,可惜事实是我们什么都没带出来。 老施实话实说,光头道:“嘿,你看我信不信。你们要是不拿出来,今天也走不了了。” 秦斐装作一副被蒙在鼓里的神情看着我,眼里略有惊恐,我示意她淡定。老施拍桌子怒斥道:“还不讲理了,你这是非法拘禁我告诉你。” “诶,别急,门外面还有好几个我的人等着呢,你没机会拿手机出来的。”光头嚣张的抽了口烟,又道:“你们最好快点答应,下午五点一到要是没结果我就叫人把你们处理掉了。” 我看着里头四个人,个个人高马大,感觉突围出去可能性不大,我又观察了下光头,人精瘦的和麻杆一样,要不擒贼先擒王? 还在臆想我如何万军丛中取光头首级呢,外面便有人敲门。光头不耐烦道:“谁啊,没事人叫他滚蛋。” 门口的服务员进来对光头道:“外面的小姐说是杨斌先生叫来找您的。” 缺失的碎片 光头骂了一句,使唤服务员放人进来,显然他对杨斌有几分忌惮,也不知道这个杨斌是不是好角色。 服务员刚出去,就从门外面进来一个女孩子,估约和秦斐相仿年纪,穿衬衫和格裙,面色白皙但气质绝佳。 光头马上变换表情笑道:“美女,什么事啊?” “杨老板说,事情他后面给你解决,他找这几位有事。”那个女生道。 “上午还说不管,现在这么急…”说罢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秦斐,淫笑道:“这小妞是他情人?” “你!”秦斐被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我连忙抓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随即觉得不合适,连忙松开。 那个女生又风轻云淡道:“希望你可以给杨老板一个面子,他不想大家弄得太难看。” “好!杨老板的面子我肯定给,我最喜欢给杨老板面子了。”光头起身笑着做了个迎送的姿势:“在上海玩的开心,慢走不送。” 令人作呕的反差。 我们跟着那个女孩出了饭店,秦斐生气道:“这个人太过分了!”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我嘴上道,但心说你发的消息差点害死我们,比过分你不下于他。 秦斐突然凑上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谁没上来,从哪上来啊?” 我随口打了个马虎眼,她便不问了,我心说这件事情你怕是心照不宣吧。 想时,女孩领我们上了一辆奔驰车,我们三个人挤在后座,我被夹在中间。 我突发奇想问道:“我们待会要见的杨老板,是什么人。” “杨斌啊…”老施脸上仿佛憋满笑意,挠了挠头:“一脸无良商贩的样子,你很快就能见到了。” “原来如此。”我点头道,但越想,这脑补的形象越是往赵勒的脸靠拢,到最后完全就和光头赵勒重叠了。于是我问老施道:“赵勒是什么来头?” “他呀,来路不清楚,发家之后就一直招个人户发资源吃提成,做大之后一直不受待见。”老施仿佛对于这个人很鄙夷。 “到了。”这时副驾的女孩说道。 接着有人给我们打开门,等我们都出来之后,那个女孩示意我们跟着,便走进了电梯。我发现这是一个办公楼,出电梯又跟着过了几扇门,进了一间办公室,里面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批阅着一本文件夹。 中分头发,穿着正装,发现我们来了后抬头示意我们坐,长的哪像奸商,倒像我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雪花女神龙》里面的欧阳明日。我端详着面孔,他的眉宇间散发着复杂的气质。气质这种东西是会随着经历改变的,他看着像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在我的阅历里,与杨斌气质最相仿的,竟然是他。 “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他对那个女孩说道,女孩点头出了办公室,带着耳机走远了。 老施上去就勾住那个人的脖子:“你他妈安排的这么不靠谱,怎么半路还被光头给截胡了?” “很难说。”那人耸肩道:“他的关系网很复杂,有人暴露了你们的行踪也说不定。” 秦斐?我心里首先映射出这个名字,会不会是光头指示秦斐做的,这年头被人忽悠去做傻事的女孩子很多,但如果是这样,那动机是什么?想到这里我瞟了秦斐一眼,她正心不在焉的发着呆。 “小姚?”老施叫我,把我吓得一颤,他指着那个人,道:“给你引荐一下,这是杨斌。” 杨斌向我伸出右手,道:“我能帮到你什么?” 我连忙伸手握住,但因为秦斐也在场,所以不敢把编钟片直接拿出来。我只好向老施使起眼色,他意会了一会儿,啊了一声,对秦斐道:“走走走,我们去把我的车开回来。” 秦斐还没表达意愿,就被老施架着出去了。 现在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和杨斌二人,他道:“施恩杰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不必赘述了。” 我直接开门见山拿出编钟片,道:“这是我在地宫的一具现代人尸体身上的背包里找出来的。” 他接过后细看许久,又打开电脑上的编钟拓片照片,对比之后对我说:“这片和之前的拓本是不一样的,你说的尸体有特征吗。” 我想了想,道:“黄色冲锋衣,络腮胡,还有印象的只有这么多了。” 杨斌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对我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拿个东西。”说罢便踱步出门。 我坐在沙发上刷起b站来,大概过了十五分钟。 “找到了。”杨斌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文件夹,走到桌子旁打开文件夹,翻到其中一页后,示意我过去看。 我走上前去,是一份类似档案的东西,上面印着一排人名,每排人名下面都印着一个手印,我一下就看到了张成祁三个字,不出意外这是师父下斗时的队伍。杨斌用手指点在一个叫雷国亮的名字上,我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杨斌又往后面翻,一页纸上贴着一张证件照,上面是一个剃寸头,流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我登时意识到这是地宫里的那具尸体。 “为什么师傅队伍的资料会在你这里?”我疑惑的问道。 杨斌坐回椅子上,喝口茶道:“这是掌灯分红的左券,本来握在掌灯人的手上,后来下墓的人一个都没回来,那个人就把这份档案存在我这里了。” “这个掌灯人是谁?”如果能找到这个掌灯的人,我应该能询问到师父的部分动机。 他摇摇头,道:“不能告诉你,每行有每行的规矩。我回头帮你看看那块青铜编钟,晚上给你回信。” 我道了声谢,互加微信后就出去了,进入电梯后,准备找个网吧消磨一下时间。刚选完楼层要关门,外面径直走进来一个人,是刚才把我们从光头那里带出来的女孩子。 女孩带着耳机,线连进口袋里,不清楚是用的mp3还是手机。我对她道:“谢谢啊。” “没事。”她只是抬头看我一眼,没有想说话的意思。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自讨没趣的人,于是没有再开口,楼层一到就径直出去了。 沉浸在游戏里,一下午过得很快,中途老施打电话,说他拿到车子了,但是秦斐想去上海欢乐谷玩,我说带她去,回来找我报销。 晚上我在网吧里吃了一桶方便面,接着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是杨斌发来的,叫我去他那里,我立刻结帐赶去。 施恩杰在门口等着我,只有一个人,我疑惑道:“秦斐呢?” “我让她呆在宾馆里了。”老施递给我一瓶饮料道。 正好,来了我还嫌不方便。 杨斌坐在他的办公桌前,那块碎片放在茶几上。 “怎么样?”我问。 他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仿佛有心事。 “你们过来看。”杨斌招呼道,方才那副细微的表情消失了,又恢复到最开始指挥若定的样子。他递来一张复印件,上面是一块近乎完整的青铜编钟,之所以近乎完整,是因为右上角缺了一片。 这是由好几个碎片拼起来的,我一眼便认出了师父手帐里的拓片,想必雷国亮的那片也在其中。 “这儿怎么还被狗啃了一块?你啃的啊。”老施指着右上角的缺口问杨斌道。 杨斌付之一笑,伸手指着一块最大的碎片,对我道:“除掉这一块就是我告诉你们地宫位置的根据。” “这块是雷国亮的?” 他点点头,道:“是的,其他的分别是你的,和你们一起下斗那两人的。只要再把那块缺失的补上,就能解读出其中的端倪。” “能不能用已经有的内容推测一下缺少的?” 杨斌摇摇头,道来:“这块缺少的反而是最重要的,不过…我知道它在谁手上。” 然后就没声了,我盯着他看了半晌也没见他吐出一个字来,只见老施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道:“便秘呢你,快说,在谁那。” 杨斌白了个眼,说个两个字来:“赵勒。” “为什么会在他那里?”我惊讶道,据我所知冯范二人手头的碎片都是从光头赵勒那里收的,算上缺失的这块,光头竟然有三块!师父手上也才两块啊。不看人怎样,他确实有着出众的实力。 “妈的,那他娘怎么办。”老施骂道,随后看向我:“小姚,我看咱这事就这样了了,这狗贼的东西只进不出,再说咱还得罪着他呢。” 我坚决摇头道:“事都到这里了,还不能结,不行的话我自己去和他商量。” “你这他妈是自己跳进锅里啊。”老施看傻子一样看我,其实我自己也觉得不妥,但这或许是除了秦斐之外师父最后的线索了,放弃的话,我就只能严刑逼供秦斐了,我绝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老施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拍我肩膀道:“算了,帮忙帮到底,爹陪你去好了。” “我在外面放风,有情况用蓝牙联系我。”杨斌发话。 我抬头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冒险这么做的目的。 “嘿,得了便宜还卖乖。”老施见我不动,便过来扯我:“愣着干嘛,想想明天怎么攻略光头啊。” 陵中鸟 正在去光头饭店的路上,杨斌并不是与我们一车,我问老施道:“杨斌他…为什么愿意帮忙。” “别有压力,杨斌有自己的目的。”他脱口而出。有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求财么,杨斌看着不像是缺钱的人。 老施见我想入非非了,道:“别瞎想,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很快我们就到了那家饭店门口,刚打算迈步进去就被服务员拦住了,还是昨天那个服务员,疑惑而又惊诧的看着我们,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嘛?” 我瞅了里面一眼,对她说:“赵勒在吗?” 她点头:“我帮两位去通知一声。”说罢就向里面走去。 这时一辆黑色凌志停在饭店的门口的一个车位上,按了两下喇叭,我看过去,窗户贴的很黑几乎瞧不清楚里面的人,随后那车把窗户摇下来一点,露出了杨斌的半张脸,对我点头,又摇上窗户。 “这傻狗来的真慢。”老施笑道。 昨晚已经确定好了,外面如果有情况杨斌会给我发消息,手机连续振动三次就是情况急迫,直接撤出饭店。 “这里请。”服务员这时出来对我们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领我们进了一间包厢。 刚进门,即见一桌子人,光头坐在对着门的位置上,看着我们。戏谑道:“怎么,杨斌叫你们送钱来了?” 我赔笑:“不是,我想拜托您件事。” “有事?”光头瞬间变脸:“在座的各位谁不是找我有事,那要麻烦两位排队了,没凳子了,你们站会儿,不好意思。” 那一桌子人纷纷附和光头的话,我只好按住老施,默默等着。听他们聊天,这些人应该都是古玩行业里来找光头收物件的。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老施都靠在墙上睡过去了,才把他们等走。 “说吧。”光头阴笑着走过来道。 我忍着想打他一顿的冲动,笑道:“赵哥,听说你手上有一块青铜编钟的碎片,能不能借我看看。” “你在开玩笑吧。”光头失笑:“这行哪有借这种说法。” 老施忍不住了,骂道:“他妈的别磨叽了,爷几个急着要,你出个价,我们买。” “哈哈哈哈,爽快,这个价。”光头又笑,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十万?”我问道,还想说十万在这个行业里可真是优惠了。谁料他开口:“一百。” 一百万!我哪来这么多钱,找家里要家里也不会给啊。一筹莫展之际,老施看出我的焦虑,应道:“妈的,机器拿出来,我刷卡。” 过程中我迷迷糊糊的,老施去上厕所了,我跟着光头去取货,这时光头说了一句:“还有个条件,你们下地的时候带上我的人。” 我先是疑惑的抬头看他,随后道:“什么下地。” “他娘的什么什么,不然东西不给你。” 我一下子怒火中烧,骂道:“钱都给你了,你不给货?” 他又挺上来一步,脸几乎贴着我的鼻尖,道:“要不你试试报警啊?或者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杀出去。” 不可能的报警的,这行被黑吃黑只能认栽,但是转念一想,我也能出尔反尔,到时候过河拆桥不就行了。于是我点头同意,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纸,很像师父队伍的左券但又不是,最上面写着隶书的“陵中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下面印的是某种我看不懂的欧洲文字,他让我在上面签下姚谒两个字,并按下手印…… 我在车上仔细的看着这块价值不菲的金属,老施在边上叨叨:“他说他要和我们一起下斗?” 我点头,老施又道:“他妈的我都不知道要下斗,他怎么知道的?”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咱能不能到时候不理他。” 这时电话里的杨斌突然道:“他有没有让你签什么东西?” “有。” 老施转头一脸蒙圈的看我道:“怎么没和我讲,你签了没?”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但我已经意识到我可能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签了…不然他不给我。” “操。”老施右手从方向盘上松开给自己来了两巴掌:“我就不该撒那泡尿!” “那是陵中鸟的协议。”杨斌道:“既然你签了,答应的事情就不得不做了,不然会受到处罚。” 陵中鸟?惩罚?越来越乱了,我问道:“那就是说,我们必须带着那傻逼了?” “还有一个办法,在光头把契约上传陵中鸟之前弄死他。”老施咬牙切齿道,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迟了,现在肯定上传完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杨斌道,随后便是一片沉默,直到回到杨斌道办公室。 老施一进来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瘫在沙发上,我把碎片递给杨斌,问:“这陵中鸟到底是什么?” “你还很浅,我现在没法很清楚的向你解释,以后你会知道的。” 很浅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今天他们说话都和玩脑筋急转弯一样。我又看向老施,不好意思的笑道:“这钱我到时候分几期还。” 他点头竖起个大拇指:“施爷白条,分n期零利息。” 过了一会儿,杨斌说我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他有消息会给我发微信,我谢过后便回了宾馆。 一开房间门一团暖气吹在我的脸上,我看到秦斐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玩手机,我们订了两间单人间,她怎么坐在我房间里? 她见我回来了,笑着对我打招呼。我坐到床上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说她房间暖气坏了,正在维修,来我这里坐会儿。我寻思着没啥问题就没说话,他看我一脸疲惫的样子,把薯片递给我道:“你怎么不开心啊,给你吃。” “没事。”我接过,摇头笑了笑,谁料她一下靠了过来盯着我,几乎和我脸贴脸。 她盯了我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你眼睛还蛮好看的。” 顿时把我整的有些害羞,不知道怎样才好。只能故作镇定:“我…我也觉得。” “切,自恋。”说罢又看手机去了。 我突然想到陈荼,便给他打了电话,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于是我就躺下准备小憩一会,刚躺下手机便响了。我寻思莫非是陈荼这货回电了? 打开手机,是老施,我接电话道:“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对,你小子赶紧过来。” 我忙下床,在秦斐疑惑眼神的目送下离开房间。 进到杨斌的办公室,发现他们两个人正盯着电脑显示器看,我凑上前去,发现是杨斌用建模软件把所有碎片拼合在了一起,编钟上的图案与文字被杨斌拓印好几张a4纸上。 “上面讲了什么。” 杨斌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电脑里的编钟:“这地宫绝不止你们下的那一层。” 那还只是一层,这地宫的规模要有多大?就是说师父还有可能在里面,只是我们开始没有找到。 “我刚才已经惊讶过了。”老施看着我惊诧的表情打趣道:“没白花钱。” “可是地宫应该没有可以再深入的地方了。”我说。 杨斌想了一下:“你们是从黄肠题凑出来的对吧,墓主人没有理由会随便在那里建一个黄肠题凑,记不记得里面有什么。” 里面有什么…我突然醍醐灌顶,与老施异口同声道:“塔!” 星宿 “可是那塔没有入口。”我对杨斌道。 他思索一二:“黄肠题凑里一般都用来存放棺椁,没有人会在里面再建上一座塔,塔未必是入口,也有可能是入口的敲门砖。” 当时因为毒气的原因确实很慌乱,不能排除我们忽略了很多细节。 “听你们说话真她妈累,就说我们什么时候下去。”老施骂道。 杨斌看向我,我道:“但陈荼……我们能等,老头子也没时间了,越快越好吧。”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光头与我们同行,以他们的说法,想把他落在这里怕是做不到了。 “那就明天出发,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东西?”杨斌问道。 我和老施很有默契的一起道:“防毒面具!” …… 经过商讨后,一致决定直接去陕西,秦斐执意和我们一起,我拗不过她。第二天,一辆租来的奥迪的旅行车从上海出发,上面坐了我们一行四人,外加两个人,一个是光头赵勒,还有一个魁梧的汉子,外号叫老驴,应该是赵勒的随从。 在车上,我用短信通知陈荼后,便沉沉睡去,直到被秦斐和老施摇醒。 “到啦。”秦斐又摇了我两下,我点头出了车子,天已经临近黄昏了,活动筋骨时发现这里是一个村子里的民居,建在山边上,出了大门就可以看见连绵的群山,杨斌正拎着一只黑色的布包往房子里去。我问老施道:“这怎么还住上了?” 老施搬着行李呢,没听见,秦斐回答道:“杨老板说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下去。” 下去?我有些惊诧,问道:“下哪里?” “下地宫啊,我早就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了。”她嘟嘴道:“这不是很容易看出来。” 我一想也是,先不说她的身份扑朔迷离,本身我们的一系列行为也确实反常。 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大老爷们喝着酒,听光头赵勒吹牛逼,说他的成功经历,烟雾缭绕的,我最受不了烟酒气,一个人默默走到二楼的阳台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他们这种就是民间的自建房,阳台面积很大,很舒适。我拿起在上海新买的索尼卡片相机拍星星。这些地方人少,环境污染不严重,天要是晴的,晚上不出意外就能看见一片在杭州看不见的星辰。 在我全神投入拍照时,一个人在我边上坐下,转头发现是秦斐。 “怎么了?”我问道,但心想多半也是闻不了二手烟的味道才出来的。她递给我一瓶玻璃瓶装的饮料,我起先以为是啤酒,看清之后才发现是玻璃瓶装的可乐,在杭州可乐用玻璃瓶的已经很少见了。 她也看向星星,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那三颗星星连在一起诶。” “那是猎户座的一部分,仔细看,左上方还有三颗,右下有两颗。”我对她道,如果秦斐不是给我发信息的人,她其实算是我比较喜欢的类型。 秦斐用手撑着地,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画面很唯美,我悄悄的拿出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好看么?”秦斐面带笑意道,但没回头,天晓得她是怎么发现我在拍她的。 “还……还行。”我忸怩道,然后又在她身边坐下,微风徐徐。良久,秦斐忽然开口:“还记不记得,好多年前,那个被古董商人带来的小女孩。” 我先是满脑疑惑,随即意识到什么,时间的流水洗涤着记忆的碎片,一个个蜡黄残缺的场景像胶片般出现在我的大脑里。 很多年前,大概是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师父与一个古董商人有着生意上的交集。有一次,也是仅有一次,古董商带着他的女儿来到师父家,那天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和阔沿帽,抱着熊玩偶,跟在我的身后叫着“姚谒哥哥”,她模糊的脸庞在我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难道你是当时的……”我惊讶的转头看向秦斐。 她正看着我,露出微笑:“记起来了?” 没想到秦斐竟然是那时候的那个女孩。 “不早了,回去睡觉吧,姚谒哥哥。”她起身拍拍臀部的灰尘对我道,说罢向屋里走去。 晚上我辗转难眠,秦斐的影子在我眼前挥之不去,她怎么会是是那时的小妹妹,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师父没死的讯息,师父的钢笔又怎么会到她的手里…… 第二天一早,老施就在外面“谒啊谒啊”的叫,和哭丧似的,我穿上衣服出门就对着他屁股来上一脚。 “擦,叫你起床还踹我,没良心的。”老施揉着屁股道。 我骂道:“呸,叫起床有你这样叫的是吧,你这样死人都能被你叫活。” 吃着早饭的秦斐在偷笑,我看来看去不见另外三个人,老施道:“他们先过去了,待会儿直接从那个炸出来的地方挂绳下去。” 我清点着要带下地宫的物品,狼眼手电,尼龙绳,安全扣,打火机,纱布酒精等医疗用品,压缩饼干,矿泉水,还有移动电源! 东西都装进包里,穿上户外的冲锋衣,正打算和老施出门时,秦斐背着包跟出来。 “你要干嘛?” “和你们一起下去啊。”秦斐答到。 想起之前的危险经历,我连连摇头:“不行,你留在这里。” 老施在旁边附和:“对,下面危险的要死,你女孩子家家的,下去不得。” “都2014年了,怎么还有女子不如男的说法。”见我们态度坚决,秦斐撅着嘴,走到一旁放下包生闷气去了。 我和老施四目相对,想着趁现在赶紧走,免得她一会儿又跟上来,两人拔腿就跑。 在山林中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之前那个我们脱出的洞穴,但四周不见杨斌他们的身影。 “卧槽,杨斌不会被赵勒个牲口弄死了吧。”老施嘟囔到,我想了想,还真他妈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多半是先下去了。 于是我们穿上防毒面罩,探进洞穴,往里摸索。手电一照就是一群乌漆麻黑的东西扑棱着翅膀往外飞,令人没想到,才几天时间,洞里居然都住进蝙蝠了。再深入,石壁上被人打上安全锁,一根尼龙绳直通黄肠题凑内部,想必是他们先下去了。 我们走到黄肠题凑里面,用手电照向底部,果然有三个带着面具的人在绕着内部塔转圈。我用手电晃了晃他们,很快一个人抬头用手电回了信号给我,看体态和发型应该是杨斌无疑。我和老施把安全扣扣上,一路松松放放挂下去,刚到底下,杨斌就招呼我们过去。 “跟我过来,我告诉你这塔的用处。”杨斌带着我们走到黄肠题凑外部大约离门五六米的地方,用手电的光柱指向顶上的石壁。虽然这里本身是天然溶洞,但四周都已经被人为凿刻平滑。 专业的防毒面具效果比之前的破布好很多,这次没有致幻气体影响,我清楚的看见顶上雕刻着一颗颗繁星,可谓是最早的星空顶之一了。再一看,这顶上的刻画貌似完完全全是按照现实的星宿位置严格按照东南西北排列的,这古人的手笔着实惊为天人。 在我惊讶之时,杨斌又把光挪回黄肠题凑的顶部,道:“你看这木塔是什么?”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老施没忍住张口骂道:“这特么黄肠题凑不是黄肠题凑还能是什么?爆炒肥肠啊。” 杨斌不去理会他,等我回答,我思索一二,假如是按照这星图来看的话,那这黄肠题凑处于中间位置,离他最近的是六颗星星,我脑补着用线连起来,形成一个烟斗状的星座,不对,还要连上黄肠题凑本身!这是小熊座,而黄肠题凑本身是勾陈一,也就是北极星! 北极星也叫紫薇,在古代星宿崇拜中占着很高的地位,所以把黄肠题凑本身寓意成北极星也没什么问题,我问杨斌道:“那又怎么样?” “你看看顶上缺了什么。” 我眼睛横扫过去,起先什么都没发现,观察第二遍时发现,本来该有北斗的地方,居然是空的。 “我们进去。”杨斌知会我和老施,我们随着他又进了黄肠题凑,停到了那座密檐塔前。 杨斌把手放到上面:“仔细看,这其实也是一个星图,可以把塔顶的尖端看成北极星。” 说罢他走到塔的一侧:“这里本来应该是属于北斗七星的地方,我刚才观察过了,这块位置的塔檐底下均匀分布着孔洞,可以让手指放进去。” 难道是说,要在属于北斗的区域,把消失的北斗补上? 光头不耐烦的发作道:“什么北极星,北斗星的,老子还大猩猩呢,你们到底会不会搞,搞不了就让我们直接把塔砸掉,看看底下是哪路……哎呦。”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施揪住耳朵,老施骂道:“你他妈的在边上好好凉快着,别吵着我谒儿和杨狗做法。” 那个叫老驴的又掐着老施的脖子:“你个狗娘养的给我放开。” “看谁先掐死谁。”老施也反手掐住赵勒的脖子,把赵勒掐的几乎眼睛翻白。 顾不上调停,我研究起空洞来,北斗的天枢永远对着北极星,第一个最右列第二行。 我把手指伸进对应的孔洞里,里面果然有一个按钮一样的东西,用力一按,就是“咔哒”一声。 接下来是右二列第五行,天璇。 按顺序,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我在每个对应孔洞里都按下机关。 几秒后,脚下浑厚的声音伴随着振动响起,掐架的三个人纷纷停下,用诧异目光的看着我。 声音停下后,黄肠题凑内部并没发生什么变化,于是我们一行人走到外面,门口对出十多米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洞,走近一看,里面铺设着石级,一路向下,看不到尽头,不是通往下层的墓道又是何物。 “你小子可以啊。”老施拍着我的肩膀,我与施杨俩人相视一笑,打起手电缓步走入墓道。 百胎仙羹 走下两步,杨斌拦住我和老施,点起一根火柴往里面丢去,火柴落在地下滚两圈后,火苗虽微弱,但仍在燃烧,证明这里的不存在缺氧的现象,我们方才继续往下走去。下面的湿度远远比上面更大,也许是因为旁边有地下暗河的原因,越往下走越是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整条墓道是从石头里开凿出来的,斜面向下延伸,手电暂时照不到底部,两侧的墙都是直接从岩石中开凿出来的,但是显然不如上面的整齐,墙面上大概每隔五米都会有一个壁龛,里面放置着早已熄灭的长明灯。我注意到墙上的壁画,因为氧化颜色已经剥落的差不多了,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上面画着的人物,讲述的故事一律看不清楚。 光头和老驴一路上都没什么话,但仿佛内心深处正在酝酿着什么,这种不自然的表情很容易无意间显示出来,但我当时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便没有过多留意。 又往前走了五十米,一面石墙出现在我们面前,强呈暗黄色,没有明显的门洞。 “他娘的断头路,玩我呢?”光头用力在墙上踹了一脚,骂道。 杨斌在墙边专注的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仔细看,这面墙中间是有门洞的。” 他把手放在上面,用手指甲扣了下一点,然后放在舌头上尝了尝:“夯土,直接挖。” 只见老驴不知道从背包拿出一瓶什么东西往上面一撒,然后就拿出家伙事吭哧吭哧干起来,杨斌把我和老施拉到一边,轻声道:“你们发现没有,这里的风格和上面黄肠题凑的地方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点点头,上面是明显的汉墓风格,准确来说并不是我们真正要去往的地宫。而这里的风格与大多周墓如出一辙,正说明我们终于找对了,据我所知周墓地宫一般规模都不大,里面应该遇不上什么麻烦。 挖出来的夯土就堆在墓道的两边,老驴干活很麻利,很快堆起来有半人高,足足挖了三米多深,才挖出来一个大拇指粗的小洞,把洞凿大又忙活小半个小时,这才出现一个勉强可以供人穿过的门洞。 进去时,我走在最后,无意间看见走在我前面的光头拿着工兵铲在洞壁上划了一条痕出来,像是在做记号。动作很小,几乎很难发现,还有可能只是他一个顺手的动作,可在我看来就是很反常,很难让我不往不好的地方联想。 进入到墓室里,还没有来得及观看四周环境,我就拉住老施,轻声对他道:“这俩人不对劲。” 老施莫名其妙看着我:“你脑子瓦特啦,他们要对劲才是见了鬼了。” 我刚想对他说刚才我看见光头在洞壁上做记号,可还没开口老施就插话道:“我们仨人,真要搞事情他们搞不过咱,四拳难敌六手。” “可我刚刚看见…”话刚要说出口,另外一旁的光头大喊一声卧槽。老施被吸引过去,随之也喊出一声卧槽。 什么事情,百草园?我忘却刚才心中的不安,好奇的走过去看,墓室中间是一个水井一样的东西,比寻常水井偏大些,深不见底。里面还有液体,之所以说是液体而不是水,是因为这觉得比我们日常见到的水要稠,但他们喊的卧槽绝对不止如此。 我再次顺着他们手电打的光,仔细往水池内部看去,发现这液体中,还泡着一些东西,在里面沉沉浮浮的,它们有人形,但肯定不是人。这些东西确确实实长着头,两双手,两条腿,是蜷缩在一起的,让我否定它们是人的,是因为它们每一只都长着尾巴。 人什么会有尾巴?半兽人嘛。我越看这些东西,越是觉得眼熟,我在哪里见过这个?一条光束从我脑中闪过,我忽然醍醐灌顶,身子却不住的发起抖来,这哪里是尾巴,这是脐带啊,也难怪我会觉得眼熟,这些在液体中沉浮的,都是还未脱离母胎的胎儿的样子。 “卧槽……”我嘴上不禁感叹,这池子深不见底,肉眼能看到的好歹也有几十个,何其残忍的做法。 杨斌皱着眉,低头看着水池,若有所思。老施问道:“喜杨杨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以前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这种做法。”杨斌蹲下来用手指点了一下池子里的液体,搓了一下。我在旁边看的一激灵,这玩意看着和鼻涕一样,不是一点点恶心,和之前的棺液有得一比。 他停顿了一会儿:“这最开始是一种原始巫教的祭祀手法,用来祭祀神明。后来进入宫廷,也有典籍记录王公贵族制做这个。是由人去民间搜寻刚刚怀孕的少女带回,强迫女子每日食用大江南北的各种奇异名贵的药草,补品,然后等到女子怀胎八月之时,剖开肚子,取出胎儿,再用胎儿与其他珍贵材料一起烹煮成羹,名曰:仙胎羹,据说,食之长寿。” 古代人追求仙人长生奇术我是知道的,但是吃小孩,还是没出生的小孩,真他妈变态。这池子里,还不知道沉着多少胎儿,光是浮在上面的就有几十个,底下一定还有好多,虽不能数以万计,但绝对是上百了。 “百胎仙羹”这个词在我心中弥漫,我一直认为追求长生本身不是一件很令人反感的事,人会死是世间常理,妄求不死反而是一种对于天道的挑战,但如果追求长生的过程中,追求者为了长生残害了别人的生命,整件事情就变得妖冶起来,这是以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长生,更何况这胎儿煮汤还是一尸两命! 我越想越是不舒服,最后干脆掐断了自己的想法,正巧看见光头用手蘸了一下仙胎羹,打算用舌头去舔舐。我心说这傻逼听上头了,还寻思自个儿尝尝能不能长生呢? 杨斌及时按住光头,道:“地宫里的仙胎羹或许有毒,这有可能是一种迷惑盗墓贼的防盗手段。” 光头一听有理,一把甩开杨斌的手,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擦擦干,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想试试这毒的强弱罢了。” “阻止他干嘛,我等着他毒死好久了。”老施咬牙切齿的骂杨斌,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头,这墓室只有一水井,四周也没见啥呀,难道就是没事挖一井逗我们玩?还是说这墓主是西游记里的井龙王?” 这时方才想到观察墓室,墓室呈正方形,我们所在的水池位于墓室的中央位置。整个墓室也不大,二十平的样子,四周的墓墙光秃秃的,别说壁画,连壁龛都没有。一定要说奇怪的话,就是每个墙角都粘着什么粘稠的液体,这种粘稠和仙胎羹里的液体的粘稠不一样,这是一种煮熟的饭粒在手上被捻成糊的感觉,我凑上去闻了一下,很熟悉,但记不起来。杨斌看到后也走了过来,眯了好一会儿眼睛,刚开口:“这是火…” “卡崩”一声,只见光头手里拿着一只包裹着仙胎羹液体的石制圆环,尴尬的笑着。 一下子我感觉脑后的墙壁上温度瞬间升高。 回到原点 我刚回头,一团火焰就从刚才的墙角位置窜出来,我连忙用手臂挡在前面,手臂一阵灼痛,才勉强没让脸烧到,但一股焦味从额头上传来,想必是头发让它燎了几根。 顾不得头发,我和杨斌连连后退,直到井边。只见四周墙角纷纷燃起火焰,火如同蟒蛇一样,在这个狭小的墓室里蔓延,瞬间几条墙边全部燃起。 老施大骂着光头,突然用手指向我们进来时的洞口,那里只有薄弱的一层火苗,他大喊道:“快快快,赶紧退出去!” 说罢他就拽着我和杨斌往洞口大步跑去,却不料还没到洞口,火势突然变大,撩的老施眉毛都卷曲起来,我们又无奈的被逼退回井边。四周空气逐渐灼热起来。 “你他娘愣着干嘛,快点想办法啊!”光头扯着杨斌的衣领,却被杨斌反手挣开。 杨斌冷冷道:“这些全是高纯度的火油,能产生很高的温度,并燃烧很长时间,我们的防毒面罩虽然可以让我们在燃烧产生的有毒气体下让多支撑十五分钟,但肉体在这温度下也绝对撑不过五分钟。” 我心中慌乱起来,五分钟,留给我们逃生的时间是几乎没有了。一想到是因为光头手贱触发机关,我们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此时是真想把光头按进这仙胎羹里溺死。 诶?仙胎羹!水能吸收很多热量,再者说这里这么多水,我躲水里,这火总不能给我水烧沸了吧,等这火把这点空间的氧气都烧光,自然也就停下来了,憋死总比活活烫死好,我把想法和他们阐述了一遍。 老施直接双手双脚支持,杨斌刚要提出疑问,便被老施一掌拍停:“打住,在水里面毒死还是比在外面烤成蒙古烤全羊要好一点的。” 我有些不合时宜的笑起来,道:“就你还烤全羊,我看像正宗烤猪。” “去你的,你爹我一身精…”老施话没说完,就被杨斌捂住,杨斌道:“别扯淡了,搏这一搏。”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直接跳进水井里,我着实有被他的执行力震惊到。光头还在后面叫嚷着,我不去理会,和老施一起学着杨斌的样子走到井边,深深吸了一口,一股灼热的气体涌进我的肺部,令我有苦难言,我一跃而下。 感觉很微妙,就像有人攒了一口井的鼻涕,然后你直接跳了下去,同时还有很多仙胎在你身上磨蹭,这种感觉我此生不想回忆第二次。另外,带着防毒面罩游泳也更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井道到了下面就开始变宽了,杨斌在底下等着我们,见我下来了,对着我做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手势,又往下游。一路上我推开了不少仙胎,手摸上去发现这些胎儿的尸体已经蜡化了,滑腻腻的,无比恶心。 忽然间,我感觉下半身有什么东西拖着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仙胎抓在我的皮带上,我顿时汗毛直立,惊恐的在水里挣扎起来,漏出不少气泡。老施看见了,逐渐游近我,做了一个让我别动的手势,一手拽着仙胎,一手抓着我的皮带,一把就把仙胎扯了下来,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并不是仙胎诈尸,而是胎儿的手卡在了我的皮带上,导致看起来很像是胎儿拉住了我。 我对老施点点头,往下看时竟发现杨斌已经不在下面了,说明这底下别有洞天,我心说有门,喜出望外,加大力气向下游去。在这里面游泳要比正常的水里游泳耗费体力更多一点,我游下去大概十五米,只见下面的仙胎层层叠起,一是没剩多少力,二是肺里也没多少气了,于是顾不得拨开仙胎,只好硬着头皮撞上去。 令我很诧异,只要一碰到仙胎他们就会很自觉的靠拢在一起,仿佛在不让我下去一样,所以下潜的十分不顺利,花了很多力气下潜到底部,下面杂乱铺放着石头,我注意到有仙胎从井壁的下端缓缓浮动出去,说明这底下是有水流动的,有出口,想必杨斌就是从那里出去的。 我对老施打了个手势,便向那里潜去,果然,最底下有一个空洞,水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我顺着游出,很快就到了外面,液体中还是漂浮着成百上千的仙胎,但我隐约能够看见边缘石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抬头可以看见我已经离水平面很近了,我一蹬腿便把脑袋浮出水面,防毒面罩被液体浸透已经不能吸气了,我一把摘掉,也不管是否有毒,就开始畅快的呼吸。 一只手伸过来把我拉上水面,是褪去防毒面罩的杨斌。他刚要开口,老施也从液体里浮出头来,撤掉面罩大骂一声,随之就是光头和老驴。 幸亏买的都是防水包,东西都没湿,除了身上糊满鼻涕一样的液体外,其他都还能接受。 我把脸上的液体抹下来甩到一边,杨斌道:“貌似只有上层的气体有问题,这里是正常的,我们已经在真正的墓室里了。” 我打起手电,发现这是大概两个篮球场大的八边形墓室,中间有一个水池,水池中间插着一根很越往上越细的石柱,石柱是中空的,也就是我们下来的“井”。墓室墙上没有壁画,每一边墙往里一米的地方都立着一根青铜柱,上面雕刻着密集的交龙纹,与上层黄肠题凑大门如出一辙。最吸我眼的是,每一面墙的正中间都有一扇门,直接敞开着的,没有东西封门,里面就是狭长看不见尽头的甬道,我绕着墓室走了一圈,每一处都是如此。 八个门,八个不同方位,这… 我把心中所想对杨斌说了出来:“这八个墓门是不是对应着八卦?” 杨斌点点头,拿指北针确定了一下卦象位置,让老施去每扇门下做好标识,他对着四周顿悟一会儿,忽然说道:“古人修墓讲究风水,以依山靠水的风水局势为最佳。” 老施忽然打断:“水在哪,总不能是那个湖吧。” 肯定不能,那会是哪个水,但在这附近除了那个湖就没有别的…我知道了!我拍手对他们道:“不只有那个湖,还有一条地下河!没记错的话,那条地下河是西南东北走向!” 杨斌接着我的话说道:“黑峡山势呈‘凹’型,与这地下河正好相符,而且这几座山围绕交叠在一起,呈现明堂,聚集地气,明堂在东南,墓门向东南正好汲气养穴。” 之前二叔也和我讲过关于风水方面的理论,我略懂一二,如今看来确实如杨斌所说。 “墓门朝东南,墓室自然在西北,西北是乾位,乾门是为正门。”杨斌把目光放到了乾卦墓门的位置。 光头在一旁鼓起掌来,并奸声道:“不愧是杨老板,那咱走一个?” 杨斌没有理睬,示意我和老施跟着他走,我背上包几步上前跟上,便与他们一起踏入墓门,里头是石凿甬道,上面有一些依稀可见的壁画,内容我能够大致解读一些,貌似是与制作仙胎羹有关的,上面抽象的画了一个女人,身旁站满了侍卫,旁边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贵药材,然后另一旁站着一名穿着巫蛊术士装扮的人,一只手拿着一件说不出名来的法器,一条腿抬起,貌似正在进行某种仪式。 又走了一段路,壁画内容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先前的女人已经没出现在上面了,巫师手举一个胎儿模样的东西,跪在一口大锅边。 老施看了皱眉:“啧,这些人真的有病。” 后面的壁画逐渐模糊了,看不出来什么信息。甬道的宽度一直没变,但是仿佛没有头一样,一直走不完,逐渐都有些不耐烦了。 “有没有听过鬼打墙?”光头道,“我以前听人鬼打墙,半夜在一片树林里走,十五分钟的路程走了大半天都没有走出去,到最后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话刚说完,光头就被老施打了一头崩,发出哎呦一声。老施骂道:“叽叽歪歪叽叽歪歪,就是不知道说点吉利的话,要是鬼打墙我就把你送去见这个鬼大爷,你和鬼单挑去吧。” 光头瞪了一眼老施,嘴里暗暗骂了一句,便没了话,我也是听过鬼打墙的传说的,是在小学的时候,我的一个老师讲给我听的: 这个老师姓汪,那年他也还很小,喜欢半夜三更溜出去和伙伴瞎玩,有一天晚上,他们照常出去鬼混,去村里的西瓜地里偷西瓜吃,西瓜地旁边是个池塘,池塘边有一片竹林,他刚刚挑好一个西瓜,就听见旁边的伙伴发出一声惊叫,目瞪口呆的指着池塘,他顺着目光看向池塘,直接池塘中间出现了一个像人影一样的东西,但很快那个东西就潜进水里不见了。汪老师顿时汗毛直立,吓呆在那里,怕是遇到了老人口中的水獭猫(萧山地方话,一种类似于水猴子的东西)了。当他回过神时,却发现周遭没有了同伴的身影,他大喊同伴的名字,没有回声,惧从心生,过了竹林就有住人的房子,他咬咬牙拼命向竹林跑去,只想着赶快穿过去,但却死活跑不到头,本身只有一千平米都不到的竹林,他却跑了整整一夜,直到黎明破晓后他才跑回到家里,汪老师的爷爷是村子里有名的算命先生,听他一讲,脱口而出:“你是鬼打墙了”。后来他问那个同伴后来去了哪里,同伴却说那晚他一直在睡觉,汪老师越想越怕,后来再也没有半夜出过门。 这是老师给我讲的故事,我不清楚是他的亲身经历,还是编出来唬我们半夜别乱出去鬼混的,但我小时候确实因为这个故事,半夜不敢一个人上厕所过一段时间。 还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一扇墓门渐渐出现在前面,我心说哪有鬼打墙,不过是甬道长了一些罢了。我们走进墓门,用手电打光后发现,这里还是一间八边形墓室,中间有一水池和石柱。 我绕着墓室中间的水池走了一圈,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再看杨斌、老施的表情,也是一脸铁青。光头、老驴更是五官扭曲。 并非构造一样,而是这里就是我们下来时的墓室,我们回来了… 尝试 之所以我能确定这是原来的八卦墓室,是因为水池的边上还有我扔掉的防毒面具,杨斌买的面具是进口的,日本sts重松,外观很有特点,而且我的那个松紧带有问题,还特意调节过。 我又回头看门上的标记,是老施涂上去的巽卦,巽卦与乾卦相对,与我们进去的墓门是完全相反的位置。可我的印象里,我们走的时候完全没有转弯和上下楼梯。 光头跑到水池边看了一眼,对着池边的石头用力踹了一脚,站在原地咒骂起来。我有些懵,怎么会这样,上一次下斗的经历让我一下子就怀疑到了幻觉上,难道我们判断错了,这下面也有毒气? 我难道已经不知不觉陷入幻境中了,和之前一样。周围的人都是我在幻境臆想出来的,在现实中其实只有我一个人?那如果是这样,我现在身处何处,是在这间八角形墓室吗,还是说其实防毒面罩不能阻挡这种毒气,我在水井上面就已经中毒了,或者我其实还在黄肠题凑里面。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判断自己在幻觉内,我需要分清楚幻觉与现实。 之前在我的幻觉里,甬道应该是虚构出来的,每次幻觉和现实衔接的时候,我都会眩晕一阵子。再后来,我把陈荼认成是粽子,他把我弄晕了,当我醒来时,已经在现实里了。对,我可以想办法弄晕自己! 我一个学医的朋友以前和我讲过,想弄晕一个人很容易,只要让大脑供血不足,很快就会让一个人昏厥,我在脖子上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颈动脉窦,然后轻轻把它掐住,很快,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意识回来时,只感觉人中很痛,一睁眼就是老施的大脸,他看见我睁眼了,便松开掐着我人中的手,问道:“你小子咋回事,莫名其妙咋倒了?” 环顾一圈四周,和刚才一样,那就不是幻觉。我对老施和杨斌道:“没事,可能低血糖了。” 老施剥了一块饼干给我,我拿着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再走一次。”杨斌已经调整回冷静的状态,我不禁感叹他们这些人是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能够磨成这副样子。 老施龇牙挠着头:“往哪里走,继续走乾门?” 杨斌不做声,默许了。我转身对着漆黑的甬道深喘口气,打着手电往里走去,但这次完全没有看壁画的心思。 直到甬道的尽头,我还在甬道里就已经看到了墓室中间的水池和柱子,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回头看门的符号,一看心顿时凉了大半截,还是巽卦,莫非乾门和巽门其实是相通的? 一路上我都用手表记着时间,从进门开始,到对面的门出现,我们走总共走了二十三分钟,并且中间没有出现任何岔路和明显的弯道,不过不能排除甬道是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弧形,绕了一个大弯来到与入口完全相对的位置的,这倒可以说明我们为什么能走二十多分钟。 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灵感,如果我们可以用一根绳子,一头拴在墓门入口,另一头拴在我身上,我们再走一次甬道,走的时候保证绳子是绷直的,那么如果甬道道是弯的,绳子就一定会在甬道的中间的某一段与墙壁碰上。 “谁身上有线?”我问道。 老施疑惑的看我一眼:“怎么的,你打算先停下来织个毛衣?” 我翻白眼,把我的想法和他们讲了一遍,老施忽然拍掌,道:“对呀!我怎么会没想到!那么我们哪里来的线?” “不用线,把尼龙绳拿出来。”杨斌对老施道。 老施很快从包里翻出一捆尼龙绳,我接过,走到巽门前面的青铜柱那里,用尼龙绳绑成一个结,然后另一头拴在我的皮带上,把成捆捆的部分用手拿着,招呼他们跟着我再走一趟。 这次我们从巽门进,我一边走一边放绳,并注意让绳保持绷直的状态,可还没开始多久就出了意外,这登山用的尼龙绳根本不够长,走了才五分钟就到头了,我开始寻找起其他能够代替绳子的东西,机缘巧合间,我看见老施的里衣下摆处有一颗线头,我上去扯了一下。 “诶~你干嘛!”老施拍开我的手,骂道:“你小子怎么还扯人衣服,这件衣服是以前妹子送的。” 我心说你还有妹子呢,随后又上手拉了一把,马上就发现这件衣服是毛线材质的,线头一拉就能拉长。我心说老天待我不薄,连忙解开拴在自己身上的尼龙绳,在老施的不解声中把线头和绳子栓到一起。 老施一路被我推着往前走,嘴里一直嘀咕着,而我一直帮他扯着线,因为这次还要注意放线,所以比平常花了更长的时间,距离在一点点变短,而线确没有与墙壁接近,我的心脏和线一样紧绷起来。 墓门出现了,线还是绷直在甬道中间,我的心凉了下来,说明这个墓道没有弧度,我们很有可能进入将要一个玄学的纬度。 我心说:不要有面罩!不要有面罩! 但事与愿违,面罩出现在池边丝毫未动,墓室还是之前的墓室,身子也绑在柱子上纹丝未动,我赶紧回头看门上的标记,艮卦!不是乾卦了! “可不可能这里有某种规律,比如说最开始我们从乾门进,出来的时候是巽门,而我们从巽门进出来却是艮门,我们要是再从艮门进会怎么样?”里衣只剩女生小背心长短的老施提出了他的想法。 乾为金,巽为木,金克木;巽为木,艮为土,木克土!如果是五行相克的规律的话,从艮门进出来时一定是坎门。 “再走一次验证一下。”杨斌道,我心说,反正还是会回到这里,干脆把包拿下来,往柱子边上一放。 走进艮门,里面甬道的陈设与之前完全一致,因为是试验,所以我没有去关注墙壁上具体有什么,只是走到半途时背上一阵瘙痒,挠了一下后才舒服起来。 没过多久墓门出现在前面,我们还是回到那个墓室,但是并不是坎门,是坤门。 老施骂了句脏话,道:“妈的,再走几回!是人设计的就一定会有规律。” 要是一直是用一个门进,用一个门出的话,我还相信可能是有某种暗示,或某种意识让我们重复折返。但如今我们从不同的门进出,几乎就可以排除这个想法,倒更像是甬道的某种机关让我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改变甬道的走向,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绑的绳子就一定会出现问题,然而并没有,不过我无法保证绳子的另一头没有出现变故,可能还要再试。 “别走了,都是无用功,”我按住老施,道,“再套着绳子走走看。” 老施怪异的看着我:“你失忆了啊,我们不是试过绑绳子了。” 我摇摇头:“我们刚才是所有人一起进去的,没人知道这间墓室里到底发生什么了,不妨试试一个人拴着绳子进甬道,一个人在墓室里拉着。” “谁去?”默不作声的光头道:“要去你们去,我不进去。” 光头和老驴两个人随时可能反水,放他们进去是给我们自己添增变故。我一个菜鸟的话,显然也不现实,起码要再带一个,但无论带老施还是杨斌,剩下的那个人面对光头和老驴,显然都不方便。 “把绳子给我。”老施道。 在遇到变故时,显然是作为老手的老施比我更果断,杨斌作为军师和我在一起,就算光头忽然乱来,我们也不至于一下处于下风。 我从柱子上解下绳子,绑到老施身上。 “我们这里一旦出现问题,就拉绳子,你赶紧跑回来,你里面也是。”杨斌对老施吩咐道。 “自己小心。”我说。 老施拍拍胸脯,比了个大拇指,就打起手电往坤门里面走去,由我扯着另外一头绳子。 我全神贯注的盯着通进门内的绳子,其实自从进了这个墓室开始,我的心理压力一直在往上狂涨,脑子里乱七八糟,有时说完话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就像一根绷紧的皮筋一样,再扯就断了,而我可能就眼一白就直接撅过去。 这次绝对不能出问题,杨斌蹲下来和我一起盯着门洞看。 老施早就走的看不见人影了,其实说来也怪,照理说这种直的墓道,再怎么远也总是能看见里面的手电光的。可在当时诡谲的气氛下,居然谁都没有意识道。 “过了多久了。”杨斌忽然问道。 我专心致志看着门洞,居然都忘了时间,举起左手一看手表,距离老施走进去已经过了至少半个钟头了。 这条甬道照理说只要二十五分钟足矣。 我问杨斌:“会不会老施已经找到出路了。” 说完便觉得是废话,要是有门,他一定会通知我们,现在的情况要么是他发现了什么,但没法告知我们,或者他什么都没发现,还在慢慢走。 杨斌示意我再等等,我们又朝黑暗里望了二十分钟,还是没有老施的人影。绝对出问题了,这条甬道再怎么样,也用不着走将近一个小时。 我顿时心慌意乱起来,焦急的走到门口大喊老施,不见老施回复,但立即从八个方向的门洞里传来回声,空灵的声音听的我一阵鸡皮疙瘩。 杨斌道:“拉绳子。” 我把绳子在手上缠了一圈,往身后扯了一下,一扯却发现不对劲。里面如果是老施拿着绳子的话,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能扯动一点的,可我刚才拉绳子时,绳子却纹丝未动。 冷汗从我额头上流落下来,我再次用力把绳子往身后扯去,这次我没有松劲,却惊悚的发现,绳子的另一头也在用力,我在和绳子的另一头玩“拔河”游戏,里面的人想把我拉进去。 杨斌忽然注意到什么,上前对我道:“不对,赶紧松开绳子!” 我立刻把手放开,绳子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并没有被拉进甬道,如同里面的力量和我一样同时收力一样。 谁是鬼 我气喘吁吁的把我感受到的力量对杨斌说了一遍,杨斌还没开口,老施就从其中一个门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绳子。这时我已经不在意他是从那个门出来的了,只是上前就问。 “你怎么走了这么久,听见我叫你了吗,是你在里面用力吗?”我一连说出几个问题。 老施愣了一下,回答道:“久?和我们之前走的一样啊。还有什么叫不叫,用没用力的。神神叨叨的,咋,撞鬼了啊。” 我后退几步,心累的靠着柱子坐下来,别人说撞鬼是开玩笑,老子今天或许是真的撞鬼了。我把他在里面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怎么叫也没回声,甚至还有一个力量在和我拔河的事情全和他讲了一遍。 他表示震惊,一是在里面明明走的和先前一样快,也没听见半点声音,以及根本没感觉到有人拉绳子。 “你刚才要是不松绳子,施恩杰或许就出不来了。”杨斌在我边上坐下道。 我疑惑的看着杨斌,等待他的说法,老施也坐过来。 “这里貌似有‘东西’在切断甬道和墓室的联系,仿佛只要有甬道里的人和外面的人还有沟通,就会一直迷失在里面。” 这就像他一进甬道,就是进入了异次元空间,在里面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时间流速也会比外界更慢,甚至用的可能还不是同一套物理概念。 就在这焦灼的时候,光头也在边上坐下来,道:“听爷的,就是有鬼。” 我看向杨斌,他并没有否认,小时候爷爷讲的传说故事里,鬼会无声无息的背在人的身后,捂住人的眼睛和耳朵,让人迷失在鬼制造的幻象里,这和我们的遭遇很像。我心里有点发毛,活了这么多年恐怖片也没少看,但真的说起有鬼,还是会不寒而栗,特别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人这种生物对于死去同类的亡灵是存在先天的恐惧的。 “那要说鬼这里可多了,”我指着水池里的死胎,道,“这不都是。” 说到这里我自己惊了一下,要他们是鬼,那岂不是我周围挤满了鬼,一个个小孩都站在这呢,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颤。 赵勒摸着自己的锃亮的光头,道:“他们到不一定是,倒是他们妈…怀胎九月,还没见着自己小孩就被人杀了,怨念不重就怪了。” 我心说那你刚才在上面的时候还想喝人家小孩炖的汤。 老施咧嘴道:“女鬼漂不漂亮,我让她再怀一个。” 我翻了个白眼,问道:“当务之急,是不是该把鬼找出来?” “找出来了你有办法解决他么?”光头瞟我一眼。 我被说的哑口无言,这时老施从包里拿出来一捆黑驴蹄子,道:“我现在随身带着它们,把小鬼给我找出来,看我不好好伺候他。” 自从上次他和我一起吃了没有黑驴蹄子的亏后,长了不少记性。 只见老施两只手各拿一只黑驴蹄子,对着空气中一阵乱挥,道:“我看着鬼不在墓室里。” 他卖个关子,向赵勒和老驴走了两步,赵勒惊恐道:“你…你要干嘛?” 老施嘿嘿一笑:“恐怕…附在人身上吧。” 说罢把黑驴蹄子往赵勒脸前面一指,赵勒脑袋往后面一躲:“你凭什么怀疑是我们?” “你们比我们晚下来,是不是你们嫌疑最大?”老施振振有词,又道:“或者,赵勒和老驴已经在上面烧死了,你们…一直都是鬼呢。” 赵勒骂道:“你他娘的放……” 谁料他话还没骂完,正张开的嘴里就被老施塞了一整只黑驴蹄子。 老施后跳一步,对赵勒大喊:“妖孽还不现出原形!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南极仙翁急急如律令!” 赵勒把嘴里的黑驴蹄子拔出来扔到地上,干呕两下,指着老施骂道:“奶奶的死胖子,老子早晚弄死你。” 我在一旁偷笑,赵勒这般样子很像亲戚家小孩看的动画片里的光头强。 “不就是不小心错怪你了嘛,怎么还急了,有种练练。”老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仿佛刚才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时赵勒和老驴刚要准备发作,一直没参与的杨斌站起来按住老施道肩膀:“别闹了,这根本不是鬼打墙。” 其他人都一脸懵逼的看着杨斌,他又道:“这是个风水局。” 风水局?风水不都是理论上的东西嘛,真能把五个大活人困住? 杨斌活动了下筋骨,道:“我可以给你们从头到尾讲几天,也可以一笔带过很快讲完,你们自己选。” 我们选择后者,讲几天我们不被困死也被饿死了。 “通俗易懂的讲,这个墓室为八卦布局,本身就象征着世界,阴阳五行。而我们从上面的井下来,象征着生命来到世界,这个井即为母体。” 老施打岔道:“怪不得这么多小孩。” 杨斌继续说道:“人是怎么离开世界的?” 是死亡,人进入世界依靠母体,离开世界当然是死亡。 “我们要死出去啊。”老驴吓道。 杨斌没有理会:“来时什么也没带来,死时自然也不会带走什么。我们之所以一直回到这里,是因为对世界还有留恋。” “我靠,我一点留恋没有,你别冤枉我。”老施笑嘻嘻的开玩笑道。 “非也,这是个比方。我们还带着这里的东西,自然是出不去的。”杨斌说完,把手指在自己的外套上捻了一下。 我恍然大悟,我们下来时外套被井里的胎仙羹浸湿了,地下阴凉,一直没干! 腰上 我们的衣服下来时被浸湿了,一直没有干,而如杨斌所说,墓室里面的东西不能带出墓室,我们身上一直带着胎仙羹的液体。 说起来外套是防水的,里面的衣服几乎没湿,本来可以直接脱了外套走,但无奈裤子也湿了,总不能几个男人光着屁股出去吧。 光头指示老驴脱掉外套撕开,泡了汽油后在水池旁生起火堆(汽油一直用密封桶装下来的),我们纷纷把外套和裤子脱下来放到火堆边烘烤。 “杨老板,你说咱一直在这里绕圈就是因为身上沾了这墓室里的水?”光头问道。 杨斌点点头,没有给他解释,老施掰了块压缩饼干给我,我就着水囫囵吞下去,这时杨斌看着火堆,缓缓说道:“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们所在的地方,不是个地宫。” 几个人纷纷露出不解的神色,杨斌又道:“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感觉。” 光头贼笑道:“杨老板有一天竟然也要靠感觉说事了。” “贱不贱。”老施白了一眼,轻声喃喃。 不知不觉中,衣服裤子都已经烤干了,我重新整备好,问杨斌道:“这次走哪扇门?” “乾门。” 光头和老驴走在前面,我们三个走在后面,路上发现甬道居然发生了变化,本来墓墙上胎仙羹的制作过程,如今全部变了,开始描绘着的孕妇,如今都变成水池中的胎儿并列低头站立的模样。 老施在我后面问杨斌道:“风水局解开了?” “说不好,往前走不就知道了。”杨斌答道,忽然杨斌传来一声很轻的惊呼,真的很轻,我离得近能听到一点,前面光头他们肯定是听不到的。 我回头看他们,问道:“嗯?” 他们摇摇头,只是盯着我后腰看,这个地方我自己看不见,摸了两下也没有异常,杨斌忽然对我道:“没事,赶紧走,不然要被他们落下了。” 我点点头朝着光头他们跟上去。一路上的壁画都是小孩,看得我有些脊背发凉,生怕下一眼他们全部抬头看着我。 走了还是大概二十多分钟,一扇门出现在前面,光头雀跃着跑了出去。 “卧槽!”脏话从门外传进来,是光头的声音,我心头一凉,跨步走出墓门。 熟悉的景象出现在视野里,甚至还能看到熄灭不久的火堆,除了困住我们的八卦墓室,还能是什么。 我心如死灰的走到柱子边靠下,看着老施杨斌二人从甬道里走出来,他们显然没有太惊讶,好像早有心理准备似的。 这会儿光头在水池边臭骂着脏话,杨斌和老施在我旁边蹲下,杨斌轻声道:“这不是风水局。” 我疑惑的看着他,怎么还否定自己的答案了?我摸着头,苦笑着问:“那是怎么回事,真的鬼打墙?” 本来我只是无心的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万万没想到面前的杨斌真的点了下头,表情还是那样的严肃。 我心里出现了一个黑人问号脸!他随即说道:“鬼不是别人,正是他。” 说罢对我示意了下水池边的光头赵勒,我啊了一声,但马上意识到光头在看我,便压低声音:“他不是都含过黑驴蹄子了吗?怎么还会是……” 杨斌摇摇头,道:“黑驴蹄子克制邪祟是不错,但主要是用来对付僵尸一类,这鬼魅,恐怕不行。也许赵勒从我们刚下地宫起就已经不是他了。” “那怎么办?”我用气声问。 他思考一会儿,道:“你和老施上去抓住他,捆住之后我有办法。” 我半懂不懂的点点头,便看见老施偷偷的向我展示尼龙绳,老施道:“你先上去按倒他,我解决完老驴就过来帮你。” “鬼…有没有特异功能什么的?会不会一口咬死我。”我怯怯的问道,刚才杨斌说出赵勒被鬼附身后,我就总感觉赵勒脸色阴沉的不对劲。 老施啧了下:“蠢不蠢,他能直接害人还鬼打墙干嘛。” 我一想有道理啊,光头赵勒这么干瘦一人,再加上没什么鬼的加持,我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干不倒他我和老施姓。 刚刚起身朝光头走两步,就被身后如熊一样的力量压倒了。正是老施,我心想不对,难道老施和杨斌才是真正被鬼祟附身了? “你按倒我干嘛?”我转头大声道,声音吸引了光头和老驴过来。只见老施贱兮兮的一笑,便把我的手捆住了。 这时杨斌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扯开我背后的衣服和裤子,我一惊,心说难道他们都是变态,把我骗下来是为了刚我,我靠! 只感觉背后一阵酥麻,杨斌仿佛在拨弄着什么东西,听着老施的啧啧声,我的手松绑了。我连忙跳起身提上裤子,看他们时确激起一身冷汗。 杨斌手里正提溜着一只滑腻腻的死胎,我回手摸后腰位置,那股酥麻感没有了,难道这是从我身上取下来的?我之前一直时不时的感到瘙痒是因为有只死胎一只贴在我身后? 杨斌还没解释,就走到火堆旁,把没烧完的衣服点燃,随后把那个死胎丢进火里,火焰“轰”一下升高,死胎很快被燎的焦黑,忽然扭动一下,扭动随即转变为抽搐,从焦黑的小身体发出一声令人发怵的婴儿啼哭的声音,便没有了动静。 我惊讶的看着整个过程,随后问道:“你们不能直接告诉我有东西在我后面,让我做个心理准备?” “它能从你身上读取信息素,当你有准备的时候,它也会警惕,到时候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杨斌解释道。 “所以这是什么?” “这也算是一种粽子。”杨斌此时回头对我道:“它可能从你下胎仙羹的时候就已经贴在你身上了,一直在你腰后吸你的血,但和水蛭一样,它会分泌液体麻痹你,所以你一直没有多少感觉。也是因为有它,我们才又回来这里的。但我不明白一个事情,为什么它只抓你?” 难怪背后一直有瘙痒的感觉。这么一想,当时游下来时,有一只死胎抓在我的腰带上,我那时以为是不小心卡住了,现在想可能不是这样,而是它真的要来抓我。层层叠叠阻碍我下来的那一群死胎也是如此,他们之所以叠在一起,或许是想抓在我身上。至于死胎为什么单吸我血…难道是我年轻,我的血补? 光头赵勒看着我,咂嘴道:“嘿,原来是你小同志害我们在这儿鬼打…” 他话还没说完,老施把我的包拿了过来,从里面翻出来一块刻着交龙纹的玉璜。我一惊,这不是当时陈荼用来开门的嘛,难道和死胎贴近我有关系,但怎么会在我的包里? 破阵 我记得陈荼之前就是拿着这种交龙纹玉璜打开的黄肠题凑,在镜像主室里那具粽子胸口闪着光的很有可能也是类似的玉器。但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包里,莫非是陈荼和我回杭州时他塞进去的? “你哪里找出来的?”我问老施道,他把我的包递给我,我接过后发现这个包里有一个很隐蔽的暗格,平时用魔术贴粘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买包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包里还存在这么一个暗格。 当时被幻觉影响,也不知道陈荼有没有重新把那枚玉璜从门上取下来…但如果陈荼把这东西放在我的包里,是出于什么用意? 说起陈荼,他在我回来前就一直在忙什么事情,我一直都不清楚具体,但从刚见到他,我便感觉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又或者说,比我印象里的陈荼老了十多岁,这种苍老是体现在精神上的。虽然肉体上很难看出来,但从沧桑会不住的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再说回玉璜,他在是黄肠题凑大门机关的钥匙的同时,也可能就是这个东西导致我成了死胎眼里的香饽饽,用科幻一点的角度想,这块玉里可能存在某种磁场,会吸引这种胎仙羹里死胎尸变成的粽子。 这时杨斌忽然拿过老施手里的玉璜,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狐疑的问我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摇摇头,心说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但看样子杨斌仿佛知道这块玉的底细。 “你见过它?”我问。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这也是我在寻找的东西,有些事情还不方便说,我先帮你保管,我们先走出这间墓室要紧。” 杨斌在寻找这种玉璜,说明这种玉璜不是单品,有一定的数量存在,并且杨斌绝对不像是单纯为了收藏,这种玉璜仿佛可以做到某种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让他保管,这个玉璜于我而言并没什么重要,而且光看邪门程度也不适合让我带在身上。 “几位爷,咱还不走?是想和池里的粽子再耍耍?”光头对我们阴阳怪气道,但也有道理,我们没有理会他,我迫不及待的踏入乾门,令我们欣喜的是,壁画又变了样,低头站立的胎儿纷纷不见踪影,墓墙上面用红色颜料描绘着图案,大部分图案上面都存在颜料氧化后皲裂的痕迹。 “画的啥玩意,我亲戚家上幼儿园的小孩都比他画的强。”老施吐槽道。 我仔细看了下壁画,发现是典型的西周风格,记不清是在哪里的博物馆见过类似的了,也有可能是在报纸上。上面是两波不同服装的人手持长矛混战,我试着理解了一下,向他们道:“这是两支大规模军队进行战争的画面,看着这边的军装应该是周朝的样式,而另外一边像是殷商。” “这是牧野之战,”杨斌道,“后面那个身穿铠甲,手擎黄钺的,便是周武王。” 虽然都是红色皲裂的颜料,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出那个画着的人穿着和别人不一样,左手上拿着一把斧头一样的武器,右手举着旗帜。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新的一副壁画出现在墓墙上,刚才的周武王,现在已经站在看似宫殿建筑的前方,面前躺着一具无头尸体,身旁的旗帜上挂着一颗头颅。 “这是商纣王帝辛,被武王斩首,结束了商朝六百来年的统治。”杨斌道。 这令我忽然想起我小学时候看过的小说,《封神演义》,里面纣王就是牧野之战兵败后,在摘星楼自焚。 老施道:“感情这里是皇陵啊,那这是武王的墓还是纣王的坟,我知道知道,好让我日后出去了吹吹牛逼。” 杨斌摇摇头,道:“这地宫的规格远远大于其他的西周陵墓,并且形制特殊,是从来没有现世过的布局,现在也不好下定论。” 后面壁画近乎完全脱落了,我们加急了脚步,几乎一路小跑,没过多久,前方出现一扇门洞,没有门扇,也没有封砖,就这么敞开着。 我在内心不断祈祷让我们不要再回到起点,紧张产生的冷汗不断从我背后滋生出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生怕进了门还是原来的八卦墓室。老施看没人开路,道了声“灭绝师太保佑”便打起手电往尽头走去,随即传来他的欢呼声,我一听内心大喜,急忙跟进去去。里面果真没有了青铜柱和水池,也没有防毒面具和火堆,这确确实实不是原来的墓室了。 “解开了?”我不禁嘴角上扬,问杨斌道,他也不禁笑着点点头。 我松下一口气,神经绷紧太久了,再加上刚才的紧张,现在心脏一个不停的跳,眼黑耳鸣等不适的反应纷纷涌现出来。不知道恢复了多久,才记起来关注墓室。 这间墓室呈四边形,四周都是棕黑的石壁,有一丝泥土干燥的气息,墓壁上的壁画和甬道后段一样,已经几乎看不清楚了。墓室对面是一扇夯土封死的石门,不清楚里面是甬道还是主室,下来到现在还没有碰到一点师父的线索,令我有些心忧。 我叹了口气,又开始看起墓室,忽然发现一个刚才遗漏的地方,便是墓室中间,有一个砖砌坑洞,我好奇的靠过去用手电看坑底,顿时阵阵冷汗从我背后冒出来,下面居然堆满了棕褐色的干尸,层层叠起,不知道叠了多少层。 反水 这个洞挖的很深,从上面望下去根本看不出来尸体的细节。 “别杵着了,看看这扇门后面有啥。”光头赵勒催到。 我回头看向他的方向,发现他和老驴已经开始从包里面抄家伙了,两人拿出石工锤和凿子,对着石砖缝隙就敲起来,我们开始还不以为意。 我问杨斌:“这个洞是用来干什么的,殉葬吗?” “我猜这可能是外面那些死胎的母体,把小孩剖出来后,便把尸体抛在下面,用来殉葬。”杨斌瞥着下面的尸体道。 这些尸体可能是因为生前大量服用药物的原因,看起来都干尸化了。 “有点像绝味鸭脖。”老施咂咂嘴。 我震惊的看了他一眼,脑补了下他啃干尸的画面,啧,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光头那边三下五除二的把夯土扒开,露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个东西是青铜制的,似鹰非鹰,又有点像玄鸟。 “这后面怎么是封死的?”光头问杨斌道。 杨斌上前用手将这个青铜器挪了一下,摇摇头:“移不了,浇筑在地里的,应该是个机关。” 光头狞笑道:“那就把他炸……哎呦。”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施打了个头崩,老施骂道:“自己找死别拉我们陪葬。” “好……”光头喃喃。 隐隐听到了脚步声,但我们几个人都在这里蹲着哪来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黑漆漆的枪口抵到了我的眉心上。 墓室里顿时又出现了三个穿着黑色冲锋衣,带着防毒面罩的人。人手有枪,看着都是格洛克系列的手枪。 光头步履轻盈的走到这几个人后面,朝我们笑笑。老驴忽然意识过来,连滚带爬跑到光头边上。 “不是,赵老板,你这什么意思?”老施尬笑道,刚想站起来,其中一个黑衣人就往他脚边开了一枪,吓得老施赶紧又缩了回来,在我耳边轻声道:“靠,这孙子来真的。” 我这才刚反应过来,妈的死光头想黑吃黑,难怪他在上面留记号,原来是用来干这个的!我们一路上态度这么恶劣,这下是想活命都难了。我心里五味杂陈,杨斌是我们三个人里的“师爷”,光头留着他还有用,要开刀也一定是拿我和老施开刀了。 杨斌在边上没有说话,默默看着三个黑衣人,这时光头开口,道:“来,死胖子,你过来对着这小子开一枪,我放过你。” “什么?” 我心里一惊,他想让老施打死我。我与老施结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应该干不出这种卖我求荣的事。 这时我注意到了老施的眼神,他正盯着我,看我与他对视上,他就朝我眨眨眼。眨眼干嘛,临别wink? “干不干?”光头又问了一遍。 没想到老施马上应道:“干干干,我看着小瘪三不爽好久了,我这就打爆他的头。” 我心里暗骂,只见老施缓缓站起,朝着光头的方向走过去,对着光头赔笑要枪。 “还特么敢来拿枪。”光头抬起一脚踹在老施身上,但他本身瘦弱,这一脚非但没有踢倒老施,自己反倒摔倒在地。 看到自己被戏耍,老施也火了,大骂一声就想要扑上去殴打光头,却不料被边上两个黑衣人制服,按在地上。 “把他拉到那个洞边上去。”赵勒起身摸着光头,对黑衣人道。 我心说完蛋了,他们要解决老施了。老施边走边回头对我说话:“小姚啊,我刚才没想打你嗷,我是想拿到枪就拿下这个死秃驴,威胁这仨的。” 我鼻子酸酸的,对他道:“知道了,你路上等我会儿,我待会儿下来了有个伴。” “还拿下我。”光头挠挠没有毛的脑袋,小跑几步,飞起一脚就踹在老施身上,只听老施一声闷哼,就摔进了那个洞里。 我不忍心看,把头别到一边,听着老施的声音渐行渐远,我鼻涕流了出来,对着杨斌道:“老施没了,要到我了,杨老板…你保重。” 最后几个字都是哽咽着出来的,说罢我就站了起来,光头骂道:“尼玛这么急着去死干嘛,还没轮到你呢。” 光头转头阴森的看着老驴:“你也去蹲着。” 老驴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脸色铁青的挪到我边上,对光头道:“老……老板,你听我解释。” “上个月你收了旁边这位杨老板不少钱吧?”光头在一个黑衣人手上拿过枪。 老驴还想解释:“老板,我……” “砰砰砰。”光头听都不听就对着老驴的脑袋上扣了三下扳机,顿时溅了我一脸血和黏糊糊像豆腐一样的东西,老驴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动静了,我忍着恶心擦掉了脸上的东西。 