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代后，师尊他老人家提剑杀》 第1章 为师来矣 大漠的风起，裹挟着粗糙的沙砾，漫天黄沙在整片天空中拉起了帷幔，寸步难行，咫尺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 风起了风又止，在片刻的停歇间，季筱竹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墨绿色身影，他半跪在地，百来支冰冷的剑贯穿全身，折射出瘆人的寒光，远远的一看，倒像是一只人形的刺猬。残破的衣袂随着风沙摇摆，更添了几分萧索和死寂。 季筱竹浑身猛的一颤，心跳犹如雷鸣般在耳边响起，她胸腔猛烈的起伏着，几乎快要窒息了，恐惧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寸。 她张大了嘴，想要呼唤他的名字，但在下一秒，她的口鼻却被灌满了风沙，她不能再发出一丝的声音，只能眼看着，那道身影在黄沙下渐渐的被掩埋。 那个无力感紧紧的攥住了季筱竹的心脏，直至她醒来。 季筱竹如濒死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一般，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苍白，微微颤动的双瞳还是心有余辜。 床边的小狸花被惊醒，它耸了耸毛，喵呜着跳到了季筱竹的身边，想要安抚她的恐惧和不安。 季筱竹抱住小狸花，缓了好一会儿，心乱如麻。 五年了，距离她穿书回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依旧恍如梦境，沈玉瑄的死依旧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季筱竹伸手环住了自己的双腿，下巴轻轻靠在膝盖上，心里想着那个名字，脑海里浮现的那张面容却有些模糊了。 沈玉瑄，那个在书里所谓的“师尊”，却半点没个师尊的模样，几百岁的老家伙了，却还是孩子性格。他小气、记仇、毒舌、嚣张、还没素质，整日无所事事，不是上山捉鸡就是下河摸鱼，时不时带上她一起“报仇”，例如何日何时某某师叔讲了他坏话，他尽会捎上她上贼船，做出往人锅里丢屎，亦或者斩其灵宠炖汤之类的缺德事云云。 季筱竹都有参与，自愿与不自愿都没有选择。 其实她也未曾想过，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又俊美异常的仙人会如此的……没素质。季筱竹不止一次觉得沈玉瑄活像了冷宫里被逼疯了的妃子。 由于师徒二人的种种行径，在昆仑，本来就风评不好的落魄师尊和他的流浪徒儿的组合更是成为了昆仑年度最嫌弃的师徒榜上第一。 二人被冠以“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一丘之貉”、“臭味相投”之类的“美誉”。 整个昆仑的生灵将二人避而远之，视其为洪水猛兽，昆仑的瘟神师徒。但沈玉瑄那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会乐滋滋的在季筱竹面前晃悠。 “嗡——” 季筱竹思绪被拉回，她侧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闹铃提示，现在凌晨，今天是沈玉瑄的忌日。 沈玉瑄死的时候，没有任何的遗言。但没死的时候，他曾笑嘻嘻的对季筱竹说:“要是某一日为师不在了，徒儿你莫要忘了为师。” 季筱竹忍不住抬指揉按了下太阳穴，不愿意再回忆起那些。 季筱竹想了一下，掀开被子走下床，想去冰箱拿瓶可乐。 冰箱里面少了很多东西。季筱竹愣了一下，估摸着家里是不是进贼了，她环视一圈，转眼看到冰柜旁堆了一地已经融化的冰淇淋和速冻水饺。 季筱竹握紧了拳头，哪个没素质的贼把她冰淇淋丢出来的。要是被她逮着了，她铁定赏他一套连环棍法。 随即她淡定的拿起放在一旁的晾衣杆，从包里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小狸花也跟着出来了，正好奇的舔着冰淇淋的包装袋。 季筱竹走上前把猫拎一边放着，拍了拍它的脑袋教育道：“这种东西你吃不得，知不知道！” 随后季筱竹往冰柜里瞥了一眼，浑身顿时毛骨悚然——里面赫然是具蜷缩的尸体！ 之前因为季筱竹图容量大，买的是超市同款冰柜，玻璃盖面下，冰柜里一览无余。 季筱竹瞬间汗毛耸立，鸡皮疙瘩随之而起，天杀的，昨天看的连环杀人案，今天冰柜就出现冷冻尸体。 这个冰柜得扔了，这是季筱竹的第一反应。 季筱竹在穿书期间什么妖魔鬼怪尸体没见过，只是自家突然出现这种，便会莫名其妙觉得有些膈应，更何况现在是法治社会。 季筱竹先录了视频，随即背过身，拿手机拨打110。她一面拿着晾衣杆检查着家里是否有犯罪嫌疑人的痕迹，一面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 还没接通，背后的冰柜上方赫然亮起了幽幽冷火，幽蓝色的光亮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 小狸花突然炸毛，发出了尖锐的叫声，随即躲到矮脚柜下瑟瑟发抖。 此刻电话正好接通，手机里的女声温和清脆：“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季筱竹平静的回答道：“我家冰柜出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 在说的途中，她也察觉到了身后出现的蓝光，于是季筱竹缓缓的转过了身子，便看见了搭在冰柜边上的那个布满冰渣子的手臂，和那缓慢出现的一半身体…… 季筱竹沉默了一会儿，说：“警察姐姐先不慌，他……好像诈尸了。” 还没等对方说话，季筱竹的手机眨眼间冻成了冰块。 以冰柜为中心，地板上蔓延开一层薄薄的冰。 而那具“尸体”，配合着诡异的鬼火氛围，他在低低的笑声中，缓慢的抬起了那张被长发遮盖的脸庞，嘴角一张一合间，吐出阵阵寒气。 “徒儿，为师回来了……” 那个声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季筱竹被雷劈得外焦里嫩，在真正看清那张脸庞的时候，季筱竹只感觉一股混着凉意的恐惧从脚底直蹿天灵盖，头皮发麻。 季筱竹后退了两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突然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手中的晾衣杆滚落在一边。 新鲜诈尸的某人明显愣了一下，“也……也不必行此大礼。” 季筱竹眼见他要爬出来了，自己一时半会儿还动不了，她瞳孔骤缩，朝着尸体大吼一声：“不许过来！” “尸体”懵了一下，犹豫了会儿，最后居然听话的乖乖的站在那里没动。 季筱竹缓了口气，脑子里思绪如麻，她想要理清，却越理越乱。似乎一时半会儿接受不过来。 那张吐着寒气的脸庞，刻骨铭心，那不是她死去已久的师尊是谁？ 季筱竹身子一歪，跌坐在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颤抖不已，生理性的眼泪如同开了阀门一般止不住，但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静静的流泪。不知是吓的还是久别重逢后喜悦的泪水。 “尸体”也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那里，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忍住了走向她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 季筱竹听见冰柜方向传来一声幽怨又可怜的声音：“徒儿，为师冻得不行了。” “闭嘴。” 季筱竹颤动了下苍白无血色的唇，挣扎着自己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因为跪久了发麻，全身几乎使不出来力气。 她才颤颤巍巍站起来一点，眼见着又要跪了下去，季筱竹头顶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气，“一次就行啦。” 季筱竹没有跪下去，反倒是被此人捞进了怀里。 久违的拥抱如此的冰冷彻骨。 他将季筱竹拦腰抱起，将她温柔的放在了沙发上。 季筱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疑问，积攒的问题呼之欲出，但在抬头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的时候，话到嘴边，一切皆成了无言。 许久，季筱竹颤着唇，喊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沈玉瑄。” 他看向她，四目相对间，他的唇微微扬起。 “嗯，我在。” 第2章 我很想你 故人重逢，季筱竹不是没有想过。当初沈玉瑄为一妖城，与众仙家为敌，孤掌难鸣，最后落了个万剑贯心的下场。 等季筱竹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再到后面，季筱竹只记得最后她抱着沈玉瑄的遗体，跳下了翡翠湖，误打误撞通过昆仑镜居然回到了现代。 回到现代后，沈玉瑄的遗体却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季筱竹不是没找过，终是失望而归，于是季筱竹决定慢慢忘记这个人，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之中。她安抚自己，那只是穿书，沈玉瑄不过只是书中人物而已，两个人都不是一个次元的，哪能同她一起回到现代？ 可就在沈玉瑄即将要淡出她回忆的时候，却突然以如此另类的方式见面，季筱竹属实没想到，不知该是意外还是惊喜。 重逢，她没有想象中如他人那般浮于表面的痛哭流涕或喜极而泣，可没人知晓，在她波澜不惊的平静的假象之下却暗涛汹涌。 …… “乖徒儿~”沈玉瑄特意拉长了声调，尾调顺着嘴角一齐上勾，听起来又欠又浪，怎么听也不正经。 沈玉瑄盘腿坐地上，周身寒气萦绕，地板上淌着化掉的一小滩水。 落地窗外霓虹灯璀璨，白日里的喧嚣不复存在，随着夜深人静，城市陷入了别样的寂寞中，高大的建筑物矗立在黑暗中，仅有几盏零星灯火，显得格外孤独。 霓虹灯光透过玻璃映照在沈玉瑄的眼眸中，他仰着头，上挑着桃花眼，正目不转睛地看季筱竹，点漆般的眸子带着水润的光泽，眼底之下，不见霓虹灯，只见季筱竹和一轮流动的明月。 季筱竹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入这对直勾勾的双眸。 沈玉瑄的一双桃花眼生得极其漂亮，似细雨洗涤后的青山，幽深的绿潭，清澈而纯净。笑起来的时候，虽多情却不轻佻。 季筱竹此刻与他离得极近，现在甚至能够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眼角的一颗妖痣，倘若不仔细看，还不能发觉。 季筱竹数不清有多少次为他的这双眼眸失神，这次也不例外。 “徒儿？” 沈玉瑄瞧见她走神，又轻唤了一声，气息喷吐之间，还带着未消的寒气。喷洒的寒气让季筱竹冷不禁的一颤，她赶紧收回紊乱的思绪，回过神来后，假咳了声，别过眼掩饰尴尬。 “说。” 沈玉瑄懒懒散散的抬起了另外一只带冰渣子的手，他眉眼一弯，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又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在，“吹吹这儿。” 季筱竹垂眸，拿着吹风机神色认真，她披散的头发快至腰际，微微卷很有光泽感，风动之间，耳旁的缕缕发丝轻撩过沈玉瑄的脸颊与脖颈一侧，痒痒的。 恍惚间，沈玉瑄看着季筱竹，熟悉间多了一分陌生，这是他未曾见过的徒儿的模样。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相处着，竟有几分岁月静好。 过了半晌。 “沈玉瑄，给我一个解释吧。”季筱竹淡淡开口说道。 沈玉瑄明知故问：“什么解释？” 季筱竹指尖微微攥紧，她沉默了片刻。还能什么解释？她找了几年没找到的人突然诈尸在自家的冰柜中……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沈玉瑄如坐针毡，他挪动了下屁股的位置，找了个舒服的坐姿，眼神一直在偷偷看季筱竹，本来还想开个玩笑，但看着徒儿冷得快要掉渣的脸，又不大敢放肆，最后他佯装不乐意的嚷嚷道：“算了算了，为师大度，给你说便是了……” 沈玉瑄却不知，在他绞尽脑汁思考自己该怎么组织语言的时候，他的徒儿脑子里却倏然想起了别的事。 “我很想你。”季筱竹猝不及防说道，她说得很轻，也说得突然，但是沈玉瑄耳力向来很好。 这一句犹如石破天惊，沈玉瑄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一切如此的安静，吹风机的声音呼呼的，但是那句“我很想你”却一遍遍如同放大般回荡在耳边。 季筱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的脸皮开始发烫，整个人开始升温。她到底是干什么了！季筱竹心底不断的抓狂，她，她只是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句，这张破嘴怎么自己就蹦出来了！啊！ 现在季筱竹真想结结实实的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她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臊皮的话！还是对，对这个人！！季筱竹现在想把自己埋了的心都有了。 就像是本来在好好暗恋自己的crush，把一切都隐藏得好好的，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达那种可以肆无忌惮说一些土味情话的地步，自己突然冒出一句“我很想你”之类的话，这简直是…… 季筱竹现在尤其想炸了世界，或者按个后退键！ 在经历了大脑的高速运转后，季筱竹决定维持自己的矜持和脸面，强行跳过话题。等不及沈玉瑄的回答，季筱竹猛地站起来，关了吹风机扔他身上，神色不变，恶人先告状道：“你身上跟死耗子味道一样，自己吹，浴室在左边等下你自己滚去洗澡。” 在这一气呵成之下，季筱竹依旧是那个冷艳高傲的季筱竹，现在她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昂首挺胸，毫不在意自己说过什么。 沈玉瑄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徒儿的拧巴傲娇性子他比谁都清楚。但当他瞧着季筱竹红着脸还要一本正经装高冷的模样，兀的笑出声来了。 季筱竹一下子就像炸了毛一般，恶狠狠地盯着他，“笑什么笑！”话是凶的，但她的脚步却是走向房间的。 沈玉瑄哪能给她逃走的机会，好不容易听到徒儿这么一句好话，不得多听几遍？他嬉皮笑脸的抓住了季筱竹的手腕，“刚刚风有点大，没听见，徒儿你再说一遍听听。” 季筱竹瞧着他，哪是没听清的模样！这人就是故意在耍她！ 沈玉瑄抓的力度刚刚好，不会让季筱竹感觉到不适，可以随时挣脱开。沈玉瑄暗暗叹气，徒儿又瘦了，他生怕一用力就会把她纤细的手腕折断，但他又舍不得放手。 季筱竹垂着眼睨他，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想着如何扳回一局，随着视线的往下，她骤然看见了不得了的一幕。 沈玉瑄现在所穿的衣衫破烂得如同虚设，春色一收眼底，本来还在自我安慰下，季筱竹眼睛没离开半刻，脸却唰的红透，她甚至看了好几秒才撤回视线，最后咬牙骂道：“放不知羞耻！成何体统！” 沈玉瑄看着季筱竹血色欲滴的耳垂，心想着徒儿依旧是如此的容易害羞，虽不明徒儿何出此言，但是转眼低头看见自己的衣衫时，他顿时笑不出来了，一下子松开了抓着季筱竹的手。 沈玉瑄敢用他这辈子的人格担保，他绝对不是故意这副像青楼里一场激烈后被撕破衣服的小姑娘的模样。他当初忙里忙外的搬自己身体，根本没有审视过自己的衣着，然后昨夜摸黑找的小妖怪把自己搬过来丢冰柜里，一路上他压根没想到这一茬。 沈玉瑄现在是有口难辩了。 两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后沈玉瑄居然干巴巴的来了一句，便宜你占了，为师都没说什么，你还骂起为师来。 季筱竹刚想呛他一句，但发现沈玉瑄这个厚脸皮居然罕见的害羞了，季筱竹莫名觉得自己赢了一把，心里舒坦，想着给老人留一点面子，她轻咳了两声，“我出去一下。” 沈玉瑄先是噢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立马翻过身来撑在沙发上，一脸紧张问道：“你要去哪？” 季筱竹虽然不知他突然的紧张从何而来，但是看着沈玉瑄一副害怕被抛弃的可怜模样，她软下心来，温和说道：“下楼买点东西。” 沈玉瑄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要买什么？” 季筱竹挑眉看他一眼，反问道：“你穿什么？” 闻言，沈玉瑄紧绷的弦一下子松懈下来，他又恢复成往日懒懒散散的大爷模样，双手往后一靠，舒服的枕在沙发上，他抬手指挥道：“去吧，为师允了，对了，为师记得你楼下有家烧烤，回来顺便捎点来，就你平常的口味就行了。”说着他还吞咽了口口水。 正在开门的季筱竹回过头，目光危险的盯着他，似笑非笑道：“老东西，回来的时候最好给我找到解释的理由。” 沈玉瑄被她的眼神盯得浑身一颤，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的不对劲了。他既然说自己是才来的，又怎么会知道季筱竹楼下的烧烤店和她喜欢的口味呢，沈玉瑄一下子暴露了，他暗骂自己嘴巴不争气。 还没来得及解释，季筱竹就“砰”的甩门离去。 沈玉瑄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咳咳，他真的好奇楼下烧烤店的味道，因为他见季筱竹吃的次数多，看着很香的样子。 在之前没有与肉身融合的时候，他以游魂的状态陪在季筱竹身边，或许是季筱竹成了肉体凡胎的原因，并不能看见他。 沈玉瑄坐着自己拿吹风机吹了一会儿，见身上水化了不少了，随即起身，轻车熟路的走向浴室，躲在一旁柜子下虎视眈眈的小狸花一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显然它对这个不速之客，感到极度的不满意。 沈玉瑄轻哼一声，蹲下来朝它招招手，“梨花，过来。” 梨花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梨花一下子和沈玉瑄对视上，出于本能的对危险的害怕，不由后退了两步，这个男人看着笑眯眯的，但莫名其妙就是有点害怕是怎么回事？ 梨花刚打算从旁边溜出去，就被一只强劲的大手抓住，毫无反抗之力。在它眼里，这个男人就如同一个凶狠的恶魔！坏蛋！坏蛋！ 沈玉瑄抓着它的后颈，提起来，左右看了一眼，随后嫌弃道：“真肥。” 梨花慌得四肢乱抓，但却伤不到男人分毫。听到这句话，更是怒火中烧，摆动得更剧烈了！你才肥！ 沈玉瑄垂眸睨他，一个巴掌后，梨花就立刻乖巧如鸡，不敢再动，识时务者为俊杰！它看着男人虽是笑着说话，语气却冷得刺骨，和方才判若两人。 “小肥玩意儿，看在你没伤过我徒儿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沈玉瑄对这小妖怪不感兴趣，但只是单纯想宣示一下地位和示威而已。 梨花浑身一哆嗦，一得到自由，便赶紧重新钻回柜子下面去，柔顺的毛发高高炸起，迟迟未顺下来。 第3章 厕所黑藤 沈玉瑄刚踏进浴室门，抬眼看见天花板上遍布的黑藤，黑藤如同一团翻涌的黑色蛇堆，吐着芯子朝沈玉瑄发出警告。 沈玉瑄眉头紧蹙，黑藤一般伴随着乱葬岗的出现，为何此地…… 先不管那些，沈玉瑄平生最讨厌这类看着很恶心的东西!他安静地关上门，竖起食指，食指上方出现一簇幽蓝色的火焰，黑藤似乎对这火焰很惧怕的模样，收了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转头争先恐后的缩了回去。 沈玉瑄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梨花本来还在打哈欠，猛地看见浴室里一阵汹涌的蓝色火焰后，倏而平静，随后传来一阵水声。 变化之快，梨花懵了一下，刚刚他厕所放火了？？ …… 而与此同时的季筱竹，她站在一排男士内裤前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店员热情的过来问道：“女士，是要给您先生挑选内裤吗？请问是穿多大的呀，我这边可以给您更好的推荐一下。” 季筱竹的脸肉眼可见的红温了，她突然炸毛，赶忙解释道：“不是我先生！” 店员一双看透了的模样，从善如流道：“昂没事，不过咱们这边比较推荐这款，面料舒服，清透舒适，给朋友家人穿都是极好的。” “请问女士知道哪位的身高体重多少吗，这样我好为您找来。” 季筱竹悄悄揪了一下自己，就没刚刚那么不自然了，她仔细了想了一下，提起沈玉瑄的身姿，肩宽腿长，那着实是一等一的绝色。 “身高大概188的样子，体重72公斤左右吧。” 季筱竹估摸了一会儿说道。 沈玉瑄在家打了个喷嚏，他洗完澡好几分钟了，徒儿都还没回家，他找不到穿的，又不可能重新穿他丢进垃圾桶里的烂衣服，沈玉瑄犹豫了一会儿，跃跃欲试着看向穿季筱竹挂在一侧的睡袍，看着很长很宽松的样子。 一穿上身，因为版型有点小，沈玉瑄感觉不大舒服，勒得慌。他琢磨了一下，干脆将睡袍系在腰上，把下半身挡得严严实实，果然这样有安全感多了。 沈玉瑄心满意足的走向沙发，屁股还没挨着沙发，他便听到了“咔哒”很轻微的门锁声，沈玉瑄里立马蹦了起来，想着应该是季筱竹回来了，便欢欢喜喜的跑去开门。 “徒儿~”沈玉暄笑眯眯的喊道。 两双眼睛相对间。 沈玉瑄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你谁啊你？” 眼前这个瘦小又贼眉鼠眼的男人冷汗直流，他眼神慌乱了片刻，急中生智道：“俺，俺是那个姑娘的表叔……” …… 季筱竹刚开门，就瞧见沈玉瑄跟个大爷一样瘫在沙发上，裸着的上半身肩上搭着一块长毛巾，把重要的两个点遮住了，腰间系着自己的睡袍，悠哉哉的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根冰棍。赶成当自己家了! 季筱竹的拳头捏得咔嚓响，她的睡袍！ 沈玉暄看到季筱竹后，突然坐得端端正正了，二郎腿不翘了，冰棍被他乖乖的握在手中，眨眨眼，对季筱竹抿嘴一笑。这模样别提有多乖了。 沈玉暄伸出一只手指着地上，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在等着被夸夸。 季筱竹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瞧，地上赫然躺着某个不认识的猥琐大叔，被五花大绑，此刻像见到救星一般，蛄蛹着向季筱竹爬去，一脸欲哭无泪，“俺不是还没偷东西嘛，贤侄咱们有话好好说……” 季筱竹微微蹙眉，沈玉瑄屁颠颠地凑过去，欢迎道：“徒儿，你终于回来啦~” 话是对着季筱竹说的，眼睛却是看向她手上提的烧烤。随后沈玉瑄殷勤的替她接过手上的烧烤。 季筱竹太阳穴微微冒起青筋，脑子突突的，她现在很想把这个老家伙丢出去。 还不等季筱竹问地上的是怎么回事，沈玉暄就赶紧邀功道：“为师有在好好守护我们的小家!” 不等季筱竹抠字眼，沈玉暄就一连串的说话，根本不让季筱竹有机可乘! “这个骗子偷东西的被为师抓着了，为师火眼金睛与他斡旋了一会儿就套出了他的话。”沈玉瑄笑眯眯的，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谁知道在十分钟前，他还真把此人当做了季筱竹的远房亲戚，还热情招待，没想到此人说话漏洞百出，沈玉瑄便立马将他绑起来。 季筱竹看了沈玉暄一眼，倘若他身后有条尾巴的话，现在肯定转得可以飞起来了，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季筱竹不忍心扫兴，便道：“你真棒。” 沈玉瑄一脸得意，手已经理直气壮的从烧烤袋中掏出一根五花肉，眼见着要放在嘴边了，却被季筱竹反手夺了过去。 季筱竹秀眉一挑，将一袋衣物塞到他怀中，语气不容反驳，“滚进去穿衣服，穿好了再吃。” 沈玉瑄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五花肉上移开，但一想徒儿如此孝顺，他顿时眉开眼笑，“徒儿你真贴心。” 季筱竹瞧他笑，嘴角也不由自主弯起小小的弧度，但她意识到后又立马压了下去。沈玉瑄只顾着欢喜，没有瞧见她的表情变化。 沈玉瑄进房后，季筱竹冷眼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掏出手机毫不犹豫拨打110。 男人脸色急了，想要和季筱竹谈谈，好息事宁人，但季筱竹直接掐断了他的念头，把臭抹布塞他嘴里，“有什么话找警察说吧。” 和警察简短明了说了后，刚挂电话，沈玉瑄就把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徒徒儿……你过来一下。”沈玉瑄的语气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羞涩。 季筱竹进门，便瞧着沈玉瑄穿着紧身秋衣，拿着衣物挡着下半身，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还带着几分羞赧，“徒儿，没有亵裤。” 季筱竹表情麻了，她指着那一堆男士内裤：“你不识字吗？” 沈玉瑄哽着脖子，反驳道：“我又没穿过这样的，再说了，我人生地不熟，徒儿你就不能给老年人多点关心多点爱吗？” 沈玉瑄语气还委屈上了，就这么藏在门后瞪她。 季筱竹靠在墙边，叉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过了半晌，她慢悠悠道：“那我亲自孝敬您？”说这话的时候，季筱竹心跳有些加速，但表面上佯装镇定。 沈玉瑄看她表情，生怕这小妮子又有什么坏心眼子，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不大聪明，他立马摇摇头：“那还是算了，为师自己研究一下吧。” 季筱竹闻言立马关了门，稳住加速的心跳，背靠门上深吸了两口气。 …… 警察速度很快，没一会就敲门了，把男人带走前还给季筱竹嘱咐了一通独居女性要好好注意安全问题，季筱竹乖巧的点点头，刚要送走警察，一个短发利落的女警突然问道：“在两个小时前好像也是你报警说家里出现了尸体对吧？” 季筱竹：“……” 这时刚好沈玉瑄穿好出来了，秋衣有点短，他不由把衣服往下拉了拉，他好奇问道：“什么尸体啊？” 沈玉瑄披头散发的，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紧身秋衣秋裤，但衣裤有点短，穿身上反倒像是九分裤。但沈玉瑄硬生生把这一套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果然脸好看就是最大的优势。 在场的众人傻眼了，季筱竹脸皮臊得慌，她赶紧把沈玉瑄推进门，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老实待着。” 随即季筱竹走出门和警察同志简单解释了一通那个电话打错了，然后被警察又教育了一通才送出了门。 第4章 沈灼＝君子 沈玉瑄坐在床边，左顾右盼的打量着季筱竹的房间，很简洁，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和在御仙殿中差不多。虽然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但依旧很好奇。 沈玉瑄目光看向博物架上的一个小小木盒，外表看着很古朴，他也没见过季筱竹打开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缓缓打开了。 “你干嘛？” 季筱竹面无表情的打开房门，便看见沈玉瑄拿着木盒。 沈玉瑄将那根桃木簪子取出，嘴角压不下去的笑意，他看向季筱竹：“原来你还带着它的，我以为你早丢了。” 季筱竹本来想阴阳怪气一句，但看着沈玉瑄的脸，终究是没说出口，季筱竹便转移话题，简明扼要的提示道：“解释。” 沈玉瑄知道该来的逃不了，于是他提议边吃烧烤边说，不然烧烤再过一会儿就凉了。 沈玉瑄边嚼巴嚼巴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我只记得醒来的时候我在一片黑暗的地方，我一直被困在那里，我只听得见偶尔细碎的说话声，声音都不一样，飘来飘去的，我估计我应该在乱葬岗附近，但不确定。” 季筱竹微微蹙眉，乱葬岗？ “我不知道我被困了有多久，但是我能感觉到，我的魂魄在逐渐的恢复，我可以感知到的越来越多，直至到我能挣脱开束缚，以游魂的姿态重新出现，我才看见我待在停尸房里，不是乱葬岗。而且在这里的有许多和我一样的游魂。” “后来我推测，停尸房下面可能埋藏着一块巨大的润玉。润玉以温养修复魂魄出名，却极为稀少难寻，能养这么多游魂的，这块润玉定然不小……后来我出来游荡，想要找徒儿你，可这里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地方，高楼大厦，还有地上跑得极快的四个轮子的盒子。这里几乎没有仙气可言，瘴气遍天，灵力匮乏，一点也不似昆仑好。”说到这里，沈玉瑄还特意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几乎找不到方向，我日日夜夜的寻你，我试图过感知你的气息，但是我和你之间的连结似乎中断了。” 沈玉瑄顿了一下，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烧烤，用纸仔细擦拭干净手指。伸手抚向季筱竹的脸庞。 季筱竹呼吸滞了一下，本想错开他的手，但是身体却自觉的不想动。 沈玉瑄却是一脸严肃，手指轻轻拨开她的刘海，指尖点在她的眉心。 “果然。” “嗯？”季筱竹有些不解。 “你的天眼被封，有股极其强大的封印，但我暂时无法为你解除。”沈玉瑄轻蹙眉头解释道。 “为师再说直接一点，你现在就是肉体凡胎，没有灵力可言。虽然为师无法为你直接解除封印，但能让你看清这个世界的本来模样。” “闭眼。”沈玉瑄温声道。 季筱竹温顺的阖上眼皮。 季筱竹感受到额心微微发热，一股清凉的力量游走在筋脉之中，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 “可以了。” 季筱竹睁眼，感觉自己的眼眸变得更清澈了。 不止是清澈了，也看见了一些不同于以往的景色。 她走向落地窗，看向下面的街道，一览无余，甚至能够看见草丛叶子上蠕动的小虫。 往上看，高大的建筑物上空弥漫着黑色的瘴气，再仔细一些，能够看见瘴气中有藕丝一般的东西，转眼即逝。 这种感觉久违了，在回到这里后，季筱竹成了“普通人”，勤勤恳恳的过着每一日的生活。 