这老驴看着也是兢兢业业这么一人,这种死法令我不免有些唏嘘,但一想到我很快也会是同样的下场,便也顾不上他了。 “杨斌,以后送好处可以直接送给我,就不要祸害我手下了。”光头嚣张对杨斌道,然后枪口转向我:“现在轮到你了。” “等一下!”我叫停道,随后站起来,向老施掉下去的那个洞走去:“我自己来,不劳烦你动手指了。” 走到洞沿,我俯望了一下有没有老施的身影,全是瘦不拉几的干尸,显然不是老施,我心说兴许摔碎了。 “保重。”我转过半边身对杨斌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一跃而下。一边感受着失重感,一边祈祷直接让我磕破脑干直接死掉,免受皮肉之苦。 我一个妙龄少男居然要死在这种地方了,都怪张成祁这个死老头,闲得蛋疼搞失踪。 突然一瞬间,我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网住了,很快又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以为是老施,马上睁眼,却看到抓着我手腕的是一只很细嫩的手,再往上看,是秦斐。 我观察了一下这个洞的四周,全是洞壁上有许多凹洞,而刚才网住我的东西是一张黑色的帐篷布,秦斐正跪在一个凹进的洞里。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道,一边看着上面的洞口,离这里大约有将近二十米之多,要不是被布兜住,恐怕我已经摔成一团肉酱了。 她的表情很痛苦,另外一只手也抓过来:“上来再说…你怎么这么重!” 我另一只手抓住一块突出来的石头,然后一条腿往上翻,上去之后再趁势把另一条腿也翻了上去。这时回头看看,这块布的颜色和边上的石头相差无几,所以在上面时不大看得出来。 “老施呢?”我上去便问。想必一定也被秦斐救下来了。 秦斐指着帐篷布上的一个洞:“他太重了,没兜住,掉下去了。” “我靠,那怎么办?”我刚想喊老施,但忽然想到光头他们或许还在上面,要是让光头听见了说不定丢个手榴弹下来把我们都炸了,就憋着没喊。 “问题不大,缓冲了之后应该不至于直接摔死了。”秦斐没心没肺道。 “那你是怎么下来的?”我抓问道。 “你们不让我下来,难道我就不下来了?”秦斐道,“我一开始跟在你们后面,然后在黄肠题凑下面发现你们后面还有另外三个人跟着,之后我就偷偷跟在他们后面了。我是从八卦阵的震门下到这里的。” 我有一个问题不解:“你是怎么破解风水阵的?” 秦斐嘿嘿一笑:“我在你背包的夹层里放了监听器,你们说的什么我都能听见。” 我脸上笑笑,心说不愧是你,把我勾引回国,还在我包里放监听器,这么看来,师傅笔记里的照片也有可能是秦斐放的,给我们下了这么大一个套,不做特务真的可惜了。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想了想好像是时候向她摊牌了。 我突然用力把秦斐按到了墙上,她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嘛…别用力,疼。” “你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我问秦斐道,她这时还是一脸无辜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她道。 我一脸严肃道:“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吗,尾号0648?”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知道的已经很多了?”秦斐表情变化成了一种带有两分挑衅的笑。 尸井 “什么意思?”我眯着眼看着秦斐,听她这么说,仿佛整件事情除了表面上师父失踪外,还有其他更深层的问题。 “与其问这些没意义的问题,不如先去看看施恩杰死了没比较实在。”秦斐道,“你还有很多盘问我的机会。” 确实如此,此时老施生死未卜,而杨斌也不知道在上面是什么遭遇,我松开秦斐,问她道:“怎么做?” 她揉着刚才被我按疼的肩膀,道:“跟我去把布先收了。” “收了?万一杨斌……” “不会的,我调查过,倒斗这件事赵勒本身并不在行,连略懂皮毛都不算,他在这行发家纯粹是靠手上的资源,而他带进来的三个人都只是普通的打手,如果抛开枪械等装备不谈,他们或许还不如你。” 我心说还真谢谢你,但不得不说,秦斐的功课做的确实充足,不愧是复旦出来的。 她接着说:“他们在这里,如果没有杨斌作为向导,不可能活着出去,所以杨斌在出去之前,至少是安全的。” “你怎么确定杨斌一定是安全的?” 秦斐不屑的开始收东西:“不要质疑我的调查,还不快来帮忙。” 帐篷布是用那种膨胀螺栓打在石壁上的,这样的结构强度很高,所以老施掉下来时只是砸穿了布,并没有把整张布一起带下去,否则遭殃的就是我了。 秦斐叫我拉住她的手,然后她去把对面的一角收回来:“拉紧,别让我也掉下去了。” “那可不行,我怎么舍得让你掉下去。”我打趣道,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她身体此时已经在洞外了,边操作边说道:“也是,你还指望我告诉你什么呢。” 我没回答,很快她就把布全都收了回来,扔在刚刚藏身的洞里,随后从背包里取出登山用的尼龙绳,固定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岩钉里。 女生就是比较细致,既然提前准备好这么多东西。如果是我和老施可能就拿帐篷布当降落伞用了,哦不对,我们连帐篷布都没有,只能学刺客信条的阿泰尔信仰之跃…… 秦斐给我绳子和锁扣,道:“你先下。” “我……我先下?” “啧。”秦斐装出鄙夷的表情,“你连这个都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那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答道,随即把尼龙绳和锁扣搭配好扣在我的腰带上。我在大学的时候参加过攀岩俱乐部,玩过攀岩的索降,应该和这个差不多。 秦斐从帐篷布上撕下来一块递给我:“没有手套的话,手掌很容易磨破皮,这个将就一下。” 我接过后将布裹在尼龙绳上,准备好后就开始往下降,秦斐紧随其后,就在我上面。这个直井底下的部分只有十米不到,而且越发的宽敞,叠满了古尸,大多已经腐烂干化,五官都糊在一起,我看着五官也不住的狰狞起来。 底下面积大概只有十平米不到,落地前,本来想找到干尸之间的空隙落脚,但近了才发现根本没有空隙,叠满了,只能把安全绳卸下来,然后硬着头皮踩在干尸上面,听着脚下干尸干化的的肌肉和骨头碎裂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我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落脚的旁边有一块地方,尸体被砸出了一人大的坑洞。那块地方的干尸几乎都被砸碎了,不出意外就是老施摔下来的地方。 秦斐这时也已经下到底下,解开锁扣,道:“人不在这里说明他还问题不大,好事。” 希望别摔出什么内伤,我心说。但随后看着坑里的碎尸却忍不住发笑:古有周公瑾,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今有施恩杰,肥头大耳,落地间,干尸化为齑粉。 “你看这边。” 我顺着秦斐的声音看去,发现她前面有一个半人高显然是人造的洞穴,洞穴由土灰色条石砌筑。 秦斐好像看到了什么,蹲在洞穴前捣鼓起来,忽然从石缝里扯出一块布片,道:“你看看这是不是施恩杰的衣服。” 我认得这块布,这是老施穿的冲锋衣的一部分,我还记得当时他说这件衣服太糙,所以借用我的衬衫擦屎这件事,如今这件衣服也惨死于此,可谓风水轮流转。 “这就是老施的衣服,我们赶紧进去,万一他受着伤,时间一长就麻烦了。” 秦斐点头,我们小心翼翼的把洞口的干尸扒开,用手电照了一下内部,万幸,洞里是没有干尸的。 其实这更像一个管道。 这种形制,使我突然间想起之前在历史科普书里看到的,某个古代部落的祭祀仪式。 “祭祀用的女尸堆放在这里后,他们可能还要用蛇虫或者别的野兽,来蚕食尸体,这个砖洞应该是用来供野兽通过的。”我分析道,但是如果是这样,这也实在太不像是一个墓葬该有的结构了。 秦斐笑了笑:“那你说,施恩杰进去之后会不会已经被你说的野兽叼走了?” “动物应该不喜欢吃太肥的。”我开玩笑道:“你这种可能会吃香一点。” 秦斐撇撇嘴:“切,那你先进。” “我进就我进,你在后面别算计我。”说罢我蹲下去,聚焦手电的光,往洞穴的更深处照去,深处一片漆黑,不清楚到底多深,只能看见灰尘在空气里漂浮。 我拍拍手掌,爬进洞穴,我的身材进这个洞穴并不挤,而且可以保持一种很舒服的姿势,让我有种这个洞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感觉。洞穴的内部很工整,全是砖砌的,部分砖缝有已经干化的苔藓。 秦斐紧紧跟在我屁股后面,我想了想,现在貌似是个盘问她的好机会,便干咳两声,问道:“你是不是该回答我一些问题?” “你先问。”后面传来秦斐的声音。 我想了想,好像有好多问题要问,但不知道从何讲起:“我在京都的时候,是你给我发的短信骗我说师父没死对吧,其他倒没什么,就是……” 后面传出声音打断了我的话:“你是不是想问我,你师傅的钢笔为什么会出现在短信里。” “嗯。” “是你师傅亲自给我的。” 冯哥 “师父亲自给你的?”我不禁将声音放大了些,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切就都是师父指引我做的,这是由于什么目的,让师父通过秦斐这个媒介来指引我做某件事。 师父在躲一个人。 这是我一瞬间出现的想法,我开始在大脑里搜寻这个人的存在,在我的印象里,师父貌似没有仇家。可能这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能威胁到师父不是人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打了一个哆嗦。 秦斐没有回答我,我感到有些异样,于是边往前爬边回头看了一眼,一眼瞬间让我毛骨悚然,差点趴倒。 秦斐身后还有一个女人,穿着腐烂的商代华服,脸被长长的头发遮的严严实实。 “喂……”我不敢再看,回头颤声问秦斐道,“秦斐?” 她忽然抬头,不解问道:“怎么了?” “你背后……有东西。” 秦斐皱着眉毛,回头看了一眼:“吓我呢,什么都没有。” “啊,不可能,我刚才绝对看见了,是个女人。”我回头辩解道,发现秦斐身后真的没有东西了。 秦斐噗嗤笑了出来:“还女人,女鬼差不多。你神经太紧绷眼花了吧。” 下来到现在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直保持紧张的状态,又一直接触什么死胎、风水局,可能确实产生幻觉了。 不知不觉中,出口出现在我前面五米的方向,我想到刚才那个女人,不自觉的加快爬行的速度。 爬出洞口,这里是一个方形石室,很宽敞,大概有七八十个平方,全都是直接从石头里凿出来的,顶上还有自然的裂隙,对面有一个仿拱券式的门洞,上面有一扇木制的栅门,不过已经腐烂的只剩下门框了。 秦斐也爬了出来,问我道:“你爬这么快干嘛?” 我没有理睬,目光聚焦到了墙角的一摊东西,是骸骨,但不是人类的。我走到骸骨旁边,轻轻拨了一下。 “这……不会是施恩杰吧?”秦斐问道。 “不是。”我摇摇头,这其实是一堆骸骨,有几块头骨还没有完全碎开,显然是犬科的骸骨,如果说这是用来吞噬外面尸体的话,这可能是豺。 果然是用来处理尸体的。 “老施只能是从这里走的。”我指着那个门洞道,“赶紧走吧。” “好。”秦斐反手抓起手电往门内跨去。 脑子里闪过刚才洞里女人的画面,我不禁回头看了进来时的洞,虽然已经说服自己那是幻觉,但心里还是隔应,有些毛骨悚然…… 我跟上秦斐,这里面又是一条凿刻出来的甬道,但墙上没有壁画,取而代之的是模糊不清的浮雕,能看清的部分都很抽象,很难分辨到底是什么。这种雕刻工艺的手法倒是与商后期礼器上的那些有点相似。 一路无话,走了大约五分钟,甬道变宽起来,大概已经有农村的水泥路一样宽了,我用手电稍加注意便发现,甬道的两侧,零星分布着门洞。 “耳室?”我问秦斐道。 秦斐随便找了一个靠过去看,忽然惊道:“你过来看!” 我巡着声音走过去,顺着灯光往里看,里面是一个较小的石室,有一张石床,上面放着腐烂发黑的不确定是什么东西的物体。有一种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但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就算有人生活过,也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了。 “怎么了?”我问秦斐,我有些不明所以。 秦斐调了一下手电聚焦,指在墙上:“你看这里。” 上面有用石头摩擦留下的白痕仔细看是几行字。 “后人到此见到此字,脱出后请务必前往杭州弥陀寺藏经楼,告知隐士慧静:‘花已落。’他会给予阁下此行酬劳。” 是简体字,但字歪歪扭扭,不能确定是否是师父留下的。我开始大脑风暴,师父曾经有没有一个朋友名叫慧静。最后也没有想出什么来,但师父平时交友甚广,从云游道士、神职人员,到倒斗人士都有结交不少朋友。从慧静这个名字来看,应该是一个和尚,也在师父的交友范围内,所以很有可能这就是师父留下的线索。 我拿手机将墙上的内容拍了下来,回头看照片时,突然发现几行字的下面还刻了几个小字。 “施大爷到此一游。”秦斐贴着墙壁把字读了出来,我哭笑不得,没想到他这么有闲心。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瓦罐被碰倒的声音,我打了一激灵,心说莫非是老施?就和秦斐走出去看,只见昏暗中一个人影往甬道的另一头跑去。 “可能是老施。”我拽住秦斐的手追了上去。 人影很快就不见了,但好在甬道没有分叉,不管人怎么跑,都一定可以在尽头找到他。 我正跑的起劲,秦斐忽然发力将我拽停,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如…如果,那个人是老施,他跑什么。”秦斐一边顺气,一边说道:“会不会根本不是老施。” 不是老施,那会是谁,杨斌吗?不大可能,光头需要杨斌,不会把杨斌也扔下来。一个景象忽然在我大脑里浮现,让我浑身汗毛竖立,那个洞里爬行的那个诡异女人……不,我看到的是一个和男人一样高大的身影,不太可能是女人。 我看了眼秦斐,想看看她有什么看法。她貌似从我的脸色中看出了我的顾虑,抿了下嘴,道:“总不能是什么妖异鬼怪,呐,这个给你,你保护好我。” 说罢塞给我一个东西,我低头看了一下,发现是一把小刀,这种刀我曾经在油管上看过,是美国cold steel公司的小号武士刀,名字叫17t,一般被用作户外求生刀使用。 “这刀可很难买到啊,你哪里买的。”我拿刀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 “少管。”秦斐戳了我一下,示意我往前走。 我右手紧握着刀,左手抓着手电,慢慢向前走去,边走边碎道:“待会要是个人,刀也没太大用。要…不是人,那一点没有用。不过用来做心理安慰倒是不错的。” “心理安慰说出来就没效果了,傻子。”秦斐在后面啐道。 我心说当时你来我店里应聘时,态度可好太多了。 这时,前方十五米处,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因为空气里的灰尘,并不是很看得清,但可以确定这个人不是老施,体型比老施小了快一圈了,并且他是站着不动的。我现在非常害怕一眨眼,他就瞬移到我面前,与我脸贴脸。 “再近一点,他好像对手电的光照没有感知,这肯定不是个正常人,否则这种环境里有手电怎么都要有点反应。”秦斐轻声道。 “他妈的不正常还要我走过去?”我轻声骂道,“万一是那个女鬼怎么办!” “他是短头发,是个男的,不是女鬼,最多是个男鬼。男鬼你怕不怕。”秦斐又道,“再说了,万一是你师父呢。” 和师父的身形倒有点像,我咽了口口水,心说为了师父,我拼了。 我确定秦斐紧跟在我身后,然后反手握住短刀,一步一步移过去,大概十步之后,这个人可以清楚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可以确定这是刚才我走出石室看到的人影。但他现在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且低着头,看不清五官,但显然不是师父,靠近看轮廓比师父年轻多了,啧,怎么这么眼熟。 “冯哥?”我轻声惊呼道,这个人竟然是之前遇到机关时走散的冯哥,竟然还活着!他的衣服已经破成一条一条的了,低着头的脸上面色暗沉的有些怪异。 “你认识?”秦斐躲在我身后问道。 我点点头,不怀好意问道:“你下来的时候一个人也很行嘛,怎么现在躲在我后面装起弱来了?” “有你在,我还出什么头。”秦斐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朋友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确实奇怪,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是站着睡着了吗。我拿手电晃了晃他,看他没反应便缓步走过去,走到他身前两米时,他忽然抬头,吓得我差点心脏都跳出来,我发现他在看着我。 “你怎么走到这里来的?”我问道。 但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看着我,我有点发怵,感觉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涣散中散发着妖冶,我从来没有被这么看过,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但就是让我感到后背发凉,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眼神。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秦斐问道。 她一说我到确实嗅到本来就混浊的空气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有些像死老鼠,但比死老鼠更难闻。 “冯哥?”我又叫了他一声。 他还是没有回答,但身体却生硬的转身,往后面走去,我看了看秦斐,不知所措。秦斐示意我先跟上去看看,他仿佛是要带我们去看什么他的发现。 冯哥在前面走的时候,姿势让我感觉非常诡异,感觉他不是由大脑控制着身体,而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动作之间有着非常奇怪的不协调感,我后来自己模仿过,发现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在我观察冯哥走姿时,秦斐也注意到了一点东西,她轻声道:“你看他后脑勺有好长一缕头发。” 我仔细观察,在他后脑勺中间的位置确实有一撮垂到腰间那么长的头发,虽然我确实听说有些地方会有留长后脑勺头发的习俗,但在我的印象里,冯哥绝对没有留长发。 这时一只手从我背后伸出来,想要去撤那搓头发,被我一把抓住。 “你不要乱动,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我对秦斐轻声训斥道。 但她挣开我的手,执意要扯:“假如他不对劲,跟着他走更危险,待会如果一出事情就直接制服他。” “不行!你当拍武打片呢,你有这个实力吗!” 在我与秦斐争执时,也不知道谁绊到了谁的脚,反正两个人一起往前面摔了去,一下撞翻了正在走路的冯哥。 我扶着腰坐起身,见到冯哥趴在地上,他头抽搐了几下,很快竟然没有了动静。秦斐坐起来看着冯哥,抬头看我道:“他…他摔晕了?” 我摇摇头,把冯哥翻了过来。这一翻却吓了我一大跳,冯哥额头如同没有骨头一样凹了进去,鼻孔里缓缓流出暗红色的稠血。 “死…了?”我颤声道,说罢伸手想去探他的鼻息,却被秦斐半途抓住了手。 秦斐用手指了一下冯哥脖子处的一块暗色斑块:“尸斑,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听到秦斐的话,我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那……刚才走路的是谁? 我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我看像秦斐,却不是她。瞬间浑身震颤,低头看向冯哥的尸体,却发现他的双手也正放在地上。 再看向自己的手腕,是一只长着长指甲的枯手,手臂被冯哥压在身下,我顿时发现冯哥下面压着的头发越发多了起来。 妖怪 慌乱中我将刀用力扎在枯手上,连刺三刀将手甩开,连忙起身后退几步。 秦斐脸色惨白,地上冯哥的尸体,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撑了起来,像一只四条腿的蜘蛛一样。 事情绝对不对劲了,要赶紧跑,刚才这个“冯哥”就是想引我们去甬道尽头,肯定有什么猫腻,我们冒不起这个险。 我也不想看面前的“冯哥”变身了,抓起秦斐就往回狂跑,因为追冯哥的原因刚才只看了一个石室,说不定其他石室里还有门道。 我边跑边回头,看看怪物有没有追上来,哪里顾得上脚下平不平,绊着了就趔趄几步接着跑,一直到那些石室附近,看到“冯哥”并没有追上来,才敢松懈。 秦斐将我拉进其中一个石室里,我们靠紧着门洞边上的墙壁,关掉手电,不敢出声。 “嚓……嚓……” 拖步的声音逐渐靠近,我屏住自己的呼吸,把短刀递给秦斐,自己顺手拿起来一旁的陶罐。 “嚓嚓……” 声音不见了,但反而让我感觉更加不自在,直到我的大腿在黑暗中被人捏了一下。我看向边上的秦斐,她发现我看她后,松开捏着我大腿的手,眼睛却一直死盯着一个地方,这时拖步的声音从我身前大概半米处传来,但一直没发现我们,这个“东西”好像要靠声音来感知环境。 我努力压低自己呼吸的声音,这种感觉让我感觉头发都已经一根根竖起来了,冷汗几乎要把我背后的衣服浸湿。这段时间极度的难熬,我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等待着待会儿会发生的不可控的情况。 这时,我听到拖步声好像远了些,惊恐之余,手不小心抖了一下,让手上的陶罐发出来一丝清脆的声响,都来不及心里暗骂,那一刹那间我就闻到了面前腐臭的味道。 黑暗中“冯哥”扭曲的脸几乎就贴在了我的脸上! “啊!”我被吓得大喊一声,杀心一起将陶罐猛地砸在前面怪物的头上,只感觉怪物往边上一倾,我就直接纵身连滚带爬的逃出这个石室。 出了石室才发现秦斐还在里面,将心一横,就又回了去。 只见“冯哥”的头已经不在怪物脖子上了,而是耷拉在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死人的脸!头发披下来很长,正是洞里那个爬在秦斐身后的女人!它现在正在从冯哥的尸体里一点点挪动出来,我则撑着这点空挡赶紧将一旁发抖的秦斐拽了出来。 “那…是什么?僵尸吗?”秦斐问我道。 我边跑边啐道:“我他妈的怎么知道!反正不是美少女战士!” 之前我也“有幸”见过一次起尸,但显然不是这样的,这哪是起尸啊,这要是个粽子,那他妈也是五芳斋的粽子。 我此时手足无措,对面来者不善,而我们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到。陈荼呢?杨斌呢?老施在也好啊,老天爷,赶紧来个人救我吧。 “吱”我口袋里手机振动了一下。但这时谁去理会手机啊,我眼看那个怪物还没从石室里出来,我就拽起秦斐溜进附近的另一个石室里。 找到角落蹲下来后,我对秦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只怪物好像视力很弱,但对声音很是敏感。 这时手机又发出震动,我不耐其烦的拿出来遮着光瞄了一眼,发现是老施发来的短信,这里有信号! “。” “我这边听到动静挺大,你也下来了?” 我警惕的回头瞄了一眼石室门,小心回消息道:“是,我有危险,可能要出事。” “你在哪。”老施那边似乎没有危险,很快便发来回信。 我这时正打算要打字告诉他具体位置,秦斐却突然紧扑在我的身上,动作很快,但却十分轻巧,几乎没有弄出一点声音。 手机光被秦斐身体遮住之后,石室又回归黑暗,秦斐用手指在我大腿划了几下,是在写字,横、竖、两点、横…… “来了。” 妖怪进来的一瞬间秦斐轻巧的遮住了我手机发出的光,我平复了一下激烈跳动的心脏,发现根本缓不下来。夸张点的说,妖怪的听觉要是足够好,都可以听见我心脏跳动的声音了。 我用电源键把手机熄屏,悄悄放进口袋,秦斐用手指在我大腿上示意,让我先别乱动,以免惊动妖怪。暂时来看,只要我们一动不动,这只妖怪是不会发现我们的。 可以从脚拖动摩擦地面的声音确定,妖怪还在这间石室里,但它不知道我们的位置,除了拖步声外,就是绝对的寂静,而这寂静显得拖步的声音极度的恐怖,我的鸡皮疙瘩几乎蔓延全身。 “呲……呲…呲……” “呲…呲……” 我和秦斐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敢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拖步声离开了这间石室,但我们还是不敢怎么动弹,生怕惊到妖怪,在这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示意让秦斐从我身上起来。 秦斐把头离我耳朵凑的很近,轻声耳语道:“接下来怎么办?” 我轻轻叹了口气,也轻声道:“原路返回没有上去的办法,老施不在这里说明在另一侧的尽头一定还有别的出路,我们尽量避开那个东西,找到老施后再议。” 脸一侧的气流让我感知到秦斐已经把脸缩回去了,但她又从脸的另一侧靠了过来,我能感觉到她一直在我脸旁,但却一直不说话,我轻声问道:“怎么了?” 秦斐已经放轻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什么?” 我咽下一口口水,顿时浑身的毛发都矗立起来,在我不知所措时,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下,屏幕发出一缕微光,让我余光勉强看清了脸侧的东西。 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瞪大且翻白的眼珠子。 我被吓得大喊一声,往后瘫倒在秦斐身上,这妖怪并非视力不好,听觉优异,它一直知道我们在这里!它以四肢着地,以一种怪异的行动姿势一点点的向我们爬来。 这时我手机又因为接收消息而屏幕亮起,这次我清楚看到了妖怪的五官,惨白暗沉的皮肤,凹陷的眼窝里嵌着两只翻白的眼珠,两侧脸颊凹陷进去,因为嘴唇的收缩而露出污秽的牙齿,我瞬间有一种反胃想吐的感觉。 我直觉告诉我,不能让它抓到,否则就是冯哥的下场。 趁现在,一次性跑出去,跑到尽头与老施汇合,它追不上我们! 这是我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我回头看了眼秦斐,她慌乱的瞪大着眼睛,我身上肾上腺素的分泌让自己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上头后,我几乎是一瞬间跳起来,一脚踢在正在四肢爬行的妖怪脸上,然后拽起秦斐跑出石室向着尽头狂跑。 根本不管岔气与身体的负荷,在我以为已经摆脱妖怪时,回头瞄了一眼,却发现这只妖怪就跟在我们后面不远处,像野兽一样四肢奔跑,丝毫不慢于我们,我心一下凉了,正盘算着能不能停下来和妖怪直接肉搏,却不料脚下的石砖被我踩凹下去一块,机括声从四处传来,紧接着脚下一空,我发出“啊”的一声,这才发现光顾着跑路,却没发现脚下的路没了,这时听见秦斐的尖叫声,这才发现我一直拽着秦斐的手没放,把她也一块扯下来了,我心说这有多深,不会没被妖怪吃掉,但却不小心摔死吧。 这种顾虑很快就被身体的剧痛取代的烟消云散,我整个人硬生生砸在了石板上,幸亏摔下来的角度好,要是头朝下摔下来,那可就直接去见我太爷爷了,我抬头看向掉下来的地方,发现已经石板又合上了,大概是因为我们踩到了机关才打开了暗门。 想到这里,我擦掉自己的鼻血,忍着剧痛爬起来去看秦斐,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有没有事,我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她才有了反应,被我搀着坐起来,我用袖子帮她掸了下脸上的灰。 “你还能走吗。”我轻声问道,如果问题不大要尽快起身,那个怪物也有可能会下来。 秦斐愣在那,感觉好像磕坏脑子了,不做反应,就是单盯着我看。我心说完球了,复旦的高材生被我害成二愣子了! “你没事吧,能不能动?”我又轻声问了一遍,她才揉了揉身上砸疼的地方,点点头。 我挽着她的手臂,把她搀扶起来,然后用手电简略的看了下这个“地下室”。 这还是一条甬道,墙壁上刻着非常模糊的雕塑,感觉与上面相比没有不同。 刚要往前走,我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我一边搀扶着秦斐,一边拿出手机,发现老施给我发了好多条消息。 “不会出事了吧,为什么不说话” “如果没事就往尽头走,有一个石砖是机关,可以开一道暗门,我在下面的不远处” “这道暗门只能从上面开,我底下是开不了的,你要注意” 我心说感情瞎猫碰上死耗子,我们已经在老施说的暗道里了。 “头好痛……”秦斐呢喃道。 我伸手摸了下她的后脑勺,确实一一块凸起来的地方,磕到了,轻点可能是脑震荡,严重点可能枕骨骨折伤到大脑了,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并不大。 “乖,我们找到老施大叔,就想办法出去,去医院治头痛。”我安慰道。 话说出口后我才发现,我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和一个妹妹说话,但明明面前的秦斐是一个有秘密对我隐瞒的狐狸。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甬道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正盘坐看手机的身影。 那一瞬间,我几乎要感动的哭出来。 穷追不舍 老施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了我们,惊喜道:“你这么快就下来了,我还以为你找机关要找大半天呢,诶?这…这不是你店里那个小姑娘嘛,她怎么也在?” 我哭笑不得,便道:“说来话长。” “这边我看过,没危险,你可以先让妹子坐在墙边靠着休息会儿,”老施看着还昏昏沉沉的秦斐对我道,“你刚好和我讲讲刚才发生什么了。” 我和老施轻轻扶着秦斐,让她靠在墙上,我打开水瓶给她喂了点水,便也盘坐在地上,把老施跳下去后我怎么被光头逼着跳下尸井,被秦斐接住,然后和秦斐一起下来找老施,却遇到了被妖怪控制的冯哥,然后被妖怪一路追着知道踩到机关掉下暗门的事都简略的和老施讲了一遍。 老施把我扯到一边,轻声问我道:“秦斐是怎么下到尸井下面的,我们破那个风水阵都花了不少功夫,怎么她下来的这么容易。” 我也不清楚,便摇头,看老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诶,你以前下地的时候遇到过这种妖怪嘛?” 老施戏谑的看着我,挖着鼻孔道:“大哥,我干这个这么多年,粽子还没你见到的多,你问我这个。” 棺材里起尸的粽子,百胎仙羹里的死胎粽子,还有楼上的女妖怪,嗨哟,我见的还真不少。 “不过,按你说的话,这不像是粽子,哪有死了几千年的老酱鸭还能这么活动自如的。”老施思索后问道。 “所以我说那玩意是妖怪!”我想了想妖怪的画面,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长的山村老尸一样,不,长的比楚人美还恐怖……要是半年前我还没被消息骗回来的时候,我是永远都不会想到我还会遇到这种妖怪的。 说到最后,还不是怪秦斐把我骗回来,但看到她靠在墙边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严刑逼供是不大可能了,但我一定要找个机会让她把瞒着我的秘密和师父的去向全部吐出来。 我控制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把老施的包拖过来,想要找一块压缩饼干来吃,但发现他的包异常的重,我狐疑的看着他。 老施嘿嘿一笑,把包打开一点,露出了金色的一角,我眼睛瞪大了一下,轻声问道:“黄金?” 他点点头,说道:“还不止呢,光金器我就拿了三件,还有几件小的青铜。” “你…哪来的?”我嘴角无意的上扬起来,再清心寡欲的人看到黄金也不会无动于衷吧,更何况我是个俗人。 老施用眼神指了下方向,道:“这条甬道尽头是一道门,门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墓室,里面全是陪葬品,我靠,这要是全搬回去,把那个上海的什么一品,买两栋楼下来都还有的剩的。” “老东西闷声发大财啊,要是能出去分我点。”我开玩笑打趣道。 老施用doge的表情看着我:“还真别说,这中间还有故事。” “那你讲快点啊,我吃完咱就走,多待会把妖怪等下来了。”我剥开一块压缩饼干,打算听老施娓娓道来。 老施从暗门下到这条甬道后,打算沿着这条甬道一直走,看看有没有可以出去的路,走到尽头时,发现了一扇关着的石门。他试着推进去,但门纹丝不动,于是他便想到这扇门是机关启动的,就在边上的浮雕墙上找起机关,一来二去,还真发现墙上有一个兽纹雕刻的边上有缝隙,他用力一按,门果然朝里打开了。 他用手电往里面打光后,几乎是笑的合不拢嘴,这个墓室像篮球场一样大,放着还没完全腐烂的漆器,作为供奉和祭祀用的青铜礼器,还有各种样式的金器。除了宝贝之外,他还在角落发现了一具古人的骸骨。他这时哪去管什么骨头,欣喜若狂的开始挑选起宝贝来,但发现什么都想要,实在挑选不好,刚好人又累又困,就想着在这里小憩一会。 这时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穿着古装的老头,告诉老施说他是当年领命看守宝物的人,就是角落里的那具尸体,他允许老施拿走其中一件宝物,但不可以多拿,否则就当场杀死老施。 他的梦做到这里就醒了,想到了梦里老头说的话,有些发怵,揉了揉眼睛就跑过去一脚踢散了那具骨头架子,挑了满满一背包宝贝就听到了我们上面传来动静,这才给我们发了短信。 “你再去拿几件,不能白来一趟是吧。”老施问我道。 我露出黑人拳击手的邪魅一笑的表情,心说一脚踢烂前人遗骸这种事情,也就只有老施干的出来。 “你现在怎么样?”我问秦斐道。 秦斐揉揉后脑勺:“头还晕,但可以走了。” 我本想将秦斐搀扶起来,但她说自己走就可以,于是我一边跟着老施走,一边盘算我的包里能装多少东西出去,很快,一扇门便出现在手电光中。 “呐,到了,等我找找开门的机关,这个机关藏的有些蔽塞。”老施趴在一侧的墙上找了起来。 我好奇问道:“你不是都进去过了吗,怎么门又关上了?” “嘿,我关的,别问,问就是我怕那具老骨头真的来干我。”老施打趣道。 这时,我听到很轻的机括活动的声音,问道:“找到了?” “没呢,急什么。” 我心脏顿时悬了起来,举起手电照向甬道来时的一侧,发现一道影子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汗毛直立的同时,急促对着老施催道:“快快……快开门!它下来了!” “谁!谁下来了,就快找到了!”老施声嘶力竭道。 “还能是谁,楚人美!” 老施呸了一口:“楚人美?我还伽椰子呢,找到了,我按!” “咔嚓”一声,机括声在墙壁里响起,趁门开了一条缝,我赶紧把秦斐推了进去。 这时那妖怪已经快要跑到我们面前了,老施看到后被吓的大喝一声:“我靠,还真是楚人美,它脸怎么是歪的。” “我踹的!”我喊道,“快进去!” 妖怪跑到距离我们两米的位置猛地跃起,朝我扑过来,我顺势往边上一歪,直接侧身挤进门内。 “我靠!”门外传来老施的骂声,我这才发现刚才我躲开后,妖怪把老施扑倒了。 妖怪压在老施身上,两只手对着老施乱抓,但老施手臂更长些,掐着怪物的脖子试图甩出去,但一直没有成功。 老施大骂道:“狗日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啊!哈喇子要流我嘴里了!” 我见势想要出去帮老施,却不料这个时候,一直都很虚弱的秦斐忽然跑到门前,用力一把推上了门。 “你干什么!”我跑到门前推开秦斐,怒道。 “冷静一点,我们对付不了他的。”秦斐冷脸对我道,“如果能在这里找到暗门,那我们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我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说出让另一个人葬送性命的话。 “那你自己走吧,他救过我的命,我要帮他。”我对秦斐道,老施和秦斐交集不多,只要不经过道德层面,她对老施的出事是不会有一点负担的,但我不一样。 说罢我把手指插进门缝,试图能不能直接从里面掰开这扇门。我咬紧后槽牙,外面的老施越是叫喊,我便越用力,到最后手指都磨出血来,门还是一动不动。 我只好作罢,跑到门的边上,找起机关。“里面也一定要有机关”我心里祈祷到。门附近的每一块砖头我都用力按一遍,可都无济于事,我急得一拳砸到门上,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墓室中间的一个奇怪的青铜器,下面部分为塔形,上面是一只青铜铸造的像鸟一样的动物。我想到了在尸井上面那间墓室里的青铜玄鸟,直觉告诉我这就是开门的机关。 我连滚带爬到那个青铜器前,发现这个底座是浇筑在地上的,便在青铜鸟上摸索起来。 “你这是在干嘛?”秦斐问道。 我没有理睬她,发现青铜鸟和塔上面有一条连接的缝隙,有说法!我顺着缝隙将鸟旋转了半圈,果然四周想起机括声,门在一点点打开。 “等我出去之后,关不关门随你。”说罢我赶紧向门外跑去。 “姚谒!”快到门口时,秦斐在后面喊道。 我刚跑到门外,门便关上了,来不及骂秦斐绝情,就发现老施根本不在外面,我大喊:“老施!” “唔唔唔……在介里。”模糊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抬头只见一大团头发裹着老施,贴在头顶的墙上。 “卧槽,蜘蛛侠!”我被吓了一跳,只见头发里露出了被我踢歪的死人脸,朝我嘶吼一声,就扔开老施朝我扑下来。 我朝着前面一个翻滚,躲开妖怪,妖怪摔了个狗啃泥,起身朝我大吼一声,便停在哪里不动,光盯着我看。 “这女鬼力气比我还大。”老施用袖子抹掉脸上的粘液,吐了一口口水,“你小子还真来帮我,有没有想过咱俩一起在这歇菜。” “别废话,两个人歇菜有个伴。找时机开门赶紧进去是真的。”我对老施道,但眼睛一直不敢离开妖怪。 “秦斐把我关外面了?”老施因为刚才和妖怪搏斗,气还很急:“要是还能进去,看我不给她上点刑。” 老施刚说完,妖怪突然发难,朝我们扑过来,我本来想先躲开的,没想到这妖怪凌空转向,给我左肩膀来了一巴掌。 我顿时感觉自己被车撞了一样,整个人被狠狠拍到墙上撞的七荤八素,他妈的力气这么大,为什么不去打wwe,来墓里当粽子! 神兵天降 在为妖怪巨力震惊之余,老施也已经受了妖怪的一记重击,顿时从门旁滚到的我的边上。 “你帮我看看我左胳膊还在不在。”老施一边趔趄爬起来一边道。 我余光看了一眼老施,发现他左边手臂的袖子都被撕成一条一条的了。 那个妖怪还在歪着脖子,小心翼翼朝我们逼近,老施从包里拿出来一节撬棍递给我,自己又掏出来一把折叠铲。 “老东西,有这好东西不早拿出来?”我掂量着手上的撬棍骂道。 老施把折叠铲翻开:“刚才哪有时间掏出来,怎么个打法?” “没说法,随机应……”我话还没说完,妖怪就朝我们方向扑了过来,我两只手举着撬棍挥了过去,正好半空中砸中妖怪,发出一声闷响,妖怪被我挥到一侧的墙上,刚好在老施边上。 “你玩撬棍看着点,别又砸到我!”老施竖持铲子,想要直接去插妖怪的脖颈,还没碰到妖怪,就被妖怪忽然的一顶,失去重心。 老施四脚朝天坐在地上,妖怪趁机爬到他身上,伸嘴就要咬。老施看准时机一铲柄塞进妖怪嘴里,我跑上前一棍挥到妖怪头上,妖怪先是一头撞在墙上,随后倒在地上,四肢不协调的抽动起来。 我用力拉起老施,道:“赶紧开门!” 说罢我们跑到门前,老施这次很快找到开藏宝室门的兽纹雕刻,一把便按了下去。 “咔咔咔”沉闷的机括声在石壁内想起,但迟迟不见墓门打开。 “艹他妈的。”老施用力在墙壁上砸了一拳。 我心一凉,可能是秦斐在里面把开门的机关搞坏了,如果我们进不去,那就只有和妖怪拼杀这一条路可以选。 “我靠,楚人美不见了!”老施用铲子指着刚才怪物倒着的地方,妖怪已经不在原地了。 我精神紧绷,握紧撬棍注意着风吹草动,老施在一边吞咽唾沫的声音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咯咯咯……”如同笑声一样空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和老施同时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却并没有妖怪的身影。 这时感到身后有一股动风,我猛地转身,发现除了老施没有别人,又转回去做好随时准备干架的准备。 “小姚……”老施在身后颤声叫我道。 我侧过身,道:“注意力不要发散。” 老施又吞了口口水,这时他不说话了,用眼神疯狂示意我脑袋右后方的位置。 我意识到一丝不妙,一回头正巧与一双翻白的眼睛对视上。 “啊!”我被吓得大喊一声,下意识往老施身上扑去。老施大概想想躲也不是办法,就抄起铲子往我背后拍,这不拍还好,一拍刚好砸到我天灵盖上,我顿时感觉脑浆要从鼻孔里喷出来。 我晕眩的倒在地上,眼前的情景变得虚幻起来,我感觉妖怪和老施都是假的,他们好像正在我面前给我表演两只老虎的舞蹈,或者他们是真的,我是假…… 半梦半醒之际,一阵剧痛从小腿处传来,我抬头一看发现小腿裤子上有一个鞋印,妈的混乱中被老施踩到了腿,幸亏没被踩骨折。这老东西公报私仇是吧,我心里暗骂。 “太好了,你没死!”老施一手铲子,一手撬棍,却被妖怪扑的步步退后。 “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我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但面对怪物任然不知所措。 老施一边闪躲,一边对我喊道:“等下我想……” 妖怪朝老施挥出一爪子,被老施用撬棍招架下来:“我想办法把它压住,你用铲子把它脑袋剁下来!” 说罢老施又招架了几下,忽然敞开手臂一把抱住妖怪,不顾妖怪撕扯他的后背,跃起就是一记自杀式的泰山压顶,将怪物压在身下。 “小姚,火速干它!” 我跑过去刚准备捡起折叠铲,就发现妖怪停止了撕扯,两个手臂反关节一样的折了过来,撑在地上,不好的直觉从我心头扬起,这架势…… “快松开!” 我话刚喊出一半,老施就像一颗皮球一样被妖怪顶飞出去,刚好一头撞在上面的石壁上,摔下来发出一声闷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心里一凉,赶忙跑过去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却不料妖怪突然从我头上方跳下来,把我扑在身下。 妖怪的指甲扣进我左肩膀里面,几乎要扣到骨头,我痛的没忍住叫了出来。妖怪还想伸头咬我,我连续几个偏头躲过腐臭的嘴巴,然后用膝盖想把它顶出去,却不料妖怪往前面一跃,扣着我肩膀的手一折,就把我往我们下来的暗门方向拖过去。 我很快被拖到暗门之下,这时恐惧、愤怒、绝望等好几种情绪杂糅在我心里,让我到了近乎疯狂的状态,求生的本能让我抓住妖怪的手,不顾恶心,猛地在妖怪的手腕上撕咬起来,很快,妖怪的手腕几乎被我咬断了一半,正当我以为自己可以挣脱时,妖怪用力把我甩了出去,我被砸在墙壁上,顾不上疼痛,我连滚带爬向后退了两米,这才发现我几乎左边一半身体都要被血浸湿了。 “咯咯咯咯咯……” 我想起身跑,腿却软的连站都站不起来,眼看妖怪歪着脖子,呲牙咧嘴朝我一步步爬过来,我却根本没有办法。恐惧占据我的大脑,我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妖怪一声嘶吼,打算向我扑过来,我本能的举起手臂护住脑袋,却听见上方传来机括与石板碰撞的声音。 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防毒面罩的人从上面跳下来,而非像我们是一样摔下来的,落地时非常自然。他先是单手撑地的同时弓起身体作为缓冲,又以很快速度起身,从腰间拔出短刀,一刀向妖怪刺去。 妖怪灵巧的往后一跃躲开,嘶吼一声就朝这人扑去。 “小心!”我对那人喊道。 他矮身躲过,反手将短刀凌空插入妖怪的后背,随后一脚将妖怪踢出去,一脚踢完他都没看妖怪,直接过来将我扶起,往藏宝室跑去,我用余光看着这人,突然记起他是光头反水时候的黑衣人之一,他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光头他们走的路也是通往尸井的,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还想救我呢? 这个人把我带到老施的身边,我看到老施还躺在地上,用手去探了下鼻息,发现他还活着,这才松下一口气。 妖怪没一会儿就又追过来,向黑衣人挥出一爪,黑衣人右手用刀格挡,左手一把掐住妖怪的脖子就往墙上按去。 “老施!快醒醒!”我摇着老施。 “嗬——”老施忽然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猛从地上爬起来,对我道:“我靠,我靠,我还活着,我刚才都看见马克思了。” 我不由得大喜:“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妖怪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黑衣人右手反手持刀,就想发力直接捅进妖怪的脑袋,却不料妖怪一爪子往他小腹抓去,他连忙松开妖怪的脖颈,后退两步方才躲开。 “这……这不是光头的小弟么?”老施摸着头上撞墙肿起的包,不解道:“他怎么也来大战楚人美了?” 我也不知道缘由,只告诉老施黑衣人是刚才忽然下来的。 只见妖怪挣脱束缚,对着黑衣人嘶吼几声又不敢上前,似乎是多了几分忌惮,双方僵持良久,妖怪忽然冲向黑衣人挥出一爪,被他用刀挡下,但差点没招架住第二下,后退很多步,才上去继续缠斗。 我眼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对老施道:“我们帮不上忙,赶紧想办法开门!” “怎么开?机关被搞坏了,你也看到这扇门只有里面可以推上,外面推不进去的!” 我捡起地上刚才掉落的撬棍,递给老施:“用你的蛮力试试?” 老施叹了口气,但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将撬棍插入门中间的缝隙,想用一扇作为着力点,用杠杆撬开另一扇。 眼看老施用力的青筋爆起,我也抓住撬棍帮他一起用力。 几乎是把浑身的力气都用了出来,这才终于听见了一声金属被夹扁的声音,门被老施推开一条可以勉强让老施侧身进入的开口。 我与老施高兴的击掌,抓紧时间先后跻身入内。 里面没有秦斐的身影,应该找到出去的路了,我在门后不远处发现了一只被挤扁的金杯,不禁冷哼一声,想必这是秦斐为了防止门被打开,往门缝里加的第二道保险。 “诶,要不我们把这个大哥一起关在外面,反正是光头的人。”老施的话把我从思绪中拉回。 “不好吧,人好歹救了我们。”我摇头道,要是没有他忽然神兵天降,我和老施想必和冯哥一个下场:“待会我们做好准备,把他叫他进来,我们马上把门推上,一定要快。” 老施点头,我对着门外大喊:“门开了,快进来!” 黑衣人听到后,右手招架住妖怪的攻势,一记左鞭腿踢在妖怪脑袋上将其踢翻,然后转身朝门内跑来,妖怪起身追击。 妖怪从黑衣人后方猛地跃起,在要扑到他身上时,他压低身体,一刀柄砸在妖怪的下巴上,将妖怪砸翻,然后滑铲进门,我和老施迅速推上门,靠在门上喘着粗气,只听见门外一声声的碰撞声。 刚才进来因为急着救老施,都没注意这间墓室里的金银珠宝,现在看来,老施说的一点没夸张,甚至有些保守了,简直是“金山银山”。 黑衣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我这才记起要道谢:“刚才多谢,请问你……” “你光头老大死了?”老施打断我的话,对黑衣人道:“你谁啊,要你帮了么?” 黑衣人解开面罩的扣子,我看后不由得惊喜交加,防毒面罩后出现的竟是陈荼的脸。 藏经阁 “卧槽。”老施站起来勾住陈荼的肩膀,道:“感情淡了,你小子混下来都不通知我们。” 我从包里拿出纱布,把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包扎起来,心说刚才幸亏没有把他关在外面,不然罪过可大了。 “你为什么……你……”想问的问题有点多,我一下有点语塞:“等等,我一件一件问。” 陈荼把防毒面罩别在自己的腰带上,然后用袖子擦净刀刃,把刀收回刀鞘,道:“没时间磨蹭了,要赶紧找出口,门很快就会被它弄坏!” 门外不断传来碰撞声,有灰尘不断从门缝飘洒下来,想到刚才这妖怪把老施顶起来的力道,就算是石门,想必也撑不了多久了。 秦斐已经出去了,说明这间墓室有门道,我跑到青铜鸟的旁边,对陈荼道:“刚才我用这个打开了进来的石门。” 陈荼走到我旁边,问我道:“打开是什么转向?” 我思考一二,道:“逆时针。” 他蹲下身子,把下面的青铜底座往前推了两寸,然后招呼老施一人一边把底座顺时针转了半圈。 对面墙壁底下的两块石板对开着翻了下去,露出了一条台阶,老施笑道:“陈荼不愧是老张的徒弟,有你师父真传啊。” 我心里有些小嫉妒,为什么师父以前在的时候不教我点什么,摆明着偏心嘛! “快,没时间了!”陈荼道,示意我和老施先进去,我回头看了眼面前的金山银山,只得叹了口气,心说终究是没有这个命,随即矮身进入暗道。我们都进去后,陈荼这才进来把暗门重新合上。 “这种僵尸,被称为旱魃。”陈荼走到我们前面开道。 据我所知,旱魃这个名字最早的出处应该是春秋时期的《诗经》,是一种引发旱灾的怪物,与《山海经》中的女魃有所区别,但两者或许存在演变关系。明代旱魃逐渐向僵尸靠拢,清代袁枚把其归类为僵尸的一种,将其变化形态称之为犼。 老施咋舌:“尼玛养出来这么牛逼一只粽子,这是块大大的养尸地啊!” 不料陈荼摇头道:“并不是,这是块拒尸之地。” “啊?”我和老施异口同声。 陈荼小心的回头看了眼,道:“此上玄武不垂,为拒尸,但造这座地下宫殿的人改变了整个风水格局。” “这个人有点实力啊,我以为做出前面八卦风水局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更厉害的在后面!”我感叹道。 商末周初时期,在风水方面有如此建树,我能想到的,不是这位,就只能是那位。 “话说,你小子怎么混进光头的队伍里的?”老施问陈荼道,开玩笑的质问道:“还对我下毒手!” 陈荼愣了几秒后回答:“算是机缘巧合。” 可以明显的看出他并不想正面回答,但也强求不得,想必“失踪”的这些天他正在忙着混进光头的队伍里,成为光头的亲信。 老施又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那你怎么下来了,遇到变故了么?杨斌怎么样?” “你们下去之后,赵勒让杨斌用机关打开了那扇门,让杨斌带头领他们进入到整个地宫的最中心位置,中途进入一个墓室,一个伙计不小心启动了机关。”陈荼眼睛一直盯着前面:“混乱中我踩到暗门,进到上面的甬道,听到你们的动静,利用经验找到下来的机关。” 难怪他下来的时候这么稳,原来是有准备的。 我和老施跟着陈荼沿着甬道一直走,下完台阶之后,又变回直甬道,墙壁上绘画着凤纹。 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扇门洞,腐朽的漆木门已经被打开了,显然秦斐早已进到这间墓室内部。 我们也迈入这间墓室,用光一打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整个墓室呈方形,有差不多一百平米,墓室四壁上像蜂窝一样凿刻着密密麻麻的壁龛,壁龛里堆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龟甲和兽骨,我走上前拿下一块中间开裂的龟腹甲,上面刻着甲骨文,我几乎是张大着嘴巴看着眼前的事物。 “甲骨……屹今发现差不多十五多万片吧,”我被震惊的有点说不清楚话,我抬头观望四周壁龛里的储藏,“我…我靠,光是这里的,恐怕都不只十五万这个数……” 老施也沉浸在惊讶中,随即问道:“这些玩意,能卖他妈的……” “卖不了,被抓就完了。”我回答道,这些骨甲上,记录的都是王室的占卜、记事,这或许会是商周历史的真相,如果可以将这些东西破译出来,将会是震惊世界的信息。 我突发奇想,问陈荼道:“你懂甲骨文吗?” 陈荼摇摇头,一旁的老施把玩着一片龟甲打趣道:“学武救不了倒斗人,你说老张头怎么不教你点文的,”说罢看向我,“诶,你不也是老张头徒弟么,我看你文绉绉的,老张头咋没教你点什么甲骨文、金文什么的。” 我失笑,骂道:“你他妈去问死老头,我知道个屁啊。不过嘛,甲骨文我还是认识几个的。” “这是吴。”我指着骨甲上的其中一个字,对他道。 老施凑上来看了老半天,才道:“我靠,你别欺负我读书少,这明明是一个火柴人好不好。”说罢摆了个“吴”的甲骨文的pose。 “信不信随你,话说杨斌懂不懂甲骨文?” 老施撅着嘴思考一会儿,摇摇头:“要不带出去让他瞧瞧?” “别!”我赶紧回绝,心说还是等多年之后考古队发现这里,把这里的东西带出去重见天日吧,我们就别做这要命的英雄了。 “这里可以进去。”陈荼蹲在一侧的墙下对我们道。 我们走过去看,发现那边一处壁龛的骨甲已经都被撤出,堆在一旁的地上,通过陈荼的手电光可以看出这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里面的灰尘有人爬过的痕迹,想都不用想,这都是秦斐的手笔。 老施撇撇嘴,把我手上的骨甲收走,一起放在边上,道:“既然看不懂这些,我们不如赶紧走,楚人美要是追上来就麻烦了。就是……道小了点。”老施用手在壁龛前壁画了一下,又在身上比划起来:“这他妈是《猫和老鼠》里杰瑞他家吧。” “你先进,让陈荼在你后面,你不行的时候可以推你一把,我殿后。”我道,陈荼表示没有意见。 老施呼出一口气,像一条肥黄鳝一样挤进壁龛里,陈荼和我紧接着进入。 救命屁 我紧跟在陈荼后面,一边往前蠕动,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陈荼不要在这个时候放屁。 这个通道四周开凿的相当平整,显然是当年的工匠有意而为之。我问陈荼道:“这里一直到底应该通往什么地方?” “这不是墓葬的规格,更像是商周时期的祭祀场所。”陈荼顿了一下说道:“从杂糅的特点来看,很有可能是西周灭商后重新启用的商代建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够说明尸井和胎羹这种惨绝人寰的景象了。商代时,人牲献祭是常见的一种祭祀方式。而被献祭的人牲的身份也有讲究,最次的是奴隶与战俘;祭司,贵族,甚至是王都可以被作为祭品,据说商朝的建立者,商汤就曾把自己作为祭品献祭。可见尸井里的干尸与死胎,或许都是当时祭祀的牺牲品。 “我有个问题。”老施在最前面说道:“这下面是商周的遗迹,那上面的汉墓是谁建的,这俩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也蹊跷,头顶的汉墓据陈荼所说是一个镜像墓,真正的主室我们根本没有到过,而且它的中心位置就是黄肠题凑所在的那个巨大的人工溶洞,而这个溶洞又恰好是下这个商周遗迹的位置。 “这个遗迹汉朝就已经被人发现了,那这个人在上面建这么大一个地宫的目的是什么?”我问道。 陈荼过了一会儿后回答道:“不让人进来,方便他进来。” “噗——”老施在前面放了个响屁,道:“不好意思了兄弟们,憋不住,你们说什么人这么无聊?” 我最害怕的事发生了,我赶紧憋气,也不知道陈荼在前面被贴脸开大有多痛苦。 “有这种财力的一般只有贵族,也不排除当时的方士。”陈荼竟然还能说话,他一定得感冒鼻塞了。 “他们的目的是……”我话还没说完,脚踝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一股很大的力把我往回拽,手忙脚乱中,我回头一看,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只旱魃女尸! “我靠!”我大喊一声,发现周围的石壁没有着力点,根本抓不住,情急之下便一把抓住陈荼的腿。 老施在前面大骂:“他奶奶的,这货怎么又跟上来了!看上你了是吧!” “这种时候就别贫了!”我用另一条腿往身后狂踹,试图把女粽子的手踹掉,但它手就和钢精一样,无论我怎么使劲,它都雷打不动。 陈荼一手扯住我的领口,对老施道:“用火!” “打火机烧不了那么远啊!”老施嘶吼道。 我被两边扯着,几乎要像绳子一样绷起来,这时我急中生智,对老施大喊:“屁!你放完屁用火点!” “你的屁说放就放啊!我刚才都放完了!” 我心里一万匹羊驼奔涌而过,骂道:“我的命今天就在你屁股上了,我要是死了你以后上厕所都得想起我来,憋点出来也好啊!” “陈荼你拿着打火机,我说点就点!”老施把打火机往后扔给陈荼:“他妈的看我不燎死它。” 在陈荼的手电下,我看见老施满脸通红,仿佛五官都在用力,忽然通道内开始传来甲烷的气味,老施喊道:“点火!” 只见陈荼迅速点燃打火机,狭小的的通道瞬间被火光照亮,我心说好一招屁火燎原,连忙护住自己的脸,只觉得裸露的皮肤有丝灼烧感,以及能闻到一点点头发烧焦的气味。 这时身后传来女僵尸的嘶吼,顿时我便感觉脚踝处的束缚松了些,用力一脚把手从我脚踝上踹下去,便大声喊道:“它松了,快跑!” 后面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我被陈荼拽着领子,一路连滚带爬,加之这次女僵尸因为吃了老施屁的大亏,并没有追的很死,五分钟左右就从那条狭小的通道里脱出了。 我刚从惊慌中缓过神来,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现实中居然真的存在这种规模的遗迹。 巨型岩洞 我首先看见了一幢至少有三四米高的影壁,是用夯土夯筑而成的,上面不像明清的影壁,并没有花纹图案。影壁后面的两侧是向两侧延生的巨型夯土建筑,比前面影壁的两倍还要高出不少,顶上仿佛还都是以瓦为顶,墙身有部分夯土剥落的部分可以看出这是木结构建筑。 “这是周人的建筑。”站在洞口的陈荼忽然开口,道。 我震惊之余,问道:“周代的建筑?据今三千年的东西如今还能立在这里?这不可能!” “你看,我们所处的区域,实际上是一个巨型的地下空腔,在这里几乎不会受到任何外界因素的影响,空气流通很慢,这些遗迹就是这么被保存下来的。”陈荼说道。 我顺着陈荼的话抬起头,发现我们所处之地并不是一个墓室,而是一个半球形的巨型岩洞,脚底被人为凿平过,顶上最高的地方既然有至少六十米,有一些植物的根茎垂下来,中间还有这大大小小的黑斑。 我又顺着头顶往四周看,发现黑班几乎遍布岩洞除了脚底的每一处!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这可不是黑斑,这分明是大大小小不同的洞口,就和我们身后这条通往“藏经阁”的狭小通道一样! 我把发现和他们说了出来,老施下巴都快张到了地上:“卧槽,这是他妈的一个巨型马蜂窝呀!” “那这每一个洞后面不会都有这么一个地宫吧?”老施接着补充自己道。 如果像老施的说法,每个洞口后面都有像我们一路下来这么一处地宫的话,那简直不敢想象……黑峡附近的群山岂不都是被掏空的?我的天…… “看样子这里就是目的地了吧,要是这里还不是我是想不到还有比这里更牛逼的地方了,你师父他老头子在不在这里?”老施问我道。 “我不知道啊。”这个遗迹已经完全刷新我的认知了,在这之前我认为这么久远且保存的这么完好的遗迹根本不可能存在,除非是在小说或电影里,但这是现实,他们真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顿时对师父的目的有了新的改观,我开始以为师父只是为了敛财才下墓失踪,现在看来,这种规模的遗迹和钱已经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那次事故的真相……” 我突然想到师父笔记本里的这句话,事故的真相,一定和这座遗迹有关! “那我们快往里走,说不定杨斌他们已经先我们一步了。”我拉着两个人往影壁后走去。 影壁后的建筑中间是两扇有五米高的木制大门,其中一扇依然坚挺在门框上,另一扇门或许因为门轴腐朽,已经躺倒在地上,木头上已经长出真菌一样的东西,踩在上面会有一个坑,脚感如同棉絮一般,我们在上面还发现了更小的脚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秦斐。 当我走过这扇门时,前面是一块如同中学操场一样大的空地,再前面是一幢像堂屋一样的建筑,左右两侧各有数间厢房。我忽然想到了凤雏甲组遗址的周庙复原图,一对照好像有好几分相似。 我回头指向影壁后的建筑:“这是东西门房。”又指向空地和前面的房子:“如果没错的话,这是中院,而这是前堂。” 陈荼点点头,老施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抱着胸环顾起来。 “诶奇怪,我在电视上看商周建筑房顶不都是茅草么,为什么这里房顶都用瓦?”老施指着前堂屋顶的板瓦道。 我曾经把玩过师父收藏的一个物件,就是周代的瓦片,师父和我讲过相关的知识,我回忆了一下,对老施道:“其实茅草屋顶是大多数人对商周建筑的一种刻板印象,人类用瓦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到了商周,宫殿建筑用瓦也不在少数,周原遗址与二里头都出土过不少瓦片。” “但当时的生产水平落后。”我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继续讲:“除非是忽然掩埋,不然有很多建筑材料都会被回收重新利用。这种情况其实在近代也发生过,据说曾经有考古学家,在老百姓砌猪圈的石料里发现了圆明园的残缺物件。” 老施两眼放光:“还有这种好事,那我这次出去之后,也去我家老宅挖一下有没有什么值钱货,致富之路啊!” “赶紧走,旱魃还会来。”陈荼在一旁提醒道,我和老施这才如梦初醒,这座遗迹实在太令人震撼,都让我们忘记后面还有个三千年女僵尸在追我们了。 于是我把好奇心揣回肚子里,拿起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就往前堂里面走去,堂前左右各有一扇门洞,暂时看不出具体的排列讲究,便直接从更近的那扇门进到堂内,内部祭祀用的青铜器按某种规律排列着。上面屋顶的瓦缝中,从上往下生长着一些厌光的蕨类植物。 我们随即从后面走出前堂,视野一下变得宽阔起来,前面是这座建筑的主廊,两侧都被夯土墙围了起来,如果按照之前的推测,这围墙里面应该是一个院子,我刚从围墙这边挪开眼,就见陈荼指着主廊对出的远处。 “你们看。” 围墙后面是后室,建筑主体大概五六米高,就在我不理解陈荼让我看后室的意义时,我的视线聚焦到了后室再往后很远的位置。 起初有些雾气,我只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但更加仔细一看,我便发现那个黑影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古代建筑,据目测,这个建筑的顶端几乎有快要靠近岩洞的顶端那么高。 “这是什么?”我问陈荼。 他摇头,道:“你们快走,我听到有东西过来了。” 说罢他便拔刀转身往回走,我拽住他的袖子,问道:“你怎么办?” “在那个建筑上汇合。”说罢他挣开我的手,跑进前堂,很快就听见有东西撞在墙上的声音。 我刚想进去帮他,却被老施叫住:“你进去就是添乱,我们赶紧先走!” 我想想也有道理,便和老施一起迈步往后室跑去,后室里陈列着一只很大的青铜鼎,旁边躺着一具穿着华服的干尸,我猜测应该是负责祭祀活动的贞人。这时根本没时间给我们停下来细细观看,我和老施两人急着找门,但这后室的夯土墙是一整块,根本没有留下门洞。 “他妈的门都没有,咱出不去了。”老施骂道。 我使劲摇头:“不可能,秦斐不在这里,她一定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一阵很细微的风吹到我左边的脸上,我连忙往左看,发现上面屋顶破损了一块。我叫住贴墙找路的老施,告诉他这件事情。这间屋子是木结构抬梁式建筑,只要我们可以上到横梁,那就可以出去,显然秦斐是这么做的。 现在问题就是不清楚秦斐是怎么上去的,另外就是不知道横梁的木头经过了三千年沉淀还能不能支撑得住老施的体重,要是老施一上去把房梁压断了就糟了…… “不成不成,”老施听了我说上屋顶的方案后连连摆手,“再想想其他办法,你说我们把夯土挖穿算了。” “不现实,我们没有工具啊。” 老施拍了拍自己的包,我忽然醍醐灌顶,问道:“你想用炸的?” 他点点头,道:“不用担心把这边炸塌,只要量控制好就只能炸出来一个小洞。” 我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没想到他直接就拿了一个雷管出来点燃,然后以很快的速度塞到墙角。我愣了一下,老施一把提起我就往门外面跑,听到巨响后,瞬间被身后的起浪掀翻在地,我捂着头昏昏沉沉的起身,看到身后果真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洞,不禁夸道:“老施,你手法可以啊,不考虑以后出去,到工地里给人做定向爆……”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木头裂开的声音,我和老施几乎是同时迈步向那个刚刚炸出来的洞口跑去,我跑的略快一点,早老施一步进洞,火速爬了出去,我在外面足够远的地方躺着喘气,只见里面的老施矮身一个滑铲,直接滑到我边上。 我刚开口要骂,只见后室的房顶整个塌陷了下去,随后房子连墙带柱轰然倒塌,掀起满地尘灰。 “你他妈炸药是这么用的是吧,我们都差点被房子砸死了知不知道!”我劫后余生笑着骂道。 老施显然也吓得不轻,道:“卧槽,谁知道这次的雷管威力这么大,下次老子不用他家的了。” “炸了也好,至少陈荼到时候直接踩着废墟出来就好了,给他省点事。”我拍拍灰尘对老施道。 老施把包重新背好,打趣道:“你变了姚姚,你都不心疼这些古建筑了,以前我挖块砖头你都心疼。” 我心说我当然心疼,我还为三千年前的匠人感到无奈,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造的房子过了三千年都没有塌,结果因为今天两个二逼炸药没玩好炸塌了…… 我重新看向周围的环境,这里没有建筑遗迹,距离我们看见的那个巨型建筑还有大概一百来米。 这时我在那个建筑上看到了些许亮光,我对老施道:“会不会是秦斐?” “还说不定是光头和杨斌,想知道的话我们赶紧过去,陈荼反正也说和我们在那里汇合。”老施道。 青铜仙台 中间的路程没什么好讲的,很黑,几乎只有手电光照到的地方是有颜色的。岩石地面有部分地方有开裂的痕迹,越往靠近那个建筑的方向走,地表越是凹凸不平,到了后面几乎失去了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那个建筑前,这是一座金字塔形的建筑,往上收束,面阔约五十米,高度则几乎快要碰到这个岩洞的穹顶。 建筑外部用几乎要五个人才能环抱住的木头柱子,搭建着木构架,一层层往上搭建,一根根长木搭建起来就好像现代混凝土建筑的手脚架一般,但这内部建筑显然不是木结构建筑。外面的木结构应该是在建造里面的建筑时,像现代水泥建筑的手脚架一样用来供工匠上下的。 老施问道:“我靠,这么粗的木头,当时的人怎么运上去的。” “据说,三千多年前,中国黄河流域也分布有大象犀牛一类的动物,当时的人可能驯服大象来完成这些工程。” 老施打趣道:“现在的大象都关动物园里了,应该放出来物尽其用啊。” 我用手电漫无目的的看着,发现上面还挂着不少纺锤形的东西。老施已经走到这个建筑的前面,他对我招手,道:“快来!” 我小跑过去,顿时发现他叫我过去的目的,“手脚架”上面挂着的纺锤形的东西,尽然都是穿着奴隶的衣服的骷髅,脖子上挂着绳子,大部分颈椎已经断了,骨头都散落在地上,还挂在上面的就只剩下一个骷髅头。 “这些都是造这座建筑的人吧。”我猜道,突然被建筑的材质吸引住,我上去贴近了自己看,不由得目瞪口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他妈是青铜做的,”我颤声道,“这你妈是一块巨大的青铜!” 老施一听马上也贴过来看:“卧槽,还真是,诶你看,还有雕刻呢,这我知道,饕餮纹。” 我急忙跑开,想要看清楚这个建筑的全貌,巨物置之于前让我有一种窒息感,我把手电距离调到最远,发现这建筑底部大概呈方形,横截面为体型,确定朝我的这一面中间有楼梯,我脑子里瞬间联想到另一个文明的着名遗迹——玛雅金字塔。 “老施!快来!”我边喘气边喊他,道:“你来看看像不像玛雅金字塔。” 老施边喘边跑:“什么妈呀妈呀的,你想妈妈了?” “不是……是那个中美洲玛雅文明的那个…金字塔。”我道。 老施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那我知道了,就是脑袋上插鸡毛那个,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我想到曾经看过的一个假说,对老施道:“据说商纣王帝辛牧野之战战败后,商朝还留有二三十万军队,但那之后就一夜消失了,周朝对此也无详细记载,有学者提出这些军队跨越了太平洋到了中美洲,建立玛雅文明。” 老施显然听不懂,但我看得出他一定大受震撼,我又道:“《汉书东夷传》里也有提到疑似对中美洲的记录,中国人可能很早就到过中美洲。而且玛雅文明认为玛雅人的祖先是从北方乘船而来,中国正巧在中美洲的西北方向!” “你是说这可能是那个什么妈呀人建的?”老施问道。 我摇摇头:“非也,我是想说,这个建筑比玛雅金字塔更古老,玛雅人的金字塔或许就是仿造这座建筑造的,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屹今为止没有任何实据。” 我停了一会儿:“看形式,这大概率是座祭祀台,这样就可以解释被吊死的那些人了,这座祭祀台竣工时,他们直接将工人杀死,当做人牲完成了对神明的献祭。” “没错……”微弱而又沙哑的声音从祭祀台木柱后,手电筒照不到的阴影里传来。 我听后一惊,与老施四目相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老施道:“你听见没?” 我点头,他也听见了,显然真的有个人在那里,老施对那边喊道:“哪位神仙在那边,现身报上名来。” 那边的阴影没有了动静,老施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一起往那边摸过去。 “咳咳……”阴影里的人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我与老施对视一眼,就加快脚步逼近过去,直到走到木柱前,老施对我道:“我先过去,如果有问题我喊你,你就马上进来。” 虽然我不理解他的用意是什么,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只见老施贴墙一个转身,愣了半秒就忽然喊道:“卧槽!”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直接学着他的样子就到了柱子后面,发现杨斌靠在木柱后面,头发凌乱,脸色白的吓人,几乎一半衣服上都沾满了血,咳嗽的停不下来。 我连忙蹲下去翻开杨斌的衣服看他的伤口,发现右边的胸口上有一根断矢,伤口还正在往外面涌血,我赶紧从书包里拿出纱布帮他轻轻按住。 “操他妈的,谁把你搞成这样的?”老施勃然大怒,骂道:“是不是王八蛋赵勒?” 杨斌没有回答老施,虚弱的睁开眼睛,道:“这座建筑……是殷商的祭祀台。” “你别说话,”我对杨斌道,“可能伤到肺了。” “小姚说得对,你别说话了。”老施一脸担心的应和道。 杨斌摆摆手:“没事,肺没被刺破,擦到了一点。” “到底怎么搞的,你怎么在这里?”老施表情轻松了一点,问道。我也这时候才松下一口气。 “你们还能到这里……很出乎我意料,肯定遇到那个人了吧。”杨斌看向我们。 我用绷带固定好给他止血的纱布,道:“如果你说的是陈荼的话,那我们遇到了。” “应该是他。你们跳下去之后,我注意到了他腰间挂着的刀,这把刀,我曾经见过……咳……咳咳……”杨斌咳嗽起来,我扶住他,过了许久他才平复下来,“那把刀的主人,在道上的外号叫梁上行什。” 我心里一颤,“梁上行什”,这是我师父的外号。 杨斌看向我,道:“你想的没错……那就是你师傅的刀,所以我猜那应该是张成祁传闻中的另一个徒弟。对了……他人呢?” “我们遇到了旱魃,他帮我们断后了,我们约在这上面汇合。” 杨斌接着说:“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应该可以靠他帮我从赵勒那边脱身,可没想……咳咳咳……咳……” “没……没想到,我们在一个墓室里触发了陷阱,陈荼一开始掉进了暗门,赵勒的一个手下被墓墙射出的暗箭射死,我本想跳进暗门,却被赵勒拉过去,替他挡下一箭,本来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但赵勒让他的另一个手下废很多功夫,把我拖出那个墓室,他们需要把他们带出来。” “操他奶奶的!”老施大骂一声:“果然是这个王八蛋干的事,他死了没有,要没死我生剥了他!” 杨斌虚弱道:“你还…听不听?不听我不说了…” 老施闭上嘴,愤怒的扣着木头柱子。杨斌接着说道:“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并不致死,为了保命,我只能帮继续赵勒带路,绕了很久,我找到了这个风水布局的规律,找到了这个地下巨型岩洞。我们到了祭祀台下,赵勒到了他的目的地,以为我被刺破了肺,没多久能活了,于是从我身上拿走了你的交龙纹玉璜,把我丢在这里,自己上去了。而我在远处看到了你们的手电光,于是走过来找你们。” “我有个问题,”我问道,“你刚才说这是殷商的祭祀台,但为什么外围一圈都是周朝的建筑?” 杨斌有些接不上气,深呼吸后继续讲道:“很简单…周朝接替商朝的短暂几年里,很多仪式…依然使用商代的设施,以及,这岩洞周围的所有地宫,都是那时的手笔。” “这座祭祀台有什么特殊的吗?”我问道。 杨斌缓缓站起来,看着祭祀台:“你也看到了……这整个祭祀台都是青铜浇筑的,你在如今能看到最大的青铜器是什么?后母戊鼎和曾侯乙编钟?和这个完全比不了,你……在地球上找不到比这更大的青铜制品了,这上面有很多到现在都没法破解的秘密。” 他低下头:“这是张成祁的目的地,如果要找到你师父的线索……就只能往上走。” 我再次看向祭祀台,我不知道商人是用什么技术手段制造出这种规模的建筑的,但在当时的人看来,这简直只有神仙才能享有,这是一座仙台…… 祭台上 “上面很重要,我们要赶紧上去。”杨斌捂着伤口,吃力的向台阶走去。 老施赶紧拦住他,叹了口气道:“你这种情况还是我背你吧,别到时候从台阶上滚下来了。” 我打开手机,想给陈荼发个短信,却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信号了,于是在台阶旁画了一个向上的箭头。 我让老施把他的包递给我,否则他不方便背杨斌,接过包后,他背起杨斌,我则打起手电走在前面。 台阶也是青铜材质的,踩起来声音很沉,里面是是实的,每一级台阶上都刻着密集的花纹,每一级的外围都刻有简化的几何纹,中间是类似饕餮的兽纹,还有文字。 “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商代当时发生的灾害与占卜得出的祭祀方法,越往上走,年代越近,这本来应该是记载在甲骨上的。”杨斌在老施背上说道。 老施道:“说到甲骨,我们过来的地宫里有一个墓室里,墙里堆满了甲骨,卧槽,那叫个壮观,有机会带你去参观参观。” 我们很快走到了分层的一个平台,平台很窄,几乎只能站下一个人。杨斌忽然开口道:“这里开始……是帝辛时期的记载了。” “这里记载了很有名的商末大旱。”杨斌示意老施停下,看向平台不远的一处,我用手电筒照过去,发现平台除台阶外的地方,每一搁一段距离都有一个孔洞,离我们最近的孔洞口好像还露了什么东西出来。 我在好奇心的作用下,贴墙走到孔洞的旁边,看清楚那个东西后,另我瞬间汗毛直立,这是一双人的脚啊!我又把头偏进去一点,发现洞里躺的是一具男性干尸,衣着保存还算完好,为右衽交领的窄袖衣,颜色有些氧化,但看得出开始应该是白色,衣服不长,下摆只到膝盖的位置,正是商代的服饰风格,鞋履好像是麻面皮底,这在当时可是贵族才穿的起的,但贵族怎么会被埋葬在这里,这不符合中国的墓葬传统。 “是什么啊?”老施在台阶下问我道。 “一个粽子。” 这时老施已经背着杨斌走到洞口了,杨斌看后道:“商代属金,崇尚白色,朝歌贵族服装以白色为主,这是当时殷商的祭司,也叫贞人。” 老施看了近处的几个孔洞,骂道:“我靠,这边每个洞里都特么躺着粽子,穿的还都一样,这是商朝的男团来这里当祭品吗,祭祀哪个女神仙?” “这是一场祭祀,旁边有大致的记载。”杨斌对老施翻了个白眼,道:“商周交战期间,周边部族纷纷加入武王,殷商节节败退,殷商最后的贞人集团决定用一场祭祀来延长国寿,并镇压武王的势力,他们找到了早商时期建在西岐附近地底的一座大型祭台,决定开展一场祭祀。” 据说商代末期帝辛其实在着手讨伐东夷,精锐部队全都调到山东去了,朝歌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军队,而武王这一仗又打的出奇意料的快,所以殷商这边只能零时用奴隶和俘虏拼凑出一支七十万的军队,在牧野与周军大战时自然是倒戈的倒戈,投降的投降。 武王这边之所以打的如此之顺,先不说诸部落纷纷加入伐商,其实也是武王家族几代人的共同努力,从其祖父季历“伐西落鬼戎,俘十二翟王”,使部族日渐坐大;到其父文王,伐犬戎、密须,攻打崇国,为日后伐商做好战略部署;以及其弟周公旦,相父太公望的协助,才得以在牧野一举覆灭殷商。 我看着这具干尸,莫名觉得有些悲哀,三代的奋斗,怎么能被一场祭祀毁掉呢?杨斌看着干尸好像有些想法,他摆弄了下干尸的衣服。 “而祭祀的人牲,就是他们自己,躺在这里的,是殷商最后的贞人。”杨斌说罢用手翻开干尸颈部的衣服,露出脖颈,我发现干尸颈部侧面有一道见骨的疤痕。杨斌又在干尸衣袖下面翻找,拿出一把腐烂的骨质匕首,道:“他们都是自己自杀。” 我听完后有些动容,很难想象当时这场祭祀的景象,一群穿着华服的贵族,殷商最后的贞人,在刻完字后,躺进这些孔洞里,在黑暗中用匕首割断自己的动脉,任由鲜血流干,抱着对殷商未来的期望死去,有种很凄凉的美感。 “最后商朝还是被周武王灭了,说明什么,封建迷信害人害己啊!”老施已经走回来了,说罢蹲下背起杨斌:“又停了一会儿,抓紧走吧。” 老施一直是气氛破坏组的,刚搭建起来的气氛很快就被破坏掉了,不过也是,现在也不适合去乱共情。其实再一想,商代的贞人哪个手上不是几十几百条人命,其实说咎由自取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我走到前面给两个人照明,但心里还是想着关于这座祭祀台的事情,如果它的功能只是为了祭祀神明延长国寿,那只要用到这个祭祀台不就好了,为什么周朝时还要在外围建一圈周庙,还要在这个岩洞周围,耗费这么多财力人力去建造地宫呢?而且杨斌还说这个祭祀台上有很多秘密,也不知道与师父失踪的“秘密”是否有关。 上面的台阶上,关于记载的文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繁复精美的纹饰,不到五分钟,我们就走到了接近这个祭祀台顶端的位置,目测顶端应该比两个篮球场大一点,呈方形,中间的位置是一块凸起如棺床的设置,四周各竖立着两根缸口粗的青铜柱,柱子上面垂落这青铜锁链,我看到青铜柱的时候惊了一下,因为我发现柱子上面是镶玉的,但我很快就把这份惊讶压了下去,因为我看到两个眼熟的人走到了祭祀台中间。 竟是赵勒和秦斐! 老施也发现了这两个人,他看见秦斐本就是满肚子的火,想要冲上去发作,却被我和杨斌拦的愣是没出一点声。 杨斌用气声示意我不要弄出动静,我们找个地方躲一起开看他们俩到底想做什么。我用手势比了个ok,随即发现一根柱子下面有一个刚好可以蹲下几个人的小平台,于是我矮身蹲到那边,接着是老施和杨斌,我帮杨斌包扎之后,血应该止住了,他现在看起来稍微好了一些,自己短暂活动,只要不剧烈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 我和老施露出眼睛去看上面祭台上的两个人,因为他们距离我们并不远,所以我们可以依稀听到他们所说的话。 “没想到你小妞,竟然藏了个这么大的事情。”赵勒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斐说道。秦斐有秘密我是知道的,但我本以为秦斐会和赵勒有关系,如今从赵勒的话看来,他们两个人并不认识,秦斐隐瞒的事情,赵勒根本不知道。 秦斐表情有丝不屑,一直注视着祭台的中间区域,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但看样子根本找不到,干脆整个人蹲了下来,贴着地面去找,赵勒站在一边,笑道:“你在找什么?这儿除了空气还有什么?” “别管。”秦斐瞪了一眼赵勒,以一种很有攻击性的语气说道。 赵勒更乐了,猥琐的摸着自己的光头,道:“要不你叫声好听的,爷帮你找。” “不想和你手下死的一样惨就闭嘴。”秦斐头都没抬,我这才注意到赵勒的另一名手下不在这里,或许已经如秦斐所说死了。那么说的话,赵勒一共三个手下,一个死在这里,一个死在杨斌所说的暗箭下,还有一个是陈荼假扮的,赵勒已经没有人帮他了,孤家寡人一个。 “小妞人长的挺漂亮,嘴巴倒挺毒。”赵勒倒是一点没生气,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又道:“现在这座地宫里,恐怕就我们两个活人了,你一个女人,到最后不还得由我来摆弄。” 秦斐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转动颈部时,目光在我们这个方向扫过一刹那,我心说不好,刚才目光好像与她对视上了,我在内心不停祈祷这只小狐狸没看到我们,直到她转回去没有反应我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秦斐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就只有我们?” 赵勒开始掰起手指:“施恩杰和那个姓姚的小瘪三已经被我的人踢到尸井里摔死了,杨斌胸口中了一箭,就在这底下,刚才还活着,不过现在可能也已经死了,不就只有咱俩了,不然还有谁?” “施恩杰和姚谒可没死。” 赵勒有些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那个尸井根本摔不死人,我与他们打过照面了,”秦斐站了起来,“而且,你信不信,他们一直埋伏在这附近,只要我喊他们,他们马上就会出来。” 赵勒扶着地面站了起来,开始往四处打量,我和老施连忙把头缩起来,屏住呼吸,免得被发现。 “好好好,还在骗我呢。”赵勒看了一圈没发现端倪,笑道。 只听秦斐呵呵一声,说道:“姚谒,出来吧。” 我赌她有诈赵勒的可能性,于是我还是捂着自己的嘴一动不敢动。 秦斐又喊道:“我真的看见你了,别躲在柱子后面了。” 这下我才意识到她真的知道我在这里,于是只好站起身,尴尬的笑道:“小东西眼神还挺好。” 她歪了歪头,道:“不,是你眼睛太有特色了,一下就看见了。叫施恩杰出来吧,你既然在这里,他肯定也在。” 我在某一刹那有被她惊艳到,这就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吗。老施也站了起来,斜了一眼秦斐,骂道:“奶奶的,别让我找到机会报复你。” “卧槽,你们还真没死呢。”现在轮到赵勒惊讶了,假如秦斐不是赵勒一伙的,那他便是现在处于绝对劣势。 老施朝光头赵勒咧开嘴笑道:“对呀,我们还没死呢,你是想被清蒸还是油炸?” 杨斌也走了出来,靠着一旁的青铜柱坐了下来,赵勒看着我们三个人,舔舐了一下嘴唇,往后退了两步,拔出枪对着我和老施,笑着骂道:“都搁这儿演我是吧,来这里就只有我求财,你们都特么有这么大的勾当,现在就想着灭我口是吧。” 我其实是有点懵的,关于秦斐的秘密,还有赵勒说的什么勾当我是一点也不清楚,我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找到师父,至少找到关于他的线索。 我一瞬间懵逼的微表情被赵勒看见了,他突然轻蔑地看着秦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贱逼,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看来你没告诉他们的很多啊。” 赵勒转向我,道:“你知道她瞒了你们多少么?” 我看了一眼秦斐,她眼神开始焦急起来,一直瞪着赵勒。 赵勒看到秦斐这副样子,瞬间乐了,对我们道:“看她急得,她瞒着你的事我都知道,她不说,我来告诉你!” “她要……唔……” 赵勒开口的一瞬间,我看到秦斐一只手握住赵勒持枪的手,另一只手狠狠的顶到赵勒的胸口上,之后一把推开赵勒,赵勒胸口的衣服瞬间被染成血红色,这时我才发现秦斐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正是她的匕首。赵勒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嘴角开始涌出血来,秦斐骑了上去,又狠狠的往赵勒的胸口扎了几刀,这才从赵勒身上站起来。 秦斐啊 秦斐手上拿着匕首,身上沾满了赵勒的血,我和老施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到了。 她朝我们走过来,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我对她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她在短短几秒钟内就杀了赵勒,这个所谓的秘密居然可以让她杀人,那么她同样也可以为了这个秘密杀我。 我咽了口口水,看向老施,显然他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秦斐又向我们走过来两步,忽然扔掉了手上的匕首,跪倒在地上。 老施马上过去一脚踢开了那把匕首,我面对这样的秦斐有些动容,心里莫名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秦斐不会伤害我,我心一横,便上前捏住秦斐的肩膀,问道:“你瞒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事?” 秦斐抬头与我对视,对着我摇摇头,我一瞬间有些愤怒,但很快便把情绪压制下来,我又问道:“那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找什么,我师父到底有没有见过你?” “你也看到了,这是一个祭祀台。”秦斐在我面前站起来,走到其中一根柱子旁,回头看着我道:“哥……我好想回到小时候,那个时候哪有这么多事情,我只要跟在你的身后,看着你玩就好了……回不去了,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 我不解的看着她,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哀求,但却没有一点想回答我的意思,我叹了口气,无奈的轻声道:“会出去的……” 说罢我便走到她找东西的地方,俯身搜找起来,祭台中央是一块凸起的台面,上面雕刻有不规则的几何纹样和文字,我不明白她到底在找什么,只是学着她的样子努力去找,一只手扯住我的衣摆,我没回头看,但我知道是秦斐。 “哥,别看了,你不知道那是什么。”秦斐在我身后道。 “那你告诉我啊!”我回头吼道。 她被我吓得缩了一下:“我们出去,到外面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我坐倒在地上,无奈的问她道:“我还没找到师父。” “你师父不在这里了,他……” “小姚!”秦斐还没有说完话,一直站在旁边照顾杨斌的老施忽然大喊道。 只听一声巨响,秦斐的脖子忽然被撕裂开,一颗东西伴随着鲜血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秦斐就倒在了我的怀里。这时我才发现不远处的赵勒捂着伤口坐在地上,手里举着一把手枪,周边还回荡着枪响的余音。 我脑子一片空白,连忙将秦斐枕着坐在地上,她颈部左半边被子弹射穿了,鲜红的血正不断从她脖子里飙溅出来,嘴巴和鼻孔也在不停涌血。 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不甘,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我用手捂住她的伤口,近乎癫狂的对她吼道:“你到底什么事情没告诉我?指示你的人是谁?我师父……在哪?” 秦斐眼神已经变得涣散起来,我感觉到她握住了我的手,一块东西被送到我的手心。我握紧她的手,低声道:“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她的手掌逐渐变得绵软,流失着温度,我与她对视着,看着她瞳孔一点点放大,直到她眼里失去了最后的意识,她还是在看我,但我知道她已经无法看见我了。 秦斐死了,伴随着她直到最后都没有告诉我的秘密死了。 铝制盒子 我看着秦斐的脸,用衣袖帮她擦去了脸颊的血污。我想过这一次可能赵勒会死,杨斌会死,甚至可能我会死,但我没想到死的居然是秦斐,死的是这个聪明的像狐狸的小姑娘。 赵勒一瘸一拐的走到我的面前,对着秦斐的躯体又开了三枪,边开枪边骂:“臭婊子,还想杀我……咳咳咳。” 我看着秦斐的尸身被破坏的面目全非,心生业火,抬头怒视赵勒,却不料他抬手便把手枪顶在我的额头上。 “杨斌……过来给我止血,不然我崩了这小瘪三。”赵勒上气不接下气,对杨斌道。 老施被赵勒的举动吓道:“我靠,你…你有话好好说,别开枪。” “别开枪……”杨斌捂着伤口,艰难的扶着墙站起身。 赵勒脸色煞白,尽管捂着自己的伤口,但却还是有血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衣服滴到地上,用气声嘶吼:“快点,老子数到十,要是你没过来我就马上弄死这小子。” 说罢他又把枪往我额头上顶了一下。我竭力控制住自己因恐惧产生的颤抖,怒目盯着赵勒,他肯定救不活了,胸口被刀捅了至少五六个洞,还能站在这就已经是个医学奇迹。 “一!” “二!” “算了,不数了,我先弄死这小子垫背再说。”赵勒说罢准备扣动扳机,我闭上眼睛,准备着枪声响起。 这期间,我听到了老施的惊呼,急促的脚步,却迟迟没有听到撞针和火药炸响的声音。 再睁开眼时,只见一道银光划过,赵勒的枪连同握着枪的手一起落在我面前的地上,赵勒向后仰面倒在地上,用轻微的声音哀嚎着。 我急忙回头,发现挥刀之人正是陈荼,我情绪一下喷涌上来,很多句话到嘴边却因为颤抖而说不出口。 陈荼对我点了点头,我回过头来,看着不远处还没断气的赵勒,随即低头掰开他的断手,握住他的枪,对准他,举了许久,手却一直在抖,迟迟不能扣下扳机,老施走到我旁边,把我举枪的手按了下去,拍拍我的肩膀,道:“他就快死了,别脏了自己的手。” 说罢老施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秦斐身上,他对着秦斐道:“算了,咱一笔勾销,哥也不怪你了,路上慢点走。” 我把秦斐抱了起来,走到柱子旁放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对老施道:“如果秦斐没有站我前面,死的人应该是我。” “不会,赵勒就是瞄准秦斐开的枪,我看的很清楚。” 我没有回答老施,自顾发愣,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眼下该做什么。 “快没时间了,他们的血会顺着祭台雕刻的沟壑被向下引流,下面有几十只贞人粽子,碰到血都会马上起尸,我们最多也只剩下一个小时了。”陈荼打断我们的谈话,道。 “起尸?”老施问道:“平时一百个斗里也不见得有一具粽子能起尸,你怎么肯定这里的粽子全部都能?” 陈荼靠在柱子上坐下来,道:“这里的风水有问题。” “没错。”一直没有出声的杨斌看着祭台外围青铜柱上的文字,开口道:“武王伐纣胜利后第二年,铸造皇陵时在这里发现了这座祭台的遗迹,得知…贞人集团的目的后,丞相太公望在此周围建造大庙,在岩洞外围开凿地宫,用奇术改写此处的风水,封住了…贞人的祭祀。按如今的话说,就是他阻断了贞人与‘神明’的沟通。同时,因为风水的改变,这里变成了一块煞地。” “我靠,这个太公望干的够绝啊,人家几十号人用命给神仙发短信,他直接把人家网线拔了。”老施咋舌,道:“太公望……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我回答老施,道:“他就是吕尚,或者另一个叫法你更熟悉,姜子牙。” 老施一下就拍手道:“他呀,那我知道了,《封神演义》的主角嘛。” 杨斌摸着柱子上垂下的青铜锁链,道:“本来这些锁链应该是一同栓在一件关键的东西上面,将那个东西悬挂在半空的,现在这个东西……已经没有了,可能……” “你是说可能是我师父把这个东西带走了?”我问道,这时我的大脑里忽然出现了一连串的碎片化线索,师父笔记本上所写的“事故”,秦斐隐瞒我的秘密,她刚才一直在找的东西,或许这件失踪的东西正好是把这些碎片全部串联起来的关键! “如果是师父,他目的到底是什么?”我自言自语道,随即走到那个位置,俯身又开始找起来,我对老施和陈荼道:“秦斐一直在这里找东西,肯定很重要,你们帮我一起找找。” 老施叹了口气,俯身一起帮我找起来。 “你们这样瞎找能找到什么?”杨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他看着这里思索了一会儿,道:“这是《六韬》。” 《六韬》是太公望写的一本兵书,我的印象里师父经常把这本书捧在手边,“突破点”这三个字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心中大喜,问杨斌道:“能不能帮我找到《武韬.发启》里的一句话,‘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 这是我师父最喜欢的一句,他曾经经常向我提及,如果已师父的做法,料到我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到这里,他都一定会为我留下线索。 “找到了,这边…刻着小字!”杨斌招呼我道。 我和老施纷纷凑上去看,发现写着“61”的阿拉伯数字,和一个箭头,这些刻字的风格十分接近本身的纹样,如果不了解师父,漫无目的去找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我顺着箭头的方向看去,发现箭头指着的正是一根青铜柱,而柱子对上去的正上方五米处,刚好有一个岩洞,我指着岩洞,对他们说道:“那一定是能出去的路!” “你师父告诉你的?可是这么高,知道路也上不去啊。”老施看着那个岩洞道。 我指着洞周围蜿蜒在一起时藤蔓,道:“把其中一头弄断,它应该会垂下来。” 说罢我举起赵勒的枪,瞄准藤蔓的一头一个点射,刚好打断了那条藤蔓,它垂下来大概有四米多长,刚好可以爬上去。 我又开始看师父留下的数字,老施拉着我胳膊,问道:“还等什么,赶紧走啊,陈荼不是说没时间了嘛?” “最后再等一会儿,让我搞懂这是什么意思!”我这时已经有些神经质了,嘴里念叨着那个数字,问坐着休息的陈荼道:“六一,六一是什么意思?” 老施焦急的抢答:“六一是儿童节,你师父让你快点出去给他过儿童节!我们赶紧走!” 我对他摇头,忽然想到底下存放贞人尸体的龛洞,我问道:“底下有多少具粽子?” “哎呀,肯定不止六十一个,我们打一个都费劲,妈的都诈尸我们就完蛋在这里了!”老施骂道。 我心说或许就在第六十一个壁龛里面,拔腿便往下面的平台上跑,陈荼站起来拦住我:“真的没时间了。” “你知道我要是不找到师父的线索,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你们走吧,别等我了。”我说罢推开陈荼的手。 后面老施追了上来,我本以为他也要来游说我,结果他回头吩咐陈荼道:“陈荼,杨斌受伤比较重,他上去的时候你帮他一下。” 我边跑边问:“你不走?” “总不能让你找死去,两个人一起找更快些。”老施已经追到我的身后,骂道:“我真倒了十八辈子血霉,碰上你这么个祖宗。” 很快我们跑到了平台上,老施接着道:“咱一人一边,找第六十一个龛洞,速度要快!” 我一路小跑数到第六十一个洞,探了半个身子进去,我发现粽子露出的皮肤上面已经长出了一层黑毛,说明很快要起尸了,我忍着反胃把右手掏进粽子的衣袖下面,果然摸到一只方形的盒子,抽出来一看,是一只现代的铝饭盒,绝对是师父留下的。 “老施!我找到了!”我正要把右手抽出,手腕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我一看,发现抓我的正是这只粽子,此时他已经在龛洞里坐了起来,拿空洞的眼眶看着我,我心一横,左手举枪,对着粽子的手腕直接打光一个弹夹,将粽子的手生生打断为止。 能抽出手后,我赶忙把铝盒揣进兜里,就往台阶方向跑,只见每个壁龛里都快要爬出粽子来。 “我靠,全诈尸了,快跑!”我对老施喊道。 “我靠,我知道啊!”老施的声音从我前方不远处传来,只见他跑的飞快,身后跟着刚从龛洞里爬出来摇摇晃晃的粽子。 我们两个同时爬上台阶,连滚带爬的向上跑,跑到祭台上面发现杨斌和陈荼已经不在这里了。 “快!粽子全都跟上来了!”杨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跑到秦斐的遗体旁边,想要把她一起带上去。老施看见我站在秦斐遗体旁犹豫,骂道:“你有病啊,粽子就在后面,他妈的没时间了!” “可……”我实在不忍心把秦斐留在这昏暗无光的地下,粽子已经爬到了祭台上面,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老施一脚把一只粽子踢了下去,然后对我大喊:“快!” “对不起……”我对着秦斐轻声说道,然后跑到岩洞下面爬上藤蔓,却见到老施已经被粽子团团围住,我正想着再跳下去帮老施,就被上面一只手抓住,只见陈荼拔刀跳了下去,过去几刀就把围困住老施的粽子纷纷砍成两截。 我看的有些懵,杨斌道:“快上来啊,你想堵着他们吗?” 我一想也是,便咬牙往上爬,爬到岩洞里后,杨斌找我拿走那把手枪,拿出一个弹匣把手枪上膛,然后递到我手里:“赵勒身上刚好还有最后一个弹匣,我有伤瞄不准。” 下面老施已经成功脱困,正在顺着藤蔓往上爬,陈荼还在下面与密密麻麻的粽子厮杀,粽子断肢的粘液溅的祭台上到处都是,我几个点射,把陈荼身后的几只粽子爆头,这时老施也已经爬到上面,对陈荼喊道:“快!” 粽子还在源源不断的爬上祭台,陈荼面对这么多粽子显然力不从心,他把离他最近的两只拦腰砍断,就转身几步跑到下面一把抓住藤蔓,老施和我抓住藤蔓把陈荼往上拉。 直到陈荼抓住岩洞的石壁,他上来后,为防止粽子爬上来,一刀斩断藤蔓。 虽然惊魂未定,但却不能在此停留,这个岩洞倾斜向上,非常窄小,往上爬的时候,好几处地方老施几乎挤不进去。偶尔会有风从上面吹下来,说明上面是通向地面的,杨斌推测这个洞可能是这个地下岩洞的通风口,又或许是当时建造地宫的奴隶留下的鼠道。 一路无话,爬了大概二十个小时,直到一道光照在我们面前…… 已经是早上了,我们发现这条裂隙的出口在一座山的山脚下,而这座山就在我们最开始,第一次下地宫时看到的两座山中的其中一座,我们又走了五六个小时,才回到当时住宿的民居时,没有停留太久,吃完午饭后,我们就打包行李准备回家。 饭后,老施说有东西要给我,我们走到了房子外面,他把一把刀交到我的手里,这把刀我认识,是秦斐的,原来老施当时被粽子围住是为了去捡这把刀,我拿着刀感动的有些热泪盈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世事难料,捡回来给你做个纪念。”老施拍拍我的肩膀,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我们下午就送杨斌去了陕西交大第一附属医院,医生问我们怎么受伤时,老施扯皮说是去深山里探险不小心被猎户当野猪射了。杨斌要做手术取出断矢,之后还要住院,于是在医院处理好我们的伤口后,老施决定先把我们送回杭州,我的精神已经紧绷到极限了,一坐上车就睡死过去。 直到回到杭州,老施和我们告别,他要去上海给杨斌准备转医院的手续,留下来吃了个夜宵就急忙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拉开古玩店的卷帘门,又坐到红木柜台前的位置上,本来店里有秦斐算账,现在秦斐不在了,只能我亲力亲为,本来在想要不要再贴一个招人的告示,再一想还是算了,我拿起秦斐的刀,看着发了会儿呆,随后把刀放进抽屉里。 我取出并打开那只铝盒,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纸。 信与琐事 信上写道: 小谒 当你找到这封信时,说明你已经被人拉进这个你本不该入的局,就像我一样,我已经出不来了,所以我选择假死,让张成祁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去完成最后的事情,不用执着于找到我,就当我真的死了吧。 而你现在必须听我的,马上停手,在你还没有深陷泥沼之前退出这个谜局,这样才可以保全自己。你父母当初让你认我做师父,就是为了在那个特殊时期保护好你,我不能辜负你家里对我的信任。 最后听一次师父的话,小谒,放下侥幸心,做好不再见的准备。 张成祁 看完信纸,最开始还没有被情绪主导,我发现,全程没有提到陈荼,心里顿时萌生一种想法,陈荼会不会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陈荼不在,就算在也没法直接去问,这很难查证。 我把信纸折好放回铝盒,盯着铝盒看了一会儿,随后把盒子也放进抽屉里,我想过师父会告诉我他现在身处何处,有什么困难,我能帮助到他什么……没想到,他只是让我别插手,让我保护好自己,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出来,随后便是情绪陷入崩溃,我转过半个身子,靠着椅背啜泣起来… 因为这件事情,我坐在柜台前失神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也是这件事情,关于师父,我忽然联想到在地宫里看到的那一行疑似师父刻下的字,让我去杭州弥陀寺找个叫慧静的和尚,随后又过了半个晚上,才勉强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店打烊之后,我发短信给老施,问他有没有空出来吃饭,他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我徒步在镇上挑了一家露天烧烤摊,点好单之后坐在一个靠着河的位置,大概大半个小时后,老施骑着电瓶车到了这个摊子。 “怎么骑这个来的?”我指着老施的电瓶车道。 他把钥匙拔了,从车上下来,边走边道:“开车要烧油,电瓶车多环保,还省钱。诶,你小子之前不是说请我吃什么知味观,楼外楼嘛,怎么今天找这么个路边摊。” 我做了个数钞票的手势:“路边摊便宜,而且口味未必会比大饭馆差。” “找我什么事?”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坐到我对面:“陈荼不在啊?” 我摇摇头,陈荼回来当晚就出去了,谁知道他是去做什么,就当他深夜去电子厂打螺丝来维持日常开销了,我把啤酒倒进杯子里:“也没什么事,就是找你出来唠唠。” “那我可他妈真荣幸,都能成为你小子的唠嗑伙伴了。”老施毫不客气的咬下一整串羊肉。 我托着下巴,道:“那可不是,咱也算过命的交情。哦对了,我之前欠你的那一百万,要不我待会儿先还你一点,正好店里还有点闲钱。” 他拿着串,空不出手来,只能直摇头,嘴里吃着烤肉,含糊道:“免了免了,我带粗来的那点东西在娘斌那找渠道出手了,那可四一大笔。” 我本不喜欢欠人人情,但看老施的样子是怎么说都不会要了的,只好点头:“那这顿饭我请了,这你别和我抢。” 老施点头,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我又问道:“杨老板怎么样了?” “伤的很重,那支箭穿过肋骨刺进肺里了,好在送医不算晚,死不了。”老施举起杯子灌下半杯啤酒,道:“昨天下午刚做完手术,今天一早就转到上海的医院了,放心吧,养好还和没事人一样。” 杨斌的情况让我暂且松下一口气,我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老施盯了我一会儿,道:“你咋了,脸色不好,你那个盒子里装啥了?” “一张信纸,我师父写的。”说罢我又觉得鼻子有些酸楚,不想在老施面前出糗,于是我站起来背对着老施,靠着河边的栏杆。 老施走到我边上,搂着我的肩膀叹了口气。施:“算了,不高兴别说了。” 我抬头看着他,说道:“明天有空吗?” “有空,咋?” “陪我去一趟杭州弥陀寺,我找一个和尚有点事,关于我师父的。”我道。 老施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后面吃吃喝喝便不加以赘述,只记得走之前老施说有一些东西我可能会用到,然后给了我一份关于秦斐的销户手续,以及火化证明,想想也知道是从杨斌哪里搞来的。 看着材料上秦斐的照片,我又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准备去店里开门,便看见老施的车停在路边,他看见我,摇下窗户,做了个不明所以的表情。 我一时没看明白,开门坐进副驾,问道:“这么早?” 一个我熟悉的声音从后座传出:“我要求的,怎么,影响你睡觉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顿时被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种阴冷的感觉从我后颈慢慢渗入,我现在下车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堆起笑脸,转向后座的那个人。 我二叔坐在驾驶座正后方的位置上,正擦拭着眼镜,我赔笑道:“二叔……您今天怎么想着来这儿啊?” “呵……你回来到现在都没来过我那,要不是你爸妈告诉我,我还以为你还在京都呢。”二叔头也没抬。 “这不是正打算这几天来嘛,没想到您先找上门来了。”我说罢看向老施,想要用眼神交流出到底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对我撇嘴,我心说下次要好好一起统一一下态势语言,不然根本看不懂。 二叔在后面带上眼镜,把茶杯打开喝下一口,道:“走吧,到我那慢慢说。” “啊…我还有点事。”我听到二叔的话,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他老人家又在后面冷笑一声:“你的事还少吗?” 以我对我二叔的了解,他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注定待会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路上二叔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闭目养神,我偶然间注意到他的鬓角比我去京都之前更加花白了一些,这么一对比,我爹反而保养的比二叔更好。 一路煎熬到二叔的店门口,二叔手底下掌控着很多盘口,他会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帮他管理,他自己则常驻在杭州的店里,走进店里我便不禁瞠目结舌,这门面,可比我那破地高档多了。 “二叔,您找我有什么事啊?”我问道。 他指了一下办公室,道:“进去坐着说吧。” 老施学着我的语气:“二叔,要没我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此时二叔已经开门进办公室了,他边走边道:“来都来了,喝个茶也不碍事。” 二叔坐到他的茶桌后,我们两个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他拿起茶壶给我们倒上,道:“开始吧。” “啊?”我不明所以。 二叔放下茶壶,对我道:“小谒,你本事不小嘛。” 我此时大概猜到是与我下墓的是有关,但还是装傻充愣:“二叔,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放纵你,唯独下墓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干的。”二叔忽然拉下脸,厉声训斥道。 我低着头听着,一言不发。一我对二叔的了解,这个时候是不可以顶嘴的。 “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这么大个人了,我们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管你,你可以不对自己负责,但你要对你爹妈负责。”二叔往自己的杯子里加水,继续说道:“我派人去接管你武肃路的那个铺子了,你这段时间在家里呆着想想清楚吧。” 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反驳道:“可那家铺子是我师父给我的!” “你师父给你铺子是为了给你留个念想,不是为了让你不顾一切的去找他,你自己想想,你真的对得起张成祁吗?”二叔道。 二叔将我说的的哑口无言,他接着道:“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你和盗墓有关系的声音,先出去吧,我和老施还有点话要说。” 我泄愤似的喝下半杯茶,然后走出二叔的办公室,过了大概十五分钟,老施才打了个哈欠,从里面出来。 “你小子是姚瑾晗侄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老施看着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倒是一点不生气。 我尴尬的笑了笑,叹了口气:“也不是有意瞒着你,要是我提前告诉你了,那岂不是没有后面的事了。话说,今天这到底咋回事?” 老施示意我先上车,边走边说:“今天一大早你二叔就把我叫来了,找我核实关于你的那点事,然后让我开车去你那边。” 我坐到车上:“他是怎么知道的?” “从杨斌那吧。”老施把车打着火,道:“杨斌转医院的关系是你二叔打点的,估计从杨斌那问了一下就知道了。” “杨老板也是二叔的打工仔?”我先是惊诧了一下,随后忽然清明,我也早该想到的。我又好奇的问道:“二叔刚才和你单独说啥了?” “啊~也没什么,就是说要是再让他发现你瞎掺和这些事情,就拿我开刀。”老施打了哈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他道:“还有就是关于赵勒的,赵勒的盘口已经被你二叔接管了,本来这个事情要杨斌管,但是杨斌在医院躺着呢,他让我先去看两眼。” 我两眼一闭靠在椅背上,问道:“你还在给二叔干活吗,我听说你早就自己单飞了。” “怎么说呢,也不是给谁干活,主要是我比较喜欢瞎掺和。”老施一本正经道:“有钱就行。” “什么时候去上海?” “明天。” 我睁眼,看着老施:“那你今天剩下的时间干什么?” 他思考了一下,对我露出一个意犹未尽的笑:“咱去找那个什么和尚?” “走?” “走!” 花已落 我们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然后两个人走进弥陀寺,现在的弥陀寺很清净,来游览的人稀稀落落。 “想当年这可是杭州四大名寺之一,沿着大运河乘船而来的香客,第一个拜访的便是弥陀寺。”我给老施科普道。 老施跨进了进去:“现在这么寒碜,让人看了想嘘嘘。” “是令人唏嘘吧。”我听明白后笑了起来。 这时刚好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和尚,我便拦住他问道:“师傅,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慧静的僧人?” 和尚想了想,摇摇头,径直走开了,我心说或许是这个和尚太年轻,便走到摩崖石刻附近,正好看到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和尚坐在一边的竹椅上闭目养神,我上前问:“老师傅,您知不知道一位叫慧静的僧人。” 老和尚缓缓睁开眼睛,问我道:“施主,找慧静有什么事情?” 我心说可算问对人了,道:“我有一些问题需要他为我解答。” “他不在这里,在后山修习,我便不带二位施主前往了,请谅解。”老和尚说道。 “多谢。”说罢我便拉着老施往后山找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在后山的一处斜坡下,找到一个塑料布搭起来的棚子,一个身穿修行服的和尚在里面打坐,看面相大概五六十岁左右的样子。 他看了我一眼,我刚要开口问他是不是慧静,他却抢先开口道:“听说你们有事找我?” 我和老施四目相对,着实有些震惊,老施道:“我靠,不愧是大师,我们还没说干什么您就知道了。” “非也,寺里有人短信通知我了。”和尚说道:“我就是慧静。” 不知道为什么,一般很难把和尚和现代新型事物联系在一起,初看会很惊讶,但却很合理。 我走到他的旁边,打算直接切入主题,对他轻声道:“花已落。” “原来是这门行当的朋友。”他看着我:“好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们的报酬在藏经阁后面的围墙内,把墙角从下往上第六块砖拉出来,钱用密封袋装在里面。” 我看了一眼老施,示意我还有点事情,让他先去把钱拿了,老施走后,我又问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我是张成祁的徒弟。” “那想必劝阻的话,你师父已经通过他的方式和你讲过了。”慧静居然一点没有感到惊讶。 “我想找到他。” “你找不到他,张成祁也不希望你找到他,他走到这一步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慧静道:“关于你师父的事,你没必要追查下去了。” 我消化了一下他的话,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门行当有着你想象不到的黑暗,你师父和你的家人,都为了保护你而付出很多。”慧静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我:“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我心里仿佛被针刺痛了一下,这时老施也拿着塑料袋回来了,慧静道:“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请回吧。” 回去的路上,老施道:“这报酬不多呀,我还以为我们要彻底发财了。” 我没回话,脑子里重复播放着慧静所说的话,老施看出来一点异样,问道:“那个秃驴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让我回家静静吧。”我道:“对了,这个钱你拿着,别和我讨价还价。” “行行行,不和你争,我今天晚上要去上海,你有事和我讲,别憋着。” 老施把我送回家之后,就开车去上海了。 晚上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吗,我确实辜负了二叔和我家里对我的期望,让他们替我担心,我也确实违背了师父的意愿,我确实很自私。如果我没有执意要下墓,老施也不会花重金帮我买下赵勒的青铜编钟碎片,杨斌不会受重伤住院,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我,秦斐也不会死。 我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块玉璜,这是秦斐死前塞到我手里的,看了一会儿,我把玉璜放进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 不再追查,这算是不辜负师父的良苦用心,慧静说的没错,我不该这么自私。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去上海的火车,我决定去秦斐的学校,找到她的家长帮她料理后事,这件事由秦斐而起,也应由她来做这个结尾。 快递 我这天很早就坐高铁到了上海,随便找了一家店吃了早饭,就打车往秦斐的学校赶去。 “你好,请问可以帮我打听一下,秦斐是哪个专业的吗?”我问看传达室的保安,道。 保安瞄了我一眼:“哪有说名字问专业的,你谁啊。” 我尴尬的笑笑,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递到他的手里:“我是她表哥,麻烦帮我看一下。” “秦……叫秦斐是吧,我看看,你坐会儿吧。”保安招呼我到传达室里面的一个凳子上坐下,他则忙活起来。 “哪一届的?”保安回头问我道。 我想了想她身份证的内容,说道:“90年6月。” “有了,历史学的,往那个方向走,我通知这个学生的辅导员了。”保安伸了个懒腰,给我指了一下。 我谢过后便往他指的方向走去,直到一个看着大概四十多岁的女人朝我招手,她道:“你就是秦斐同学的家长是吗,保安大叔和我讲了。” “哦哦是的。”我连忙上前握手:“您是秦斐的辅导员老师?” 辅导员松开手,对我道:“也不多寒暄了,你是来处理秦斐休学这件事的吧。” 我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辅导员接着说道:“秦斐已经休学一个学期了,你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回答道,秦斐提起过,我有些印象。 辅导员叹了口气,说道:“她成绩挺优秀的,可惜…上个学期申请休学了,方便告诉我她休学的原因是什么吗?” 我开始大脑风暴,心说我明明是来找秦斐家长的,怎么现在我变成她家长了呢,甚至还要我替她编一个请假理由。我灵光一闪,哽咽道:“抑郁这种病……谁也说不好,她怎么就……” 辅导员看我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我深吸口气,道:“我可以看看她的室友吗,我想了解一下秦斐在学校里的情况。” 辅导员点头答应了,大约半个小时后,辅导员领着一个女大学生到我这边,辅导员道:“这位同学是秦斐在学校里关系最好的朋友,你可以问问她,我待会还有课,失陪了,实在不好意思。” 与辅导员告别后,那个学生对我道:“你是秦斐的家长?” 我点头,她的表情很奇怪,仿佛看破了我的伪装,她道:“你不可能是她的家长。” “啊?”我突然有些惊慌,意识到自己失态后马上调整回刚才的状态,狡辩道:“我是她的表哥。” “你是她的男朋友对吧。”那个学生胸有成竹道。 “不……不是。”我连忙解释,但脸却不合时宜的红起来,心里骂自己道:别人误会你,你脸红个锤子,现在越抹越黑了。 那个同学看我窘迫的样子,笑着朝我摆手,道:“我叫余舒月,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姚谒。”我回答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秦斐的家长?” 余舒月叹了口气:“她没有家长,她在外人面前极力掩饰,但她瞒不过我。” 我心头一颤,继续听她讲道:“她很孤单,晚上会经常失眠,失眠时她就会去寝室的楼顶吹晚风。” “你是说,她是…”我问道,但那两个字,我始终没忍心说出口。 余舒月看向被风吹动的柳树,道:“没错,怎么,她没和你这个男朋友讲过吗?” 我摇摇头,心里却平复不下来,余舒月看我脸色不好,道:“秦斐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很积极的人,她的病,一定很快就会好的,你要好好照顾她。” “好。”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心里堵得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余舒月打算要走了,刚走出两步,忽然回头,问我道:“帮我向她打个招呼,让她别忘了我。” “你放心,保重。” 目送走余舒月后,我走出学校,在出租车上想着余舒月说的话,这台出租车隔音不好,外面的路噪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心里。 这时我又想到秦斐第一次走进我店里的场景,以及秦斐死前恐惧不甘的表情,强烈的共情让我情绪一下濒临崩溃的边缘,我本想把秦斐的死讯告知她的家人,但没想到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她一个人活着,一个人从上海来到杭州,又一个人被永远留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 我没忍住,在后座啜泣起来,故事由她开始,结尾时,她却不在了…… 回到杭州后,我一个人不知不觉的走到埋葬师父的墓地。我沉默看着那块曾经被我亲手撬开的花岗岩板,嘴角不禁露出苦笑,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是死是活。我转身接着往上走,上面是我太爷爷的墓,我一直有偶尔来这里转转的习惯,走到太爷爷的墓前站了一会儿,视角无意间看见了斜前方一个没有刻字且小一号的墓碑,我走过去看了一下,发现是一具空墓,于是打电话给这座墓地的经销商,经理告诉我这是在空出来的地方用多余的材料额外修出来的,因为没人要所以可以打折出售,我想了一下,定下了这具坟。 第二天经理约我出去,我把一沓钱和关于秦斐的材料交到他的手里后,经理问道:“墓碑刻什么字?” “嗯……”我右手拿着秦斐的证明,道:“她叫秦斐,还没结婚,今年24岁,你们看着写。” “按习惯,那就刻先姑娘秦斐净人之墓,你看行吗?”经理说道。 “没问题。” 经理站起身,对我道:“节哀吧。”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经理拍拍我的肩膀,说了句再会就离开了饭店。 秦斐的事情暂时就到此为止了。 这之后我又回到原本无所事事的生活,经过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开始放下对师父的执念和那些秘密的求知欲。二叔在两个月后把我的铺子还给了我,并警告我不要再接触和这场经历任何相关的事物。 在地宫里受的伤基本上好透彻了,在清闲时,我会去铺子隔壁的河西公园看老头们下象棋,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有一天老施给我发信息,说他来我这了,约我去老地方撸串。 他骑着电瓶车朝烤串摊缓缓驶来,我举着啤酒向他招手。 “咋又骑电瓶车?”我打趣道。 “省钱嘛,低碳,环保。”老施下车,一拔钥匙,对店老板道:“猪肚、猪腰子、羊肉串,每种上五十串!” 我看的目瞪口呆,道:“这么多,那你可一点不环保了。” “这你不懂了吧,那头环保还不是为了这头吃爽。”老施打开两瓶啤酒,递给我一瓶:“这就是道家的阴阳平衡,很有讲究的。” “那我还真不懂,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杭州?”我咕咚喝下一大口,问道。 老施把两串羊肉一起咬进嘴里,道:“杨斌出院了,虽然还每天要换药换绷带,但管理已经没问题了。” “他这算大难不死了吧?”我也学着老施的样子,吃了一大口烤串:“当时在下面我真怕他一口气没上来挂了。” “我靠,哥几个谁不是命悬一线,要这么算我俩还大战千年女妖精呢。”老施做了个大鹏展翅的造型。 “我靠得了吧,装什么奥尔良烤翅。”我笑道:“当时要不是陈荼来的及时,我俩说不定已经被女妖精抓走当后宫了。” “说起陈荼,他人呢?”老施问道。 “管他呢。”我摇摇头道,陈荼自从陕西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人,也不知道他在偷偷摸摸捣鼓什么。 这一晚我和老施喝的伶仃大醉,后面的细节已经记不起来了,我第二天几乎到中午才起床。 下午我来到店门口,发现卷帘门前放了一个快递,我从来没有上网买东西寄到店里过,或许是快递员放错地址了。 我拿起快递查看信息,发现收件人是我,寄件人和寄件地址全被划的看不清楚了,我赶紧进店里把快递拆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枚内存卡。 (谜雾仙台完) 七个视频 我从快递盒子里把那张内存卡取了出来,捏起来仔细观看,这是这一张tf卡,看不出什么牌子,好像是杂牌的,前面的金手指上面有划痕,已经被用过了,并不是新的。 “这有什么用?”我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涩情录像,现在卖片贩子都已经内卷到这种程度了,先邮寄过来试看?我被好奇心驱使,想要打开内存卡看看里面的内容。 tf卡没法直接插进电脑,要用到读卡器,我没记错的话,店里的应该有一个,当时用来把店铺的流水存到内存卡里用的。我起身走到后面的储物柜前,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可能是秦斐看店的时候动过位置,导致我找了快半个小时都没找到,最后只能去附近的电脑店里花了二十块钱又买了一个。 回到店里,我把内存卡插到读卡器里,再把读卡器插进电脑的usb接口。 电脑果然跳出来个接入设备,我咽了口唾沫,兴奋的点开内存卡,里面还真的放着一页视频。 我数了一下,一共七个视频,外面封面都是黑色,视频用时间命名着,按顺序分别是: 看着是日期,今天是八月十三号,星期三,这些视频的名字是上个星期日期?我有些迷惑起来,点开八月四号的视频。 一尊金色的佛像首先出现在屏幕里面,我有些失望,接着看视频,随后我注意到了佛像下青色石砖铺成的佛座,点燃的红色蜡烛等等。这是一个固定的视角,有点像监控拍的,画质很糟糕。 我点开视频的时间,着实震惊了一下,这个视频足足有一千多分钟,这么长时间都让我看这个一动不动的佛像,究竟是有多无聊才能做出来这种事情,我退出视频,打开第二个,但映出在屏幕上的还是同样的画面,只是光线有些区别,比上一个视频更暗淡些。 看了半分钟后,我随机拖动了几下进度条,除开光照区别,依然是同样的画面。 我又点开剩下的几个视频,不出意外,全都是一样的画面。顿时我产生一种被耍了的感觉,气愤关掉视频的同时,也开始思考起这张内存卡寄给我的意义,我从垃圾桶里捡起刚才被我扔掉的快递盒子,几乎用脸贴着快递信息看起来,这时我忽然发现寄件人号码的最后几位,并没有完全破坏掉,还能看出一点轮廓,我从抽屉拿出纸巾,临摹起来。 0648 我看着纸上最后出现的数字,汗毛直立,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随后忽然站起来,从电脑上把读卡器一把拽下来,大骂一声直接把卡扔出店门,随后腿一软,坐倒在椅子上。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心里自问道。一切事情都是由这个号码而开始的,我本以为这一切会因为秦斐的死而结束,我在这几个月里努力说服自己,这件事已经翻篇,但在我即将回归正常生活的前夕,这个号码又在我身上做出了下一步动作。 还没有结束...在这件事里,秦斐没有我想的那么重要,师父说的没错,我会越陷越深。 我深呼吸了一会儿,走出去把内存卡拿了回来,放在桌子上。 之前他给我发短信,告诉我师父还活着,是为了引导我下墓,但我并不知道我下那个周代遗迹对于他到底有什么实质性作用,但他一定已经完成第一步了,不然他不会走出第二步。我陷入两难,现在有两条路摆在我的前面,继续打开视频去找他想让我知道的信息,或是不碰这张内存卡,看他的下一步行动。 如果求稳妥的话,我一定选择后者,但他不可能没想过我会不去理睬这些视频,他一定想过更多的方法来逼我就范。 师父也在这个局里,他用假死才将自己的身份跳脱出去,去完成之后的事情,但显然现在他的死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计划之内,我也要学着师父去假死吗?肯定不行,用过一次的计划第二次再用效果一定没有第一次好了,我深深喘了口气,再一次把读卡器插入电脑,随后把视频全部导出到电脑的磁盘里。 我把视频调成2倍速,百无聊赖的开始看起来。之后的几天,吃饭的时候看,睡觉之前看,上厕所的时候我还往手机里也复制了一份,全是一样的画面。第三天我在店里看视频,到了中午去便利店买了一盒泡面,打算边吃边看。 泡面碗用合页的记账本盖了四五分钟,一打开,热气伴随着泡面调料的香味蒸腾出来,流入我的鼻腔,我嗦了一大口泡面,含在嘴里慢慢咀嚼,这时我看到视频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急忙停下嘴,定睛去看,那个人起先是背对着摄像头的,当他侧脸出现在屏幕里时,我差点一口泡面喷在电脑上。 是陈荼。 龙王寺 视频里面,陈荼回头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随后直接拔出刀,插进佛座后的砖缝里,连戳几下后,砖头一周出现缝隙,陈荼把手指伸进去,捏住砖头,竟然生生把砖块抽了出来。 我震惊之余吃了一口泡面,只见陈荼用同样的方法,继续抽其他的砖块,进度条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只见佛座边已经堆起一个小小的砖堆,只见陈荼矮身进入那个他抽出来的小洞,之后只见小洞里伸出来一条手臂,把外面的砖块一块一块又垒了回去,这手臂自然是陈荼的没错。 砖块被垒回去后,外面看起来几乎看不出被人动过。接着就没有了任何动静,我把调节了视频倍速,一下午时间把剩下的视频全部看完,后面的视频里,陈荼没有再出现,砖块没有再被动过。或许他已经从别的地方用同样的方法出去了。 陈荼出现在视频里,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陈荼果然也和这个“阴谋”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我的大脑里,这些日子里,陈荼行踪来去不定的原因,以及师父留下的信里之所以完全没有提到陈荼,会不会正是因为陈荼本来就知道一切,他本身和秦斐一样! 我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平复心情后,我合上电脑,打开日历,陈荼出现的视频是八号,我注意到视频里,佛座前的蜡烛阴影是倒向右侧的,而这佛座上坐着的可以排除伽蓝神和地藏王,所以这不是钟楼或鼓楼,那么不出意外佛堂向南开门,右侧也就是东边,这么看陈荼进去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到四点左右。 今天是八月十六号,距离陈荼进去已经过了整整八天,我开始有些担心陈荼的安危,迅速开始上网查询这个庙的具体信息以及地址,我首先用照片把视频里的画面拍了下来,登录搜索引擎进行图片识别,搜索结果五花八门,真的有用的却一个没有。 我顿时有些无计可施,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小伙子,这里收东西伐?”一个年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顺着声音抬头,发现是一个穿着旧中山装的老头,头发全白,脸上的褶皱映衬着时间的痕迹。 我这时正烦着,便朝他摆了摆手,表示我这里不收东西。谁料他当做没看见,直接走到了我旁边。 我叹了口气,耐心道:“老爷子,我这小店只卖,不收,请您另寻他处吧。” “先看看在决定收不收嘛,这可是好东西。”老头说罢将手伸进口袋里掏了起来,目光无意间扫到我的电脑屏幕上停了下来,张口轻声道:“这...” “您认识这里?”我看着老头的表情,神情里散发着一阵熟悉的感觉。 老头咂咂嘴,笑道:“小伙子,你不是这里本地人吧,这个地方我们本地人基本上都知道的,王步山知道伐,王步山顶上有一座龙王寺,这张照片就是龙王寺嘛。” “龙王寺?”我问,王步山就在这附近几公里不到,是我很熟悉的一座山,这上面确实有一座龙王寺,只是我从来没有进去过。 老头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肯定道:“这就是龙王寺嘛,不信你过两天自己上山瞧瞧,我个本地人能骗你不成。” “老爷子,我也是本地人。”我用萧山方言对他道,本来的烦心事现在有了头绪,心情都变好了,我突然想起老头有东西要出手,问道:“您要出手的东西让我看看,我给您估个价。” 老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玉器,小心翼翼的递到我的手里,我接过仔细瞧了瞧,发现是一枚精致的镇纸,起初我还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又拿近了些,镇纸大体为圆形,顶上收束成尖的,底下衬着两片叶子,这是一颗雕刻精细的桃子。 雕琢之精细,另我情不自禁的发出“啧”的一声,我从抽屉取出手电打光,玉上有着长时间佩戴而生出的沁。 “这玩意您是哪来的?”我问老头道。 老头貌似还没明白这个东西有多值钱,道:“我家传下来的。” 我又道:“这最晚也得是晚清的,就算您真想卖,我店小,也不一定收的了。” 老头看着我思考起来,几分钟后,他伸出五根手指:“五万,五万出。” “当真?”我瞪大眼睛,看着老头反问。 老头点头,藏在皱纹中的眼神很坚定。我顾不得多想,连忙站起身让老头做到我的椅子上,矮身从抽屉里取出文件,连带笔一起递给面前的老头:“您把这个签了,然后今天下午我去把钱汇到您的卡里,您看行不行?” 老头又点点头,我寻思着最近这附近拆迁户是多了不少,个个都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啊。 他签完字就拿着一份合同,背着手离开了,我目送他离开后,坐在位置上仔细端详起这枚镇纸,总感觉哪里有些熟悉,又说不上来,多的不想,我便把它放到里屋的保险柜里,准备回家吃个午饭,下午给老头汇款,第二天再去龙王寺办正事。 第二天一早,我开着我老爹的丰田车,从坎山盛家坞水库附近的盘山公路上山,王步山并不高,大概最高的地方只有三百多米,龙王寺就位于王步山的山巅。大概十五分钟后,我开到山顶下的一处较为宽阔的路,上面的路车是开不上去的,我停下车,走上通往龙王寺的楼梯。 龙王寺我从小就知道,据说是北宋熙宁年间,一个叫龙光法师的和尚云游到此,见到天上飞过一条白龙,结庐为舍慢慢兴建的。只是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我从来没有进去过。 我无意中已经走到了龙王寺前,首先迎接我的是一座黄色墙漆,面阔三间的山门殿。我跨了进去,里面没有佛像,但不知道哪个角落有音响在放佛经,听得我有些头皮发麻。 再往里走,是一个传达室,我本打算走过去,却被里面剃着光头的保安拦住,保安道:“门票钱五块。” 我看了看彪悍的保安,咽了口水,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元钱的纸币,塞到他的手里,他拿起来对光照了照,对我点头放行。 里面是一个空间很大的平台,最外围立着一幢六七米高的影壁,上面写着佛门的口诀,影壁的对面则是对向的楼梯,我顺着楼梯往上走,首先看到了钟楼和鼓楼,然后是中间的天王殿,垫钱放着一只很大的香炉,早上刚添的香柱还很长,一阵风把烟吹到我的脸上,把我呛得咳嗽起来,我穿过天王殿,大雄宝殿便出现在我面前,是一座有地台的单檐歇山顶建筑,里面的金色佛陀像双目微合,面对着我,正是视频里那尊。 我走到佛像前,往有后方看去,果真有一个监控在闪着红点,但既然这个监控里的视频都被人送来我这里了,说明监控并没有什么用。 我侧过头,去看佛坐下的砖块,刚要伸手去摸,便被人从后面搭了一下肩膀,吓得我立刻将手缩回来。 暗龙湫 我连忙把手塞进裤带里,回头看搭我的是谁,是一个鬓角斑白的中年人,手上拿着一块抹布,不出意外是寺里干活的人员。 “这个供果不能吃。”中年人说道。 “啊不是,我没想吃。”我连连摇头,见中年人没想走的意思,便装作外地人问道:“您是这儿的僧人吗?” 大叔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见过哪个和尚穿我这样,我是这搞卫生的。” 我陪笑,心说你怎么还不出去,你不出去小爷怎么动手。不料大叔问道:“你是外地来的吧,我给你讲讲这儿的事?” “好好,多谢多谢。”我心里就算百般不愿意,这时也只能顺服了,他早点讲完,我早点办事。 “这...要从春秋说起了。”大叔侃侃而谈:“当年越王勾践,曾经来王步山,有意定都于此,想要数一百个山头却少数了脚下那个,只好另寻他处。” 这个故事我听过,在小学的时候二叔曾经给我讲起过。 “吴越王钱镠也到过此山,于是这座山就有了王步山的名字,他还有一个名字,叫龛山。”大叔把抹布往自己肩头一搭,拿起供桌上的一个苹果,边吃边说。 我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下,他刚刚不是说不能吃么?龛山其实就是坎山,坎山镇就是由龛山镇演化来的。 “北宋熙宁年间,龙光法师到王步山上,看到一条白龙腾空而去,便在这里结庐为舍,兴建寺庙,取名龙王寺,这龙王寺里啊,有一个暗龙湫,一个白龙潭,可厉害了。” “白龙潭听着是个水潭,这暗龙湫是什么?”我问道。 大叔已经快把苹果吃完了:“这暗龙湫,说来你别不信,就在你脚底下。” 我皱起眉毛,看了自己脚下的地板,大脑“嗡”的一声,我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大叔把吃完的苹果核扔到他带来的垃圾桶里,道:“这暗龙湫啊,连我都没见过,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被石砖封在台座底下了。” 被封在台座地下,陈荼就是莫非进入了暗龙湫? 我对着大叔若有所思的点头,心说你赶快出去,我马上进去给你看。 “时间不早了,这边我还没开始打扫,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山门前面有一块茶园,风景不错。”大师说罢,拿起肩头的抹布,开始擦起供桌。 我心想这么一来,一时半会儿是进不去了,于是便谢过大叔,走到门外溜达起来,我无意间走到后殿的围墙前,墙上刷着红漆,土黄色瓦顶,但总高只有大概两米五的样子。我在原地跳了一下,忽然心生一计,便回头走出寺庙,这个高度在我翻墙的范畴里,白天既然有人看着,那我便等到晚上再翻墙进来。 走到门口,光头保安与我对视一眼,又低头玩起手机,我走到山门殿外,趁保安不注意就矮身钻进一侧的茶树丛里,一路往寺后的方向挪步。这边的茶树都很矮,我只能匍匐前进,而且夏天有很多小虫子,我一碰树枝虫子就跳到我的身上,把我搞得奇痒无比。一爬出保安的视野范围,我就迅速从树丛里蹦了出来,拍干净身上的虫子。然后走到茶园的田埂上,大概走了二十分钟,我到了刚才在寺里看的那堵墙,外面看比里面更高一点,但问题不大,现在只需要等到晚上。 我找了块有树荫的的干净石头坐下来,看着山底下的城镇,忽然想到师父在我们小的时候,也经常带我们来山上玩,我偶尔还会拉上我老爹,因为我老爹每次都会给我上山摘映山红。每次都是我和我爹爬到有映山红的地方去玩了,师父则把陈荼带去山顶,看山势学风水。 这么想想,师父从小就没有教过我关于盗墓这方面的知识,但却几乎把一生所学都教给了陈荼,结合现在的情况看,会不会开始就是师父安排好的,由陈荼作为他计划的执行者,而我只是这个计划的局外人,如果我开始就在这个计划中无足轻重,那么那个拉我入局的人都目的是什么呢,用我清白的身份来破坏师父的计划? 师父用了这个计划让自己在那个更大的阴谋里脱身,丢掉自己的身份去追寻真相,如果拉我入局的人是为了破坏师父的计划,那拉我入局的人和制定阴谋的人能不能画上等号? 我越想越头疼,我现在知悉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师父不希望我走他的老路,二叔掐断了我的人脉,我现在只能找到陈荼让他来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情,现在我只需要等到天黑,就可以下去找他。 正值八月,但山上的风要比下面凉爽的多,吹的我有些发寒,我将身体缩紧了一点。不知不觉中,靠在一旁的树上,缓缓睡去... 一颗东西掉在我的头上,将我砸醒,我猛的睁开眼睛,发现是一颗松塔,看干燥程度是去年的。我揉了揉脑袋,站起身。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于是走到墙边。 我做了几个热身的动作,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身体关节咔咔作响。我看了眼手机墙上的瓦片,心说瓦片一定要争气一点,于是深吸一口气在原地一跃而起,抓住瓦片,先翻过右腿,然后用力将身体侧放上去,最后翻身进入墙内。我尽可能的弯曲膝盖增加缓冲,减少我落地的声响,好在效果可管,感谢高中时期的我给留下好用的翻墙技巧。 我压低脚步,缓缓走下台阶,往大雄宝殿走去,和尚此时都下班或者休息了,寺院没有灯光,一片漆黑,留下白天没有散完的香火气息。十多分钟后,我站在大雄宝殿前,用力推开大门,不得在心里感叹这门真重,推了好久才推开一条勉强能侧身进入的缝隙,我进入后连忙在里面把大门重新合上,回头打开随身带的迷你手电筒。 供桌上的蜡烛已经被人为熄灭了,供桌上也只剩下了空盘,佛像在昏暗手电光的照射下,眼神仿佛正在注视我,这种诡异的氛围令我汗毛直立。我咽了口唾沫,当做没看见,走到佛座旁,低头看向砖块,砖块确实是可以活动的,我想了想办法,找到最上面的那排砖块,将第一块和第三块都往里面推进去了一公分左右,于是第二块便能用手抽出来,我用这个办法,抽完了第一排的砖头。我通过用手机的光看向里面,发现佛座下方果然有一个很大的空间,但因为角度问题,下面的部分我看不见,于是我开始抽下面的砖块,把所有可以活动的砖块抽出来之后,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佛座下方的空间暴露在我的视线里,空间大约在六七个平方,但深大概在四到六米,手机的照射下底下波光粼粼的,显然有水。四周的石头并不平整,是天然形成的一个水潭,这就是传说中佛座下的暗龙湫。 我学着陈荼的样子,先下腿,踩在突出来的石头上,一只手抓着侧边突出的石头,一只手把砖块往回垒,这是一个很累的姿势,我的脚只有一半踩在石头上,另一半是凌空的,几乎快要抽筋。我保持这个姿势垒了快四十分钟的砖块,还剩下最后一排时,我的右腿小腿传来剧痛,还是抽筋了......我忍着抽筋的疼痛,垒完最后一排砖块,然后两手抓住石块,把抽筋的腿挂出去伸直缓解一下,不料左脚下忽然一滑,心里还没骂完该死,握住石头手就撑不住我的体重,我掉了下去。 下面的水深度大概有两米半,我摔下去时直接触底,万幸的是摔得不重,不过好像扭到脚踝了,喝了好几口水,我浮出水面,在水里摸到手电后,我重新打开光照,现在的手电都有防水的功能,光照下,我发现这里的水体并不是死水,水很清澈,而且正在朝一个方向缓缓流动,我随着水的流向游至石壁边。 这里的石壁上长满了苔藓,我把手扣进苔藓里,观察了一会儿,水没有因为撞到石壁而向两边流开,说明这石壁下方一定有一个洞而且洞还不小。 我做了一会深呼吸,随后深吸一口,闭气潜进水里,在手机的光下,能看到水里许多的杂质,我顺着石壁找起来,果不其然在石壁的左下方位置,有一个我半人高的洞。找到位置后,我再次浮出水面换气,随后再次潜入水中,游进洞里,洞壁任然凹凸不平,在上方有凹陷的地方,里面储存着空气,我大概向里游半分钟便要往上换气,洞的深度大概在十五米左右,我大约游了五分钟,出了洞就是又一个水潭,这个水潭上有大概半个篮球场那么大,我浮出水面,发现水潭边上的水很浅,几乎没到脚踝,便往潭边游去。 到了浅可以站立的位置,我起身的一瞬间,又被脚踝的剧痛疼的一下子蜷缩起来,要不是这一下,我已经忘记自己扭伤脚踝了。 这时,我听到了一声水被溅开的声音,回头才发现水潭里有东西正很快的朝我游过来。 漩涡 我本能的往后挪了一下,却因为脚踝的疼痛动弹不得,只见水里的东西一跃而起,向我扑来,我下意识抬起左手格挡,下一秒就感觉我被猛的压在水里,有东西咬住我左手的小臂,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我就看到我手臂所在的水里渐渐变红,这才勉强看到咬在我手上的是一条快有我大半个人长的大鱼。 这时或许是肾上腺素飙升的缘故,一下其实没有感觉到太剧烈的疼痛,我右手连忙过去掰住大鱼的嘴巴,却不料这鱼嘴里的牙齿十分锋利,不仅一点效果都没有,还不小心刺破了手指。 我只好伸回手,大鱼这时还在水里翻腾,眼看在这么下去我手臂上这块肉要不保,我连忙急中生智,把手按在大鱼的额上,大拇指猛的往鱼的左眼上扣,鱼眼一下被我扣破了,向果冻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眼窝里流出来,大鱼吃痛,松开我的手就翻腾着跳会深水里,我一看脱身,也顾不得脚踝疼不疼了,手臂上流没流血,直接咬牙连滚带爬到了水最浅的区域。 我看了一眼被咬的手臂,上面有两排碗口大带血的牙印,这时才感受到被咬伤的剧痛。没来得及止血,我就看到水上的波纹又往我这里迅速游来,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如果肉搏一定不会像刚才这么好过,我真是个二逼,来之前应该带把刀吧,再不济我带块砖头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窘迫了!眼见大鱼要从水面跳出来,我抓住时机,往右侧一跃,只见余光里,大鱼跃起水面重重撞在石壁上,我趁此机会,忍痛骑到鱼背上面,将右手狠狠的掰进鱼鳃,然后用力抓住里面的部分,顿时整条鱼在我身下翻腾起来,我没想到这条鱼的力气这么大,被甩到一边,眼睁睁看着鱼跃回水里。 我扶着石壁站起,水里流淌着缓缓化开的鱼血,我警惕着鱼的行动,做着它随时攻击我的准备,但是许久过后,任然没有动静,甚至连水面的波纹都平静了下来。 我还是死死盯着水面,生怕它忽然袭击我。良久,我才反应过来鱼应该不在这个水池里了,我刚进来时这条鱼一定不在水池里,它一定是通过哪个洞游进来的,现在一定是发现我不好对付后游走了,我二叔以前在带我逛动物园的时候讲过,不管是什么动物,遇到比自己强的对手都会恐惧,这是动物的本能。 再三确定鱼不会出来后,我打开手机看我自己被咬的手臂,发现伤口不算很深,但是有感染的风险,鱼血已经被水流冲散了,我弯腰用水清洗了一下伤口,血已经基本止住,便不再做包扎。 这时,我注意到水池中间出现了一个极小的涡旋,另我有些不解,但我又不敢贸然下水,生怕还有大鱼潜伏在水里妄图袭击我,就这么盯着涡旋看了大概十多分钟,涡旋消失了,水面又回归平静,我回想刚才进来时,这水下是没有涡旋的,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水池底部有一个口子,会隔一段时间扩大,进而产生漩涡? 现在水面是平静的,我想了一下,咬牙走进水里,想潜到水池底部,最底部大概深三米多,全是凹凸不平的乱石,但水质极为清澈,手电暗沉灯光的照射下,基本可以看清楚全貌,果不其然,在水池的底部,有一个我大腿粗的洞,刚好够大鱼通过,鱼是从这里来的。 如果要产生漩涡,这个洞还需要扩大,我又浮上去换了一次气,再次下潜,这个池底一定暗藏玄机,可我摸索到将近没气,也没有找到关键所在。 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让岩洞扩大和缩小呢?