现在这种感觉倒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 季筱竹的目光在家里扫视了一圈，最后锁定在梨花身上。 梨花此刻正伸长了后腿，享受舔毛的乐趣。 “梨花，过来。”季筱竹招呼了一声。 梨花抬起眼皮往季筱竹方向看了一眼，继续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毛，然后优雅的从柜子上跳下，往季筱竹身上蹭了蹭，喵呜了两声。 季筱竹的脸色有些复杂，摸过了半晌才道：“你居然是只小妖。” 梨花猫躯微不可察的颤了两下，随即季筱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过你头上这对角还挺好看的。” 梨花惊恐的以为会迎来季筱竹的审判，但没承想季筱竹放下它后压根不再睬它，转而和那个恶魔男人说话去了。 “接着说吧。” 季筱竹坐旁边小沙发上，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放着。 沈玉瑄先试探性地道：“你先保证你不骂我。” 季筱竹眼皮都没抬，“我现在不会骂你。” “那你还得保证不准对为师动手动脚。”沈玉瑄继续得寸进尺。 季筱竹手背微微冒起青筋，按捺着性子道：“行。” 沈玉瑄心满意足了，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为师为了找到徒儿你，可谓是大费周章啊！我跑了一座又座的城市，最后苍天开眼，让为师在某个公共场所的门口碰见了排队的徒儿你……” 季筱竹：“……” 沈玉瑄还假意抹了抹眼泪，表示自己真的的很难。 季筱竹冷冷的瞥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为师等着你方便出来，然后就跟着你回家了，为师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可惜徒儿你看不到为师。还有啊，徒儿你少在吃饭的时候看法医解剖尸体之类的，看着怪吓人的哩！还有还有，徒儿你在家还是得穿严实一点，影响不好。”沈玉瑄苦口婆心劝道。 季筱竹耳根红透，听到最后一句顿时绷不住了，她在家中穿着随意，那岂不是! 不等沈玉瑄接着说下去，季筱竹便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质问道：“还有呢？！老实交代你这个老东西有没有看什么不该看的！” 沈玉瑄脸皮泛起飞霞，大声狡辩道：“逆徒！你把为师想成什么人了！我沈灼坐得正行得端，修真界远近闻名的大君子！” 沈玉瑄说得理直气壮，但心里却没有底，脑子里一闪而过季筱竹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从浴室里出来，一览无余。 不过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看到的！绝对不是！ 沈玉瑄这个根本不敢说出来，他这徒儿一害羞疯起来，估计得把他肋骨打断。 季筱竹冷静了几分，她看着沈玉瑄眼神没有一丝闪躲，她冷静了几分。 这一冷静下来就不得了了，她一时冲动过来揪沈玉瑄的领子，却未曾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难以言喻。 季筱竹猛地松开了沈玉瑄的领子，急急后退了好几步，倒在了沙发上。 沈玉瑄微微喘着气，他此刻心跳亦是极快，身上还残留着方才她的余温和气味。沈玉暄暗暗表扬自己表现不错，没被抓住小尾巴! 空气里安静了两秒。 两人默契地异口同声。 “时间不早……” “我只是想……” 两人愣了一下。 再次异口同声。 “你先说。” 空气再次停顿了两秒。 沈玉瑄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个身体也随着笑意小弧度的晃了起来，笑得极其开心。 梨花沉默的趴在高柜上，不耐烦地摇晃着尾巴。笑笑笑，吵死个猫了！ 季筱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笑不笑的模样。 等沈玉瑄笑完，季筱竹让他把剩下的长话短说。 沈玉瑄回忆着告诉她，他还是游魂的时候在季筱竹身边呆了一段日子，便去寻融魂草让自己魂魄与身体融合。为了防止被其他游魂干扰，沈玉瑄捉了两只小妖怪把自己的身体偷出来，运到季筱竹家。 由于融魂草需要在低温下进行融合，季筱竹家里的冰柜容量大，刚好放得下他，正好是个不错的选择。沈玉瑄特意掐算着日子，准备在他忌日的时候给他的好徒儿一个巨大的惊喜。 季筱竹太阳穴突突的，惊喜？应该是惊恐吧！ 死而复生的桥段以冰柜尸体的出现，换做谁也无法淡定吧。 第5章 见丈母娘 落地窗外出现一丝微明，再过一会儿该天亮了。 季筱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在是放假，自己还可以去补觉。 季筱竹转身回房，沈玉瑄亦步亦趋。 “干嘛?”季筱竹扭头，想要关门，沈玉瑄却堵在门口。 沈玉瑄回答得理直气壮：“睡觉啊。” 季筱竹差点气笑了，“你滚去沙发睡。” “才不要。”沈玉瑄直接一屁股挤进来，往季筱竹床上就是一趴。 季筱竹见他如此厚颜无耻，不禁气愤自己当初为何买的一居室。 沈玉瑄见季筱竹迟迟不上来，他还贴心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半位置，拍了拍床，撑着脑袋，笑眯眯都看着她，道：“来吧好徒儿。” 鸠占鹊巢，挑衅至极! 季筱竹再次炸毛，跳上去直接对准沈玉瑄的屁股，一脚将他踹下去。 沈玉瑄坐在地上傻眼了，他刚要出声抗议，就被飞来的被子和枕头砸上了脸。 沈玉瑄气愤的扯下头上的被子，正欲好好教育一下这个逆徒。抬眼却猛然看见，季筱竹白玉般的脸上羞红未褪，眸子里似含了一汪春水，她轻咬着下唇，唇色樱红，带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沈玉暄看来的角度，但在季筱竹自我看来，她现在就像是占领自己地盘涨红了脸的泼妇。 沈玉瑄心头一颤，喉结微不可察的上下滚动了一番。 季筱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蒙着被子睡了。 沈玉瑄还呆呆地坐着，望了好一会儿季筱竹的背影，才缓缓的抱着被子躺下。 沈玉瑄睁着眼，脑子里挥之不去方才季筱竹的模样，徒儿她还是如此容易害羞。 季筱竹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季筱竹心里暗骂沈玉瑄这个老登影响她睡眠质量，一面摸黑，蹑手蹑脚下床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嗷！”床边的人发出一声惨叫。 季筱竹赶紧收回脚，连忙把灯打开。 沈玉瑄一脸幽怨，“徒儿，你是想半夜谋害为师吗？” 季筱竹忘了沈玉瑄睡在这个方向的，方才摸索着一脚踩人肚子上了是，因为是硬邦邦的所以没察觉。 沈玉瑄叹了口气，可怜的侧过身，给季筱竹的脚挪地。 季筱竹抿唇，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也算是减轻了心里负担。 哗哗的流水从季筱竹手缝流过，她捧着水轻轻拍打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 季筱竹双手撑在台面上，抬眼看向镜子，镜中的面容清冷疏离，眉眼清绝，月色般朦胧模糊，让人看不真切。唯有脸颊上的淡淡红晕让她添加了几分生机，不似往常那么死寂。平日里她的这双眼眸几乎冷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她也不爱笑，怪不得没什么人与她做朋友，季筱竹不由暗嘲自己道。 季筱竹和自己对视着，伸出手指撑住嘴角两侧，让自己微笑。 丑死了，季筱竹看着自己笑得僵硬，她放下手，突然和自己置气起来。 季筱竹从厕所出来后，站在房门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走向沙发。 外面的天蒙蒙亮，季筱竹把窗帘都拉上，随即往沙发上躺着。 或许是太累了，季筱竹入睡得极快。 而在房间里的沈玉瑄，他不舒服的在床边扭来扭去，这个地板也太硬了，铬骨头。 沈玉瑄硬生生忍住了好几次想往床上爬的冲动，但他怕小徒儿不乐意。 过了好久沈玉瑄都不见季筱竹进来，寻思着她是不是在厕所出事了，他想着之前也把家里黑藤清理干净了，应该不会再出现。 不过秉持着关心徒儿的想法，沈玉瑄决定去看一眼。 沈玉瑄朝厕所看，门开着的没人，最后他才看见缩在沙发角落的季筱竹。 跟只猫儿似的，季筱竹蜷缩着身子，怀里抱着抱枕。 沈玉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弯下身子，轻轻的拿开季筱竹的抱枕。 季筱竹出奇的乖顺，没有反抗，安安静静地被沈玉瑄抱在怀里。 沈玉瑄感觉季筱竹又瘦了，抱起来轻飘飘的。 后面沈玉瑄把季筱竹放床上，替她细心捻好被角，随后自己转身关上门走向客厅休息。 哎…… 沈玉暄默默给自己立了个g，他迟早在季筱竹软软的床上大睡特睡! …… 季筱竹是被手机吵醒的。 季筱竹迷迷糊糊接起手机，妈妈正好打来视频通话。 “怎么还没起床呀？都这么晚了。今天元旦，工作不忙的话就回来吃晚饭听到没有……” 季筱竹含糊着应了，她还听到弟弟凑在电话旁一个劲的喊姐姐。 这时候沈玉瑄特别自来熟地打开了门，腰上系着围裙，长发被他用了根小皮筋随意扎住，他方才一听到季筱竹房里的声响，便急急忙忙赶紧来，一脸兴奋地招呼季筱竹，迫不及待地想让她看看自己手艺。 “徒儿，你醒了呀，赶紧起来洗漱，今日为师亲自下厨，定让你大开眼界！” 正在打电话季筱竹浑身绷直：“……” 电话那头的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这孩子，交了个男朋友也不给妈说。” 季筱竹浑身一激灵，瞌睡全无，她立马坐了起来。 “不是妈你听我说……” 沈玉瑄又是个凑热闹不嫌事大的，他当然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沈玉瑄凑过来，示意季筱竹放心交给他处理，季筱竹脑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相信了他，让沈玉瑄接过了电话。 “阿姨好，我就是您女儿的男朋友。”沈玉瑄笑得极其的自信。 季筱竹整个人目瞪口呆，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冲上去捂住沈玉瑄这张嘴！ 沈玉瑄却没让她得逞，一把搂过了她，对妈妈笑得明媚。 “徒……筱竹她一向害羞，才没告诉阿姨您的，其实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季筱竹满脸羞红，现在却反驳不得，她暗暗的往沈玉暄腰上一拧!沈玉暄表面默不动声，依旧是灿烂如烈阳般的笑容。 电话那头的妈妈认认真真的看着沈玉瑄的帅脸，发出由衷的感慨：“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啊，跟咱们家竹子真般配。” 这个时候弟弟也凑到屏幕前，胖嘟嘟的脸蛋占满了整个屏幕，惊呼：“妈妈，这个哥哥和姐姐长得一样漂亮!” 沈玉瑄笑得更灿烂了，嘴角就快咧到耳根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多大岁数啦？和竹子在一起多久了呀……” “哈哈，阿姨我叫沈玉瑄，玉石的玉，斜王旁的……”沈玉瑄还没说完，就被季筱竹强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妈，现在不早了，我们晚点回家聊吧。”季筱竹微笑着把脑袋挡住两人的视线，再聊下去，以妈妈爱八卦的性子和沈玉瑄的不要脸程度，指不定要聊得分不清南北，更何况沈玉瑄这厮要是露出马脚来了可不好解释。 妈妈只得叹了口气，挂电话前一直叮嘱季筱竹，一定要把这俊小伙带回家吃晚饭。 季筱竹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第6章 贤夫良父 “铛铛~为师亲自下厨，快尝尝吧~” 沈玉暄将做好的三明治摆盘里，往季筱竹的方向推去。 在季筱竹还没起床的时候，沈玉瑄忙碌了好一会儿做了两个三明治，是他按照记忆里看季筱竹做的步骤来的。 比他想象的简单多了，沈玉瑄顿时觉得自己在厨艺上还挺有天赋的，想到这里，他不由骄傲的打直了背! 哈!他就等着徒儿吃得感动流泪，然后用崇拜无比的眼神夸赞他：“师尊，你怎么这么厉害!” 若是现在季筱竹能听到沈玉暄的心声，她肯定面无表情的骂他这个中二的傻逼。 沈玉瑄期待的看季筱竹吃，本来是想装个不在意暗暗做好事的模样，但灼热目光出卖了他的想法。 季筱竹面色纠结了一会儿，抬眼看看他，再垂眼看看三明治，她哪不知他的心思，季筱竹抱着最后一丝信任，咬了一口三明治。 还好，没有乱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味道还行。 季筱竹这才放下心来，如他所愿道：“还不错，有进步，比你以前做的包子好吃。” 沈玉瑄假咳了两声，那个包子可是他的黑历史。 在以前御仙殿的时候，因为他做的东西狗都不吃，所以吃食基本都是季筱竹动手。虽然沈玉瑄已经辟谷，但依旧嘴馋，什么都要尝两口。 但那时候的季筱竹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沈玉瑄心里有几分愧疚，出于想给徒儿补身体的好意，他做包子的时候，一股脑往里面塞抢来的丹药，混了不知名的奇怪调料，多少带着拔苗助长的思想在。 可能是季筱竹饿狠了，饥不择食，她丝毫不怀疑，抱着万般信任，然后一口咬下去，嘎嘣一声，牙给磕掉了。 季筱竹不信邪，将里面臭得跟屎味的馅一股脑咽了下去，沈玉暄拦都拦不住，眼瞧着她一口下去，鼻血直流，一头栽地上去没有醒过来。好吧，其实中途醒过一次，那个时候沈玉暄还忐忑不安的对自己手艺多了一丝期待，但没想到的是季筱竹回光返照，爬起来扣喉咙打干呕，最后没吐出来，然后眼白一翻，两腿蹬直就没声了。 这吓得沈玉瑄左脚踩右脚，他好不容易收个徒弟还没热乎就没了，让他老脸何存!沈玉暄赶紧将她送到云樾长老那里，云樾逮着他一顿乱骂，要是再晚一点，小徒儿的小命就不保了。后来小徒儿醒了，虽然没有骂他，但是那个猛然后退几米远的脚步和那警惕幽怨眼神，让沈玉暄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后来虽然两人和好了，季筱竹说什么也不要吃他做的不明来历的东西。 沈玉瑄对此又伤心难过了好久，后来他悄悄溜进灶房，不死心的再试一次，然后……把房子烧了，连带着一个月的口粮也没了。沈玉瑄到现在还记得小徒儿的眼神是真的带着杀气的，他颤着手掏出他死命护住的幸存包子，季筱竹抢来往地上一摔，包子跟跳珠一样蹦起来，砸向来路过的灵狗。狗子当场被砸晕，鲜血直流…… 两个人都沉默了。 后来沈玉暄被季筱竹拿着扫帚打得上蹿下跳，他最后却只能拿出自己作为师尊的最后一点尊严，严肃道:“下次动手避着人一点，为师在外面还是要面子的。” 后山上的灵兽能吃的已经被两人捉了，后来整个山上的生灵一旦察觉到师徒二人的气味，全都躲了起来，只要他们一出现，整座山便鸦雀无声。 最后二人没办法，只能腆着脸到昆仑宗主莫听寒那里蹭吃蹭喝，或许是两人吃得太多了，一个在长身体，一个单纯饿死鬼投胎。不过一月，宗主便令人修缮好了御仙阁，并给二人准备了不少吃食，便立马遣回师徒二人。 …… “你又在傻笑什么？” 季筱竹不解的抬眼看着他，顺手扯了张纸巾擦拭嘴角。自从她方才夸了这老登一句，然后这老登就一直咧着嘴傻笑，但凡他丑一点，估计就像一个失智儿童。 沈玉瑄立马坐直，否认道：“我才不可能傻笑。” 季筱竹没理会他，先提前说好出门在外的约法三章。 “第一，等会儿带你出门，不准自称为师，或者叫我徒儿什么的。我怕旁人觉得我们有病。” “第二，不准乱跑，跟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第三，陌生人给你吃的不许碰，找你搭讪的也……也不许。” 第三个沈玉瑄是有前科的，有一次季筱竹没有看着他，沈玉瑄这老小子就是贪图别人的百花糕和美酒，然后被迷晕抗去了妖怪青楼，是因为有位好男色的蛇爷看上他了，准备绑回家让他唱小曲儿。 当时季筱竹火急火燎地找到沈玉瑄，这厮还当真装乖起来了，表演型人格大爆发，佯装柔弱无力，坐等季筱竹英雄救美的戏码。季筱竹提着她的寂竹剑大杀四方，闹得鸡飞狗跳，随后扛起沈玉瑄就跑。 期间沈玉瑄还评价季筱竹的剑法过于刚劲，没学到他这个师尊真传的三分之一。季筱竹彼时还在气头上，二话不说直接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老不楞登的玩意儿，嘴还馋那点东西，我是缺你了还是怎的？要是我再晚一点，我看你怕是晚节不保了。” 沈玉瑄直接被骂哭了，当街撒泼，说季筱竹欺负老人。然后季筱竹备受行人的指指点点。沈玉瑄可以不要脸，季筱竹还是得要的。 饱受争议的师徒二人就这么狼狈的回了家，事后大家都很默契的谁也没再提过这事。 …… “第三条后面的那个，为何？”沈玉瑄问道。 季筱竹冷哼了一声，解释道：“你不知现在社会的人心险恶，你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一看你就好骗，到时候你被拖去噶腰子噶肾我可不管你。” 沈玉瑄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是他乖乖的点头，徒儿总归是不会害他的。 季筱竹突然想起，又赶紧补充道：“出门在外，你只能当一个正常人，不准使用法术，否则会造成社会恐慌，最后会有研究人员把你拖去做解剖实验，听到没有！” 沈玉瑄感觉这个世界很麻烦，但是听徒儿的总归是对的，于是他道：“知道啦。” “很好。”季筱竹欣慰地点点头。 …… “徒儿，我能不能换一身衣服出门？”要出门的时候，沈玉瑄开始扭捏起来，他穿这身紧身秋衣秋裤，总感觉怪怪的。 季筱竹瞪了他一眼，沈玉瑄又赶紧改口：“季筱竹。” 季筱竹也是无奈，这楼下也没有卖男装的店，这么把他带出门又会影响市容。 季筱竹就琢磨着等下下楼打车，先去带他买一身体面一点的衣服。 季筱竹安抚他道：“有你的这张脸在，这一身完全被你撑得起来。” 听见徒儿夸夸，沈玉瑄一下子来精神了，“当真？” 季筱竹昧着良心道：“不骗你。” 季筱竹去按电梯，让沈玉瑄先待在门口，要是电梯里有人就不进去，没人再进去。 没人。 季筱竹松了口气，赶紧招呼沈玉瑄关上门进来，她莫名觉得她现在偷感很重。 就在两人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缓慢闭合的电梯门再次打开。 出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他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框，看向了季筱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是你啊，师姐，好巧。” 季筱竹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沈玉瑄的前面，干笑着回道：“昂，真巧。” 季筱竹表面上保持着镇静，但是心里已经打算给自己挖个洞埋了，沈玉瑄这个样子，丢脸的不止有他！还被熟人看见了！ 季筱竹有那么两秒的想法希望这个熟人师弟可以go die。 沈玉瑄微微眯眼，他和那双隐藏在镜片后面的带着敌意的目光对视上了。不过对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师弟”，来者不善啊。 师弟很快速的将沈玉瑄上下扫了一眼，礼貌的问季筱竹道：“请问这是？” “我远房表哥，姓沈。”季筱竹瞎话随口就来。 “噢噢原来如此，沈大哥好。” 沈玉瑄敷衍的嗯了声。 季筱竹看着苏子昂的身形和沈玉瑄有几分相似，她心里有了个主意。 虽然她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只有…… “子昂，师姐能麻烦你一件事吗？”季筱竹纠结着开口。 苏子昂旋即笑着应道：“师姐你说。” 第7章 苏子昂 沈玉瑄没想到苏子昂的衣帽间这么大，他咂咂嘴，他在御仙殿之时也就只有两件衣裳轮换着穿，破了还得自己缝。 季筱竹跟在后面，她知道苏子昂的衣品不错，她随便扫了一眼，衣服价格也不菲。 苏子昂一直注意着季筱竹的，瞧她不感兴趣，苏子昂便询问：“师姐你想喝点什么吗？我冰箱里有饮料之类的。” 季筱竹摆手婉拒：“谢谢，我暂时不渴。” 苏子昂只好点点头，看向沈玉瑄：“沈大哥，你要喝点什么吗？” 沈玉瑄倒是不客气，想了想，说道：“可乐有吗？” “那我给你拿。”苏子昂转身去冰箱拿了一听罐装可乐递给他。 “谢了。”沈玉瑄简单道谢。 季筱竹看着沈玉瑄，稍稍仰着下巴，对他道：“我出去等你。” 随即季筱竹看向苏子昂，“那就有劳你了。” 苏子昂不好意思的挠头，“哪里，都是小事，能帮到师姐你我很开心。” 季筱竹对他示以微笑。 她慢悠悠地走去外面的走廊，那里的视野其实很不错，附近就是一片湿地公园，往窗外看偶尔还能再雾气缭绕里看见高飞的白鹭，感觉呼吸都清新了很多。 现在的天气不算很冷，季筱竹就站在窗前迎着微冷的风，取下了带着的围巾，挂在手臂处。其实她很喜欢偶尔吹吹冷风的感觉，整个脑子都会清醒不少。 季筱竹大概在外面站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两人就出来了。 “师姐。”苏子昂率先喊了一声。 季筱竹回过头来，或许是吹了风的原因，她的鼻尖有点红红的。 她看向沈玉瑄，微微一怔，沈玉瑄穿着和她同色系的一件灰夹克，脖子上挂了一个金属项链，配着一条黑牛仔，衬得腿又长又直。很简单的一身，沈玉瑄还特意把长发扎起来了。 苏子昂微微笑道：“师姐，看我给沈大哥的这一身如何？” 季筱竹不可否认道：“还不错。” 沈玉瑄单手插兜，故意装帅似的靠在墙边，抬指取下墨镜，朝季筱竹招手：“表妹，我们走吧。” 季筱竹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略过了沈玉瑄，走向了苏子昂。 “麻烦你了。” “不麻烦，都是小事一桩。” 季筱竹打开微信，对他道：“这一身多少钱，我转给你。” 苏子昂挠了下后脑勺道：“没事的师姐，这些都很便宜，权当我送给沈大哥的吧。” 季筱竹微微摇头，明确拒绝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苏子昂其实早已猜到了答案，“那好，我也就不跟师姐客气了，回去我给你发具体的数额如何？” 季筱竹点头，“那到时候你联系我吧。” 三人再次进了电梯，苏子昂又问到：“师姐，那你们这次准备去哪啊？” “买东西回家。” “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送师姐你和沈大哥一程。” 沈玉瑄抄着手站一边，轻轻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 切，献殷勤，这小子就是图谋不轨。 在十分钟前。 “沈大哥，你知道师姐她……有喜欢的人吗？” 本来还在挑选衣服的沈玉瑄手一顿，回过头来，“谁啊？” “不不不。”苏子昂赶忙摆手，“我意思是你知道师姐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这个嘛。”沈玉瑄假装若有所思，“我想想。” 苏子昂期盼的盯着他。 沈玉瑄吊足了他的胃口，最后来一句：“我也不知道。” 苏子昂：“……” “怎么，你看上我表妹了？”沈玉瑄盯着他，幽深的目光将苏子昂的所有微表情收入眼底。 苏子昂耳根微红，也没有反驳，抬眼对沈玉瑄笑笑道：“是的，我是想追求师姐。”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 苏子昂开始回忆：“我们是在三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刚毕业，然后去摄影棚工作，师姐负责带我，后来我们便熟悉了些。” 情窦初开的小伙子都是这样的，一开始谈起喜欢的人，就会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师姐一直很优秀，不管是各方面……其实我第一眼就被筱竹师姐吸引了，她的气质和身边所有人都不一样，不论她的身旁有多少人，但她却仿佛是完全孤独的，就算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之间，筱竹师姐她，还是像站在一片荒凉寒冷的狂野之中，尤其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独特的令人着迷的魅力。 筱竹师姐不爱笑，就算是笑，也是淡淡冷漠且疏离，平日里她也不爱与人接触。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月亮一样不染纤尘……” “停停停。”沈玉瑄止不住打断他的话，他听不下去了，一口一个筱竹师姐。 “怎么了？”苏子昂疑惑的看向沈玉瑄。 “你还是叫她师姐吧，听着怪怪的。” “好……” “那你追过她吗？”沈玉瑄不想再听他那些浮夸又痴迷的描述，便直截了当的转移了话题。 苏子昂老实的摇头，眼底还有一点自卑：“没有，我怕说出来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更何况，追师姐的人都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怕我也是。后面我鼓足勇气想去的时候，师姐已经辞职了，我更没有机会了。” 沈玉瑄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自信点，你就是也会被拒绝。” 苏子昂哽了一下，“啊”了一声，眼泪都快出来了，最后还是不耻下问的求教：“那沈大哥你知道师姐喜欢什么类型的吗？我可以去尝试一下。”说到后面，苏子昂又开始脸红起来。 沈玉瑄暗道这小子怎么和徒儿一样这么容易脸红。 不过他觉得逗逗这小孩儿还挺不错的。 “嗯这个嘛，你先把眼镜取下来看看。”沈玉暄摩挲着下巴看他 苏子昂乖乖的取下眼镜。 还颇有几分姿色，但没他帅。沈玉瑄向来对自己有正确的定位，旁人说他狡猾可恶、说他目中无人、说他自傲不要脸，但唯独没有谁骂过他丑。 沈玉瑄笑得蔫坏，他假意可惜的摇摇头。 苏子昂道：“和沈大哥比起来自然是比不上了。” “害，那正常不过了，不过看在你这孩子真诚的样子，大哥我可以勉为其难给你说下季筱竹的眼光标准。” 这孩子果然好骗，此话刚落下，苏子昂便感激道：“谢谢大哥！” 沈玉瑄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首先嘛，要比我高，你还没我高。” 苏子昂要比沈玉瑄矮一点，他有点难为了，他现在都已经过了长身高的时候了，不过他道：“我可以尽力。” “其次，不说比我帅，至少得平分秋色。” “啊？”苏子昂表情要哭了。 “综上所述，孩子你还是乖乖的玩去吧，当朋友总比现在烦恼好。”沈玉瑄的大尾巴都快藏不住了。 沈玉瑄又心软的安慰道：“不过你有什么优点，也可以说出来，我帮你看看。” 苏子昂想了一会儿，认真的问道：“有钱算吗？” 沈玉瑄：“……” “也……也算吧……” “不过我们筱竹才不把区区钱放在眼里，这招对她没用……”沈玉瑄说的的时候，甚至有点说服不了自己。 想当初，季筱竹嫌他烦，还真的准备五十两银子就把他打包卖了。好在她后面至少良心发现了，最后反悔了，但是却带着怒意将对方打了一顿，顺便还敲诈了人银子。 在变脸方面，沈玉瑄远比不上季筱竹。 后面苏子昂给沈玉瑄搭配的时候，沈玉瑄脑子里浮现出季筱竹那冷冰冰的模样。今天她的是件深灰色格子呢大衣，里面穿着半高领针织衫和高腰阔腿裤。后面沈玉瑄也选的颜色相近的。 这样，就和徒儿是一对啦~ 第8章 不解风情 “谢谢，不必麻烦了。”季筱竹回答得礼貌又疏离。 “好吧，那师姐你们注意安全。”苏子昂勉强笑道。 出了电梯季筱竹和苏子昂分道扬镳。 沈玉瑄长腿紧跟在季筱竹身边，“徒儿，呸，筱竹我们去哪里？” “买点东西回家，顺便给你选几套换洗的衣物。” 季筱竹本想掏出手机打车，但抬眼却见一辆空的计程车驶来。 季筱竹招手拦车，计程车稳稳的停在面前。 季筱竹开门先让沈玉瑄坐进去，沈玉瑄一个没注意，脑袋差点撞在门框上，季筱竹早就意料到沈玉瑄不长眼睛，手搭在门框上，不至于让他撞上。 沈玉暄眼神夸赞季筱竹真贴心懂事。 关上车门，季筱竹便对司机师傅开口。 “麻烦去地铁口，谢谢。” 沈玉瑄坐着，左顾右盼，他睁大眼睛，像孩子一样，对一切新奇事物都感兴趣。他少见的安静的靠在窗边，眼睛望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车流和路边的高大建筑物。 这些都是他未曾见过的，这就是徒儿生活的地方。 季筱竹侧眸，也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 沈玉瑄回头的时候，季筱竹也不动声色的把视线收回。 到达目的地后，季筱竹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沈玉瑄好奇的凑过来，指着收款码疑问道：“这个东西就能付钱？” “嗯，走吧下车。” 沈玉瑄站在地铁口前，看着往下移动的扶手电梯，又问道：“这是什么？” “扶手电梯，等下你跟着我一起，我怎么做你怎么做。” “好。” 两人并排站着，季筱竹抬脚他就抬脚，站上去后，沈玉瑄微微挑眉，他忍不住回头看看身后，这个楼梯居然自己就下来了。 好神奇。 季筱竹带着沈玉瑄去自助售票机前，细心的给他解释每一个步骤，沈玉瑄听的也很认真。 季筱竹在恍惚间感觉自己是在带孩子，带他出来适应这个社会。 不过，刚穿书那一会儿，也是沈玉瑄牵着她，耐心的传授她知识，让她去适应那个世界。 这种感觉也挺奇妙的。 不管是过安检门还是认路线，季筱竹都一个一个的去教会沈玉瑄，而沈玉瑄也像个孩子一样，带着新鲜感和好奇，去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沈玉瑄游魂的那段时间，他几乎一直就待在季筱竹的家里的附近范围，他想过跟在季筱竹身边看看这些世界，但是无形之中又带着莫名的恐惧，他对于这些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下意识带着排斥。 不过现在他想要和季筱竹一样，融入这里，让自己适应甚至爱上这片地方，这可能就是爱屋及乌的感觉吧。 三号线的地铁向来人流量最大，不管是什么时候，因为这号线会通往这座城市的所有繁华地带。沈玉瑄见着的人不仅有金发碧眼的还有面色黝黑的，他都觉得很神奇，见到陌生的长相面孔，说着不熟悉的语言。 沈玉瑄本来想蛐蛐两句，季筱竹却示意他要说出去说，当人面还是不大好。 两人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两人就靠在门边站着，才过了两站，地铁上就涌上来了好多人，季筱竹便又往里面挪进去了一点点，沈玉瑄便又靠近了了一点点。 两人面对面的隔得极近，季筱竹有点不习惯，她轻咳了一声，抬手推了他一下：“过去一点。” 沈玉瑄老老实实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依旧是撑在季筱竹上方的。 沈玉瑄之前不知从哪知道的，就是说两人对视十秒会产生情愫， 他突然想试一试。 