我坐在水边思考,会不会那个洞根本不是岩石,而是什么别的类似于岩石的东西,但我的阅历里实在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思绪又转移到刚才的大鱼,那条鱼身上长有花纹,鱼鳞较为密集,长有背鳍和腹鳍,眼睛不大,应该算牙齿细小的短吻淡水食肉鱼,有点像鳢科的鱼,平时吃的黑鱼就是鳢科的鱼类,学名叫乌鳢,但这么大的黑鱼倒是从未见过。 就在这时,水面开始出现细缓的波纹,我开始以为是大鱼,被惊得一下站了起来,随机水面的波纹聚集到一处,形成一个漩涡。 “这么快?”我不禁脱口而出,不知道这个漩涡是怎么形成的,能维持多久,下面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只能通过这个漩涡来进入下一个地方,一时间热血冲入大脑,我咬紧后槽牙,游到水里,一到深水处,便感觉自己丧失了行动力,身体任由水流撕扯,中间也不知道磕到什么东西,手电不小心脱手而出,随后就是时不时的磕碰和呛水。 忽然,我的后脑感觉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我失去知觉。 龙形石雕 起先,我听到了水声。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个一片漆黑的地方,背上的感觉告诉我我躺的地方是一个乱石滩,我动了一下手臂,浑身上下的痛觉一下被唤醒,我疼的几乎要叫出来。 手臂上好几处擦破皮的地方,身上也几乎都是淤青,后脑勺的位置更是不堪入目,肿起一个馒头大的包,万幸的是我没有反胃感,应该没有脑震荡。 手电筒已经找不到了,四周又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我从装在裤袋的防水袋里掏出我的手机,后盖有些变形,但谢天谢地的是还可以点亮屏幕,打开后,我发现这里没有信号,于是我用手机闪光灯照了一下四周,手机灯的可见范围很小,能确定的是,我现在在一个被地下水环绕的石滩上。 此时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距离我挖开佛座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我大致算了下时间,我应该是在漩涡里被撞晕后,被水冲到这里的,晕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这下麻烦了,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地下水冲到了很深的地方,如果地下水道中间有什么支流的话,我就不能确保自己和陈荼走的是同一处地方,找到他了。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往困难点想,我有很大可能会被困死在这底下。 心里有点发毛,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扭伤的脚踝,然后伸腿测了一下边上水的深度,发现最深的地方只到我的膝盖上方。这里水底下全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还算好走。 我心想现在当务之急是逆着水流往回走,在状况不可挽回之前,我需要尽可能找到我被冲下来的地方。 扭伤的脚踝几乎走一步痛一步,我在忍痛的同时还要时刻警惕附近的水里有没有我遇到的那种有攻击性的大鱼,不过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这种鱼的身影,看来这种鱼在这里分布的也并非我想的那么普遍,这倒是令我松下一口气。也是,在这乌漆墨黑的地方,都没有多少食物,根本养不活几条那样的鱼。 虽然是夏天,但这里的水冰凉刺骨,我感觉腿脚已经开始有些许发麻,大腿也忍不住的打颤。我看了一眼前方,是一片昏暗,一瞬间我有一种被虚无包裹的错觉,在手机光照狭小的范围里,我注意到这条地下水的通道在慢慢变小,但水流也比空旷处更急,这水流已经令我有些步履蹒跚,如果再急一些我兴许就站不住了。 如果我死在这里,会有谁发现?我开始胡思乱想,但我没有制止自己的大脑,因为我什么都不想,就会陷入极度的无聊和恐惧。如果我死在这里,大概第二个星期我家里会发现我失踪了,然后我二叔就知道了,同时老施和杨斌都会知道这件事情,二叔或许回去想办法找我店周围的监控,最后发现我进了这个寺庙,但他们一定是发现不了我烂在地下河里的尸体的,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什么地方。而陈荼会不会发现我失踪了?他妈的,我不正是找陈荼来的!我怎么能死在这儿,我要找到陈荼,严刑逼供让这小子把他知道的都吐出来。 我的小腿被一个东西撞了一下,把我从思绪拉回现实,我先是一惊,以为在这种时候我又遇到了大鱼,警惕了一会儿后,才发现水里并没有攻击性的东西,但我小腿的触感真真切切,我把手伸进水里摸索起来,果真抓到一条东西,这东西有点重量,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条手腕粗的生锈的铁链! 我首先意识到这个地方以前有人来过,神奇的大自然不会神奇到凭空生成铁链,再就是暗暗窃喜,有人的痕迹就说明这里一定可以出去,我抓住铁链,顺着链条逆着水流往前走,可以借力后,我在水里变得好走了很多。 大概十多分钟后,我看到了铁链的尽头,铁链被拴在一团黑影上,黑影立在河道的正中间,河道只留下两侧大概一米多的过道,我看不清楚,但可以确定这个黑影是兽型的,应该不太可能是个活物。 我走上前查看,发现拴着铁链的是一尊动物石雕,铁链的一头被石雕的嘴部咬住。雕的应该是某一种龙,怎么说呢,头部很像龙,身体部分雕刻着鳞片尾部长着鱼的尾巴,这和传统的龙形石雕有很大的差异。 我正要绕过石雕往后走,刚走过半个身体,却发现不对劲,脚下的水流忽然变得异常的湍急,漆黑的河道前方传来万马奔腾般的声响,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地下河道都开始共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一下愣了神,连忙附身弯腰要去抓水里的铁链,却不料铁链被水流打的来回摆动,泥鳅似的根本抓不住,再抬头的一瞬间,巨浪如蛟龙一般迸涌而来,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击中面门,整个人被冲了出去,抓住铁链不仅无济于事,反而让我手磨掉一层皮。 我本能的想呼吸,张嘴却被满满的灌了一口水,在湍急的水流里剧烈咳嗽起来,咳嗽时,我感到背后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大概是岩壁,背上很快传来剧痛。 本来清澈的水流里现在全是流动的黄沙,我根本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此时我被冲到了哪里,只能伸手去抓任何我可以抓到的东西,然而除了湍急的水流外什么都没有,我像一只被狂风玩弄的泄气气球一样,在水流里乱撞,不一会儿就被撞得七荤八素,我又被猛灌一口水,进水后肺叶仿佛要被撕裂一样难受,大脑好像也要被挤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体各处地方都传来剧烈的痛苦,我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脑子里一片空白。 时间的流逝在诸多事情中被掩盖,那是我第一次觉着,我似乎遗漏了很多东西。不管是在我小的时候,还是现在。我总是致力于寻找小一件东西,但却错过了更多的警示。就……就像它一样。那个深沉暗淡的背影,在这一刻,我终于想起来来了,那个时常出现在我梦里的家伙…… 河道 我好像处在一个充满雾气的朦胧环境里,雾气笼罩着一个人,看不清脸部,但这个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用手拨开雾气,朝他走去,发现他正背对着我,我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他身体微微摇动了一下,回过头,露出一半的脸。 这是一张我极其陌生的脸庞,但又给我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我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四周又再一次变得漆黑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自己正在一处大门前,油然而生的是一种朦胧感,大门是标准的中式大门,黑漆,镶有门钉。我想伸手推门,但浑身绵软无力根本动不起来,这时,门从内侧被人打开,一个留着晚清发型的老年人从里面出来,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的不是普通话,导致我没有听的很清楚,勉强听到了什么你来了,少爷之类的词汇。 我绵软的身体这时自己动了起来,随着老头往屋内走去,进去后发现这是一个较大的合院,侧厢房前有个姑娘在低头洗衣服,穿的也是肥短的晚清服饰,身体接着往里走,正房大门敞开着,里面正对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带着帽子的长须老者,深吸一口烟斗,鼻孔里吐着白烟。 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肺部生疼,口鼻不自觉的往外面喷水,胸腔好像要被撕裂。 “咳咳!”我咳嗽着猛的睁开眼睛,嘴巴里还有残留着混着肺部粘液的水。 我犹如新生般,深深吸下一口气,随即肚子里翻江倒海,一下子就低头呕吐起来。 回过神来,我连忙转头开始看身处的环境,发现这是一个较为干燥的岩石平台,下面有水声,我还在暗龙湫里。平台不远处有个人背对着我,他的身前放着一个点燃的酒精炉,这个人的背影我是何等熟悉。 我如释重负般躺在地上,看着他的方向,喘着大气,陈荼听到我发出的声音,回头看了我一会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话说到一半,气就不够用了,我又喘了几口大气:“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荼看着我,冷冷的说出几个字:“我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按捺住心生的怒意,艰难的坐起身,问道:“是你救了我?” 陈荼点头:“我把你从水里拉上来的时候,你已经休克了,我做了点简单的急救措施。” 我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你不会做人工呼吸了吧?” “拉你上来的时候,你还有脉搏。”陈荼摇头,我松下一口气,小爷的清白索性没有被这小子拿下。陈荼递给我一个杯子,外形看着像07式军用壶,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壶底被炭火熏黑了。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烫的我一口喷在地上。陈荼这时才道:“刚烧开。” “你想烫哑我,免得我把你的偷偷摸摸干的事情说出去是吧!”我一边把水壶里的水吹凉,一边说道。 陈荼把酒精炉盖灭:“这种地方很潮,待久了身体会出问题,喝点热水可以祛湿。” 我开始注意到陈荼脸上脏兮兮的,多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其实是胡渣,不禁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十多天。” 我嘬了一口热水,问道:“我收到了内存卡,里面是你进入这里的录像。” “我知道了。”陈荼没什么波澜。 “你知道什么了,你不问我录像带是谁发过来的?”我有点愤怒,问他道。 陈荼别过头看着我:“谁发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时语塞:“但是,我可以确定那和把我骗回国内的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视频里是龙王寺。”陈荼从密封袋里拿出一块干燥的压缩饼干,嚼了一口道。 “一个来这里卖物件的老头告诉我的。”我道,陈荼听完嘴巴停了一下,但很快就开始继续嚼。 陈荼把手伸向我,示意我把水壶递给他,他接过水壶后喝了一口,咽下压缩饼干,道:“你不该来。” “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陈荼没有回答我,我接着道:“你是不是在我回来之前就见过秦斐。” 他避开我的眼神,没有说话,但是这个反应我已经猜到十有八九,他一定见过秦斐。 “师父的失踪你是不是知道内情,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我又问道。 陈荼没有与我对视,道:“你从那次出来之后,应该很清楚师父不想让你碰这件事情。” “那你在秦斐引导我的时候为什么不阻止我,换句话说,引导的作用,你也起到了吧?”我厉声问道。 陈荼不再作答,漆黑的平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水流的声响。我看陈荼并不想说,只好叹了口气:“你如果有困难,你可以和我讲,我总能帮到忙的,你这样把我当局外人一直晾着,我很不舒服。” “这不是你能参与的。”陈荼缓缓说道。 “那你能不能说一个我不能参与的理由,不要说为了我好这种话!”我说罢夺过他手上的水壶,喝了两口顺顺火气。 陈荼摇摇头,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我无奈的问道:“那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总可以吧。” 他把水壶装进包里,随后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下面全是水,你要带我去哪?”我站起身跟上去,问道。 我刚问完,就看到他站在平台的边缘,我过去站到他的旁边,下面的水流还是很汹涌,不解的看向他。 “这个地方连着一个更大的地下水系,佛座下水池底部扩大产生漩涡之后,这里的地下河就会出现激流。” 我听完他的话,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里的水流逻辑好像是被人设计好的?” “没错。”陈荼点头,道。我靠着陈荼的肩膀,问道:“那我们要怎么走,有暗道吗?” 陈荼摇头:“我到过这条地下水道的尽头,那个地方就在那里。” 他话刚说完就把手搭到我背后,我诧异的看他,他道:“准备好。” “准备什……”我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肩胛骨被用力的推了一把,整个人一瞬间进入失重的状态,随后一头扎进了水流里,我连忙屏住呼吸,浮出水面。有了上次溺水的经验,我没有那么举足无措了,但我还是对陈荼的行为感到不解。 我抬头便发现陈荼也跳了下来,我对他喊到:“你这是要干什么。” “别说话,小心前面!”陈荼喊道。 我一回头,一块刺出水面的石柱出现在我前方五米左右,我连忙在急湍的水流里往左划开,躲开石柱,不小心又灌了一大口水,肺部剧痛,我在水里掐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在水里失去了平衡,我又沉到水里,这时,一条有力的手臂抱住我的腰胯,把我提出水面。 “放松,我扶着你,你把水呛出来。”陈荼的声音在我耳后传来,我头露在水面上,水流依然很急,但因为陈荼托着我的腰,我在水里的身体还是很稳,我弓着身体剧烈咳嗽,许久之后总算舒服了些。 这时我感觉到一个有鳞片东西在我腿上蹭了一下,顿时神经一紧,我对陈荼大声道:“水里有一条鱼!” 陈荼愣了一下,只见水面忽然破开,从激流里跃出来一条乌黑的大鱼,长满利齿的大嘴就要碰到我的额头。陈荼及时一把推开我,使得鱼从我们中间的空隙里掠过。 混乱中我被层层叠起的巨浪打进水里,随即发现一张长满鳞片的鱼脸盯着我看,我连忙在水流里挣扎,一只手拉住我的领子,把我拽出水面。陈荼一边注意着水上的石柱,一边注意着水里大鱼的动作。忽然他放开抓着我的手,从腰后拔出短刀,一下刺进水里,水里一下涌出鲜红的血液,但很快又被激流冲散。 陈荼一只手抓着我,一只手拿着刀:“不要大意,我没有刺中鱼的头部,它没死。” “鱼应该跑了,我已经遇到过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条。”我边咳嗽,边对陈荼道。 陈荼把我送到石柱边,示意我抓紧,然后自己左手紧紧扣住突出的石块,右手以极快的速度一刀劈进水里,随后收起刀,道:“我砍断了鱼的头骨,可以接着下去了。” 这个地下河道越往下越宽,我稳好身体,任由水流带着我走,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前面的水流忽然停住了,我以为是视野的问题,没想到冲到边缘时,发现这底下有一个很深的断层,这是一个地下瀑布,我还没来得及叫陈荼,就被湍急的水流甩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陈荼抓住我的手腕,我虚脱的抬头看他,发现他抓着瀑布边缘的一根铁链,陈荼对我道:“这个瀑布里有一个洞,我会把你荡进去,准备好。” “抓稳了,别把我丢到底下去啊啊啊——”我话还没说完,陈荼就把我甩进瀑布水帘后面的洞里,没到一分钟,他自己也荡了进来。 陈荼从包里拿出两根荧光棒,递给我一根:“手电没电了,用这个吧。” 一股奇异的香味飘入我的鼻腔,我接过荧光棒并折断,在微弱的荧光下,我看到了三米外的地方坐着一个人的轮廓。 肉身菩萨 我轻声问陈荼道:“这……这是什么,活的?” 陈荼摇头走了过去,我跟过去一瞧,发现是一具干尸,我问道:“他是谁,你就是为了找他?” “他就是这座寺庙最早的住持,鸾岗法师。”陈荼道。 鸾岗?我急忙打住陈荼:“等等,不是说龙王寺是龙光法师建的吗,怎么又来了个鸾岗,你在玩谐音梗嘛?” “龙光法师是龙王寺的僧众社撰出来的,其原型就是他,鸾岗。”陈荼说罢指向干尸,我靠近干尸,发现干尸的五官任然清晰可见,皮肤在荧光下呈暗棕色,穿着北宋制式的僧袍。我这时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有点类似于兰花清幽的香气,顺着气味找去,竟然是从这具干尸身上传出来的。 “这具尸体为什么会有香味?”我问陈荼道。 陈荼又从包里拿出两根荧光棒,道:“不清楚,这是一具肉身菩萨,但……” “肉身菩萨?”我的印象里,肉身菩萨是佛教德高望重的高僧圆寂后,座下的信徒用特殊的仿佛方法制做成干尸,最后在外表镀金。我接着问道:“但是什么?” “这具干尸没有过人工干预的痕迹。”说罢用刀鞘拨开干尸还没腐烂完全的僧袍,露出干尸的腹部:“你看。” 我轻轻念了一句抱歉,凑近去看,尸体的腹部既没有开口,也没有缝合的痕迹。 “说明他是自然风干的,可这又说明了什么?”我问陈荼,看向陈荼的时候撇了一眼他身后不远处的瀑布,忽然一颤:“这种潮湿的环境里,干尸竟然会自然风干……这不合理!” “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这里的水流逻辑像是被人设计好的。”陈荼把刀鞘放到外面的瀑布里冲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怀疑这个地下水系形成的时间?” 我看着干尸:“你是想说,这个水系是在鸾岗法师变成干尸之后才出现的……那和鸾岗有什么关系,建造这条水道的目的是什么,这条水道又是在鸾岗死后的什么时候修建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发现了这个。”陈荼说罢折了刚才拿出来的荧光棒,扔到一侧的石壁下,我隐隐约约看到上面篆刻着几行隶书的繁体字块。我走到墙边,蹲下细看。 【予近日常觉倦甚,恍若将死。然知有某人,将至是矣。有一物,可以相付,藏于暗龙湫龙像玉函中。】 大概意思是,我最近觉得身体不适,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冥冥中算到有一个人未来会来到这里,有一件东西要托付给未来来的那个人,藏在暗龙湫一个龙形石像的玉匣子里。 “龙形石像,会不会是我们下来那条水道里的那个鱼化龙石雕?”我问陈荼,同时捡起荧光棒看周围有没有剩下的字没有注意到,但并没有线索。 陈荼点头:“没错,但我去时玉匣已经不在鱼化龙石雕里了。” “所以你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取那个玉匣?”我问道。 陈荼点头,我又问道:“这个玉匣有什么用?” “玉匣本身没什么意义,他里面的东西有用。”陈荼说道,“还记得你背包里的那块玉璜吗?” “那块玉璜是你放在我包里的,你的用意是什么?” “知道我的用意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的目标已经完成了。”陈荼回答道:“那它现在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开口道:“我不知道,先是杨斌拿走了,后来又被赵勒抢了去,最后到了哪我也不清楚。这个东西很重要?” “不重要。”陈荼眼神放空,盯着干尸看,我很清楚他的这种表情意味着他没有把实话全部说出来。 玉璜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陈荼所说的那块玉璜几经流转,到了秦斐手里,最后秦斐死前交给了我,我放在我床头柜的夹层里,这件事情应该是完全没有人知道的。陈荼或许不会害我,但我也没法给他百分之一百的信任,所以我撒了个慌。 我把玩着荧光棒问道:“你的意思是,玉匣里是一块玉璜?” “嗯。” “你刚刚还说不重要,为什么又要去找?”我看陈荼的话里出现破绽,直接逼问。 陈荼的眼神从干尸身上挪移到我的脸上,冰冷的眼神一瞬间与我对视住,溢出眼眶的杀气让我有些脊背发凉,但是我镇定住自己,陈荼要想杀我之前就不会救我了,这是虚张声势!果然很快陈荼就挪开了眼睛,在一旁沉默不语。 我看着外面的瀑布,问陈荼道:“话说这个水道的建造者,你有没有头绪,或许玉匣子在这个建造者大哥的手上?” “鸾岗不是说算到未来有人会来嘛,他等这个人来取走玉璜,说不定这个建水道的人就是他等的人。那本来就是鸾岗大师留给人家的,咱为啥非拿不可,对吧。”我对陈荼说教道。 “不是,鸾岗等的人根本不是他。”陈荼回头看着我,我有点莫名其妙,就这么看着他。 “他在等你。” 线索 “等我?”我指着自己,“陈荼你在开玩笑吧。” 一个九百年前的人,等我一个21世纪的现代人来取他留下的东西,这……这又不是拍电影。 “你说清楚,什么叫他在等我。”我又问了一遍陈荼,陈荼沉默了一会,对我说道:“古人对玄学的研究我不信你没有耳闻,袁天罡和李淳风的推背图,你知道吗?” “就是把几千年里的大事全都演算了一遍的推背图?这玩意到最后也没有传下来,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我反问:“你该不会和我说天机不可泄露吧。” 陈荼说道:“推背图只是举一个例子,有些残卷里预示的内容在后世确实成真了。鸾岗算到你在未来会来到这里,那件东西就是交给你的。” 我有些莫名其妙:“姑且算是他在等我,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曾经看过鸾岗的自传,在你回来之前。”陈荼若有所思的说。 “你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陈荼。” 陈荼没有说话,我接着说道:“既然他等的是我,你来这里干嘛,为什么不告诉我?” “阻止你。”陈荼冷冷道:“你不是已经发现,你做的很多事情都被人提前设计过吗?” “吼吼,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好。”我有些生气,但不得不承认其实陈荼说的有道理。 陈荼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你本来想把那个东西拿走?”我问道:“你拿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陈荼走到瀑布的边上,回头对我道:“这对你来说不重要,水流快要停了,准备走吧。” “这里就只有这么多东西了?”我看着外面瀑布的水流越来越少,问道。 “没错,这里只是鸾岗圆寂的地方而已。”陈荼说罢,瀑布就几乎消失了,陈荼抓住外面的链子,扯到瀑布里面来:“你先上去。” 我走过去抓住铁链往上爬,陈荼紧随在我下面。石壁上有可以落脚的凹槽,还算方便,爬到上面的水道只花了十多分钟。 “下来的那个会开合的洞口还能上去吗?”我忽然想起来,问陈荼道。 陈荼做了一个跟着他走的手势,道:“不知道,但往前有另外一个可以出去的通道。” 陈荼与我一路无话,直到走过那个鱼化龙石像,陈荼直接爬到那个石像上面,用手拨开上面的苔藓,竟然露出一个半米宽的缝隙! 我问:“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岩隙嘛,你确定能通到外面?” “我上去探过路。”陈荼边说边把我拉上石像:“我是在上面听到你的动静,才下来找你的。” 说罢陈荼就抓着凸出的石块爬到岩洞上面,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爬了上去,里面一片漆黑,滑腻腻的全是苔藓,并且非常矮,只能爬着走,我右手拿着陈荼给我的荧光棒,跟在陈荼后面一边爬一边想陈荼说的鸾岗等我这件事情。 说实在的,要是在几个月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宋朝的人在等一个1989年才出生的小伙子这种事情,但是几个月之前经历了的那些事情,八卦风水阵,千年女僵尸,百人献祭什么的,让我对玄学有了点新的认知,现在我对陈荼说的话并非一点不信的。 爬了不知道多久,有些无聊起来,我自从回国之后,这种裂缝通道什么的不知道爬了多少次,都快赶上耗子了。 不知不觉中,我撞到了陈荼:“诶呦,你停下来干什么?” “到头了。” 陈荼往前一钻,就出了裂隙,我跟着他往外爬去,是一个狭小的石室,几乎直不起身,我跟着陈荼走了两步,脚底下踩到了木头,发出“吱嘎”的声音,仔细辨认后发现是一块上过漆的木板,顿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问陈荼道:“这里是个墓?” “没错,这是一个明墓。”陈荼在前面拨开一些落叶与杂草,一缕光照射进来:“这个墓很久之前就被盗了。” 我顺着外面的光线勉强看到了这个墓的全貌,墓室很小,仅有一间,两侧各有一个壁龛,但都空空如也,墓室中央有一个石制棺床,上面的棺材已经支离破碎,刚才我踩得就是一片棺材的碎块。墓室什么都没有,已被盗墓贼洗劫一空,我在棺床下发现了一块类似头盖骨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墓主人还是山上的野兽的尸体。 我一抬头发现陈荼已经从盗洞里爬出去了,这才赶紧跟着爬出去,到了外面,刚值正午,我发现这里是王步山山南麓接近山脚的位置,下山就只要十分钟的路程,我看着往山下走的陈荼,边跟边道:“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陈荼低头躲开前面横长的树藤:“我要回龙王寺查这个水道系统是谁开凿的,你回去吧。”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我对他道,这次放过他又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他。陈荼没有说话,走到山下之后,我问陈荼:“你打算怎么回龙王寺?” “打车。”陈荼道,我愣了一会儿,本以为以陈荼的性格,应该会走回去,再不济也是蹬自行车,打车这种事情有点不是很符合我对他的刻板印象。 我们在外面宽阔的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先去镇上的银行取了些现金,再到龙王寺时是下午两点多,那个光头保安看我显然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我究竟是谁,我们付了门票钱,陈荼就直奔方丈室去,门口站着一个老和尚,不出意外就是方丈。 那个老和尚看到我们对着我们点了点头,道:“两位施主,你们来这里是……” “我想了解一下这座寺的翻修记录。”陈荼对方丈道。 “这……”那老和尚面露难色,陈荼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沓钱,塞进老和尚的口袋里,那老和尚忽然喜上眉梢,要带陈荼去看返修记录,走到一半忽然意识到没付钱的我跟着他们,回头假笑着让我自己在庙里玩玩。 我心里暗骂这该死秃驴,但又想陈荼在这庙里陈荼也跑不到哪去,便答应下来。我本来就浑身酸痛,再加一晚上没睡,就靠在台阶上吹分休息,这时候实在是有些疲困交加,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了过去。 咸涩的海风吹在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搜轮船上,我穿着单薄破烂的衣服,在桅杆下紧紧的缩着,甲板上挤满了和我一样的人,我听到船上的人用不同地方我听不懂的方言说话,其中有吴语,具体不知道是上海,还是苏州那边的话。 “某某,还有多少时间到日本?” “到快了,他们都讲今天晚上就到了。” 这是一搜去日本的轮船,我有些恍惚,我知道我肯定在做梦,但为什么这个梦这么清晰,清晰的像我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施主……” “施主?”一个小和尚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拿袖子擦了下口水,起身掸屁股上的灰尘,那个小和尚对我说:“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刚才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施主和方丈出来之后先走了,让我和你讲一声。” “啊!”我心里暗骂陈荼,道谢之后便想飞奔往门口,小和尚拉住了我,道:“他已经走了大半个小时了,施主应该追不上了。” “你们方丈没下班吧?”我问小和尚,小和尚摇摇头,我道:“带我去找他。” 在小和尚的带领下,我很快见到了方丈,这老和尚见到我,便开口笑道:“这位施主怎么还在啊。” 我没有时间和他打哈哈,急道:“你和刚才我一起的那个人说了什么,和我也说一遍!” 老和尚皱眉,有一丝为难的表情浮现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我一看就知道是想收钱的意思,便叹了口气:“大师,我身上没有现金,能不能……” “我们讲一个缘分,看来缘分未到,施主请回吧。”老和尚忽然闭眼伸手,张口念道。 “等我一个小时。” 说罢我飞奔出寺庙,开车下山去武肃路,开门从店里拿出一万块钱,又开车回到龙王寺,这路上还差点遇到交通事故,要不是我车技好,恐怕见得就不是这个老和尚而是手术大夫了。 老和尚看到我,可叫一个喜笑颜开:“精诚所至,精诚所至啊。” “讲吧大师……”我有些心累。 老和尚捋捋胡子,道:“先前的施主问老僧,这座寺庙记载翻修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有些犯迷糊:“什么时候?” “嗯…据记载,龙王禅寺自祖师结庐为舍后,持续时间最久的一次翻修应该是明朝正统年间开始的,修了大概三十多年,主张翻修的人叫顾孝夫,原本是都察院的,后来犯了错误自愿降级到这里做过地方官,就是在做地方官的时候开始的这个翻修工程,几年之后又回都察院了,就留下了当时身边的二把手继续监督翻修工程。” 顾孝夫这个名字我倒是一点都没有印象,应该不是什么古代有名的角色,他作为这里的地方官居然没留下什么故事,应该是一个行事相当低调的人。 “二把手在寺院翻修完后没多久就劳累归西了,据说就葬在这王步山中。”老和尚闭口一笑,应该是说完了。 谢过方丈后,我一边心里吐槽这信息真贵,一边走下去回到车里,打着火后,我开始想这些事情的联系。首先顾孝夫是主持这次翻修的人,而陈荼在暗龙湫下的水道里说这条水道是人工修建的,联系方丈说这次是最长时间的翻修,会不会大部分时间根本不是在修寺庙,而是在修下面这条水道? 至于那个埋葬在王步山的二把手……我大脑忽然一紧,我们从水道里出来那个明墓! 墓志铭 我脑子里忽然出现的想法驱使我开车到了王步山南麓,天近黄昏,我从车里拿出手电,上山开始寻找我们出来时的盗洞,山上都是土坟,树叶又挡的最后一丝阳光也进不来,使得整座山气氛十分阴森,还好夏天满山的蝉鸣给这环境添了些人间的味道。 躲开密布的带刺藤蔓,我大概往上走了五分多钟,终于……在土坟和墓碑中间迷路了,天渐黑下来,我打起手电,贴着树干去找盗洞,在我的印象里,那个盗洞是在两座坟的中间,一颗半人粗的树下,可这边这么多坟和树,我该去哪里找呢。 靠我瞎拍照也能踩进盗洞的狗屎运?显然不太现实,一筹莫展之际,我看到不远处一棵树下的草丛里钻出来一只黄鼠狼,我顿时狂喜,三步化作两步爬向那棵树下,果真就是下午的那个盗洞,我借着手电的光线,爬进洞里,此时天色近暗,墓室里除去手电光照之处漆黑一片。 这个墓室不出意外就是顾孝夫副手的葬身之处。 墓室很矮,我弯着腰坐到墓室的角落里,关掉手电,开始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顾孝夫在王步山修建水道的目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为了鸾岗藏在鱼化龙石像的匣子,而那个幕后黑手指引我寻找陈荼,显然也是旁敲侧击的让我找到这个匣子,陈荼又说这个匣子是鸾岗留给我的,这么看来这个匣子是现在的首要目标。 匣子应该被顾孝夫带进了坟墓。 古代权势会把很多事情交给信任的副手去做,顾孝夫回都察院时,敢把开掘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副手去做,这个副手应该是他的心腹,不出意外顾孝夫陵寝的修建应该也是这名副手操办的,我可以通过这个副手来找到顾孝夫的墓。 墓志铭会记录死者生前所做的重要事迹,这就是我回到这里的目的。 我打开手电,弯着腰走到棺床边,腐朽的棺材木片已经被人拨到一边了,墓志铭呈现在棺床的前侧,痕迹很新,一定是陈荼刚才来过,换个角度来想,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我把手机的相机打开,歪头用肩膀把手电夹住,“咔嚓咔嚓”拍下好几张照片。 墓志铭上是用楷体写的,我能看明白,确认我把整块墓志铭都拍清楚之后,我就爬出盗洞,下山了。 草草在家吃了一顿晚饭,我就上楼锁上房门开始研究墓志铭,一边看一边用纸笔记下来。 这个副手叫张奉平,字承敬,山东沂州府人,永乐年间生,成化初年卒,活了五十来岁。 我开始看下面记载的事件,起初他是个乡试落榜的童生,后来到顾孝夫手下做了个门客,这个人能力不错被顾孝夫看中,跟着顾孝夫节节高升。 这时我忽然看到一行关于陵墓的字,眼睛都瞪大了不少,宣德年末,顾孝夫生重病,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便派遣张奉平为他修建坟墓,张奉平早年钻研起石平山之术,不到五个月就建好了陵寝。 前面还说他早年是个落榜秀才,现在又说他会起石平山术?我有些困惑,把中间没看的那一段仔仔细细读了一遍,也只是些帮顾孝夫做的不重要的事情,没有一个字和起石平山有关系。 几天没有好好休息,我看的有些发困,于是打算明天再看,但一个人又有点无助,于是我在睡前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我说同学你大晚上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把喝完的空牛奶盒子放到床头柜上,道:“明天有空不,来我这帮帮忙。” “晓得了。” 第二天我在店里把几张墓志铭的照片打印了出来,然后在网上搜索关于起石平山术相关的资料,但都是一些神话故事,有用的一点没有,广告倒是一大堆,正在我吐槽搜索引擎不给力时,老施从门口走了进来,递给我一瓶汽水。 “少喝点汽水,小心糖尿病,以后来我这我给你泡茶喝。”我从老施手上接过汽水,开玩笑道。 老施坐到我的躺椅上:“你们这种人泡个茶啰里叭嗦的,一套流程下来我都渴死了,喝到嘴里还没一瓶盖水多。” “我那叫讲究。” “打住打住。”老施摆手道:“你叫我来啥事,不是想泡茶给我喝吧。” “喏。”我把打印出来的几张墓志铭推到老施面前,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但是真说起来也不算很长。” 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略的和老施讲了一遍,老施听完之后愣了一下,拍着大腿大笑:“陈荼说那个什么…乱葬岗大师在等你?” “是鸾岗,虽然我也不是很信,但是陈荼就是这么说的,而且墙上还有刻字!” 老施喝了口汽水:“会不会是陈荼骗你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要找到这个匣子。” “匣子不是在小夫的坟里么,我们要去倒他的斗?”老施打趣道:“你说小夫的斗里会不会有胖虎。” 我心说你倒是挺像胖虎,我在纸上指了一处位置,问:“你看这个。” 老施看了一会儿:“这人还会法术,这么牛逼才给人当一副官,要我会这什么起石平山术,我直接做建筑业大亨啊我靠。” “你就这点出息,说正经的,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费解的注视着起石平山这几个字。 “我不知道,你问问杨斌,说不准他知道呢。” 我摇头,杨斌是二叔的人,二叔明令禁止不让我乱来了,问杨斌等于找二叔自爆,再说了,这也不是重点,我道:“这些都不重要,你看看他写的地宫在什么地方,我们下墓拿匣子才要紧。” 老施低头指墓志:“这儿不是有写嘛,应该是这个。” “这是张奉平家的位置。”我无奈道,我指向墓志铭上的一处:“应该这才是。” 上面写道“巫峡瑶姬远眺二十里,鼠尾源头处”。 “这个?”老施凑近了细细瞧看:“瑶姬是谁,还有鼠尾,他是说瑶姬是个老鼠精?” “什么老鼠精,瑶姬是巫山神女,他说在巫峡,那应该是巫峡的神女峰,至于远眺二十里……难道是神女峰面对方向的二十里处?”我琢磨着说道:“后面一句我是看不明白。” “找杨斌呗。”老施已经把一张纸折成了纸飞机。 我连忙摇头:“不能找杨斌,二叔肯定和杨斌说过不让我参与这些事情,这不是送死么。” “没关系,杨斌不会打小报告的。”老施一脸能吃准杨斌的表情:“他算我老熟人了,我了解。” “真的?”我还是有些不相信。 “骗你干嘛,况且要是真要下墓,我们两个人也少了点,有杨斌帮忙还容易点。”老施说道。 有他这么说,我心里也安定些,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去上海。” 伙计 我们去杭州东站坐的高铁,下午就到了上海,我们饭都没吃就打车赶到杨斌办公室。 杨斌正坐在位置上转着笔看桌子上的文件,看见我们时愣了一下:“你们来这里怎么招呼都不打个。” “说来话长,我有个东西你帮我看一下。”说罢我从包里翻墓志铭照片的复印件,打开背包方才想起,我们出门的急,复印件我根本没放到包里! 老施骂了一声:“不是,姚同学你以前上学不带作业这种事情是不是经常有?” “问题不大,我手机有照片。”说罢我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推到杨斌面前的办公桌上,道:“杨老板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谁晓得杨斌伸手把我手机息屏,又推了回来,戏谑的看着我道:“不先和我讲讲关于你和你二叔的事情,姚少爷?” 我知道他是在点我瞒着这层关系不告诉他这件事,便笑脸相迎:“这不是怕你知道了不帮忙嘛。” “那我现在知道了。”杨斌后仰靠在椅背上,搭起二郎腿:“你要我帮你看什么?” 我打开手机递给他,他接过看了看:“啧,墓志铭啊,这要是被你二叔知道了我怕是工作不保。” “不会,我二叔他就是嘴上不饶人,你这种优秀员工他是绝对不会解雇的。”我满嘴跑火车:“再说了,他也不会知道。” “嘁,你这个侄子的事情他狠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杨斌把我手机拿了过去:“密码?” “2333。”我把手机划到陵墓位置的那一块,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杨斌若有所思的看了几分钟,并拿出自己的手机笔画地图。 “不告诉我这墓志铭是哪里拍来的?”杨斌抬眼看着我和老施。 瘫在一边沙发上的老施学着杨斌的语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你想听我给你从头讲起,还是长话短说?” “你闭嘴就行。”杨斌看着我。 我把店里收到内存卡到我下暗龙湫找陈荼,鸾岗法师留下匣子到匣子被顾孝夫挖水道取走,老方丈告诉我这些事情到我从张奉平墓里拍墓志铭这些事情全部都简略的和杨斌讲了一遍。 “你这是被人设计了啊,和你二叔讲一下吧,这个人应该不简单。”杨斌皱着眉,道。 “不能说,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会接手的。”我问:“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但在这行里这种事情不稀奇,你二叔也不是没别人算计过。”杨斌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个墓你非去不可了?” “嗯。” 杨斌点头,把有关于陵墓地址的那句话写在纸上,用手指点了点:“巫峡瑶姬远眺二十里,巫峡瑶姬是三峡巫峡的神女峰,远眺二十里我想应该是神女峰面向的位置的十公里外,应该是向东十公里。” 前面一句和我想的差不多,杨斌又道:“我刚查了一下资料,神女峰东边十公里的位置古时候有一条旧称鼠尾溪的河,现在叫边城河,这个陵墓应该在边城河的源头。”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鼠尾是说这个瑶姬是老鼠成精。”老施打趣道。 杨斌合上笔盖,问我们:“你们就两个人吗?” “三个人,还有你。”老施用贱贱笑容看着杨斌,不料杨斌连连摆手。 “我不能去,医生说我的伤还要静养几个月,还没恢复好。”杨斌指着自己的胸口道:“不过我认识一个伙计,可以介绍给你们。” “也好,我可以付他工资。”我喜出望外。 老施一拳打在我肩膀上,笑我道:“下墓啊老弟,挖几件明器出来可比你工资高多了,你不叫人给你入伙费还想发他工资,慈善家啊你。” 我一想也是,便问杨斌这伙计在哪里。 杨斌排了一下日历:“说来也巧,明天上午出狱,麻烦你去接一下。” 我愣了一下:“还是个劳改犯,干啥坏事了?” “这哥们本来在我这里接过不少活干,人挺好的,家里有个上学的妹妹……”杨斌说到一半被老施打断。 “嘶,你个禽兽看上了人家妹妹,就把人诬陷入狱?”老施装出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有病,他妹妹在学校被人霸凌,他去学校理论之后被霸凌人的家长报警说打人,然后警察上门发现了没来得及送来我这里的明器,好在不怎么值钱,只判了四年”杨斌喝了一口咖啡。 还挺唏嘘,他不在也不知道他妹妹过得什么样,我问:“那明天我和老施去接他。” “啊不,你自己去,我和杨斌有别的事情。”老施说道。 杨斌点头肯定老施的话,但又开口:“明天开我的车去吧,我会叫人陪你一起去。” “行,那劳改老哥叫啥名字?” “姓郑,叫郑元间,湖南人。”杨斌道。 晚上老施和杨斌有事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宾馆无聊,便买了一瓶冰汽水,打车到外滩闲逛,靠着栏杆看对面的东方明珠塔,上次来上海秦斐还在,不禁感叹物是人非。 热天的风夹杂着下过雨的水汽,吹到我的脸上,我喝完汽水,用手机拍下黄浦江以及对面的东方明珠,有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莫名其妙,不经意间就错过了很多,而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我看着刚才拍的照片,这就是几秒前的上海,拍照让转瞬即逝的时间变成永恒,那一刻从此属于我了,这可能就是我喜欢拍照的原因。 我满意的拿着手机回宾馆,丝毫不去理会内心的空落。 第二天杨斌安排了之前那个姑娘和我去接那个伙计出狱,他让我开他的黑色凌志去,路上那个姑娘一直在听歌,我开的有些尴尬,问她道:“怎么称呼您?” “白亦缘。”那姑娘漫不经心开口道,我点点头,接着开我的车,姑娘又开口:“叫我白氿吧,三点水的氿。” 我疑惑问道:“白……氿,这是小名吗?” “随便怎么理解吧。”我余光看到白氿摘下耳机,道:“你呢。” “姚谒。”我对白氿说道,她点了点头,接着戴上耳机。 开了半个小时,我们开到拘留所门口,我开始百无聊赖的玩起手机,这时白氿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一个男人的照片,白氿道:“郑元间长这样,你记得盯着点出来的人。” “好。”我看着照片,上面的男人留着短发,穿着深色的夹克,不经意的回头看着镜头,脸上的线条很锐利,不算标准意义上浓眉大眼的帅哥,但起码是个硬汉级别的。 我记住他的脸,开始盯着拘留所的大门,等的有些困起来,我问白氿:“你听什么音乐啊。” 她把右耳的耳机摘下来递给我,我对她笑了一下,带上耳机,耳机里放的是周杰伦的专辑,有品味。 大概十五分钟后,门口走出来一个大概一米七五的男人,用手遮着太阳,走到树荫底下,他放下手,从文件袋里拿出来一张纸看,我仔细一看,这人正是郑元间。 “他出来了。”我和白氿讲道。 白氿扯掉耳机,眯着眼睛对照了一下照片,确认后道:“你下去接他吧,我懒得下去。” “好。”我点头下车,心里暗骂这女懒鬼迟早胖成猪,但再一想这女的其实条干还不错,越懒越胖这句话果真是骗人的。 我边走边朝郑元间招手,他看着我愣了愣,我走到他面前,伸手与他握手:“我……是杨斌叫来接你的,郑哥,幸会幸会。” 他反应过来与我握了握手,轻声道:“谢谢。” 郑元间上车之后与白氿也没有交流,举止之间总有些局促的感觉,后来我了解到刚出狱的人都有这种情况。后视镜里的他看着窗户外,眉头紧锁,眼神很浑浊,好似心事重重,又像一片空白。 回到杨斌那后,我准备去停车,白氿说她和元间先下车在门口等我。我在停车时正巧遇到了刚刚回来的杨斌和老施,于是便和他俩一同走去门口。 杨斌走到大门前,看见那个局促紧张的人,叫道:“元间!” 元间看着杨斌,眼神亮了一下,可能忽然在陌生的环境里找到了熟悉的东西,他应道:“杨老板……好久不见。” “辛苦了,”杨斌拍着元间的肩膀道,“别站着了,上去坐。” 神女观边城 元间局促的坐在杨斌办公室的沙发上,接过白氿递来的茶水,杨斌向他了解了一下劳动改造的过程。 我们从他口中得知了他在劳改时学习数控车床,杨斌问道:“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我想先回去看看我妹。”元间脱口而出:“之后大概找个工厂去车间上班,老老实实赚钱吧。” 老施笑着问道:“哥们真甘心这么老实啊。” “嗯。”元间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我妹那边也多亏了这几年杨老板出钱供她读书,我得踏踏实实赚钱照顾好我妹……杨老板,这些钱我未来慢慢还你。” 杨斌摆摆手表示不要,元间想要开口却在一半时停住,没说出话来,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我本来是想着元间这伙计可以跟我们下墓,如今来看他也是落魄之人,我也不忍再破坏他预期的生活了。 “那……杨老板,你有什么忙,只要我帮得上的你随时找我。”元间看着杨斌说道。 这时老施对着杨斌狂使眼色,示意杨斌赶紧提下墓这件事情。杨斌注意到了老施的眼神,但眼里充满了犹豫,元间看出杨斌的为难,问道:“有什么事和我说就是,我没问题的。” “他们手上有个斗,但是人手不够,我想麻烦你和他们一起。”杨斌还是说了出来。 元间坐在那里,面无表情,随即开口问道:“我可以先回去看看我妹吗?” 杨斌摇头:“时间很赶。” 元间喝完杯子里的茶水,道:“好吧。” 我赶紧谢过,心上悬着的一根大梁终于放下了,虽说元间的处境也很困难,但现在也想不了这么多,赶紧去找到陈荼所说的匣子才是重点。现在只需要动身去所谓的鼠尾源头,找到顾孝夫的墓就好了,我们说好下午采购装备,第二天上午出发。 出发前,杨斌拉住我道:“我让白氿和你们一起去,元间应该算靠谱,如果到时他见财起意对你们不利,直接让白氿动手。” 杨斌说罢把一个盒子塞给我,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彩色玩具枪,我不解的看向杨斌,他从我手上拿走玩具枪,对着滑套用力掰了一下,外面的彩色塑料壳分开成两块,里面露出哑光黑的枪身,是之前那把赵光头的格洛克,我震惊的看向杨斌,随后杨斌把塑料壳合上后又递给我,道:“子弹在盒子的夹层里。” “没必要吧,元间看着挺老实的。”我说道,杨斌搭在我肩上:“怕出岔子,总能用上的,去吧,小氿你照顾好。” 我说道好,便坐回车子,前面一段路我开,到了晚上换老施,一路无话。 第二天下午到的三峡,我们租了一艘岸边居民自己的小船,船夫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皮肤古铜色很粗糙,看着就是卖力赚钱的人。 巫峡沿江的风景很漂亮,水流相比瞿塘峡要缓的多,过了一会儿,船夫指着一座山峰道:“这是神女峰,漂亮吧,巫峡两岸最着名的就是这个。” “老伯,我问一下,你知不知道鼠尾溪是什么?”我问船夫道,老施也凑过来听。 船夫脱口而出:“老早不叫这个名字了,现在叫边城河。” “您方便带我们去那不,可以的话带我们去找找这条河源头。”老施对船夫说道,船夫一脸为难,老施啧了一声:“钞票大大滴有,你带我们去便是。” 船夫这才接着问道:“老板们去那做什么,边城河附近连人都没有。” “露营啊,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玩这个,你以为我们大包小包都装了什么,都是帐篷。”老施开口胡诌,那个船夫开玩笑:“这个老板长得老成啊,我看着和我差不多年纪。” 说罢白氿在船尾笑出声来,我劝住要和船夫理论的老施,问船夫:“为什么这边上不住人啊,有什么故事吗。” “有啊。”船夫脱口而出:“鼠尾溪早先传说有只耗子精,闹得附近老鼠泛滥,粮食都被吃完了人吃什么,后来当时的朝廷派来了个张大人,做法请来了龙王爷镇那只耗子精,传说鼠尾溪中段还有一座龙王祠。” “龙王祠?” “是啊,是那个张大人镇完耗子精直接建的。” 我心说这个张大人该不会就是张奉平吧,问道:“这个张大人镇鼠灾,大概是哪个朝代的事?” “朝代……大概明朝,或者清朝吧,我也不清楚,这个传说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船夫皱着眉毛数朝代,我心说这估计八九不离十是张奉平,他或许当时打着给当地平定鼠灾的幌子,背地里修建顾孝夫的地宫。 我与老施讲了一下我的推测,确定可能性很大后,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又额外拿出五百塞给船夫,道:“大伯,一点辛苦费,能不能带我们去那个有龙王祠的地方。” “不行。”船夫看了我手上的钱,还是摇手道:“不大行,这条边城河解放前改过道,河道已经不是原来的走向了,龙王祠就算真有也不在现在的河道附近。” “大伯,改道之后一定留下之前的河床嘛,你认不认识去河床的路?”老施问道。 船夫想了想:“我小时候好像听我爹说过,有一个山鞍下面早先是鼠尾溪旧河道,要不去那?” 我看着像是有戏,便对着老施点点头,让船夫开去这个山鞍。 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就到了船夫所说的山鞍,我和老施偷偷商量了一下到时候该怎么回去,最后决定再多给船夫一点钱,让他天下午都来这个山鞍入口转一圈,一天两千,与船夫说好后,就打发他走了。 我们所在的地方两侧的山大概都有六七百米,山下面的沟壑确实容易积水变成水体,所以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改道前的鼠尾溪。 “两位老板,我这出点体力活可能还算可以,但找地方不大行,就听你们安排了。”元间对我和老施道。 老施看向我,贱笑道:“你小子有文化,墓志铭什么的也是你拍出来的,你自个儿看着办。” 我白了老施一眼,心说我也不懂啊,当时就该把杨斌一起拐过来,说到杨斌,他不是还借我一个人么,我看向白氿,她还是戴着她的耳机,一副孤立我们所有人的样子,我也放弃靠她找入口的方法。 “墓志铭上写的是,鼠尾源头处,往地势高的方向走吧。”我对他们道。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地上的泥土变得潮湿起来,在我全神贯注向前走时,身后的白氿忽然说话。 “这个脚印不是我们的。” 我停下来,走到白氿旁边,蹲下看她说的那个脚印,是男人的码数,脚步很轻,看鞋底的防滑纹应该是07式作战靴,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陈荼的脚印。 “你能不能做到跟着这个脚步。”我问白氿,她点头开始往边上的山上走。 我们自觉跟在白氿后面,山有些陡,很多路都需要扒着边上的树干和藤条,爬到半山腰的位置,白氿道:“这里的草长得太高,看不见脚印了。” “把草割了?早知道带个割草机过来。”老施抱在树干上,疲惫的抱怨道:“现在给杨斌打个电话叫他邮个割草机。” “没信号。”元间拿着一只功能机摆弄道,电话打不出去。 老施睁大眼睛:“不是,哥们你真给杨斌打电话啊。” 元间把手机放回腰包,扒着树干爬到一个可以站直的地方,笑道:“我想给我妹打个电话,打不出去,没信号。” “散开去周围找找吧,”我对他们道,“注意安全。” 说罢一个人一边开始找线索,夏天的山上树叶长得很密,能照下来的光束并不多,整个环境偏暗,山的附近有河,湿热的环境里有很多虫子,我手臂上已经被咬出好几个包了。我挠着手臂上的包,转头看向另一个地方,忽然发现树荫底下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光电,我被惊了一下,心跳的快起来,于是我咽了口唾沫拉下袖子往那个光点摸过去。 “嘶……”我被烫的疼出声,赶紧收回手,这是一块没完全熄灭的木炭,我把手放到嘴巴里,但又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弯腰仔细观察,我发现这是一堆熄灭的营火! “来我这儿!”我喊他们三个人道,看这个营火熄灭的程度,陈荼应该离开不到五个小时,他一定还在附近。 元间最先到我旁边,问道:“我问一下,所以我们这次是找人,顺便倒斗?” “额……”我摇头,又点头:“我要找个东西,不能被赶在这个人前面。” 元间似懂非懂的点头:“老板,倒斗可以,杀人我不干啊。” “不是……”我刚要解释,白氿也到了这里,她打断正要开口的我,道:“这附近不像是有墓的地方,一般地宫上的土都做过处理,很少有植物,但这里的草很密集。” “你想说这里没地宫?”元间问道。 “可能没有,这里或许只是一个祠堂的所在地。”白氿道。 我反驳道:“时间只要够长,处理过的土也是会长草的吧。” “好了好了,咱又不是园丁,别研究长没长草了。”老施最后到这里,显然他也没什么收获:“你有啥发现。” 我指着地上一摊木炭,道:“陈荼到过这里,就在没多久前。” “啥玩意,等我过来看看奥。” 老施朝我这里走过来,眯着眼睛准备看这摊木炭,忽然我就就再嘈杂的虫鸣里听到了一长串毛骨悚然的木头摩擦和碎裂的声音,惊恐的看向老施,老施也看着我,做出一个想要说话的表情,但下一秒我们脚下就坍塌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失重感从四周传来。 龙王祠 失重感没有保持太久,我的屁股很快就触底了,肌肉被硬物和骨骼挤压的剧痛从屁股传来,我摔得七荤八素,明明头部没有磕到东西,但却不断感到阵痛和眩晕。 我扶着脖子抬头看摔下来的洞,离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五六米,幸亏我是屁股着地,要是头朝下落地我就完了,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老施,等等,我摔下来之后都没有听到他吭一声,他不会摔死了吧!我转头就看到躺在我身后的老施,顾不上屁股传来的剧痛,就走到他旁边,上面的光只能照到他肚子以下的部分,上半身都在阴影里,我看不见。他的胸口好像没有起伏了,我腿一软就跪倒在老施身前,我不敢去想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是什么样的,我颤抖的手放在老施的膝盖上,低下头,如果不是我,他本来不用来这里的…… “你妈的,不来扶我就算了,杵那什么意思。”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我顿时对刚才一瞬间的脑洞哭笑不得,骂到:“你他妈没歇菜你躺那装死气都不喘一口。” “我看你入戏就没打扰你,你刚才往那光底下一站,我靠,特有小日本画的那个漫画男主的味……诶诶慢点,屁股疼,屁股疼!”我把老施从地上拽起来,老施揉着屁股贫嘴道:“我靠,这鸟地方这么不牢,要不是爷血厚,否则刚才就摔死在这了。” 背后忽然“砰”的一声,刚刚回到地面的灰尘又被扬了起来,老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身后,我回头一看,正巧看见元间站起身来,元间回头看着我们,脸部的线条在阳光的作用下更加分明,这也像日本的动漫男主……jojo! 玩笑归玩笑,老施一脸不解的问元间道:“你下来干嘛呀?” “白姑娘说这地下是古代木结构建筑,你们刚才把木梁踩断了,不出意外这里就是龙王祠。”元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 “那你就直接跳下来啦,你这身体素质很good啊。”老施惊奇的扫视元间。 元间已经把该挂的装备都挂到身上,重新背上包,道:“我干这行之前还在部队待过,这几米不算高。” 这时一条尼龙绳从上面挂下来,白氿用安全锁套着绳子滑下来,问我道:“我在上面看过了,木梁上有当时年号的字样,是明代建的,大概在早年被塌方埋没了,这里应该是龙王祠无疑。说起来,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在想,龙王祠应该是张奉平用来建造地宫的幌子,所以这个底下应该就是顾孝夫的地宫。”我把我在船上的想法和他们又讲了一遍。 我把手电打亮,往周围照了一圈,发现这里拢共就是一个五十平方的小房间,面阔三间,木柱下垫着覆盆式柱础,中间有一个石雕,我忽然发觉这个石雕有些眼熟,走近一看,竟然与当时暗龙湫里的鱼化龙石雕十分相近。 “这不是龙王祠么,怎么供奉的是一条臭咸鱼啊。”老施从侧方走过来,站到我旁边,瞧见了鱼化龙石雕的全貌:“哦~原来是咸鱼长了个龙头。” “这是鱼化龙,我在龙王寺的暗龙湫里见过一样的。”我对老施道:“这应该是古代异化龙型图腾的其中一种。” 老施揉着自己的腰:“代表啥,小鲤鱼跳龙门吗。” “反正不是赖皮蛇。”白氿打断老施的话,走到我和老施中间:“如果这座龙王祠的意义是掩护修墓,那入口肯定在这里咯?” 我想起来陈荼说过,鸾岗把他留下的盒子藏在暗龙湫的鱼化龙石像里,需要用机关来打开,这个石像如果是模仿暗龙湫建造的话,会不会打开墓道的机关就在石像当中。 “检查一下这座雕像,看看有没有机关。”我对他们道,说罢我自己走到鱼化龙石雕的面前,看着龙头张大的嘴巴,不同于一般的龙型石雕,这尊石雕的嘴里没有含宝珠,里面是空的,我凭着直觉把右手伸进去,想着会不会有拉环,但却不尽人意。 刚想要把手抽出来,就感觉指尖传来一阵刺痛,顿时就感到手臂怎么都抽不出来,我连忙喊老施:“快来帮我,手臂出不来了,里面有东西!” 老施马上从石像后面翻出来,道:“什么东西,咬住你了还是怎么?” “我不知道啊。”我左手按着龙嘴,试着用蛮力把右手臂拽出来。 元间按住我,道:“不要乱用力,会骨折的。” “等我一下,我试一下能不能把这个石雕的下嘴唇卸下来。”老施从包里取出石工锤。 我连忙叫停:“等等,万一砸坏了弄不开墓道怎么办?” 老施不听我叫停,抡起锤子就准备要砸下去,白氿从侧面抱住老施,嘶声道:“等等!你们看石雕!” 我歪过头看向石雕的侧面,石雕上龙鳞纹路从龙头开始缓缓变红,几分钟后,整个黑灰色的鱼化龙石雕逐渐变成暗红色,老施骂到:“他妈的鲤鱼变成锦鲤啦,诶,姚谒你脸怎么这么白。” “什么?”我不解的问道,这时忽然感觉手臂一松,我抽出手往后退了两步坐倒在地上,一看五根手指指尖全部被刺破了,窒息感顿时传到我的大脑里,骂道:“这颜色他妈是老子血染的啊。” “这么多血,啧啧啧,你脸现在比韩国男团还白。”老施扶住我,叫元间从他包里拿点压缩饼干和水,递给我道:“呐,红枣味的,给你补补。” 我感到有点晕,咬了一口压缩饼干,想着他这个会吸血的雕像一定是有什么用的,不可能是墓主人的恶趣味,就在这时,鱼化龙石雕底下的地台发出一声闷响,本来的石板从内部翻落,露出一条狭窄的墓道。 “诶呦我靠,你小子血没白流啊。”老施弯腰把手电往墓道里照,回头对我道。 我懒得去理会他,心想这个应该是地宫的入口没错,陈荼不是从这里走的,那一定是直接定位挖到主墓室里,他已经比我们快了,如果我们不加快速度一定没法赶在陈荼前面。 “扶我一把,”我对老施道,“不休息了,赶快下去吧。” 老施把我扶起来,道:“休息这么一会儿时间不太够吧,别逞强。” “没事。”我道,其实也不是我逞强,如果可以休息我是真想休息会儿,谁流这么多血还想乱跑啊,但要是让陈荼赶在前面把东西拿了的话,这个事情就更扑朔迷离了。 元间打头阵,矮身走进墓道里,然后是白氿,老施断后,墓道是典型的明代青石砖铺的,每隔五六米都会有一个壁龛,里面有融化的蜡油,走了大概五分钟不到,前面出现了墓门,上面的门头用的是黑色的瓦片和瓦当,门扇是绿色的,上面黄铜铸的兽首已经锈斑长的一块一块了,门钉更是大多烂的漆黑,门扇下用的是青石门槛,左右门枕石雕的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动物。 老施从后面直接挤到最前面,白氿被挤到一边,发出一声嫌弃的声音,老施贴着两扇绿色的大门,仔细的打量门扇的材质,元间也贴上去看,老施惊叹道:“这颜色,不会……他妈是玉的吧。” “卧槽,这么大两块玉,横财啊!”元间咽了口唾沫,看着两扇门两眼放光。 我听的来了兴趣,也挤到门前,一看却大跌眼镜,我道:“这他妈是涂绿漆的汉白玉。” 老施听完赶紧把贴着门的脸从门上揭开,骂道:“搞半天是块大理石,没钱用玉他装什么大富翁啊。” “古代当官的大门用的都是绿漆,皇帝用红漆,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想想办法开门。”我催道。 老施用力推了一把,大门丝毫未动,连灰尘都没掉下来几粒,元间看形式一起帮忙推,两个人用力的满脸通红,青筋暴起,但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招呼白氿一起蹲在边上看他俩表演,明代地宫很多都有自来石,会直接从里面抵住大门,直接推当然推不动。两个人推了好一会儿,元间忽然问道:“这是个明朝斗?” “是啊。”老施边推边道,发现实在没作用,干脆停下来先喘两口气。 元间身体素质确实要好很多,不像老施那么喘,元间道:“肯定有……有自来石,白……白姑娘,帮我把我包拿过来。” 白氿帮他递过包,元间从包里理出来一个金属器具,两头弯曲,一段长柄,一段半圆,他把这个东西插进门缝里,边捣鼓边道:“自来石这玩意就要用拐子针开,看好,马上……就开。” 门里面传来一阵声响,老施见势赶紧推门,果真把一侧的门扇推开一条缝隙,元间把拐子针收回包里,便 拿出一盒火柴,擦着火后往门里一丢,看见火没熄灭,说道:“有氧气,走吧。” 我心说元间倒斗确实是有一套,在墓里相比地上从容的多,元间示意我们跟他进去,我发现地上果然有一根自来石柱,本身应该是立着顶门的,现在横躺着了。 我往前打量,本来以为大门后应该是前殿,但我眼前的显然还是一条看不到头的墓道。 眼见非实 “诶老施,你有没有倒明斗的经验。”我看着墓道对面的黑暗问道。 老施先在外面应了一声,收拾完东西就走进来,道:“有几次,都是小官,还没你二叔家厕所大。” “你看看,明墓……有这么长的墓道么?” “墓道?”老施看了我一眼,又朝我看的地方注视过去,问道:“你近视啊,哪有墓道?” “我确实近视……不是,真的有啊!”我眯着眼睛,眼前绝对的墓道真真切切,不可能是假的,我招呼白氿和元间:“你们看,前面是什么?” 白氿拿手在我脸前面挥了挥,被我推开,她道:“我看到的是前殿。” “我也是。”元间道,说罢走到前面五米远的位置,指着空气道:“这里还有陪葬箱呢,红漆的,你看不见?” 我摇头,莫名有些后脖颈发凉,他们三个好像都看得见,但在我的眼里元间身旁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在手电的光束里飘荡的灰尘。 老施看我脸色很差,捏着我脸道:“不是,你不是装的,你难道他妈真的看不见?” “废话,我他妈骗你干嘛。”我指着元间脚下的空气:“那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元间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打开箱子的动作,顿时就对着空气眼冒金光:“我……我草,你们过来看。” 老施和白氿凑了过去,只见老施做了一个拿出东西来,套到脖子上的动作,然后欣喜的转过来想给我看,但随机他也想起来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留给我的只剩下惊悚,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他们的问题。 老施往包里塞满空气后走了回来,对我道:“你可能刚才失血太多,导致视力下降,你先跟着,说不定待会儿就能看见了。” 我心里清楚这不是视力的问题,视力差不会导致我和他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这他妈是脑子的问题,就是这个斗有问题! “想什么呢,走了,好东西都在中殿和后殿呢。”老施扯我衣袖子,见我不动,若有所思,道:“会不会这里也有当时那个周墓里的毒气,你又进幻觉了?” “我进了幻觉也分不清啊,要不你掐晕我试试?”我对老施道。 老施撇嘴:“得了吧你,先走着,有问题待会儿看情况。” 也只能这样了,我跟着老施往前面走去,发现元间和白氿在前面站着等我,刚走过他们两个中间的一瞬间,我感到侧颈一疼,随后就是一阵眩晕,坐倒在地上眼睛一黑昏死过去。 前面是钱塘江,江面上有小船在收渔网,波浪拍的小船左摇右晃,我的视角转向左侧,是一个穿着袍服的年轻男人,眉眼之间让我感觉非常熟悉,他正在张嘴,说的是萧山话,我听得懂,大概是:“皇帝死了,以后日子会更不好过。” “权利的交接还要段时间吧。”这句话是我说的。 那个看着钱塘江的男人道:“清庭的皇帝死了,他们可以让一个更听话的傀儡上位,我们希望渺茫。” 我人中有些发痛,自己说了什么全然没有听见,忽然就醒了过来,又是奇怪的梦。 睁眼就看见老施松开掐我人中的手,问我道:“你现在看看能不能看见东西。” 原来是老施提前串通好他们把我弄晕了,我揉着太阳穴,道:“搞晕我可以提前讲嘛,这么突然干什么。” “怕提前讲效果不好。”老施指着身后,问道:“你快看看怎么样?” 刚才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完全没有变化,我对着他们摇了摇头,老施流露出困惑的表情:“奇怪。” “别试了,先走吧,说不定走一半就正常了。”我对他们道,再不抓紧时间,陈荼要拿着东西先跑了:“现在在中殿吗?” “刚进中殿。”白氿回答道,老施和元间已经跑去墓道前面了。 元间回来的时候,头上撞了一个大包,但是好像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我问道:“你头不疼?” “什么疼不疼?”元间好像没有听懂,甚至我感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头上装出来一个半包,他说他背包装不下了,借我背包用一下,我把背包递给他后,他又走了,这次我亲眼看着他在墓道狠狠的撞了一下,然后贴着墙把空气装进我的包里。 老施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老施正在把一条巨大的蜈蚣往手臂上放,还说道:“这金链应该不咋纯,这么轻,还挺刺挠。” 我连忙上手把这条蜈蚣拍到地上,一脚踩死,大声骂道:“你们什么都别动了!” “你神经啊!”老施看着地上留着绿浆的碎蜈蚣,骂道:“这金链就算不纯也能让杨斌出了卖钱啊,你踩碎干嘛?” 我又一脚把蜈蚣的尸体踹烂,骂道:“你们现在有问题,你们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什么?”元间一脸不可思议,他打开背包翻了两下:“这怎么可能是假的,我们三个人看到的都一样啊。”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蜈蚣尸体和面前元间额头上撞伤,真真切切。 “你真是进幻觉糊涂了。”老施过来想要拍我,却被我抓住了手腕,我道:“相信我。” 老施看着我的眼睛,对视的过程中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见老施道:“你先说吧,我听你的。” 我松开老施的手腕,搭到他的肩上,元间说道:“施爷,你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我都信,但是更信他一点。”老施用眼神指了一下我。 元间摇了摇头:“我十五岁就入行了,我师父告诉我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眼见无法说服元间,便看向白氿,她也摇了摇头,我还想试着说服他们,但老施按住了我,老施轻声道:“先抓紧时间,你指示,我跟着你说的做,如果行不通,那你就该承认是你自己方面的问题了。” “好,那你跟我走。”我说道。 说罢我回头看向墓道尽头的黑暗,向那快步走去,老施跟我一起走了十来分钟,拉住我说道:“前面是墓墙。” 前面明明还是望不到头的墓道,我道:“你闭上眼睛,拉住我的袖子。” 老施照做拉住我的袖子,我咬紧牙关向墓道内跑去,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向前跑,这条墓道的尽头都是黑暗的,我能看见的永远只有这一段距离,又过了大概两分钟,一道光刺破前方无尽的黑暗,将我的眼睛照的刺痛无比,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多,直至黑暗完全被光芒填满,我的眼前出现了近处山林的景像,但在十多米外却是一片虚无的白光,我不清楚我自己到底在哪里,没注意到地面,忽然脚底一空。 失重感传来的一瞬间,老施就猛的拽住我的袖子,我被惯性甩到石壁上撞了一下,有些发懵,老施接着用另外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老施骂道:“你小子不是说你没进幻觉嘛,怎么还掉坑里了。” 我看到自己现在正挂在近乎竖直的岩壁上,再低头看自己的身下,什么都看不清楚,绿色模糊的一片,应该是一个悬崖,我们好像已经跑到墓道的外面了,我先用力顺着老施的力气爬到悬崖上面,对面是刚才的墓道,外面长满青苔和蕨类植物,一颗粗壮的树长在墓道上,树根穿插在青石砖缝隙之间。 我随后走到一颗树下坐靠着,对老施讲道:“我……我好像只能看到十几米内的东西,再远的我看不见。” “难怪你一直说乌漆嘛黑一片,原来是你看不见,现在是在哪里,你咋会忽然摔下去,我刚才扯着你袖子你就偷乐吧。”老施说道。 确实,刚才要不是老施及时拉住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我看不清楚这个悬崖有多高,但只要超过十米就能直接摔死我,不死也半身不遂了,我对老施说道:“我们好像已经在墓道的外面了。” “外面?什么意思,我们在墓室里了?” “不是,我说的是回到地面了,刚才是个悬崖。”我又问老施道:“你现在看到这里是什么样的?” 老施向周围扫视了一圈,说道:“我看到这里是后殿,你知不知道万历皇帝那个定陵,这他妈比定陵的后殿还要豪华。” “这有两个个红漆木箱,边上还有个青花梅瓶。”老施指着两棵树中间的空当处说道,又指着我刚才差点掉下去的悬崖,道:“棺床在这里,上面是一口棺材,棺材旁边还有红漆木箱子,啧啧。” “你说棺床的地方就是我差点摔下去的地方,你也亲眼看见了……啊……”我打了个哈欠:“现在坐实你看到的是幻觉了吧,我和你讲,你刚才想带在手上的金链子可是……” “好了打住,打住,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了。”老施一脸恶心的表情。 他不想听,如果放到平时我是一定要添油加醋说出来恶心他的,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是失血太多,还是因为刚才差点小命不保的缘故,感觉浑身乏力,也懒得去和老施开玩笑了。 “你说你明明看见的是地宫,怎么就相信我说的了?”我突然想到刚才老施的变化,好奇的问道。 “就凭我们遇到旱魃女粽子的时候,你不管不顾出来帮我,我就无条件相信你。”老施看着我,捂着自己左臂道:“另外么,我以前跟你二叔干的时候,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你刚才的眼神像你二叔。” “我才不像那个老东西呢。”我联想到了二叔严肃紧绷的脸,以及他那副老掉牙的半框眼镜。 “你说我为什么会看见地宫呢,有人会进入幻觉之后还保留神智吗?”老施揉着太阳穴,看着我问到:“而且也没有三个人产生幻觉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吧,而且为什么你的症状不是看到地宫,而是变成高度近视。” 我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见老施思索许久,忽然开口道:“我靠,不会是我自己晕在幻觉里了吧,你们都他妈是假的!” 虽然他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自己不可能是他幻觉里意淫出来的人,这时我意识到我已经连白眼都不想浪费力气去翻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愚蠢但可靠的办法,于是对老施说道:“可以想想我们做过什么事情,你们三个同时做过什么事情,或者我做了你们三个没做过的事情,想想会不会和这些事情有关系。” “事情,额……我来找你之前在足浴店点技师洗了个脚,还加了两个钟,难道这个技师有问题,他喵的难怪按的这么舒服。”老施摸着下巴扯皮道。 我脑子里胡乱的过着前面经历的“剧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猛的一拍大腿,正要和老施讲,只见白氿和元间打着手电,从墓道里走出来,好像一眼就看见了老施说的棺床。 解药 同时元间他们也看到了我和老施,元间道:“你们也在后殿呢,姚老板你眼睛休息了好点没。” 我摆了摆手,就见元间要往悬崖方向走去,他边走边道:“施爷,来搭把手开棺。” 老施本来想开口阻止元间,正要张口之际却被我叫住了,我想要一个办法,只有让他掉下悬崖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所见非实,元间还在慢慢朝悬崖走过去,我对老施使了个眼神,老施一下秒懂,便应了元间一声走过去。 元间从背后的皮袋里抽出一根撬棍,对着棺床所在的悬崖做了个抬腿的动作,下一秒就大叫一声径直摔了下去,多亏老施眼疾手快才抓住元间的衣领。 “我操,怎么会这样!”元间在悬崖外颤声道,老施边骂边把他从外面拉上来,说道:“你看到的都他妈是假的。” 元间上来把撬棍扔在一边,左顾右盼,看着他眼里的“墓室”,刚想开口却又闭上嘴。我边上站着的白氿也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得不轻,本就白皙的脸变得更加煞白。 “不好意思啊。”元间在平复了好几分钟后对我说道,显然我的小心思是有用的,元间现在开始一定是相信我的,而我也不是爱事后给人穿小鞋的人,点了点头就开始想我刚才想说的话。 如果是一件我做了而他们三个人没有做的事情,那么就是在龙王祠里,我被那尊鱼化龙石雕卡住手臂放血这事,其他我单独做的事和这一整庄事件关联性太小,细数之下就数这事可能性最大。 我把我刚才想的和他们解释了一下,白氿问道:“如果是幻觉,为什么我们会看到一样的场景。” “或许这不是幻觉呢,”我提出了我的假设,“会不会是张奉平修墓时特意留下的陷阱,你们看到的场景就是他故意想要你们看的。” “这是什么原理,现实里有能做到这样的方法吗?”老施插话进来说道。 我在脑子里翻阅着以前看帖子看新闻的记忆,忽然想到了一个类似的事情,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故宫出现宫女游行这件事情?” “知道啊,当时还有无良媒体说是啥灵异事件呢。”老施靠在树上扣着鼻子,扣完直接抹在树干上,我嫌弃的往旁边挪了一点,老施接着说道:“后来好像有专家辟谣了,什么说法来着。” “有说法是四氧化三铁遇到闪电,于是把当时真实发生的景象录了下来,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就会重新播放出现。”我回忆着当时看帖子的细节,但其实这种说法也只是一种猜测,我想根本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内情是什么样。 白氿想了一下说道:“但是你说的是录像,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与现实环境对不上号,但近乎真实的场景。” “所以这不是录像,和姚老板说的并不是同一种现象。”元间补充道。 他们说自己是看到的,会不会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又提出一个假设:“你们说,会不会你们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看到东西,你们所看到的,是直接成像在你们大脑里的?” 他们三个人都疑惑的看着我,我接着解释道:“平时我们看东西都是光透过晶状体,折射到视网膜成像,再通过视觉中枢传递到大脑,从而形成视觉,我们看到的会不会根本就没有通过眼球,而是由某一种东西直接把成像的结果投射到大脑里?” “姚老板你是医学生啊?”元间挠着头发问道。 “不是,我是业余拍摄爱好者,眼睛成像的原理其实和照相机成像原理很像……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我边想边说:“按照这么推理下去的话,就是说有东西阻断了你们眼球成像往大脑运输的过程,再直接把他所呈现的信息直接出现在大脑里。” “如果是我眼睛罢工的话,为什么我还能看见你呢?”老施下意识揉了下眼睛,道:“而且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他妈是什么东西在我眼睛里,虫子?” “我不知道。”我摇着头说道,刚才说的本来就都是假设,在证据缺失太多的情况下,靠假设推理出正确答案是很难的,我们其实可以再想想另外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我说道:“当我和你们眼前出现不一样场景的时候,是我们进入墓门之后,是不是说明这是这条墓道所产生的影响呢?” “或许是,但你还是没有说到为什么你看到的不一样。”白氿问道。 我想了一下,说道:“我好像和你们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在进墓门前被放了血……等等,如果影响眼球成像的东西是依靠皮肤吸收血液扩散的话,会不会是我因为失血导致血压变低,使这种东西没有在有效的时间里完全到达它本来要去的部位,所以我的眼睛是可以成像的,但是因为这种东西的微弱影响导致视距变短。” “你要是这么解释,好像就说通了。”老施摸着胡茬道:“我觉得深究这个也没啥意思了,我们还能恢复原本的视力嘛?” 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从中作梗,所以一切都还是只能靠猜,但首先离这个墓道远点是必要的,我对他们道:“你们现在都跟我走,我们先远离这个墓道,墓道一定是有影响的。” 我领头小心翼翼的往悬崖的右侧摸去,他们三个紧跟在我后面,让我有一种小时候玩老鹰捉小鸡的既视感,随后我找到了一条植物稀疏的小路,应该是当地的采药人走出来的路,我们顺着路往下走,大概走出一公里远才停下,这里有一块横在外面的巨石,我靠着石头坐下,从老施的包里拿出酒精炉,把我的瓶装矿泉水倒进水壶里,放在酒精炉上煮开,这是陈荼告诉我祛湿的方法,用在这种潮湿的山林里恰巧合适。 水烧开后,我叫他们把自己的水杯拿过来,都多少喝点热水,就在倒水的时候,我突发奇想,如果这种东西在人的血里,而血是要流到肾脏里过滤的,而且这种东西除了给人制造一种虚假的成像外好像也没有其他更严重的副作用,那是不是可以搞点活血的药,让血很快的通过肾脏过滤。 办法虽然不靠谱,但是多少是个办法,可这深山老林里要去哪里找活血的药……我乱晃的视角有一瞬间瞥到了白氿的身上,于是便定格下来,白氿注意到我在看她,用一种疑惑的眼神回馈给了我。 “白氿,你和我过去一下,我有事问你。”我站起身来对白氿说道。 她虽然不理解,但很听话的也站起身来跟着我走,我带着白氿走到大概五米外的一棵大树下,白氿问道:“什么事?” “额……”我顿时有些不敢说出口,但为了大局,我还是说道:“你……有没有带痛经的药?” “啊?”白氿脸侧有些发红,眉心微皱,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我眼看她要开始浮想联翩,连忙解释道:“我我…我不是变态,我在想搞一些活血的药,兴许吃了可以让症状消退的更快些。” “活血的药……我有益母草颗粒。”白氿说道:“在包里,我现在去拿吗?” “可以,但不要和他们两个人说具体是做什么的药……谢啦。” “嗯,没事。”白氿和我走回休息的岩石旁,很快白氿就拿出一盒药递到我的手里。 老施和元间正看着我拆开包装,老施问道:“你这么快就找到办法了?” “嗯呢。”我点头回答道,并向老施眨了个眼:“我猜这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细菌或者病毒那茬导致的,刚好白氿带了抗生素,喝点总没啥坏处。” 我把他们的杯子收过来,一人泡了一杯,交还给他们喝掉。元间和老施喝的很带劲,恨不得把杯子都嚼碎咽下去,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和白氿在喝完药后的对视一笑。 喝完药后我们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闭着眼睛眯了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一阵尿意袭来,我独自找了个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解开裤腰带吹着口哨小解,在结束后提裤子眼神乱晃悠时,我忽然发现自己能看到更远的东西了,就连远处悬崖下的小型瀑布都能看见,我的视力几乎完全恢复了,痛经药竟然真的管用。 我系上皮带就高兴的赶回去叫醒他们,我道:“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能看见吗?” 老施睡眼惺忪,用袖子擦掉嘴边的口水,揉完眼睛忽然大喊了一声卧槽:“奶奶奶奶奶的,我现在看不见墓室了,我看到的是土、石头、树,但是看不远,这不就是你刚才的症状么!” “我也是。”白氿被老师刚才一声卧槽给彻底吼清醒了,说道。 “可惜了我的值钱货。”元间失落的打开自己的包,叹了口气,道:“姚老板,前面在墓道里如果有冒犯,别放心里哈,感谢。” 我哪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当即便说没有在意,对比当时赵勒那只秃毛驴来说,其实元间多次认错的态度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还得再休息会儿,我先顺着这条山路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陈荼的线索。”我对他们道。 说罢我就顺着采药人的路接着往下面走,边走边取出杨斌给我的手枪,以免忽然出现什么野兽。 往下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我才走到刚才悬崖的底下,是一个峡谷,这悬崖足足有五六十米高,悬崖的中间有块地方在涌出水流,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瀑布,就是我上厕所时看到的那一个,瀑布留到底下形成了一个小溪,我顺着小溪流经的方向看去,顿时被吓的心脏停了一拍,一个“人”躺在溪边。 猴哥猴哥 我把手枪上膛,就小心翼翼的朝那个“人”走去,扑面而来的臭味朝我袭来,我走近发现这是一个脸朝地趴着的死人,苍蝇伴随着恶臭上下翻飞,看腰胯的比例是个男的,属于身材瘦小的男人,陈荼虽然条干看着也瘦,但比这具尸体还是要再高一点。我忍着恶心,在一旁捡了一根粗木棍,用力把这具死沉的尸体翻了个面,翻面的过程很艰难,看尸僵的状况是死了15到20个小时。 在我看到这具尸体正面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尸体的脸部是不完整的,几乎有半个脑袋都破碎了,没有额头部分。 这应该就是从悬崖上因为虚构场景摔下来的人,我在恶心的同时也庆幸自己还算幸运,否则就和这老哥共赴黄泉作伴了。我在边的灌木上薅了一大把叶子,盖在尸体的脸上,盖完后,我在这具尸体的腰部发现了一个篓子,便伸手把篓子摘了下来,里面是开始脱水发瘪的植物,看着像是草药,现在大致可以坐实这是个采药人的身份了,或许是在采草药的时候误入了墓道,所以遭此横祸,实在是倒霉。 我想到这里,起身准备趁着天黑前再往前探探,却忽然发现前面溪边泥泞的路上竟然出现了一排脚印。采药人摔成这样肯定当时就死透了,这个脚印肯定不是他的,莫非是陈荼的?我把自己的脚放进去比对码数,和陈荼大小相近,又找到一个鞋底防滑纹路保存较好的脚印,发现确实是陈荼户外作业爱穿的07式靴,鞋印还算新鲜,看样子陈荼并没有领先我们太久。 我抬手看了眼手表,想着老施他们还要点时间恢复,我可以先过去探探陈荼往哪走了,便随手拿了根河边漂浮的树枝,在上面绑上了亮眼的压缩饼干包装,插到了陈荼的脚印边上,如果他们恢复的差不多下来找我,看到这个记号应该就知道跟着脚印走就可以找到我了。 做完这件事后,我把手枪别回腰带上,便接着随陈荼的脚印前进,瀑布形成的小溪在悬崖底下蜿蜒,使得这附近泥土非常潮湿,长着快一人高的香蒲,这个季节正是香蒲结籽的时段,山间茂密的香蒲都结满了和火腿肠一样的果实,我小时候玩过这个,用手一掐就会冒出无数的絮,非常易燃,以前用这个点火玩,我奶奶老会吓我玩火晚上会尿床。 我仔细的盯着地上的脚印,一路扒开香蒲丛,大概跟着走进一两公里路,这时意外的发现这里陈荼的脚印非常乱,乱的毫无章法。 忽然就听见附近传来密集的叶子与叶子摩擦的声音,我把头伸出香蒲丛外,却眼见十多米开外的香蒲像有生命一样动了起来,而且离我越来越近,我警觉的去握腰间的手枪,格洛克系列的手枪保险都在扳机上,没有打开保险的动作,我更快做好开枪的准备。 只见草丛的动静在我一公分前停止了,整个山间峡谷又重归平静,但我不敢放松警惕,几乎就是一瞬间,一只棕色的东西从香蒲的枝干间窜了出来,一张满是獠牙的嘴几乎是要贴到我的脸上,我直接扣下扳机,枪响惊动了在香蒲中觅食的鸟,同时把这只野兽打飞出去,落在了前面一米处的地上,我看清楚这是一只有小孩那么大,长着棕色的秃毛猴子,看样子是只猕猴。 秃毛猕猴的左腿上中了我一枪,流了很多血,正龇牙咧嘴的看着我,我举枪对着它,心里想着要不要现在对着它脑袋再开一枪以绝后患,但最后还是看着猴子翻身站起来,然后抬着左腿一瘸一拐消失在香蒲丛里,我松下一口气,兴许它吃过亏就不回来找我麻烦了,孙悟空也是怕现代热武器的,没想到这巫山的深山老林里还有这种野兽,待会可别再来一只老虎豹子什么的。 我接着往前找陈荼的脚印,翻开很多层香蒲后,却发现了地上的一大滩血迹,以及横七竖八四只猕猴尸体,不是腹部划的开肠破肚,就是头部上捅的脑洞大开,我闻着血腥味皱着眉毛,无疑的陈荼的手笔,我心说难怪陈荼的脚印这么乱,原来也是遇到猴子了,他遇到的还是一群。 再走过去陈荼的脚印间隔就比前面大了很多,看着像是用跑的,走着走着我就看到前面的草丛里又走出来一只猕猴,不是别的,正是刚才那只被我击中一枪的秃毛猴子,它的伤口还在流血,我连忙握住手枪,只见它向我发出一声威胁的尖啼,就朝我跑过来要攻击我。 就在我对准它想要送它上路时,却不料左肩被猛的抓了一下。我被猴子阴了,这几个字伴随着皮肉撕裂的疼痛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刚要回头开枪,只见眼前的那只秃毛猴子跳到我身上张嘴就咬我手腕,我手臂吃痛,连打带摔把这只猴子甩到地上,手枪却也不小心掉在地上,秃毛猴子捡起我的手枪就跑进前面的香蒲丛里,我暗骂该死,忽然就又感觉有东西跳到我的背上,我没有犹豫,也不管是什么部位,一把抓住后面那个东西的毛就是一个极重的过肩摔,猴子这么小的体型,被我这么来了一下就算没有颅骨破裂也至少五级脑震荡了,看着眼下这只猴子失去战斗能力,我一脚把它踢到边上,一边转身看向身后,不看还好,一看发现了至少五六只猴子在凶神恶煞的看着我,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打过架,深知打架的要领就是要比对面看起来更凶悍,只要让对面未战先怯,那么打架十有八九是能拿下的。 “啊!”我气沉丹田对着几只猴子大吼一声,几只猴子顿时面面相觑,我心里大喜,心说果然有些作用,但随即有一只猴子啼叫一声,这几只猴子仿佛说好一般一起朝我扑上来! “猴哥饶命!”我大惊失色,转头就跑,但哪里有猴子行动敏捷,很快我就感觉到有猴子爬到了我的背包上,先下手为强,我看准回手就是一个人偷猴子桃,那只倒霉猴子发出一声惨厉的啼叫就掉了下去,这只猴哥以后和猴群的母猴大抵是无缘了。 不容我多想,接二连三的猴子跳到我的包上,看到刚才那只猴子的结局,这几只猴子好像顿悟了,一只爪子护着自己的桃儿,另外一只爪子猛的往我身上挠,我忍着手背被抓破的痛,用手护住自己的脖子,免得被咬破动脉。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忽然发难,对着背后的猴子就是用力一巴掌,但是被灵敏的躲开了,正合我意,我趁着这个空挡,直接解开胸口的背包扣,扔下背包就往我过来的方向跑,心说打不过我就大本营拉救援,等老施来了就把你们卖去黑餐馆吃猴脑! 猴子们显然没有一下反应过来我的弃包逃命计划,没有及时追上来,当我正陶醉在自己天衣无缝的想法跑路时,我的脚踩到了陈荼先前杀掉的猴子尸体,内脏把我一下滑倒在地上,在被血染红的泥泞地里摔了个狗吃屎,我心里暗骂无数遍陈荼这个坑爹玩意,正在我准备爬起来接着跑时,抬头却看到了我刚才掉了的那把手枪,那只秃毛猴子拿着手枪正指着我,更恐怖的是,猴子手指正放在扳机上,我背后出现一阵凉意,心里骂道这里的猴子真是成精了,连现代武器都会玩。 刚才的几只猴子也追到了我的身后,秃毛猴子看着我的眼神十分阴狠,像是要随时毙了我报仇雪恨的样子,我咽了口口水,同时心里设想了一下能不能做到夺枪反杀,但怎么想都是它开枪更快一步。 就在这焦灼之际,只见后面的几只猴子开始啼叫,秃毛猴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石头敲中脑门倒在地上,老施手里拿着一块石头骂道:“一臭猢狲还拿枪,以为自己在演猩球崛起啊。” 老施身后是白氿和背着装备的元间,我被老施扶着起来,道:“你们都好了?” “是啊,好了之后收拾了一下就顺着山路下来找你了,之后过了那个尸体看到了你的记号,就一路加急赶到这里。”元间道。 老施笑着调侃道:“你小子刚才那声嗓门还挺响的,回头教教我。” 我想大概是刚才为了怔住猴群的那声大吼,没想到被他们听到了。那几只猴子忽然发难,啼叫着朝我们几个人扑过来,只见白氿捡起地上的手枪,“砰砰砰砰”打出四发子弹,颗颗都命中要害,几只猴子瞬间倒地不起。 “牛逼啊妹子。”老施不禁发起赞叹。 枪响还在峡谷间回荡,另外一侧的山林里却传出叽叽喳喳的啼叫声,此起彼伏,成百上千的猴子从树叶丛里探出头来,像我们去动物园里看猴子一样看我们,我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我们进花果山了?”老施看着满山的猴子,问白氿道:“这么多只猴子猴孙你能不能搞定?” “搞你妈!一颗子弹最多能解决一只猴子,子弹根本不够!”连白氿都几乎是崩溃的大骂,说罢看着我问道:“你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快跑啊!”我抓起白氿就往峡谷深处的方向跑,老施和元间跟在后面,过程中我感到有无数的眼神在看着我,我跑到刚才丢掉背包的位置,抓起背包用单肩背住,接着猛跑,直到我们沿着小溪跑到一个五六米宽的瀑布边上才停下,峡谷到此为止,前面没有路了。 休息 前面瀑布下有一个水潭,中间大概有二十多米的落差,水潭外面依然是密集的山间树林,我看着香蒲荡里的骚动离我们越来越近,问老施道:“你看我们跳不跳?” “你有没有把握能打过?”老施探出头确定了一下瀑布的高度。 我如实说道:“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跳!”说罢老施直接发出“啊”的一声大喊,之后连一点反应都时间都不给我们就纵身一跃,甚至还在半空中模仿了跳水运动员的姿势,然后像一枚秤砣掉进水潭里激起铺天浪花。 过了一会儿,老施从水里噗通冒出了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准备好,跟着我一起跳哈两位。”我看着老施平安落水,便准备好想要跳出去,这时忽然被白氿拉住了胳膊。 白氿满脸震惊道:“开玩笑吧朋友,真要跳啊,这和跳楼有什么区别?” “跳准点就当玩蹦极了。”我听到后方不远处已经传来猴子的啼叫声,说道:“快,没时间了。” 元间回头看猴子逼近,咬紧牙关就跳了下去,我看白氿还是紧张,但现在的局势实在是容不得她犹豫了,拽住她的手就往瀑布外跳去。 “侍奉光明!”我在自由落体时中二的喊道,同时伴随的是白氿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很快拍击的痛感从我浑身的皮肤传来,嘴里顿时被灌满了水,我浮出水面用力把不小心吸进气管里的水咳出来,然后就开始找与我一起落水的白氿,刚转头就看见白氿从另一边的水下扑腾出来,同时灌了好几口水,我连忙游过去把她扶住,带着她往岸边游。 先到岸边的老施和元间过来拉住我们,我们很轻松的上了岸。我看到猕猴群纷纷在瀑布上的树林里露出头来,有好几只体型较大的甚至想要顺着悬崖的藤蔓爬下来。 “不妙啊,几位老板,我们是不是还得逃?”元间咽着口水问道。 老施战术性的喝了一口水,手抖的拧瓶盖拧了两次才拧上,道:“这也不是峨眉山啊,这群猴子这么睚眦必报么?” “接着往树林里跑吧。”我看着山上的猴子心里发怵,道。 刚想跑,就看见一只猴王模样的猴子从猴群后面荡出来,随之发出几声洪亮的啼鸣,把所有摩拳擦掌想要下来的猴子都镇在原地,再过了一会儿,所以本来靠在树林外围看着我们的猴子尽然都退回了树林里,猴王站在悬崖边缘的树之上,看了我们一眼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就好像这个山下的树林对猴群有什么威胁存在一样。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元间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 老施把外套脱了下来,拧干水分,打趣道:“这是被你施爷侧漏的霸气给吓退了,当年爷在湘西倒斗的时候开出了飞天尸王,也被我一个祖传黑驴蹄子制服了,后来邪祟见我都要避让三分。” “我不信,我老家就住湘西那块。”元间反驳道,和老师开始扯蛋。 我忍着笑意,把水递给跪在地上剧烈咳嗽的白氿,白氿又咳嗽了几下,站起来看见我手里拿着水,左手接过水,在我没反应过来时右手顺势就给了我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正在扯蛋的两个人,他们的目光聚集在我和白氿的方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有些不知所措,懵逼的看着白氿,她移开眼神便走开了。 我左脸生疼,用手揉了一下,老施和元间靠过来,看着一边整理衣服的白氿,元间问道:“咋了这是?” “你小子干啥了?”老施也问道。 我想了想,应该是发泄对我没经过她同意把她一起拽下来的不满,便对他们如实说道。 他们觉得没意思,就走开了,老施道:“天色马上要黑了,我们如果穿着试的衣服接着往树林里赶很有可能会生病,不如先在这里生个火休息,把衣服烤烤干。” 说罢老施看着我,征求我的意见,我想既然我们这一路这么坎坷,相比陈荼也不容易,不用太担心他会比我们快多少,就地休息也是上策,便同意了老施的想法。 我们的外套都是有防水涂层的冲锋衣,于是我们把里面的衣服脱了,架在火上考,白氿出于女士的特殊性,自己在不远处另生了一个火堆。 天很快就黑下来,树林的密叶更是把微弱的月光都阻隔的结结实实,留给我们的只有火堆的光亮,这一天又是爬山又是打猴子,搞得满身是汗和泥,我和老施突发奇想,去刚才下来的那个水潭里冲个澡,于是我们脱得只剩裤衩就跑到了水潭里,正好是夏天,水潭里的水一点都不冰,我们看着白氿的火堆离我们还有很远的距离,于是便把裤衩也脱了,开开心心的洗起澡来。 正在兴头时,老施忽然诶呦一声:“啧,我感觉有东西在啃我屁股。” “什么玩意?”我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别是山上那群死猴子大晚上来偷袭我们了。” “那倒不是,好像是鱼。”老施从屁股后面的水里掏了几下,掏出一条手臂长的鱼,黑灯瞎火看不清,鱼在老施手里蹦了几下就跳回了水里。老施惊喜的笑道:“洗的差不多了,咱叫上元间抓几条鱼待会加餐?” “好啊。”我说道,这里应该都是三峡衍生出来的水系,三峡的青鱼可是一道美味。 我们迅速穿上裤衩,去火堆旁叫了元间,元间听说有鱼瞬间也来了兴趣,带着我们削了几根树枝就跑到水潭边上,元间道:“以前部队的时候,我们野训的时候就经常抓鱼,给你们露一手。” 元间让我们给他拿手电打光,自己反握削尖的木棍,好似常山赵子龙,对着水里就是猛戳,十多分钟后,收获颇丰,我们戳到五条青鱼,其中最长的一条足足比我的手臂还长。 我们把鱼用细树枝穿起来,架在火上烤熟,虽然没有调料,但除去淡淡的腥气,鱼肉紧实,鱼皮焦脆,味道确实和菜市场买来的饲养鱼是不同的。我用余光确认白氿衣服都穿着后,拿起一条烤鱼,走到了她身旁,把烤鱼递给她道:“吃点东西,休息完还要往里走。” “不好意思啊,当时有点火大。”白氿接过我手里的烤鱼,我嘴上说着没有关系,心说我左脸的痛难道是你一句不好意思就能抵消的吗。 白氿看着是有点饿,但可能是我在边上的原因所以吃的还算文雅,我刚要站起来,白氿问道:“你们……还有人要洗吗,我想去把身上的土冲干净。” “没有,放心洗吧,我们都正人君子,老施就是嘴上流氓。”我对白氿说道。 白氿点了点头,我说罢回到自己的火堆边坐下,不出意外老施就凑过来打探我刚才去说了什么,我不耐烦的推开老施,就用手撑着地,开始活动僵硬的颈椎,这是在日本落下的毛病,当时我读大学的时候经常参加民间的业余山地赛车,后来毕业了去京都的一个小车队玩过一段时间,参加过几次业余场地赛和拉力赛,开车的时候一般都高度紧张,颈椎的负担大,小毛病就出来了,经常莫名其妙的僵硬和酸痛。 “诶,白氿那小娘们怎么去水潭边上了。”老施打断正在活动脖子的我,看着水潭边上道。 我无语的看着老施,道:“人女生爱干净,也想冲一下呗,你别看。” 老施本来还没啥动静,一说在洗澡一下就坐直起来:“洗澡哪有不看的道理?” “你妈我告诉杨斌你偷看他下属洗澡信不信。”我对老施道,但自己也忍不住偏过头用余光瞥了两眼,但天实在是黑的不行,除了人的轮廓其他什么都没看见。 “你俩有数一点,不该看的别看,手枪还在白姑娘手里,小心她毙了你们。”元间说道。 我心说不亏是有妹妹的人,就在这时,白氿在水潭方向发出了一声惊叫,我以为她遇到了危险,下意识就拔腿跑了过去。 到水潭边上的时候,白氿已经把装备穿戴整齐了,头发还是湿的,刚才应该把头也洗了,现在看来她保持着一副很平常的样子,相比刚才应该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吓。 “怎么了?”我问白氿道。 这时老施和元间也赶到了这里,白氿指着瀑布的下面,我用手电筒照了一下,除了水什么都没有,不禁抬头疑惑的看着白氿,白氿说道:“这后面有尸体,我刚才洗头的时候看见的。” 尸体?我听罢把头伸进瀑布后,这个瀑布的水流不算大,所以可以把头伸进到水幕里,一进去我就几乎和一个骷髅来了个贴面礼,连我在有预料的情况下也被吓的身体一颤,老施的脸从我旁边出现,道:“卧槽,还真有。” 我顺着看去,瀑布的水幕后有一个类似于神龛的空间,长约三米,里面坐着三具几乎只剩骨架的尸体,这么看乌漆嘛黑的看不清细节,我便招呼老施元间一人一具背了出来,扔到了我们的火堆旁边。 老施背的那一具半路就散架了,是被老施捧着回来的。 放在有亮光的地方,我看到这几具尸体穿着几乎腐烂的衣服,大致可以看出是先秦时期制式。 “这大概是战国时期的人。”我说道。 老施把玩这刚才散落的头骨,说道:“我们发现了一种新的墓葬形式,我要把他命名为……水帘洞葬。” “别打岔。”我道:“看衣服的形制单薄,倒不像是贵族。” “废话,谁家贵族踏马的把自己葬瀑布后面。”老施笑道,忽然在把玩的头骨下发现了什么:“诶,你们看,这脖子骨上有刀痕,还不浅。” 我凑过去,发现头骨下的第三节骨头的侧面确实有一道很深的划痕,看着像是利器划的,我又俯身去检查另外两具,颈骨上都有这种伤痕,我大概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这是割破动脉放血时划到颈骨上的痕迹,他们应该是用来献祭的人牲。”我看着三具骨架道。 巨型山地猪笼草 “小姚,我们找的是个明朝斗吧,怎么还会有战国尸体。”老施问道,还想试着把骷髅头当陀螺在地上转,被我拍停下来。 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我随着地上的骷髅一点点往树林里看去,这里的树一副原生态的样子,看起来是原始树林,或许里面会有别的遗迹,我提出假设道:“这里面可能是一个战国时期的诸侯陵墓,顾孝夫把墓建在别人的墓上或许是为了敲骨吸髓,吸走别家的风水气运。” “诶,还记不记得之前看到说张奉平建墓只用了一年时间。”老施拍手对我道。 “你是说……” 老施指着地上的三具骷髅,道:“做个假设哈,顾孝夫给张奉平建墓的时间不多,这又是硬任务,所以张奉平只能把这里原本的战国墓给挖了,让顾孝夫直接拎包入住。” “所以这张奉平的起石平山术,说白了就是倒斗?”我说道,这么一想还真有道理,我心中关于张奉平的疑惑终于解开了一些。 “对,我是这么想的,这么说这个张奉平还是我们行业的一个先辈呢。”老施拍掌即合,又道:“你师父也姓张,会不会这个张奉平还是你师父他祖宗。” “你他妈滚一边去。”我骂道,道:“现在太黑,我们等天亮再往树林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祭坛之类的入口,先休息吧。” 元间蹲到火堆边上,道:“这种地方晚上要有人守夜,前半夜我来,你们先休息。” 说罢我和老施把地上的骷髅搜了一遍,确定没有遗留线索后,就把骷髅背去附近的一颗老树下埋了,老施踩实泥土后念念有词道:“三位前辈,我们帮你们入土为安了,你们就祝我们平安到达目的地,然后把陈荼屁股打开花。” “你刚才把人脑袋当陀螺的时候咋不这么想。”我笑着打趣道。 老施啧了一声:“你懂个屁,出门在外就要多结交朋友,活的要交死的也要交,他们要是不保佑我,等我出来就给他们再挖出来扬了。” 我心说做人还是老施会做,搞完之后我去水潭里洗了手,便回到火堆旁,铺了点叶子开始闭上眼睡觉,白天确实累坏了,一闭上眼睛我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人拍醒了,一看是元间,天还黑着呢,我眯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施爷,施爷不见了。”元间对我焦急道。 “啊?”我一瞬间清醒过来,转头看向四周:“会不会是小便去了?” “肯定不是,我刚才就是去撒尿,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我撒完尿回来到现在也有快半个小时了,就算上大号也该回来了吧。”元间道。 我站起身把外套重新穿上,然后把白氿拍醒,把事情大致与她讲了一遍,白氿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刚准备起身去找老施,就被元间拉住元间道:“小心林里的野兽。” 管不了这么多,我抄起手电和叉鱼用的削尖木棍就往树林里面走进去,我、元间和白氿一边找一边喊老施的名字,忽然听到四周传来很多树叶摩擦的声音,我以为是猴子从山上下来袭击我们,警觉道:“小心野……” 兽字还没说出口,我就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卷住,一瞬间强大的拉力把我掀翻在地,然后就被往树林里拖去,元间想要拽住我,但却慢了一步,我自己则是拼命想要抓住地上的植物根系,但直至手掌磨破皮也没有抓到,倒是在拖行的时候被树干撞的七荤八素,我放弃挣扎,用手臂护住脸,过了大概三分钟,我就被倒吊了起来,我的手电还在手上,我感觉抓着我的东西速度变慢了,就倒吊着打起手电这时我看到了抓我的这个东西的全貌,这是一颗巨大的树,长着巨型萝卜一样的树干,树枝上长着巨型枇杷叶一样的树叶,树叶下垂这一个比人还大很多的暗紫色的兜型不明物体,树枝上还缠绕着蠕动的粗壮藤蔓,我就是被这藤蔓捆住脚踝一路拖到这里被倒吊了起来。 我本来还想挣扎,用体重把藤蔓挣断,但却发现藤蔓很结实根本拽不动,而且这藤蔓还在动,我没一会儿就被丢进那个巨大的兜状物体里,内部一片漆黑,底部还有没到膝盖的液体,摸起来粘稠稠的,我掉进来的时候手电脱手了,我正要摸黑找手电,就被一束强光照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 那强光晃了我两下就移开了,光束上出现了一张阴森的人脸,我起初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千年老树精,再一看,这人竟然是老施。 老施看我被吓到,道:“你小子胆子也不大嘛,诶,你怎么也到这里面来了,踏马的手电砸我头上疼死我了。” “还不是因为你,我找你的时候被这鬼玩意抓住了,然后就被一路拖过来了。”我骂道:“你是什么情况。” “我靠,我他妈睡的香着呢,我做梦还以为有美女搂我腰,一睁眼他妈是一根老树藤,然后就被丢到这里来了。”老施满脸愤怒道,随即从下面的液体里掏出一个东西,拿手电光一照,我开始还以为是个小孩,但还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一只高度腐烂的猴子尸体,老施道:“被抓进来的不只我们,还有猴哥。” 现在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猴群不敢下来追我们了,原来是有这么个东西在底下,我感到刚才摸过粘液的手有点瘙痒,用手电一看果然有点红肿,我对老施道:“这是消化液,我们得想个办法出去,不然这个猴哥就是我们的下场。” “能出去我早出去了,这边上就和抹了油一样滑,爬不出去的。”老施砸了一下内壁:“这他妈到底什么玩意?” “应该是一种食肉植物,但是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食肉植物,也是世界奇观。”我摸了一下边上的内壁,上面正在不断分泌粘液,而且非常光滑,根本没法着力,还有一定厚度和韧性,没法用蛮力破开。 “还有两个人呢?”老施问道。 我刚要回答在找我们,话还没说出口,上面的口子就又摔下来两个人,不用看也知道是元间和白氿。 “这下人到齐了。”老施无奈的说道。 “什么东西,我都没看清楚就被捆住了。”白氿扶着额头道,随后发现了底下的粘液,表情变得有些恶心。 元间可能在被拖拽的过程中被撞到了脑袋,晕过去了。 我帮他掐人中,他大喘了一口气,忽然清醒过来,他看着我们道:“我以前见过这个,是巨型山地猪笼草!” “山地猪笼草?”我问道,我印象里猪笼草不都是小小的一株,哪有猪笼草可以吃得下四个人。 “对。”元间缓了一口气,说道:“我以前在广西原始森林里野训的时候见到过,但是当时我看见的是一株已经枯死的个体,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你想想办法,怎么出去?”老施问道。 元间摇摇头,显然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也是从所未见。这里面的消化液虽说一时半会儿不至于把我们都化了,但一直呆着肯定不是个办法。 我忽然心生一计,道:“你们有谁带火机了?” 元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路边小卖部买的那种防风打火机,我拿到手里,我想植物就没有不怕火的道理,于是我点着打火机,对着巨型猪笼草的内壁烤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一股烧焦的味道那里传出来,那块地方开始不再分泌粘液,迅速失去光泽。 我上手去捅了一下,发现刚才灼烧的地方的内壁很容易就被我捅破,青绿色的汁液流了出来,我接着扩大灼烧范围,同时叫老施和元间上手试试能不能顺着破开的口子用力直接把这株猪笼草撕开。老施把手伸进破口里,弯腰用力,只听一声纤维被撕开的声音,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裂口,老施沿着裂口接着扩大,直到扩大到大概一米五那么长,粘稠的消化液从裂口流了出去,我们几个人一次爬到猪笼草外。 我们都爬到外面后,猪笼草的消化液也近乎流完了,只见整株巨型猪笼草以极快的速度褪去颜色,然后瘫软的枯萎了。 正在我们以为威胁结束之时,我发现树干上的藤蔓像章鱼触手扭动起来,我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快跑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几条比手腕还粗的树藤就朝我们袭来,白氿迅速拔枪打断最近的几根藤蔓,但与藤蔓数量的相比下,这点挣扎显得杯水车薪,我们很快就又被藤蔓吊了起来,我被藤蔓缠住腰,以一种仰面朝天的姿势挂了起来,白氿双手被藤蔓捆住,根本用不了手枪,老施更是被倒吊在树上。 此情此景让我依稀想起很久之前我在杂志上看到的一片报道,传说在非洲马达加斯加,有一种食人树,树上的树枝如卷须一般,周围的部落把这种树当成神明,会在特定的时间献祭活人,卷须会把祭品缠住,随后在漫长的时间里,人会变成树木的养分。本来我以为这是一种报社为了博人眼球而虚构出来的植物,没想到它的原型真的存在。 “妹子,你帮我把枝条打断,让这老树精给我换个位置吊,倒吊着太他妈难受了。”老施因为倒挂,胀红着脸喊道。 白氿此时也是挣扎的声嘶力竭:“我手动不了!” 我在慌乱中偶然间看到了元间包上挂着的酒精炉,急中生智,对着白氿大喊:“你把枪丢过来。” “你接的住吗?”白氿调整了一下重心,道。 “没问题,你丢就是!” 白氿手腕一用力,手枪从她面前落下,落到腿下时,用脚一踢,手枪便以一条弧线落到我的面前,我也顾不得姿势,连忙双手接住,随后喊元间道:“你把酒精炉取下来,砸到这个树干上!” 元间瞬间明白,晃动着去取酒精炉,然后把装酒精的玻璃内胆用力砸向树干,在玻璃内胆碎裂,酒精撒出的一瞬间,我对准开枪,火焰极快的蔓延到树干被酒精淋到的区域,然后继续在树干蔓延,这棵食人树的藤蔓瞬间变得狂躁起来,将我们几个人在半空中甩来甩去,我抓好其中一个离白氿近的机会开枪打断捆住白氿的枝条,但随后就被树干砸到后脑晕厥过去…… 青铜棺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白雪,我好像站在雪山的山脊上,冷风吹起我的斗篷,灌进我的身体里,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的寒冷…… 梦醒睁眼时,天已渐明,我被老施背在后面,他看见我醒了,就边跑边说道:“还好你小子机灵,先把捆白氿的树藤打断,她才好捡你地上的枪,把我们都搞下来,我们下来的时候那老树精就已经烧了一大半了,但是树藤甩的越来越疯,我们就先跑了出来。” 我只知道自己被树干砸晕了,在我打断白氿手上的藤蔓后就没有了印象。我转头看着四周,这里已经很接近我们休息的火堆旁了,除了有些头疼外没有别的不适感,便要求自己下来走。走了两步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十分瘙痒,衣服黏腻腻的,忽然意识到这是刚才巨型山地猪笼草的消化液,道:“我们得感觉把外套和裤子脱了,然后用水把身上的粘液洗干净,有没有毒另说,这种消化液有腐蚀性,时间一长可能会腐蚀皮肤。” 元间老施听言连忙脱掉自己的外套和裤子,加快跑回了休息的临时营地。回去后,我看见白氿脱了上衣,但同样溅满消化液的裤子却一直穿着,我看出白氿作为女生的心思,便把我里面的衬衫脱掉给了白氿,让她褪下裤子之后可以暂且系在腰上,她虽有些不愿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习惯在衬衫里穿t恤,把衬衫给了白氿后也不至于赤膊,我们让白氿先去清洗,随后是我们三个男人。清洗完后,我们走到火堆旁,发现白氿上身穿着白色t恤,下身系着衬衫就好似穿着裙子,从美的角度出发,还另有一番风味。 老施把白氿也叫过来,说道:“刚才我们跑之前,我好像看到那棵树的树根底下包着东西。” “树根底下,什么?”我问老施,我晕倒之前天还是黑的,而且我也根本没有闲工夫去看四周的事物。 老施琢磨了一下,道:“我也不确定是什么,看边角的形状像是一口棺材,材质应该是青铜的不会错。” 青铜棺在中国历史中极其少见,据我所知我国至今只出土了两副青铜材质的棺材,分别出自云南和广西,我们这里和那两块地方中间还隔了一个省,在这里出现青铜棺是我意料之外的事,说不定和顾孝夫也有一些联系。我对老施道:“等天完全亮,我们再过去看看你说的青铜棺到底是什么。” 夏天,太阳出来的很早,我在火堆旁半睡半醒了不知道多久,白氿叫醒了我,我看见太阳已经从东边的山头冒出了一大半,转头四周却只有白氿,不见老施与元间的身影,连他们的包都不见了,我刚要问白氿,她却先开口道:“他们自己做了火把,刚天亮就进树林深处去找那口棺材了。” “那我们现在去?”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至少有十来块地方发痛。 白氿往手枪弹匣里装满子弹,把手枪别在腰上,然后背起包,道:“走吧。” 我背上自己的包,往树林里走去,说起来老施他们也真是胆子大,也不知道这食人树到底死没死就敢再进去,姑且算那一棵被烧死了,万一还有其他的个体呢,我想到这里,更加提高警惕,很快我就看到昨晚我们被藤蔓拖行的痕迹,跟着痕迹走了十多分钟,我就看到四周的树木上都有被藤条抽打的伤痕,有些细的小树甚至有直接被抽断的,走过这些残树,我就看到了昨晚的食人树,老施和元间正蹲在树下。 食人树已经被烧成碳黑色,不少藤条甚至都烧的碳化了,周围的地上密布着已经烧白的条状木炭,地上还有焦黑色痕迹,这么看来,这棵树应该彻底死了。 “这底下的到底是什么?”我边走过去边问道。 老施回头,看到是我,便道:“确实是一口棺材,青铜的。” 我走到树根边上,食人树的树干虽然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了,但是部分树根还是原来的样子,可能是树根上覆盖的苔藓阻隔了火焰的蔓延,错综复杂的树根下面确实包裹着什么东西,但上面布满了苔藓,老施上手把苔藓扒开,再用手电一照,露出了青绿色的雕刻。 我把头凑过去看,发现上面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文字,看样子应该在是秦始皇统一文字之前,某个小国所使用的文字,那么看来,这口棺材和昨晚瀑布后的三具奴隶尸体才是一个批次的。 “有没有办法把这个棺材搞出来啊?”我问老施和元间。 老施绕树走了一周,说道:“这棵树要砍肯定是砍不断的,推翻也不现实。” “我有一个办法。”元间道:“以前遇到过有的地宫上面建有火油顶,凿破的话遇到空气就着,我们都会打盗洞到主墓室的棺床底下,从棺材的底下下手。” “元间哥的意思是,从树底下挖棺材?”我问道:“可这青铜棺不说是稀世珍宝,就算真动手,也很难把棺材的底部凿穿吧。” “没事,我有办法。”元间象征性的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从包里抄出旋风铲,就找了一个木根较为稀疏的地方挖起土来。 这旋风铲我其实上次在岐山也见过,当时被冯哥背着,像极了烧烤的土豆串。旋风铲效率极高,只见元间两手一边转铲一边扬土,一侧的土堆就已堆起半米高,没到二十分钟,树根旁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将近两米的大坑了。 “施爷,要打横洞了,拿把铲子下来搭把手。”元间在洞底下喊到。老施拿上一把接着长柄的工兵铲就跳了下去,我眼看自己没什么事情做,便叫上白氿帮他们运土,大概又不到半个小时,元间就说差不多了。 我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的棺材已经只剩树根缠在上面,棺材下面被挖出来一个刚好可以弯腰站立的空间,我心说这两人不亏是行家,一般事情不好说,干起这些要沾土的事效率真不是一般高。元间举起工兵铲,用力把缠住棺材的几条主要根系砍断,剩下的须根承受不住青铜的分量直接断开,青铜棺重重的砸到了他们提前挖好的洞里,棺材几乎砸进土里两公分,可见棺材之重,我挤到棺材旁,三束手电光照着棺材的纹路,我发现这口青铜棺上不仅有我看不明白的字符,还雕刻着抽象的图案,一般古代雕刻图案和文字都有相互解读的作用,我看不明白这个古文字,于是就只能看图案去理解。 “诶!你看这个!”老施把我拽了过去,顺着老施的光线,我发现棺材侧面一处雕刻着一棵张牙舞爪的大树,树前有俯伏跪拜的人。 我说道:“这就是我们头上的食人树,这棺材看材质也有两千多年,没想到这棵树这么早就存在了。” “他们竟然在跪树?”元间也站到了我们旁边。 “这或许是一种自然崇拜,他们很有可能把这棵食人树当做神明。”我说道,视线往旁边移去,我发现右边的一对字符后,还有图案的浮雕,是一个穿着华丽的人,头上好像带着兽首样子的头饰,我靠过去仔细看这个兽首头饰,发现这是一只虎头,等等,虎头! “我可能知道这是什么人了。”我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的信息,开口道:“这是老虎,以虎作为图腾,再结合我们的位置,这应该是古巴国的人。” “古巴?”老施啊了一声,用关照弱智的眼神看着我道:“古巴不是美洲的国家么,你不要又给我扯什么商朝移民奥,这种野史我不会再信了。” 我捂住脸,显然他说的和我说的完全是两样东西,我道:“我说的是巴,巴蜀的巴。” “哦,这个巴国,不早说。”老施也凑上来看那个带着虎饰的浮雕小人,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巴人?” “传说巴人最早出于伏羲氏,以蛇为图腾,后来以虎为图腾,且也在重庆建都过。”我说道,但其实巴国一直以来是一个神秘的国家,对于巴国的资料少之又少,不少关于巴国的起源都出自《山海经》等书。 “浮雕上这应该是一个巫祝,也就是当时的祭司。”我看着浮雕小人身上华丽的动物皮毛,道。我再往右面看过去时,看到了一个身穿华服的人躺在高台上,顿时便发现我们开始就看反了。 这个躺在高台上的人,无疑是当时巴国的君主,这是一个描绘君主归天的场景,结合前面看到的图纹,应该是这个巴国君主死后,巫祝举行祭祀仪式,但为什么下一幕就是这些人对着食人树跪拜呢,我不思其解,仔细的看那棵树的图案,这一看之下才发现图案中的树下竟然隐秘的雕刻这一个方盒子,也就是我们现在看的青铜棺,我又绕到棺材的另一边,那里的浮雕先是刻画着几十个背后长着羽翼穿着铠甲的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棺椁,然后用锁链将棺椁放到一个巨大的洞里,最后一幕就是一棵巨树倒下堵住了下放棺椁的大洞。 我自行理解了一下,对老施他们道:“这上面大致刻画了一个巴国君主的下葬过程,君主死后,巫祝进行了祭祀仪式,随后巫祝被殉葬,青铜棺被葬入这颗食人树下,他们可能认为人死后灵魂可以依附于这棵食人树上,保护君主死后的安息,再然后,君主的棺椁被疑似天兵的士兵放进巨洞里,并砍倒巨树堵住洞口。” 老施听后,表情很复杂,憋了几秒钟,开口说道:“这……那个时候的人做事情难道都这么没有逻辑吗?” “是啊,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是想到一出做一出呢。”元间看着青铜棺上的浮雕道。 我摇了摇头,那个时候的人几乎有一套不同于现代的行为逻辑,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我解读稀烂的问题,如果杨斌在就好了,我在心里默默的诉苦。 “开棺吧,看看里面的人是何方神圣。”老施说道,说罢与元间两人一人拿出一根撬棍,插进青铜棺身的缝隙里。 黑棺液 青铜棺盖被撬开了一半,里面传出来一股刺鼻的味道,我怕气味有毒,连忙捂住口鼻,并叫几人一起先退出去,大概几分钟后,味道散的大差不差,老施率先爬进洞里,我紧跟其后,老施的手电光从上往下照去,顿时皱起眉头,表情有点狰狞。 “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再看。”老施说道,但眼神还是盯着棺材内部。 我心说难道里面总不能一坨屎,便凑过去看,老施让开到一边,我忽然有些反胃,里面的尸体已经腐烂的几乎只剩白骨,但骨架还是保留着生前最后的姿势,衣服已经近乎烂完。尸体嘴张的很大,手臂呈抓挠姿势,显然死亡的过程很煎熬,让我感到恶心的是,棺材里漫延着浓稠的像石油一样的黑色液体,几乎没过尸体的一半,液体上冒着气泡,最开始那刺鼻的气味就是从液体里传出来的。 “你们见过黑色的棺液吗?”白氿和元间跟在我后面进到洞里,我问道。 元间走进一看,摇了摇头:“一般棺液是深黄色,有尸毒的粽子棺液是绿色,黑色的还真没见过。” “这水比我家后面那条臭水沟还恶心啊。”老施捏着鼻子道。 我砍了条树根,往黑棺液里搅了一下,半开玩笑的说道:“你们两位倒斗老手,怎么见识这么少。” “正经倒斗的谁能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老施反驳道:“再者说,你不也不认识么。” 我刚要说话,忽然感觉树根在棺液里被什么东西缠绕了,在我扯树根时,骨架也被带着动了一下,我顿时觉得骨架在棺液里的部分有点问题。 “能不能把骨架弄出来?”我对老施和元间道,直接上手显然是恶心的,他们也学着我的样子砍下几条弯绕的树根,然后把树根伸到骨架的下面,我们三个人一起用力把骨架抬了出来,骨头翻到地上依然没有散架,仔细一看,这骨架沾着棺液是地方爬满了和细小树根一样的东西,像密密麻麻的白色细虫,或是小蛇,这些细虫暴露在空气里开始挣扎起来,很快就失去活力瘫软下去,我用树根捅了几下,发现一点动静都没有后,蹲在边上观察,我发现骨架的关节里都爬满了这种细虫,所以才会一直保持着这个死时的姿势。 白氿觉得有点恶心,先到外面去了,老施蹲在边上看着爬满细虫的尸体,道:“卧槽,我本来以为那泡黑水已经够恶心了,结果这黑水里还有更恶心的。” “这是什么东西?”元间靠在棺材边用树根搅着里面的黑棺液,不断有细虫从里面被挑上来。 以前学校给我们上过寄生虫感染的相关课程,南美洲有一种可以通过蚊子寄生到人的淋巴系统里的丝虫,结合一下后,我道:“这可能是一种寄生线虫。” “但为什么要把人大祭司和这种虫子一起放棺材里呢?”老施问道,我从他的语气听不出他是在问我还是自言自语,便起身在这里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头拿给杨斌看看。 “走吧,这就是个殉葬的棺材,没什么好逗留了。”我收好手机,对他们说道。 老施把沾着黑棺液的树根丢到了角落,我们先后爬到了洞外面。 竖棺 白氿在大概十米开外的一块覆盆型的石头下面蹲着,我第一眼以为她在上厕所,连忙移开眼神,后来偷瞄了一眼发现并不是上厕所,而是她在观察某样东西,于是我便走了过去。 “这儿有什么?”我说道,并在边上蹲下,一蹲下便看见这块石头底下有一个水缸大的洞穴,我看向洞穴边,倒着一颗两个人环抱那么粗的树。 “这棵树应该是被藤蔓硬生生从土里拽出来的。”白氿说道。 我想大概是昨天晚上食人树被点燃后,挣扎时候拽出来的,细想了一下这恐怖的力道,不禁后背发凉。这洞黑的深邃,显然不止是一之前盘踞树根那么简单,我打起手电筒看洞的内部,这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深洞,手电的光线就算聚焦到最远也照不到底部,我的脑子里联想到刚才棺材上刻画的浮雕,君主的棺椁被放到巨大的洞里,该不会就是这个洞? 我叫来了老施和元间,他们把装备放到一旁的树下,走来这里,显然也没想到就在不远处竟然藏着如此之深的洞穴。 老施折了四支荧光棒,丢进洞里,等到荧光棒落地时,只能看见发光的两个小点,离我们至少有四五十米。 “看,那里有什么东西。”元间道。 我眯着眼睛尽力去看,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脑子灵光一闪,拿出手机放大后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一个东西在荧光棒的光芒下勾勒出了一个方形的阴影。 “这是不是棺材?”老施在我耳朵边小声说道,老施看着底下的阴影有些入神,我看着他的眼睛犹豫的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一个棺椁,就说明刚才青铜棺里的浮雕很有可能是成立的,这底下是巴国某代君主的墓室。 “这算不算皇陵?”元间问道。 “算吧…诸侯王也是王。”老施答道。 我看着眼前深邃的洞穴,道:“那咱要不要下去?” “下呗,有钱不赚王八蛋。”老施说道。 元间没有说话,看向白氿,白氿对我道:“你是来找那个明墓的,贸然下这个巴国地宫,浪费时间又增加分险。” 我心说还是白氿说的有道理,刚想同意白氿的说法,老施却开口道:“听我来分析一下。首先小夫叫这个张奉平修墓,张奉平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就把墓修好了,我们先排除他是随地挖了个坑啊,明朝皇陵从开始建到结束的时间小姚你知道吗?” “明十三陵里,特殊情况下最短的皇陵只用了几个月时间,但最久的直到竣工花了一百多年,其他平均下来明代皇陵的建造时间在五到十年吧。”我答道。 “所以说,就算他不能按皇帝的规格算,他也是个大官,都兴师动众去花这么多年在王步山凿水道了,造坟的规格肯定不会小到哪里去。”老施说道:“他肯定也是有特殊情况,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好坟。” “什么特殊情况?”白氿问道。 我心里其实有点理解老施的意思了,但沉默着看老施,等着他说话,老施道:“这不是有个巴国王陵么,要是张奉平是个倒斗的,那把这个巴国墓倒了,然后略加改良,这墓不就出来了?” “这在风水上犯冲吧?”我反问道,据我所知,在建墓上鸠占鹊巢这种行为应该是极损阴德的。 老施摆手,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巴国墓建在巫山里,巫山本身就是我们国家中部龙脉的一个节点,龙脉的龙气本来就积累在巴王墓里,这小夫要是把自己葬里面那就是一个偷换乾坤。” “还有这种说法?”元间问道。 其实这种说法以前师父提起过,但真正实施的人是少之又少,这种做法损阴德是一定的,但是总有办法用风水再圆回来,毕竟风水这种东西本身就是由人发现并改良出来的,这种鸠占鹊巢是做法在风水学上具体的名称我是记不起来了的。 老施继续说道:“龙脉产生龙气,龙气汇聚在他的墓下,这就极有利于他的后人,可谓发财升官的宝穴。” 我猜老施说的话里估计有一大半是他胡扯的,但顾孝夫鸠占鹊巢这点确实有十之八九,龙脉所在之地并非处处都是宝穴,风水上宝穴的定位是很苛刻的,而这里是群山中的一块平地,又没有雄峰阻挡气运,周边矮山环抱,前有明堂,像聚宝盆一样聚集气运,外围又有江河,瀑布两侧的山刚好符合青龙白虎,这就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如果之前龙王祠下是虚冢,那这底下是真正的地宫完全合理。 “我比较赞同老施的说法。”我开口肯定道,白氿也没有多说什么,我问老施道:“你想好怎么下去了吗?” 老施拍胸脯道:“这不用担心,我早就有想法了。” 说罢他从包里拿出在上海买的登山绳,这种用好几种材料编织起来的绳子特别的牢固,一捆是二十米,我们一共就买了三捆,老施把三捆登山绳的首尾用交织结固定好,我们就得到了一根六十米长的绳子。 “这绳子这么细,会不会断掉啊?”元间捻着一段登山绳,道。 “呸呸呸。”老施啐道:“别说晦气话,别小看这几段绳子,买的时候可贵了。” 我和老施在附近找了一颗看起来最坚硬,根系最顽固的大树,把登山绳绑了上去,老施拽了好几下确定不会有安全隐患后,从包里拿出登山扣分给我们。我学着白氿的样子把登山扣和腰带安装在一起,然后帮老施把登山绳垂进洞里,老施用一块油布垫在绳子和地上的石头以减少摩擦。 “我先下去,你们跟上啊。”老施戴上手套,挤进洞里,我帮老施把包递进去,随后是元间进洞。 我第三个进入洞里,接过白氿递进来的两个背包,用力抓住登山绳,我打开头灯,看向洞周,发现这应该是一个直径大概十多米的圆柱形天然竖洞,石壁上蔓延着石灰岩的纹理,我看到头上白氿也进来了,便往下降了一米,抬手把她的背包还给她。 “走吧。”上面白氿道,我应了一声,因为穿着的问题没有抬头。下降的速度很快,没有十分钟我们就到达底部了,底部应该被人为修过,较为平整,最亮眼的无疑是中间那一口硕大的棺椁。 我揭开安全扣,走到正在研究棺椁的老施旁边,这是我忽然发现这口棺椁和以往看过的都不一样,这是一口竖棺,据我所知春秋时期有不少墓葬都是竖穴入土,但这竖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巴王所在的时代可能比春秋更早。 “和你说个事。”老施道:“这口棺材没被开过,形制也不是明朝的,这里面应该不是小夫。” 我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绕着棺椁走了一圈,发现外椁是木制的,并且没有找到拼接的痕迹,应该是用一整块木头做出来的。 “金丝楠?”元间问道。 老施用手指扣了一下表层,然后用手电照了一下,看了半天后摇摇头,道:“这巴王档次不够高啊,金丝楠都用不起。” “这只是一个外椁,看这么大的架势,里面至少还有两层内棺。”我道。 老施一听来了兴趣,问我道:“要不我们开个棺?” “我们不是倒斗来的。”我闭目摇头,道:“我只是来拿回鸾岗给我的东西。” 老施一脸不屑:“陈荼随口框你两句你小子还当真上了?” 我盯着老施,随后道:“你怎么知道这里面不是顾孝夫呢,先开棺验明正身啊。” 老施会心一笑,招呼元间拿出撬棍,我接过撬棍,三个人把撬棍插进棺椁的合缝里,随后用力下压,几乎用尽气力,棺椁盖子才开始有些动静。 我看老施满脸通红,不禁想起不好的回忆,对他半开玩笑道:“你注意点,别又拉兜里了,这次有姑娘,小心晚节不保。” “你奶的当众揭我短是吧,等我撬开了棺材我就撬你。”老施边说边用力,棺椁开始抖动起来,我一看有戏,马上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几秒之后,棺椁盖“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扬起地上厚重的灰尘,同时露出里面的内棺。 老施挥散空气里的灰尘,和我凑过去看,内棺是青铜材质的,上面上面有几何形的植物纹样和纪事花纹。 “你来看看这上面画的什么。”我被老施拉到他那头,巴王的形象在外面我已经看过了,所以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这上面很大一片都画着这代巴王励精图治的场景。令我感兴趣的是另一侧,巴王面前的宝函里放着一枚发光像宝石一样的东西,宝函后有三个穿着中原服饰的人。 “我的理解是,这三个中原人把宝函献给巴王。”我道,我看着宝函里发光的东西,忽然联想到玉璜,莫非玉璜不仅和顾孝夫有关,和这巴王也能够连上线?我转头看向老施,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元间挠着头:“照理来说,商周时期的中心都是在中原地区吧,怎么会是中原人给这种小国的人献礼呢,不是反了么?” “我不知道,但是既然这件事被刻在棺材上,说明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说道。 老施道:“这么要紧的东西,按古人的脑回路一定会带进墓里,到底是什么,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又撬开里面的青铜棺,朱红色的内棺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水 朱红漆面的内棺,侧邦篆刻着我看不明白的巴国文字,我让老施帮我打光,我用手机拍了两张,决定回去让杨斌给我解读一下。 “这已经三层棺了,看大小应该是最后一层。”我道。 这棺材没有前面的棺椁那么大,老施和元间两个人足以撬开,我识趣的让到一边,只见他俩把撬棍插进棺缝里,三下五除二就撬开最后这层朱棺。 棺盖落地发出声响,四周顿时飘散出一股奇异的味道,像中药,又有点像麝香,最奇怪的是空气里居然还弥漫有水果的香味。 我绕开躺在地上的棺盖,快步走到棺材旁边,因为是竖棺,里面的陪葬品已经零零碎碎的撒出来了一点,多数是一些小件的金属装饰品,我没有在意,注意力全在棺材里的尸体上。因为竖棺入葬的缘故,这具尸体腐败之后瘫在了棺材的底部,说是尸体,其实已经只剩骨骼了,看样子连骨架都拼不出来,死时穿的白色殓服沾染着干化的油脂堆在底部,看样子还是柔软的,正想用手电去触碰一下衣服,确定材质,却忽然发现衣服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氧化变黑,最后变成一摊碎块与齑粉。之所以衣服是白色,我猜应该是根据五方五色的原理,因为地处西方而崇白。 “味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棺材打开之后没有一点腐败的味道就算了,为什么还是香的?”我问道。 老施想了会儿,摇头道:“我从业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以往要么没有太重的味道,要么就臭到我应激为止。” “你们知道香妃吗?”这时元间忽然开口道。 本来我没什么思路,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我道:“我知道,是两千年初在砀山县挖出来的那具湿尸对吧?” 元间点头,我接着道:“据说当时一开棺,几百米外的人都闻到一股异香,最后专家来了之后发现是棺木的材质与药味混合发散出的气味。而这具女尸最开始被猜是香妃,其实不是,这是雍正时期一名官员的正妻,被封为诰命夫人。” 老施拿撬棍搅和了一下棺材内部,道:“这里面除了烂的和棉絮一样的东西也没别的了吧,陪葬的小器具都撒了,排除完就只剩这木头的味道了。” “也不是木头的味道。”我道:“味道是开棺后才散发出来的,如果是棺木的气味,肯定早就闻到了。” “那是什么?”元间问道。 我摇摇头,这时候老施忽然说道:“我知道了。” 我目光追随声音看去,只见老施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骨头。我看的皱起眉毛,老施把骨头扔回棺材里,道:“是骨头的味道。” “骨头?怎么可能,几千年下来骨头的蛋白组织早就烂完了,剩下的钙质照理来说没有味道,和墙皮没什么区别吧。”我反驳道。 老施看我一脸不信的样子,又从棺材里捡出一根大腿骨,想要递给我让我自己闻,我感到有些反胃,赶紧背过手来,但一瞬间我就感觉到那一股香味飘进我的鼻腔里。 “现在信了吧。”老施丢掉骨头,道。 骨骼发出香味,最合理的解释或许与这个巴王生前的饮食有关,但其实这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我本来把希望寄托在是那只宝函里的宝物发出的香味,但结果是尸体,我拿撬棍推了一下棺材里的陪葬品,并没有发现那只宝函,心情不禁凝重起来。 “你猜错了,这个巴王没把好东西带进坟墓里。”我对老施道。 “你俩一半一半吧,他也不是一点都没说对。”一直没有声响的白氿这时开口道。 我看向白氿的方向,这才发现白氿站在一座青色石台前,其实这洞底除了竖棺还有很多的设计,只是我一下来就被竖棺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有去看别的地方。走到白氿身旁后,我看着空无一物的石台问道:“这里有什么吗?” 白氿用手电光指着石台中间的一处,我发现中间有一块方形的区域和外围的颜色竟然有所差异,我顿时醒悟过来,这上面本身是放着东西的,那个东西覆盖在石台之上,所以防止了那一块地方的颜色因为氧化出现变化,而且这个东西呈方形,莫非是那个盛放宝物的宝函? “我靠,早就有人来过这里。”元间插着腰道。 老施靠着我:“这不废话嘛,小夫不是进来过么,肯定在小夫的墓里。” “等等。”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对老施道:“你说这个宝函,会不会就是暗龙湫里,鸾岗的宝函?” “卧槽!你这么一说好像整件事情都连起来了!”老施拍手叫道。 “让我梳理一下。”我开始掰手指清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收到一块内存卡,告诉我陈荼进了龙王寺的暗龙湫,我进去之后果真遇到了陈荼,陈荼告诉我他要提前我找到鸾岗法师圆寂留下的装着玉璜的宝函,而这个宝函是鸾岗留给我的,但这个宝函已经被一个叫顾孝夫的明朝人拿走了。然后出去之后我阴差阳错在一个被盗墓贼倒过的斗里发现了顾孝夫副手的墓志铭,上面写了顾孝夫墓的隐晦地点,我们来了之后又发现这其实是一个更早的巴国王陵,而这个王陵里也有一只遗失的宝函!” “我去,姚老板你还真一波三折啊。”元间听的有点迷糊起来。 “这都是重点。”我的语言系统有些失控,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倾泻而出,我接着道:“那么重新排列组合一下,假如在三千年前,有一支中原王朝的使臣,带着一只装着玉璜的宝函,献给当时的巴王,巴王死后,这个宝函被带进了墓里。两千多年后,这个宝函出现在了龙王寺的鸾岗法师手里,宝函本身的意义被鸾岗法师保留了下来,并在圆寂前把宝函放入暗龙湫的鱼化龙石雕中,留给后世的某一个人。几百年后,明朝官员顾孝夫因为某种原因,在巴王陵上修墓,在暗龙湫里修建水道,最后得到宝函,宝函至此不知所踪。” 老施摸着下巴思考道:“会不会这个鸾岗本身也是倒斗的,不然为什么宝函会从巴王墓里消失,从而流转到他的手上呢?” “不得而知。”我说道。 老施又道:“而且这里也不是顾孝夫的墓……” “这里!来看这里!”元间在不远处喊道,我转头过去,发现他站在洞壁前,几束手电光线射过去,漆黑的洞壁上出现了大小几乎一致但形状各异的壁龛,壁龛都有一个成人大小,平行每隔五米一个,我走上前去,却发现壁龛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了?”我正问道,元间却指向壁龛底部,我发现一块蜡黄色的渍记,我又走了两步走到旁边的壁龛,这里也有,老施多看了几个壁龛,发现几乎每一个壁龛底部都有这种蜡黄色渍记。 元间用手指捻了一点,搓后道:“这是尸蜡。” “尸蜡……那你是说?”老施问。 元间的手在石壁上擦了擦,道:“是的,这里每具壁龛里曾经都有粽子。” 我一听是粽子,还是这么多,不禁想起先前在青铜祭台上的起尸的贞人集团,生理反应让我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壁龛里面还都有下陷痕迹,说明这里的粽子有一定重量,身上可能穿着铠甲。”元间蹲在壁龛前。 “那这么多粽子现在怎么全都空了,他们放暑假出去旅游了?”老施拿打火机点了一下凝固的尸蜡,尸蜡很快就变成了液体状,还散发出腐烂的气味,和青铜棺内部的异香形成鲜明对比。 穿着铠甲的粽子……我忽然想到青铜棺上的画面,道:“你们记得巫祝青铜棺上的天兵抬棺下葬的画面吗?会不会本来这壁龛里站的就是那些天兵,然而这些天兵本质上其实是被殉葬的士兵?” 白氿道:“根据当时残酷的殉葬文化,这很有可能,但现在还是应该搞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在这里,死人不会自己走掉。” “除非诈尸。”老施打趣道。 “如果被顾孝夫搬走呢?”元间猜道。 我实在是想不出顾孝夫搬走这些粽子的理由,道:“你是想说顾孝夫其实是恋尸癖,把他们搬回去当后宫?” “你日本受影响久了变态了吧,思想这么不健康。”老施斜笑着看我,接着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异食癖,会不会是小夫喜欢吃干尸,然后把他们搬回去炖汤喝,可能味道和火腿一样。” “去你妹的,比我还不靠谱。”我骂道,我见眼下这里也没什么好待的了,说道:“我看咱还是先上去从长计议,可能那块墓志铭就是顾孝夫散布出来的假消息,还是上去再勘探一下比较好。” 白氿和元间都没意见,老施道:“等我一会儿,来都来了我带点土特产回去,也不算白来一趟。” 说罢他就走向青铜竖棺,我叹了口气,陪他一起去拿,老施说道:“刚才我就看到棺材底下有一块金光灿灿的东西,这玩意可得拿回去让杨斌开开眼。” “少干这种缺德事,小心折寿。”我半开玩笑道。 老施听后呸了一下,道:“这棺咱一起开的,要折寿我们一人一半。再说了,开都开了,不拿东西岂不是浪废。” 我刚要反驳老施,只听见脚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先很细小,所以我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催促老施动作快点。直到我们走到棺边,窸窣的声音愈发的响,就像无数甲虫同一时间振翅一般。 我心里生出一股不安,大喊让白氿和元间先往上爬,随后对老施道:“快拿,拿完赶紧走!” “什么鬼动静?”老施说道,说罢就伸手去拿棺材里的东西,刚伸手,我们脚下的石板便传来频率极高的抖动,沉闷的声音突破原本的屏障,变得无比高亢,我随着声音抬头,只见原本石壁的裂隙里,飚溅出如腾龙般的水柱。 白氿和元间叫喊的声音同时传来,却被水的巨响盖住。 “别拿了!快跑!”我拽起老施就往绳索边跑去,刚跑两步,脚下的石板的裂缝也开始喷出十多米高的水柱,一瞬间,整块石板裂成数块,我和老施被吞没在水流的冲击里。 白龙潭 整个情况的出现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没有想到在这个深洞的周围以及底下会积蓄有这么多水,几乎没有一点时间让我做出反应,我就被吞没在水流与碎石块之中。 我闭着气躲开水里下沉的石块,同时死死拽住老施的手,水里的石头就像霰弹枪喷出来的子弹一样,如果被冲散,后果不堪设想,老施把他腰带上的安全扣和我的扣在一起,随后做了一个往上游的手势,我点头,刚要向上游动,就看见上面一块足有洗漱台大小的石块正往老施头上沉下去,连忙向老施示意,老施见状,马上往一旁躲开,但还是被石头擦到了一点,这块石头至少有八百斤重,被石头一带,我和老施瞬间就像风车一样,以中间的安全扣为中心,在水里转了起来,此间我嘴里被灌进很多水,意识模糊起来…… 天很阴沉,下着绵密的细雨,我步履蹒跚的走在旧时的街道上,雨水冲洗这路上的血水,我走到路的尽头…… “姚谒!姚谒!”模糊的声音从虚无里传来,好像在喊我的名字。 我的脸有些刺痛,随即浑身的感官都活络起来,首先传来的就是肺部的剧痛,我猛烈的咳嗽起来,呛出来很多伴随泥沙的脏水,我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背,回头发现是老施,他脸上多了很多擦伤,身上好几处地方都挂了彩,我再低头看自己,身上布满淤青,其实也没有好到哪去。再看周围,除了老施随身挂腰的手电发出的光束,其他地方一片漆黑,但看轮廓好像是一个洞,洞上面还时不时有水滴落。 “这是哪里,白氿和元间呢?”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没有信号,问老施道。 “他俩可能逃出去了吧,具体我也不知道。”老施用手电往周围照了一圈,让我自己看,同时骂道:“真他妈邪门,好好的一个洞尽然会喷这么多水,尼玛世界奇观。我刚才想了一下刚才深洞的结构,其实可以比作一大一小两个水桶,大的水桶里装满水,然后把小的水桶放到大水桶里,大小两个水桶间就装满了水,我们进入的深洞就是这个小水桶。” 我跟随着老施的光束,发现这里是一个半圆形且有穹顶的溶洞,半圆形的一侧有一条三米宽的漆黑通道,溶洞的周围有一条环绕的地下水道流向通道远处,水道里的水现在很缓,好像是从穹顶的正中间沿着石壁流淌下来的。 “我们刚才不是还在深洞里吗,是怎么来这里的。”我缓了几分钟后问道。 老施想了一下,道:“讲实话,我也不清楚,你被水呛晕之后,就和个铁坨子一样把我往水底下拽,我实在是憋不住气了,看到最底下有一个地方一直在往上面冒泡泡,我想这下面可能有空间,打算先吸口泡泡换个气,再顺势沉下去看看,谁知道那个泡泡乱漂,我没吸到,结果就是我也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们在这里了。” “这里有下来的通道吗?”我也打开手电,转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我道:“而且水是从这里往那个通道里流的,我们也不会是被这儿的水冲过来的。” “那可不一定,万一就是你施爷背着你逆流过来的呢?”老施做了一个劲霸男装的姿势。 我翻了个白眼,道:“别扯。” “谁扯了,传说当年屈原投江自尽后尸体还倒流三十里呢。” 我看着穹顶上缓缓涌出,沿着洞壁流下的水流,大脑里忽然闪过暗龙湫下那个会自己开合的漩涡装置,问道:“诶,老施,你说会不会是顶上这块石头其实会开合,我们是在它打开的时候被水冲进来的,现在它合上了?” “石头会开合?你怎么不说石头会开花。”