沈玉瑄低着头喊了一声：“季筱竹。” 季筱竹一脸懵的抬头看着他，“干嘛。” 沈玉瑄就这么盯着她不说话。 季筱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叫我干嘛？” 沈玉瑄又暧昧的唤她一声“竹子。” 季筱竹觉得耳根烫烫的，她又隐隐约约中嗅到了沈玉瑄身上独特的梅香，丝丝缕缕的，若有若无。 但当她和沈玉瑄视线交汇的时候，她按捺下心悸，脱口而出：“你有病？光叫人不说话？”此话一出，季筱竹的心动果然少了不少，她还清醒了一些。 沈玉瑄麻了，他这个徒儿真的一点也不解风情。 沈玉瑄的心凉了一截，“没事儿，我也就是叫着玩玩。” 季筱竹收回了目光，默默地看向别处，只要不看他就行。 季筱竹也不知道自己是恼怒还是别扭，他总是做出或者说出一些让她误会的举措，可是她清楚得很，他有心上人了，那是个极美的女子…… 季筱竹也是无意看见的，在某个傍晚。 那是季筱竹待在御仙阁的第三年。 季筱竹从穿书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女配角色了，而沈玉暄是书中男二，和男主争夺女主，两人还会渐生情愫。 季筱竹不信邪，却偏偏想要试一试，朝夕相伴难道比不过天降吗？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那时季筱竹刚好炖了前几日沈玉瑄捉来的灵鸡，说给她补身子。季筱竹虽然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这只鸡。 她兴冲冲地抱着熬好的鸡汤推开门，却见沈玉瑄又醉酒了，醉醺醺地倒在床榻上，东西散落了一地。 “师尊？”刚开始季筱竹只是轻轻地喊他。 沈玉瑄没动。 季筱竹走近，用力拍拍他的脸：“沈玉瑄！” 沈玉瑄睡得跟死猪一样。 季筱竹在旁边敲锣打鼓，沈玉瑄也没动静，依旧睡得很沉。 季筱竹这时起了坏心思，“老登叫你平常欺负我，看我不好好报复回来。” 季筱竹想在他脸上画王八，但半天没找到笔墨，沈玉瑄平日里也从来不用那些。 她突然想起，沈玉瑄的博物架上堆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说不定能找到。 季筱竹平日里不怎么打扫御仙阁，地方大，等她扫完怕是得手断，往日宗主都会派小弟子来打扫一遍御仙阁，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但沈玉瑄不许他们打扫他的厢房。 沈玉瑄的房里虽乱，但他平日里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季筱竹踮着脚翻找一阵，笔墨没找到，倒是在一个积尘的箱子里翻到一卷泛黄的画卷，看样子有点久远了。 季筱竹好奇地打开，却见画卷上一窈窕美人，如惊鸿一瞥，冷艳绝色，美得纯粹而剔透。 季筱竹看愣了眼，她脑子里轰地一声，梦呓般地回想起，书中所述，“楼望舒为沈灼百年来唯一好友，本是凡人，沈灼赠其灵药，赐其长生。可天终不似人愿，因沈灼年少狂傲，树敌众多，好友楼望舒被修诡道的叱刹门所灭，临终前赠沈灼一画卷……” 季筱竹再仔细一看，画卷的落款正是楼望舒三字。 她隐约记得，书中所说，楼望舒画卷上的女子是沈玉瑄未来之妻，也就是本书女主。 第9章 沈玉暄去死 直到遇见了原书女主林潇潇，才看到看画卷的实相化，虽然林潇潇的年纪尚小，但眉眼间早已有了画卷女子的仙气模样。 见到林潇潇的那一晚，季筱竹彻夜难眠，她或许是头一次，尝到嫉妒的味道…… 季筱竹忍不住拿自己和林潇潇做对比，她是天之骄子，华丽耀眼，受人瞩目，被人人捧在手心，明媚又美丽，很难让人不喜欢。季筱竹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挪不开目光了，她长得很讨喜，杏眼桃腮，笑起来还有浅浅的小梨涡，就连她见了，也讨厌不起来。 其实季筱竹还是抱着期待的，说不定，沈玉瑄不会喜欢上她呢？ 但是眼睛不会骗人，剧情更不会骗人。 她看着沈玉瑄宠溺着她，就算林潇潇不是他的徒弟，他依旧倾囊相教，不厌其烦地教，眼神都温柔得快掐出水来了。季筱竹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呼吸，退出门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她以为自己能做到心若冰清心无旁骛，她越是想这样，越是忍不住回忆，然后放大细节，一遍又一遍的去想。 想他对林潇潇的偏爱，对林潇潇的温柔，隔着老远对林潇潇的笑…… 脑子里的思绪乱如麻，却剪不断理还乱，她忍不住一点一点开始的对比，沈玉瑄未曾如此待她，看她的眼神也未曾如此，或许是他已经认出她和画卷的相似？或许是他对她早已一见倾心了？ 季筱竹想得越深，越陷入进去，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季筱竹只能让自己伪装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样子，她不在意，她不可能在意，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迟早会回到原来世界的。 可当沈玉瑄发呆时问起“今日潇潇那个小妮子怎么还没来？”的时候，季筱竹倒茶的手依旧忍不住颤了颤。 她以为她可以不痛不痒的说：“我抽空去问问。” 可当话到嘴边的时候，季筱竹却说得酸溜溜的带着阴阳怪气：“呵，一把年纪了还惦记小姑娘，真不怕腰折了。” 季筱竹记得，那是他们第一次闹不愉快，两人不欢而散。 季筱竹和原书男主安陵辰也算得上是旧识，在那次争吵后几天，安陵辰突然找她见面。季筱竹如约而至，安陵辰也是为了向她打听林潇潇的消息。 后来季筱竹回来得很晚，只见沈玉瑄冷着脸在门口，他又阴阳怪气道：“前几日说为师我老牛啃嫩草，我也没见你安分。” 季筱竹气得浑身发抖，二话不说上去一个大嘴巴子，拂袖便走。 沈玉瑄偏着头，还有一些没缓过来，脸上的巴掌印火辣辣的。 那一晚季筱竹静坐了一夜。 后来很快要推剧情了，是菩萨岗的剧情，那便是书中说的，沈玉瑄三百年来已封剑的酒钱出鞘，为的就是救林潇潇。 这也是季筱竹准备彻底对沈玉瑄死心的契机。 菩萨岗里，季筱竹几乎死在里面，她是被神山阿三救出来的，她心里本来还抱着侥幸，沈玉瑄是来了，但是不是来救她的。 在季筱竹意识消失前，她模糊中看见了林潇潇扑进了沈玉瑄怀里。 沈玉瑄，你特么去死吧你。 这是季筱竹闭上眼后最想说的话。 …… “筱竹？”沈玉瑄又唤了好几声。 季筱竹才慢悠悠回过神，她现在一想起那些前尘往事，心里莫名就有点怨气。 季筱竹连带着看沈玉瑄更不顺眼了，连个眼神也没给他，“说。” 沈玉瑄现在简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明白季筱竹现在身上满满的怨气从何而来。 “那个，我们还没到吗？”沈玉瑄问道。 季筱竹闻言，抬头看了看，“还有两站。” 沈玉瑄后面的一个身形肥胖的男子正在和身边的伙伴高谈阔论，下一站刚到，他往后一挤，一屁股撞上沈玉瑄。 沈玉瑄本欲往前倾，此刻却纹丝不动，不动的原因很简单…… 季筱竹的手指指尖掐在他的腰侧，只要沈玉瑄一靠近，她铁定毫不犹豫动手。 终于熬到出站了，季筱竹带着沈玉瑄去买衣物顺便买手机，毕竟在这个网络信息发达的时代，没点手机怎么联系。 选衣服的时候店员夸沈玉瑄越夸越起劲，沈玉瑄越选越起劲，选了一大堆，季筱竹二话不说直接刷卡，但东西是沈玉瑄自己拎着。 店员们纷纷对视一眼，估摸着这个长得俊美的男子是个小白脸，傍上富婆了。有人甚至偷偷拍了照片，敲着字编辑然后发微博。 而这些小动作季筱竹压根没有察觉到。 而一旁的沈玉瑄才悄悄的把衣服放在纳戒里，好在他还带着，他还没有傻到要自己去提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 季筱竹也买好了带回家的东西，也顺手放沈玉瑄的纳戒之中。 沈玉瑄兴冲冲地左顾右盼：“季筱竹，我们还要买什么！” 季筱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顾往前走，“回家。” 季筱竹这五年来，已经攒了一笔可观的存款，但基本上没怎么动过，爸妈老久之前就催她买辆车，季筱竹迟迟不买，觉得麻烦。她宁愿花钱打车，坐地铁。因为对她来说，用到车的机会并不多，公司上班走过去也就十分钟，她在市中心，去哪里也方便。 不过季筱竹在两年前已经考好驾照了，但放在柜子里都没有动过。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季筱竹突然有买车的这个想法了。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地铁一号线人流量小，几乎没什么人在，只用坐到头就到季筱竹家附近了。 季筱竹的父母住在郊区，那里安静清幽，老两口就开了一家小店铺，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季筱竹每次坐一号线的时候，她都可以靠在窗边，静静的发呆，放空思绪，这种感觉倒也不错。 沈玉瑄和季筱竹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的。 季筱竹脑袋靠在隔板玻璃上，一声不吭，沈玉瑄见她的模样，也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季筱竹莫名觉得现在有点累，想要好好闭上眼休息一下，她总觉得到太热闹的地方会很消耗她的气力，她站在人群之中，繁华之下，却有着做梦一般的恍惚感，所以除了必要，她并不愿意长时间待在那个环境下。 但季筱竹又深知自己的矛盾，既怕热闹又恐惧与孤独为伍。每每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璀璨霓虹灯，总有不真实感，她尽可能想让自己融入其中，但却发现自己如同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格格不入。 在昆仑的时候，她想要回到这里。 在这里的时候，她又开始忍不住怀念曾经的日子。 人就是这么的矛盾而可笑，不知足，又贪恋。 第10章 地铁人花 “姐姐姐姐……”一声清脆的女童音回荡在安静的车厢里。 季筱竹回过神来，不知何时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乍的一看，还有点怪渗人的，她穿着红裙子，脑袋上还扎了两个麻花辫。 小女孩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来，把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递给她，“姐姐送给你。” 季筱竹微微蹙眉，“谢谢不用。”她看过网上的视频，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小女孩没说话，直接把花放在季筱竹怀里，随即噔噔噔的跑了。 季筱竹拿起那朵玫瑰，玫瑰新鲜得就跟刚摘下来的一样。 季筱竹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抬眼寻找方才的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没了影。隔壁车厢的也只有零星几个人，他们垂着头看手机。 不知为何，季筱竹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个都市传说——并不存在的地铁车厢。 大概是这样的，a市中有一处地铁站，女孩照旧上地铁，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该五分钟的行程，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都还没到，地铁似乎开向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而最终的终点却是乱葬岗…… 季筱竹心中的不安感俞加强烈。她看向沈玉瑄，这老东西居然睡着了，怪不得刚刚一直没说话。他垂着脑袋，眼见着要往季筱竹身上倒去，季筱竹立马在他脸上扇了一耳光。 沈玉瑄果然清醒了，他捂着脸，目光幽幽地凝视着季筱竹：“为什么又打我？” “你没发现有点不对劲吗？”季筱竹直接转移话题，眼神多了分严肃。 沈玉瑄左顾右盼一番，“哪里不对劲了？” 季筱竹盯着对面的一闪而过的广告牌，缓缓道:“我已经看见一模一样的广告牌三次了，起初我觉得还没什么，直到我刚刚看时间，按理说这个点我们已经该到家了，但是现在地铁还在不断前行。” 话音刚落，车厢上的灯光似乎应言般突然出现了故障，闪了闪。 灯灭灯亮之间，季筱竹对面的座位上已然出现了刚刚的那个小女孩，她对着季筱竹纯真的笑着。 季筱竹突然觉得脊背发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起来了。 在一灭一亮之间，红裙小女孩又看不见了。 季筱竹保险起见，便问沈玉瑄：“你看见她了吗？” 沈玉瑄点点头：“看见了。”但他一脸无所谓，打了个哈欠后伸长了四肢打哈欠。 季筱竹轻轻呼出口气，那至少说明她的眼睛没有毛病。 不过，季筱竹隐隐觉得，这个小女孩有几分眼熟，但一时间记不清了。 季筱竹再次看向其他的乘客，他们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是垂着头，对于刚刚的变化漠不关心，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收回目光。 “除了酒钱，带了其他武器吗？”季筱竹吞咽下唾沫，她只觉得莫名的诡异，如果有武器在手中，她会感觉心安不少。 酒钱是沈玉瑄的剑，通体漆黑，剑身雕刻着复杂的符文。是沈玉瑄用上古玄玉和黑龙骨打造而成，威力非凡。 季筱竹天眼被封，无法唤出自己的寂竹剑。 沈玉瑄从纳戒中拿出柳叶刀递给她，微微一笑：“喏，给你带着的。” 季筱竹指腹摩挲着，她已许久没碰过了。她的暗器也是沈玉瑄教的，她学得最好的也是最喜欢的就是柳叶刀。 车厢的灯光似乎变得有规律般的一点一点熄灭，逼向季筱竹他们的方向。 “走，去第一车厢。”季筱竹说道。 两个站在第一车厢内，背靠着墙壁，眼见车厢一截一截的熄灭，肯定没什么好事发生。 但是灯光在第一车厢和第二车厢的交界处戛然而止。 沈玉瑄倒是没什么变化，对他来说，没什么事情可以令他慌乱。 季筱竹手心微微出汗，虽然这一路上她也看到了不少妖怪，但它们也几乎是融入在了这个环境中，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举动。不过大多数妖怪都在人少的地方待着的，人越多的地方妖怪越少。 人妖也处在一种微妙的和平之下，季筱竹也颇感意外。 但是方才的那个小女孩，虽然没有妖怪的形态，但是给季筱竹的感觉也算不上真正的活人。 往前看，车厢里漆黑一片，之前车厢里的人就如同死了般寂静。 车厢里就如同灯光秀一般，前奏极长。 自第二车厢开始，灯光在颤颤巍巍之间逐渐点亮。 车厢却似乎彻底变了个模样，变得老旧，车壁的铁皮脱落，乱涂的壁画，车厢还甚至很配合的摇晃了一下。 季筱竹只有在电影里见过这种老旧的车厢。 “这是某种障眼法吗？”季筱竹问道。 沈玉瑄稍稍蹙眉：“我感觉不到障眼法的存在。” 季筱竹心里突然觉得凝重，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动声色地推动剧情。随后她的手往口袋里探，准备拿出柳叶刀试试手感，毕竟五年没碰了，不知道自己生疏了没有。 可是没有摸到柳叶刀，却是指尖一阵刺痛，季筱竹拿出了一支玫瑰。 季筱竹指尖被扎的地方渗出的血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玫瑰吸走，玫瑰似乎又娇艳了几分。 和方才小女孩给她的那一朵一模一样！ 但是季筱竹当时把玫瑰放一旁了，根本没有放在包里！ 沈玉瑄察觉到季筱竹身体僵硬了一下，关切道：“怎么了？” 季筱竹把花丢远。 沈玉瑄问道：“这哪来的花。” 季筱竹道：“红裙小女孩给我的。” 只见那朵玫瑰如同被赐予了生命了一般，只是在眨眼之间，伸出的藤蔓以迅雷之势往上开始蔓延，眨眼间，尖锐的刺中生出了一朵娇艳的食人花! 但季筱竹却似乎恍若无物，师徒二人一点危机感也没有，还在继续闲谈。 “你出手，为师看看你退步没有。” “噢。”季筱竹掏出一柄薄薄的柳叶刀，夹在指尖。 季筱竹轻轻呼出一口气，在她手起之时，没有丝毫犹豫停顿，常人几乎没能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便只见那刚长出来的食人花如同被割断了脖颈一般，一骨碌滚在了地上。 此举无疑是激怒了这些藤蔓，它们疯狂暴涨，探向师徒二人。 沈玉瑄拎着季筱竹的后颈，就轻飘飘地点地离开。 藤蔓就在两人离开一瞬间，挤满了整个车厢。 因为藤蔓重量的原因，本就破烂的车厢禁不住混动起来，发出嘎吱刺耳的摩擦声。 季筱竹凝眸注视着前方的车厢，那些本来垂着头看手机像极了npc的人，现在无一例外侧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盯着师徒二人。车厢里的光线并不好，他们昏黄的脸庞被惨惨的手机白光照着，面容恐怖至极。 这画面要多诡异多诡异。 第11章 地铁人花2 本来这些“人”还是静默不动的，可当食人花发出如同蛇嘶般的声音后，他们就像刚上电池的机械，肢体以奇异的姿势站了起来。 这些人微微张开嘴，青绿色的藤蔓从他们的喉咙深处如触手般探出来，覆盖至全身。 那藤蔓从身体里生长出来的声音，特别像丧尸咯吱咯吱嚼碎尸体发出的咀嚼声，听着极其的反胃令人不适。 不仅如此，这些“人”头顶居然生出了一朵鲜艳至极的花朵来，有雏菊有玫瑰，乍的一眼晃过去，竟有百花齐放的画面，但却是人形的藤蔓上生出的花。 暂且称其“人花”，“人花”他们的衣袖里生出的长长藤蔓垂拖在地上，他们步伐缓慢的走向师徒。 季筱竹手夹着柳叶刀蓄势待发。 沈玉瑄却依旧单手插兜站着，他垂眸看着这紧张的小徒弟，现在还不忘站在自己的身前，他的唇畔漾着笑意。 沈玉瑄轻呼一口气，本来插兜的手却放在了季筱竹的肩头，他有意靠在她的耳边说话，鼻尖的淡淡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边，“徒儿，你难道不相信为师？” “为师给你放烟花吧，弥补今晚的遗憾。”沈玉瑄抬起另外一只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摩擦，打了一个响指。 在清脆的“哒”的一下，蓝色的火焰瞬间包围了整个车厢，那些所谓的“人花”，出场不过几秒，就这么眨眼间灰飞烟灭。 季筱竹本以为可以像他看的丧尸片里面的那样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但是她忘了，沈玉暄这个老小子是有法力的。 沈玉暄眨眨眼，他没有在预料中看见徒儿高兴的表情。 他刚刚的那个响指不帅吗？超帅的好吧! 沈玉暄收回了掌心火，季筱竹只好将柳叶刀揣回兜里，“那我们就先去坐着吧。” 现在地铁还在不断的往前进，虽然不知道会通向什么方向，但是现在能做的只有静静等着。 沈玉暄和季筱竹面对面的坐着。 季筱竹是为了保险起见，说不定万一又发生了什么。 季筱竹余光突然注意到沈玉暄脚边蠕动着一个绿色的一小节藤蔓。 居然还没有死绝。 只是刀光一闪，那一节藤蔓便被钉在那里。 沈玉暄注意到，他往下瞧了瞧，抬脚将那截藤蔓碾碎。 季筱竹先给沈玉暄打了一预防针，“沈玉暄，等下就算发生了什么怪事，你也不许出手，我自己先玩。” 季筱竹并不希望自己就像一个废物一样被保护着，就算她现在法力全无，他也想尝试一下自己现在能要做到什么程度。 沈玉暄翘着腿，撇嘴道:“行吧……” “我家徒儿长大咯，不需要我这个老废物。” 沈玉暄故意自嘲，但又很迅速的从夹克里掏出一个墨镜，那也是他顺来的。 沈玉暄慢悠悠的戴上墨镜，想了想，从纳戒中拿出手机。 既然他现在无事可做，不如就玩一玩现代人的手机吧! 沈玉暄随便点，没想到打开了相机。 沈玉暄短暂的惊讶了一下，就开始臭美起来。 在沈玉暄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的时候，屏幕中他后面的玻璃，倒映出了一张奇怪的脸。 那张奇怪的脸头发稀疏，是烟熏黄，“他”空洞的眼球里干瘪发黑，整张脸也似闹了饥荒一般，没有活气。 沈玉暄淡定微微一笑，和这个“人”合拍了一张。 沈玉瑄看着自己的帅脸，果然上镜，他刚才摸索怎么发到网上去，他还顺手给自己的照片找了个背景音乐，才满意的发了出去。 “哒哒哒……哒哒哒……”车厢上传来了细细密密的脚踏声，像极了成群结队的蟑螂集体搬家，又像小脚女人穿着高跟在车厢上激情跳舞。 季筱竹抬头，车厢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凹陷。 方才沈玉暄身后的那个怪物，季筱竹毫无疑问的也看见了。 人面噬髓蛛，这种生物一旦出现，都是灾难性的存在，它们腹部是人形轮廓，生于乱葬岗附近，专食动物脑髓。 又与乱葬岗有关。 季筱竹始终找不到头绪，不过当下的首要任务便是解决这些人面噬髓蛛。 季筱竹眼睛盯着沈玉瑄身后的人面噬髓蛛，隔着玻璃，她没有把握现在的她能一招杀死它。 车厢上面突然有刺耳的声音，像是利爪刮铁皮。 季筱竹淡定的看着，她现在只需要等待。只见沈玉暄身后玻璃，骤然又趴了几个人面噬髓蛛，它们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伸出细长的舌头，在沈玉暄脑袋后的玻璃上舔来舔去，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沈玉暄的脑袋咬开花，然后狠狠吸噬他的脑髓。 沈玉暄还垂着脑乐滋滋的刷视频。 车厢上的铁皮两三下就给抓出了一个大洞，人面噬髓蛛接二连三的爬下来，季筱竹手中的飞刀不断。 在之前的时候，季筱竹只在书上见过介绍，现在如今见着了真的，发现这些人面蛛长得比书上还恶心，还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人面噬髓蛛的弱点，如果季筱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腹腔的嘴部。 人面噬髓蛛无一例外的冲向季筱竹，却无一只靠近沈玉暄，就似乎他是毒蛇猛兽，避而远之。 沈玉瑄身子刚躺下去看手机，他身后的玻璃应声碎裂。 破窗而来的人面噬髓蛛扑向季筱竹，它的脸部刚好正对着季筱竹的，刀光一闪，人面噬髓蛛在凄厉的叫声中跌落。 季筱竹摸着口袋里的小刀，不禁有几分疑惑，明明自己没有法力，且刀只有那么五柄，但她方才从包里掏出了不少于几十次，简直就像流水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季筱竹的目光看向沈玉瑄，猜到了七八分。她看着这货还在看手机，那些人面噬髓蛛就跟开了自动屏蔽一般略过沈玉暄，直接攻击她。沈玉暄注意到季筱竹的目光，疑惑地看过来，季筱竹犹豫了几秒又移过了眼，还是有空再问吧。 可就在季筱竹这片刻的走神，她方才侧过脸，一把黑色锋利的剑带着穿透空气的龙吟声，紧贴着她的脸颊穿透后面的人面噬髓蛛的嘴，直直钉在了车厢壁上。 沈玉暄半躺着，他手指抬起墨镜，对季筱竹扬唇轻笑道:“好徒儿，不要放松警惕哦。” 季筱竹此刻觉得背上浸起了冷汗，五年过去了，她的反应速度不可避免的降低了，居然连后面的危险都无法察觉到。 不过现在，这些人面噬髓蛛也可以给她练练手。 第12章 肺片森林 飞刀射出，周边的人面噬髓蛛逐渐减少。 季筱竹走上将酒钱拔出。 季筱竹以前不是没有用过沈玉暄的剑，除了沈玉暄以外，就只有她能拔出此剑，虽然季筱竹也不知原因。 沈玉暄的剑明显要沉一些，更何况季筱竹现在法力全无，拿起剑还是有些费力。 不过，这不是问题。 季筱竹的身影穿梭在人面噬髓蛛之间，每一剑干脆利落，不一会儿这车厢地铁上就陈列着小山般的尸体。 季筱竹用剑和飞刀双管齐下，剑拿久了，胳膊明显感觉酸酸胀胀的，但是季筱竹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真正的拿上剑的那一刻起。 这五年她奔赴在职场，几乎都忘了杀怪的感觉，不管是怀恋也罢还是怎么，她感觉还不错。 不过只可惜，她的这一身衣服，得丢掉了。 杀怪也是一个体力活，更何况季筱竹现在只能单纯的挥舞剑而已。 季筱竹暗想，这些人面噬髓蛛源源不绝，而地铁又不知何时到头。现在她这般做，无疑就是在消耗体力。要是后面又出现了什么更危险的东西，她便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季筱竹放下剑不动了，她看向还在玩手机的沈玉暄，开口求救道：“沈玉暄，帮我。” 沈玉暄手机视频声音开得极大，他侧着脑袋假装听不见。 沈玉暄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得有几分傲气，不能徒儿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简直倒反天罡!平日是无事沈玉瑄，有事叫师尊。 季筱竹一剑斩死冲过来的下一个人面噬髓蛛，她抿唇，这本来也有她的不对，让沈玉暄不帮忙的是她，现在叫他帮忙的也是她。 沈玉暄多多少少有怨气，她完全理解。 季筱竹放柔和了声音，假咳了一声后，“师尊，救我。” 沈玉暄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他也顾不得现在装模作样了，既然徒儿肯拉下脸舍得喊他一声师尊，他这个恢宏大度的师尊勉为其难的帮她一下吧。 沈玉暄摘下墨镜的那一刻，周围的时间似乎陷入了静止，人面噬髓蛛们凝固在这一刻。 季筱竹瞳孔微缩，只见沈玉暄把墨镜戴在了她的上脸上。 季筱竹能动，但是她没有拒绝。 沈玉暄露出那个熟悉的笑，笑得嚣张又明媚。 “徒儿，看好了。” 季筱竹几乎都不能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他的脚步很奇特，如柳叶浮水般悄然无声，季筱竹还没反应过来，沈玉暄再次重新出现在她的身边。 季筱竹问道:“是清风八步？” 沈玉暄没回答，却环住了季筱竹，带她离这节车厢更远一些。 一个响指下，凝固的空气得到释放。 季筱竹带着墨镜，车厢里的颜色饱和度降低，但当她看见这些人面噬髓蛛在一瞬间内爆炸，墨色的血液飞溅在车厢内，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这时，车厢内破旧的音箱里传来一阵清脆的提示音，随后是机械女声断断续续的声音:“乘客您好，欢迎乘坐xx地铁1号线，本次列车终点站为古泽北站，列车运行中，请站稳扶牢。前方到站，回龙塔站，列车将开启左侧车门，换乘地铁2号线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紧接着的是一串英文报站语音。 季筱竹眼底多了几分凝重，刚才播报的这两个位置她听都没听过。 不过能够知道前路可以停站，这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人面噬髓蛛依旧来势汹汹，沈玉暄竖了一道火墙，隔绝在人面噬髓蛛车厢之间。 人面噬髓蛛一碰到火墙，眨眼间化为灰烬，后面有上来的人面噬髓蛛似乎也有些犹豫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的样子，地铁速度放缓。 地铁报站音再次响起，“回龙塔站到了，列车将开启两侧车门，换乘地铁2号线的乘客请从左侧车门下车，请注意站台与车厢之间的间隙。” 可在此期间窗外的景色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地铁驶出了黑暗，随即迎来的是一片原始森林，葱郁的树木高可遮天，稍微低一点的树木只有两片巨大的叶子，就似肺片一般，一呼一吸。 季筱竹恍惚间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般，他感觉自己做梦似乎都梦不见如此怪异的景象——一整片会呼吸的肺片树。 两人走出废旧的地铁站，踏上这面松软的土地，看着这片如同梦核一般的森林。 季筱竹做梦都可能不会梦见如此离奇的景色。 季筱竹突然想起，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零五分了，现在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 季筱竹便给妈妈发过去一条消息。 “妈，我今天暂时不回来了，不用等我。” 在她发送出去的时候，发现消息暂时发不出去，这个地方没信号。 后面的人面噬髓蛛自从车门打开，它们就一窝蜂涌出来。 沈玉瑄以绝后患，放了一把火，裸露出来的废弃地铁站在熊熊烈火中消亡。 季筱竹走在这草地上，每走一步，草地却似乎有弹性一般，走起来就像水床的触感，颇有些好玩。 在晃起来的时候，季筱竹无意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见了一座黑色的建筑的一角。 季筱竹回想起方才的广播报站音，既然此地是回龙塔站，那那个黑色建筑，或许就是回龙塔。 都市传说里的终点是乱葬岗，季筱竹的这趟终点却是原始森林。 季筱竹回过头来招呼沈玉瑄的时候，他还垂着头捣鼓手机，沈玉瑄蹙眉，抓着手机用力晃，抬眼问季筱竹道：“徒儿，为什么看不了手机了。” 为了证实自己说话的真实性，沈玉瑄疾步走过来，把手机给季筱竹看，“喏，你看，它一直转。” 季筱竹睨了一眼，开口道：“现在没网络，看不了正常。” 沈玉瑄便又问道：“那这哪里有网络。” 季筱竹抬手指了指远处的黑色一角，“那里可能有。” 高处的信号说不准好一点，季筱竹猜的。 沈玉瑄望了一眼，便着急抬脚往那个方向走，他的视频还没发出去呢。 要知道，刚刚他随手发出的一个照片，就引起了网友的热议，就是那张在破旧的车厢里，背后几只人面噬髓蛛的照片。 评论的人很多，沈玉瑄的26键拼音打字慢，像个老年人一般一个一个慢慢回复。 第13章 肺片森林2 肺片树林很大，两棵树间离得很近，肺片一般的叶子一扩一缩，远远看去，所有叶片同步之中倒有种奇异但和谐的韵律。 季筱竹靠近的时候，看见叶子的脉络就似乎真的有血液流动一般。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了一下，可就是这么一下，叶片就似受到了巨大的恐惧，骤然收缩抽搐，叶子在眨眼间泛黄枯萎，叶脉的“血液”逆流回树干，膨胀开来。 季筱竹还来不及反应，沈玉瑄一手抓住她的后领，脚尖轻点，迅速弹开十丈远。 只见那颗膨胀后的树干，在师徒二人离开后，炸裂开来，弹射出拳头大的黑籽。那个黑籽的威力堪比金汁弹，妥妥的生化武器，黑籽所落之处，恶臭无比。 季筱竹和沈玉瑄不约而同的抬手捂住口鼻。 季筱竹忍不住蹙眉，别开眼，她绝对不会再乱碰任何东西了。要不是沈玉瑄把她拉开，那个后果，她都不敢想。 穿过了肺片树林地带，便来到了方才季筱竹透过窗看见的那片高耸的树林。 这里看起来比方才的肺片树林更加的奇特。 这些树枝干交错，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巨网笼罩在上空，灰棕色的枝干上，挂着长条条的东西，还淅淅沥沥地落下血色的水滴。在某些枝干间，挂着像弥勒佛一样的果子，笑得阴森恐怖。 似乎从季筱竹两人踏入此地之时，这些弥勒佛弯弯的眼眸便缓缓睁开了一道缝。 