老施摇了个花手,道:“那你不如相信是我背着你从边上的河道里逆流上来的。” “可是我真的见过会开合的石头,就在龙王寺底下。” “我还见过长啾啾的妹子呢,梦里见到的。”老施一脸不信的样子,道:“除非现在它打开给我看,不然……” 老施话说到一半,我们就被从上面冲下来的水流冲开到溶洞的两侧,脸被水流拍的生疼,我牢牢抓住石壁上的一根石柱,才勉强没有被强力的水流冲走。 “我信了!我信了!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停下,我快抓不住了!”老施的声音从水流后面传来,我勉强可以听见他在说什么。 我喊道:“我能有什么办法!等它闭上!” “哈?你让我嘴闭上?我踏马就应该让你刚才淹死在上面!”老施显然没清楚我刚才说的话。 “抓紧,别被冲走!我他妈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我嘶声喊道。 水流一共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停下,到最后我和老施都已经将近精疲力尽,我对老施道:“用这种会开合的石头控制水道,是顾孝夫的拿手好活,说明我们其实没找错地方。” “那我们接着往前走?”老施指了一下那个通道。 “那你会不会逆流而上的独门绝技,要是会的话,你就等石头下一次打开之后背着我游上去。”我一本正经的对老施开玩笑道。 “去你妹的。”老施道:“那我还是和你往这个洞里走吧。” 洞里其实没有太多可以着脚的地方,都是水,我和老施淌水而行,水里有不少碎石子,以及偶尔可以看到一种我认不出来的蠕虫,老施抓起一只来看,发现这种虫子身体很细,呈半透明,头尾外观相似,看不见明显的口器,我顿时感到不妙,这就是巫祝青铜棺里的那种不知名线虫,我让老施赶紧丢掉,并加快脚步。 又往前面走了大概两个小时,我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头,前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水潭对面被石壁封死。 “卧槽,这下怎么办,往回走?”老施骂道。 我本来以为我们可能会像暗龙湫里那样走进一条错综复杂的水道里,但没想到前面竟然会是条死路,我道:“回去?回去你带我逆流而上?” 正说话时,我好像在水潭里瞥到了几个字,但没有完全看清楚,我道:“老施,水里有字,你来帮我看看。” “哪呢?”老施凑上来把手电往潭水里照。 “找不到了,应该是有的,我看见了。”我和他一起照起来,潭水的波纹把两支手电的光光反射到石壁顶上,整个通道里都被照的亮堂了起来。 “诶诶,在那呢,我看见了。”老施拍我道,同时用手指向水潭里的一个位置,上面有一块被凿平的石头。 石头上赫然写着描金三个繁体字,白龙潭。 “白龙潭?”我读道,白龙潭不是在龙王寺里吗,怎么这里也会有白龙潭,这两口白龙潭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白龙潭怎么了?”老施问我道。 我摇摇头,把我在龙王寺听的白龙潭与他讲了一遍,老施道:“兴许是重名了,这种大众的名字重了很正常。” “这里有刻字说明这儿有人工的痕迹,你看看能不能看清楚这底下有什么?”我道。 老施把手电焦距调长,一看这潭底果然有东西,道:“这底下在冒气泡……等等,这底下有光!” 我连忙凑过去,看到潭底的一侧正在发出微弱的淡黄色光忙。 “走一个?”我对老施道。 老施活动了一下四肢,说道:“都到这里了,也没啥别的办法了。” 说罢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就跳进水里,我也有样学样,这个水潭大概有十多米深,沉下去的过程因为水压导致有些难受,沉到最底下,发现底下有一侧是用石砖垒起来的,黄光从一块石砖的缝隙里漏出来。老施对我做了一个他要活动的手势,我往边上游开,给他施展的空间,只见老施用手抵住一边的石壁,随后向墙壁借力一脚蹬开了石砖,出现了一个直径七八十厘米的洞,一根黄色的荧光棒从里面滚了出来,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陈荼爱用的东西,便示意老施进洞里。 老施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让我先进,我伸头进去看了一下,洞里没有异常,于是游了进去,这个洞很短,大概只有两三米,除了洞后,我游进一个相比之下很大的水体,可能是一个地下湖,湖足足有两百来平方,湖里散布着四五个类似于我游出来的孔洞,而且湖底有很多根荧光棒,想必都是陈荼的手笔。我浮出水面大口呼吸,湖面上弥漫着雾气,转身后发现我的身后十米远的地方好像有一个平台,因为雾气看不太清楚,但好像能看到一扇门的轮廓。 我这时忽然发现少了个人,老施怎么还没上来,心里顿生不安,便吸了一口气,重新下潜,回去后才发现老施被卡在了孔洞的出口,嘴里气泡咕噜咕噜的涌出来一长条,眼睛都翻白了,我心里大骂我靠,连忙游过去拽他,我死死拉住他的手,双脚蹬着湖底,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像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我带着老施浮出湖面,然后缓缓向刚才看到的平台游去。 六尘,六欲,六根 我艰难的把老施送上平台,随后自己爬了上去,爬上平台之后,我发现刚才没有看错,平台靠墙的地方果然有一扇门,而且还被打开了,不用想也知道是陈荼,门上有一块石制的牌匾,上面写着“潭龙王殿”。 我没有去理会这些东西,开始帮老施做心肺复苏,直到他一口水喷到我的脸上,我抹干净脸上的水,看到老施猛的坐起来,他骂道:“您奶奶的,我出去之后一定减肥……咳咳,踏马的不知道卡了多少洞了。” “还好你有良心,你要是没发现我可能今天交代在这里了。”老施咳嗽完后,喘了几口大气道:“诶,这他妈有扇门,我们找到地方了?” “应该是。”我站起身看这扇大门,门扇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鱼化龙。 “我去,顾孝夫这老小子,竟然把墓造在他妈这么深的潭水下面,没想到。”老施喘着气,看着敞开的门扇感叹道,随即问:“诶,这门还是开着的?” “这些都是陈荼惯用的荧光棒,他应该已经进去了。”我指着荧光棒道。 “陈荼乱丢垃圾的习惯很不好,要批评。”老施捡起一根荧光棒,看了一会儿又丢回水里:“这里是小夫的地宫么,怎么写的是潭龙王殿,难道小夫是条龙?”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隐晦的含义吧,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走进门内,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甬道,这里因为潮湿的原因,甬道的石壁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也看不清楚有没有壁画和雕刻了。 我心想陈荼既然在前面,那他走过的路一定是畅通无阻的,便大胆跨步往里走去,光是这条甬道我和老施大概走了五分钟,甬道的尽头是前殿,门是虚掩着的,门扇上刻画着两个穿着官服卧床病人的形象,上方的石制牌匾写着“六尘殿”三个隶书字体的描金繁体字。 “六尘殿?”老施读了出来:“为啥叫六尘殿,里面放了六种不一样的灰尘么?” “这是一种佛门的说法,但是后来佛道融合后,道家也有类似的学说,应该分别指的是,色、声、香、味、触、法。他们认为六尘会衍生烦恼,使善心减退,也称六妄,所以一般是被厌恶摈弃的部分,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成为了前殿的名字。”我想着以前师父讲给我听的知识,对老施说道:“与之相对还有六欲与六根,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中殿和后殿的命名。” “我就说灰尘哪有六种分类。”老施嘀咕道,说罢用力推开前殿虚掩的石门,我走进前殿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败的气味,这是一个方形墓室,墓顶采用拱券式石结构,墓室中间放着一座卷腿大理石云纹供桌,桌面上放着氧化发黑的银盘子,盘子里盛放着腐烂成块状的不明物体。 供桌的对面是另一扇敞开的石门,我眼看这个墓室除了供桌外空空如也,于是便提议老施接着往里面走去,石门的后面依然是甬道,我们大概又走了五六分钟,前面又出现一道石门,门上的牌匾写着“六欲殿”。 六欲分别指,色欲、貌欲、威仪姿态欲、语音声欲、细化欲、人相欲。当然这是古人的说法,现代的六欲和这有一定区别,古人觉得摒除六尘,抛弃六欲之后,六根就会进入一种境界,这是他们修炼的其中一种门道。 门扇上刻着两个穿着道袍盘腿而坐的人,老施道:“这他妈还会变化呢,上一幕是躺板板,这一幕开始修仙了。” 说罢老施推开门,里面还是像刚才一样的方形拱券结构的墓室,但这次墓室的正中间放着的是一对汉白玉座椅,以及连在座椅中间的汉白玉茶桌,茶桌后面依然是一扇石门。除此之外,墓室的角落里还摆放着瓷质花瓶,瓶里放着卷起来的纸张。 老施过去就要拿起来看,我连忙叫住老施,道:“这些东西放了几百年了,很脆弱,最好别动。” “没事,我下手轻点。”老施说罢拿起一卷,放在地上摊开抚平,随后失望道:“妈的全是字,我还想看春宫图呢。” “你脑子里都什么玩意。”我凑过去看,顿时大为吃惊,这上面写着的居然全是瘦金体,我连忙伸长脖子去看左下角的署名,上面写着“宣和殿预制”五个字,我惊讶的捂住嘴,不禁后退了两步。 老施看见我反应这么大,连忙拿开了他压在纸张上的手,问道:“怎么了?” “这……这是……宋徽宗的作品。”我说道:“顾孝夫手里居然收藏着宋徽宗的作品!” “宋徽宗?”老施掰算着:“靖康之耻被女真人抓走的那个窝囊老爹?” 我点头,老施又道:“这么说……这幅字值多少钱。” “百万……千万……不!这他妈是无价之宝!”我说道:“你知道他写的千字文吗,那是上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我靠,那我们拿出去几幅,岂不是发大财了。”老施看着瓶子里的画卷,双眼放光。 我连忙摆手:“不……不行,这种惊世骇俗的东西一但流通到市场上,你我都要出事。” “我靠,踏马的难得找到这种好东西,还不能带走,真扫兴。”老施抱怨道。 “别看了,带不走的。”我别开头往石门里走去,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比老施还要手痒。 老施好像还在里面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也并没有去理睬他,很快他就跟了上来。门后依然是一条甬道,我们走了大约五分钟,后殿的石门出现在我们眼前。 门上的牌匾写着“六根殿”三个大字,门扇中间刻画着两个羽化登仙的人,上方则刻着简化的洞天福地。 “牛,这货果然成仙了,为了长生不老想象力还挺丰富。”老施吐槽道。 说罢我们一起挤进后殿的门缝,后殿为横置长方形拱券式墓室,地上铺着的是云纹青石砖块,墓室正中间砌着一座高出地面五公分的棺床,棺床上放着一口红漆木棺。墓室的周围还有已经腐朽破碎的木制器具,一些瓷瓶瓷罐。 我走到棺材边上,发现棺盖是斜着的,敞开了一条口子,道:“棺材被打开了。” “你不是说陈荼来过了么,这么说咱还是晚了一步。”老施看了眼瓶瓶罐罐就走到棺材边上。 “那陈荼呢?”我问道,荧光棒亮着的时间有限,陈荼不可能比我们早来太多时间,他不会在外面来之前离开地宫,而且我们进来后的每一间墓室都没有陈荼的身影,那么他会去哪? 老施看了墓室一周,道:“这墓室严丝合缝,也没有盗洞啊。要么陈荼刚才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出去了,要么他根本没有出去,他还在这里,你觉得那种可能更大。” “后者,墓室就这么大,他没地方可以躲。”我道,想到这里我和老施不约而同的看向棺材。 “陈荼~”老施对着棺材轻声叫到,话音未落就一个箭步走到棺材旁,打着手电往里看,很快就皱起眉毛。 缝就开了这么大,我自然是再急也挤不进去,便焦急问道:“里面有什么?” “里面……”老施顿了一下,走到一边道:“你自己看好了。” 我凑到棺材边上,眯起眼睛仔细看,瞬间也和老施刚才做出了一样的表情,里面不说有没有陈荼,就连本该有的顾孝夫尸体都没有,整具棺材空空如也,甚至可以说一尘不染。 “真他妈见鬼了,”我抬起头骂道,“棺材里没放尸体,顾孝夫到底怎么想的?” “先不说顾孝夫,陈荼这么大一人去哪了,不可能他妈的凭空消失吧。” 我开始注意四周的石壁,这里一定有机关,只要找到机关就应该可以打开暗门。整间墓室是用明砖砌的,上面都写着砖出窑的日期,以及是哪里产的,我一块砖一块砖对照过去,十来分钟后任然一无所获。 “姚谒。”老施在棺材边叫我道,我此时有些烦躁,没说话,单看着他,他又朝我招手:“你过来,棺盖里边那面好像有东西。” 我一听有东西,连忙走到棺材的边上,老施把手伸进去给我打光,我试了一下,发现头根本伸不进棺材打开的缝隙里,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东西的?” “我想摸宝贝的,结果摸到纹路了。”老施说道:“这样也看不了,不然我们把棺材搞开?” “怎么搞,撬棍在水里被冲没了。”我问道,身上挂着的很多装备都在水里冲不见了,只剩包里那点岌岌可危的物资,就连手电也是包里的备用手电,亮度和光照距离远不如本来的狼眼。 老施拍拍手,在棺盖上面用力推了一下,道:“撬都撬开一点了,咱俩大老爷们应该能推开。” “等一下,我想撒尿。”我膀胱憋的有点胀痛。 老施贫道:“你小子是不是肾不好,憋泡尿都憋不住。” “我靠,我下来到现在都没上过厕所。”我反驳老施道:“诶,你不也没上过,你人胖膀胱也大是吧?” “去你的,我刚才在水里的时候偷偷开闸了。”老施道,我顿时生出一股反胃感,感情你妈的我泡了这么久尿汤。 老施看我脸色不对,笑道:“赶紧去尿,随便找个瓶接着得了。” 我走到墓室的一个角落里,对着一个看着不怎么值钱的瓷瓶解决了内急,浑身都变得轻松了起来,我走到棺材边,撸了撸本来就不存在的袖子,对老施道:“开工。” “来!”老施答道,我们两个人在开着缝的一侧,一人一边,用力把棺盖往外推,我几乎用力到青筋暴起,才勉强推动棺盖,随后很快就传来木料摩擦的声音,重物感忽然消失,随之传来一声巨响。 老施像没事人一样走过去看棺盖内侧,道:“你来看。” 我近乎力竭,扶着腰喘着大气走到棺材的另一侧,果然有东西,是一只呈倒吊型镶嵌在棺盖上的鱼化龙雕塑。 古尸 “我去,这雕塑倒吊在棺盖上呢。”老施打量着鱼化龙雕塑道。 我看着雕塑,发现他与平日里见到的普通鱼化龙有一定的区别,其他鱼化龙一般看着和蔼憨厚,但这只鱼化龙面目狰狞,犄角斜生,满嘴獠牙,看着绝非善类。 “棺材里不装人,装个雕塑,这是哪出?”老施试着想把雕塑从棺盖上拔下来,发现这两件东西是连在一起的。 我想到地宫门前写着的“潭龙王庙”四个字,拍手即道:“你说会不会这本来就是这个鱼化龙雕塑的地宫,它就是潭龙王。” “你可扯吧,”老施道:“小夫平白无故给一个雕塑造这么大一地宫,图什么。” “万一不是平白无故,而是有原因呢?” “啥原因,这个瞎几把龙王晚上托梦给小夫,像封神演义里那样?”老施扣了下鼻子,顺手抹在棺盖边上,盯着鱼化龙雕塑看了一会儿,皱起眉毛,道:“我怎么感觉这玩意在盯着我看呢,不行,我换个位置坐。” “啊?你别吓我。”我挪到老施刚才的位置上,仔细看鱼化龙,果真与鱼化龙雕塑对视上了,我被吓得一激灵,缓了一秒,左右摇摆了一下,发现只有在刚才那个角度才能达到对视的效果,我定下神来仔细端详,发现雕塑的眼睛确实做的栩栩如生,这是一种鱼类特有的环状眼珠,但一般鱼的眼睛都长在两边,这个雕塑竟然是长在正前位置,更加显得狰狞与怒目圆睁,刚才老施就坐在雕塑的正前方,所以会造成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我把这个结果告诉老施,他也过来认真的看了一下,发现真是这样,道:“我感觉他这个有说法的,没理由单纯做这个设计来恶心我们吧。” “说法……”我看着这只鱼化龙雕塑,用手用力扣了一下它的两颗眼珠,发现是固定死的,没法活动,于是又盯着它的眼睛看了几分钟,不管我怎么看它,鱼化龙的目光都是往前看,我顺着它的目光回头看着墓室的石壁,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我猛的站起身,走到棺材旁边用目光测量鱼化龙雕塑的位置,老施不解的看着我,也站起身来,我对老施道:“来,拉住我的手。” “你想到什么了?”老施虽然不解,但还是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我嘴里衔着手电,背靠棺材,后退两步,坐上棺材的外沿,用小腿勾住棺材外壁,在老施拉着我的基础上身体向后仰倒,抬起下巴倒着往前看。这个雕塑的眼睛看的位置应该就是其中的说法所在,我保持住这个动作开始调整细微的角度,果然看见对面的内壁中间隐约出现了一个极小的拉环,我叫老施放开一只手,把手伸过去,用小拇指扣住拉环,用力往身前一拽,拉环后面连着的金线被我拉了出来,老施一看有动静,连忙把我拽起来,帮我一起拉金线,随着金线拉出,棺材底部的两片木板也被逐渐分开,露出一条完全用石头开凿出来的甬道。 金线大概拉到底有一米半,松手之后还会自己收回,收回的同时木板也会自行合拢,老施看情形,又把金线扯了出来,说道:“他们的,没想到这口棺材本身也是一个机关,你说这么小的空间里是怎么做出来这种机关的。” “不知道,再早的诸葛亮还做了会自己动的木牛呢。”我看着老施一直拉着线也不是办法,道:“得想想怎么把这个线固定住啊,不然我们动作没陈荼快,没法下去。” “嘿,我有办法。”老施笑道,说罢走到棺盖旁边拉长金线,对着鱼化龙石雕就开始五花大绑:“看我绑的蝴蝶结。” “别玩了,赶紧下去吧。”我说着走到棺材旁,发现这里离下面的甬道大概有三米多高,看样子没有什么明显的机关,于是吸了口气就翻了下去,老施随后把包丢了下来,我接住包后开始打量下面的结构,这是一条垂直的甬道,越往前越宽。 老施这时也翻了下来,催着我往前走,边走边道:“这下面还有甬道呢,小夫这么有实力,规模他妈的比万历皇帝的定陵要大啊。” “他不是督察院的么,当时收贿赂的大头,富一点不奇怪。”我道。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老施走着说道:“这小子地宫造的大,但是你要说有啥之前的宝贝还真没有,除了那个宋徽宗的字画。”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可能他就好这口吧,人各有志。”这里的甬道凿的并不平整,更多像是赶工出来的痕迹,我道:“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嗯?” 我想了一几秒钟:“为什么他活动的地方,会有这么多鱼化龙的雕塑壁画,甚至还造了一个地宫。” “这玩意说也说不清楚,真要知道得问小夫了,前面门上不是说羽化成仙了么,指不定现在在前面和陈荼下棋呢。”老施打趣道。 我想了一下,下棋怎么也不是陈荼的画风,道:“就算是也是在和陈荼打架,陈荼有这么高雅么。” “也是,你觉得陈荼打不打得过?”老施问道:“别我们一进去陈荼歇菜了。” “陈荼打不打的过我们俩还不一定,还打神仙。”我承认我有一半吹牛逼的成分在,后面老施还说了一句话,但我没听清楚,他没有重复,应该并不是很重要的话。 我们沿着甬道走了几分钟,前面出现了一道墙,更准确的说,是出现了两个垂直于甬道的岔口。 “走哪里?”老施问我道。 首先这种情况下分头行动是大忌,我把手电焦距调到最远,看两边的甬道有什么区别,但是这只备用手电距离有限,而且甬道距离足够远,始终照不到尽头,我叹了口气,看向老施。 在这种我做不出选择的时候,老施还是能下决断的,他道:“反正就俩甬道,一条不对我们就撤出来,随便挑一个走。” “我右边,你左边,石头剪刀布,赢的走。”我对老施道。 “石头剪刀布。”老施出剪刀,我出布,我们也不浪费时间,转身走进左边的甬道,这里的甬道两侧每隔五到十米都有一个壁龛,壁龛里面有凹槽,发黑的灯油直接盛放在凹槽里,暗色的灯芯弯曲倒在灯油里就像死蚯蚓一样恶心。稀薄且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发霉的气味,我拉起衣领捂住口鼻,小心翼翼的走在老施身后。 “小姚,前面有扇门。”没一会儿老施忽然对我道,我从老施的肩膀旁探出头,发现前面赫然出现了一道墓门,但门并不是开在正前方,而是在一侧的石壁上开出来的,这种形制我从来没有见过。墓门是单扇石门,表面布满青苔,没有明显刻画,上方也没有牌匾。 这扇门没有被开过,说明陈荼走的并不是这里,刚要和老施讲撤出去走另外一条甬道,老施却已经走到墓门前面了。 “没有工具,我们打不开的。”我道。 “我就随便试试。”老施说罢两只手按在门上用力推了一下,谁知道门上方竟然撒下了灰尘,只听一身巨响,我再看时,石门已经倒在地上了。 老施打散空气里飘舞的尘埃,招呼我道:“你过来看,这个门后面根本没有抵住,也没有滑轨,好像本来就是竖在这里的。” “建墓建到这里没钱了?”我猜道,说罢跟着老施往门里走去。 墓门内是一个墓室,墓室地上里铺放了许多瓷碗和瓷瓶,我随地建起一只瓷碗,白如玉明如镜,这显然是景德窑的瓷器,我放下后又看了别的几只瓷器,也有着同样特质。 “这些都应该是上供给皇家的器具。”我看着瓷器上精美复杂的花纹说道。 老施没有回答,而是站在一个我看不清楚的角落里,老施说道:“你应该过来看这个。” 我听了有些莫名其妙,起身走向老施,光照去的同时,我看到老施身前的墙里居然还站了一个人形的东西。我走到了老施旁边,这才发现他老施前面站了一具穿着甲胄的古尸,古尸身后遂然是一条向下的台阶。 “你想到了什么?”老施问我道,我看着面前的古尸,绛紫色像树皮一样的皮肤,身着甲胄,手持青铜刀,还保持着持刀动作,呈现武士样貌,尸体的面部干枯凹陷,眼球突出,但结构已经浑浊不堪。 我看着古尸身上的甲胄:“这铠甲不像是明朝的,感觉比明朝要古老很多。” 说完这句话,我脑子里忽然回忆起在深洞里元间让我们看的壁龛,我道:“难道这是当时为巴王守陵的天兵?” “他奶的,顾孝夫这老登还把人家的士兵都搬到自己坟里了。”老施打量着甲胄古尸骂道。 “但是这里的环境这么潮湿,这么长时间下来,尸体为什么没有腐烂呢?”我靠近了一点,仔细看着这具古尸,随即闻到了古尸身上的一股药味,而这药味又不是从古尸的皮肤上传出的,我闻了半分钟,最后确定是古尸甲胄上一块类似香樟木的东西上传来的味道。 “怎么,这是古代的樟脑丸?”老施在我身旁说道,忽然听见他大喊:“快躲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施从右边推开,只是听到一阵空气被划开的声音,以及老施的闷哼。 我倒在地上,撑着地的手肘传来痛意,这时才发现右肩上都是血,但却摸不到伤口,我重新拿起手电,发现了身旁地上落着的两根手指,后面痛苦捂着手的老施,以及举着刀站在我前面的甲胄古尸。 咬 来不及问老施情况,就见古尸挥刀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我捡起老施的手指就连滚带爬跑到一边,古尸自然砍空,只见古尸僵硬的转过身来,空洞的眼珠看着我的方向,就要朝我走来。 我从地上捡起一只盘子丢向古尸,盘子砸到古尸的头上碎开,古尸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接着往我这走来。 “跑,跑!”老施捂手道。 我往后退了两步,这粽子朝着更近的老施走去,猛的横挥出一刀,老施虽然受伤,但还是灵巧的矮身躲过,我背书把老施的断指放进里背包侧袋里,想着趁机扑倒粽子,却不料我刚要靠近,粽子背身就砍了一刀,我急忙偏头闪开,这刀锋离我额头一厘米的距离划了过去,我清楚的看见一缕头发从我头上飘了下来,要是我再多往前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惊魂未定,第二刀随即砍来,我才后退两步,就感觉脚底一滑,左脚竟然踩到了一只瓷瓶里,我摔倒在地上,那只古尸竖刀朝我挥下,我连忙往旁边滚,这才勉强躲开。 眼见古尸还要过来,而我脚上套着一只瓷瓶,实在是脱不掉又站不起,只得捡起地上的瓷瓶瓷碗就砸过去,效果甚微,古尸离我越来越近,我抬起手臂格挡,这时余光看见古尸身后有黑影闯动,“嘭”的一声,随后就是瓷器被压碎的声音,我放下手臂,只见到老施骑在古尸的身上,狠狠的掐着古尸的脖子。古尸的嘴部张的巨大,颈部的骨骼发出一声脆响,但身体依然在不停的翻动着,试图挣开老施的束缚。 我用手电用力敲碎了套在脚上的瓷罐,抬头就看见古尸持刀的手臂以一种非常诡异且人类根本做不到的姿势折了过来,持刀准备向背上的老施砍去,我这时再提醒老施已经为时过晚,只能连滚带爬过去,用力扑住古尸的持刀手臂,却不料我整个人的重量都几乎要压不住这条手臂,我回头看着老施还在冒血的手,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两只手按住古尸的手腕,随即上嘴咬住古尸的大拇指,猛的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古尸的手指断在了我的嘴里,我来不及感到恶心,吐出手指,失去大拇指的古尸持刀变得很不稳定,我用手掰开粽子的其他几根手指,抢过青铜刀,转身就对着粽子的手臂砍下一刀,干枯的手臂被砍飞到墓室的角落里。 “老施,放手!”我对老施喊道,老施见势松手躲开,我对准脖颈用力砍下,尸体顿时尸首分离,逐渐停下了动作,我丢掉青铜刀,后退两步,眼前一黑,坐倒在地上喘着大气。这是才感到阵阵恶心,我忍不住呕吐起来,余光看见老施靠着墙疲惫的坐下,这时才想到老施手还在流血,我强忍着不让秽物喷出来,打开背包拿出碘酒与绷带,上前为老施处理伤口。 老施被砍断的是左手食指与中指,几乎是整根手指砍下,我帮老施擦碘酒的手不住的颤抖,内心的愧疚情绪不断涌现出来,鼻子一酸,竟然留下两行眼泪,我颤声道:“我刚才要是不去看那块东西就……” “行了,左手反正不干什么活,不碍事,而且我看那把刀锋利的很,切的很齐,现代医术那么发达,应该可以接上的。”老施用右手拍着我的肩膀,我感到羞愧难当,明明是老施受伤,倒是他安慰起我来了,老施接着说:“哭的和林妹妹一样,赶紧帮我把绷带缠上,再流我要休克了。” “嗯。”我用手臂抹掉窝囊的眼泪,仔细的把老施的伤口处理了一边,然后用绷带严严实实的把伤口裹了一遍。 接着我开始处理老施的断指,处理得当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接回去的,老施摆弄着他缠着绷带的手臂,扯皮道:“我感觉我现在很像叮当猫,手都是一颗球。” “那你拿一个任意门出来,我们直接去找陈荼,找完回家。”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哭笑不得。 老施愣了一下,道:“任意门是什么?” “你没看过哆啦a梦啊?” 老施摇摇头:“没看过,我侄子喜欢叮当猫。” 我想也是,老施他们这批人都是苦出身,别看现在还行,以前都是拿命换饭吃的主。 我用脚把古尸踹翻面,想要看看刚才发出药味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却不料古尸一翻过来,脖颈的断面处就流出来不少黑色的浓稠液体,上面还有蠕动的白色细虫,这不正是上面巫祝青铜棺里的那种黑棺液吗? 老施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还在流淌的黑色液体皱起眉毛,眼里的光芒有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摸着下巴上的胡渣,道:“我算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我看着老施问道。 老施捡起一旁的青铜刀,挑开古尸躯体上的甲胄,一刀切开古尸的腹部,里面根本没有内脏,全是黑色的液体和白色的虫子,老施让我接着刀,他去一边拿起一只瓷碗,把古尸腹腔里面的黑水舀出来倒在外面,露出尸体的脊柱,我看着这根脊柱寒毛直立,这哪里是人的脊柱,明明是白色细虫的虫窝,古尸的脊柱就像是被白蚁掏空的柱子一样,千疮百孔。 “我说这粽子怎么他妈这么牛逼,别的粽子咬你两口得了,这叼毛粽子还会玩刀。”老施往古尸的脊柱上吐了口唾沫,唾沫沾到的地方,细虫分分躲开,老施说道:“原来这粽子是人造的。” “人造的?”我对人造粽子闻所未闻,就连师父以前也从来没有提及过。 老施扣下古尸胸前甲胄上的木块,站了起来,道:“我没见过,但是以前听一个前辈提及过,说是旧时在湘西川渝一代有一种可以控制死人的邪术,现在已经失传很久了,可能就是这个。” 我心说这活脱脱一生物兵器啊,我们两个大老爷们都只能勉强制服,难怪被巴王用来守陵。 “还有这种说法,诶,那顾孝夫是怎么把这些粽子搬到他的墓里来的?”我道。 “那我咋知道。”老施说道,用手电照了一下手里的木块。 我看着疑惑:“你拿这木块有什么用?” 老施抬手便把木块丢给我,我伸手接住,他道:“你不感兴趣么,待会儿去问问陈荼,这到底是啥。” “行。”我把木块装进包里,这时忽然听见了刚才古尸身后的台阶深处,传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随后打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人蟊 “什么声?”我看向老施问。 老施没有回答,看着像是在认真听,瓷器破碎的声音不断传来,老施轻声喃喃道:“好像是在打架。” “是陈荼!”我脑子里最先想到是陈荼,或许不同侧的两条甬道的尽头是想通的。 “走,咱找他去。”老施站起身来,把刚才没用到的绷带装回我的包里,随后拿着青铜刀往刚才粽子身后的阶梯走去。 我背起包紧紧跟在老施身后,台阶建的粗糙不堪,一级长一级短的,跟别说高矮各不一致,走的我们十分煎熬,好在台阶不长,这时我注意到甬道的另一头竟然发出暗黄的光芒,我们加快脚步,走出甬道,本来压抑的狭小甬道忽然被扩张的很大,我们应该进入了另一个更大的墓室里,我随即发现了暗黄色光的来源,这间墓室对面石壁上的长明灯都被人点燃了,整间墓室除了中间有一处五六米高的阴影外,一侧的石壁被灯火的暖黄色笼罩,单面的打光使得中间黑色的阴影更加庞大。 墓室高六米左右,宽约三十米,长度暂时未知,我们出来的甬道对面还有一个门洞,我猜测那大概就是当时另一条甬道延伸过来的出口。 “声音停了。”老施道。 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发现打斗的声音已经在无意中消失了,我看着墓室中间的阴影,对老施说:“你说那是个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老施打着手电往阴影方向走去,我跟在后面,随着手电的逐渐靠近,渐渐的看清了阴影的原型。 这是一座牌坊,呈现灰暗的颜色,看样子是大理石的,上面蔓延着浓密的青苔。 “明清两朝的人确实流行立牌坊,但…谁家牌坊会立在墓里啊?”我看着牌坊道,本来想看牌坊上写的内容,却因为青苔的密布看不清楚。 “小夫做的事情都不太正常,可以理解。”老施从牌坊中间走过,说道,我心说在理,跟着老施往里走去,没走几步,视野里就赫然出现一座房屋,前面是牌坊,后面是房子,那再往后走岂不是要到宫殿了? 我按耐住心里的惊讶,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栋房子,说实话其实不大,面阔只有一间,上面用的歇山式屋顶,屋顶上的瓦片呈漆黑色,双开木门,一边的门扇被打开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内部结构,看不出来纵深多少。 “你有没有见过这种……”我话问到一半,这间房子里忽然传出一声金属碰撞摩擦的响声,我与老施对视一眼,双双迈腿往屋内跑去,完全没有功夫看屋里有什么设备,只是本能的躲开会挡在前面的柱子和陪葬品,直到老施在一处拱门口忽然停下,并用他缠着绷带的左手拦住我。 我刚要问老施怎么了,就见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用眼神向我指示了一下前方,我看去,拱门内是一个四方形房间,看着是穿斗式木结构,房间的一侧墙壁上插着一根荧光棒,荧光下我隐约看见有一个人形的东西,躺在地上,仔细观察,那个人形的东西居然是半截甲胄古尸,这只粽子被连带盔甲一起砍成了两节。 忽然阴影里又窜出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影,这个人影几乎是斜着飞跃出来,在半空中身体向后转了180度,左手掌反手撑地,膝盖半弯作为缓冲。阴影里又走出来一个身影,身材高大,近乎两米,行走速度不快,在荧光的照射下,我看到了一张腐烂干枯的脸,以及身上青色铜锈的甲胄,这是一具高大的粽子。 粽子随即朝背对着我们的人影砍下一刀,那个人半弯的腿忽然用力,身体斜着往左边躲开,同时左手在腰后带出刀鞘里的刀,反手用刀砍向粽子的青铜刀,青铜刀也是做工优秀,居然没有被砍断,金属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个人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顺着青铜刀的刀锋划过,右手凌空拔刀转向,正手抓握,用力下砍,只见银光略过,粽子持刀的手被瞬间斩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 那个人左手抓住下落的青铜刀,反手便用力把刀插进粽子的后腰,抬腿对着粽子的膝弯重重一记鞭腿,只听一声可怖的骨骼断裂声,粽子就向前跪倒在地上,那个人向前走了一步,五官逐渐显现在微弱的荧光里,正是陈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他刚才那些动作的原因,我只感觉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透露出残酷的冰感,让我十分不舒服。只见陈荼把自己刀伸过粽子的身前,在粽子咽喉的位置用力刺入,直到没过刀身的一半,随后松开刀,右手狠狠的抓住粽子的脸,我清楚的看见陈荼的手指扣进了粽子的眼窝里,本来浑浊的眼珠瞬间被抓破流出肮脏的汁液,我看到这里肠胃翻江倒海,只见陈荼一脚踩在粽子的左肩上,身体向内微弓,随后腰部猛带动手臂发力,粽子的头部居然生生被陈荼拽断了,跟着一起被拽出来的还有半段脊椎,断口不断涌出黑水与线虫,我看到这里反胃的几乎要呕吐出来。 “卧槽,狠啊。”老施不禁说道,就在这一瞬间,一把刀飞过来直直钉在拱门的木柱上,我被惊的一颤,老施显然也被吓到了,表情凝固在上一秒,随后便愤怒的走了出去,指着陈荼大骂:“你他妈的干什么?” 陈荼看见是我们,默默的丢掉了手上滴着黑水的头颅,粽子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老施见陈荼没说话,倒也消下气来,毕竟几个月前还同生死共患难,摆了摆手,说:“得了,就当你应激了。” “还杵在这,该下班了你。”老施说罢一脚把跪在地上的无头粽子踹倒,撇了撇嘴,我看出来他有点不高兴,但又不知道怎么办,于是便问陈荼:“你是从哪里下来的?” “这上面的地下水系四通八达,很多都经过顾孝夫团队的手,上面潭龙王殿前的池子是整个地下水工程的中枢,每条水道最终都会通往那里。”陈荼走到拱门前拔下刀,用袖子擦干,装回刀鞘,道:“你还是来这里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我听到这句话时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气得我几乎想联合老施一起打陈荼一顿,如果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打得过他的话。 陈荼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些许渺茫,他说:“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和我上一次的回答一样,我没办法和你讲的再细了。” “那你就别阻拦我!”我大声对他说道,他被我说的一怔,不知道是不是肾上腺素分泌的原因,我发起抖来,老施从后面扶住我的肩膀,我才勉强平静下来。 “别急别急,都他妈熟人急什么。”老施捏着我肩膀道,他说罢从我书包里拿出那块从粽子上挖下来的木块,问陈荼:“这是什么东西,还有粽子里的白虫子?” 陈荼看都没有仔细看一眼,道:“这个木块是虬樟木。” “什么木?”老施和我都没有具体听清楚是那两个字。 “你们应该看见过了,就是巴国遗迹树林里那棵和猪笼草共生的树,这个木块就是用那一棵树的枝条加工的。” 原来那棵食人树叫做虬樟,老施问道:“原来是那倒灶玩意,那他妈为什么要嵌到这些粽子的盔甲上?” “这个木块可以对尸体里的人蟊产生控制。”陈荼说罢拿过老施手里的木块丢到了地上的黑水里,白色的线虫一接触到木块就变得十分兴奋,在黑水里蜷曲起来。 “人……什么?你细说一下。” “人蟊,人蟊会分泌这种黑色的液体,同时寄生在尸体内部,它们会蛀空脊柱,从而控制粽子。人蟊群落里有一只母虫,母虫会附着在虬樟的树干里,分泌的信息素会随着树内部水分的传输送到每一个角落,古巴国的人通过人蟊寄生尸体,再用拥有母虫信息素的木块,来精确设置僵尸的用途。”陈荼说道。 陈荼说这些粽子身上的虬樟木都出自上面那棵食人树,可食人树已经被我们烧死了,那母虫想必也凶多吉少,想到这里我回头看向老施,我们相视一笑。 “这里有两个,我们上面遇到了一个,到底还有多少粽子?”我问道。 “不清楚,我下来的路上解决了六个。” 我一算,那巴王竖棺外围的壁龛可远不止九个啊,这前面还有这么多粽子等着我们,我想着就有点心里发毛。 “接下来怎么走?”我问陈荼道:“老施受伤了,最好别拖太久。” “往前走是死路,这座房子外没有可以走的通道,往回全是单向的水道,根本走不通。”陈荼看着我们说:“现在不是可不可以尽快出去的问题,我们可能根本出不去。” 生石帝休 “出不去…那我们怎么办?”我看着老施裹着纱布的手,看着陈荼莫名生气,道。 陈荼靠在墙上,没有说话,我气急攻心,一把抓住陈荼的衣领道:“你他妈在装什么,没办法快想啊!” 老施拦住我,用右手把我从陈荼身上拉开,道:“别急,都别急,总有办法出去的,再说这几根手指日常用到的机会也不多。” 陈荼一把推开老施的手,阴厉的眼神看着我:“如果不是你不听我的,偏要下来,老施怎么会受伤?你又怎么会出不去?” “你他妈……”我欲语无言,抬起手指着陈荼的鼻子,刚开口要骂,手腕就被陈荼一把握住,随后陈荼猛的往后用力,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荼用过肩摔一把扔了出去。 “卧槽。”我脑子一阵眩晕,头痛欲裂,几乎就是同时,我“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只见呕吐物全是黑色的粘稠液体,里面还有细小的虫丝,我看到后顿时又生出一股恶心,连忙用手去扣喉咙,这一吐尽然生生吐出了快一汤碗黑水,我吐到力竭,老施连忙走过来扶住我,帮我拍背,同时前面一只手递过来一瓶打开的矿泉水,我抬头,只见是陈荼站在我前面俯视的看着我,我接过矿泉水,灌了一大口,把嘴巴漱干净。 “这些人蟊在控制你的情绪。”陈荼说道。 “我说你小子平时脾气这么好,怎么这会儿忽然这么大火气。”老施拍手,却不小心碰到自己的伤口,疼的直哆嗦,他道:“不对啊,这虫子怎么会在你肚子里呢?” “我……”我脑子里忽然想到,我为了帮老施挣脱粽子,咬断粽子手指夺青铜刀的画面,道:“是在那个时候。” “没事,这会儿全吐出来了,犯点恶心就没事了。”老施轻轻拍打我的背部,我用水洗掉嘴角的黑液。 “没有全部吐出来。”陈荼站在前面道:“人蟊会附着在你的腹腔里繁殖,随后转移到其他各个部位,你吐掉的只是在胃里的一部分。” “那怎么办?”老施问陈荼道。 “出去之后打驱虫药。” 老施有点吃惊:“不是,就这么简单?” 陈荼点头,接着说:“但这种东西繁育很快,如果24小时里不处理掉的话,可能会死,而且这24个小时里,会出现发烧的情况,以及引起其他并发症。” 我被陈荼说的心里发寒,打了个寒颤。 “那我们更得抓紧时间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陈荼。”老施道。 陈荼走到一根柱子旁,用手抚摸着柱身,道:“我刚才注意到柱子上有水垢,以及干掉的苔藓。” “这说明什么,这里很潮湿?”我缓过来了一点,问道。 陈荼从柱子上扣下来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道:“不是说明潮湿,而是这里本来是被水淹没的,现在已经干涸了……走,我们去外面。” 我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拒绝了老施的搀扶,和他们一起走到房子外面。 陈荼翻身上墙,踩着砖隙爬上了房顶,几块瓦片从房顶上掉下来摔了稀碎,陈荼随后从包里拿出一捆尼龙绳,掀开瓦片找到横梁,将尼龙绳捆到横梁上,然后把绳子扔了下来,做手势让我们上去。 老施殿后,说方便在我体力不支的时候拽我一把,让我先上,我抓紧绳子,咬牙爬上了房顶,这栋墙因为可能泡水的原因,墙上的泥灰被冲刷的很厉害,砖隙都裸露在外面,其实还算好爬。随后老施也爬上了房顶。 “有什么发现吗?”老施问陈荼道。 陈荼用手指了下顶上的一处,我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也没有看出来他指的地方和别的地方有什么区别。 “那儿咋了?” “你们下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种长得像石头,但会自自己开合的东西。”陈荼说道,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玩意我见到了可不止一次,几乎和顾孝夫有关的地方都有利用这种东西建成的水道。 “这不是石头,是一种活物,叫做生石帝休。”陈荼看着顶上的那个方向说道。 “生石帝休……和山海经里的异木帝休有什么关系?”我问。 陈荼摇头,说道:“没有关系,这是元代天顺帝阿速吉八时期,一个蒙古人带进中原的植物品种,没有叶子,球茎外表与岩石无异,但中间部分有洞会开合,个体一般都很大,这种植物只现世了几年时间,没想到会在顾孝夫的水道里看见。” “等等……你说天顺帝……什么……什么……寄吧?”老施一脸震惊的问陈荼。 “蒙古人的名字和汉语意思不一样,这不是重点,你接着听陈荼说。”我道。 “一般来说,生石帝休的寿命很长,单独个体活几百年不在话下,但是这株显然已经死了,在它死了之后,这条本来的水道失去了原本的功能。”陈荼道:“或者可能是因为上面的水道因为一些原因干涸了,所以这株个体才会死。” “会不会是小夫临终前特地把这条水道破坏掉了,他要的不就是死后别人找不到他的墓么,假如他的墓就在上面,这个什么帝休一死,谁他妈分的出来它和石头的区别。”老施扭着手腕说道,还仔细的眯着眼看了看顶壁上的生石帝休,但从他迷茫的眼神里我知道他没有发现,我也不例外。 “那假设顾孝夫的墓就在上面,我们应该怎么上去呢?”我问接过老施的问题,甩给陈荼。 陈荼用手指向生石帝休位置正下方翘起的鸱吻:“生石帝休非常坚硬,但终归是木头,假设上面的水流也已经干涸,那就可以用火烧掉。” “老施太重,我比你高点,我站上面去烧,你们扶着我点?”我道,说罢站起身小心的朝鸱吻走去。 老施和陈荼随后跟了上来,老施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诶,你不是挺虚的么,不行别硬上啊。” “小问题。” 我先站上去试了一下,发现我伸直手离顶上还有一段距离,但这块所谓的生石帝休近看之下与周边的石头确实有一丝不同,呈现出一个粗糙的环形,透着深青色。 “够不到啊,陈荼,你内刀借我用用。”我看向陈荼后腰别着的刀。 陈荼拔出刀,捏着刀刃递给了我,我接过刀来,抬手试了一下,发现大差不差,便从鸱吻上爬了下来。 “那把布条裹刀上,然后浸酒精?”我问。 老施这时把从粽子手里收来的青铜刀,拿到陈荼的刀旁验了验长短,道:“差不多长,用这个吧,陈荼那刀这么好,用来当烧火棍可惜了。” 我想想也是,于是把刀还给陈荼,接过青铜刀,想撕件衣服用来点火,但低头一看,身上就只剩短袖裤衩子了,再脱就光屁股了,那不行,包里到还剩一卷纱布,我咬咬牙把纱布绑到了青铜刀上,老施打开酒精炉,我把布条在酒精里浸了下,拿出来随手甩了甩。 随后我再一次小心翼翼的爬到鸱吻的雕像上,老施扶住我的脚,陈荼把点燃的青铜刀递给我。我用两只手举起青铜刀,对准生石帝休就开始烧,火焰碰到植物的瞬间,尖端就开始冒起青色的烟雾。 由于老施在下面扶着我,所以我身体还算稳,但没想到这么抬手举着还挺累的,青铜刀大概二十来斤重,我举了五分钟不到就开始酸痛难忍。 不知道坚持了多久,下面老施忽然喊道:“着了,着了!” 我抬头看生石帝休,发现球茎被熏黑的沟壑里,已经燃起了火苗,不禁喜出望外,拿着青铜刀准备下鸱吻雕像,陈荼接过青铜刀,拿过一边让刀自己烧着,老施扶着我下到房顶。 “这玩意烧多久能烧通啊?”老施问陈荼道。 陈荼摇头,我靠着鸱吻坐下,看着头顶燃烧的生石帝休,道:“先休息会儿,这烧完应该要一会儿。” 手臂实在酸痛,我揉着手臂,闭目休息,不知不觉就睡着过去。这次没有做梦,很快我就被人拍醒了,拍我的人是老施。醒来时,我感到头痛欲裂,嗓子就好像有刀在割一样。 “烧完了,上面出来一个洞。”老施蹲在我边上看着我,道:“诶,你脸怎么这么白?” 我动了一下,头部一阵眩晕,感觉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陈荼走到旁边,用指腹碰了一下我的额头,道:“很烫,你开始发烧了。” 该死的人蟊,我心里骂道,我用手撑着鸱吻站起身,看着头上烧出来的那个洞,问道:“怎么上去?” “用钩爪,你现在的状态可以上去吗?”陈荼问我道,我本来还想说没问题,但是根本连站都不是很站得稳,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陈荼看了我一会儿,道:“我先上去,然后老施在下面用绳子把你固定住,我拉你上去。” 说罢陈荼从包里拿出一捆绳索和一个像电视剧里飞虎爪一样的东西,放在一边后,又拿出一颗药丸给我,道:“你把这个吃了,有暂时的退烧作用。” 我含了口水,囫囵吞下药丸,之后便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陈荼爬到了上面,老施用绳子把我捆好,以及拉拽产生的上升感。 意识模糊了很长时间,当我再清醒过来时,我好像已经身处在生石帝休的上面了,老施坐在我边上。 看见我醒来,老施递给我半瓶水,我刚好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于是分两口喝完一整瓶水,感觉身体比起刚才舒服了很多,应该是退烧了,这才开始观察起周围。 石阶 周围除了老施面前煮着热水的酒精炉,其他地方一片漆黑,酒精炉勉强照亮老施的脸,看他也是一脸疲态,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四周,没有看到陈荼的身影。 “陈荼人呢?”我支起一半身体,问老施道。 “你醒啦。”老施从酒精炉上拿来水壶,递给我道:“烫的,你慢点喝。” 我接过老施的水壶,把户口的水吹凉,浅嘬了一口,老施说道:“陈荼大概半个小时前,去前面侦查了。” “你让陈荼自己走了?”我差点没一口把水吐出来:“陈荼跑了怎么办?” “不会跑的,我们一病一残,大概率没法活着出去,陈荼这点责任心还是有的。”老施说道,但我对老施的说法存疑,老施接着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从腰上取下手电,打开往边上照了一圈,发现我们现在深处的是一个横躺着的半圆柱形石室,我们在一端,另一端很长,手电照不到那么远,我又看了一圈,这一看让我瞬间毛骨悚然,石室的两侧足足有十多个两米来高的石龛,石龛底下横七竖八躺着粽子的碎尸,以及满地的黑水和虫丝。 “发生什么了?”我瞪大着眼睛看着老施,老施最开始没有意识到我说的是什么,随后看到我眼神的方向。 老施看着地上的碎尸块,说:“陈荼上去的时候发现的,他刚上来的时候这里面全是烟,不知道咋的给这些粽子熏得不会动了,干脆就先下手为强,全给剁了。” “我靠……”我看着地上的粽子,不敢想如果不是我们瞎猫碰上死耗子,真正面遇上这么多甲胄古尸会有多难缠,这顾孝夫,是直接想把上来盗墓的人弄死在这里面啊,可惜他当时怎么都没想到,这些粽子会被烟熏到没法动弹。 老施收掉酒精炉,用缠着纱布的手拍了下我的肩膀:“好点了的话,我们先走过去,找陈荼吧,现在没有时间给我们浪费。” 我扶着老施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包,道:“从我开始烧生石帝休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 “额……大概六个小时左右吧,你上来到现在已经睡了快三个半小时了。”老施也背上包,右手打起手电,边走边道。 那算上之前,已经快过去三分之一的时间了,我跟在老施身后心想。虽然感觉退烧了,但仍旧有些不适每走一步后脑勺都会传来一阵抽痛。 这个石室,其实更确切的说是一条休憩的很大的墓道,我们已经走了快五分钟了都没有到头。 “这顾孝夫他妈的有病吧,中国上下五千年谁特么造地宫像他这么造啊?”老施在前面吐槽道。 我忍着莫名的反胃咽了口口水,道:“他的地宫显然的就是不给你机会进去,外面的食人虬樟,深坑里的水流陷阱,潭龙王庙里的鱼龙棺盖上的机关,还有这些该死的粽子。” “太他妈狠了,别人用风水困死倒斗的,这孙子是直接抄家伙就上啊,不会顾孝夫死之前嘴里还要含一颗手榴弹吧,插销连着棺材盖那种,谁开棺他就和谁同归于尽。”老施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我想了想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忽然却听到甬道前方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陈荼已经站在我们前面了。 “你怎么样?”陈荼放下手电问我道。 我点点头,说道:“好多了,前面有什么?” “有一条向上的长石阶,最上面是一道拱券式石门。”陈荼回头指向黑暗处:“从这里走不到十分钟就到石阶下面了。” 我和老施都没什么力气说话,于是便接着闷声往前走,一路上感觉到越来越潮湿,石壁上的苔藓植物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墙面都被覆盖成近乎绿色,我们走的不快,大约一刻钟后,一个台阶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个台阶不同于下来时其他所谓的狭小台阶,此处的石阶几乎可以看做是我们所在的甬道型石室的向上延伸,而且做工极其精美,虽然被苔藓包裹,但可以看出来每一级台阶都是由完整的大青石切割而,每级高40厘米左右,台阶的边上用大理石做成的装饰性护栏上,还有当时雕刻花纹的痕迹。 “我日他奶奶的,这老小子规格真他妈大啊,明朝的皇帝也不一定能用上这么豪华的配置吧。”老施感叹道。 我扒掉护栏上的一块苔藓,露出了上面的花纹,我仔细一看,道:“有拿花篮的,有拿玉版的……这是八仙?” “这是八仙过海图。”陈荼说道:“你们在我之后下来,应该看到潭龙王殿里的雕刻了,这里有很多道家说法,这个台阶其实寓示的是羽化成仙后,上到仙界的天梯。” “这么说的话,上面大门后的就是顾孝夫的尸身所在?”我问道。 陈荼没有说话,但微微点头,神态里透露着一丝犹豫,我又问道:“我们找的东西也在里面吧。” “不清楚。”陈荼道。 老施赶紧打断道:“这时候也别管什么知不知道清不清楚了,门他妈就在上面,我们上去看看就清楚知道了。” “对。”我说罢直接迈步走了上去,台阶上长了苔藓,很滑腻,但扶着边上的栏杆就会好很多。 我本来走在最前面,过了一会儿陈荼忽然从我边上挤过去,走到超过我前面两三级的位置,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 老施在我后面扯皮道:“你说这玩意要真是天梯,我们走到上面能不能成仙?” “还想成仙呢,就你这样成了仙也是个断手神仙。”我笑道。 老施不服气,笑着骂我:“那你就是掌管寄生虫的神仙。” “那还有一个呢。”我指着前面的陈荼,但陈荼没回头理我们。 老施看着陈荼,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咯咯一笑,然后凑上来轻声和我说道:“他是装逼神仙。” “哈哈哈哈哈。”我听完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还没回过神来就一头撞到陈荼的背上,起初我还以为是被他听到了,揉了揉额头才发现原来是到门口了。 这扇门是典型的明朝地宫拱券式青石石门,出去苔藓覆盖的部分,可以看到门上镶嵌有门钉,门扇上还有一对氧化发黑的兽首。墓门上方还有用石头模仿的屋檐,斗拱和榫卯结构。 “嘿,这叫个气派。”老施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学bj口音道。 我用力推了推,除了自己头晕脑胀,墓门纹丝不动,我道:“老施你来试试?” 老施调整了一下伤手的位置,人往门前倾斜,用力推进,门依然纹丝不动,老施摸不着头脑:“这门不对劲,这门绝逼不对劲,不可能一点都不动啊?” “里面有自来石。”我们回头,看到陈荼坐在栏杆上道:“靠蛮力进不去的。” 自来石我早有耳闻,在先前龙王祠底下也见识过,我问道:“既然知道是自来石,那咱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处理方法我倒是也知道,但是却没有工具啊,那些东西都在元间身上呢。”老施捂着脸,无奈的说道。 我看着老施背上挂着的青铜刀,灵光一现:“要么我们试试能不能把刀掰弯?” “掰弯?我有阴影,你来。”老施把刀取下来,递给我道。 我接过刀,看了看四周,栏杆底下刚好有一条能插进刀刃的细缝,于是便把陈荼赶开,把青铜刀插了进去,利用杠杆的原理往下压刀,把刀掰弯,却不料一用力这青铜刀“叮”的一声就直接碎裂开来,碎片还在我手臂上划出来一道血痕。 我无奈的扔掉断刀,回头看着老施和陈荼,老施对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那咋办,我们都到这了,不能就因为这扇门打不开困死在这里吧?”我靠到门上,抱怨道。 老施在墙上撕着苔藓,道:“那也没办法啊,要是有炸药就好了,那别说自来石了,五行山我也炸个洞出来。” 就在这时,我的眼睛被一束光闪了一下,我先用手挡了一下,随后陈荼和老施也发现了光,陈荼向我做了个手势,随即关掉手电把老施按下来,蹲在护栏后,我学着样子赶紧蹲下,几步挪到护栏边,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 忽然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出现在我们面前,由于逆光的原因,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陈荼不由分说,率先出手,直接用手臂卡住了高的那个身影,随后我本想控制住那个矮个,却不料身体软绵绵的,直接被反擒,一根圆管状物体顶在我的太阳穴上。身前被陈荼卡住的那个高个与我面对面,但是手电对照,谁也看不清谁,只见高个忽然发难,用后脑勺狠狠撞向陈荼的鼻子,陈荼躲闪及时,但任然被抓住空挡,一个背身肘击就打到陈荼脖子上,陈荼抬掌接住,任然被震的松开高个,后退两步,我在间隙中看到了高个的面孔,居然是元间。 只见陈荼后手就要拔腰侧的短刀,我连忙叫停:“都住手!自己人!” 洞中园林 老施连忙按住陈荼已经出鞘一半的刀,我则上前从后面抱住已经做好出拳架势的元间,场面和气氛此时都很尴尬,老施打亮手电,先照了照自己的脸给他们看清楚,然后又照了下我的脸,我被照的眼珠子生疼,便松开元间用手挡光。 “姚老板?施老板?”元间放下蓄势待发的拳头,疑惑的看着我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缓了缓心跳,道:“地板碎开后,我们被水流冲到了深坑底下,正下方还有一个穹顶形状的空腔,我们误打误撞进到了那里,沿着水流往前有一个白龙潭,通往一个地下湖,湖边有一个潭龙王殿,后殿的棺椁里有下来的路。” “原来是这样,你们也是从那个潭龙王殿下来的。”元间说道,说罢看着陈荼,问我:“这是陈荼?身手还怪不错的。” 我心说元间刚才能和陈荼打的有来有回,也是让我开了眼界。老施问道:“诶,你俩不是上去了吗,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白氿收掉了手枪,说道:“我们上去之后,在洞外面等了你们很久,也没有见到你们浮上来,就想着你们可能不在里面了,于是又往森林里面找了找。” “这一找找到了巴国的城邑遗迹,遗迹下面有很多巴国鼎盛时期留下的错综复杂的干涸水道。”元间接着说道:“我们走到了水道内部,发现里面还有后世明朝的改建痕迹,于是跟着痕迹走,发现了一条竖井,我们下到竖井底下,发现了两个猎户的尸体,应该是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的,还找到了两把枪和一捆炸药。” “真的?”老施听到有武器,眼睛都冒出光来,元间从包里掏出两把枪来,分给我和老施,我拿过一看,是一把一次只能填装两颗子弹的双管猎枪,可能为了方便携带枪管被裁短了,元间又递给我们一个西瓜大小的布袋,我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不同颜色的霰弹枪子弹,上面有字符标识。 我举起来对着空的地方瞄准了一下,这枪不说有多顺手吧,但至少是个武器,于是收好放进包里,问道:“那之后呢?” “猎户的尸体附近有一个看起来很深的泉眼,但我们竟然在底下看到了黄光,于是我们就打算下去看看,可是泉眼很小,连白姑娘都钻不进去,我们就绕着干涸水道接着走,直到听到滴水声,声音是石笋上的水滴进一个深潭里发出来的,我们走近一看,果然也能看到光亮,这个潭比前面的泉眼大很多倍,我们就潜了下去,通到了潭龙王殿前的湖里。”元间讲道。 “原来如此。”我说道,陈荼说过那个水池是这块地带所有水道的中枢,每条水道都会通向那里,所以其实白氿和元间下来这里也是意料之中。 “我们看见潭龙王殿已经被打开了,就想着你们有可能已经在里面了,于是走了进来,一路上看到很多打斗过的痕迹,搞得我们神经紧张兮兮。”元间说道:“结果一到这上面就被你们忽然袭击,都搞得我应激了。” 我拍了拍元间的肩膀,道:“我们这老弱病残的,也紧张到极点了,抱歉啊。” 元间这时候注意到老施左手的伤势,问道:“施老板你手怎么了?” “小伤,就当被小姚咬了。”老施指了一下我,我尬笑了一下,把老施受伤,遇到陈荼,我被人蟊寄生,到这里遇到自来石等事情简单的和他们又讲了一遍。 “元间老弟,感觉想想办法把门撬开。”老施说道:“到时候我手指接不上事小,小姚歇菜那就出大事了。” “晦气,都是大事。”我啐道。 “包在我身上。”元间拍拍胸脯,走到门前,对着门缝仔仔细细看了好几分钟,随后蹲下从包里拿出来那根专门用来开自来石的拐子针,元间站起身来把拐子针插到了门缝里,开始上下对里面自来石的位置,只听一声闷响,我们就知道自来石已经倒了。 元间和陈荼一人一边,向内推开了门扇,我正想要走进去,却不了陈荼忽然拽着元间弯腰就一个跨步绕到了门后。 “有机关!躲开!”陈荼在跑出来的同时大声对我喊道,这时我和白氿正好就站在正对大门的外面,我之前在西周遗迹遇到类似的伎俩,所以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时看见白氿还愣在原地,连忙转身把她往一边扑翻,还在半空中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头发上擦了过去,根本没时间看到底是什么,我就因为惯性,抱着白氿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我连忙伸手拉住护栏,肌肉撕扯的疼痛瞬间席卷上我的大脑,但好歹没有接着往下滚,我松开手,白氿的发绳在混乱中掉了,她头发凌乱的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揉着后背。 “没事吧?”我忍着手臂和身上的好几处疼痛问白氿道。 她摇摇头,然后嘴动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话,但我没有听清楚,这时老施和元间都已经走到了我们边上,我被老施扶起来。 “你小子搞个人英雄主义这套是吧。”老施扶着我边走边道:“刚才门里射出来全是暗箭,他妈的,顾孝夫真想弄死我们。” “这……要是你墓,你也得这么玩。”我一说话就胸口生痛,可能刚才在楼梯上把肋骨摔断了。 老施呲了一下:“如果是我,我就在里面放一只看起来很牛逼的盒子,然后在里面拉一泡屎。” “不愧是你。”我说道,之后没有再回答老施,回头看了眼白氿,他被元间扶着,表情有些木讷,脸颊有点泛红,可能还没有缓过来。 “应该没有机关了。”陈荼就在大门口等着我们,看到我们走上来了就自己走了进去。 “我没事,你放开吧。”我对老施道,老施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还是让我自己走,我们走到大门里面,漆黑一片,但空间肯定非常巨大,手电根本照不到头,应该是一个很巨大的石室,可以看到有非常多的阴影,陈荼往里走到一个较小的盆状阴影前面,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打着之后丢进了那个阴影里面,阴影中间瞬间燃起火焰,然后四周被瞬间点亮,我从已经点亮的地方发现四周的石壁上被镶嵌了很多的铜鉴,是这些铜鉴反射了中间火焰的光芒,光束像得到生命一样开始在这个昏暗的空间里穿梭,整个空间在一层一层的点亮,直到最后一块,也就是正上方最大的一块铜鉴被点亮,如同太阳一样射下能够照亮整个空间的光。 现在这里面就和地上一样亮,使我们所在这个石室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我看的瞠目结舌,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亭台楼阁,飞檐翘角,顾孝夫竟然把整个园林搬进了他的坟墓。 阁 “我……我去。”元间的下巴几乎快贴到胸口:“明朝有个皇帝叫顾孝夫吗?” “这可比已经发掘的明朝帝陵强多了,我现在真的有点信张奉平会移山填海的道术了。”我看着眼前的宏大园林,咽了口唾沫,这个园林看大小可不比杭州竹素园要小,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池,大门正对进是一条建在水池上的石廊,整个园林可能都是用的桩基结构。 “张奉平不会什么道术,但是个倒斗行家,这些大大小小的东西一大部分都是他帮顾孝夫从别人的地宫里搬出来的。”陈荼走了回来,招呼我们往里面走,指着园林中间的高大建筑道:“我们要去那个塔里。” 我点头,但看刚才陈荼说张奉平时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好奇问道:“何以见得张奉平是盗墓贼?” “因为张奉平是明初余杭妫家的徒弟。”陈荼说道。 余杭妫家……哪个妫家?陈荼这个人现在说话说一半,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龟家?”老施显然比我更加错愕,他说:“龟家那不是老王八家么,张奉平是只小王八?” “是女为妫。”我用手指给老师比划了一下,道:“但这个姓氏从汉朝开始起就很少见了,历史上更是没出过几个妫姓的名人,听你这么说,这个妫家还是个氏族?” “是的,还是盗墓氏族。”元间忽然补充到,我看向元间,心说你居然还知道,那倒显得是我孤陋寡闻了。 “我当然知道是盗墓氏族。”我连忙假装知道,以此显得我也不是一无所知。 元间摸了摸鼻子,说:“我师父以前和我讲过,说这个妫家精通家族式盗墓,团队作案一把好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清朝开始就逐渐消声灭迹了。” “那这个妫家现在还在吗?”我问道。 陈荼没有说话,元间接着说:“我师父说,道上几十年前民国时期横空出世了一个宋先生,自称师承妫家,但那个时间妫家早就没有了,所以可能是假的,仗着妫家的名声作威作福,狐假虎威。” 宋先生,我听着好生耳熟,却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白氿道:“宋先生确有其人,据说曾经帮一个地方小军阀收敛当地大墓财宝,组建了一支军队霸占一方,军阀倒台之后,宋先生就去做了一个风水先生,名气很大,这也是叫他宋先生的原因。” 陈荼在白氿说完后忽然发话:“这些故事传闻有真有假,宋先生在民国时期有没有帮助过军阀不得而知,但他确实是一个很有名的风水先生,并且确定的是,他确实师承妫家。” “你是哪里听来的?”元间有点怀疑的问道。 “宋先生在道上还有一个诨号,叫做梁上行什。”陈荼道。 梁上行什! 记忆在我的大脑里被一瞬间唤醒,这个宋先生,是我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我和陈荼的祖师爷!那如果这么说,宋先生是师承那个余杭妫家,师父理所应当的学来了宋先生的本事,而陈荼又是师父倾囊相授,那陈荼岂不是就有当年余杭妫家的本事! 这么一想,师父关于盗墓方面的本事啥都没教我,我还真是个外人,越想越气,我瞪了陈荼一眼,却发现陈荼此时在看我,我连忙收回眼神,然后挤了个友善的眼神出来又抬头去看陈荼。 “这个宋先生是你们师父的师祖……那这么一算他妈张奉平还是你们同门?”老施看着我和陈荼道。 我连忙把老施的脸别向陈荼,道:“你看他,别看我,张成祁这个老东西可什么都没教我。” 话说完我们已经走完了整个石廊,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刷着发黄白漆的半圆拱门,拱门上有一块石制牌匾,写着“白龙山庄”四个字。门口种着因为接收不到阳光早就枯死的松树。 “顾孝夫到底和龙有什么渊源,怎么啥都他妈要沾点龙字?”老施皱着眉毛看这牌匾,我表示赞同的搭了搭老施的肩膀,然后走进拱门内,拱门的左边不远处有一个圆顶的凉亭,也有牌匾,写着潜龙亭,凉亭中间放着一口石桌,但远望上面却空空如也,于是我们没有走过去。 再往里走,出现的是一栋馆斋,这个馆斋在设计时可能使用了障景的设计,本来应该有一颗果实挡着一大半房子,但因为如今果树已经死了,剩下干枯发黑的枝干,映衬的这座馆斋十分诡异。我们走近了些,发现上面牌匾上的字已经看不清楚,元间直接推开了大门,木门老化而发出吱嘎吱嘎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就一张破桌子几张破椅子。”元间骂道。 “万一金丝楠的呢?”老施打趣道,元间还真上前去扣了一下桌子腿,随后更气愤了。 元间走出来道:“金个蛋,水杉的,这玩意给别人拿回家当柴都没人要。倒是这些木具防潮到做的不错,地板下面全是水,这些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没怎么烂。” 我们接着往前走,前面有一个近似自然的人工水池,池边建着一座榭,三面围墙一面傍水,墙壁上画着山水字画,一般园林里榭都是用来观赏风景的,所以我们直接绕过了榭,直接沿着曲径往里走,前面便就是到了我们在进园林前看到的那座楼阁。 楼阁从外边看大约高五层,二十多米的高度,上面第四层处有挑出平座,这是一座非常标准的阁。阁的大门正对着我们,用的是上了黑漆的木门,上面镶嵌着纵六\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横五的铁质门钉,以及深色兽首,大门上方依然立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化仙阁”。 “不对吧,应该叫龙王阁、白龙阁、飞龙阁、祥龙阁吧,这个格式不对。”老施说道。 陈荼和元间推开木门,能感觉到这扇门比起前面馆斋的木门要厚重得多,门很快被打开,我们刚打算往里走,我却听见脚下面传来什么东西震动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我问道。 老施用手指扣了扣耳朵,听了一会儿道:“没声音啊,你幻听了。” “没有吗……”我又仔细听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没有,便没有再去理会,跟着陈荼走进化仙阁,楼梯成回旋状绕着楼层,正中间放着一个屏风,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但这个屏风几乎没有什么透明度,所以看不出来后面是什么,于是我打算走过去看看。 “等一下。”陈荼按住了我的肩膀,道。说罢从腰包里取出来一根荧光棒掰折,等荧光棒发亮后丢到了屏风后面,这一丢,屏风后面东西的轮廓便显现了出来,虽然模糊,但还是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竖状的东西。 元间注视着屏风,道:“怎么看着像是个人?” 我用目光描绘着轮廓,心里忽然便生出一股不妙,我转头看向老施,显然他也和我想到了一样的东西,刚要和陈荼讲,就见陈荼反手拔刀直接刺破屏风,直直插进后面东西的脖颈处,然后一脚把那个东西连着屏风踹翻,踩在屏风上拔出刀,又是对着屏风下砍了几刀,黑色的汁液从屏风下流了出来,老施拿着猎枪上去对着屏风又开了两枪,打的黑水飚溅,这才作罢。 “这土炮踏马的劲真大,我感觉我伤口开始流血了。”老施甩了甩伤手,骂道。 “这是什么?”白氿恶心的看着地上流淌出来的黑水,捂着嘴道。 我看着陈荼拔出刀,说道:“这就是你们一路跟上来看见的粽子。” “这就是当时深坑里,给巴王守墓的粽子?”元间见陈荼走开,便走过去掀开屏风仔细看了看:“这粽子知不知道他中途换老板了?” “不仅换老板了,还重新分配工作了,本来只要一起给巴王做保镖,现在还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做安保。”老施跟着陈荼走上楼梯,边走边说道。 我随即跟了上去,楼梯是木质的,因为老化的原因,才上去有“吱嘎吱嘎”的声音,我每一步都走的相当小心,生怕一用力裁短楼梯摔下去。 我们穿过楼板,上去的地方被一面木墙隔开,陈荼持刀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我和老施对了一下眼神,把子弹塞进枪里,准备跟着陈荼一起出去,还没等我们准备好,陈荼就一矮身出去了,只听陈荼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我们感觉跟了出去,发现这一层并没有甲胄古尸,甚至中间连屏风都没有,倒是堆放了不少字画和卷轴。 我随便拿起一幅,打开了一半,上面画着瑞鹤和屋顶,但却完全不是宋徽宗的瑞鹤图,这幅“瑞鹤图”完全没有宋徽宗的神韵,再往下打开,赫然发现上面的署名是顾孝夫自己。 “呵呵,顾孝夫还真是自恋,把人宋徽宗的真迹放在外面,自己的临摹却放在这里。”我说道。 老施从我手里拿过,问:“那这个值不值钱?” “要不我出去了也给你画一幅?”我开玩笑的和老施说道。 “你画的值钱?”老施疑惑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老施白了下眼,把这幅“瑞鹤图”卷了起来,放到背包里。 陈荼没管我们,直接走上了第三层,我们随后跟了上去,只见第三层也是类似的布局,中间全是字画和书法,不出意外就是顾孝夫的作品。我们上去时,陈荼已经不在第三层了,我怕陈荼偷偷藏走什么东西,于是快马加鞭赶了上去,在楼梯上总算跟上了陈荼,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管自己接着走路。 第四层的设计和前三层大有不同,外面挑出平座,照进了上面铜鉴反射下来的光,整层都被暗金色的暖光照亮。中间放着一套桌椅,地上铺着很多类似于奏折的东西,我看陈荼还在这一层东翻西找,便好奇的走到了桌椅旁边,直接坐到太师椅上,我本以为这把椅子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变得很脆弱了,但坐上去后意外的发现这椅子坚挺的很,甚至没有发出松散的声音。 “诶老施,这椅子不错诶,整度堪比德国车底盘。”我坐在椅子上左右挪动屁股,椅子却敦实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老施凑近了蹲下,仔细看了看椅子,看罢摆了摆手,道:“这把椅子是榉木做的,好是好,可惜这么大一把椅子搬不出去。” 我虽然是很喜欢,但也没特别想要,坐这种硬木椅子当然还是躺沙发上舒服。我又看了眼陈荼,他这时走到了边上,从桌子上随便拿走了一本奏折翻看了起来,但很快就放了下去,向楼梯方向走去,我扶了一下晕乎乎的额头,起身也跟着陈荼走上楼梯。 竹篮打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这一层的楼梯比下面几层都要更长,走了足足好几分钟才到第五层,第五层的布局又与第四层不同,绕过隔断的墙,后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因为是最顶层,所以这一层没再有楼梯。 我转了一圈,却发现这里的墙上写满了文字,而且是台阁体。 “这么多字,我懒得看了,你们谁看完解读一下。”老施直接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 “我来看吧。”白氿收起手枪,开始看墙上的字,道:“这好像是顾孝夫的生平。” 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挨着老施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 白氿找了一下,站在一面墙前,道:“这应该是开始的地方,顾孝夫家先祖起先是朱元璋和陈友谅打仗时候的一名兵卒,在朱元璋称帝之后,顾家先祖也被封了个小官,到了顾孝夫这代,他通过科举考试,考进了督察院,督察院是明朝的检查机构,收到贿赂那是常有的事,他在进入督察院后的十年时间里,积攒到了十分客观的财富。” “卧槽,是个大贪官,我说他妈的怎么这么有钱。”