季筱竹能够感受到有无数的阴冷目光直视着她，就似针尖即将靠近皮肤的那种悚然。 季筱竹对沈玉瑄缓缓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树上挂的是肠子吧？” 沈玉瑄似点头又似摇头，最后道：“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树枝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在这光线下，两人的脸看着有些许青白。 但凡正常人看见眼前这些奇异的景象，估计也难能有好脸色。 沈玉瑄拍拍季筱竹的肩膀，提醒道：“保持警惕。” 季筱竹嗯了一声，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脚下踩着松松软软的，季筱竹也在担心这脚下的这片土地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片林子里极其的寂静，没有任何的活物，就连风声都没有。季筱竹能听见的，只有她踏在地上的沙沙声，沈玉瑄的步子几乎没声。 饶是季筱竹胆子再大，此刻总觉得毛骨悚然，沈玉瑄平日里话那么多，现在却安静得要命。 正当季筱竹正琢磨着如何开启一个话题的时候，沈玉瑄突然蹲了下去。 季筱竹赶紧止步。 “你在看什么？”季筱竹俯下身来看。 沈玉瑄手挡住的，故作神神秘秘地不给看。 季筱竹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但她知道沈玉瑄的性子，肯定要逗她一下才给她看。 但没想到沈玉瑄对着季筱竹咧嘴一笑，招呼季筱竹凑过来看。 季筱竹瞧他笑得蔫坏，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配合的凑近了。 沈玉瑄腾出一只手，轻轻抓住了季筱竹的手腕。 沈玉瑄的手干燥修长，但体温却是有点冰冰凉凉的。 季筱竹没有抽手，也顺从的听沈玉瑄的话，把眼睛闭上。 季筱竹感觉到沈玉瑄把一个表皮较为光滑圆润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上。 “可以了。” 季筱竹睁眼看见自己手上的东西的时候，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把它甩了出去。 这个东西居然就是树上长的弥勒佛。 在弥勒佛被扔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一连串让人不可思议的尖叫声，那个声音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有人拿着尖锐东西剐蹭金属的同时用脚拉二胡还乱七八糟的声音。 对，就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季筱竹根本无法想象，这种声音就从一个形似弥勒佛的果子发出来的。 那个果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居然还长出了两条腿，短短细细的。 还没等它爬上树，便被一把薄薄的刀片钉住，墨绿色的液体顺着刀尖滑下，它的腿扑腾了两下，便没了动弹。 飞刀，是季筱竹的。 飞刀，却是沈玉瑄发出去的。 沈玉瑄淡声道：“这个东西有古怪。” 随着话音的落下，树枝上结挂着的弥勒佛纷纷剧烈的摇晃起来，连带着整片林子也在颤动。 那些弥勒佛此起彼伏地发出怪叫声，一个叫都还好，但当一大片的鬼哭狼嚎的时候，季筱竹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快要炸裂了。 沈玉瑄没有太大的感觉，他伸手揽过季筱竹，暂且封住她的听觉。 但季筱竹终究是凡人之躯，那些怪音穿透封印穿透耳膜，回荡在脑海里，剧烈的冲击着。 季筱竹用力的捂住耳朵，却始终无法阻止那个声音，耳膜几乎撕碎。 季筱竹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痛得快要昏厥过去。 沈玉瑄垂眼看着她，随即浑身绽放出一道青莲般的光芒，笼罩住季筱竹，隔绝开声音。 季筱竹的耳朵依旧嗡鸣不止，虽然这个噪音她只听见了几秒，但这几秒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季筱竹精神恍惚的靠在沈玉瑄的怀里，甚至暂时性的失明了。 沈玉瑄嘴唇微微泛白，没平日里那般有血色了。 沈玉瑄抱着季筱竹，抱得很紧，他的额心微微浸出一点汗来，这些声音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伤害。 沈玉瑄祭出酒钱，酒钱古朴的剑身上萦绕着剑芒，在一声嘹亮的龙鸣后才似乎重现了生机。 沈玉瑄内心也有无限的感慨。 酒钱有灵识，剑光划了一道长弧，在树枝间穿刺而过，随后那些弥勒佛被一分为二，下面圆滚滚的部分掉落下来，叫声也随即消失。 沈玉瑄抱着季筱竹，他走得很慢，但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这脚下的每一步，都暗藏凶机。 沈玉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软草之下的，就是那些不计其数的眉眼弯弯的弥勒佛。 沈玉瑄能感受得到，这些弥勒佛在他的脚底涌动着，试探着机会给他致命一击。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沈玉瑄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 这是刚好这一刻，给地底的弥勒佛留了机会。 第14章 报仇雪恨 沈玉瑄轻飘飘地立在了一根树枝上，看见草坪的表面仿若海浪一般翻涌，不过这是绿色的海浪。 巨浪涌起，里面的那股隐藏的力量挣脱出来，冲破了桎梏，只见那些成千上万的弥勒佛睁开了眼，咧嘴笑着，怪异且怪诞。 它们冲出来了，地面的草坪现在却像是焉了皮球一般，迅速地塌了下去。 弥勒佛一个接一个的往上爬，后面的把前面的当梯子，速度极快，沈玉瑄看着它们的逼近，倒一种真的在风尖浪口上。 沈玉瑄却垂眸看着季筱竹，目光舍不得离开，手也舍不得离开，他放下季筱竹，一手揽住她的腰，让她舒服一点靠在自己的肩头。 沈玉瑄方才本有好多的机会带着季筱竹直接逃出去，但是当她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沈玉瑄却犹豫了，他自私的贪恋这短暂的时间。 沈玉瑄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心底有一股没来由的悲哀，不知是悲哀自己现在的行为，还是悲哀自己法力的大不如前。 弥勒佛呼啸而来，沈玉瑄那双眸子似乎在叹气，他的目光不曾移动半刻，手稍稍抬起，酒钱赫然重新回到手中。 剑尖对准了弥勒佛的浪尖，他只是稍稍转动手腕，漆黑的剑锋正对，倏然，剑芒带着撕裂长空之势，龙吟声穿云裂石，剑气所至之处，天崩地坼。 只是一剑，看似极为简单的一剑，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 弥勒佛这个看似声势浩大的队伍，就这么在冷白的光芒中湮灭。 方才沸天震地的声音，陡然寂若死灰。 …… 季筱竹的意识在慢慢的恢复，她方才只隐约地知道自己被抱着，被抱得很紧。她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温暖传来，让她的痛感降低直至消失。 这个温暖很熟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鼻腔里是沈玉瑄身上的淡淡的梅花香味，季筱竹总是会很心安，只要他在，似乎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季筱竹还清楚的记得那次她被打得半死的时候。 “沈玉瑄，有人骂你。” 季筱竹站在沈玉瑄的榻前，一本正经道。 沈玉瑄现在瘫在榻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外衫被他随手搭在一边，一大半已经滑到了地上躺着。 沈玉瑄睡得舒服，还特意拿了本“秘籍”盖在脸上，挡住刺眼阳光。 但当季筱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沈玉瑄搭在书上的白皙修长手指微微动了下。 沈玉瑄懒洋洋的拿下盖着的书，先是手臂舒展伸了个半懒不懒的懒腰，继而把胳膊搭在榻边靠着。 沈玉瑄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他耷拉着眼皮，长而浓的羽睫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在这个光影下，他美得似画中人，怕是昆仑的仙子见了他这副模样也会为之自愧不如。 季筱竹坚信，书中的狐狸精怕就是他这样的。 季筱竹当初就是被他这张脸迷得颠三倒四的。 季筱竹瞧他这个模样，怕他没听清，特意又强调了一遍：“师尊，有几个宵小蛐蛐你。” 沈玉瑄单手支着脸，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沈玉瑄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嗓音低沉，语调端得散漫，“噢？说来听听。” 季筱竹旋即认认真真的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回想道：“先是三个人，一个胖的，一个丑的，一个瘦得跟竹竿的。当时隔着远，我只听见他们说你丑，又丑又小气，长得跟山魈似的……胥常慈胥师叔的宴席上，说你这个老东西铁鸡公一毛不拔，送了两根萝卜打发他们无双峰，喂狗都不吃。” 说到这里，季筱竹来气了，“说前面的我还能忍，但是他们侮辱我们送的萝卜简直给脸不要脸！” 要知道，那两根萝卜，是季筱竹亲自种的，两根萝卜都是他们师徒二人一天的伙食了。 可以骂沈玉瑄，但绝对不能骂她的萝卜。 “那个丑的，嘴脸最恶毒，他居然把萝卜当垃圾丢了，早知如此，那两根萝卜我们也不给了，狠狠的去白吃白喝一顿!” 沈灼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季筱竹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我本来想着找个地方给那三个狗东西一点教训，便跟着他们后面。” “然后他们回到无双峰里，我只见着峰里大乱，胥常慈震怒，不少弟子被骂得狗血淋头。” “原来是胥常慈养的那两只娇生惯养的肥鸡，趁着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居然把桶里的萝卜拖出来啃了，没成想那两只鸡脖子细，萝卜没吃下去，反倒梗在脖子里了。” “其中有只鸡半死不活的，一般弟子也不敢碰，毕竟那是胥常慈的心头肉。后面找到胥常慈的时候，那只鸡没能抢救过来，死了。” “胥常慈暴跳如雷，势必要找到罪魁祸首，为他的肥鸡报仇，他遣散了所有的弟子，一个人静静的抱着那只鸡的尸体，默默痛哭。” 说到这里，季筱竹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抱着沈玉暄的衣服，泪眼婆娑，“儿啊，爹没用，连你也守不住……呜呜呜……” 季筱竹没有学胥常慈一把鼻涕顺着嘴边流下，挂在半白的胡须上的模样，太难看了。 季筱竹仰天怒号道:“我胥常慈，一定要为你报仇，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季筱竹学得起劲，沈玉暄含笑看着她。 季筱竹接着面色扭曲，愤怒的一个拳头拍地，道：“沈灼那厮，我要他死!” “报我儿，不明不白死得冤屈!——” 季筱竹表演完毕。 季筱竹变脸比翻书还快，她恢复成平日里温顺无害的模样。 “启禀师尊，就是这样的。”季筱竹乖巧的看着沈玉暄。 沈玉暄忍俊不禁。 沈玉暄觉得他的徒儿有趣得要紧，明明一身反骨又记仇，非要装得温顺听话。明明自己想报仇，却想拉上他下水。 说是季筱竹上了贼船，可是，她却是发号施令的那个。 但是沈玉暄，偏偏觉得这个时期的季筱竹最可爱。 要知道现在有多可爱，后面就多冷漠。 沈玉暄装得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假意怒道：“大胆!欺人太甚!真当我们仙人峰无人了!” 第15章 报仇雪恨2 沈玉暄一脸正气的看向季筱竹，“徒儿，你可否愿意与为师一起讨伐这等恶贼？!” 季筱竹双眼亮晶晶的，立马蹦起来，双手赞成道：“我愿意!” 于是乎，两人开始布置了精密的计划。 是夜，凉风习习。 无双峰的哀乐回荡在云霄，久久不散。 季筱竹免不得喃声道：“颠公，死了只鸡，大办七天的丧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 这七天，胥常慈邀请全昆仑的弟子来为他这只鸡哀悼，除了沈玉暄师徒。 季筱竹和沈玉暄易容溜了进去，坐在最不起眼的一桌大吃大喝。 当时那一桌的弟子都看傻了眼，一桌的东西被这两人风卷残云般吃没了，他们还嫌这些东西全是素的，不管饱。 最主要的是，这两个人刚开始还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吃完了，拿着手帕轻轻擦嘴的那一刻，却跟变了个人似的，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君子。 随后吃饱喝足的二人红光满面的离开了。 只给那些目瞪口呆的弟子留下了一桌的残羹剩饭。 能干出这种缺德事的，除了仙人峰的沈灼和他捡来的徒儿外，还能有谁？ 但当他们蹭吃蹭喝的第五天，被胥常慈当场抓包。 胥常慈明显一脸疲惫且憔悴，眼底挂着的黑眼圈，无神的双眼里遍布的红血丝。 胥常慈几乎是咬牙切齿，唾沫直飞，抓着沈玉暄的袖子不肯放他走，“沈灼!你这个杀鸡凶手，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沈玉暄气笑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做解释，这是第一 次也是最后一次，“胥常慈，你家鸡自己吃的萝卜，关我屁事？是我逼他吃的？” 沈玉暄拂袖而去，季筱竹亦步亦趋。 就算现在沈玉暄他现在污名遍身，他被人唾弃，他在泥地里爬也爬不起。但他毕竟是当初名噪一时的昆仑第一修士沈灼，在钟灵毓秀的修仙者里，他一骑绝尘，让人望尘莫及。 胥常慈以前没有那个勇气，现在也没有那个勇气去挑衅他。 即使沈玉暄封剑，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武器来，他也不敢轻易动手。 他不敢动沈玉暄，难不成还不敢收拾季筱竹出气？! 胥常慈几乎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不顾大庭广众，毅然对季筱竹一个小辈下死手。 季筱竹想躲也躲不了。 沈玉暄回手出击的时候，胥常慈一剑已经刺穿了季筱竹的肩胛骨，剑芒中隐藏着无穷的恨意。 那是季筱竹第一次完整体会到，整个半边身子碎掉的感觉。 若不是她临时侧了一下身子，再加上沈玉暄出手了，那她已经死了，不过现在好不到哪去，她快碎了，这是字面上的意思。 武侠小说里，这一剑，或许这边的胳膊只是废了。但这是修真小说，她一个新手期小萌新对上修真大佬发疯的一剑，季筱竹觉得自己能活下来是奇迹。 季筱竹开始记恨上了胥常慈，她绝对会报仇，绝对。 季筱竹只知道自己碎了，然后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至于后面的事情她不清楚了。 不过后来她听闻，沈玉暄那个时候脸色黑得可怕，季筱竹还有点好奇那个时候沈玉暄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沈玉暄一掌崩了胥常慈，当事人说画面极惨，胥常慈七窍流血，肋骨断了好几根，那还是沈玉暄收了力的一掌。 要知道，阶级越高的修仙者，那个身体素质可谓是铜筋铁骨，强得可怕，沈玉暄的一掌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季筱竹还听说，当时沈玉暄说了最帅气逼人的一句：“要是我徒儿没了，你也不必活着了。” 沈玉暄从来不怕得罪人，因为他已经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 好在黎峰主在，在黎峰主犹豫先救小的还是先救老的时候，迫于淫威，果断选择先救小的，那个老的身体素质还能撑一会儿。 宗主莫听寒默默的站在一旁，帮胥常慈疗伤。 胥常慈疯了，他将满嘴的血歪头吐出来，大叫道：“沈灼，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特么都敢杀爹证道，杀鸡和杀我不也是顺手的事儿？!” 此话刚落，空气似乎凝固了，一下子没了任何声音。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盯着沈玉暄，这件事情在昆仑早已秘而不宣，但从来也没有人敢提起此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怕沈玉暄受到刺激，这里估计还会有丧宴，不过祭奠的对象不是鸡，而是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沈玉暄表情几乎没有一点波澜，似乎与他无关。 “来啊!你个杂种有本事……”胥常慈还没骂痛快，一个响亮的巴掌让他住嘴了。 胥常慈诧异的看向莫听寒。 莫听寒面色极冷，语气平淡却不怒自威，“师弟身子不适，我不予计较。” 莫听寒站起来，一拂袖，不再看他一眼，“来人，扶胥峰主回去休息。没我命令，不许踏出旭华阁一步。” 几个弟子手忙脚乱地把胥常慈拖回去。 胥常慈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一张嘴，只吐出来几颗牙齿。 普天之下，谁不知，莫听寒本是沈玉瑄的同门师妹，他们的师尊，也就是上一任昆仑宗主东方玉川。 宗内传言。 那时的沈玉瑄，名气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大家都以为沈玉瑄将会是下一任宗主，可是老宗主暗中却将宗主之位传给了莫听寒，沈玉瑄恼怒之际，一剑杀了老宗主，在众人赶到的时候，老宗主倒在血泊之中，临终前告诉沈玉瑄他其实是他的亲生父亲。 沈玉瑄弑父弑师之事后，再是他因色弑友，虽他的好友并非他亲手所杀，但因他而死。沈玉瑄的这些事，轰动了整个修仙界，沈玉瑄被推上舆论顶峰。 那时叱刹门声名鹊起，修魔者无数，一力成为众修仙者最为忌惮的存在。沈玉瑄的好友楼望舒便是为叱刹门所杀。 众人皆说，沈玉瑄疯了，他一人单枪匹马，进魔窟，坚持了三月，负隅顽抗，最后被折磨得没个人样。 就算是天下的第一的沈玉瑄那又如何？他不是无敌的。 第16章 报仇雪恨3 最后是新一任昆仑宗主莫听寒，亲自去接人。 不知为何，叱刹门居然看在她的面上，放了沈玉瑄。 而莫听寒，仁至义尽，在昆仑给沈玉瑄留下了一席之地。 数百年间，莫听寒暗中压下舆论发酵，但是此事人尽皆知，却无人敢拿到明面上来。 因为，莫听寒，看似寂寂无名的女子，她突然之间成为了第一宗派的宗主，她靠的，是极硬的实力和本事，她冷静、勇敢、行事作风果断决断力都是她成为领导人的关键。老宗主他出来没有看过人，莫听寒远比沈玉瑄更适合成为宗主。 …… 季筱竹因为胥常慈的那一剑，毁容了。 是沈玉瑄的细心照料，沈玉瑄从来没有照顾过人，虽然笨手笨脚，但真的称得上尽职尽责。 沈玉瑄几乎是对季筱竹有求必应，但他从始至终不让她碰镜子，季筱竹刚开始没看，到后来，她忍不住了，因为每次在药汤里，她看见水面自己被包裹的半张脸。 她很好奇，特别好奇。 伤都快好了，但是脸上的面纱，除了黎峰主为她上药以外，连沈玉瑄也没碰过，季筱竹知道沈玉瑄的用心，她知道他知道，不希望他看，所以沈玉瑄没看。 在某一天，季筱竹看着铜镜，自己要拆了面纱的时候，季筱竹在铜镜里看见了沈玉瑄，她看见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没说，站在那里，过了片刻，自己退了出去。 白纱垂落下地，季筱竹颤着手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左脸。 季筱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见的时候，她整个心脏都漏拍了。 一边脸还稍显稚嫩，一边的脸已经是面目全非都已经无法形容的模样。 她的左半身，残留的疤痕，丑陋可恶。 那一年，季筱竹在书里的年纪，才十五岁。 沈玉瑄为她做了一个特别好看的面具，一看就很贵。 季筱竹比沈玉瑄远想得坚强，她坦然戴上面具，面具很契合，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季筱竹知道沈玉瑄愧疚，愧疚没能保护好她。 季筱竹从来也没有怪过沈玉瑄。 她认真地对沈玉瑄道:“不怪你。” 她看着沈玉瑄下巴微青的胡渣，她忍住了想要摸一摸的冲动。 沈玉瑄瞳孔颤了颤，他突然用力的抱住了季筱竹。 沈玉瑄对自己发的誓，季筱竹永远都不会听到。 我会拿我的命守护你。 季筱竹永远记得那个拥抱，沈玉瑄浑身冰冷，身子还微微的颤抖着。 季筱竹语气如常，甚至是笑着的，“沈玉瑄，我想报仇。” 沈玉瑄嘴角弯起，却不似往日那般笑得洒脱。 “好，为师陪你。” 季筱竹所谓的报仇，是她心里盘算已久的。 季筱竹光明正大闯进旭华殿的时候，没人拦得住，因为是沈玉瑄在前面开路。 季筱竹还听说，胥常慈那个老秃驴，到现在都还躺床上的。 季筱竹当着无双峰弟子的面，一刀杀了另外一只肥鸡。 那些弟子脸色吓得惨白。 季筱竹还没完。 她拉着沈玉瑄，乐滋滋地去无双峰的御膳房，把新鲜的鸡当场拔毛炖了。 虽然在季筱竹养病期间吃了不少大补物，但是吃仇人的鸡味道最鲜美。 季筱竹给沈玉瑄盛了一大碗，沈玉瑄吃得津津有味。 季筱竹免不得感慨：“不愧是天天吃灵药的鸡，就是好吃。” 不仅如此，季筱竹可大方了，叫那些弟子也别看着，都尝尝味儿。 弟子们颤颤巍巍地端过来，不喝也不行，他们都怕沈玉瑄那个煞神。 他们相视一眼，大有壮士扼腕的悲壮，一口气喝下去了。 后面他们哭了，一面觉得自己要死了，一面觉得这鸡汤，真香！ 季筱竹深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也没忘胥常慈。 季筱竹笑吟吟的敲响门。 里面传来胥常慈有气无力地声音，“进来。” 季筱竹垂着头进入。 胥常慈以为是弟子，便没睁眼睛，半死不活地等着被投喂。 季筱竹贴心地扶起胥常慈，拿着汤勺喂进胥常慈的嘴里。 胥常慈倒也听话，喂什么吃什么，一碗就见底了。 季筱竹声音温柔得吓人，“胥师叔，好喝吗？” 胥常慈听到声音不对，他猛地一睁眼，看见被遮了一大半脸的季筱竹，他发觉不是自己的弟子，立马怒道：“你是何人？” 季筱竹没理他，只是轻飘飘地问:“鸡汤好喝吗？我亲自炖的。” 胥常慈顿时从头到脚感受到一阵寒意，整个人如坠冰窟。 “你是！……” 季筱竹抬指轻轻地拿下面具，那张本来清秀可爱的脸现在狰狞恐怖。 胥常慈双唇颤颤，半晌没说出话来。 季筱竹冷笑一声，戴上了面具。 季筱竹看着他的表情和模样，心里畅快了不少。 她将还剩着的鸡汤放在一旁，施施然站起身，“多谢师叔款待，鸡汤很好喝，不过就是肥了些，油太多了。” 胥常慈惨叫一声，忽地把鸡汤全部拂地，淌了一地。 胥常慈哑声嘶吼，叫得惨烈：“沈灼那个贱人几乎要了我的命！——” 季筱竹止步，她缓缓回过身。 她的指尖夹着一柄薄薄的刀，泛着冷冷的寒光。 胥常慈额头渗出点点汗，想要催动法力，却发觉自己法力被封！ 季筱竹觉得很可笑，“是他要你的命？你怎么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污蔑？” 季筱竹每逼近一步，胥常慈抓着周边一切可以拿的东西向季筱竹砸去。 “是你为老不尊，你偷袭，亏你还是一峰之主，整日冠冕堂皇佯装君子，你下贱。你的鸡死了，怪我们，你是觉得沈玉瑄是废物了吗，你以为他就能随便被践踏了吗？你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你比不上他，你努力修炼几百年，却连他的屁都摸不到。你心里嫉妒的种子早已根深蒂固，你以为诋毁，联合别人的孤立，就能满足你的虚荣心，显得你高贵了吗？你心胸狭隘，比不上只能诋毁，你平庸，没有天分，碌碌无为，你嫉妒沈玉瑄。” 季筱竹的话越来越尖锐刻薄，“胥常慈，你就是只会偷袭和恼羞成怒的废物。” 季筱竹每说一句，胥常慈的脸色更白一寸。 季筱竹心里极其的痛快，胥常慈他不止一次，在背后诋毁沈玉瑄获得快感。 第17章 回龙塔 季筱竹还顺嘴补了一刀：“今日，也多谢师叔款待。” 胥常慈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他感觉胃痉挛，趴在床边剧烈的呕吐着。 季筱竹这人，她很记仇，更何况是让她毁容的人，她虽谈不上要杀了谁，但一定要在对方心窝子捅一刀才解气。 这些事情历历在目，但却又似乎遥远得不似她的记忆。 …… “筱竹……” 季筱竹感觉有人在掐她人中。 季筱竹缓缓的睁眼，沈玉瑄那张颇带焦急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季筱竹神差鬼使的抚上了他的脸。 沈玉瑄浑身僵住。 季筱竹目光还是有点迷离。 “沈玉瑄。” 沈玉瑄从善如流的应了声，他温声问道;“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季筱竹逐渐缓过来，她愣了一下，“没事了。” 季筱竹刚想抽回手，沈玉瑄却覆盖上来了，不让她收回去。 季筱竹看着他的眼睛，深邃灼热，眼底的感情直白不收敛，带着浓烈的关切。可她看不见，那隐藏在关切之下的汹涌克制的爱意。 她的胸腔里溢出无法言喻的感觉。 沈玉瑄看着她，她的目光没有躲闪，乌黑的眼眸似被雨气润过，瞳孔里是皆他的模样。 沈玉瑄每每看着她时，几乎快要忍不住想捧着她的脸，嘴里含着她的名字，和她来一个永远唇瓣都不会分离的吻。 但沈玉瑄的理智克制着情愫。 这是沈玉瑄第一次主动放开季筱竹的手。 季筱竹指尖微微的颤抖着，胸腔的剧烈的起伏告诉她，现在不是时候。 季筱竹站起来才发现，身后的那片高树林子，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在地面上还有一条长又深的沟壑。 季筱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沈玉瑄的剑气所致。 自沈玉瑄的那一剑后，林子里安静得出奇，挂树上的弥勒佛早已没了踪迹，只剩弯弯长长的白色肠子高高挂。 出了这片林子，半山腰上的那座回龙塔展现出了更多的原貌，它古朴而幽静，在深山里与世隔绝，塔身上盘绕的黑龙庄严肃穆，龙头高飞，似乎随时即将离塔驾云而去。 这一路上几乎就没遇见任何的怪事了，畅通无阻，季筱竹现在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点不适感都没有，她心里很清楚，那又是沈玉瑄的功劳。 两个人的速度跟散步一样。 心照不宣的想着自己的事。 季筱竹犹豫一会儿直接开口道：“沈玉瑄。” 沈玉瑄回答道：“我在。” 两人相差一个脑袋的距离，沈玉瑄自然而然的微微垂头看着季筱竹，季筱竹却没抬头。 于是沈玉瑄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时不时看她一眼。 “当年治我脸的药丸你哪来的呀？我就是单纯的好奇。”季筱竹语气平淡道。 之前沈玉瑄一直糊弄她，不肯告诉她真相，到他死了，她都没有机会去问。 沈玉瑄语调懒散道：“当时不跟你说了嘛，我无意遇见了一个跛脚的瘸子，他刚好有这等灵丹妙药……” 季筱竹停下脚步，“少来那个说辞。” “药找了两年，什么东西我没涂过吃过，那一次你就和……林潇潇出去一次，就歪打正着给我找着了。” 季筱竹凝视着沈玉瑄，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沈玉瑄看着季筱竹的目光，季筱竹就似乎是在质问他以晚节不保换来的。 沈玉瑄笑了，忍不住屈指轻轻敲了季筱竹的脑袋一下，“你这傻妮子，脑子里胡思乱想什么？” 季筱竹满脸写着不信任。 这件事情季筱竹憋了很久了，那时候，虽然她口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沈玉瑄总会在私底下找各种偏方来给她尝试。 连黎峰主尚且不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办法让季筱竹的脸恢复如初。 就算有法力又如何，顶多让季筱竹易容，季筱竹不愿顶着一张假皮出去，她愿意接受自己的残缺，带着面具，她只是毁容了，但不是残废了，季筱竹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自从毁容后，季筱竹性情有了些许变化，更沉默寡言了，更冷漠不近人情。 连沈玉瑄都明显感觉到小徒儿对自己疏远了不少。 在毁容的第二年，季筱竹便遇见了刚入宗门的林潇潇。 才有了后来的事，而彻底让季筱竹脸好的丹药就是沈玉瑄和林潇潇关系最密切的时候找到的。 那颗丹药，不仅让她改头换面，实力也大幅度的增长。 季筱竹甚至发现自己容貌还发生了变化，是她穿书前的原本模样。 这其中，有季筱竹很多感兴趣的问题，她想要刨根问底，但是沈玉瑄每次都以各种理由借口不告诉她。 之前沈玉瑄不肯告诉她，现在也不肯告诉她。 沈玉瑄笑嘻嘻道：“这是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绝对不能说出来。” 季筱竹瞪着他，气打不过一处来。 沈玉瑄起了逗她的想法，嬉皮笑脸道：“要是你亲我一下，说不定这个秘密你就知道了。” 季筱竹直视着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次反倒是沈玉暄有点慌了，徒儿目光如此坚定，难不成她真的…… 季筱竹看见沈玉暄神态有些慌忙之意，她心里萌生出了恶作剧的坏想法。 她知道沈玉暄这厮的性子，倘若他不愿说，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死活不肯说的。 季筱竹却有意反过来逗逗他，“你以为我要亲你吗？” 沈玉暄下意识的否定，摇摇头，但他心底又抱着丝丝的期待。 季筱竹这时却突然不愿意理会他了，因为她又想起了林潇潇。 她不讨厌林潇潇，但是知道她和沈玉暄的关系，她就是会有点膈应，也或许是沈玉暄从来没有给她解释过。 季筱竹自然也默认她心中想的关系。 沈玉暄自然不知道季筱竹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小徒儿又闹脾气了，沈玉暄抓破脑袋都想不出如何又惹着她了。 沈玉暄不敢再出声，乖乖的走在季筱竹后方。 大概走了快十分钟的样子。 在一片荆棘丛生中，季筱竹看见了回龙塔的紧闭的大门。 季筱竹看了一眼沈玉暄，沈玉暄老实巴交的把酒钱掏出来递给季筱竹。 在往日里，一般都是季筱竹开路，沈玉暄这个当师尊的在后面走。 季筱竹手脚麻利，很快就在一片荆棘里开出了一条路。 漆黑的大门在风雨摧残下早已斑驳掉漆，看着很有年代感，门上的铺首衔环，铺首亦是铜制的龙头。 季筱竹忍不住拉起门环，扣了扣。 大门居然在嘎吱嘎吱的声音中，自己打开了。 