老施骂道。 我拍了一下老施:“别打岔。” 白氿接着说道:“顾孝夫后来遇到了因为坏了规矩,而被余杭妫家赶出来的张奉平,知道张奉平有本事,于是收其为手下门客。后来在顾孝夫三十七岁的时候,他生了重病一场,当时只觉得病入膏肓,便连忙叫张奉平为他建墓,但时间紧急,最快的方式就是鸠占鹊巢,于是张奉平根据风水,起身去往巫山,盗掘了巴王墓。” “在张奉平在巫山的时间里,病重的顾孝夫接见了一个自称可以治好他的人。”白氿换了一面墙,喘了口气接着说道:“那个人给了他一颗药,告诉他这颗药可以为他续命十年,要彻底根治,还需要在龛山龙王寺下,找到前朝鸾岗和尚留下的宝物,顾孝夫服药后,病情果然好转,于是召回建墓的张奉平,买官到当时的绍兴,对外宣称开始进行对龙王寺的翻修工作,实则在龙王寺下开掘宝物,顺便运用张奉平在元墓里挖到的生石帝休,开始建造水道,几年后果然找到了那个人说的宝匣。” “不是,有没有提到这个说能治病的是谁?”元间说道。 白氿摇头,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说到。” “这个人没有名字,但是好像对整件事情都有着很大的影响。”我自言自语道,随即看向陈荼,问:“你有头绪吗?” 陈荼摇了摇头,示意白氿接着读,白氿读道:“他官复原职后,留了个亲信在王步山假装张奉平做为障眼法善后,让真的张奉平继续赶往巫山修墓。后来那个治病的人又上门拜访了顾孝夫,拿走了宝匣,但留下了药,之后就没有后话了。” “宝匣已经被人拿走了,这里没有那个东西?”我们付出这么多代价来这里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有些生气,问陈荼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赶紧想办法出去,然后调查到底这个人是谁?” “没用的。”陈荼说道,表情不太自然,显然现在的局面也是他没想到的。 “怎么没用啊?”我不理解他说的没用是什么意思。 陈荼看着我,道:“东西已经被拿走了,就算找到也没有意义,更何况它已经永远不可能被找到了。” “啊?”我开始更加听不懂他的意思。 老施捏着我的肩膀,道:“上面不是还有字嘛,你让白氿再看看,说不定就有线索。” “确实还有点,但是这些已经不是他的传记了,好像是他曾经得到的东西……嗯?”白氿楞在一行字前,有点别扭的读道:“在龙王寺下,得白龙一条?” “白龙?”老施问:“他魔怔了吧。” “会不会是什么白龙雕像,或是龙形玉佩之类的东西?”我假设道。 白氿摇头:“不知道,他就写了白龙,还是在墓材那块写的。” “墓材?白龙是建墓用的?”我听的越加发懵。 “别问我了,我也不清楚啊。”白氿说道,我想也是,便没有再问。 这时陈荼跺了两下脚,道:“这底下好像是空的,有夹层。” 我们一听,感觉找到了救命稻草,夹层里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线索,分分站起来,我回想了一下,这四层和五层中间的楼梯确实比下面要更长,如果是因为中间有夹层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陈荼开始贴墙找起机关,我刚要去找就被老施拽住,他指了下地,说道:“这是石木结构是吧。” 我点点头,老施招呼元间过来,道:“那我们用炸药炸开不就好了?” “炸开?万一炸到里面的东西怎么办?”元间紧紧捂着包,不让老施去拿他包里的炸药。 “老施玩炸药有一手的,我觉得可以试试。”我对元间说道。 元间听有我打包票,才把包递给老施,就在这时,阁外又传来一阵震动的声音,这次更加清楚,有点像上下牙床高频打颤的声音。几个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都听到了?”我轻声问。 他们对我点了点头,我转头问陈荼:“这是什么声音?” 陈荼摇了摇头,刚要开口,整个化仙阁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碰撞了一下,我们里面的人都被震倒,我心生不安,连忙拿起猎枪。 “外面有东西!”我喊道。 老施大骂:“废话,外面当然有东西!” 外面的东西还在不断撞击,元间一个趔趄就摔倒在一个墙角:“怎么办?” 我看着墙缝里掉下来的灰尘,急喊道:“这阁撑不了太久,会塌的,先抓紧时间跑出去!” 说罢元间从地上爬了起来,趁着撞击的空挡就准备下楼,白氿爬起来的时候又发生了撞击,她差点再一次被震倒,我连忙辅助她,把她往楼梯口送。老施和陈荼还在五层,我看陈荼还在贴墙找机关,踉跄的走过去,道:“赶紧走啊,再不走就被埋里面了!” “你们先走,我马上跟上来。”陈荼没有回头,边找边道。 “你本事好也耐不住几百斤的分量压身上啊。”我拉着他的衣角,却丝毫拽不动他。 墙上的灰掉下来越来越多,整栋高阁也变得摇摇晃晃,这楼坍塌就在这分秒之间了,我看着陈荼的样子几乎急得要崩溃,这时老施一把拉住我,将我往楼梯口扯,道:“陈荼有他的考量,我们先走,你信他!” 我回头看了一眼陈荼,便被老施带下了楼,刚跑到第四层,就看到平座上有什么灰白色的东西缠在高阁上,几乎有水缸般粗细,来不及多看,我们接着往下跑,过程不多赘述,刚跑出化仙阁我和老施就一趔趄摔倒了,我回头一看,那副场景令我毕生难忘。 一条蛇形怪兽,盘绕在化仙阁的外沿,粗如水缸,皮肤滑腻,呈现出灰白的颜色,头部长有背鳍,向身后延伸,头部正在不断撞击化仙阁。先跑出来的元间和白氿瞪大着眼睛看着发生的一切,这种怪兽片里的画面现在居然实实在在的出现在现实中,我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几秒后才听见老施在我旁边呼喊。 “陈荼!想办法救陈荼!”老施喊道。 对……对,陈荼还在里面,我一边点头回应,一边张望四处,一瞬间居然想不出一点办法,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只见那条灰白怪物,用力一撞,直接把半座化仙阁撞得支离破碎,然后从另一边重新回到水里,激起满天浪花,水花拍打在我的脸上,我看着半座化仙阁,忽然意识到陈荼刚才在里面,连忙起身跑过去。 跑到一半,老施从后面一下拉住我,只见怪物从一侧的水里突然跃起,牙齿震动发出响声,把我前面的枯树撞了个稀巴烂,我传来一阵后怕,要是没有老施拉住我,我可能已经被撞碎了。 这一次我更清楚的看到了怪物的面貌,嘴部偏短,眼睛是圆形,就像鱼的眼睛一样,头部后下方长着鳃孔,光是头部就有3米长,头后面还有胸鳍一样的器官。 “陈荼!陈荼手被卡在这玩意的鳃孔里了!”老施指着怪物的头喊道,我仔细一看,陈荼果然在另一面挣扎,却因为手臂被死死卡着,拔不出刀。 知道陈荼暂时还没生命危险,我气势大增,问老施道:“怎么搞?” 老施拿出猎枪:“这玩意在旱地上好像不怎么灵活,打了再说!” 我和老施拿起猎枪,趁着怪物还没有进水里,直接跑到更近的位置,对着怪物开枪,我打完两枪就换子弹,老施直接顶上去,边骂边射。怪物的一边头部没一会儿就被我们打的血肉模糊,就在这时怪物动了一下,扭曲着身体就回到水里。 “陈荼会不会被淹死?”老施问我。 我不敢确定,说道:“怪物攻击意图好像很明显,肯定很快就会再来攻击我们。” 话刚说完,就听到水面被冲击的声音,几滴水滴在我的后脑勺上。 白龙 几滴水滴到我的后脑勺上,我一回头,就见一张血盆大口朝我扑来,按照这个速度我甚至都来不及躲,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两声枪响,子弹射在怪物的脸上,怪物或许是吃痛,没有再往我这里扑来,倒是调转方向再一次潜回水里。 白氿手持手枪小跑到我旁边,后面紧跟着元间,白氿喘着大气道:“所以刚才墙上写的白龙……其实就是这个怪物吧?” “你这么说,到也有可能是。”老施回应道:“但是这种东西,又是怎么被顾孝夫抓回来的?” 这就要问顾孝夫了,我心说。我们观察着水面的波纹,生怕白龙随时跃出水面袭击我们。 远处发出水流迸溅的声音,只见白龙整条跳出水面,跃过长廊又潜回水里,水面顿时出现了一条向我们直直游来的竖痕,我警觉的举起枪,果然很快白龙跃出水面,张着长满森森利齿的嘴,顺势就往我们中间扑来,我们三个人纷纷开枪,老施直接射中白龙的下唇,但白龙看似丝毫不畏,径直朝我们扑来。 “快躲开!”老施喊道,侧身便飞扑了出去。眼看白龙逼近,我刚要扑开,却不料和元间互相绊了一下,还没摔到地上,就感觉下半身受到一股很强的碰撞,顿时胫骨生痛。刚一落地,余光就瞟见半空中的元间被白龙吞进了嘴里,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即时的跑过去抓住了元间的手,但同时也被白龙带了出去,白龙嘴里的利齿着实可怖,我怕它忽然咬合,于是顺手把手里的猎枪顶在了白龙上下颚中间。 我拽着元间的手,爬了过去,人跪在白龙的下颚上,一只手撑着上颚,元间的手腕被我拉着,但整个身体已经快要进入白龙的咽喉了,他抬头看着我,一瞬间露出一个近似哀求的表情,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元间道:“姚老板……我银行里还有一点积蓄,你如果能出去,帮我给我妹妹……你松手吧,别把自己搭进去!” “住口……你有说话的力气,不如加点劲爬出来,这些事情自己解决……”我咬紧后槽牙,几乎用尽吃奶的力气,元间在里面扒住白龙的牙齿,用力往外爬,我大喊一声,用尽全力,元间被我拽了出去。 我回头看见元间元间已经在地上准备爬起来了,便想着先下去,不料听见“嘎吱”一声,当我意识到是猎枪断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一瞬间被黑暗包围,只感觉空气稀薄且黏腻,有一股力量再把我往下吞咽。 绝望感油然而生,我被白龙吞进了肚子里……说时迟那时快,在这狭窄的黑暗环境里,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我的衣领。 “这里有硬化结构,你帮我把它掰开,然后抓紧,不要掉下去。”陈荼的声音从外面模糊的传进来。 我听到陈荼的声音,心里大喜,连忙伸手顺着陈荼的手臂往上摸索,果然摸到了两块骨头一样的东西卡着陈荼的手臂,我用力把这两块东西往两边掰,然后死死抓住那两块骨头一样的东西,陈荼感觉到卡着的手松开了,便用手指敲了敲我的背,示意他要松手了,几秒后,他就把手抽了出去。 黑暗里的等待很漫长,仿佛时间在这里根本不存在,迷惘中我的脚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硬物。不知道过了几分钟,白龙的嘴自己张了开,但我能感觉到白龙还在运动,嘴巴外面照进的微光里,一个人的剪影出现,他伸出手把我拽了出去。陈荼先是把我扔到外面,再然后自己跳了出来。 “你怎么做到的?”我坐在地上喘着大气问道。 陈荼对我伸出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道:“我砍断了它一边的咬肌,他还能攻击我们,先跑。” 我们穿过几栋园林建筑,回到了老施他们那边,老施一过来就抱住我,骂道:“踏马的老子以为你被吃了,你小子命真大……” “姚老板,我不知道怎么说……”元间跑过来对着我说,却被老施打断。 “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了,踏马的白龙来了。”老施拿起枪向朝我们扑来的白龙射到。 “这么打子弹会不够用的。”白氿按下老施的手,推开老施后自己往侧面翻滚躲开了白龙的攻击,陈荼趁势翻上白龙的后背,抓着背鳍就拔刀刺进白龙的后背。 我这时好死不死的开始头晕,发烧的迹象又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踉跄的跑到老施旁边,问:“感觉我们这样根本破不了白龙的防,它皮太厚了。” “皮太厚……我想到一个办法!”老施眼睛里闪出一道光芒,随即拉着我走到元间边上,对元间道:“借你包用一下!” 元间瞬间领悟,卸下背包递给老施,当我看到老施打开包,露出里面的雷管时,也马上心领神会。 “外面破不了防,我们就从里面炸。”老施看着炸药恶狠狠的说道。 白氿打完了一发弹匣,走到我们边上蹲下,开始换子弹,道:“可是白龙行动轨迹是乱的,我们应该怎么炸?” “简单,白龙现在嘴合不上了,只要有人吸引注意力,剩下的人趁机把炸药包丢进白龙的嘴里就行。”老施说道。 我扶了一下额头,发现已经有些发烫了,想着有必要速战速决,便同意老施的想法。 “我和白姑娘吸引这个畜生,你们二位去丢炸药,可不可以?”元间问道,老施点头,把猎枪交给元间。 说罢马上就开始部署,白龙很快就又从水里杀了出来,陈荼的刀插在白龙的背上,他握着刀柄矮身稳定,看到我们这里已经分散开,难免有些奇怪,元间和白氿一人一边,我躲在白氿附近的一棵树后,老施这时蹲在元间旁边的断墙下面,这样可以随时救援同伴的同时,不放过炸死白龙的机会。 只见这时元间吹了一声口哨,白龙听见,直接就朝元间扑去,元间直接对着白龙的脸连开两枪,却不料白龙不为所动,这时白氿在另一边也射出几发子弹,打进了白龙的眼眶里,迸出血花,白龙吃痛,头部震颤了一下,果然直接往白氿方向扑去。 老施从墙下跑了出来,跟着白龙跑了几步,喊着我的名字便讲带着炸药的包丢了过来,我凌空接住,顺势用打火机点燃引线,白氿往一边撤开,我顺势从树后跑出去,就想直接把炸药扔进白龙的嘴里,却不料头忽然剧痛,炸药滑出手指,往上方抛去。 只见陈荼在白龙背上猛的拔出刀,然后三步化作两步直接踩着白龙跑到了白龙头前,凌空抓住炸药塞进了白龙的嘴里,随即从白龙身上滚了下来。 我们紧张的看着白龙,只见白龙游进了水里,然后径直往我们进来的大门口游去,几秒后,那个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随后血雾蔓延开来,我知道白龙死了,紧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我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喘着气。 “你头很烫。”陈荼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当然知道。”我没力气抬头看他,这一路我的精力已经被消磨的所剩无几了。 老施三个人急匆匆的跑过来,道:“踏马的不乐观,白龙炸死的时候,顺带把那扇门上面的石头炸塌了,现在那扇进来的大门被彻底堵死了。” “石头倒都没有很大,搬是可以搬开的,只是要时间。”元间说道。 “姚谒撑不了那么久。”陈荼道:“找找这里有没有其他出口。” 我最后听到了这么几句话,随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当我再次醒过来时,只见我躺在一块断墙边,身上盖着陈荼的外套,老施坐在我边上,不远处是正在休息的白氿和元间。 老施看见我醒了,道:“我们找遍了整个园林,都没有找到出口……” “没事……”我咳嗽了几下,微弱道:“我感觉我还能撑得住。” 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现在我已经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四肢冰凉,眼睛都没力气睁开。我难道真的会死吗,想着,身体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老施把我身上陈荼的外套裹得更紧了点,道:“别怕,陈荼现在还在找出口,能找到的,别怕。” 我点点头,再一次失去意识。 这一次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境里很朦胧,我只觉得自己走在水面上,前面是一间巨大的洁白建筑,门就朝我敞开着,我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后便迈步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却很亮,整个房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亮堂,房间的正中央放着衣架三角钢琴,钢琴凳上坐着一个背对着我的女人,身穿白衣,头发不长,但却散在肩上。 我看背影有些眼熟,于是走上前问道:“小姐,我们见过吗?” 那个女人回头,我诧异的发型竟然是秦斐,秦斐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颜:“好久不见?” “什么意思……我死了?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我原地坐下,看着秦斐。 秦斐和我印象里的样子一般无二,她托着脸颊看着我,道:“你快死了。” “开玩笑,你是来锁我命的?”我笑道,真到这个时候反倒情绪也没有太大的欺负。 “本来被子弹打中的应该是你,姚谒。”秦斐笑着说出这句话。 我失笑,看着秦斐,道:“可老施说赵勒是瞄准着你打的。” “他如果不这么说,你会走吗?” “我……” 我这时听见一声巨响,感觉到有东西在拍打我的脸部,只见秦斐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还朝我招了招手:“这次不凑巧,姚谒哥哥,我们下次见。” 顿时白光蔓延到我视线里的每一处角落,我猛的恢复意识,发现有人扒开我的眼皮,正在用手电照我的瞳孔。 营地 “别照了,还没死呢。”我虚弱的说道,身前的人挪开了手电,杨斌的脸却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我还在那个地下园林里,但这里却不如我昏迷之前那么亮了,杨斌穿着黑色的冲锋衣站在我前面,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想去揉一下眼睛,却被杨斌及时抓住手,杨斌道:“别揉,你的眼皮里有很多人蟊幼虫,一受到挤压就会往深处跑……你现在总不至于想死吧?” “死倒不想死,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我说道。 杨斌指了一下另一处,发现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正在为老施他们处理伤口,杨斌道:“我在你们走了之后就通报了你二叔,行程就慢了你们一天不到。” “谢特,你不是说保密吗?”我问道。 杨斌耸了耸肩:“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不下来的话你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通知姚瑾晗也是多一层保险。” 我虽然有些生气,但也不得不承认杨斌的做法是对的,于是无奈的点头,杨斌搭了下我的肩膀,刚要走,忽然回头说道:“哦对了,顺便和你说一嘴,老施的手指能接上,这个你别担心……嗯……还有什么想问我?” “你们怎么下来的?”我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墓志铭是我解读的,我当然知道位置,上河边打听到了你们租了船,于是多花了点钱,让那个船工带我们到他把你们放下的地方,然后我们跟着你们的行踪一路跟进,最后找到了这上面的树林。”杨斌说到这里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我们找到了一处巴国遗迹,在下面发现了一个空腔,空腔的底部镶嵌着一面巨大的铜器,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听见底下传出来爆炸的声音,得知你们刚好就在下面,准备好物品之后我们就用炸药炸开了铜器,就发现了你们所在的这个园林。” “原来如此,难怪这里变得这么暗,原来你们把反光的铜鉴炸了。”我说道:“再等一下,我还有个事情问你。” “问吧。” 我停顿了一下,问道:“我二叔来了没?” “来了。”杨斌点了点头,说:“别太紧张,你二叔看样子没有太生气。” 杨斌说完就走去陈荼和元间的方向了。我深呼吸了一口,仰头看着被炸开一个口子的铜鉴,这时一边走过来一个人,是老施。老施道:“出去之后要被你二叔批评了,不过好在能出去了。”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老施又道:“我发现奥,跟了你虽然霉运冲天,但是最后都能化险为夷。” “去去去,你才霉运冲天……”我也没力气骂老施,问道:“陈荼呢?” “陈荼和元间去白龙尸体那边看看有没有东西,让我们先上去。”老施道。 这时走过来两个不认识的人,说要把我和老施两个伤员先带上去接受治疗,只见他们在我们身上绑了很多绳子,然后用无线电台向上面发了指示,我和老施就向货物一样被拉了上去。 老施上升过程中看起来很高兴,自言自语道:“上去接五指姑娘喽。” 我们被上面的人交接了过去,一共也是两个人,都是我二叔手下干活的人,说实在的我都挺眼熟,但名字是叫不出来的。那个杨斌所说的空腔其实只有二十平米大小,里面堆放着被炸开的铜鉴碎片,以及用来起重的机器。身上的绳子刚被解开,我就被放到担架上抬了出去,外面是黄昏天,所谓的巴国遗迹其实就是缠绕着苔藓的残垣断壁,二叔的队伍已经在上面扎好营地了,我被抬到一个相对很大的帐篷里,里面一个人递给我一杯水。 我刚想要坐起来,那个人就开始说话,是个女声:“你躺着就行,待会你再吃一颗药,我帮你把人蟊夹出来。” 我眼睛向声音的方向瞟了一眼,发现这个女人我有印象,叫做叶文欣,30多岁,是二叔队伍里的队医,最早就是医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进了二叔的队伍。 “好。”说罢,叶文欣往我嘴唇上放了一颗药,我把药抿进嘴里,她又喂了我一口水,我闭上眼睛,准备麻醉反应出现,但迟迟没有昏沉的感觉。 “叶医生,你的麻醉药是不是过期了?”我闭着眼睛问道。 叶文欣轻笑,道:“这是用来麻醉寄生虫的药,做这个手术用不着把你麻醉。” 我尴尬的笑了笑,便没有在说话,手术过程大概是两多小时,叶文欣先扒开我的眼皮,把里面的人蟊一一夹了出来,又让我翻过身,开始处理我的背部,整个过程里有些地方是要动刀的,但因为没有麻药,所以有点痛,以及有些尴尬,好在结束的也快。 事后叶文欣递给我一只盘子,里面密密麻麻躺满了人蟊的尸体,我有些反胃,不忍再看,把盘子放到一边,叶文欣道:“夹的很干净,用了药之后,这些虫子都钻到了真皮层上面,处理起来很方便,而且不会留疤。” “感谢。”我穿上新的衣服和裤子,对叶文欣谢到。 叶文欣点了点头:“你二叔还没过来,趁现在去休息一会儿。接下来要给老施接手指了。” “老施拜托你了。”我对叶文欣嘱咐道,说罢走出帐篷,头还是发晕,每走一步都感觉脑子在里面晃来晃去的,我跟随外面人员的指示走进一个帐篷里,里面有铺好的毯子,我躺在上面,想要去想接下来做什么,但精力不足以让我想这么多,很快我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次睡得很死,没有做梦,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二叔就无声无息的坐在我床头,低头看着我。我抚慰了一下自己被吓到的心脏,然后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发现不那么难受了,才挤出来一个笑,问二叔道:“你来啦。” “你身体还难受吗?”二叔问我,眼睛里还是流露着一点对侄子的关怀的。 “不怎么难受了。”我点头说道,却不料话刚说完,二叔猛的就抽了我一耳光,我被打的晕头转向,捂着脸看着二叔,同时心里暗骂杨斌,这就是你说的不怎么生气吗。 二叔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道:“清醒了没有?” “大概吧,你下次可以先问我清醒没,不用大费周章把我打醒的。”我说道,脸上火辣辣的疼。 “哼哼,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二叔轻笑,说道:“替你爸妈打的,这种管不住的小孩就该被打。” “是该打。”我捂着脸应付道,心想这个老东西下手真狠,一巴掌都能比肩白龙撞我一下了。 二叔白了我一眼,问道:“走吧,出去有事情要商量一下。” “什么事?”我问道。 “出来就知道了。” 我摸着发红的脸:“这肿的也见不了人啊。” “自己捂着。”二叔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我心里暗骂,但还是随二叔走出帐篷,跟着进了一个帐篷里。 里面放了一张桌子,几个人围坐在桌子边,分别是杨斌,老施和看起来不怎么配合的陈荼。二叔走过去坐下,我看了眼位置,坐到老施旁边。 老施应该已经被处理好了,缠着绷带,用工具固定住防止乱动。他看了我一眼,奇怪的问道:“你那半边脸怎么这么红?” “清理虫子的时候药物过敏了。”我胡诌道。 老施憋着笑,轻声道:“过敏出一个巴掌印子?” “住口,给我留个面子。”我也轻声对老施道,老施一边笑,一边心领神会的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笑完了?笑完我讲了。”二叔面无表情的看着老施。 “yes sir。”老施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 二叔气定神闲的翘起二郎腿,抱着手臂看着桌子,道:“杨斌说,那个鸾岗的宝匣已经不在顾孝夫手上了。” “是,说是被那个会看病的神秘人取走了。”老施补充到。 “有其他线索吗?”二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问道。 我想了一下,道:“白龙算不算线索?” 杨斌拿出几张打印出来的彩色照片,从桌面上推给我,我拿起照片一看,发现是头部被炸开花的白龙尸体,杨斌道:“这其实是一条变异的巨型白鳝。” “变异的……真是哥斯拉?”我连着翻看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仔细看的话确实可以看出不少白鳝的特征。 “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原因变异的,但是它既然是顾孝夫从暗龙湫下面抓上来的,说明它应该已经活了很久了,或许龙王寺的名称也是源自于它。”杨斌把照片拿回去一张,看着说道。 “对了,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我忽然想到巴王陵墓和鸾岗以及顾孝夫的关联,问道:“巴王的棺椁上也记载着中原王朝曾经把一个匣子一样的东西供奉给巴王,而且这个东西已经不见了,会不会和鸾岗的那个宝匣有联系呢?” “这种宝匣不止一个,但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巴王墓里的宝匣与鸾岗的宝匣是不是同一件这件事情暂且存疑。”杨斌说道。 我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了解,而我本来以为我领先与他们的认知,其实他们早就知道。我压抑住心里的挫败感,继续听他们讲。 问答 杨斌说完,一抬头,就发现二叔正盯着他,眼里流露出不满的神色,杨斌回头看了我一眼,仿佛懂了二叔是什么意思。 “上次是因为张成祁,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二叔问我道,同时老施和杨斌都转头看向我,我看了眼陈荼,他正低头玩弄着杯子里的茶叶。 我咳嗽了一下,道:“你都有事瞒着我,我凭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你,这不公平。” “幼稚。”二叔说道,同时放下了茶杯,脸上倒也没有太多不悦的神色:“你想要交换信息?” “对!”我说完从桌子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着二叔道。 “那你问。”二叔说道,我看着二叔有点不敢相信,不会是这个老东西早上忘记吃高血压药了吧,平时嘴巴紧的和涂了502一样,这次居然让我问问题。二叔看见我质疑的眼神,说道:“再不问我不回答了。” “我问,等我想一下。”我开始大脑风暴,究竟该问什么问题,我的眼神略过杨斌,略过老施,又略过陈荼,最后停留在二叔的眼睛上,我问道:“你们现在找的东西,和这次的宝匣是一件东西吗?” 我问出了问题,杨斌刚才说宝匣不止一个,前面我设想过宝匣里装得实际就是玉璜,而当时在陕西,杨斌好像有意无意的想要收走陈荼放在我包里的玉璜,杨斌没理由自己留着,说明杨斌其实在为二叔收集玉璜。 “是。”二叔直截了当的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知道二叔不会骗我,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我心里忽然串联出一个概念,和我之前想的一样,玉璜正是整件事情的关键,而且玉璜存在一定的数量,他们聚集在一起就会发生某种事情,或者说谁的手上玉璜的数量多就可以造成某种影响。所以可能这就是二叔或陈荼收集玉璜的缘由,不管怎么样,我手上的那一枚玉璜都很重要。 二叔看我表情比刚才舒展了,就开始问:“你上次是为了找张成祁,那这次呢?” 问题居然这么无关紧要,我瞥了一眼陈荼,对我二叔道:“前段时间我的店里收到一封快递,里面是一段关于陈荼的录像,我跟着里面的指示就一路找到这里来了。” “知道是谁给你寄的快递吗?”二叔问道。 “不告诉你,我们已经扯平了,除非你再让我问一个问题。”我玩了个心眼,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寄件人是谁,我打算的就是在二叔回答我后耍赖。 二叔深邃的眼睛与我对视了几秒,好像看穿了我的阴谋,嘴角忽然扬起一股笑意,他摘掉眼镜放在桌子上,说道:“不问了,就这样,你和施恩杰都需要休养,给你们买了会杭州的机票,过会儿就派人送你们去机场。” “陈荼呢?”我问二叔道。 二叔揉着太阳穴,没有看我:“陈荼还有事情要留下来,你们先走。” 我看向陈荼,这时陈荼也抬头看向我,他对我轻轻点了点头,便没有其他的表示。 大约半小时后,来了两个人,莫名其妙对我开始搜身,几乎把我浑身上下,包括包里的东西都搜了一遍,他们说是二叔安排的,我想大概是二叔怕我偷偷带了什么东西回去,无误后他们便带我离开了营地。我在外面去机场的车里见到了老施,一问他也被搜身了,没过多久我和老施坐上了回杭的航班,过程不多叙述。回到杭州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家里睡觉,这一睡竟然就是两天,我爸以为我死在房间里了,找开锁师傅把门锁拆了闯进来,才发现我在睡大觉,其实他们不吵醒我的话,我还能睡,既然我已经醒了,那也没有再睡下去的理由,我把床头柜的玉璜取出来,放进了裤袋,准备回店里开始整理线索。 我在路边停好车下来,揣着钥匙准备去开门,仔细一看,店门口居然坐了一个人,衣服脏兮兮的,头上虽然带着帽子,但也已经属于蓬头垢面的范畴了。 “这几年乞丐已经很少见到了啊。”我自言自语,走到了那个乞丐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大哥,我这要开门了,您要不换一个地方睡?” 那个乞丐一抬头,我顿时被吓了一跳,这他妈是元间啊。 “姚老板?”元间睡眼惺忪,仔细看了我好久,才认出来我。 “元间哥,你……你怎么在这里?”我连忙把元间从地上扶起来,又一想在门口说话不合适,道:“等一下,我开个门,我们去店里开空调坐着说。” 我连忙打开卷帘门,开锁走进店里打开空调,给元间搬了一张椅子坐,准备给元间去倒茶,却被他拉住了。 “不麻烦了,我就是替陈荼送个东西给你。”元间道。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元间:“替陈荼?” 紫木六角方盒 我放下手里的茶叶罐,想了想,从柜台下面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元间,问道:“陈荼告诉你我在这儿吗?” 元间拧开盖子一口便灌了快半瓶水,本来就是小瓶的水,两口下来竟然喝完了,我看的有些发愣,又拿了一瓶递给他,元间问道:“你问什么?” “陈荼告诉你地址的?” 元间点头,说道:“陈荼说只要在武肃路河西公园东边一家没招牌的店面外面等,一定能等到你,我昨天下午到这的,一看你没开门就坐在门外面等你。” “辛苦了。”我叹了口气,有点不太好意思,忽然想起他进来时说的话,我问道:“元间哥你说你是替陈荼干什么来着?” “哦对,送个东西。”元间低头开始在包里翻找起来,拿出来一个被布包着的东西,元间把那样东西递给了我,道:“就是这个。” 我接过那个布包,发现有点重量,里面是硬的,我连忙解开外面的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个暗紫色大约汤碗大的六边形木盒子。我问:“这是……” “这是从白龙的喉腔里挖出来的,白龙的头炸开之后这个盒子就漏出来了,本来应该是用铁链吊在里面的。”元间又打开一瓶水,看得出来他很渴。 “原来我当时踩到的是这个盒子……”我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元间没听清楚,问道。 “没什么……你回来的时候我二叔没派人搜你身?”我好奇的问,前几天我回来的时候二叔这个老东西可是派人把我浑身都摸了一遍,元间是怎么做到带这么大一个东西出来的。 元间想了想,道:“没搜。” “我靠,凭什么!”我托着腮的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把自己拍的生疼,元间一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我对他摆了摆手:“没事,倒不是在骂你。” 姚瑾晗这个老狐狸倒是浑身长满心眼子,一大半倒还都盯着我这个侄子。不想了,我问元间:“陈荼还说什么了吗?” “没说太多,就是让我亲手交给你。” “有让我干什么吗?”我摆弄着这个紫木六角方盒,晃起来有声音,里面显然放着什么东西。 “没。” “你咋没告诉杨斌?”我笑着问道,元间和杨斌关系要好,照理来说应该会和杨斌讲才是,但看样子他好像没有和任何人说。 元间看着我,认真说道:“陈荼和姚老板在底下救我一命,既然他说要我亲手给你,那我自然是要亲手给你的。” “那既然事情办完了,我就先走了。”元间起身,准备出门。 我送了出去,问道:“你接下来什么安排啊?” “回家去见见我妹,我有几年没见到她了。”元间往公交车站方向走去。 “坐公交去火车南站?要不我送你去机场吧,坐飞机快。”我指了下我老爹的车。 元间连忙摇头:“飞机票太贵了,我自己去火车站就行。” “我买票,就当你帮我送东西的谢礼。”我硬是把已经拉到车边上,打开车把他推了进去,他倒是满脸的不好意思。 我跑回店里,把那个紫木六角方盒往包里一揣,就带着元间去往机场。 路上元间问我道:“姚老板,你几岁了?” “二十五,怎么了,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开玩笑道。 “有女朋友吗?” “没啊,以前倒是有,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心不在焉的说道。 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还在嘴里,元间问道:“你开始和白姑娘来接我,我以为他是你女朋友。” 我没忍住一口水喷在仪表盘上,随后拿起边上的抹布开始擦起水渍,红灯很快变绿,后面的车子开始按喇叭,我连忙挂挡开出去,边开边笑道:“不是,我和她不熟。” “那是我误会了。”元间看着窗户外面。 我忽然想到元间和杨斌认识的早,或许能问问白氿的事情,本来我想问老施的,却老是有突发的事情,导致问不成。我问道:“这个白亦缘,是什么来路?” “白姑娘啊,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早的时候她就在杨老板这里,年龄应该和你不会差多少。”元间回想着说道。 杨斌的童养媳?我心里恶意揣测到,我问道:“会不会是杨斌的亲戚,或者是朋友的孩子什么的?” “说起朋友,杨斌早期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的,也姓白,那个女人在陵中鸟里面很有名,后来消声灭迹了,有传言说已经死了。”元间摸着下巴说道。 “陵中鸟?”我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上一次听到时还是赵勒骗我签字。我顺着往下问:“这个陵中鸟具体是什么东西?” 元间好奇的看着我:“你不知道陵中鸟?不会吧,你二叔不就是陵中鸟的一个高层吗?” “什么,我二叔?姚瑾晗?”我愈发的错愕,二叔和陵中鸟有关,而我从小到大却完全没有听到家里说起过关于陵中鸟的事情,我耍了个心机,元间想必不认识去机场的路,我故意套进一个不相关的路口,打算听他多讲一会儿。 元间在努力思考着看着我:“原来你真的不知道陵中鸟……” “我当然不知道啊,从来没人和我讲起过。” “我想想怎么和你讲。”元间说道:“倒斗这行分大小,很多某某盗墓团伙被逮捕这种新闻,被抓的都是散盗,这种一般都是半路出家,俗话说的无组织无纪律。” “盗墓不都是半路出家混口饭吃,难道还有非物质文化遗产?” “有啊,你和陈荼不就是张爷张行什的弟子吗?”元间说道:“你们这支没什么人,但是也是传有三四代了。” 还真是,我心说。于是开着车继续听元间讲。 “陵中鸟和散盗不一样,陵中鸟底下多数是一些有名有姓的……盗墓贼。” “比如?”我心说搞半天还是盗墓的,被抓进去蜀黍也不会管有什么名有什么姓啊,该判几年还是几年。 “比如二爷姚瑾晗。” 好嘛,还是我二叔,我开始怀疑陵中鸟是不是我二叔私底下搞得什么组织了。我问:“没了?” “有啊,许锹子,张成祁,大部分我说名字你是认不出来的。”元间说道。 这个许锹子虽然我不曾谋面,但我听师父提起过,他是我师父的师兄,入门前老师父给他定了个入门的挑战,就是去后山挖一座唐墓,这个姓许的师伯抄起一把铁锹半天时间就捧着一个骷髅头回来了,就这样入了门,人送外号许锹子。后来自己去陕西打拼出了名堂,道上把许锹子和我师父合称南张北许。 元间还在列举,我一听全是没怎么听过的名字,连忙叫停,道:“元间哥,别举例了,你接着说陵中鸟。” “陵中鸟……其实像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一个体系,当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好像很早之前就有了,目前来看势力最大的是两家,其一是以二爷为首的你们姚家,另一家则是陵中鸟本家。” 没想到我家在这个陵中鸟里居然这么有实力,我接着问道:“本家是哪家?” “陵中鸟的权力中心握在本家的手里,他并不是某个宗族世家,更像是根据共同的意识组建起来的一个组织。”元间说道,说到这里抓了把头发:“不过我也不清楚,早些年没遇到杨老板的时候我倒是在那里接过单子,后来在任务里遇到了杨老板我和陵中鸟本家就没有关联了。” “原来如此。”我说道,听元间这么说来,陵中鸟本家是一个组织。一个想法跳出在我的大脑里,陵中鸟该不会和师父逃避的势力有关吧。那他们压迫师父的原因是什么,搞不懂,我接着问道:“陵中鸟这个组织有什么目的性吗,既然形成了组织,一定是有某种功利性的吧。” “这个……”元间开始思索,片刻后说道:“他们好像再找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倒不是很清楚。” 陵中鸟在找玉璜!我大脑中惊现了这个想法,如果他们也在找玉璜的话,整个事件,所有人都能连得上关系了。陵中鸟需要玉璜,陈荼毋庸置疑在找玉璜,杨斌帮助二叔寻找玉璜,师父的失踪或许也和陵中鸟与玉璜有关,整个事件的中心便是玉璜。而这层关系下,如元间所说二叔是陵中鸟外部高层势力,师父隶属于陵中鸟,说到底,其实都在为陵中鸟办事,是陵中鸟需要玉璜。 “他们也在找东西。”我嘟囔道:“你接着讲。” “讲完了,我知道的并不多,你可以去问问杨老板,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元间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厂房。 我看元间神情,像是真不知道了,于是找了个路口拐进去,回到原来去机场的大路,十多分钟后,我们到达了萧山机场,我帮元间买好机票,送他来到安检口。 “说来也不好意思,这次下墓都没让你开张,还耽误你回家,一路顺风。”我对着元间说道。 元间的眼里充满了疲惫,看样子是该好好休息了,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拿给我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一个电话号,说道:“都是朋友这是什么话,下次有需要帮忙的打号码,姚老板保重。” “再见。”我说道,元间点了头,走进安检入口,我目送他直到看不见,反身走回停车场,坐到车里,只觉得热的难受,我打开空调做了个深呼吸,随后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支录音笔。 盗窃 返程途中,我听着元间刚刚说话的录音,录音笔是我顺手从店里拿出来打开放进储物格的,想的就是元间可能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陵中鸟……”我自言自语道,陵中鸟看来和我想的不一样,我原先只以为陵中鸟是一个类似于保险机构的存在,现在看来,它比我想的重要的多。 事情太多太杂,我决定回店里之后慢慢理,刚把车在店门对面挺好,抬头就发现卷帘门被人打开了一半,可我明明记得自己走之前把卷帘门关上了,心里传来不妙感,我连忙下车往店里走去。 卷帘门锁被暴力的敲坏了,帘子被掀起来一半,里面的玻璃门被砸碎了一扇。 “该死,进贼了。”我连忙拿起门边用来叉卷帘门的铁棍,跨进店内,警惕了一会儿,确定人已经走后,才径直走向展柜,靠近一看,发现展柜上没有缺少东西,只是陈列的物件多少被挪动了一下,好在没有破损。我转身去点灯,这时瞟到了柜台,发现上面的抽屉都被翻了出来,秦斐的匕首被扔在柜台下面,我走过去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检查,发现抽屉虽然被翻得很乱,但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少。之后我前前后后把整个店都检查了一件,却发现店里没有东西失窃,一阵莫名其妙浮上心间,我走到柜台旁,捡起匕首,坐在椅子上把玩起来。 “小偷大白天把我店门给翘了,结果进来搜刮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带走,这算什么事?”我自言自语,把手放在刀刃上剐蹭起来,一个不留神竟然割破了手指,我吃痛了几秒,把刀收进刀鞘里顺手放进了上衣口袋,然后扯了几张餐巾纸擦着指尖流出来的血。疼痛感传到我的脑子里,同时萌生了一个想法,小偷既然不是为钱财而来,那莫非是他要取得东西不在店里,可那能在哪呢…… 灵光一闪,我把包随身带上车的碎片画面浮现出来,小偷的目标难道是我包里的东西?我想到这里,往身边摸了摸,发现包并没有被我带出车,于是连忙起身往门外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带着口罩,穿着黑色帽衫的人站在我的车门外往里面端详。刚才看到店门被撬,走得急,车门并没有锁,而包就明晃晃的放在副驾上。一瞬间我想要跑过去按住他,但我及时按耐住这个想法,而是轻轻的跨出门,然后悄无声息的朝他走去。我此刻更想要看看这个想取走我包里东西的人是谁,我包里除了玉璜和紫木六角方盒之外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小偷一定是奔着这两个明确的目的而来。 我避开车流,悄悄的走到了马路对面,大概离小偷还有五米时,只见他忽然动了一下,随即便回头看了我一眼,与我对视上,诡异的是我在这之前明明没有发出任何明显的声音。 与我对视的那双眼睛非常陌生,只是看着我就让我有一种冷冽的感觉,我们就这样尴尬对视着,好几秒后我才挤出来一个事不关己的表情,对他招手:“早上好。” 那个黑衣人并没有回答,忽然起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对着车窗玻璃就是一记肘击,然后拿起里面的包就往另一侧跑。我连忙追赶,同时忍不住心疼的破口大骂道:“我都没锁门,你不能开门拿吗,不知道修玻璃他妈的很贵吗!” 小偷当然没理我,非常灵巧的拐进一个弄堂里,我急忙刹住,追进弄堂,发现里面不远处有一扇铁栅栏门,里面堆放着人家里存起来的纸箱子,我心里冷笑,这小偷自己也没想到跑进了一条断头路吧,于是便追了上去,但没追两步,就只见那个小偷轻巧的跳了起来,在栅栏上踩了两脚就跃到了栅栏上面,回头看我,然后下一秒就跳到了纸板箱里。 “蜘蛛侠?”我有些惊愕,跑到铁栅栏门边,发现栅栏门上了锁,用蛮力是打不开的,同时看见里面的纸箱堆开始动了起来,大抵是小偷在里面挪动。我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于是开始想怎么截停这个小偷,我左顾右盼,踮起脚来看弄堂的长度,铁栅栏门后到弄堂尽头大概还有十多米,以他现在的移动速度,从纸箱堆里钻出去大概还需要五分钟。 五分钟,大概是够了。我心生一计,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弄堂,在我车旁刹住脚步,然后打开门进去点火,引擎声响起,我踩住离合点了两脚油门,马上松手刹抬离合,车就像离弦之箭一样蹦了出去,这样当然是违规的,但是此时情况紧急,被抢走的都是重要的物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到时候去车管所学习就学习吧。 车子随着转速的升高,轰鸣声逐渐转化为嘶吼声,前方是转弯路口,我打算绕一个冂字型去截停小偷,恰好现在是绿灯,我在路口前一脚重刹,把制动防抱死系统都踩了出来,然后循迹刹车打方向,车身的侧倾和轮胎的响声让我感受出这已经是这辆便宜民用车的极限了,我咽了口唾沫,好在虽然很悬,但还是顺利的过了这个路口。 “技术还算没有退步太多。”我对自己说道,自从退出车队之后,我再也没有这样开过车了,以至于现在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是发抖的,但这不是害怕,而是肾上腺素分泌的兴奋!脑子里浮现了很多以往比赛的画面,一下子就到了路口,我依旧一脚重刹,却忘了这买菜刹车没有这么好的制动距离,到了可以转弯的速度时,循迹刹车依然来不及……只能用那招了,我看好时机,把踩离合,转方向,拉手刹,松油门同时完成,车头马上就被甩了过去。 方向一正,我就一脚油门踩了进去,同时看见那个小偷正从弄堂里出来。 “杂种,受死吧!”我心一横,就往他那个方向撞过去,他同时也发现了我,但人哪有车快,下一秒他就撞在我的保险杠上,然后往车顶上滚去,只见重物落地的响声从车后方传来,我连忙开门走到车外,看见那个小偷就趴在路边的地上,背包掉在了他的前面,背包带子还被他用手抓着。 我走到小偷身前,从他的手里取走背包,捧在胸前,小偷此时身体没有一点起伏。不会死了吧……我心说,刚才我急上头了,现在看到了这个小偷的样子才开始发怕。 路边此时已经站了很多的路人,开始围着这个“案发现场”,开始对我这个方向指指点点,我环顾四周,看到不少人拿起手机,摆好了拍照的姿势,我连忙对着众人的镜头摆手,再一想直接捂住自己的脸,道:“是他光天化日抢我东西,我只是不小心没刹住车!” “这种话说出来谁信啊。” “诶……搞不好是情杀哦。” 听见四周的闲话变得越来越离谱,我虽然恼火但无可奈何,蹲下去想要确定小偷是否死了,刚蹲下,谁料那本来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小偷猛的起身,并抬手就往我脸上来了一拳,四周看客一阵惊呼,我面部生疼,坐倒在地上,两行暖流从鼻孔里流出来,还好我捂着脸,那一拳没有结结实实的打在我的脸上,不然按着力度,我多半是毁容了。 小偷过来拽住我的包,那力气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刚被车撞过,我顾不上鼻血,两只手拽住背包的另一根背带。那个小偷用力扯了一下,竟硬生生把我人拽出去半米,他见我死不松手,迅疾抬腿在我左侧身子踢了一脚,这一脚非常用力,我的肋部一瞬间就麻木了,然后半边身体使不上劲,几秒后剧痛传来,背包被用力扯脱了手。 小偷往人群跑去,人群马上给他让开一条道,我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个情景忍不住破口大骂:“他踏马是小偷,你们给他让路干嘛!” 眼看小偷越跑越远,我也只好忍着疼痛追了出去,小偷跑起来一瘸一拐的,想必刚才被车撞了一下不可能平安无事。我们很快就互相追逐到了一个桥洞底下,小偷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 我看到小偷停下也立马刹住脚,警觉的看着小偷,问道:“你是谁?” 本来我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小偷会回话的想法,但却没想到我问完没几秒,小偷口罩就动了下,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道:“取你命的人。” “我们认识吗?”他话一出,我第一感觉是二叔的仇家,没法找二叔麻烦而来找我麻烦,但再一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没有理由抢我包,这么说来,这个小偷必定与这件事情有很深的联系。 就在我捋顺逻辑时,小偷忽然解下背包朝我扔来,我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接住了背包,但小偷的身影随后就从背包后面闪了出来,他眼神带着阴狠,手上还拿着什么银色的东西,就向我挥来,道:“这个问题留着问阎王吧。” 桥洞斗殴 我躲闪不及,便顺手拿刚接到的包去格挡,只听见布料撕裂开的声音,刀尖便戳破了包,离我面门只剩十厘米。我一惊,连忙带着包后退好几步,但面前那小偷却也是不依不饶,举着刀就向我刺来,我偏头躲过他的刺击,没想到他把刀凌空返握,就往我的肩膀上戳来。眼看躲不开,我干脆咬牙,直接冲上去抱住他肋下往后冲,他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被我撞倒在地上,小偷被我这么一撞,刀没有结结实实的刺在我的肩上,而是把我后背肩胛上的衣服划开一条口子,我只感到后背一凉,没一会儿就感觉衣服湿了,疼痛也传了过来。 我们就倒在河边,小偷的刀被撞掉在一旁,我见势伸手把刀抹进河里,然后打算按住小偷,谁知道小偷一抬腿,我就感觉自己腹部收到一股非常大的推力,一瞬间我被顶飞出去,半空中我莫名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出来哪里熟悉,有时候我觉得地心引力挺没有边界感的,一定要这么用力把我往地上拽,我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只感觉眼冒金星。小偷走到我眼前,想从我手上拿走背包,我紧紧抱住,他拽了两下发现根本拽不走,于是停下来骑在我身上。 “我不急,你不松手我可以把你的指骨一根根砸断,同时帮你保持清醒。”小偷说道,我与他的眼神对视上,只感觉浑身发冷,小偷扬起手对着我的脸用力挥了下来,我感觉到脸上一瞬间收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脸和脖子的皮肤都几乎要被这个力量撕裂开来,那一瞬间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一阵麻木,疼痛在数秒后才蜂拥而来,同时我感觉鼻腔里也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出来。 “你们的微薄抵抗就是螳臂当车,终究会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更何况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就是一只蚂蚁。”小偷说道,我默默听着,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偷偷的进行着我手上的动作,他骑在我的身上,但却没有发现我的手腕依然可以活动,我把玉璜和紫木六角方盒从他用刀把包刺出的洞里偷偷拿了出来。 他又抬手在我脸上打了一拳,我感到头晕眼花,血水流到眼睛里,把我的视线染成红色,小偷去抓我的包,这次我把包一下松开了,小偷用的力不轻,我忽然松手他反而重心不稳趔趄了一下,我趁势从他手里夺下包,丢进河里,道:“去捡吧…小狗,再不去可要冲走了哦。” 小偷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跳进河里。我靠在栏杆上喘了几口大气,从刚才倒地的地方边上,拿起玉璜和紫木方盒,揣进兜里,一瘸一拐的准备走出桥洞。 他身手确实很强,可惜观察能力欠缺了一点。我用舌头卷了一下口腔,往边上吐了一口血水,然后边走边拿袖子把脸上的血大致擦了擦。 快走到桥洞出口时,我听到身后有东西从水面窜出来的声音,心里逐渐传来不太妙的感觉,回头一看,只见浑身是水的小偷已经拿着空包站在桥洞里了,显然已经发现包里东西被我取了出来。 “小狗,叼骨头叼到屎的感觉怎么样?”我笑着对他挑衅道。 “我不在乎死人说什么。”小偷看样子就要朝我冲过来,但这时远处开始传来警笛声,小偷立刻停住脚步。 “赶紧跑吧,等杀了我,你可就跑不掉了。”警笛声越来越近,我心里的底气也越来越足,只见小偷从栏杆上翻了下去,但也没有听见水声,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跑了。 我艰难的走出桥洞,环顾四周确定小偷已经不在附近后,把玉璜和紫木方盒都顺手藏进路边绿化带的灌木丛里,夏天叶子长得很密,藏在里面根本没人发现得了。做完这些事情后,我往大路走去,只见一辆警车从远至近,停在我的前面,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走到我面前,我视线因为血的缘故很模糊,根本看不清两个人的长相,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警察靠过来和我说的话我也听不清楚,忽然感觉腿一软,跪倒在地上,随后眼睛一黑没有了意识。 “少爷……少爷……”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我睁开眼睛,发现我正蹲在一面墙后,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穿着晚清衣服制式的一名老者。 我看着老者,却发不出声音,天下着绵密的细雨,打在我的头发上,我仿佛在压低自己的呼吸,周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墙上流下来的水帘也染上了一丝血色。 “老爷……都安排好了,我会把你送去码头的。”老者对我道,说罢把头探出墙去看了看,刚探头,老者就仿佛收到什么冲击一般,被掀翻在地上,墙外面传来脚步声,老者的喉咙上插着一支箭,瞪着眼睛看着我,嘴角不断涌出血水。 我这副身体被吓的慌忙的向后爬去,回头发现这是一条断头路,只有一口水井,我对着水井咽了口口水。 忽然间,一切都烟消云散,化作一团黑云,黑云聚拢,我又出现在一个房子里,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一怔,回头发现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 秦斐。 “又是你?”我意识到自己还在梦境里,握住秦斐的手问道。 秦斐坐在凭空出现的白色椅子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道:“不愿意见到我?” “如果这是天堂的话,我不太愿意见到你,做梦倒是无所谓。”我坐到秦斐的旁边,这白色椅子坐上去居然没有任何触觉,就像坐在空气上。 秦斐手肘搁在大腿上,用手托着下巴,盯着我的眼睛看,我也就这么看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道:“如果这是天堂,如果你死了呢?” “天堂,那天使在哪里?”我象征性的转头看了几下,随后回过头看着秦斐。 “我就不能是天使?”秦斐谄媚的朝我笑了笑,眼神里尽是风情万种。 果然是梦啊,某一刹那或许我真的在期待自己上了天堂,人间要追寻处理的事情太多太繁杂,在这梦里我居然感到了一丝轻松,那更加不能浪费这难得的宝贵时间了。 我迎着秦斐的眼神,摸着她的脸颊,大拇指划过她的朱唇,露出一抹牙白。秦斐抓住我的手腕,说道:“不再聊聊?” “聊个屁。”我挣开秦斐的手,搂住她的大腿,把她整个人抱到了我的腿上,秦斐用她纤细的手臂环绕住我的颈部,我一抬头,又与她的眼神对视上…… 天花板上的水滴滴下,滴到地面上掀起阵阵涟漪,我躺在水上,半个人都浸在水里,耳道却没有一丝进水的不适。我一只手搂着秦斐,我道:“这里真好,要是可以,我真不想醒来,说白了我接触这一切都要怪你,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指示的你?” 秦斐依偎在我的身上,道:“这是个梦,我只是你潜意识里的一份负罪感,如果可以的话,姚谒哥哥,我也想要告诉你,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对不起。” “负罪感吗。”我看着紧紧抱着我的秦斐,道:“那下次见吧,我想赵勒的死我大概不会有负罪感吧。” 我感受着秦斐抱在我身上的余温,随后耳朵里逐渐能听到很稀碎的说话声,心电监护仪的声音,感觉到有一个人从椅子上坐起来,椅子腿发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我感到眼皮没有那么重了,缓缓睁开眼睛,病房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脸上的痛感一股脑的显现了出来,我几乎要叫出来,但叫声到嘴边只剩轻微的呜咽。 可能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一个脚步声朝我的方向逐渐走近,一个中年人出现在我面前,是我老爹。 “醒了?”我爹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我说道。 我试着说话,喉咙里挤出来很微弱的声音:“老爸?我……怎么在医院?” “四天之前你倒在警察面前,他们给你送过来了。”我爹快速削了个苹果,然后自己啃了起来:“看我干嘛,你又吃不了,脸上还裹着纱布呢……你自己说实话,怎么搞成这样的?” “我……我开车撞到墙了。”我随口边道,脑子里想着自己会不会毁容。 我爹又啃了一口,道:“撞墙?怕不是撞了人吧。”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可是撞了人也不会撞成这个样子,医生说你脸上有三处钝器击打导致的骨折,肩膀上还有一处利器导致的划伤,乖乖讲吧,待会警察也要来做笔录。”我爹一脸不屑的样子,道:“哦对了,我帮你瞒着你爷爷奶奶和你妈,和他们说你去度假了。” “挺好的,他们知道了得急死。”我长出一口气,道。 我爸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道:“难道我就不急?” “你心理素质好一点。” “别废话,赶紧讲。”我爸拿起水果刀,把玩起来。 我想了想,说道:“那天,我的店被人撬了,而且撬我店就算了,还砸你车,当时我刚刚收完货回来,就被他砸坏玻璃拿走了,我能不气吗,偷我东西算小,砸你车事大呀,我当时就上车追了过去,结果不小心开的太快,没刹住,就撞倒了那个小偷。” “就这样,那你身上伤怎么来的?”我爸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 “没想到那个小偷没事,从地上爬起来就跑,我能让他跑吗,就追了上去,追到桥洞里那个小偷就停了下来,上来就拔刀想捅我,我直接空手接白刃,把他……” “诶诶诶,你说正经的。” “哦,他上来哐哐给了我几拳,然后听到警笛就跑了,没了。”我说道。 我爹表情很复杂,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我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奥。” 我说的也确实大多都是实话,作为一个故事,少许改编也是正常的,我要是告诉老爹那个小偷是蹦着我的六角方盒和玉璜来的,我老爹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二叔,让我二叔来管教我。 “行,那你先休息,我打电话给警察说你醒了。”我爸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应付调查 我爹带着两个穿着常服的警察走进我的病房,一个年轻大约30岁出头,下巴削尖,三七分发型,脸很白,表情看着很严肃。另一个年龄较大,估约45到50岁,方圆脸,带着一副方框眼镜,笑眯眯的。 年龄大的警察走到我的病床边,对我出示了警员证,我看到他的名字叫徐地峰,他道:“我们问你一点事情,我可以坐下说吗?” “坐吧徐警官。”我说道,同时我爹把我的病床摇了起来,对我使了个眼神,就和两名警察打了招呼出去了。 徐警官坐下,回头对那个年轻的警察道:“闻鸣,你记一下。” “好。”那个姓闻的年轻警察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本子和一支笔,两个人同时看着我。 “你爸说你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我们也不占用你太多时间,简单的问你几个问题。”徐警官微笑着说道:“据报警人说你当街撞了人?” “我……当时那个小偷对我的店进行了行窃,我追出去后他还砸坏了我的车窗,抢走了我的私人物品。”我慢慢说道:“我没有想撞他,只是想追到他拿回我的东西,结果太紧张,刹车不小心踩成了……油门。” “刹车踩成油门?”闻警官停下手上的笔,说道:“据我查到你在日本的时候可是京都外国语大学汽车俱乐部的车队成员,2012年你所在的车队获得当地民间场地赛季军,但你……可是那年同组别的冠军车手,2013年如果不是因为受伤差点就获得了日本拉力锦标赛的名额,你说你刹车踩成了油门?” 我听他讲完,一时语塞,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把我在日本的经历都查的清清楚楚。片刻后,我说道:“你也说了,我13年受伤了嘛,自那之后我就很少开车了,那天一时心急就……” “理解。”在我快编不下去的时候,徐警官开口了:“刹车当油门这种事情很常见,毕竟连车神塞纳都有失手的时候。再退一万步,人总是有感情的动物,你被偷了重要的东西,一时杀心上来了,也是很正常的。” 徐警官脸上微笑着,但看着我的眼神却别有深意,那双如同猎鹰般的眼睛里透出强烈的洞察力,仿佛x光一样能照透我的大脑,这个人不像外表看着那么亲和,他一定不简单。我强迫自己的嘴唇不发出颤抖,说道:“是啊。” “诶,小姚,你被偷走的是什么东西?”徐警官忽然问道。 我被问的措手不及,眨了几下眼睛,瞎诌道:“我女朋友送我的手表。” “哦~那确实很重要。”徐警官微微抬了抬下巴,道:“冒昧问一下,你的女友怎么没有来照顾你。” “她……她去世了。”我做出一副不愿意回想的表情,低下头,道:“在几个月之前,她没能看到这个夏天。” “去世了……几个月前,该不会是来你店里打工的那个女大学生?”徐警官摸着下巴的胡渣:“秦…菲?还是秦斐?” “秦斐。”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连这都查过,只能做出一副悲伤但又很坚强的样子。 徐警官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我们了解到她走的很突然,急性气管炎发作。嗯,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了,节哀。” 我把手伸进绷带里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然后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一切都过去了。 “但是对于你莽撞的惩罚还是有的。”徐警官说着打开了手机,开始翻阅起来:“对于你逆行,超速,危险驾驶等违规行为,扣满十二分,所以你要找时间去车管所学习一下,这段时间你的机动车驾驶证被暂扣,记住别忘了,否则你的驾照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被吊销。” 这个惩罚比我想的要轻,我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样,我们会尽快找到小偷,感谢配合。”徐警官站了起来,那个叫闻鸣的年轻警察合上本子,放回包里。刚准备要走,徐警官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对了,我顺便问一下,你开的古玩店里,那些古玩来源都是正规途径吧?” “当然,都有执照的。”我连忙说道,同时不小心脸太用力了,感觉绷带里传出剧痛。 徐警官笑了下,说了句好好休养就走了出去,那个笑容虽然没有攻击力,但却总让我感觉有点后背发凉,过了没多久,我老爹进来,径直坐到我窗旁边。 “老爸,我被打成啥样了,痛死我了?”我捂着绷带缠着的脸,吃痛问道。 我爸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袋子递给我,里面是核磁共振的片子,道:“四处骨折,你小子脑壳还算硬,没有碎骨片,而且骨折程度也不算严重,外面淤青倒是很严重,脸肿的和猪头三一样。” “四处骨折……可我只被打了三拳啊?”我好奇的问道。 我老爹说道:“这个我问了,医生说第四处是你晕倒的时候磕马路牙子上了,是四处骨折里最严重的一处。” “我这么倒霉随谁?”我看着天花板说到。 “反正不像我。”我爹笑道:“行了,你好好养着,我出去了,有事叫护士,或者给我打电话。” “爸,我想睡一会儿,帮我拉一下窗帘。” 我爹帮我拉完窗帘后走了出去,病房里剩下一个人,窗帘并没有拉紧,留了一条小缝,一束光撒在我的被子上,把我的床分割成两段,我看着那一条“分割线”,开始回忆那个小偷。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我绝对不认识那个小偷,尽管他的脸包的严严实实,可那个眼神不属于任何一个与我有交集的人,寒冽刺骨,如果不是警察及时赶到,他肯定会杀我。 确定完我不认识他,接下来就需要给他的行为定性,很明显他是冲着我的包来的,而我包里装着玉璜与六角方盒。分一下现在我所知道的势力,我二叔一股,陈荼暂且可以和指示秦斐的幕后主使算作一股,剩下还有那个师父躲避的势力以及元间所说的陵中鸟。 首先我二叔无论如何一定不会拿我下手,所以这个人不可能是我二叔派来的。陈荼和那个幕后主使显然有分歧,而这个方盒正是陈荼托元间带给我的,所以也没理由是陈荼。陈荼给我这个方盒的原因会不会是为了不让那个幕后主使得到方盒?暗处的势力和陵中鸟我也都不熟悉,这件事情不得而知,或许我应该找机会打开那个盒子,才能知道他们抢夺这个盒子的目的。 但我现在没法出医院,甚至连下病床都难。而且我藏东西的地方不算好,本来是想着应该可以很快回去拿的,现在麻烦了。老施在养伤,元间回去了一时半会肯定也回不来……白氿呢?好像也不行,白氿是杨斌的人,她万一事后告诉杨斌就坏了。 这么一想我好像能用的人一个也没有,外面的太阳貌似被云遮住了,刚才那道光束逐渐变弱,随后消失在我的床上,苍凉感油然而生,我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打开白氿的微信,因为没怎么发过消息,所以找了好一会儿,找到才发现她换了头像,之前是什么我记不起来了,现在换成了一只敬礼的白色兔子。 “在干嘛?”我发出去一条消息,随后就握着手机闭目养神。 大概隔了二十秒,手里的手机震了震,我点亮屏幕,白氿发来回信:“吃饭。” 我寻思着现在半下午,也不是饭点,怎么这个点吃饭。发消息问道:“在上海吗?” “对啊。”对面几乎是瞬回。 “最近有空吗?”我打完字停了下来,看着输入框里的字,一秒后发了出去。 发出去后,不知道为什么,白氿没有马上回消息,大概过了两分钟,她发消息过来:“不好意思刚才去洗碗了,最近没事,怎么了?” “这几天可以来杭州一趟吗。”我组织完语言发出消息,我的想法是等她来了之后当面说明,以免她在来杭州的路上告知杨斌,能够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虽然在她看来可能有些莫名其妙。 白氿回消息道:“去杭州?有事?” “嗯,你方便过来吗,到了我请你吃饭?”我发完消息后,对面又迟迟没有发消息过来,这次过了大约五分钟,白氿才发来回信。 “好,我大概明天下午到杭州。” 我打趣道:“你忽然想起来碗还没洗完?这么久才回消息。” “不是…哦对,我发给你我的电话,明天到了方便联系。”说罢发来一串数字,我交换自己的电话后,复制下来存到通讯录里。 白氿答应的比我想的要容易,希望之后她不会告诉杨斌,我心说。 第二天下午,白氿的电话打了进来,说道:“我到车站了,你在哪个出口接我?” “咳咳,我在医院……不方便出来,难为情难为情。”我不好意思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氿听完愣了一秒,道:“身体不好?你声音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我脸上缠满纱布,能发出声音已经很不错了,我心说,于是把医院的名字和房号和白氿说了一下,之后她就挂掉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白氿走进我的病房,她穿了格裙和小腿袜,上身白色短袖外面套了一件衬衫,用红头绳绑了个丸子头,她一进病房看见我,先愣了愣,然后皱着眉毛出去看了门牌号又进来,知道我开口说话。 “别怀疑了,是我。” 我话说完,白氿就捂嘴大笑起来。 合作 “你这是干什么?”白氿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眼角还挂着刚才笑出来的眼泪,道:“你在cos木乃伊?” “说来话长……”我递给白氿两张纸巾,让她把眼泪擦一下。 白氿接过餐巾纸,道:“没关系,你说呗,时间长着呢。” 于是我把和我爹说的版本向白氿复述了一遍,白氿将信将疑的点头,转头看了一圈,说道:“你打算请我吃医院的食堂?” “那肯定不能,等我出院请你吃好的。” “知道了,你找我有什么事?”白氿拿起我床头果篮里的苹果,问我:“洗过吗?” 我点头,白氿便啃起苹果来,我说道:“我被小偷袭击之后,留了点东西在那里,麻烦你帮我取回来。” “就这点事情,把我从上海叫来杭州?”白氿狐疑的看着我:“姚老板,我寻思着,我们也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你刚开始就一闷葫芦,现在都能游刃有余和我开玩笑了,还说不熟,我心说。于是我卖惨道:“白姑娘你不知道,我现在身边一个能交代的人都没有啊,老施断了两根手指还在康复,元间又回去看老妹了,再加上我店小本来也没有店员什么的,想来想去,我能找到的只有你了。再说了,白姑娘要是觉得和我不熟,你还来杭州做什么?” “我来逛西湖不行啊。”白氿对我做了个吐舌头的表情,于是道:“算了,看你这么惨,把具体位置告诉我,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去给你拿下。” 于是我把具体位置连说带比划的向白氿嘱咐了一遍,她放下半个苹果就走出病房。 白氿出去之后我便开始闭目养神,中途睡着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我百无聊赖的刷起推特,没过几分钟,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不是白氿,而是我老爸。 “怎么样了?”我爸走到床尾,往柜子里放了什么东西问我道。 我放下手机:“就这样吧。” 我老爹走到床头坐下,看到床头柜上变成褐色的半个苹果,说道:“怎么吃半个就不吃了,这么浪费。” 说罢我爸就要去拿那半个苹果,我一下反应过来,连忙从我爸手里拿过那半个苹果,道:“吃…吃啊,只是刚才吃不下了。” 我爸盯了我一眼,说道:“医生说你现在可以出院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再住几天,等你脸上淤青退了再回去。”我老爹边削苹果边说道,我理解他的意思,回了家被我老妈和爷爷奶奶看到鼻青脸肿难免刨根问底加一顿臭骂,住几天也好。 “想的挺周到。”我说道。 老爹哼了一声:“废话,你要遗传我一半脑子,还用花钱出国,早就上浙大了。” 我笑了笑,一旁的手机响了一下,我想大概是白氿的消息,就准备拿起来看,谁知道这个时候有两个护士走进来,前面的护士对我爹说道:“让一下,拆绷带了。” 我放下手机,我爸走到床尾,两个护士一人一边在我脸上拆起绷带来,有几下不小心碰到我脸上,把我疼的叫出声来,拆了大概十多分钟,两个护士端着拆下来的绷带走了出去,我看到我爸在憋笑,便问道:“毁容了?” “那倒没,就是有点像猪头三。”我爸说道。 