第18章 回龙塔2 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黑色的蝙蝠铺天盖地钻出，沈玉瑄法力护住季筱竹，两人完好无事。 季筱竹感到有些疑惑，按照常识来说，蝙蝠几乎不会在白天出来活动呀，怎么一窝蜂的都钻出来了。 好在这周围高树居多，此刻也没什么阳光，蝙蝠飞入树林便消失不见了。 在季筱竹和沈玉瑄踏入大门的那一刻，巨大的“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严丝合缝，一点光也没放过，皆被阻拦在外。 塔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沈玉瑄适宜的燃起了掌心火。 掌心火自他手心飞跃而出，从墙壁上高挂的油灯一个向一个的跳跃着，灵动得像个小精灵。 不一会儿，这片地便亮起蓝幽幽的光，季筱竹得以看清这座塔里的真面目。 两人所处在回龙塔的第一层。 季筱竹往身后的墙壁望去时，免不得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墙壁上——面目狰狞，瞳孔睁得老大的红脸鬼怪被插在一柄三叉戟上，拿着三叉戟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类，白衣飘逸。在那个白衣人的脚下，皆是鬼怪的残肢剩体。 第一层楼的画面便是如此。 在回龙塔的右侧，有一个铁质楼梯通往上面。 现在也别无退路了，只有前进、 楼梯锈迹斑斑，常年没人维修，如今一踩上去，季筱竹都能感受到楼梯的晃动。 每层楼的高度大概有3米的样子，季筱竹记得在外面看着这座塔极高，她估摸着应该有18层楼那么高。 在第二楼那里，墙壁上便是栩栩如生的一个妇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孩童，面目恐惧地躲在一人的身后，那人便是白衣人。 白衣人的面前是一群拿着锋利剪子的小鬼，在小鬼的簇拥下，一个肥胖的穿官服的人似乎是在破口大骂。那个穿官服的十有八九就是所谓的阎王。 除了这满墙的壁画，二楼也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季筱竹和沈玉瑄上了三楼，在三楼的中央处，一把椅子上端坐着一具骷髅。 高处的墙角结着白网，角落杂乱不已，但是偏偏这具骷髅和这把椅子，干干净净，恍若刚刚才坐上去的。 骷髅身穿一件唐朝的女服，但是季筱竹总觉得这个骷髅又太大了点，不似女子骨骼。 “你说，这个骷髅会是二楼的画中妇女吗？” 季筱竹看向沈玉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沈玉瑄一般不是特别确定的事，从来不敢妄自下定论。 “不确定，但到后面或许就有答案了。” 季筱竹点头。 季筱竹刚准备仔细看看这层楼的壁画，却惊奇的发现，这面墙的壁画被人故意破坏了，似乎不希望他们这些外来者知道。 季筱竹和沈玉瑄心里早已有数，在这座塔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 两人再接着往上。 季筱竹走在前面，一脚差点踏空，沈玉瑄的手稳稳扶着季筱竹的腰的，不让她往前面栽。 而季筱竹前面的楼梯，早已不知所踪。 往上看，从第四楼开始，往上几层楼，都像是被炮打穿了的一样，一览无余。 季筱竹还在考虑如何下脚的时候，沈玉瑄已经搂着她纵身一跃，稳稳停在半空中。 季筱竹看见脚下踩着的酒钱，这时发觉和沈玉瑄贴得极近，她几乎能听见沈玉瑄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沈玉瑄现在是环抱着季筱竹的，双手刚好放在季筱竹的肩上。 “别动。”沈玉瑄的声音带着诱惑性，他故意贴在季筱竹的耳旁，丝丝热气引得季筱竹心猿意马。 “你看墙壁。”沈玉瑄引导季筱竹看墙，不让她把注意力放在其它上面。 沈玉瑄每时每刻都想和季筱竹贴一起，他怕，他怕再不贴以后就贴不到了。 季筱竹知道现在不是争两人贴这么紧的时候，季筱竹不自然的在沈玉瑄的怀里，她努力让自己认真的去看壁画。 这几层的壁画结合在一起，季筱竹大概的看懂了。 白衣人在鬼界居然成了一方王，鬼怪们匍匐在他脚下，接下来就是雷劫，三千雷劫劈下，白衣人居然飞升了。 画面绚丽至极，季筱竹能想到此人有多么的厉害和风光。 “这人，是谁啊？”季筱竹喃声道。 沈玉瑄也在思考，放眼整个修仙界，能如此的，似乎只有一人。 “或许是枯木大师。” 沈玉瑄斟酌后回答道。 “枯木大师？”季筱竹蹙眉，她没见过书上提起过此人。 沈玉暄回道：“傻瓜，枯木大师仙逝的时候，我也还没出生呢。关于此人的事迹，我也就只听过长辈说过一二。” “噢？”季筱竹提议道：“我们先上去，你也同我讲一讲。” 沈玉暄顺着季筱竹手指的方向，那里刚好有一个可以站着的地方。 沈玉暄虽然不愿，但是他没有说什么。 这或许是在七八楼的样子，上面倒没有像这下面这般断层。 沈玉暄开始说起来：“枯木大师，姓甚名谁无人知晓，他是突然横空出现。大家关于他的传闻，也是道听途说。刚刚在看了壁画后，我才确定了是他。” “有一个版本最广为流传，而且和壁画中所述甚像。” “枯木大师本为一乞儿，后为道家弟子，因他性子刚烈，得罪不少妖魔，他不愿拖累宗门，于是下山还俗。在他重伤逃难之际，一妇人救他于水火。可那妇人也因此丧命，妇人已怀胎八月，母子二人横死。” “枯木大师为报救命之恩，入九幽，下地狱。强行让母子二人生还，可这一举措，惹恼九幽，枯木大师一手敌万鬼。酆都大帝慈悲，念在他目的报恩。于是赦免此人，并让其成为一方之主。” “而在九幽的这段日子，枯木大师竟悟了天道，得以飞升成仙。众人关于此事众说纷纭。随后飞升后，枯木大师的实力可谓是突飞猛进，再加之其天资聪颖，一朝一夕间，名声赫赫，威震八方。不少宗门邀请他，他却拒绝，当一方散修，游历天地之间，他所过之处，枯木逢春，他便给自己取号枯木。” 第19章 回龙塔3 “既然他这般厉害，那又是如何死的？”季筱竹目光幽幽，虽是问的枯木大师，却又像是在问沈玉瑄。 沈玉瑄躲过季筱竹的视线，语气少了闲散，多了几分敬仰，他应声道：“枯木大师为道义而死。” “那年修仙界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浩劫，几乎快要毁灭世界，不少仁义之士，以身入局，枯木大师也不例外。而枯木大师是以魄不升天，魂不入地的代价阻挡浩劫，最后身陨而亡。” 季筱竹点头，“着实称得上真英雄。” 这时塔中回荡着一阵低低的笑声，笑得极为讽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要是英雄的话，那还不如这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 季筱竹和沈玉瑄沉默的等待着，这个笑声主人的出现。 等着那个笑声“哎哟哎哟”笑得肚子疼的时候，季筱竹便看见了转角楼梯口那里飘着一件红色。 光听那个笑声，清脆如银铃，一听就是个美人。 果不其然，那片红色逐渐显露出她的真面目，季筱竹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玉足，脚腕上还系着一条红绳，那双脚漂亮极了，雪白晶莹，当真是如玉之润，连季筱竹同为女子，见了都忍不住赞叹。 季筱竹看完立马就忍不住看沈玉瑄，只见沈玉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季筱竹心里冷笑，果然这个老东西就是好色。 那双玉足的主人似乎知道沈玉瑄在看，她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展示着自己的脚和丰满修长的美腿，带着无言的诱惑。 季筱竹也看，不看白不看。 沈玉瑄出声了，他问得很认真：“大妈，你脚臭吗？” 此话一出，别说那美人傻眼了，季筱竹也懵了。 沈玉瑄就跟真的问到了一般，捏着自己的鼻子皱着眉，为了验证自己话的真实性，沈玉瑄扭过头问季筱竹：“徒儿你闻到没有？” 季筱竹当真还认真嗅了嗅，空气除了那若有若无的花香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异味。 但是季筱竹却是有意顺着沈玉瑄说:“臭死了，跟有人放了闷屁一样。” 沈玉瑄接声道：“像这种没素质的人多了，出门不穿鞋，但是我们有素质不会说出来的。” “脚臭的脾胃不好，大妈你少吃腐肉。”沈玉瑄苦口婆心道。 那躲着的美人受不了了，顿时破口大骂：“放屁！你全家脚臭，你全家才吃腐肉！” 美人气得全身发抖，她本欲走下来，但又往上走了几步，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的脚上出现了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 沈玉瑄“噗”的笑出声来。 沈玉瑄笑得很愉悦，是那种恶作剧成功后顽皮的笑声。 美人是很美，声音美，身段也美，纤细的腰肢，身姿曼妙，婀娜多姿，是一出现都会让人挪不开眼的那种。 美人脸上戴着薄薄的面纱，但仅露出来的那双眼，如含盈盈秋水一般，惹人怜爱。 她如今现在恢复镇定了，仿佛方才那个恼羞成怒的不是她，她掐着步子，扭着腰肢过来。 美人的步子含蓄，但是目光却直接又大胆，认准了方向朝沈玉瑄走去。 季筱竹心里高度戒备，但是表面却又是波澜不惊不为所动。 美人先是斜着眼看了眼季筱竹，柔弱地问道：“这位姑娘……是公子的相好吗？” “是。” “不是。” 美人惊讶的眼波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锁定在季筱竹冷冰冰的脸上。 美人笑吟吟地打趣道：“看来公子有心无处放呀，姑娘看不起你，何不看看奴家，奴家可比她冷冰冰的好多了。” 沈玉瑄弯弯的桃花眼看谁都似多情，他问道：“你好什么好，比她脚臭？” 沈玉瑄的声音磁性而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扎心窝子。 美人假意嗔怒，跺脚道：“公子何必打趣奴家。” 美人声音放缓，暗送秋波道：“奴家的脚臭不臭公子一闻便知。”美人的身后刚好有个可以靠身的东西，她背靠着，抬起脚尖，有意去勾沈玉瑄的衣角。 这一幕无疑拥有巨大的诱惑力，美人的一举一动，都似精心设计。 季筱竹不愿意对付女人，但不代表她能坦然看着。 银白的刀光一闪而过，美人只感觉到耳边飞啸而过的东西，紧贴在她脸颊边划过，最后钉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季筱竹现在看着冷若冰霜，表情和往常没什么太大区别。 但要是仔细一些看，便能看见她手背的青筋微微冒起。 沈玉暄眼底笑意更甚，他就知道，徒儿肯定会忍不住出手的。 季筱竹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沈玉暄，扭头就走。 季筱竹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根本没有动脑子，直接就弹出飞刀了。 美人此刻却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季筱竹不明白她又在笑什么。 沈玉暄心领神会的给了美人一巴掌，“你别笑了。” 美人捂着脸，有片刻的懵圈。 “你打我？” “你笑得太难听太聒噪了。”沈玉暄说话毫不留情。 美人目光幽幽地盯着沈玉暄，“你个男人打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沈玉暄哼笑道：“你一个男人装成一个女人，又是什么本事？” 美人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能笑得出来，毕竟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无数的光阴，只要有人来，她就能笑出来。 美人此刻却靠在柱子上，摆出了更魅惑的姿势，她修长的手指往下拉了拉衣口，声音妩媚道：“我是不是女人，公子一试便知。” 季筱竹已经不想再看这场闹剧了，她觉得烦，也不感兴趣，于是季筱竹拔腿就走。 沈玉暄也赶紧跟上。 美人眼底阴鸷幽冷，却掩盖不住藏着的欲望，她轻轻道：“她走可以，你得留下。”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沈玉暄周围的空间便与季筱竹分隔开来了。 沈玉暄顿住脚步，他慢悠悠的回过头，他依旧是微微笑着的，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却没了笑意。 “我打人还挺疼的。” “我不怕疼的。”美人的目光灼热，手指微微卷着自己的长发，她的胸口起伏着，“只要你肯留下来陪我，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美人口中的暗示意味极强。 第20章 阿铁 季筱竹听见自己身后没了声响，回过头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季筱竹看着这空荡荡的楼层，她的声音回荡在其中，没有任何的回应。 犹豫了一下，季筱竹毅然往上走。 她知道沈玉瑄不会出事的，他解决完了会找到她的。 …… “人都走了，你还惦记着什么？与其与那不解风情的女人一起，何不与奴家共度春宵……”美人说着，软若无骨的身子已经往沈玉瑄靠去。 沈玉瑄耐心少得可怜，对她，更是接近没有。 沈玉瑄厌恶旁人的触碰，他随手就扯了一个耳巴，美人半边脸上就肿起来了。 “你烦不烦。” 美人跌倒在地，肩膀一耸一耸的，她抬眼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满，反倒是闪现着一种奇异的光辉。 沈玉瑄脸色一沉，还给她扇爽快了。 在沈玉瑄眼里，打人的时候，绝不分男女。他不是君子，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因为他要是真的怜香惜玉了，那可不知得死在女人手上多少次了。 更何况，眼前的，可不是真的女人。 沈玉瑄打起来更没有心理负担。 “你和壁画上的妇人或者是枯木大师有什么关系？”沈玉瑄居高临下的问她。 美人一个劲的冷笑。 沈玉瑄本想顺手再给她一个巴掌，想了想，算了。 美人一想起那个枯木大师，眼睛里似乎带着无尽的恨意，她咬牙切齿道：“他倒是成了英雄了，世间最恶心就是他这等装模作样之人，什么高风亮节全是屁，他无耻下流，丧尽天良！” 沈玉瑄道：“噢？”他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 穹顶之上，高大的十字架散着银白的光芒，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赫然是个人。 那个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骨架极大，但是现在瘦得快不成人型了。 他的穿着打扮，绝不像现代人。 季筱竹小心翼翼的贴着墙面顺着架子往上爬。 她莫名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直到她看见他腰间挂着的墨绿色玉佩时，季筱竹顿时哑声，“神山？” 神山阿三，是昆仑万剑峰的首席弟子，亦是季筱竹的救命恩人。 季筱竹刚想接着往上爬，但是暗中一双金色的眼眸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季筱竹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回首，一个庞然大物就站在阴影下，随时准备扑过来。 …… “他觉得你这番话的可信度有多高？”沈玉瑄莞尔道。 美人哼笑，“这世间唯我一人知晓他的真面目，我又何必故意去造谣一个死得灰都没有的人？” “但你的也仅是一面之词，倘若恨一个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难道不是吗？” 在几分钟前，美人歇斯底里地控诉着那个死去已久的人，这么多年了，她心底埋藏的这一切终于重见天日。 她就这么生不如死的活了这么几百年，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现在沈玉暄还有耐心，饶有兴致的听她说话。 …… 八百年前。 她只记得她叫阿铁，她无名无姓，是村里人随口叫的。 过去没有遇见他的日子，惬意而美好。 她上山挖土豆，偶然遇见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她看过画本，随便在外面捡人，说不定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阿铁明哲保身，当即就下山了。 但是她一想起，晚些山上会有狼出没，那个人又瞧着可怜，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阿铁想去看看他的死活，不管死活先埋了再说，毕竟就算是活的，她一个人都没什么吃的，多一个人还得分吃的，还得照顾他，不划算。 阿铁又几步上山，回到发现他的地方。 那个人还躺着没动的。 阿铁探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 快死了吧。 阿铁在犹豫，直接活埋还是助他一程，直接掐死他。 但阿铁心善，觉得掐死人有损阴德，于是她开始挖坑。 就在阿铁准备把人拖下去埋了的时候，这个快死的人居然动了动，然后求生般的说出了话：“别埋我，给我找个棺材吧，我怀里有钱。” 阿铁帮忙摸出来，打开荷包一看，里面金灿灿的全是黄金。 阿铁慌忙关上，她长大这么一辈子，还没见过黄金。 那人说：“你把我拖下山找个棺材，这些钱全归你了。” 阿铁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她是个俗人，有钱不赚是傻子，她可不想过穷日子了。 阿铁的力气比正常男人大，她的骨架也大，于是她直接把此人扛肩上，慢悠悠的下山了。 下山是有一段路程，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傍晚。等她回山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村里卖棺材的铺子早早关门。 阿铁问道：“那个，明天带你来买棺材，行吗？” 倒在阿铁肩上的人，微弱的点点头。 阿铁背着他回家了，她只在暗自祈祷这人别死在她家里。 床只有一张，阿铁看在黄金的份上，把这人放上面。 这人却一直叫：“水……” 阿铁没办法，忙活一晚照顾他。 阿铁把这人的脸擦干净的时候，发现他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但看着就是凶了一点。 第二天阿铁醒的时候，发现这应该死的人居然生龙活虎起来。 这人说他叫李枯木，他要在这个地方待几日修养，等他走了，这笔钱，就是她的了。 阿铁欣然接受。 可村子里开始谣言，阿铁捡了个野男人，不知羞耻。 但这个野男人性子凶着呢，谁乱说，就揍谁。 大家欺软怕硬，看着这个野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就暗暗咒他快点死。 阿铁乐滋滋的，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她现在能够狐假虎威了。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李枯木要走了。 阿铁拉着他的衣袖，“带我走。” 或许是阿铁眼神很执拗，或许是李枯木知道自己太孤单了。 李枯木似乎想要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却是：“跟着我，你会死的。” “死总比呆在这个地方见这些长舌妇好。” 阿铁和他过上了逃亡一般的生活，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跟着他走是个好的选择，她和李枯木离开村后，就有妖兽袭击村落，所有人一夕之间，丧命于此。 在逃亡期间，阿铁怀有身孕了。 但此事，李枯木并未得知。 第21章 阿铁2 直到李枯木看见阿铁微微隆起的小腹，还有后面追杀而来的妖魔。 李枯木不敢再那么冒险了，他不希望腹中的孩子，没有父亲。 于是李枯木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阿铁安置在那里，尽可能的保护她。 但自从李枯木将母子二人安顿，他便杳无音讯。 她从来不缺食物，第二天打开门口，就会有新鲜的食物。 阿铁心欣喜若狂，以为他要回来了，等了整整一夜，原来是山里的动物送来的。 阿铁在小屋里，等待了一日又一日。 转眼怀胎八月了，他终于回来了，那双熟悉又冷漠的眼眸带着丝丝愧疚。 阿铁看见他又是满身血痕。 阿铁心疼不已，一如既往地为他包扎伤口。 李枯木抓住她的手，认真问道：“你希望我死吗？” “傻瓜！我怎么会希望你死。”阿铁抓着他的手腕放在她的肚子上，“你摸，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李枯木面色复杂，他不敢也不愿。 但是李枯木感受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胎动的时候，他感觉很奇妙，那是新生的生命。 李枯木和阿铁静静的依靠着，感受这片刻的温存。 李枯木内心的决定几乎动摇了，但是心底一个念头却在控制着他的大脑。 “要活下去，成为那最厉害的人，才能彻底摆脱眼前的困境。” 李枯木这次铁了心的拿开了手。 阿铁表情中有几分错愕。 外面传来妖兽的怒号，阿铁的表情变了变，下意识想靠在李枯木身上。 李枯木轻轻的环抱着她，他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把阿铁抱得更紧了，就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阿铁，你爱我吗？” 阿铁脑袋埋在李枯木的脖颈之间，声音有些许哽咽，“爱，我爱你。” “你有多爱我？” “我……”阿铁抬起头来，眼睛中有了泪光，“我和孩子，愿意陪你一起死。” 李枯木瞳孔有些颤抖，但是听见这个回答的时候，他舒心了，心里也下定了决心。 只听见一声轻微的摩擦声音，是利刃刺进血肉发出来的。 阿铁看向插在自己心口的那柄熟悉的爱人的剑，或许是剑太快了，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她的眼底是疑惑，是不解，“为什么？” 李枯木刚毅的脸上，眼泪夺眶而出，他颤着双唇，“对不起，我不能死。” 阿铁来不及回答，她在张嘴的那一刻，眼神变得空洞，她倒在他的怀里。 李枯木麻木的抱着她，他的剑，一滴不落地吸收她的心头血。 李枯木不断的亲吻她温热的额头，一遍一遍道：“下辈子，我会补偿你的，等着我，好不好？” 怀里抱着的人却不能回答了。 他的剑，吸收了心上人的心头血后，剑身绽放出一种奇异的光辉。 李枯木提着剑，走出门，今晚必定尸横遍野，死的，绝对不是他。 他的瞳孔泛着血色，他的声音沙哑，“我要你们为我的妻儿，陪葬。” …… 阿铁死了，她挺着个大肚皮和去九幽的鬼魂们走在一起。 “哎妈，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成死胎了吧？这谁心这么毒，连妇女都没放过。”一个老婆子问阿铁道。 阿铁阿铁闷着声不说话，要她怎么回答？要她怎么说？她和孩子被亲爱的毫不防备的爱人一剑所杀。 阿铁甚至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李枯木会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事实如此，无法反驳。 阿铁冰冷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怀里的胎儿早已没了生机。 “妈妈对不起你。” 你还没有出生，便胎死腹中。 阿铁只希望这个孩子投一个好人家，哪怕她自己当孤魂野鬼，她也不在乎，但孩子是无辜的。 阿铁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这个人。 阿铁回想起，死前的时候，四面都是妖怪，他那么强一个人应该不会死吧。 而且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都被这人亲手杀死了，现在却开始担心他的安危起来了。 阿铁就这么随着队伍一起去了鬼门关，走了黄泉路，见了望乡台，回首了三生石。 阿铁突然发现她这一生过得如此的短，回望过去的时候，眨眼便逝。 恶狗岭是黄泉路最凶险的地段之一。 那里有打劫的恶鬼，阿铁摸完全身上下，最后只摸出来一个没吃完的馍馍。她身上没有带任何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人要帮他。 一个恶鬼却盯上了她的死胎。 “你肚子里的是才死的吗？” 阿铁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恶鬼，“你要干嘛？” 几个小鬼相视一笑，“听说开始的小孩肉最好吃。” “你要是想过去的话，就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给我们。” 阿铁绝不可能交出自己的孩子，她疯了一般往后面跑。 阿铁还没跑两步就被抓住了。 一个鬼高举着尖刀，旁人见了四处逃窜，就算阿铁大叫着救命，也没人肯来帮手。 阿铁就这么被几只小鬼按着，她亲眼见着自己的肚子被划开，被开膛破肚，她亲眼见着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儿被他们取出来。 阿铁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站起身，扑了过去，一番争夺后把孩子抢过来了，他死死的抱在怀里。 几个小鬼动了杀心，准备直接把阿铁给杀了。 但是拳脚刚打在阿铁的身上的时候，阿铁身上冒出了一阵红光。几个小鬼便似乎被灼烧了一般弹了出去。 这个红光一直保护着阿铁，阿铁怀里抱着孩子，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她感觉很累，很累，很累。 阿铁这时候才看见自己肚子的大洞。 她看见自己的内脏流了一地。 阿铁躲在一个角落，抱着孩子大喘息，没有人可以抢走他的孩子，鬼也不可以。 在黑暗中，阿铁从怀里掏出没有用完的针线，她要给自己的肚子缝上。 阿铁一直以为鬼是没有痛觉的。但是现在才知道，原来鬼也是会疼的。只能说鬼的痛觉要比当人的时候的痛觉麻木一些，不是特别疼。 阿铁摸着黑给自己缝的很仔细，一针一线缝得很密。 阿铁现在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下去，就是给孩子投胎。 第22章 阿铁3 但是过了这恶狗岭，下一站的金鸡峰和野鬼村需要交买路钱，没有人会给她烧纸，但是她又不得不过去。 阿铁刚开始会在这路边等待行人的经过，然后求别人给他两张钱，有心软的，也有对他一顿拳打脚踢的。 但是眼见着这投胎的日子快到了，再赶不上就真的没希望了。 阿铁后来去打劫，手里拿着尖锐的石头，不给钱就杀人，路过的人都以为她是疯婆子，也懒得与她纠缠，于是花钱消灾。 阿铁如愿攒到了过路钱，在给鬼差交钱的时候，她却被鬼差抓了。 因为阿铁打劫的人好多，跑去到鬼差那里告状。 阿铁的钱没了，人也被鬼差带到地狱去了。 阿铁看见地狱里的那些人鬼哭狼嚎，被折磨得血腥不已，阿铁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就算孩子不能睁眼，也永远不会醒来了。 阿铁抢劫偷鬼钱财，按照法律会被打入油锅地狱。 阿铁浑身颤抖不已，看见那些血淋淋的人被丢进了油锅里。 想到自己也会被丢进去，她不由抱紧了孩子。 外面传来的哄闹声，鬼差举着武器纷纷走出去，眨眼间被杀得片甲不留。 阿铁没有想到，这所谓的“下辈子”，来得这么快。 阿铁看见一个白衣人，手里拿着不知何处抢来的三叉戟，上面还插着个小鬼，赫然就是那个剖开阿铁肚子的小鬼。 阿铁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白衣人——李枯木。 他怎么来了？难道他也死了吗？ 李枯木丢了三叉戟，三叉戟叉着小鬼一起跌入了油锅里，小鬼被炸得吱哇乱叫。 李枯木的目光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望。 阿铁心里早已没了恨意，终于看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她现在心里有的只是惊喜和震惊。 “阿铁，我来救你了。” 李枯木的眼里皆是悔恨和愧疚。 “委屈你了。” 阿铁抱着孩子扑进他的怀里，她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她这么多天受到了多少的委屈，言语怎能三言两语说出来。 李枯木的那柄剑，大展神威，小鬼被杀得片甲不留。 阿铁看着这把剑，发现这把剑有了些许的变化。 难道是因为这把剑上沾了她的血？ 阿铁来不及多想，因为又发生变故，这里的动静惊来了阎罗。 阎罗看着这威风的青年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枯木缓缓道：“我只是为了救我的妻儿。” 阎罗禀报道酆都大帝那里，酆都大帝亦是至情至性之人，对于李枯木的所作所为，没有过多斥责，反倒划了一片地让李枯木成为了那里的鬼差。 李枯木的实力不仅在哪里都混得风生水起，他本是人，为了陪伴妻儿，他自刎，现在变成了鬼差。 阿铁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就知道，李枯木不是那般心狠之人。 李枯木后来找到了孩子的亡魂，让孩子重新活下，以鬼的形式陪伴在他们的身边。 在九幽的那段日子，是阿铁觉得最幸福的时刻。 直到某一天。 一道金光穿透了九幽漆黑的云层，李枯木飞升了，他本是修道之人，在九幽里便修诡道，虽修诡道却不失仁义之心。 上天慈悲，破格让其飞升。 阿铁为他感到开心和惊喜。 李枯木和那日将阿铁留在木屋那里的情形一样，一去不再复返。 但是李枯木走前，他说了让阿铁等他，他会接她回去的，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世事无常，真心总是瞬息万变，更别提是人了。 鬼孩儿一日一日的长大。 阿铁一日一日的等待。 阿铁相信他会回来的。 李枯木回来了。 他是那般的雄姿英发，他真的成了仙人。 阿铁站在他的身边都是怕玷污了他。 “你来接我了。”阿铁小心翼翼的道。 阿提很开心。 李枯木却摇摇头。 “阿铁，你去投胎吧，我为你寻一个好人家，你不用再做鬼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阿铁不理解。 李枯木神气的脸上带着一丝怜悯。 “阿铁，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我是仙，你是鬼，我们不可能再接着下去了。” “夫妻一场，我们好聚好散。” 阿铁看着他腰间的香囊，心中已经了然。 阿铁没有恼怒，也没有反驳，可能在李枯木飞升的那一刻开始，她就隐隐猜到了最后的结局。 在奈何桥上，两人静静的站着。 阿铁牵着孩子，“你不用送了，前面的路我自己走。” 李枯木点点头，“慢走。” 立枯木目视着一大一小走到了奈何桥的尽头，才转身离去。 “妈妈，为何爹不与我们一起走？” 鬼孩儿一点也不理解，明明我们是一家人。 阿铁摸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我和你爹爹的故事已经走到了结局，我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那么往前走是去哪儿呢？” “是去我们下一个阶段的生活。”阿铁缓缓道。 可是等待喝孟婆汤的时候，鬼孩儿他不想走了。 “娘，我舍不得与你分开。我们还是一直当鬼吧。” 鬼孩儿哭的很难过，“就算爹爹他不要我们了，我们还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阿铁忍不住流泪，抱住了鬼孩儿，母亲总是拒绝不了孩子的请求。 “好，我们母子接着当鬼，我们不分开。” 后来，阿铁带着鬼孩儿离开了九幽。 他们夜里便出来活动，白日里便躲着。 鬼孩儿在人间的时候见到了很多他从来没看到过的东西，也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阿铁也很开心。 但是在某一天，他们这对鬼母子遇见了几位仙人。 “孽畜!你们不去投胎轮回，反而在人界游荡，害人无数，简直无法无天，伤人害命，罪该万死!” 鬼孩儿怒啐道：“放屁!我们从未害过一条人命!” 手拿浮尘的仙人，居高临下：“孽畜，还敢狡辩。” 一道惊雷下来，足以让他们二人魂飞魄散。 阿铁抱着鬼孩儿，他们没死。 因为一道金光，护住了她们。 是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这对鬼母子身上没有一条冤孽，何不放了他们？” “枯木大师!”其中一人惊呼了一声。 第23章 阿铁4 剩下的几个仙人也纷纷朝着他作揖。 鬼孩儿从阿铁的手腕中探出头来，他的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爹爹!” 阿铁慌忙捂住他的嘴。 阿铁一抬眼，便看见了挽在李枯木身旁的女眷，貌美如花，比肩在他身边，简直就是神仙眷侣。 阿铁一瞬间自惭形秽。 他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枯木大师了。 她不能带着孩子丢他脸。 周边的仙人纷纷怒斥：“你的小鬼可当真是会攀关系，看人就叫爹。” “枯木大师岂是你能乱叫的？真是和你娘一样，没皮没臊，不知羞耻!” “枯木大师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已是给你们面子。” 他们这些人说得越来越难听。 鬼孩儿挣脱开阿铁的束缚，大声的朝着李枯木喊道：“爹，你怎么可以让他们欺负我们？” 阿铁眼里已经带泪了，她祈求似的望向李枯木。 “各位，这件事由我处理，如何？”李枯木斯斯文文的说道。 大家肯定乐意给他这个面子。 李枯木身边的女眷想要留下来，但是看着李枯木眼神的时候，她也识趣的离开。 李枯木的脸色不是很好。 鬼孩儿跑着过去要抱他。 李枯木侧身避开。 李枯木直勾勾的看着阿铁，似乎是要她一个交代。 阿铁道：“我并不想投胎，我只想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我们早已桥归桥，路归路。” “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我的死活也不需你担心。我会教导孩子，出门在外，不会随意和你扯上关系的。” 李枯木点点头，也并未说出什么，扔给阿铁一个玉佩，“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多说什么。” “这个玉佩，至少能保你和孩子安然无恙。” 李枯木离开了。 阿铁和孩子再次流浪在人间，不过这个玉佩是很好用，帮了他们很多的忙。 后来阿铁遇见了画皮仙，两人意外的成为好友。 画皮仙轻轻的点戳她的脑门。 “你真是个蠢女人。” “他杀妻祭剑，你以为是无意的吗？那是你碰巧怀胎八月，那时候的心头血威力最大，邪剑的威力最强，不然他早死妖怪手中了，岂能还活到今日？” “也是巧了怪了，在他逃亡后，我也恰是遇见了他，你猜怎着，我看见一个老和尚给他指点迷津。让他去九幽，去避风头，那里有他的机缘。” “再到后来我就听人传的沸沸扬扬的，那李枯木居然还在九幽当了个小官，再后来呀，居然飞升了。” “你这傻女人还当真以为他为了你呀？他这种男人，心里可没情爱这个心思，他的野心大着呢。” 阿铁听得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画皮仙眼睛看向阿铁腰间挂着的玉牌，接着道：“这个玉牌子与其说是保护你，还更不如说是为了监视你，哼，他现在名气大着呢，要是传出去他有一对鬼母子，你觉得他的脸往哪儿搁？……” 阿铁现在脑子里好混乱，她耳朵里听着画皮仙的声音，脑子里乱的跟一团浆糊似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现在脑海里很多不经意的细节一一浮现出来。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李枯木和他身旁站着的女人。 画皮仙的每一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让她开始嫉妒，让她开始愤怒。 画皮仙细细的引导着阿铁，将她埋藏在心里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 画皮仙修长的手指划在她的脸上，“傻姑娘啊，你以为你的贤淑，你的懂事，就能让他爱上你吗？”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鬼孩儿发现，自从娘亲结识了这个画皮仙，变得喜怒无常了，本来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会大喊大叫。 鬼孩儿只敢小心翼翼的扯扯娘亲的衣角，“娘亲，我们走吧。” 阿铁有些魔怔了，她抓着鬼孩儿的肩膀。 “孩儿啊，你的父亲抛弃了我们，他抛弃了我们啊，为了一个女人!——” 鬼孩儿的瞳孔颤抖着。 “娘……娘亲……” 画皮仙从后面拥住了阿铁。 “我们同病相怜，都是这可怜人，有多少像我们这般的女人被男人狠心的抛弃……” 阿铁喃喃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杀了那些负心汉……”画皮仙的声音丝丝缕缕的传入她的耳里，传入她的心底，唤醒她内心潜藏的欲望。 “好，杀了他们……” 画皮仙带着阿铁，游荡在人世间，把那些负心汉一个一个的杀掉。 阿铁沉默的看着屋檐下，一个男人在同妻儿告别，随后拐了几道弯，转入了挂着红灯笼的房里。 打开房门的，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他们像毒蛇一般缠绕在一起。 画皮仙冷笑，“家里有妻儿，却找外室寻快乐。” “该杀。”阿铁手里拿着一柄利刃。 她飘下去，熟练的刺入男人的后脑勺。 躺在床上的女人看不见阿铁，但是看见突然暴毙的男人，吓得惊声尖叫。 画皮仙微笑的站在一旁，“阿铁，做的好。” 阿铁眼里闪烁的光辉是她从来没有的，她每杀掉一个负心汉，心里就会有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画皮仙看着外面涌进来的人。 “阿铁，我们这里杀的人够多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好。” 两人一同杀掉的人越来越多。 阿铁某一日看见画皮仙的脸似乎老了一些。 “你的脸……怎么了？” 画皮仙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拿出铜镜照了又照。 不过很快画皮仙便恢复了镇定。 “阿铁，你跟我来。” 画皮仙游荡在小镇里，最后选择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阿铁看见画皮仙，轻轻的剥下了那个姑娘的脸皮，贴在了自己脸上。 等阿铁再看见她的脸的时候，惊奇的发现，画皮仙的脸已经重新变了个样貌。 画皮仙说：“我每隔一段时间就需换一张脸皮，才能继续维持下去。” 阿铁点点头。 突然天空惊现一道闪电，威力极大，电势极快。 画皮仙眼底皆是惊恐，她拉着阿铁躲到一旁。 画皮仙抓着阿铁的手，“阿铁，我需要你帮我。” “帮什么？” “我的雷劫已到，但光靠我自己的力量，我必死无疑。” 画皮仙祈求道：“不是有李枯木给你的那个玉牌吗？你借我用一用，替我抵挡一下雷劫。” 第24章 阿铁5 阿铁不可能看到画皮仙死在她的眼前，所以阿铁把玉牌毫不犹豫地递给她。 阿铁本来就想将这玉牌丢弃，但是画皮仙却阻止，说这个至少能在关键时刻救阿铁一命。 李枯木给的玉牌着实很管用，它帮画皮仙抵挡住了雷劫。 可雷劫过后，玉牌碎了。 画皮仙为了报答阿铁的救命之恩，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一鬼一妖的友谊更加深厚。 阿铁没有每次出门都带上鬼孩儿，因为鬼孩儿不出去，不愿跟着她出去，因为不想看阿铁杀人。 等阿铁赶回到居住的洞穴的时候，鬼孩儿被人捉走了。 是个捉妖小道。 那个小道士看着还年轻的样子，但是满脸正气，依稀之间阿铁看到了李枯木的影子。 小道士怒斥道：“你们两个妖孽，死在你们两人手中的人命不计其数，今日我定要替天行道!” 话罢，小道士的身后又多出了几个黄袍道士。 倘若只有一人还是好对付，阿铁咬牙看着鬼孩儿。 鬼孩儿眼巴巴的望着阿铁。 画皮仙知晓阿铁不会离开。 于是她道：“阿铁，我吸引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你去把鬼孩儿抢回来。” 阿铁却冷静道：“倘若是我救下鬼孩儿，我们也活不久的。但是你的实力比我强多了。” “我只希望，你好好照顾鬼孩儿。” 画皮仙叹口气，“好，鬼孩儿由我照顾便是。” 阿铁按照计划，画皮仙和鬼孩儿逃走了。 几把桃木剑抵在阿铁喉咙上，剩下的去追画皮仙去了。 “妖孽!该死!”几个小道士结阵。 阿铁被活活烧死，化为飞灰。 而李枯木，他就静静的站在暗处。 不是他不救，这就是阿铁的命数。 后来画皮仙带着鬼孩儿四处游走，鬼孩儿在当时他很确定，他闻到了爹的味道。 鬼孩儿知道，母亲曾经教导过，出门绝对不能说自己是枯木大师的孩子，看见了爹要走远一点，不能喊。 鬼孩儿很乖，他没有喊，他也相信，爹会救娘亲的，就像上次一样。 鬼孩儿拉住画皮仙，“姨娘，我们去找娘吧。” 画皮仙摇头，“这两日我们先避避风头，我和你娘约定了，她要是逃出来了，我们就在大槐树下碰头。” 这句画皮仙也没底气，她也不知道阿铁是否能活下来，但是她心里带着侥幸，应该……不会吧…… 两人在槐树下等了很久，鬼孩儿等不住了，回头往之前的方向跑，他要找到娘亲！ 他们回到最初和小道士针锋相对的地方，那里，鬼孩儿失魂落魄的蹲在一个地方，只有那里有母亲的残留。 爹呢？他没救娘吗？ “姨娘，我要找爹，或许是爹救了娘亲。” 画皮仙脸色大变，“不能找他，他会杀了我们的！” 画皮仙抓住鬼孩儿，“你娘已经死了，我们走吧。” 鬼孩儿固执的抽回自己的手，认真道：“我要找爹。” “如果他不愿意出现，我们也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 画皮仙接着道：“不过只要你听我的，姨娘就会有办法找到他。” 鬼孩儿看着她：“真的？” 画皮仙点点头：“真的，不骗你。” 画皮仙承阿铁那日的雷劫之恩，她早已将鬼孩儿视如己出。 按照鬼孩儿的话来说，当日阿铁被围攻的时候，李枯木在场，画皮仙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救阿铁。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带鬼孩儿去找李枯木。 但是在寻找的路上，画皮仙偶然碰见了之前的那几个道士。 画皮仙捂住鬼孩儿的嘴。 “要我说啊，那之前那个女鬼颇有姿色，但是一看就凶。” “再凶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几人杀得魂飞魄散。” 鬼孩儿瞳孔睁大，他这一刻他就想扑出去杀了这几人! 画皮仙死死的按住他，不让他惊动这些人。 画皮仙小声的在鬼孩儿耳边道：“复仇，我们需要计划一番。” 现在鬼孩儿这番模样太过于明显。 画皮仙到人间偷了一个小孩，让鬼孩儿穿上他的皮囊取代他。 鬼孩儿第一次拥有了肉体。 画皮仙还偷了一个妇女的皮给自己穿上。 “鬼孩儿，现在光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杀不死这些人。” 鬼孩儿点点头。 画皮仙道：“今后我会将我所学传授于你，你好好学着。以我们二人之力说不定能够杀掉那几个人。” 鬼孩儿穿着小孩的皮囊长得很快，一日一日的长，不过十日就长成了十五六岁的模样。 鬼孩儿是个男孩儿，所以当时画皮仙给鬼孩儿找的皮囊也是小男孩儿。 后来画皮仙发现，鬼孩儿男孩子的皮囊并不方便。 寻找一个合适的男人可能并不是件容易事，比找女子的更要麻烦。 鬼孩儿并不在乎自己是男是女，“那，我换成女子皮囊便行了。” 鬼孩儿现在脑子里只有复仇的这个念想。 鬼孩儿学什么都学的很快，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鬼孩儿如愿以偿找到的机会一个一个杀掉了当日的道士。 血腥气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复仇快意。 复仇一旦有了开端，便无法结尾。 鬼孩儿心里一直惦记着，当日爹为何没有救娘亲？ 如果等不到一个回答，他就永远解不开心结。 画皮仙无法阻止，只有陪伴。 画皮仙陪着鬼孩儿寻寻觅觅很久。 后来听说，上古遗址开启，李枯木也会去。 两人一同前往。 在那个地方，发生了一场暴乱，所有修仙者为争夺天材地宝大打出手，死伤无数。 画皮仙和鬼孩儿差点死在那里。 不知何时，鬼孩儿就已经暴露了身份。 李枯木默不动声的出现在了鬼孩儿的身旁。 他低声斥道：“你来这里干嘛？” 李枯木盯着画皮仙，示意让她带鬼孩儿走。 鬼孩儿冷笑，质问道：“你知道我娘死了吗？” 李枯木眼波动了动，他语气很平静，“现在知道了。” 鬼孩儿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 “我知道你就在旁边看着，但是你没出手。” 李枯木突然沉默了。 李枯木一掌将他打晕，连带着画皮仙收入乾坤袖。 第25章 阿铁6 等着鬼孩儿醒来的时候，天地早已变色，无数的修仙者站在旋涡处结阵。 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鬼孩儿这时候没有反应过来，他一心只想为母亲复仇。 李枯木也并未对他防备。 鬼孩儿一刀刺向他心脏，就如当初李枯木一剑刺向阿铁那般。 画皮仙刚好醒来就见到了这个画面。 画皮仙赶忙扑过去抱住了鬼孩儿，“你在干嘛!” 鬼孩儿丢了刀，失魂落魄道：“我……我也不知道。” 画皮仙防止鬼孩儿又在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掌斜切，再次将他打晕。 画皮仙只知道这些人口中说什么昆仑镜，什么突破封印了…… 反正画皮仙能记住的是，一场像末日一样的狂风后，她和李枯木来到了这个地方。 他们被困在这座塔内，永世不能出去。 没了外物的支撑，画皮仙逐渐枯萎，露出本来的模样，她只是一具骷髅。 而鬼孩儿，因为本质是鬼，所以他并没有像画皮仙那般死去。 鬼孩儿便将画皮仙的遗体放置在这塔内，陪伴着他。 鬼孩儿如今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沈玉暄安静的听美人，不，应该是鬼孩儿说完了这一切。 沈玉暄并非局中人，所以说他不做评价。 鬼孩儿笑得惨然，他看向沈玉暄，抓住了他的手：“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沈玉暄同情的看着他，轻轻的抽回手，这个不现实也不可能。 “抱歉。” 沈玉暄抬指，轻轻碰了一下鬼孩儿设下的结界。 结界以一点，开始向周围碎裂开。 鬼孩儿站在原地，垂着头，没有阻拦。 沈玉暄走上楼，却陡然看见季筱竹被一个怪物抓住，沈玉暄毫不犹豫的上去，身后的飞剑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刺向怪物。 怪物被灭，季筱竹稳稳落在了沈玉瑄的怀里。 季筱竹乖乖的搂着沈玉瑄的脖子，她靠在沈玉瑄的怀中，“你终于来了。” 沈玉瑄低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沈玉瑄没舍得撒手，季筱竹便赖在他的怀里。 “你看!” 季筱竹指着地面。 沈玉瑄看去，这里的空间潜移默化中竟然全部变成了镜面。 季筱竹拍拍沈玉瑄的手让他放她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可能又是鬼孩儿布下的结界。”沈玉瑄微微笑道。 “鬼孩儿？”季筱竹不解道。 沈玉瑄解释道：“方才在徒儿你走后，我被短暂的隔绝在空间内，同时也知道了不少事，就包括鬼孩儿和壁画上的枯木大师的关系。” 季筱竹顺着问道：“什么关系？” 沈玉瑄坏笑道：“你要是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季筱竹直勾勾地看着他，“那我问你。” 沈玉瑄点点头，“你说。” “你对我有什么感觉？你要是随口说的这些不负责的话，那你以后别再说了。” 沈玉瑄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他正色道：“我认真的。” “那你会……抛下我吗？”季筱竹心里有些忐忑。 “绝不会。”沈玉瑄的表情严肃且认真。 “那好。”季筱竹搂着他的脖子，就要亲上的那一瞬，沈玉瑄却出意外的给了她一巴掌。 季筱竹瞳孔颤了颤，懵了一下，往后跌了一步，“你为什么打我？” 沈玉瑄苦笑，“要是此刻你真的是季筱竹就好了。” 季筱竹愣了愣，“沈玉瑄你在说什么？” “鬼孩儿，我不想打你。”沈玉瑄叹气。 “季筱竹”脸色一沉，“你怎么知道的？” “在我抱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他那徒儿怎么可能安分的待在他的怀里，早就给他扇过来了。 不过，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沈玉瑄不确定季筱竹封建不，对于他们目前的关系。 沈玉瑄也不知何时被季筱竹传染的扇人嘴巴子的习惯，或许是他被季筱竹扇习惯了原因，不过有意说一，扇人还挺爽的。 沈玉瑄向来不会在意大人者性别，除了季筱竹外，女的一巴掌，男的两巴掌，一视同仁！ 鬼孩儿不知何时偷摸溜走了。 沈玉瑄这才发现，这个镜面空间犹如一个迷宫，可是左右上下之间，所见的，皆是自己的模样，还挺容易头晕眼花的。 沈玉瑄摸着镜子慢悠悠地往前走，他现在心里想着小徒儿现在在哪，可否想他？最后沈玉瑄暗暗叹了口气，开始打量起周围来、这个镜面结界明显不同于上一个，这个是通过外力的，有一个阵眼的存在。 沈玉瑄需要找到阵眼，他在这迷宫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像无头苍蝇一般，只能顺着感觉随便走。就是在沈玉瑄打哈切时无意的余光一瞥，沈玉瑄似乎好像看见季筱竹了。 可这一瞬就似眼花，眨眼便没。 沈玉瑄环顾四方，朝着刚刚季筱竹出现的角度过去，可迎面却撞上了镜子。沈玉瑄暗声嘀咕 沈玉瑄指尖点在镜子上，镜子瞬间碎裂。 沈玉瑄就按照直走，简单粗暴，遇见玻璃就点碎。但是当沈玉瑄接连着走了好几步后，又发现了季筱竹的踪迹，那又是另外一个方向。 沈玉瑄只好改变自己的走向。每次走到一半，季筱竹的身影就转变了，沈玉瑄跟着这么来来回回改了几次后，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猴耍了一般。 沈玉瑄大声呼喊季筱竹的名字，可是自己的声音一圈一圈如涟漪般回荡出去，没有丝毫的着落。 …… 与此同时一旁的季筱竹，她扶着神山阿三靠在一边。 神山阿三抬起沉重的眼皮，他在模糊间才看清了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神山阿三有些不可置信，他喃声试探着喊道：“季问寻？” 季问寻是季筱竹在穿书中的名字。 季筱竹点点头，“是我，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神山阿三没回答，反倒是伸出手，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想要戳季筱竹的脸庞，但是却迟迟不敢下手。 季筱竹本来下意识想给他一个巴掌感受下真实，最后瞧他这个可怜的样子，叹口气后，将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掌心，让他感受真实的温度。 神山阿三那干裂的嘴唇启开，犹豫许久后，嘴里只蹦出三个字，“太好了。”他松了口气，靠在墙壁上，整个人看着憔悴不已，但又带着欣喜和感慨。 神山阿三现在嘴里来回只有三个字，太好了。 终于见到你，太好了。 神山阿三卷卷的长发现在看着凌乱不已，藏污纳垢，活像蹲在垃圾桶旁边的流浪汉。 他原本刚毅俊美的脸现在已经瘦得快凹进去了，丝毫没有美感可言。看他这幅模样，谁能想到神山曾经可是实打实的肩宽腰窄双开门身材。 神山阿三现在极其的疲惫，自从被季筱竹唤醒，到现在，已经耗费了不少元气，只是说了几句话后，现在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第26章 神山阿三 但他现在却努力要强打起精神，他怕他再闭上眼季筱竹就不见了，神山阿三此刻唯一的力气就用在抓季筱竹的手腕了。 季筱竹轻声安抚道：“神三，不用担心，我不会走的。” “不骗你。” 或许是季筱竹的话起了作用，神山阿三果然乖乖的闭上眼没有挣扎了。 季筱竹环顾四周，在几分钟前，她准备把神山救下来的时候，那原本阴暗躲在暗处的怪物仗着季筱竹好欺负，跳出来气势汹汹的要和季筱竹打斗。 季筱竹拔腿就跑，她才不会傻不拉几的单打独斗，因为季筱竹发现，兜里的小刀在沈玉瑄不在的情况下，就只有单独的五片，用一个少一个。但是沈玉瑄在的时候，季筱竹手里的小刀就是源源不绝的。 季筱竹暂时拿捏不定那个怪物的弱点，没把握直接杀死，季筱竹就不能贸然出刀，也怕激怒到它。 最后季筱竹选择救神山，多一人多一个帮手。 季筱竹运气好，手没抖，射出去的三刀，刚好削断绑着神山的铁链。 神山从高处跌下，季筱竹还在犹豫过去接着不，但以神山的重量，季筱竹完全相信他可以砸死她。好在神山虽然现在看着摇摇欲坠，随时倒下，但身法倒没有变化。 神山以一直很奇异的身姿稳稳落在地上，如岸柳浮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神山！”季筱竹不由惊呼了一声。 神山跌跌撞撞地走向季筱竹。 他的眼底还带着沉睡已久的迷离，他哑声喊着：“季问寻？” 季筱竹看见旧友，心里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但是在片刻间，神山的眼神从方才的迷离立马转变为了往日的凌冽。 季筱竹感受到耳边的风声。 神山一手抓住了身后怪物的脖颈。 季筱竹也立马反应过来，屈指夹着刀片，朝怪物的眼睛刺去，季筱竹出手速度很快，她也没忘把刀抽出来。怪物尖叫了一声，挣脱开神山的束缚，跑了。 神山方才打出那一掌后，精气就耗尽了，他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季筱竹的身上。季筱竹一把将神山扛肩上，往下走，准备带他去找沈玉瑄。 可是刚到楼梯那里，季筱竹就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一个玻璃结界之中，四处皆是迷宫，季筱竹向来最烦这些，于是懒得再走动，和神山待在原地，她知道，沈玉瑄会找到她的。 季筱竹和神山都一同靠在镜子上。 季筱竹本在屏息凝神，但是她听见了一点细微的声音。 季筱竹睁眼。 赫然是沈玉瑄。 沈玉瑄半蹲下来，伸出宽厚干燥的手掌，“筱竹。” 季筱竹指了指她身旁的神三，“你先救他吧，他快死了。” 沈玉瑄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向了神山，他认真的探查了一番神山的身体状况。 最后他道：“他没救了。” 季筱竹二话不说，一个巴掌过去，沈玉瑄的脸偏到了一边。 沈玉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为什么？” 季筱竹一手再扇过来，沈玉瑄躲开了。 但明显，沈玉瑄的的眼底愠怒已经遮不住了。 季筱竹冷笑：“你真的连装都不会装。” 沈玉瑄麻了，“你怎么又看出来我了。” “你的脚臭遮不住。”季筱竹平静道。 “沈玉瑄”被气出了原型，鬼孩儿现在已经憋不住了，“我真的受不了你们两个了！” “特么的一个两个都扇我耳刮子，真不把我当人啊？” 季筱竹的表情却是“你活该”。 “你本来就不是人，是鬼。” 鬼孩儿左右又走了几步，似乎是越想越气。 “你们还说我脚臭？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这辈子都没人说过我脚臭！——” 鬼孩儿说激动了，居然把自己的绣花鞋脱下来了，鬼孩儿支着脚伸向季筱竹，“你闻，你闻啊？！臭不臭？” 季筱竹：“……” 季筱竹指尖夹着刀片，但凡鬼孩儿胆敢再把她的脚伸过来，她会毫不犹豫地飞刀切了她的腿。 鬼孩儿诚心是要和季筱竹过不去了，今日季筱竹要是不说她的脚是香的，不让她再反手扇回来几巴掌，她，鬼孩儿，绝不罢休！ 季筱竹虽不知道鬼孩儿心中所想，但她有预感，鬼孩儿心中没想什么好东西。 季筱竹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两人目光交错间，火星四射。 季筱竹手里捏着仅剩的两把小刀，蓄势待发。 鬼孩儿一脸严肃的盯着季筱竹。 “我要你给我道歉。”鬼孩儿指着季筱竹。 季筱竹“啪”的打开她的手，“去死，还有别指着我。” 鬼孩儿偏偏就要指着她，使小性子道：“我就要指你。” 季筱竹突然觉得鬼孩儿就跟一个小孩子心性一样。 季筱竹不想计较了。 季筱竹想要把神山拉起来，离鬼孩儿远一点。 鬼孩儿偏偏不让她走。 “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你必须闻我的脚并磕头道歉。” 季筱竹无语的看着她，发自内心的骂道：“你有病？” 鬼孩儿却笑得很得意，“我还要你把沈玉暄扇我的那一份也道歉回来。” 季筱竹蹙眉：“他打你，关我什么事？” 鬼孩儿一本正经道：“你们是一伙的。” “噢。”季筱竹点头。 鬼孩儿摩拳擦掌，她的脚丫子已经想要抬起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季筱竹闻她的脚。 沈玉暄她打不过，这区区一个凡人，收拾她是绰绰有余。 季筱竹是真的不想打女人，毕竟是同性，何必为难对方？ 但这么赶着找打的，也是少见。 季筱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以她目前的战斗力和睡死的神山，如果现在就和鬼孩儿起争执，肯定是她吃亏。 但是季筱竹是万万不可能去闻她的脚丫子和跪下道歉的。 所以季筱竹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办法。 “要不这样。” “等一下沈玉暄来了，让他来给你道歉如何？” 鬼孩儿迅速的摇头，沈玉暄要打她，下手也狠。 季筱竹问她：“我问你，最先说你脚臭的是谁？” 鬼孩儿：“沈玉暄。” 季筱竹接着问：“最先扇你的人又是谁？” 鬼孩儿迟疑道：“沈玉暄……” 季筱竹又问：“相比我和他，你更想找谁报仇？” 第27章 神山阿三2 鬼孩儿想起沈玉暄就牙痒痒，忍不住又抚上了自己的脸，感觉还在隐隐作痛，那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下手忒重了。 “是沈玉暄。” 季筱竹满意的点点头，“那你知道我是他的谁吗？” 鬼孩儿犹豫着回答：“你是他的情人” 季筱竹梗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顺着她的话，“那你说他听我的话吗？” 鬼孩儿想起她装沈玉暄的时候，沈玉暄的目光之热切，是装不出来的。 鬼孩儿歪头，不确定道：“应该会？” 季筱竹顿时信誓旦旦，“笑话，那是肯定！我叫他往左，他绝不往右。我让他上天，他绝不入地。”说这句话的时候，季筱竹莫名有些心虚。 “所以。”季筱竹做了一个总结，“我要沈玉暄给你道歉只是分分钟的事。” 鬼孩儿仔细思考了一下季筱竹的话，“有道理。” 一旦男人陷入了爱情的沼泽，只会变得没头没脑。 “你当真，他会听你的？”鬼孩儿还是有些不确定。 季筱竹向他看来的目光是确定肯定加一定，佯装微怒，“你难道不信？” “我信。” 这次回答的，不是鬼孩儿的声音。 季筱竹看着沈玉暄不紧不慢的从一个通道走过来。 沈玉暄脸上还带着笑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季筱竹，眉梢轻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愉悦，“徒儿，为师终于找到你了。” 鬼孩儿看到沈玉暄的时候，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生怕沈玉暄又打她。 鬼孩儿甚至站在了季筱竹身后一点的位置，有安全感。 沈玉暄目光滑向鬼孩儿，“是你说，要我闻你的脚，还要跪下来求你吗？” 鬼孩儿看着沈玉暄一下子就胆怯了，马上推到季筱竹身上去，“这是季筱竹说的。” 季筱竹佯装没听到，自然而然的撇过脸。 沈玉暄对鬼孩儿道：“把结界解开，就不与你计较。” 说起来，沈玉暄找到季筱竹也是头痛，这里的镜子迷宫会不断的变化方位。 沈玉暄最后还是靠的酒钱。 酒钱被放出来，一听到是要找季筱竹，酒钱的剑身就开心得颤抖起来了，它摇头晃脑的，像狗狗一样四处转悠着。 沈玉暄就只用跟在酒钱的后面，就不必费大力去捏碎玻璃。 鬼孩儿额头浸出点点冷汗，“我我也不知道。” 季筱竹看向她，眼底尽是怀疑。 鬼孩儿她道：“我没骗你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开。” “那你当初是怎么使用出来的？”季筱竹紧逼道。 “我也不知道!”鬼孩儿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突然，鬼孩儿这时不知为何，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她紧盯着昏迷的神山，眼珠一转，她毫无预料的扑了过去。 沈玉暄抬指，鬼孩儿还没碰到神山，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束缚在空中，无法动弹。 季筱竹也想知道，神山身上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让鬼孩儿突然有了变化。 