我拿起手机看自己的脸,淤青已经在消退了,但该肿的地方还是肿的厉害,猪头三真的一点不夸张,好在没给我鼻子嘴巴打歪,养几天还能恢复我的容貌。 想到这里我哭笑不得,我爸说道:“我待会要回去烧饭,你要吃什么,我去下面食堂给你买点上来。” “随便买点吧。”我看着自己的脸生无可恋道。 “知道了,诶,你苹果还没吃呢。”我爸哪壶不开提哪壶,走了过来道:“看你也不想吃了,我拿走了奥。” “别。”我从床头柜上拿起苹果,啃了一口,道:“我要吃的。” “那你吃吧。”我老爹眯了眯眼道,说罢转身打算出去,刚到门口便与正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进来的人自是白氿,她被撞得后退了两步,我老爹扶了白氿一下,随后问道:“不好意思,没事吧?” 白氿摇了摇头,我爸看她好像要进我的病房,便接着问道:“找姚谒?” 本来我还在看戏呢,这下忽然意识到不对,我得怎么和我老爹解释啊,说白氿和我一起盗过墓?那我爸不得找二叔削死我,这时两个人已经进来了。 “你自己照顾一下,我下去了。”我老爹看了我一眼,甩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对白氿笑了笑,走出房间。 我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白氿走到我床边上,道:“呦,还挺帅。” “你别贫,我知道自己现在啥样。”说罢我下意识咬了一口苹果。 白氿皱了下眉毛:“这是我吃过的吧?” “呸呸。”我这时才意识到这是白氿吃剩的,连忙拿起垃圾桶吐掉。 “怎么,我吃过的有毒啊?”白氿白了我一眼,说罢打开包从里面掏东西。 我把苹果和垃圾桶放到一边,道:“找到了?” “找到了。”说罢白氿把两件东西放到我的床单上,玉璜和六角方盒都蒙了一层灰尘,白氿拿餐巾纸擦着手,道:“是这些吧。” “嗯,感谢。”我拿起方盒吹了口气,把上面的灰尘吹掉之后,盒面上露出了精美的木纹。 这时白氿从我床单上拿走了玉璜,握在手里,一脸坏笑道:“这玉璜……杨斌也在找哦。” “啊?”我心想不妙,她居然知道这些事情,于是打算先装着傻,看白氿的下一步动作:“杨斌找这个玉璜干什么,很重要吗?” “重不重要不清楚,但你应该不想杨斌知道。” “这有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都是朋友……”我话还没说完,白氿居然拿出手机打起电话。 白氿打完号码,手机上出现了杨斌的名字,她屏幕对着我,手指放在拨出键上,道:“那我通知一下。” “别!”我放开六角方盒,握住白氿的手:“别和他们说,姑奶奶你想干什么,说就是。” 白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的手,随后我松开她的手,收了回来。她关掉手机,用手托着脸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事情,而且是你家里不能帮你做的,我能帮你保密,而且还能帮你做些事,但……” “但什么?”我眯着眼睛看着白氿。 她缓缓开口:“但你事后也要帮我查一点事情。” “我帮你……为什么是我?”我问道。 白氿把玉璜放到我的床单上,道:“事情大概是和你家有点关系。” “我家?”我有些惊诧,又问道:“你有和杨斌讲过吗?” 白氿摇了摇头,道:“先别问太多,你说你帮不帮我,不帮我我就把你的小秘密告诉杨斌。” 说罢她又拿起手机,我道:“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白氿对我伸出手,我刚准备握手,就看到她伸出了小拇指,我笑了笑,用指头勾住她的小拇指。 “你的事情想什么时候查?”我问道。 白氿想了想,说道:“不急,差不多到时候了我会和你讲。” 我点点头,道:“行,那先做我的事。” “你知道这个盒子应该怎么开吗?”我拿起六角方盒,晃了晃发出里面东西碰撞的声音。 “我刚才路上本来想打开看看来着,但是不知道怎么打开。”白氿整理着自己头上的丸子说道。 我闭着一只眼睛笔画着六角方盒,道:“要不砸开试试。” “不行呢,你自己听里面有还有液体的声音,这个很有可能是当时冶炼用的硝酸钾,会爆炸的。”白氿调整完头绳,在床头柜上拿走了我的手表,开始把玩。 “那咋办,小智囊有思路吗?” “这个浪琴什么型号,感觉数字还挺好看的。”白氿把我的表戴在手上,问我道。 “浪琴名匠,别打岔,你有门路吗?”我无奈道。 “嗯……我之前帮杨斌和一个收古董的老唐朝谜打过交道,可以去问问他有没有门路。”白氿道。 我喜出望外:“你帮我问问?” “是个老头,玩不明白手机,等你出院陪我一起去。”白氿取下手表还给我说道。 “咋了,人家不待见你?” “呸。”白氿啐道:“是我不待见他,老不正经,管不住自己的狗眼看来看去的,和他呆一块就浑身不自在。” “好好,那等我淤青消点我就办出院,到时候联系你。”我说道。 “没问题,我回上海等你联系咯。”说罢她在手机上定起高铁票,没过多久就走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打开手机给白氿发了句注意安全,她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这之后又在医院里过了五天,淤青才退的大差不差,我老爹这天有事,于是我自己办了出院手续,打车离开医院。 老唐迷 晚上,通过白氿得知那个老唐迷这几个月正暂居在杭州,于是约定好明天和白氿在西湖碰面,我提前给楼外楼打电话预定了第二天的午餐,点了几支比较招牌的菜。 末夏比较闷热,一路过来白堤边上的柳树一棵棵都焉了吧唧的,白氿说她打车到西泠桥,我带着遮阳伞提前到苏小小墓附近找个树荫边看推特边等着,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在我边上拍了拍我肩膀,我被吓了一跳,一看之下发现是白氿。 “看什么美女看这么入神,我站在你边上都有半分钟了。”白氿道。 “看推特。”我把手机给他看,其实我在看我关注的摄影博主分享的作品。 “还是看的外国美女。”白氿看都没看,顺着路牌就往楼外楼的方向走去。 我跑到她边上撑开伞,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道:“还挺贴心。” “今天下午去找老唐迷?”我问道:“话说最后你是怎么联系到他的,不是说他玩不明白手机吗。” “笨蛋,他玩不明白,他助理玩的明白呀。”白氿偏过头白了我一眼。 我一想也是,这个老唐迷貌似明面上是个企业家,背地里才被业内称做老唐迷,所以有个助理倒不为过。我又问道:“那直接过去没问题吗,不用买点什么意思意思?” “嗯,我说是杨斌有东西让他过过眼,他马上就答应了,你下午说自己是杨斌就行。”白氿说道。 我听完愣了愣:“我装杨斌……没问题吗?” “他没见过杨斌,这种事情杨大老板都是派我去的。”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 白氿撇撇嘴:“没办法,我是小职员,老板指哪我去哪。” 吃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剩下大半桌菜吃不完,楼外楼菜贵,我看的肉疼,但打包也不是,于是决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问白氿下午具体安排。 白氿拿纸巾擦着嘴道:“这老头一听杨斌来,相当积极,昨天打完电话就预约好了茶馆,你本地人应该知道具体位置。” 说罢她给我看了她和老唐迷助理的聊天记录,这个茶馆我确实有所耳闻,是一个西湖附近的老牌茶馆,虽说是附近,却也有几公里路,我自己一个人走路到不是大问题,但今天还有白氿,走路就显得寒酸了,于是我们走到西泠桥外叫了计程车,十几分钟后,我们被放到茶馆附近,隔着五十米就看到一个穿着古典的蓄须老头站在门口看怀表,这老头戴着一顶椰树图案的沙滩帽,脖子上大大小小的珠子套了好几条,给我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老唐迷放下怀表,一抬头就看到正在走进的我们两人,眯了一下眼睛,忽然兴奋的抬手招呼道:“白小姐,这里!” 我一走近,老唐迷就取下帽子,露出他的地中海发型对我伸手,道:“杨老板,幸会幸会。” “老先生幸会!”我握手道,说罢我便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于是我回头看白氿,用眼神示意她来救一下场。 白氿看懂了我的意思,挑了下单边眉毛,走上前来,说道:“先坐下吧,杨老板还有东西让您看呢。” “对对对,失礼失礼,我们先坐。”老唐迷说道,于是牵着我的手往茶馆里面走,我被他牵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奈看着旁边的白氿,她幸灾乐祸的憋着笑,我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走到一个包厢门外,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服务生,对我们行了个万福礼,给我们打开包厢门,包厢已经提前打开了空调,里面装修的很精致,红木茶桌上雕刻着河床,里面有水循环流动,主人位前放着一套紫砂茶具。老唐迷此刻终于放开我的手,走到茶桌对面的主人位,对我们示意道:“杨老板坐,白小姐也坐。” 我笑着点头落座,然后悄悄的把老唐迷留在我手上的手汗擦到了茶桌底下,随即旗袍服务生从门外送进来一只茶荷,由于角度原因,我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茶,只见老唐迷接过,然后把茶荷递给我们看,边递边道:“今年的特级单丛,鸭屎香。” 说罢老唐迷忙活起来,几分钟后他把杯子递到我们面前,我拔出闻香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觉得有些不对,又拿起品茗杯小抿了一口,这才知道不对在哪,我说道:“老先生想必是说错了,这不是鸭屎香,而是姜母香。” “啧,杨老板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姜花香,或许是服务员拿错了吧。”老唐迷满脸尴尬,显然不是服务员拿错,而是他自己记错了。但他既然给自己搬了台阶,那我也不能让他走一半摔下来,毕竟我还有求于他。 虽然不懂装懂,但这老唐迷行事确实在奢侈,这一泡姜母香浓醇甘滑,怎么也是特级中的特级,他竟然只泡了一泡就叫服务生把茶叶倒了,之后又这样上了几种茶,喝了大约半小时。 我说到:“老先生,今天其实我是有东西让您看……” “诶!您不说我真没想起来,差点耽误杨老板时间了,瞧我这老不死的坏记性。”老唐迷装的咬牙切齿,说罢我从包里拿出了紫木六角方盒,站起身来递到老唐迷的手里。 老唐迷带上老花眼镜,皱起眉头仔细看了许久,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第二个六角方盒 “这材质是紫心木的。”老唐迷翻着面,随后找到中间的盒缝掰了掰,白氿本想伸手阻止,却被我按住手,于是出声道:“别乱掰,掰坏了怎么办。” “诶,白小姐放心,老头子我下手有分寸。”老唐迷摆了摆手,继续仔细观看,看了半晌,才把他随身的手帕垫到桌子上,然后把方盒放在手帕上。 我看死老头一副有屁放不出的样子看的心里燥的很,于是问道:“老先生有什么说法讲出来就好,这里都自己人。” “这…杨老板在考验我?”老唐迷看着我道。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说愣住了,于是经过几秒的大脑风暴后露出了黑人摔跤手德内罗的经典的猥琐坏笑的表情。 “我就知道,杨老板你是在验我呢。”老唐迷喝了一口茶,笑道:“我虽然老了,蠢了,但还没有笨到这个程度,放心我没有和任何人讲过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什么事情?我偷偷看了一眼白氿,她的眼神里也透露着一种清澈的愚蠢,显然白氿也不知道老唐迷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想了想,决定诈一下老唐迷,套点信息:“老先生,那我可要再考你几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情景啊。” “记得,那怎么能忘记。”老唐迷哈哈哈的笑道,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他摸着自己的秃额头,道:“那是九年前的事了,当时,你是最早到的。” 他这句话一出,我顿时愣在原地,老唐迷见过杨斌,那现在…… “也是最早走的,说来也怪我办事不利索呀,只打了一个照面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和杨老板坐下好好交谈。”老唐迷接着又说道,说罢他忽然开始盯着我看,说道:“诶杨老板,你是不是脸圆了点。” “年纪也在变大嘛,发福了哈哈哈。”我心里大喜,猛的喝掉了一杯茶,想必这老头只和杨斌打了个照面,一定是忘记长相了。我道:“老先生您接着讲。” “你一走,二爷和施经理就来了,当时不就是让我看看这个紫木六角方盒嘛。”老唐迷说罢指了指桌上的方盒。 二爷是行内人叫我二叔的称呼,那么施经理……应该就是单飞之前的老施。这只六角方盒竟然曾经经过他们的手……不对!这个方盒若如元间所说,是陈荼从白龙咽喉里取出来后直接交由元间送来给我的,就是说其实有两个六角方盒。 我想着能不能让老唐迷帮我打开这个盒子,于是问道:“老先生还有办法打开这个盒子吗?” 老唐迷摆手道:“老头子我还依然不精这块,九年前弄不明白,如今也是依旧整不明白,后来二爷不是去找了姚家的狗头军师吗,结果也没弄开吗,我打听的小道消息好像是开了的啊。” “不不,听错了,没开呢,这不我又带过来了。”我听完,心里有了路子,于是准备离开,道:“那感谢老先生今天招待了,有空来上海坐。” 说罢我和白氿起身,老唐迷自然是要挽留我们一番,但都被我搪塞过去了,他看留不住我们也只能送我们到了店门口。 黄昏依旧很热,我们坐上计程车准备去奎元馆吃面,我用手靠着窗户琢磨着这件事情,白氿问道:“他说什么你们姚家的狗头军师,是谁?” “说出来你也不认识啊,反正不是我。”我回过神来打趣道。 白氿斜了我一眼,道:“废话,你只像狗头,军师不大对口。” “行,白亦缘小姐说的对。” “别叫我名字。”白氿拍了我一下:“说正经的。” 我心说取名字还不让人叫,莫名其妙,于是说道:“待会去吃饭的时候和你讲,急什么。” “哦。”白氿也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于是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 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点餐,过了一会儿面就被端了过来,白氿吃着仔排面,道:“感觉这个口味比楼外楼要适合我。” “所以这才是中午剩这么大一桌的理由吗?”我开玩笑道:“说起来,你是上海人?” 白氿摇了摇头,道:“不,我是无锡的。” “那可能杭州菜确实不大合口味吧。”我吃着虾爆鳝面,说道:“哦对了,刚才车上没和你讲的事。” “哦哦对哦。”白氿停下筷子看着我,但过了一秒还是选择捞起面往嘴里放去,道:“算了我边吃边听,不然面泡胀了。” “狗头军师是我家亲戚,按辈分我要叫他大爷爷。”我说道:“其实真要算他也不能算姚家了。” 白氿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怎么,他不姓姚?” “姓姚,但如今的姚家和以前的姚家在意义上是不一样的。”曾经我以为姚家就是我们家族,但后来师父和我讲过关于姚家的事情,以及我的一些经历,才知道所谓的姚家大概指的是什么。 白氿皱了下眉:“那先讲讲姚家。” 我想了一下,讲道: 姚家本身作为氏族很多代经营下来,不管明面上做什么,背地里一直都有经营倒斗,这种形式一直到我太爷爷为止。我的太爷爷排行老三,他的大哥早年就分家出去了,老太爷死后,族长之位就排到了我太爷爷的二哥,也就是我的二太爷爷,但二太爷爷有一天忽然暴毙,最后我太爷爷就名正言顺当上了族长。太爷爷很长寿,我的印象里,老人去世在我初二的夏天。这对于整个家族来说都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因为倒斗的经营本质上由族长代管分配,这和氏族里每家人的利益相关。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当时就在太爷爷房间外面看电视,太爷爷临终前对我有一些嘱托,而我擅自做了些修改,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二叔坐上了族长的位置,二叔其实在此之前本身也已经笼络了姚家经营的脉络,做好了架空的准备,我做的事情只是保证了二叔上位的正当性。这件事情我或许以后会单独拎出来讲讲,也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提,听过就过。之后我二叔就把整个姚家都散了,他把每家都洗白,最后一个人经营起姚家的传统生意。所以如今的姚家,其实是指我二叔和他的势力。 “你说这么多话,不口渴嘛?”白氿给我到了杯水,饶有兴趣道:“接着说狗头军师。” “他是我太爷爷大哥的大儿子,我对他其实不是很了解,他们家老头子倒是比较有名的一个人,说出来你大概率认识,但是这个名字不能说。”我答道,记得小时候但凡有饭局遇到这个大爷爷,他就在哪里我们家老太爷我们家老太爷的吹。 “这么厉害,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你大爷爷?”白氿问道。 我看着白氿,道:“我们?这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不用回上海吗?” “不用啊,我天天待在那无聊的很,工资又不高,不如帮你赶紧把事情做完,然后你帮我查事情。”白氿吃完面擦着嘴道。 我坏笑着说道:“杨斌给你开多少工资,要不你来我店里?” “基础月薪5000块,怎么你想挖我?我很听劝哦。”白氿说道。 我听完皱眉,盘算了一下道:“我开不到五千的工资,但是五险一金我能帮你交。” “杭州物价没有上海那么贵吧,我可以考虑一下哦。”白氿说道,我随便应了一声,也没注意听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脑子里想的一直是怎么去找我这个不太熟的大爷爷。 白氿看我心不在焉,自顾自玩起手机。 我想了两条路子,一是回家问我爷爷,怎么找到狗头军师,狗头军师是我爷爷的堂兄,我爷爷肯定有数能在哪里找到他。但是我爷爷要是问起我找他干什么,我就不好回答了。二是求助老施,老施之前和二叔去见过狗头军师,或许还有些数,但是老施受伤也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就这么又让他出来我有些于心不忍。 “这么困扰啊,说来我听听。”白氿饶有趣味的看着我,或许从我拧巴的表情上看出了我的苦恼。 我叹了口气,把我想的告诉白氿道:“也就这么点事情。” 白氿用筷子顶着自己的嘴唇,道:“找老施吧,感觉他本来也是闲不住的性子。” 说的也在理,以老施的性格指不定在家里都研究起来怎么给缝线打蝴蝶结了。 “你和老施很熟?”我随口问道。 “不熟,杨斌和他是很多年的老搭档,我和他只打过几个照面。”白氿摇头道,随后拿起包起身道:“不坐了,出去走走。” 我耸耸肩,从椅侧拿起伞去结了账,走出奎元馆我问白氿道:“走去西湖吗?晚上有音乐喷泉哦。” 白氿连忙回绝:“不去不去,会累死的,就顺着路走就行。” “那多没意思。”我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道。 “那你就不懂了,在城里随便走也是体验人文的一种方式。”白氿背着手伸懒腰。 我笑了笑,道:“那你体验到杭州独特的人文魅力了吗?” “没,我才来了一个下午,而且还陪你去办事了,哪有闲心体验人文。”白氿捶了我肩膀一下说道。 我揉着肩膀,道:“行,明天带你去玩玩。” “去哪?”白氿语气期待的问道。 我想了想,做个鬼脸道:“不晓得,明天走着看吧。” 一个多小时后我送白氿回了酒店,回程路上我想着狗头军师的事情,实在是很难做选择,于是我给老施拨通了电话,决定先问问老施近况怎么样。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昨天遗忘啊风干了忧伤 手机里响起《凤凰传奇》的彩铃,十多秒后,电话被接通。 “你是哪位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我满脸疑惑的看手机屏幕,备注明明就是老施。 分析一下 “你是哪位啊?”我问道。 等了好几秒手机里都没有传出声音,我打开手机确定了下,发现电话并没有挂断。 “喂?”我又问了一声。 这时电话里才传出声音:“他在睡觉,我回头叫他打回来。” 说罢对方挂断电话,我站在路边看着屏幕愣神,老施还没有结婚的,该不会是在嫖吧,这种事情被我知道,我比当事人都要尴尬啊,不敢再往下想了,我默默回家睡觉,准备明天再联系老施。 第二天去杭州乐园玩了一下午,其实这个时候我的脑震荡还没有好透彻,但还是陪白氿玩了几个比较刺激的项目,搞得我后半个下午都有点反胃。 “今天晚饭就由我请了,我约了跨湖楼包厢哦。”晚饭点,白氿莞尔一笑。 我看着白氿得意的样子,道:“哟,白小姐这么阔绰,上来就请这么高档的。” 于是之后我们从杭州乐园出来,搭了个顺风车就到了跨湖楼。 我远远望去,发现跨湖楼外站着一个眼熟的身影,脸上戴着副墨镜,穿着黑色boy牌t恤,魁梧的身材下左手包着纱布,正用右手扯着屁股上的裤子。一看到我们举起手朝我们打招呼:“哟,来了。” “老施?”我看着前面打招呼的老施,又转头看向身侧的白氿,我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白氿得意的看着我:“我今天上午擅作主张把他叫来了,免得你纠结好久。” “下次提前通知我啊。”我一脸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对了,你先进去,待会儿发我包厢号,我和老施有点私密的事情要聊。” 我在白氿不解的神情下跑向老施,我上去就搂住老施,把他拽到一个角落里,问道:“你手怎么样了。” “养着呢。你小子上来这么用力,快给我脓水挤出来了。”老施拿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脸,我吃痛连忙把他的手推开,老施笑道:“白氿不和我讲我都不知道你被人打了,这种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你这养着伤不好意思叫你,我还有个事问你。”我捏了下老施没受伤一边的肩膀,煞有其事问道:“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搁家里睡觉啊,不然我双飞?”老施笑了起来:“诶,你小子问这个干嘛。” “双……真的?”我看着老施的眼睛。 “呸,当然假的,我踏马手上裹得跟哆啦a梦似的,搂个小腰搂不住,我还飞,我飞你奶奶个腿啊飞。”老施举起伤手骂道。 我打开手机通话记录,给老施看:“可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 老施拿过我的手机,随后拿起自己的手机,对照了几次,随后把他的手机给我看,他那边是没有记录的。 “奇怪了,老施,你不要害羞啊,私底下那些事情我可不会来嘲笑你的。”我看着老施严肃的说道。 老施失笑:“不是,我什么人你不清楚,这事我有啥不能和你讲的,真要有这事我还不得打个电话叫你一块来玩。” “说得对,你脸皮比较厚,肯定不至于不好意思,不过以后这事就不必叫我一起玩了。”我严肃的摸着早上剃的干干净净的下巴,道:“不过还是可以打个电话找我确认一下的。” “你小子。”老施轻轻推了我一把,我被推了一个趔趄,扶了一下墙,笑了起来。老施忽然又拉下脸,道:“不过这个事情值得细想啊,你说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肯定是女人的声音,但不能排除是男人模仿的。”我回忆这昨天晚上接电话的女人声音,是一种很大众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辨识度。我想起她说的话:“对了,她说,你在睡觉。” “那我确实在睡觉。”老施用右手死命抓着头发:“天呐,老子睡觉的时候居然有个人在我边上玩我手机,太特么……” “太什么?” 老施郑重的看着我,他难得会有这么严肃的表情:“没事,所以白氿说你找我是因为这个事情?” “不是,还有一件事,我们等把这件事搞明白之后进去边吃边说,那个是白氿能听的。”我说道。 老施苦恼道:“问题是这个事情一时半会也搞不明白啊。” “监控录像?看看有谁出入过你家。” “没用啊,我家房子的监控是很多年前装的,有一天这监控就全坏了,因为过了质保我也懒得去修。”老施回忆道。 “有一天坏了……这是什么时候?”我问道,我怀疑监控就是被混进老施家的那个人弄坏的。 老施挠了一下鼻子,道:“去年……下半年吧,具体我不记得了。” 其实我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幕后引导我的势力又出现了,但假如是去年就开始潜伏在老施的家里,那岂不是比他开始引导我还早……我开始回忆,当初和陈荼决定选择找老施帮忙的时候,秦斐没有参与,而我也没有询问陈荼的意见,而是自己一般敲定这件事,老施不太有可能是被无意中安排来帮助我的。 我就这个想法问老施道:“我最早给你打的那通电话,你还有印象吗。” “记着呢,你没有打电话,是陈荼用短信约的我,我当时寻思着那是一陌生号码,但那几天我一直在那附近,所以就过来打算看看先。”老施记得很清楚。 我琢磨着老施说的字:“在附近?你平时不住在那块吧。” “当时是前几天有人叫我干了一单活,发我短信那天刚好是完事后一天,我本来打算下午就走的,然后中午就收到短信了。”老施说到。 “叫你干活的是什么人?”我直觉里感觉这个人有点问题。 老施痛苦的回忆着,表情有些狰狞,看得出来他真的记不大清楚了。 “算了,想不起来先进去吃饭吧。”我拍了拍老施的肩膀。 “不,我想的起来,因为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你们之外的人打过交道了。”老施摇着头,说道:“但那个人好像真没有说自己是什么身份,只记得是个老头……那次的活很简单,事后也很爽快的付了尾款给我。” “老头吗……”我掰着手指头,说道:“我们列几个人啊,列出来清楚点。” “什么人,你先说来。”老施往后走了一步靠在墙上看着我掰手指。 我边想边说:“首先是秦斐,然后是赵勒,偷我东西袭击我的黑衣人,还有你这个老头。” “这几个啥,你的枪毙名单?” 我摇头:“不是,秦斐是最开始被指示来引导我进这个局的人,秦斐死了,但是还有人在设障,把我往深处赶。赵勒显然是奔着自己的目的来的,但是我说不好他是中途和秦斐反目还是开始就不是和秦斐一伙。” “赵勒应该不是,他是陵中鸟底下做事的。”老施分析道。 我抬头看着老施:“陵中鸟的立场难道一定是站在我们这里的?” “我觉得是。”老施说道。 “那不说陵中鸟了,讲讲黑衣人。”我说:“他只想要我的玉璜,,这显然和秦斐的目的相悖,所以黑衣人是自己与自己一伙。” “对于这个黑衣人……我可能有点头绪。”老施摸着下巴。 我摆出一副你请讲的表情,老施说道:“我帮你二叔做事好几年,关于他的事我虽然没有杨斌清楚,但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你二叔遭到过暗杀,那个时候我出去干活了,你二叔身边只有杨斌,事后这件事情被你二叔封锁了,几乎没人知道。”老施小声说道。 “你是说……暗杀我二叔的,和黑衣人可能是同一个势力?”我问道。 老施点头,我有些乱,暂且把这个事情记进了脑子里。 我缩回最后一根伸着的手指:“叫你干活的老头,假如要站队的话,你怎么看。” “现在想想那个老头确实不正常,一般来说都会留下个联系方式,再不济留个名字以后江湖上方便找人。像这种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的……只能确定他什么都不想让人知道。”老施说道:“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我这几天在那里,但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脑子里忽然灵光闪过,打开手机相册开始找当时的那张照片,翻了好几分钟,终于找到了那张电话簿。老施的名字躺在正中间,我说道:“第一眼肯定会注意到最中间的位置,所以有人提前看过我的手机,知道我可能会找你。” “额,其实……”老施看着那张电话簿挠头:“这张照片里的人和电话其实都是我。” 狗头军师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老施:“你他妈在和我开玩笑?” “不是啊,你看。”老施随便指了一个名字:“庞公瑾,这谐音一下不就是胖公瑾嘛,还有这个,马克斯,其实是马克.施,我自己取着玩的英文名。包括这些电话也都是我的,只是后来大多不用了。” “你……”我话到嘴边说不出来了,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癫狂的。最后平静的说道:“你搞这些为什么会在我二叔的电话簿上。” “因为这就是我写的,你没看见这是手写的嘛。”老施指着屏幕上的字。 我抬起手对他打了一个停的手势,喘了两口气,说道:“好了,但是无论如何,肯定有人提前看过我手机,所以才会把你找过来对吧,你想你要是不在杭州,我找你赏脸看个明器你回来吗。” “会吧,你知道我很闲的。”老施弹飞一只蚊子。 天呐,我现在感觉可能当时无意中拍下这张电话簿的时候就是被人设计的了。我说道:“说回正题,你那个房子被人监视了,监视你的人或许就是指引我的幕后势力……算了我想的想哭,脑子缺润滑了,先进去吃饭吧,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 我脑子一团浆糊的走近包厢,白氿招呼服务员开始上菜,我用手撑着脸有点生无可恋。找服务员要了一瓶啤酒就一口全闷进肚子里,我深吸一口气,抬头发现白氿正奇怪的看着我,我问道:“咋了?” “你干嘛。”白氿问。 老施“啪叽”又开了一瓶啤酒,说到:“怀疑人生了,可能有点短路,过几分钟就好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们先吃,我走去厕所,狠狠的洗了一把脸回到包厢。 我问老施道:“你记得好几年前你和我二叔去找过一个叫狗头军师的人吧。” “是有,那个狗头军师是你家亲戚来着。”老施边吃边说。 于是我从包里拿出来那只紫木六角方盒,递给老施,老施说道:“啧……这玩意怎么在你这里?” “这不是当年的那一个。”我喝了一口啤酒,说道:“以前的那个打开之后,里面是什么?” 老施立刻回答:“你问我这个我不怎么清楚,那个东西打开之后只有你二叔看见过。” “还记得狗头军师在哪里吗?” “地方我还有印象,但是这个狗头军师当时就是一个老头,这么多年过去,怕不是已经死了。”老施说道。 “不会的,他死了我不会不知道。”我自信的说道,姚家虽然散,但不至于连哪个亲戚过世了都不传出来,我没听说过他的死讯,他一定还活着。 于是老施决定第二天带我去找,这一顿饭吃到很晚。第二天很尴尬,老施说的地点是在一个很偏僻的村坊里,出租车司机不愿意带我们。 我还没去车管所学习,不能开车,老施暂时只能用一只手,也不方便开车,白氿更是连手动挡都不会开,最后我们只能找路边的电动车店高价租了两台电动车,老施坐我后座,白氿自己骑一台。 老施的屁股很丰满,导致我前面都几乎没什么座位,我几乎全程半蹲在前面骑车,差点开进路边的农田里。 最后我们停在了一件老旧的平屋外面,远远看到一个白发老头坐在屋檐底下用蒲扇扇风。小时候的破碎印象瞬间重新被补满,这个老头正是我的堂大爷爷,外号狗头军师。 “老东西还真没死呢。”老施在我后面小声说道。 我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停好车后走了过去,走到一半忽然想到今天忘记买点礼品过来了,于是我把白氿叫过来,塞给她两百块钱:“你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超市,买一箱旺仔牛奶,一箱脑白金。” 白氿比了个ok就骑车去找超市了,我和老施走到狗头军师面前,两个人的影子盖住了干瘪老头,狗头军师停下扇子,慢慢抬起头,从兜里掏出来一副老花眼镜看着我们,随后用萧山话问道:“你们做什么的?” 我摆出一副笑脸:“大爷爷,你忘记啦,我是姚谒呀。” “姚嘢?”狗头军师愣神:“哪个姚嘢?” “呐,我爸爸是姚瑾山。”我掀起刘海,摘掉眼镜给狗头军师看。 狗头军师一只手端起我的下巴,皱着眉毛看了许久,忽然笑道:“你是瑾山的儿子,这么大了。” “快二十六啦。”我重新戴上眼镜。 “好,好。”狗头军师眯着眼睛看着后面的老施,觉得这个人脸生,问道:“这个郎官是谁?” 老施学着我的样子蹲下来,笑道:“大伯,我是瑾山呀。” 我白了老施一眼,狗头军师摇头道:“瑾山没有这么宽,你不是瑾山。” “哈哈哈哈,大爷爷真是眼光不差。”我笑道:“你们其实以前见过的,当时他和我二叔来找您开过一个盒子。” “盒子……是有。”狗头军师满是皱纹的脸上收起笑容,问道:“那今天来是?” 我从包里拿出那个紫木六角方盒,递到狗头军师的面前:“大爷爷,你看这个。” 狗头军师用枯槁的手颤抖着从我手里拿过六角方盒,拿到面前细细观看,本来浑浊的眼睛里顿时放射出一丝精光:“这是,当年的……” “不是,这是另一个盒子。”我说道:“我想请您帮我打开,您应该是现今唯一有能力打开这种机关的人了。” “瑾晗让你来的?”狗头军师用手抚摸着六角方盒。 我回头看向老施,老施用眼神示意我顺着他说,于是我连忙点头:“是,我二叔托我来望望您,顺便问问您有没有办法看看这个盒子怎么开。” “哼哼。”狗头军师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惹祸上身哦。” “大爷爷,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狗头军师。 老人嘴角抽动了一下,颤颤悠悠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三支就准备递给我们,我连忙摆手,狗头军师笑着摇了摇头:“看不起我老头子的便宜货。” “不是,我不抽烟大爷爷。”我说道。 狗头军师点燃香烟,吸了一口,随后烟雾从他鼻孔里缓缓飘出,他说道:“回去告诉瑾晗,这个盒子我帮他开……但他不要忘记当初答应我的事了。” “谢谢大爷爷。”我握住狗头军师的手,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但肯帮我开盒就算谢天谢地了。 狗头军师又深深吸了一口香烟,这一口几乎抽掉半根香烟,他没有抬头,只是抚摸着盒子,道:“你们回去吧,明天来找我拿盒子。” “等一下啊,我准备了点随手礼,马上就送过来了。”我说道。 “不用了,你们拿回去退掉,然后自己花吧,走吧。”老人还是没有看我们,对我们摆手。 我与老施对视一眼,老施点头示意我们走,我们两个人沉默着走到电瓶车边。 “怎么回事。”我问老施:“他说的话怎么莫名其妙的。” “这不是我家亲戚啊。”老施靠在电瓶车上,差点把电瓶车靠倒:“当年你二叔和这个老头是进去谈的话,我不在第一现场。” 我远远的看着这个大爷爷,总感觉他有说不出口的苦衷,这时白氿回来了,电瓶车上装了两个箱子。 “我拿过去吧。”我从白氿的电瓶车上取下两箱礼品,然后端到狗头军师旁边,看他还在注视着盒子,于是我轻轻推开木门,跨进房子里,迎面看见的就是一张黑白照片,上面的脸是陌生的,不出意外是大太爷爷的遗照,下面放着一个香炉,炉子边上结着蜘蛛网,看样子很久没有上过香了。我把两箱礼物轻轻的放在墙边,然后走出房子关上门。 “大爷爷,我走了。”我半蹲着对大爷爷说道,老人轻轻的点了下头。 回程路上,我问老施:“我感觉这个大爷爷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慢慢的都会变。”老施说道。 我没有再去想,这下总算是心里松下一口气,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上了。我们去还了电动车,最后在白氿的九点前分别。 今天我老爹打电话叫我晚上回家吃饭,我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坐在桌子上等我了。 我一进门就看见我二叔坐在我爷爷边上,他看见我,笑着说道:“呦,我今天居然不是到的最晚的。” “是啊,我今天在外面玩……”我强装镇定笑道,二叔明明前几天还在巫山,这回来的速度快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我问道:“二叔难得回来吃饭啊。” 二叔拿起酒瓶给我爷爷倒酒,边到边说:“想回家吃饭了,人都是恋家的么,再说我老不着家,你奶奶也是担心的,你说是吧。” 我笑着点头,心里暗骂,这老狐狸还阴阳怪气的水平真是一点都不下降。 “好了,赶紧吃饭,再让你们叔侄寒暄下去饭菜都要凉了。”我老妈把饭放到桌子上,说道。 这顿饭吃的我浑身不自在,好在最后有惊无险的吃完了。 “小谒,陪我出去散散步。”饭后我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二叔忽然走进来对我说道。 去世 离我家不远有条很大的马路,平时晚上经常会有人在这条路的人行道上散步,我一边捏脖子一边看路上的车流,二叔问道:“今天去干什么了?” “和朋友出去玩了。”我说道。 “女朋友?”二叔侧脸看着我,说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呢,就是普通朋友。” 二叔捏了下我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你这个年纪也该找女朋友准备结婚了,早点让我抱侄孙。” “别急,您五十多岁正是奋斗的年纪,现在结婚也不迟,男人越老越香听过没。”我贫道。 二叔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你这张嘴要是能用在别的地方就好了。” “诶,说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揉着脑袋问道。 “不想我回来?”二叔说道。 我撇了撇嘴,开玩笑道:“多少有点吧,所以那边怎么样?” “地毯式搜索。”二叔说道:“杨斌在那,我在不在区别不大。” 我笑着说道:“你这么放心杨老板,怎么就是感觉看老施不顺眼呢。” 二叔从衬衫口袋里掏出来一支香烟,说道:“他那个人,太不靠谱,不过你别看他表面油滑,他也有真的认定一个人或一件事情的时候。” “诶,怎么你全在夸他呢,不是不喜欢他吗。”我抬头看着二叔。 “哼。”二叔眼神有些复杂,但他很擅长掩藏自己的想法,深灰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一点信息。二叔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几秒后烟从嘴唇的缝隙里淌了出来。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我关怀后,随口问了一句:“你让杨斌找的是什么,那种玉璜?” 二叔停下脚步,皱起眉头看着我,道:“你已经连这个都知道了?” “知道一点吧。”我装作不在意是样子继续往前踱步。 “听句劝。”二叔没有如我想象的一样发火,而是叹了一口气:“不要再深入了,你陷入的程度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能听劝的人。”我眼看二叔十分平静,于是开始交心道。 二叔听完沉默了几秒,道:“你也看到了,全家人都在等你回家吃饭,你要是有点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我有分寸,我只想把想要查的事情全部查完,这之后我就听你们的,找个媳妇安稳过日子。”我话说一半,二叔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二叔说道:“有些事不是你能承受的,大人做的事都有大人的道理。” “我也不算小孩了嘛。”我转过头看着二叔,黑发里夹杂的银丝在路灯下闪光。 二叔拍了我一把:“再过二十年你也是小孩。” “既然是小孩,那包个红包给我。”我扯皮道。 不曾想二叔从口袋里真拿出来一个皮夹,我撒开二叔连忙摆手:“开玩笑的,不要不要。” “平时够花吗,你那个店的流水我这里可记得清楚,自从张成祁玩失踪,我接管下来之后算是我盘口里最赔钱的了。”二叔手上还拿着皮夹,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我哭笑不得,说道:“放心,我又不沾赌毒,连烟都不抽,哪有这么多花钱的地方。” 二叔把皮夹放了回去,嘱咐了一句:“听劝吧,你爷爷奶奶,你爸你妈在我身上担惊受怕的够多了,你再这样,就是你没良心了。” “这话说的,感觉您骂自己没良心呢。”我对二叔开玩笑道。 我二叔听完后,表情细微的怔了一下,说道:“确实是这样,但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都一样。”我捏着二叔的肩膀。 二叔点了点头,之后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走回了家。我没有太在意这一段对话,和白氿微信上聊天聊到十一点多就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我骑着家里的电动车去了河西公园,立秋之后气温下降的很快,一下就没有之前夏天时那种热浪拂面的感觉了。我依次给白氿与老施打了电话,约好在狗头军师的老房子外面碰头,之后我就骑车去到了狗头军师的住址。 今天十分反常,椅子上是空着的,狗头军师没有坐在门外,我心底漾起一丝不安。 “大爷爷?”我敲了两下门,但并没有人回应。于是我走到卧室的窗户外,又敲了几下窗户,窗内用布帘遮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老头出门遛弯去了?”我心里说道,于是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准备等等,也顺便等老施他们两个人过来,沉下心来之后,我却忽然闻到门缝里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心里有些慌张,想到狗头军师昨天说话的神情,仿佛他知道打开六角方盒后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默念着千万不要出事,颤颤的走到房间窗户的边上。 这种窗户还是那种五六十年代的老防盗窗,木头的老化已经相当严重了,我把手伸进铁栅栏里,试着用力推了一下窗框,果然木头传来裂开的细碎声音。 “这算损坏他人财产吗?”我心说:“算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弄开看看再说。” 我两只手在窗框上用力一推,木头窗框的几个边角逐渐裂开,最后整扇窗户被我推了下去,地板上随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那股奇怪的味道更重了,我连忙用手扒开布帘,就看到昏暗的房间里,墙边摆了一张老式铁架床,床上面盖着被子,里面好像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 “大爷爷?”我对着房间里大声吼了一嗓子,被子底下没有任何动静。虽然入秋,但也不至于盖被子盖的如此反常,我心里一下毛了起来,也来不及细想,走到大门前就狠狠地踹了一脚门,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里面晃动。这种房子不上锁,里面一般都是用又长又粗的木棍做成门闩卡住整扇门,我又用力踹了一脚,只听见里面有木头断裂的声音,随后门栓掉在地上,大门被打开。 我连忙跑进房间里,走到那张床旁边,现在非常可以确定那股奇怪的味道就是从这床被子底下传出来的。我看着被子,却心生胆怯,有点不敢掀开,生怕会看到我设想的场面。但随后还是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心跳,捏住被子的一角,用力往斜方向一掀,不少灰尘被扬起来,我咳嗽了几下,视线重新放回床上。 狗头军师就侧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瞳孔很浑浊,但表情却很平淡,平淡到没有表情,他的嘴巴微张着,露出的皮肤都有些肉眼可见的浮肿。 这个外号叫做狗头军师的大爷爷死了,当这个场面真正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反而非常平静,并没有我想象的歇斯底里的崩溃。当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该想什么。我在这个房间里驻足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外面的房间,我带来的两箱随手礼还在老地方放着,在这个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我偶然间看到香炉上的香换过了,底下的香灰也是新的,我随即发现香炉下的异样,上手握住香炉,果然可以动,我把香炉顺时针转了半圈,底下的柜子里有机关的声音传出来,随后从柜子里掉出来一个盒子,我捡起一看,正是六角方盒,盒子已经被打开了,但里面却是空的。 有人拿走了里面的东西,或者狗头军师在这之前就把里面的东西藏了起来。我心里其实更愿意相信后者,随后我的余光注意到了香炉后墙上的一张黑白照片,这张照片我很眼熟,里面的人是狗头军师的父亲,我的大太爷爷,我把相框从墙上取了下来,细细端详着,很快就发现了右下角的照片有拼接的痕迹。 狗头军师果然留了后手,我打碎相框,把照片从里面拿了出来,照片的反面果然是黄色的古代纸张,但我暂时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张纸和照片分离开来,于是我把照片折好,塞到衬衫口袋里。 我重新走到里屋,在床对面的藤椅上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狗头军师,我轻轻说了一句:“对不住。” 说完话之后,眩晕感和反胃感忽然从我的胸口遍布到全身,我极度的不舒服,立即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走了半包烟和打火机,走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看着地面,用手肘撑着大腿,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颤抖,我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那种无法控制的颤抖才减弱了一些。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颤抖的嘴唇叼住,然后用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第一口。 煤油味,烧焦的味道。 这种味道进入肺部属实不舒服,但我身上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下来。我现在脑子里全是昨天下午狗头军师坐在这里抽烟的模样,不知不觉中,我模仿着他的样子,又抽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整支烟都被抽完。过了一会儿,我又颤抖起来,随后我点着了第二支烟…… 过了十五分钟,也可能是二十分钟,我记不清楚这时续的是第几支,只看见老施和白氿先后来到这里。 “你怎么在抽烟?”老施皱着眉头看着我:“少学你二叔啊,你那个老不死亲戚呢?” 我没有抬头,只是往里指了指。 “呦,门都坏了,别他妈昨个晚上被小偷光顾了。”老施跨进门槛,走进屋里。 白氿要跟上去,被我拉住了衣服。 “你还会吸烟?”白氿用手扇散了烟气,问我道。 “刚学会的。”我看白氿好像很讨厌烟味,于是用手指掐灭烟头,把烟屁股扔到一边。手指被灼伤的疼痛感,竟然意外让我好受了些。 “卧槽!卧槽!”老施从里面脸色煞白的走了出来,对着我说道:“这老不死的……死了!” 我看着老施,微微点了点头,问道:“这该怎么处理呢。” “处理?”老施靠在墙上,深呼吸了一口,说道:“你们不是亲戚么,先通知他的儿女,孙子孙女……额,尽量就别说是和我们有关系了,就说来送礼,刚好瞧见不对劲,就进去看看,就发现他死了。” “好麻烦。”我说道。 白事 我想了下,还是把这件事通知了我老爹,我爹开始惊诧了一下,随后倒也没有多问,只是交代我不要乱动现场的东西,等他过来。 大概不到半个小时,我老爹就到了现场,被老施带着走进房间,出来时脸色有些难看,他问我道:“里面的伴手礼是你带的?” “嗯。”我点了点头。 随后他也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路外面,开始拨打电话,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然后搬着椅子退到了一个角落坐下发呆。不过多久,就逐渐有姚家的亲戚开始陆陆续续的过来,头发花白的,年轻的,眼熟的,陌生的,更有些我从来没见过的面孔。 大概一个小时不到,院子里已经搭起一个灵堂了,因为冰棺送到没有那么快,狗头军师的尸体被放置在正门对入的一块门板上,与外面隔着一层白幡,上面也已经挂起一幅与本人并不怎么像的遗像。一个老头走过来,对我打了个招呼,我并不认识他,或许是我二太爷爷家的某个堂爷爷,于是我挤出一抹笑来对他点了点头,他便去白幡后坐着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着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走出人群,没进白幡就对着遗像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喊着些模糊不清的话,我老爹连忙上去扶,听旁人的说道,这好像是狗头军师的小女儿,很快我爸就把她扶进了白幡里,尖锐的哭声依旧刺耳。 我揉了揉耳朵,穿过人群走到了路外面,看到老施和白氿就在小路对面靠墙蹲着,我走到他们中间靠着墙坐下,问道:“你们没走呢。” “感觉你心事重重的,哥们多陪你会儿。”老施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叹了口气,道:“倒也没什么,就是感觉这日子真过得莫名其妙的。” 老施从路边扣下来一株草,然后把叶子撕成一片一片的,说道:“你别说我迷信,有些事情呢,就算你不去参与,他依然会发生,这就是命数。” “那你说,假如我不回国,你会受伤吗,狗头军师会死吗,秦斐会死吗?”我看着地上的蚂蚁,有一只蚂蚁围着老施撕碎的草叶子转。 “谁是秦斐?”白氿问道,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老施听完顿了许久,只是叹了口气:“姚谒,别人都是向前看……怎么你偏偏总是回头看呢?” 我一片空白,无言以对,人却不住颤栗起来,白氿握住我的手腕,我抬头看着她,正与她对视上,眼神之间的交流让我不住的颤抖平息下来了些。 白氿把她的耳机塞给我一半,随后把头转了回去,道:“你的心情我明白,但是老施说的对,路是往前走的,你现在这样不行。” 我带上白氿的耳机,里面放着周杰伦的《夜曲》。 “…… 一群嗜血的蚂蚁被腐肉所吸引。我面无表情看孤独的风景……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跟夜风一样的声音,心碎的很好听,手在键盘敲很轻,我给的思念很小心,你埋葬的地方叫幽冥 ……” 白氿跟着调哼了出来,我就这么听着音乐,看着路对面水泄不通的灵堂,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逐渐暗了下来。 无言 天马上就要黑下来,灵堂外已经布置上了晚上吃豆腐饭的桌座。 我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然后二叔从车里走下来,几分钟后,二叔站在我的面前。 我蹲着看着他叫了声:“二叔。” “哟,二叔。”老施学着我的叫法朝我二叔打了个招呼。 “快吃饭了,去白布后面坐一下。”二叔若无其事对我说道,然后就往人群里走去,人群向二叔打招呼的同时还让开了一条道,很快二叔就淹没在了人群里。 “你要进去坐坐?”老施问我。 我点头,说道:“你们先回吧,今天麻烦你们了。” 说罢我向灵堂走去,人群里有人皱着眉看我,很快就有人认出来我,低声对旁人说着这是姚瑾山的儿子,随后人群里就有人朝我打招呼,我点头回应着挤过人群,走进灵堂里。 灵堂里只有我爸,二叔,那个哭嚎的女人,还有一个我眼熟但认不出来的烧纸哭丧的老太太。 我爸看到我进去,用手拍了一下他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他边上,然后与我示意道,这个女人是死者的女儿,按辈分是我堂大姑姑,老太太是堂二奶奶。 我出于礼貌叫了他们,但只有老太太回应了我。 二叔看着狗头军师的遗体对面空空如也的相框,若有所思,随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敢移开眼睛,于是便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他走到我身前,什么都没说,只是对我老爹点了下头就走出白幔。 狗头军师的女儿哭的撕心裂肺,我看着有些难受,便无意中看向我老爹的表情,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对我示意了一下女人,然后指了下脑袋摇摇头,大概是说这个女人精神不大正常。我轻轻的点了下头,于是别过头继续开始发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老施翻开白幔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白氿, “我们走了。”老施轻声说道,随后对我老爹用手势打了个招呼。 我老爹笑着点了点头,便让我去送一下,我刚要起身,就只见还在那哭嚎的女人忽然站起身,就指指点点往这个方向走来。 “你是哪里来的?”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起先以为是在问我,随后那个女人就略过我直直指着老施身后的白氿,骂到:“我父亲的灵堂是什么野女人都能进来的吗!滚!” 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回头看着白氿,白氿瞬间胀红了脸,哑语道:“你……” “还不滚,找打!”女人也不知为何撕心裂肺的疯叫着,上前就要扇白氿耳光,我见势赶紧转身护住白氿,一耳光结结实实的落在我背上,这个疯婆娘下手一点没有收力,我的背部一下子火辣辣的疼。 “狗娘养的烂人婆,谁他妈惹你了,你无缘无故打人干什么。”老施见我挨打一下上了火气,抬起手指着那个女人便骂,甚至还想上前理论。我眼看外面的姚家亲戚都围了过来,心想再这么下去事就要闹大了,连忙拦住老施。 “你骂谁是烂人婆!你骂谁!”那个女人要过来打老施,被我老爹和另外那个老太太拉住了。 “老子骂你!”老施还想理论,被我死死抱住,中间的白氿被我们两个人夹着,急促的捶我胸口。我这才看她几乎被夹的喘不过气,连忙松开老施。 “别吵了,她精神有问题,我们先出去。”我对白氿和老施道,他们点头,然后我陪着他们一起出去,老施走前还不忘在大门口吐唾沫,还想进去再与女人争辩几句,被我硬生生拉住了。 白幔里很快传来女人的暴鸣:“爹!他们欺负我啊,他们都欺负女儿啊……” 一路难免被人指指点点,我不管他们,带着两个人径直走到灵堂的远处。 “没事吧?”我停下来问白氿道。 她抚了抚胸口,道:“我没事,她打在你身上了,你怎么样?” “还行,没啥感觉。”我道,随后看着还满脸通红的老施:“你也是,你和她有什么好争的?” “疯婆娘打你啊,你不气我气呢,她凭什么打你?”老施语气里还带着怒气。 “她本来就精神不太正常,我还害死了她爹,这下是我该挨的。”我说道。 老施白眼:“我和你没话说。” 我对他们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不知道二叔在不在人群里,他知道这些幺蛾子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老施还生着气,但被白氿拉扯了几下还是准备走了,临走前他对我道:“哥不和你说假话,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管怎么算,都能和人扯上关系,没有谁一定有错。” “好,我明白了。”我拍了拍老施的肩胛,他点头,单手骑着电瓶车和白氿离开了。 我在原地自顾自的站了一会儿,颅内咀嚼了一下老施刚刚说的话,我老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边上。 “你朋友走了?”我老爹问道。 我点头,说道:“难为情啊,我待会儿进去对草堂(大太爷爷一支)的亲戚认个错。” “不用,我替你表示过了。”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做错什么,也没什么好批评你的。” 我一时语塞,只道点了点头。 “去吃饭吧,吃完饭你二叔好像要找你说个什么事。”我老爹说罢往灵堂走去,外面桌子上已经布好菜宴了,走了几步,老爹忽然回头,道:“你和你二叔聊归聊,他的事情你别去多管,自己多注意。” “好。” 吃席便不多赘述,过程中我没有看到二叔,大概在吃完后的三十分钟左右,我二叔出现在灵堂外面,他的视线在人群里找到我,随后对我招了招手。 我走到他的边上,他领着我走到马路远处一个没人的地方。 “刚才惹出麻烦了?”二叔点燃一根烟,看着远处的农田,我没有回答,几秒钟后,他道:“也没打算因为这种事情教训你,但是记住,不要和姚家的族亲有冲突。” “知道了二叔。”我回答道。 二叔在我面前摊开手,说道:“那么把你藏着的东西交出来吧。” 我愣神了几秒,不敢相信他居然已经猜到我的伎俩了。但依然装傻道:“什么……什么东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用和我装,我都知道。”我二叔抽完一支烟,把烟蒂丢到地上踩灭,很快又点燃第二支。 我手下意识插进口袋,但看二叔的眼神,已经坚定无比,想必此刻再装也已经是徒劳了。我道:“只是看到相框,你就猜到了?” “这只是一部分。”二叔呼出一团烟雾:“老爷子只要打开第二个紫木六角盒,一定活不下来,这是我与他都心知肚明的。” 我听完这句话,却感觉这几个熟悉的字拼接在一起反而让人更难懂了。二叔接着说道:“当年我就答应过他,他付出代价帮我打开这两个盒子,我就帮他做他一定要完成的事。” “你刚才不在是因为你去做这件事了。”我问道:“所以他要你做什么?” “这和你没有关系。”二叔拍了下我揣着的口袋:“拿出来吧,别浪费时间。” 失去所有线索 我盯着二叔,想不到一点说辞,最后还是无奈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折起来的照片。 二叔从我手上取过照片,摊开看了看:“你还是太嫩,你想过冒充我的指示去让老爷子做这件事,就没想过老爷子和我很早就讲过万一出了意外他会怎么做?” 我可不比你嫩吗,我心里吐槽到,脸色大概有些不好看,二叔注意到后,收起照片,对我道:“没有藏着的东西了吧,没有的话我走了,之后你就老实做你的小老板去吧。” “哦。”我内心其实是有些奔溃的,这次二叔拿走这张纸,相当于我的所有线索被从中截断了,就像一只苍蝇在找剩菜剩饭时,忽然被摘掉了脑袋,然后一头撞进粪坑里,变成了吃了屎的绿皮大苍蝇。真是难受到可笑。 现在我手上还有一块玉璜,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它有什么用,要不干脆一块给二叔,一了百了得了,二叔正转身要走,被我喊住了:“二叔……” “怎么了。”二叔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你吃饭了吗?”最后我没有说出口,执着的欲望阻止了我。 二叔点头,坐进车里开走了。 之后我又进入了一个迷迷糊糊的状态,直到晚上坐到床上时,我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摸出玉璜,注视了一会儿,随后夹到我柜子角落的小说里,藏了起来。我走进浴室,准备洗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上老有一股烟火气和土腥气,这次我彻彻底底的洗了好几遍,洗完又在房间的角角落落里都喷上香水,这才躺到床上。 第二天,我发消息给老施和白氿,遣散了我们这个临时的团队,同时给白氿承诺我答应帮她做的事,依然会找机会帮她,白氿显然有些懵,但是发了个好,然后和我说她明天上午就要回上海,问我今天要不要再出去玩。我回答了不知道,她没再回复。 老施没回我消息,直到我吃完早饭去店里时,才发现他靠在我店门口。 “被你二叔抓了?”老施问道。 我点头,打开卷帘门。老施等我开门之后,自然的坐到我柜台前面,说道:“可是事情做到一半,总感觉不舒服。” “我也不舒服,要不你帮我去二叔那把东西拿回来?”我倒了杯水给老施。 老施看着杯子,道:“其实也是好事,咱们过点正常的日子也是不错的,干咱这行的,有个好结局不容易。” “是啊,我师父他就没得到一个好结局。”我叹了口气道。 “你还执着着找师父呢。”老施道。 “如果能找到他的话,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其实没报什么希望,希望这种东西,真的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渺茫。我没往下说,问老施道:“你被监视了,要注意安全。” “不只是我,你也是,我感觉会发生新的事情,来指引你去接着参与这件事的。”老施说道。 确实,我打心底也是这么觉得的。 老施接着说:“不过你可以放心,现在你二叔几乎是全盘接手,他会帮你安排好的。” “过点正常日子也好,昨天一觉睡醒,我感觉我就变佛系了。”我伸了个懒腰。 “你自己感觉而已。”老施笑了笑,站了起来:“你自己保重,我要走了。” “去哪?”我也站了起来。 “回家吧,我很久没回去了,找我哥去钓钓鱼,久违的陪我小侄子玩玩玩具。”老施走到门口。 “美好的退休生活,去吧。”我送老施到门口,然后目送他打车离开。 下午我本来想去找白氿,正在我准备发消息时,一辆眼熟的车停到我店门口,走下来的是杨斌和二叔。 我有些莫名其妙,打了个招呼,问杨斌道:“你也回来了?” 杨斌点头,说道:“顾孝夫墓的勘探只剩下收尾工作了,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 我看着二叔,接着问道:“今天有什么事吗?” 二叔点头,说道:“这个店面我之后有用,之后我接手了。” 我心里大骂,心想截断我所有线索就算了,最后连店都不留给我,道:“啊?那以后我干什么,意思是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蹲家里啃老了?” “或许你啃老还真的更让大人放心。”二叔说道,杨斌在一边憋笑。 我露出无奈的表情,捶了憋笑的杨斌一下。 “好了,我在安吉的镇上买了一个店面,比这个更大,作为交换,那个店面送给你。”二叔把手机给我看,上面是店面的照片,黛瓦白墙的仿徽式建筑,大概是这几年新建的,看着确实比师父的这个店面大上不少。 “执照我都处理好了,马上就动手吧,我叫人了,下午把你店里的东西全部搬过去。”二叔说道。 “今天下午?这么快?”二叔做事一向高效,但这也太快了。 二十多分钟后,二叔的手下开着一大一小两辆面包车,停在我店门口,拿着泡沫塑料的盒子和泡泡纸,就开始打包我店里的物件。 我看他们毛手毛脚的,只能上前指挥。 大概前后忙活了四五个小时,大小物件总算是装箱上车了,二叔中途就离开了,留下杨斌和我。 他们准备发车走人,临走前我嘱咐了开车的二叔手下开的稳些,目送两辆面包车离开后,我看着空荡荡的店面,感叹道:“物是人非事事休。” “怎么,你要泪先流了?”杨斌搭住我的肩膀,调侃道。 “算是欲哭无泪。”我问道:“你们巫山的工作最后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在我的立场上呢,这件事情我对你无可奉告。”杨斌耸肩道:“但我觉得没什么不能讲的,答案是没有发现,最大的发现不就在你手上吗。” “现在在二叔手上了。”我无奈苦笑。 “也别不高兴了,你的新生活已经在安吉等你了。”杨斌拍了拍我肩胛的位置,道:“找个对象,好好过日子,其实大家都想好好过日子,没人喜欢折腾。” “老施?”我脑子里马上想到一个爱折腾的人的代表。 杨斌扶额笑道:“他是个例,不过老是命悬一线,之后或许也会学老实点。” “哦对了,陈荼怎么样。”我忽然间想到我还有这么个倒霉发小,自从他托元间把那个盒子交给我之后,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陈荼回来了,我还以为他来过你这里了。”杨斌说道。 我摇摇头,想着他既然回来了,那来我这也是迟早的事,不知道这次他会带着什么来。 “那这里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杨斌走到门口,对我说道。 “不吃个饭走?”我问杨斌道。 杨斌摆手,说道:“晚上得回去上海处理一下赵勒手底下盘口的事,这段时间白氿在你这儿,我又不在,事情搁置有一段时间了。” “好,那路上小心。”我告别道,随后杨斌开车走了。 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坐在那把躺椅上闭着眼睛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我没睁眼,但是听脚步声像是陈荼。 就这么过了会儿,这个人反而没什么动静,我缓缓睁开眼睛,陈荼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靠在门边上看着我。 “你在午睡?”陈荼说道。 我看了眼手表,此时是下午三点左右:“没睡着,你和二叔的合作怎么样?” “谈不上合作,这里怎么被搬空了?”陈荼看着店里萧条的样子,问道。 我叹了口气,把二叔接管这里,以及把我安排去安吉的事情和他诉说了一遍。 “我叫元间给你的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现在在二叔手上是吗?”陈荼直接切入正题。 我楞了一下,心说他是要找我算账的话,我可就要骂他了,有本事开始就别给我啊。我回答道:“是的,昨天晚上二叔就交接走了,我没来得及看。” “还好你没事,这个东西在你二叔手上,比在你手上安全。”陈荼不明所以的说道。 “那个盒子在我手上不安全?”我疑惑的问道。 “是你的人身安全。”陈荼说道:“它会让你的处境变得危险,但是现在没事了,他在你二叔手上,至少你安全了。” 那你还把这个东西给我,我心里暗骂。 “其实……也不是很安全。”我把之前盒子被抢,我被打进医院的事情和陈荼讲了一遍。 陈荼面无表情,但眼神发生了些许变化,他道:“我以为他们至少会等到我回来才有行动,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你二叔把你安排去别的地方是正确的,这里不安全。” “他们……是谁?”我听的云里雾里:“是陵中鸟吗?” 陈荼摇头,他显然不想说,那我便不追问了,事到如此,我也已经释怀了一大部分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问陈荼,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去你二叔的队伍里,这件事与我有关。” 片儿川(小插曲) 说到这里,其实陈荼的眼神淡然了一些。 “你要跟我二叔的队伍?”我问陈荼:“那如果我让你想想办法把我也带进去呢。” “你进去没有意义,这件事至今为止和师父的关系已经不大了。”陈荼抬头看着我,眼里又复杂了些。 我付之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说着玩的,别太认真。之后你自己小心,有事找我二叔就行,别怯生。” 后面半句是客套话,其实我大概能看得出来他和我二叔的立场还是有些许不同的。陈荼点头,我接着问道:“下午有安排吗。” “我要准备一下之后要带的东西,待会就要走。”陈荼道,我表示理解的点了下头,陈荼又道:“那个玉璜,如果在你那里的话,要保管好。” 我就知道陈荼还怀疑那个玉璜在我这里,我心里又有些许动容,想着还给他一了百了,但最后还是埋了下去:“之前就落在陕西了。” “嗯。”陈荼没有动作,说道:“这次不知道要过去多少时间,你自己保重。” 以前陈荼都是一声不吭就无影无踪的,今天怎么还特意提了一嘴,我好奇的问:“咋了?” 他摇了摇头:“没事,我走了。” 说罢陈荼走出了店面,我手头上没车,于是在公交站与他做了告别。 “再见。”他背着包走上公交,回头对我说道,随后进去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看着我,很快就发车了,我对他招了招手表示拜拜,随后看着车逐渐远去。 回头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店面,甚至感觉连这条街都萧条了不少,我摇摇头,进去收了躺椅,然后拉上卷帘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店面,便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起来。 忽然想到白氿是不是还没回上海,于是就打开手机,扣了电话过去。 “白小姐,今天晚上有空吃饭吗。”我靠在路边的树上。 听筒里过了几秒钟才传来声音,道:“我今天晚上就要回上海了。” “不是明天上午吗?”我下意识看了眼手表的日历,问道。 电话里白氿的声音有些疲惫:“杨斌早二十分钟打电话,说是有个新工程,日程很进了,我估计是和你那个盒子有关系,而且应该是个长差。” “啊?”我有点诧异,居然发展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他们要研究好一段时间都,这么一想陈荼看着好像确实也挺赶的。 “饭应该没时间吃了。”白氿说道。 我叹了口气:“没事,之后有空了再来。” “啊!”白氿忽然发出一声爆鸣把我吓了一跳。 我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想吃片儿川。”听筒里说道。 “片儿川?”我有点懵。 “对,我突然想起来我来杭州,连西湖醋鱼都吃了,居然没吃片儿川。”白氿从电话里说到。 我哭笑不得,原来是因为这个,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我看了眼时间,道:“现在去吃应该来不及了,你走哪个火车站。” “城站。” “好,我回家煮好了给你送过来。”我说道,说罢马上跑到路口拦下一辆计程车回家。 白氿慌忙在电话里说道:“不是,太麻烦了,我随便说的。” “不要紧,这次你帮我大忙了,东道主应该的。”说罢我也没怎么听她说,顾着自己盘算片儿川的材料去了。 我一到家,就去厨房找晚饭的材料,片儿川的用料是很简单的,笋,肉,咸菜,碱面即可。我妈爱吃笋,很快我就从洗手池边上找到了笋和肉,又从罐子里挖了一把倒笃菜,碱面用我早饭没烧完的。 肉和笋一切片,锅里放油,把肉、笋、倒笃菜依次下锅翻炒,然后倒入酱油老酒,再加水,水开后下面一分钟就可以出锅。 为了防止面泡胀,我把面捞出来和汤分开装,随后顾不上我妈的问话,马上带着片儿川跑到路口打了车就往城站赶。 差不多不到一个小时,我跑到火车站里,刚要给白氿打电话,就发现背后有人拍我。我回头一看,发现是白氿,她气喘吁吁道:“我在大门口等你呢,看到你往里跑就叫你,你还不带理一下的,追你一路了。” “不好意思,有点急,没注意。”我尴尬的笑着挠头,随后把面塞她怀里:“保温桶装的,应该还热,你把面直接倒汤里就可以吃了。” 白氿看了几秒钟面,忽然对我说:“啊,我车快要出发了,待会电话说和你说我先走了!” 说罢抱着面就往里面跑…… 十五分钟后,我正坐上出租车,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第一句便是:“好吃!” 还有细小的吃面的声音也从听筒里传来,我开玩笑道:“那可不,我做的面一般人还吃不到。” “我很荣幸咯,嘻嘻,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了。”白氿叹了口气。 我安慰道:“来杭州了通知我,烧碗面不是什么难事。” “好,谢谢你了。”白氿说完,过了一会儿道:“还有,不要忘记我拜托你的事情,虽然最近没时间,但是还是会有机会来找你的。” “好,那路上注意安全。”我说道。 简单做了告别,这件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 回家和我家里交流了一下,去安吉的事情二叔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他们没什么意见,一是安吉不是什么很远的地方,二是他们觉得我也没什么正事,去外面一个人锻炼一下也好。 即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