季筱竹下手去摸摸神山身上的囊袋。 沈玉暄却两步走了过来，他再次抬指，神山屁股下就像是装了一个滑轮一样，忽地和季筱竹隔了一段距离。 季筱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愣了一下，转眼看见沈玉暄半蹲下来，自己动手在神山神山摸来摸去。神山迷迷糊糊中醒来了，便看见一个男人在给自己搜身，神山惊得几乎原地弹起，下意识地防御一拳就要砸上来。他的拳头被沈玉瑄轻松接住，沈玉瑄皮笑肉不笑，“小伙子火气挺大的啊。” “神山!”季筱竹挤过来，出现在神山的视野里。 神山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沈玉暄，但是看见季筱竹的时候，放下心来。神山这时才认真的打量沈玉暄，半晌才认出来，眼神变化不定，从严肃到懵然到不可思议，名字在他嘴里打了个结，最后神山才呆头呆脑的叫出了声：“沈师叔？！” 但是神山后知后觉地想起，沈师叔不是死了吗？!一时间，神山感觉的脑子要炸了！! 那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神山表情复杂无比，心里憋着什么想说出来的，但又怕说出来。 季筱竹很理解和清楚神山现在的心情。 “别多想，他就是沈玉暄,是我的师尊，具体的我有空给你解释，如何？”季筱竹温声细语的说。 神山看着季筱竹，他点点头。他从来不会怀疑季筱竹的话，既然季筱竹说是，那就一定是。 鬼孩儿被挂在空中剧烈的反抗着，看见沈玉瑄去扒拉神山，她又藏不住事，脸上是慌乱的。 愈是如此，沈玉瑄偏偏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鬼孩儿如此的忌惮。 神山的衣服破破烂烂地，胸口还破了个大洞，也没什么可藏的东西。沈玉瑄仔仔细细地上下搜查一番，也没找出个什么来，最多只有他腰上挂着的玉牌。 但是沈玉瑄去碰玉牌的时候，鬼孩儿反而没那么害怕，沈玉瑄便知晓和这个玉牌没什么关系。 “轰——”结界外，突然涌现出各种噪音和怪音。 “外面怎么了？”季筱竹问道。 鬼孩儿现在的面色霎时变白，她大叫道：“沈玉瑄，你放开我！” “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沈玉瑄问道。 “不知道，但我肯定，我们再不走，我们就该死在这里了。”鬼孩儿颤声道。 他是鬼，亦是妖，对于危险的感知更为敏锐。 “那你打开结界啊。”沈玉瑄一点也没慌，他慢悠悠说道。 鬼孩儿真想啐这厮一口，“我都说了我也不会，这一旦打开了，就无法收回。” 这时候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沈玉瑄身上。 这时神山突然开口，他问鬼孩儿：“你把我的剑放哪去了？” 鬼孩儿似笑非笑地盯着沈玉瑄：“倒是给我解绑啊。” 鬼孩儿安稳的落下来了，她蹿的就出去了。 季筱竹问道：“你放心？” 沈玉瑄鼻孔里哼出气来，“他跑不掉的。” 不过一会儿后，鬼孩儿扛着一柄大剑回来了。 这柄青铜剑，没有剑鞘，只有单单的剑身，相较于普通的剑，显得极其的粗狂豪迈，当然看着也很重的样子。 看见这柄剑的时候，神山的眼睛就似发光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神山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气，他很认真又虔诚的双手接过了剑。 季筱竹知道神山是个剑痴，还是天才。 可能正是因为他对剑的痴和诚，才能让他有剑上的成就。 神山再次触碰到自己的剑的时候，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激动。 季筱竹现在心里有一个疑问，当初，神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也是因为昆仑镜吗？ 但这具体的，后面季筱竹会仔细问。 第28章 乱葬岗 鬼孩儿此时焦急起来，催促沈玉瑄道：“你快打开结界啊，你快啊！” 沈玉瑄却神在在的道：“不急，不急。” 鬼孩儿现在真的想哐哐扇他几个大嘴巴子，不过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心里爽一下就得了。 沈玉瑄虽然站着没动，但是神山能感觉到，沈师叔雄厚的精神力，已经覆盖了结界内的整片区域。沈玉瑄在找阵眼，只要是空间结界，那就一定有阵眼的存在。但是沈玉瑄寻了好几遍，硬是没找到。 有意思。 鬼孩儿心里还惦记着姨娘的骸骨，可千万！不能被损坏了。 外面的躁动越来越大，就算它们找不到沈玉瑄他们的存在，但是它们的动静足以让整座塔分崩离析，就算能出去，他们几人也只有被压在废墟里的份。 季筱竹冷静地思考着这所有的细节，脑里一闪而过鬼孩儿对神山的态度，她和沈玉瑄在神山身上什么都没找到，那……既然不是在表面…… 季筱竹突然把神山胸口本就破烂的的衣裳扯得更烂了。神山被季筱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动不敢动，时不时看一眼沈师叔的态度。 沈玉瑄面无表情，但是神山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杀气。神山小麦色的皮肤倒是掩盖了他微微的脸红。 “问寻师姐……” 季筱竹葱白的手在神山胸膛上摸来摸去。 沈玉瑄手背上的青筋冒起，但是他知道，徒儿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鬼孩儿的脸色变了。 “不要！” 鬼孩儿方要扑过去，沈玉瑄再次让她漂浮在空中。 季筱竹按在神山肋骨之间的一个地方，问他：“痛不痛？” 神山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还好。” 季筱竹再按进去几寸，摸到了一个稍硬的东西，神山脸色顿时变了。季筱竹一看就知道自己位置找对了，便道：“有点疼，你忍着一点。” 神山大概知道季筱竹要干嘛了，他点点头，“没事的。” 季筱竹指尖的刀片一进一出，鬼孩儿崩溃道：“不要！” “我会死的……”鬼孩儿捂住脑袋，面色痛苦道。 季筱竹手心赫然出现了一粒红色如宝石般的颗粒，形状恰似一颗心脏。 鬼孩儿此刻的脸色似乎是在极度的痛苦中变得扭曲。 季筱竹没有去看鬼孩儿的模样，她虽然觉得自己铁石心肠，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比起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死，她更不想让自己的好友惨死。 这颗心脏之所以是鬼孩儿放在神山的体内，是为了汲取神山的法力维持鬼孩儿的活命。只要捏碎这颗小小的心脏，这个结界就可以破碎。 沈玉瑄拿过了这颗心脏，他能感受到鬼孩儿眼中的祈求。 可能是不忍，沈玉瑄便开口道：“我还有一个办法。” 沈玉瑄有个习惯，不管是杀人还是放大招，他向来不大喜欢花里胡哨的，喜欢就一击，一击致命。 因为他觉得，高手，往往越简单纯粹。 沈玉瑄本不想亲自动手，但是他也不想让徒儿陷入两难的抉择。 鬼孩儿和他们没仇，但为了活下来便取她性命，这并不是一件公平的事。 沈玉瑄的酒钱出鞘，在排山倒海的剑啸声中结界应声而破，没人注意到沈玉瑄微微发白凝重的面色，因为现在他们又要面对眼前的危机。空间结界一没，外面如山似海的怪物正从楼下断层处慢慢的涌上来，鬼孩儿却脸色一变，纵身跳了下去。 他一定要保住姨娘的尸骸，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即使鬼孩儿知道，自己一定会没命。 沈玉瑄喊了鬼孩儿一声，“接住。” 一颗宝石般的心脏稳稳落入了鬼孩儿的手中。 鬼孩儿向沈玉瑄投去感激的神情，“谢谢！” 鬼孩儿在妖怪群中炸开耀眼的光辉，她的声音自下传来：“你们快走！我还能挡住一会儿。” 季筱竹忍不住往鬼孩儿的方向再看了一眼。 那些妖魔鬼怪就似从壁画上逃出来的一般，长得稀奇古怪。不过不是错觉，墙面上变得干干净净，那些画在墙上的小鬼和妖魔从上面跳下来了，张牙舞爪地扑向这三个侵略者！ 沈玉瑄给神山的后背来了一掌，神山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差点面朝地，他本不知为何师叔突然打他，但是神山突然发觉自己的法力又流转了起来，他惊喜不已。 沈玉瑄单手搂着季筱竹，轻飘飘地往上走。 季筱竹看见这每一层壁画中的妖怪，还在接二连三从墙壁中爬出来，嘶吼着。就很有一种割裂感，二次元到三次元的转变。 神山一跃而上，将穹顶上补好的漏洞再次破开。三人跳上穹顶，这时才看见整座塔外的景象。 从那肺片森林开始，那些不知名的生物从四面八方涌向回龙塔，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 不仅是肺片森林那个方向。 回龙塔，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三人走向穹顶盘旋的龙头上方。 在那里只有一条路，黑塔的后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终年被迷雾笼罩着。 季筱竹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做出了决定，“跳下去。” 这次难得是季筱竹主动抱上了沈玉暄，她恶狠狠地对沈玉暄道：“我要是摔了就赖你。” 沈玉暄失笑，语气里带着熟悉的宠溺，“好，绝对不会让你摔着。” 沈玉暄看了神山一眼，就不必多话，“走吧。”沈玉暄一跃而下，神山也随之跟来。 这个迷雾里居然是浓浓的瘴气，神山呼吸进肺里，感觉特别难受，吸入的瘴气在内脏中烧灼着。季筱竹倒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因为沈玉暄把她保护得很好。 季筱竹甚至都不怎么能感觉到下坠的失重感，只有不断往下的石壁，让她知道自己还在往下掉。 在这峭壁之下，是片乱葬岗。那是一片荒凉的土地，终年不见阳光，只长着零星的荒草和枯木，偶尔的土地上还有一些残尸败蜕，不知名的零碎尸体，以及无数的未名之碑。 唯一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乱葬岗中心处的那个八卦阵。虽不知是何人所为，所为如何，但应该是镇压这片地方的凶煞恶灵。看起来年份已久了，不过这个小小八卦阵居然还能这么坚强，看来施法之人的法力特别强横啊。 自从季筱竹他们跳下来后，那些怪物也跟着一同跳了下来。神山眼尖，他远远就看见了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洞穴。 三人极速赶过去，沈玉暄先在洞口处设置了一个屏障，以防万一。 这个洞穴里昏暗无光。沈玉暄燃起掌心火，幽蓝色的火焰顿时照亮了整个洞穴。 三人接着往前走。很快就是洞穴的尽头，尽头赫然出现了一个端坐的身影。看起来早已气息已绝，没了生机。 季筱竹走近一点，才看清这个身着白色道袍的老者。 形容枯槁，重眉敛目，花白的高髻上横插着一根枯木。让人很难不联想到那个充满神话色彩的人物——枯木大师。 沈玉暄似乎对枯木大师很是敬重，他拱手，三鞠躬。 第29章 回忆 季筱竹和神山也跟着沈玉暄一起朝枯木大师行礼。山洞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沧桑而久远，像是千万年前传来的一般。 随后，枯木大师身后的石壁，竟然缓缓打开了。沈玉暄走进去，他的眼睛一亮，有希望了! 这个是一个破损的传送法印。 要是修好了，倒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三个人里，只有沈玉暄会修补法阵。 “这个可能会费一点时间，筱竹你和神山注意一点外面。”沈玉暄认真道。 季筱竹点点头，和神山一起守住外面的屏障。 走远了一点，神山才迟疑的问道：“师姐……为何沈师叔唤你筱竹？” 季筱竹道：“季问寻是假名，我的原名叫季筱竹。” 神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师姐，我不知道。” 季筱竹笑道：“这没什么好抱歉。”毕竟她又没告诉过他。 “对了，你怎么出现在回龙塔里？”季筱竹免不得问道。 神山说起来还有点难以启齿，他抓了抓自己乱糟糟地头发，“这个啊……” 神山阿三在知道季筱竹抱着沈玉暄的仙躯跳下了翡翠湖后，他便毫不犹豫跳了下来。神三正巧落到了回龙塔此地，惨遭围攻。后被假扮成季筱竹的鬼孩儿所骗，神山一瞧见“季筱竹”，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季筱竹”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最后自己乖乖上了十字架，还成为了鬼孩儿汲取法力的能量体，维持她的形态，而被夺走法力的神山，日渐枯瘦。 直到现在，真正的季筱竹出现了。 季筱竹隐隐觉得，此事与枯木大师有关。 说起来，季筱竹和神山渊源极深。就这么说，没有季筱竹，就没有现在的神山;没有神山，就没有现在活着的季筱竹。 季筱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神山的时候，他还是个吸鼻涕的流浪儿。 那是季筱竹毁容的第一年。 沈玉暄本想带季筱竹出门散心，宗主临时下令让二人勘察梦魇一事，此地正是他们准备去的地方。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但那山清水秀之地，竟然也不安分，刁民甚多，还混着不少妖怪。 其中最出名的无疑是卿来楼，听说此地曾是一座废弃的寺庙，后来被推平了成了酒楼，再后来鱼龙混杂，逐渐演变成了青楼。 季筱竹和沈玉瑄兵分两路。 就是在季筱竹没看到的时候，沈玉瑄被路边卖桂花糕的骗走了，骗去了卿来楼。 季筱竹此时还不知道。 梦魇的源头是崔府，季筱竹一路查探。在她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夹杂着吵闹声和脏话连篇的怒骂，她好奇的望了望，只见几个小乞儿围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拳脚相向。 季筱竹没在意，接着往前找线索，但是线索中断，再次回到了原地。 季筱竹第二次经过巷子的时候，那里的的小乞儿散了，只剩下两个，嘴里骂着粗话，正对着地上一个小孩儿拳打脚踢。 季筱竹刚穿书那会儿，也是小乞儿，被打被骂和狗抢食，她很清楚那个滋味。 季筱竹伸手给那两个小孩儿一人一巴掌，拍向他们的脑袋。 一个还没回头，就开始骂娘了，但回过头来看见一个脸又冷又凶还带着面具的女人。那个小孩儿吓糊涂了，他们很会看人下菜，他们知道这个恶女人不好对付。另一个小孩儿却大大莱莱地摊手问着要钱。 季筱竹笑得很冷，笑起来一点也不温柔。 “钱没有，耳巴子我有，你要哪个？” “你知道俺老大是谁吗？”那个流鼻涕长得壮壮的孩子昂首挺胸道。 “二狗，我们还是走吧，少给老大惹麻烦。”另一个瘦得跟个竹竿但是瞧着机灵的孩子劝道。 二狗猛吸一鼻涕，然后朝瘦子“tui”了一声，“你没出息，我们怎么可以丢老大的脸？” 二狗年纪不大，但已经快到季筱竹肩膀高了，那时的季筱竹年纪也不大，身高也还没发育成熟，所以对二狗来说，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二狗不知何时从后腰处掏出一把崭新的小刀，他故意拿在手里晃晃，威胁季筱竹道：“今天，给哥好好把钱掏出来，我二狗大发慈悲饶你一会儿，不然……” 季筱竹压根都不用动剑，那时她的脾气也算不上好，她二话不说，抬手又赏了一个嘴巴子。 或许季筱竹又想到了当初自己被欺负的情景，她一时间没控制住力道，再加上她现已是修仙者者了，二狗那肥硕的小身体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坑。 二狗手中的小刀掉在了地上，季筱竹一脚踩上去，小刀就碎成了几段。 季筱竹淡淡道：“这么小就玩刀，小心尿裤子。” 那个小瘦子早就被吓得腿打颤了，他看到二狗被打，怕被殃及池鱼，他毫不犹豫地两腿一跪，“女侠，打了他就别打我了，饶我一条小命吧……” 季筱竹见他也算识趣，“滚吧。” 小瘦子跑，他也算仗义，没忘带上二狗，他看着瘦瘦的，力气还不小，拖起二狗的腿就一溜烟没了。 季筱竹可能没有看见，那个蹲在地上，脏兮兮地孩子目光亮晶晶的，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她，这位孩子都没有被打的觉悟，身上破破烂烂的，除了在流鼻涕，不哭又不闹的。 季筱竹也没打算拉他起来，她随意看了他一眼，便道：“我能帮你一回，但你不可能次次就遇见像我这样帮你的，自己好自为之吧。” 孩子没说话，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季筱竹话说完了，迈腿就走。 这个孩子居然屁颠颠地一直跟在了她的身后。 季筱竹走了一段路，她倏然停下，这孩子差点撞上她后腰。孩子或许是怕季筱竹讨厌他，怕弄脏了她的衣裳，孩子立马后退了一步。 季筱竹侧眸，语气里几乎不带一丝情绪。 “别跟着我。” 孩子默不作声。 季筱竹接着走，孩子亦步亦趋。季筱竹加快了脚步，混在人群里试图甩掉他。但是在季筱竹放心的时候，她一转头，倏地和那双纯净无瑕的眼睛对视上了。 那双眼睛干净得像雪山的泉水，清澈纯净。 季筱竹深呼吸了一口气，以为是要赖着碰瓷的，她先道：“我不会给你钱的。”她自己都穷得揭不开锅。 孩子摇摇头，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季筱竹。 季筱竹目光复杂地看他一眼，一瞬间泄气，也不再管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随后她转身上了茶楼。 第30章 报答恩情 店小二一脸谄笑着看了季筱竹一眼，再看了她身后的小家伙一眼，“几位？” 季筱竹：“一位。” “行嘞……”店小二将汗巾往肩上一搭，“姑娘跟我来吧。” 孩子也想跟着一起，店小二腿横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哪来的回哪去。” 身后的目光可怜又无助，季筱竹没有回头看，握紧的手松了又紧，抿唇道：“两位。” 店小二顿时换了一副光景，腿收回来了，笑眯眯地对孩子道：“你也请。” 孩子脏兮兮地脸现在还带着点绯红，他的眼睛更亮了。 他把季筱竹跟得更紧了。 季筱竹三指握着茶杯，吹了吹水面漂浮的茶叶，眼皮也没抬，“说吧，你要干嘛。” 孩子绞着手指，“我娘曾经说过，知恩图报，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 季筱竹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你报恩，你也不用感谢我，我并没有真的帮到你什么。” 这个时候，季筱竹才真真正正的看这个小孩。 乱糟糟的头发是卷卷的，脸是脏脏的，还有点红扑扑的，他的长相有一点偏西域人，但不明显。这个孩子论身形体重，看着比同龄人更为的强壮，也不像其他的小乞儿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季筱竹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个孩子不像是该被打的那一个。 小孩对于季筱竹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小他捧着茶杯，细细的抿了几口，但眼睛始终没有从季筱竹脸上离开半分。 季筱竹无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孩终于开口了，“我娘叫神山，我爹叫阿三儿，所以我叫神山阿三。” 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季筱竹暗想道。 神三阿三似乎一说起爹娘，脸蛋就笑得甜甜的，小短腿也在椅子上晃来晃去。季筱竹便以此为开口，出声问道:“你爹娘呢？” “不知道。”神山阿三的小脑袋摇得跟一个拨浪鼓一样。 神山阿三撅着小嘴道：“我和爹娘一起出来玩，娘亲走丢了，爹把我带去赌馆里说找娘，然后爹赌输了，就把我卖了。我坐了好久好久的马车，他们不给我吃的，我只好逃出来了，和我的好伙伴们一起。” 季筱竹点头，这孩子口齿清晰，思路清楚，不是个傻子。她接着问道：“那你在这里多久了？” 神山阿三还是摇头，“不知道？” 季筱竹：“那你的好伙伴是谁？” 神山阿三理所当然道：“和我一样大的都是我的好伙伴。” 季筱竹：“那欺负你的那些呢？” 神山阿三：“他们很可怜，所以他们也是我的伙伴。” 季筱竹不理解了，“为什么这么说？” 神山阿三严肃道：“他们没饭吃，所以很可怜。” 季筱竹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好玩，笑道：“那你有饭吃？” 神山阿三认真的点头：“我蹲在三巷路口，那里人最多，刚开始很多善良的姨姨要给我小铜币和馒头。我娘亲教我要懂得知恩图报，我就会帮姨姨们做点我能做的事情，她们就会给我好吃的。” 神山阿三：“所以我不缺馒头吃。” 神山阿三歪头接着道：“但是那些伙伴他们会饿肚子。”他掰着指头道：“一个铜币可以买两个馒头，我一天三个铜币可以有六个馒头，我就可以分给他们吃。” 神山阿三每一个字说得慢慢的，很清晰。 季筱竹听得心里很是复杂，这个孩子居然有这个超前的想法，这不妥妥男主发言嘛，难道是什么隐藏人物？ “但是六个馒头不够分。”神山阿三缓缓垂下头，他撅着嘴，似乎是在怪自己不行。 季筱竹道：“所以他们要打你？” 神山阿三从鼻子里呼出口气，“嗯。” 季筱竹忍不住问道：“他们打你，为什么不还手？” 季筱竹看得见神山阿三手臂上的淤青，被打估计不止一次两次，但现在还是生龙活虎的，看来他还挺耐打的。 神山阿三道：“娘亲教导我，不能欺负弱小之人。” 季筱竹强调道：“但是你是被打的那一个。” 神山阿三认真道：“他们打不过我，所以我才让着他们。” 神山阿三宁愿自己挨打，也不愿意伤害到别人。 季筱竹并不理解，在她看来，谁欺负她，她死也要咬对方一块肉下来。她虽然无法共情也无法理解，但这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季筱竹不喜欢别人管她的闲事，所以她也不会管别人的闲事。 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这是季筱竹一向的观念。 不过，季筱竹并不怀疑神山阿三的“他们打不过我”这句话。 神山阿三看着虽小，但根骨绝佳，连方才季筱竹故意想把他甩掉，他都能找到。只能说，天生的修仙苗子啊…… 季筱竹虽然在原书中从未知晓神山阿三这个人物，但她隐隐觉得，这孩子天生练武圣体，要是去了昆仑，定有一番成就。 季筱竹打算问问系统，如果她帮助了神山阿三，会不会改变主线剧情。但系统依旧是睡得死死的，根本不听。说来也怪，季筱竹绑定的这个系统特别的佛系，只是偶尔发布一些无关要紧的任务，然后就会陷入一定时间的沉睡。 从穿书到现在，系统总共就发布了二个任务。 “活下来，等待，拜沈玉瑄为师。” “和男主安陵辰拉近关系，找到回现实之法。” 系统惜字如金，也从来不给任何的帮助，又也跟没有一样，季筱竹的事它一概不管，死活更是不管，或许是因为她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系统便不对她放心上。 那时的季筱竹还未能找到原来回到现实的办法就是“昆仑镜”。 既然系统不管，季筱竹就可以接着我行我素。 季筱竹心里已有了打算，她问神山阿三：“你未来的计划是什么?” 神山阿三思考后回答：“我想找到爹娘。” 神山阿三和季筱竹对视上，“我也想报答姐姐的恩情。” 季筱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不要。” 神山阿三便固执道：“先是报答姐姐的恩情，再是找爹娘。” 季筱竹现在知道这孩子性子有多执拗了，她还真的想了想让这孩子如何报答恩情，“那不如这样。” 第31章 蛇爷 神山阿三坐得端端正正的，等待着季筱竹的发落。 “我说什么你就会做什么对吧？” 神山阿三点点头，随即摇摇头，“不正当的事情我不会做。” 季筱竹点头，这孩子还挺有原则的。 “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别让别人欺负你。”季筱竹对他说道。 季筱竹也当过乞儿，什么滋味她也清楚。 神山阿三问道：“什么叫做欺负？” 季筱竹少见的耐心道：“别人打你骂你，抢你吃的，都是欺负你。” 神山阿三似乎牢记在心，但是他又提问道：“我该怎么保护自己？” 季筱竹这一下回答不出来了，她想了想，便随口道：“自己变厉害，厉害到没人敢欺负你，没人敢惹你。这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神山阿三决心要把季筱竹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住。 这个姐姐对他好，他就无条件相信姐姐。 季筱竹并不讨厌这个孩子，虽然他固执还一眼一板的，但她还觉得挺可爱。 “如果以后你不知道该去哪里，你就去昆仑吧。”季筱竹温和道。 神山阿三疑惑道：“昆仑，那是什么地方？” 季筱竹道：“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神山阿三湖水般的眼眸眨了眨，直视着季筱竹：“那姐姐也在那里吗？” 季筱竹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下意识躲避开，她总觉得这样的眼睛会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季筱竹随便的“嗯”了声，她话说了，至于他最后的造化如何，不关她的事。 神山阿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就似夜晚湖面上的小月牙，让人很难不去怜爱这个孩子。 “姐姐这么好看，一定是昆仑里的最好看的仙子。”神山阿三说得很真诚，一点也不虚伪，孩子的话总是那么天真无邪没有恶意。 季筱竹突然理解那些姨姨们会给他投喂了。 季筱竹摇头，“我不好看，我的脸毁容了。” 在面具下遮住的那半张脸，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好看。 季筱竹觉得自己在他身上花了不少时间，季筱竹并不想耽误自己调查线索和沈玉瑄集合的进度。季筱竹从兜里掏出唯一的几个铜币，顺便还摸一块玉佩。 那个假玉佩是季筱竹捡来的，刚开始她还以为发财了，拿去换的时候，才知道是个假货。季筱竹顺手把玉佩扔桶里，将几个铜币推到神山阿三的面前。 “给你吧，但别再分给其他人了。” 季筱竹便结束了话题，匆匆走罢。季筱竹还特意回头几次确认这个小孩儿没有再次跟上来。 见没有人，她也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但季筱竹不知道是，在她刚走，神山阿三手就伸进了桶里。他拿起了那个被季筱竹丢掉的玉牌。神山阿三吸溜了下鼻子，把玉牌放怀里仔仔细细擦拭干净，如获至宝一般揣着。在他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遇见什么事情，这块玉牌都不曾离身，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神山阿三望着窗外，心里似乎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要成为最厉害的那个人，要天下无敌第一强，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概念。但是季筱竹的话在他小小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季筱竹在沈玉瑄说的集合的那个位置迟迟没有等见，她暗道沈玉瑄这厮又干什么去了。 季筱竹能知道的就是沈玉瑄去喝酒，于是她找遍了附近的酒馆，硬是没找到人。 季筱竹黑着脸问酒掌柜，“你看到一个身长九尺，着绿袍，长得像个花孔雀的小白脸没有？” 沈玉瑄这人就长得引人注目，让人记不起来也很难。 掌柜谄笑着搓搓手指，什么意思季筱竹能不知道？但她没说话，只是手中握住的剑出鞘了一寸，剑光便削断了掌柜的一缕发丝。 掌柜见状，后怕的缩了缩脖子，怕季筱竹是个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赶紧屈指指了一个方向，“他被是被蛇爷看上了，方……方向是卿来楼那边。” 季筱竹目光冷冽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是何许人物，衣着如何，给我仔细交代清楚。不然的话……” 掌柜瞧着季筱竹的架势，看样子随时要砍断他的脖子，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好说好说，女侠这边请。” 掌柜的特意给季筱竹斟了一碗好酒，“女侠，请。” 季筱竹没碰，只等着掌柜的说话。 “姑娘说的应该是和姑娘你身着相似的公子，也是青衣纹竹的样式。他啊，刚来的时候，就要了整整三坛酒，都是上好的竹叶青。我岂敢怠慢，送上来的好酒，公子却说不甚入口，但他还是全喝完了。大家见了，无一不说好酒量……” 季筱竹抬手，掌柜的立马止声了，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季筱竹。 季筱竹轻蹙眉峰，“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捡重点的说。” “噢噢，行……”掌柜的清清嗓子，接着长话简说道：“坏就坏在蛇爷大驾光临了，姑娘不知，蛇爷有断袖之癖，那公子长得又是仙人之姿。蛇爷就去和公子攀谈起来了，两人似乎在论酒上面很有共性，相谈甚欢。看蛇爷的表情，他也很满意，然后他邀请公子喝更好的酒，公子却不喝，说要吃甜糕点……” “蛇爷哈哈大笑，搂着他的肩膀，说跟他回卿来楼，吃不完的糕点，喝不完的酒。然后，然后公子就跟蛇爷回去了……” 季筱竹脸黑得快滴出墨来了，她的太阳穴青筋微起。 季筱竹咬牙道：“多谢。” 随即季筱竹就跟一阵风似，没影了。 掌柜的咂咂嘴，把季筱竹没碰的酒碗送嘴里，他喃声道：“看来卿来楼又要发生大事了……” 卿来楼就是个风流快活的场地，季筱竹刚要踏进去，守门的小厮却拦住了季筱竹，“女子不可进入。” 季筱竹一个嘴巴子把小厮扇得晕头转向。 季筱竹本来是想先做好充分的了解然后乔装打扮再混进来，不至于惹人注目。但是一旦涉及到沈玉瑄的事，季筱竹总是会变得很莽撞，心里想的跟不上自己做的。 季筱竹随手抓了一个小厮，刀剑比在他的脖颈上，“带我去找蛇爷。” 第32章 蛇爷2 小厮哆嗦着带着季筱竹往隐蔽的地方爬上去。 这小厮免不得问道：“女……女侠，您也是要来刺杀蛇爷的吗？” 季筱竹沉声道：“闭嘴。” 小厮努嘴道：“您是第五个这么说的了。” 季筱竹没有说话，小厮便自言自语道：“我也是第五次被人当人质去找蛇爷的了。” 虽然小厮有五次经验了，但是再次被绑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胆战心惊，就怕哪位大爷生气一刀就把他砍了。 小厮也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每次别人总能从一群人中挑中他，当了五次人质也幸运的没被杀。 小厮苦口婆心道：“姑娘又是何必呀，蛇爷他这人睚眦必报心思狠毒，姑娘你是不知道，那些刺杀他的人的下场，被分尸后挂城门暴晒啊！” 季筱竹觉得脑子突突的，这人话真多，季筱竹警告道：“闭嘴。” 小厮也就安静了几秒钟，后来似乎下定了决心，做了一点心理斗争，最后他还是开口了。 “常言道，救人一命能造七级浮屠。姑娘啊……要是你中途想要放弃了，在蛇爷屋里左边柜子后有一个地道，往右走的铁门，左转后右转，就可以出去了。” 季筱竹沉默片刻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 小厮闭上了眼，“我没说。姑娘往前走左拐第一间包厢就是蛇爷了。” 季筱竹松开了小厮，“多谢。” 小厮又赶紧在她身后补充一句道：“姑娘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季筱竹站在厢房门前，听见里面的歌舞升平，她刚想推门而入，但先提前观察了一下这周围的情形。蛇爷的这大厢房周围也算得上安静，人也不多，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在一楼二楼。 为了保险起见，季筱竹先在这周围布下了一个结界，防止多的人闯入。准备好一切后，她才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了厢房门。 顿时，大家的目光被季筱竹吸引过来，厢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季筱竹一眼就看见了瘫在低几旁，喝得醉醺醺地沈玉瑄了，他的脸潮红一片，连脖子都红了，胸膛前的衣襟被扯开。沈玉瑄现在的这个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做了什么好事。 季筱竹感觉到一道阴冷黏腻的视线看向了她，让人不住汗毛耸立。 那是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穿得雍容华贵，耳垂上还挂着银饰的长流苏，举手投足间无一不彰显着他的气派。 但最让人注意的是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甚至季筱竹有那么一瞬间的感觉，她现在眼睛所看见的，就是一条阴冷的蛇。 季筱竹不喜欢蛇，那双让人感觉危险的眸子更让她涌现出反感的情绪。 蛇爷慢条斯理地问道：“这位姑娘，是否走错了？” 就连他说话的声音，就像一条正吐信子的蛇。 “我找人。”季筱竹说得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沈玉瑄醒来。 季筱竹的手一直搭在腰间的剑上，只要她想，她的剑随时出鞘。 可能对于越厉害阴险的人，季筱竹越能平静坦然地和对方对视，这就是她的底气，她不会惧怕任何人，也从来不会让自己流露出胆怯的神态。 沈玉瑄曾说过季筱竹，她身上独一份的锋芒，她平静漆黑的眸子下，带着一丝野性和无穷的生命力。 季筱竹从来都是遇强则强，和竹子一样的个性。清华其外、澹泊其中、不作媚世之态。 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在逆境中顽强生存。 蛇爷冷白的手指在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他微眯着眸子，问道：“不知姑娘是找谁？” 沈玉瑄在一旁幽幽地醒来，他指着自己，醉醺醺道：“是我。” 蛇爷看向沈玉瑄的时候，眸子里多了分温柔，他伸手取了沈玉瑄的一缕发丝，玩捏在手中。 倏而间，一道银光闪过，直接将那缕发丝一分为二。 蛇爷当然看见了季筱竹眼底警告的怒意。 季筱竹沉声吼道：“沈玉瑄！” 季筱竹左手捏着柳叶刀，她现在就想把沈玉瑄那个老东西直接切成两半。 沈玉瑄顿时一个激灵，他翻身坐起来，眼神清明了不少。 沈玉瑄看着门口的季筱竹，他多了几分心，心里暗道遭了，以小徒儿的性子，他肯定会被骂。 沈玉瑄尽量让自己笑得开心一点，“徒儿，好巧啊。” “过来。”季筱竹冷着脸道。 沈玉瑄二话没说，自己就站起来了，就算心里慌，但是沈玉瑄依旧的从容不迫。 蛇爷却抓住了沈玉瑄的手腕。 他直勾勾地盯着沈玉瑄，笑道：“阿瑄，不是说陪我一醉方休吗？” 沈玉瑄赶紧收回手，“下次吧，今天不早了。” 蛇爷在沈玉瑄和季筱竹之间，目光来回流转着。 “那位姑娘是阿瑄你的徒儿啊？” 蛇爷慢悠悠问道。 季筱竹听到“阿瑄”这两个字就犯呕。 季筱竹语气不善道：“关你什么事？” 蛇爷坐在躺椅里，语气却是散漫，“按照三纲五常仁义道德，这姑娘即为阿瑄的徒儿，不但不以礼相待，反倒如此大呼小叫，直呼师尊大名，这便是以下犯上，该当管教。” “阿瑄你且坐，不如我来帮你好好教一下徒儿什么叫尊师重道。” 沈玉瑄止步，回首，脸上依旧是笑着的，语气却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幽深的眸子里如覆冰霜。 “我的徒儿，还轮不到他人来教训。” 蛇爷微微一怔，冷不禁地垂头低笑起来。 沈玉瑄叹口气，“不过今日多谢款待。” 沈玉瑄抬脚便走，季筱竹还在警惕地盯着这些房里的小厮，她看得出来有不少的功夫不弱。 蛇爷的声音顿时降下来八度，“阿瑄，这走不走得，可还由不得你。卿来楼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吗？” 话音一落，厢房中的那些小厮突然暴起，如雨似的武器劈头砸来。 蛇爷在后方慢声道：“注意点别伤到阿瑄了。” 季筱竹把沈玉瑄护在身后，沈玉瑄道：“徒儿，为师醉了，就靠徒儿你来保护为师了。 ” 只是眨眼间，那些武器便落了一地。 季筱竹手中剑，刺向坐在躺椅上的蛇爷。 旁边的琵琶女竟从琵琶里抽出了一柄软剑，迎身拦截住季筱竹。 第33章 蛇爷3 蛇爷倚靠在躺椅上，指尖微动，身侧的琵琶女突然暴起，好好的琵琶被粗暴的砸了个稀巴烂，露出了里面的一柄软剑，她抬手轻颤，剑身如蛇般晃动，发出刺眼的剑光。 这本来就是一击必中的招式，但是季筱竹只是轻笑一声，身法极其诡谲，让人根本看不清如何移动的，就似清风一般，来去自如。 季筱竹反手一击上琵琶女的后颈，在一声惨叫中，琵琶女露出了原型，原来是一个蜈蚣。 厢房里的人虽然看着多，但是根本不经打，季筱竹的飞刀和剑齐用。在左手飞刀这一方面，季筱竹是特意练成的。毕竟出门在外，一定要有保护好自己的方法。 厢房里很快躺了一地，沈玉瑄不知何时醒了，在一旁看着咂嘴点评道：“徒儿，清风剑法，用出来可没这么粗犷啊，姿势姿势，一定要帅……” 季筱竹恶狠狠地瞪了沈玉瑄一眼，“少管！” 沈玉暄百般无聊，他颇有些口渴，视线晃了一圈，看见不远处放着一个果盘，犹豫了下，沈玉瑄慢吞吞地支起身子，走过去拿起一串似翡翠光泽的葡萄。 小厮们都避着沈玉暄，生怕伤着了他，沈玉瑄就这么闲庭信步地走在刀光剑雨之中，蛇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嘴角扬起笑，往自己身边拍拍，示意他过来坐。沈玉瑄却找了个隔着稍远的有靠枕的位置坐下，然后舒舒服服的吃东西。 蛇爷开口语气亲昵暧昧的喊了声“阿暄”，“没想到你这徒儿身手还不错。” 沈玉暄笑道：“这不废话，不看是谁教的。” 蛇爷笑，语气颇有些宠溺，“是是是。” “接着方才被打断的话题，让我猜猜，沈暄你是昆仑的？” 沈玉暄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进嘴里，他既没回答也没否认。蛇爷细长的眼眸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流转，最后停顿在他的殷红的唇瓣上。蛇爷舔了舔下唇，他起身要朝沈玉瑄的方向走去。 沈玉瑄斜眼睨他，似笑非笑道：“你最好坐回去。” 蛇爷本来还在揣测他这句话什么意思，骤然一道剑芒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又被另外一个长钩勾回去。 蛇爷和季筱竹对视了一眼，看见季筱竹眼底的丝丝怒意。 蛇爷明白了沈玉瑄话的意思，他转眼看向沈玉暄，却见对方在一心一意的盯着季筱竹，旋即笑道：“蛇爷，你信不信，我这徒儿，不足半刻钟，定能取你首级。” 蛇爷沉默了一下，从鼻里哼出口气，显然不以为意，“方才不过是侥幸。我蛇爷好歹一方蛇王。你徒儿是还行，但是取我项上人头，你这是吹大话了。” 沈玉暄又拿了一颗葡萄放在嘴里，脸上笑意不减，他怂恿道：“赌不赌？” 蛇爷紧盯着沈玉暄的侧脸，饶有兴致，“赌什么？” 沈玉暄缓缓张开手，道：“赌五十两银子。” 蛇爷看着他的手心痒痒，恨不得现在立即放在手中把玩，他笑了，“好，要是我赢了，你就得跟我走。” 沈玉暄哼笑道：“你有断袖之癖，我可没有。” 蛇爷撑着下巴，笑眯眯地道：“谁让你刚好让我看上了，不得不说，你比那些凡夫俗子好看得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沈玉暄没看他，“那我可真是倒霉。” 季筱竹的剑术都是沈玉暄亲自教的，论这世上能够匹敌沈玉暄的清风剑法的人，怕是寥寥无几。 季筱竹甚至没有用一刻钟，她的剑尖就抵上蛇爷的脖颈。 只要她轻轻一滑，蛇爷的脑袋就会搬家，蛇爷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季筱竹冷笑道：“老东西，你输了。如果可以，我还真想把你做成蛇羹汤，不过就是怕味道有点柴啊。” 蛇爷太阳穴的青筋突突，他假笑着问道：“我看着不显老吧？” 沈玉瑄一脸戏谑，俨然一副吃瓜模样。 蛇爷几乎没有感觉到季筱竹剑是怎么靠近的，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看着年纪尚小的姑娘，很厉害。 季筱竹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威胁道：“把你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 蛇爷无奈摊开手，“但阿暄方才答应了五十两银子。” 季筱竹稍稍用力，剑锋在蛇爷雪白的脖颈上划细细的一痕，她沉声警告道：“别叫得那么恶心，老断袖。” 随后季筱又道：“五十两是你和他的赌约，但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上，还有你说话恶心到我了，还得再赔我一百两银子。” 蛇爷：“……” “姑娘，你说话好伤人呐，我在妖怪中算年轻的了，怎么一口一个老……欸……” 蛇爷看向沈玉瑄，目光带着不解和难受，似乎在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吗？” 沈玉瑄耸肩，他的徒儿都是无差别攻击，他都还被叫老东西呢，叫你几声怎么了？ 剩下的小厮都挣扎着爬起来，接着要为蛇爷出力。蛇爷竖起两根手指叫他们安分点，众人顿时没动了，只是紧张地盯着季筱竹的抵着蛇爷的剑。 蛇爷转动着扳指，然后取了下来，拿起来递给季筱竹，“我这个翠玉扳指价值十万黄金，你拿去抵也能拿不少钱。” 蛇爷稍稍抬眼瞧季筱竹说道：“这个扳指足够抵我一命吧？” 季筱竹麻利地抢过来，接着道：“还有沈玉瑄的五十两银子，要现成的。” 蛇爷叹口气，吩咐下人把身上带的拿出来。 大家零七八碎的凑了一堆，季筱竹全收入囊中。 季筱竹依旧还是抵着他的脖子。 蛇爷无奈道：“姑娘，你还要什么？” 季筱竹静静道：“把你做人质，免得有人阻碍我们下楼。” 蛇爷指了指旁边的窗户，“姑娘好身手，何不直接跳下去，简单明了。” 等季筱竹两人跳窗后，一个小厮凑近蛇爷身边，“蛇爷，我们需不需要……” 那个小厮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蛇爷摇头，“昆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蛇爷叹口气，“阿瑄他那小徒儿谁都碰不得的模样，说一句就气上了……” 蛇爷狭长的眼眸灰蒙蒙的，他想起沈玉瑄走前看他的眼神。 要是他真动了想杀季筱竹的心思，他完全相信，沈玉瑄会杀了他。他管别人事干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小情侣情趣罢了，他以后再也不去触霉头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蛇爷轻轻抚了一下脖子上的伤痕，伤痕肉眼可见的愈合了。他又望了眼窗外，叹了口气。 …… 走出卿来楼后，季筱竹就憋不住火气了。 季筱竹捏着拳头就质问沈玉瑄，“老东西，我是缺你吃的还是缺你喝的了？你就这么馋别人的东西？一个吃的就把你心甘情愿骗走了？！你说话啊你？哑巴了？” 沈玉瑄不敢说话，他自知理亏，徒儿生气了让她骂就对了，要是再接着还嘴，会被骂得更惨。 季筱竹瞧他不说话，衣服乱的还是乱的，季筱竹更是气打不出一处来。 季筱竹拉着沈玉瑄去一个还算隐蔽的地方，一顿劈头盖脸，“手断了吗？眼睛瞎了吗？这么老的一个人了，连衣服都穿不好，让人看了还以为把你怎么了。要是我去晚一点，你这个老家伙怕是晚节不保了……” 或许是一直被季筱竹说老，或许是季筱竹的语气那么冲，或许两个原因都有。 沈玉瑄向来又是不要脸之人，他被说气了，干脆两个大步走出去，拿出自己的撒手锏，当场就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起来。沈玉瑄拿长发捂住脸，刚开始是嘤嘤嘤的啜泣，后面是嚎啕大哭，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刚开始大家只是路过看看，后面直接站在那里凑热闹。 季筱竹的拳头上青筋腾起，她现在都想直接甩手走人了，丢死人了！ 季筱竹僵硬的站着，犹豫了会儿，僵硬的走过去，轻轻地用脚尖戳了下沈玉瑄，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低声训道：“起来！” 见状，沈玉瑄哭得更凶了，大声嚷嚷道：“你欺负老人，还凶我！简直没天理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开始对季筱竹指指点点起来，“这人怎么这样啊？刚刚还踢他……” 季筱竹整个人顿时涨红了脸，连脖子都红透了。 很好，沈玉瑄打定了这一招，季筱竹不会再说他骂他。毕竟他能丢得起脸，但是他的徒儿可丢不起。 果不其然。 季筱竹蹲下来，小声道：“我服你了，我们走吧。” 季筱竹现在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洞钻了。 沈玉瑄一边嘤嘤嘤，一边小声回复道：“你还凶我不？” 季筱竹假笑，耐着性子道：“不凶了。” 沈玉瑄悄悄在指缝里瞧她一眼，又开始捂着脸嚎起来，“你这模样看样子就是要趁人少的时候揍我，我不信！” 季筱竹强行耐心下来道：“我不骗你。” 沈玉瑄道：“你发誓。” 季筱竹闭眼，生无可恋道：“我发誓，等下绝不打你骂你。” 第34章 回忆2 沈玉瑄哼哼唧唧了好几声才爬起来，伸出手还要季筱竹拉他起来。 季筱竹没法，心里虽然暗骂他“倚老卖老”，但却又无可奈何。 沈玉瑄得偿所愿，他满意地拍身起来，朝各位父老乡亲拱手笑道：“让各位见笑了，不好意思啊。” 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季筱竹和沈玉瑄不约而同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一个昆仑弟子，他在那里躲躲藏藏的，却又悄咪咪的看，眼见他被抓包了，那弟子拔腿就跑。季筱竹气血上涌，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要炸了，在这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社死的时候最怕被熟人抓包！！ 季筱竹抓着沈玉瑄就跑。 沈玉瑄“啊”了一声道：“哎呀呀，有熟人看见了……” 季筱竹瞪他，嘱咐道：“你自己把自己收拾一下，我去抓他。” 季筱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警告道：“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这里，你就完了。” 沈玉瑄嘻嘻笑道：“我绝对在这里乖乖的。” …… 季筱竹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了那个弟子身前，阴恻恻的道：“你走哪去？” 弟子冷汗直流，两个眼珠子四处乱转，根本不敢看季筱竹，“我……我随便逛逛，什么都没看见……” 季筱竹逼近他，威压并出，弟子瞬间觉得自己周身温度下降到了冰点，小腿也不住的哆嗦颤抖。 季筱竹逼问道：“真的？” 弟子点头如捣蒜，看起来快要哭了，祈求的对她道：“真的……真的不骗你。” 季筱竹莞尔，“不信。”说是笑，在弟子眼中看来，这就是要毁尸灭迹的前兆！ 弟子眼泪快流下来了，就差跪在她的面前了，他双手合十疯狂摇摆，“师姐你放过我吧，我绝对我保证，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季筱竹皮笑肉不笑，语气阴冷，“我能信的……只有死人。” 弟子脸色都吓成惨白了，脸上冷汗直流，他接连后退好几步，“不不要……”但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石子，最后仰天绊倒在地。他在逼近的剑光间，看到了折射在剑身上自己惨惨可怜的表情。 …… “他就是偷看的那个弟子？”沈玉瑄问道。 季筱竹冷酷点头，“嗯。” 沈玉瑄咂嘴，看着季筱竹手上拎着的快吓死的人，然后她直接就把弟子当垃圾一般直接丢地上。只见弟子的嘴居然在吐白色的泡沫。 沈玉瑄又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季筱竹说：“没怎么，谁让他跑，还这么不经打。” 沈玉瑄点头表示赞同，“打得好。” 沈玉瑄“哼”了一声，接着道：“他就是做贼心虚。” 季筱竹抬脚踹了那个弟子一下，“喂，醒醒。” 弟子动都没动一下，他根本不敢动好不好！只能冷汗涔涔的装睡。 季筱竹蹲下来，拎着他的领子，左右来回打了好几个结实的巴掌。脸都快扇肿了，那个弟子还是没反应。 季筱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她淡淡道：“这人死了，干脆找个地方埋了吧。”一听见要埋了他，这个弟子骤然睁眼，恐惧地道：“不要！” 季筱竹轻笑了声，松手，开口道：“接着装死啊。” 弟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涕泗横流道：“师姐师叔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家里人没了我该怎么办啊……” 季筱竹稍稍挑眉，“是吗？” 弟子猛点头，“师姐就放过我吧。” 季筱竹假意了思考了一下，缓缓道：“但我怎么听说，天麓峰黎师叔的关门弟子王成，父母双双早亡，只留一独子。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刚好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弟子的目光开始躲闪，不再敢直视季筱竹。 季筱竹一字一顿道：“我讨厌别人对我撒谎。” 季筱竹遂又掌了他左右两巴掌，以做惩戒。 王成发现，他的这个师姐很喜欢扇人巴掌。 “看在黎师叔的份上，只打你两巴掌。”季筱竹说道。 王成欲哭无泪，只能感谢：“那那……谢谢你……” 沈玉瑄任由着季筱竹胡来，只要他的徒儿开心就好。 季筱竹看向沈玉暄道：“来吧，轮到你了。” 沈玉暄无奈笑笑，也只能遂了徒儿的心愿。沈玉暄的这个小法术，能够让王成再也不能说起这个话。 季筱竹叉着手对王晨下令道：“你之前我在旁边看到了什么？” 王成立马摇摇头，“什么都没看见。” 季筱竹便说道：“这次我不打你了，你只管说。” 王成还是摇头。 季筱竹伸出了手，“你不说我可真要扇你了。” 王成一脸莫名其妙，根本搞不清季筱竹到底想做什么。 没办法，王成只能乖乖的听着，季筱竹说什么他做什么。 “我看见……”王成刚要说出来，却发现自己嘴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了，似乎有胶水将他的嘴粘起来了一般。 王成惊讶得瞪大了眼，无助的看着季筱竹，然后再看向沈玉暄。 沈玉暄依旧微微的在笑。 季筱竹看起来很满意。 王成正准备问自己怎么了，现在又惊讶的发现自己说的出话来了。 王成明白了，这个禁言术只针对于季筱竹不想让他说出来的事情。 王成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件风波过后，王城便立马赶回了昆仑，怕多在这里待一秒还会被打。而季筱竹和沈玉瑄处理了此地的梦魇一事，便快马加鞭赶回去了。 季筱竹不知道的是，神山阿三居然真找到了昆仑。 季筱竹还不知道的是，神山阿三被各峰主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被万剑峰的抢了当关门弟子。 季筱竹更不知道的是，神山阿三就是天生练武圣体，天才中的天才。 原来神山阿三他一路追寻自己的父母，却苦苦找不到，后来在某个野坟那里，才得知了父母的死讯。原来爹把他卖了后，娘找到了爹，发现自己儿子被卖，娘愤怒之下，一刀杀了爹。后来官府的来查人，娘在狱中上吊而亡。最后两人的尸体都被草草扔了乱葬岗。 乱葬岗的守坟人也是心善，经常把丢弃在这里的尸体埋了。不过那个守坟人，保留了死人的物件，方便前来寻找的亲属认人。守坟人并不知神山阿三的爹娘是一对，都是分开埋的。神山阿三找来的时候，他亲自将父母的石碑刻了，在那里守孝了七日。最后神山阿三整装待发，开始了前往昆仑之路。 自从神山阿三被收入了万剑峰后，他刻苦练习，他的天赋最高最好，但是他起的最早，睡得最晚。神山阿三下定了决心，他要成为那最强之人。 昆仑之中，人人皆知有神山阿三这个天才的存在，但是没人见过他的面。 因为神山阿三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的途中。 连万剑锋的峰主都说神山阿三是个剑痴。大家都其实在暗中质疑这个所谓天才的能力。 昆仑这一届的人才辈出，旷世之才比比皆是。原书中的男主安陵辰和女主林潇潇，可是名门正派中一等一的天纵之才。而这神山阿三不过就是野路子来的，谅腐草之荧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第35章 目中无人 在百盟大会上，让人遗憾的是，安陵辰和神山阿三没有对上，大家都在讨论这两人中谁更胜一筹。不过神山阿三展现出来的实力不过九牛一毛，因为大家还未看清他的剑，对方就已经败了。 众人对于神山阿三的实力众说纷纭。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神山阿三居然输了，输给的不是天才，而是昆仑出了名的搅屎棍师尊沈玉暄教出来的弟子——季问寻。 那还是神山阿三亲自认输。 季筱竹对百盟大会并不感兴趣，在加之每次她抽签轮空，一共就对了两场比赛，一场对的是普通弟子，另外一场就是神山阿三。 在对战普通弟子之中，季筱竹并未展现出什么超凡的能力，大家也对她不抱什么期望，毕竟昆仑的上上下下都对着这一对仙人峰的师徒有很大的意见。 季筱竹才不在意，沈玉暄更不在意。季筱竹刚开始的时候还没认出神山阿三。 那时候的季筱竹脸已经好了，却已改变了原来容貌，变成了季筱竹在现实世界中的模样。但是季筱竹依旧戴着她的面具，已经戴习惯了，就不容易取下来。 这一年也是季筱竹对沈玉暄死心的一年，她看见了那幅画卷。 神山阿三一眼就认出了她。他向来波澜不惊，此刻却罕见的慌了神，甚至破天荒的问旁人：我衣冠如何？ 神山阿三他想在恩人面前以全新的最好的模样出现，他紧张不已，握着剑的手心浸出了黏腻的汗液。但他最后发现，季筱竹并未认出他。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只有重逢的喜悦！ 季筱竹奇怪的看着神山阿三，不明白此人见了他为何如此激动。季筱竹没有认出他是因为一方面这也有她自己走神没有听主持人念名字，再是她这些年根本不管昆仑上的破事，在山下的时间远比在昆仑待得久。 筱竹看神山阿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神山阿三又扭扭捏捏的不肯开口。 神山阿三眼巴巴的看了季筱竹很久，故意将系在腰间的玉牌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傻乎乎的抓着剑站在台上，一直不动手。焦急又期待着季筱竹认出他。 “师兄，好好将这季问寻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让她见识一下我们万剑锋的厉害！” 神山的师弟们在台下起哄，叫得嚣张！他们心潮澎湃地等待着！ 半刻钟过去了，谁也没动手，甚至季筱竹都在打哈欠不耐烦了，神山也不出手。 台下的人不明所以然，神山的师弟们纷纷替师兄猜测，“高手的交锋是在无言的眼神之中！” “师兄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放大招呢。” 但是这个眼神为什么这么清澈！连碰撞的火花都没有！他们拼命去感受和察觉，可怎么看都一点杀气也没有啊！ 在这万众瞩目下，本该胜券在握的神山阿三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认输。” 全场的人哗然，顿时下面躁动起来。 神山阿三的师尊也站起身来，目光严肃的看着神山阿三，他声音并不大，但是全场的人都能听见。 “神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神山阿三点点头，毫不犹豫道：“我认输。” 神山阿三的师尊按耐下火气问道：“那你总得说说原因。” 神山阿三平静道：“我打不过她。” “什么？!” 全场的人再次窃窃私语起来，这还没打就说这种话…… 季筱竹很烦这种，她不耐烦道：“你还未与我打，怎么就开始认输了？” 神山阿三他绝对不会对季筱竹动手，绝对不会。神仙阿三什么也不想解释，他转身走下了场地。要知道，神山阿三和安陵辰，是本次百盟大会中最有可能夺冠的人选。 季筱竹这时注意到了神山阿三腰间的玉佩，季筱竹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于是季筱竹开口道：“我弃权。” “胜之不武我可不稀罕。” 神山的步子顿了下。 全场再次哗然。 裁判语气不善道：“季问寻，你岂把这百盟大会当儿戏!” 季筱竹平静的看着他：“我弃不弃权是我的事，怎么，你很有意见？” 季筱竹这人性子孤傲乖张，睚眦必报。她也知道昆仑的人上上下下都对她和沈玉暄有意见。被人针对的这种事情也常见，所有季筱竹向来不给人任何面子。 让她服软，不可能，她一身的反骨，有本事的就让她死，没本事的就滚。 裁判虽然表情黑得快滴出墨来，但也怕被季筱竹记恨上，然后成为上一个倒霉蛋的下场。坐在高台上的峰主们，却隐隐在季筱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沈玉暄的影子。 要知道，当初的沈玉暄，更狂更傲，目中无人。与现在的沈玉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大相径庭。 他们只能感慨，有其师必有其徒。 这时，一个弟子却站了出来，他拔剑跳上台。 这名弟子怒道：“季筱竹，我早看你不顺眼了，你以为有人罩着就能无法无天了吗？离了他，你什么都不是。” 这时全场屏息凝视着，心里想着肯定会有一场大战。季筱竹沉默的着扫了他一眼，对他说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反应反倒是一种最膈应人的反击，因为你在我眼里，屁都不是，所有我不在意你说什么。这个弟子见季筱竹对他视若无睹，他怒号道：“我今天就要让你为你的所行所举感到后悔。” 季筱竹轻轻的笑了声，笑得很轻蔑。季筱竹甚至不想搭理他，她转头便走。 那个弟子涨红了脸，大叫一声，提着剑便往季筱竹背后刺来。 那几乎是他拼尽全力的一剑。 等众人看清的时候。 便看见那个弟子跪倒在地，手中的剑碎成了千万片。季筱竹连剑都没拔，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化解了他所谓的最强攻势，甚至把他引以为傲的剑当面碎了。 季筱竹向来有仇必报，她方才好意不计较，不想计较，但偏偏总是有一些贱人要来蹬鼻子上脸。 季筱竹手中夹着的剑尖，指尖轻轻一动，惨烈的叫声回荡在云霄。 季筱竹废了他的右手，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痛苦蠕动的弟子，“在你动手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 “大胆!”这个弟子的师兄立马站出头来。 “季筱竹!你下手好狠毒，居然废了我师弟的手!——” 弟子的师兄也跳上台来，拔出了剑。 季筱竹嘲讽道：“什么个东西也敢上来找死。” “你！——” 这个师兄恼怒之下飞剑过来，直接被季筱竹扇得脸肿了老高，牙齿碎了满嘴。 季筱竹一脚把他踩在脚下。 “没实力，就别硬出头。” 裁判立马出声警告道：“季筱竹，你恶意重伤同门弟子，简直目无尊法，你该当何罪！” 因为季筱竹是反派，所以那些降智的npc一个个的跳出来替天行道，真是搞笑。 季筱竹目光冷冽：“他们出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拦？恶意出手的你不管，你来管我正当防卫。” “你是在针对我吗？”季筱竹紧逼问道。 “你！就算如此，你也不该下重手!”裁判强行转移剑锋，他怒声道。 季筱竹冷笑，一脚踹起方才的弟子，让他翻了个面，在他胸口狠狠一踩，便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贱人，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偷袭我？” 弟子脸色涨成了酱紫色，他还在刚才的剧痛中没缓过来。 他咬牙切齿道：“我就是看不惯你。” 季筱竹问道：“我认识你吗？与你有仇吗？” 弟子道：“我就是看不惯你，没有任何理由!就算有理由也是想要让你这个贱人不要太那么嚣张!” 季筱竹一脚碾在弟子的伤口之上，弟子再次痛苦的哀嚎起来。 “你好狠毒……”弟子怨恨的盯着季筱竹。 季筱竹道：“你既然恨我，那我让你恨的更实在一点。” 话音刚落，季筱竹手中的柳叶刀一闪而过，弟子的手腕处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切口，他甚至还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痛苦！直到他转头的时候，才发出了一声惊恐无比的尖叫！听得在场的各位都毛骨悚然。 这个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得让人来不及拦，就看到季筱竹顺便把那只断手踩得稀巴烂！倘若断手还在，还有复原愈合的一线可能，可是现在那只断手已经成了一团肉泥！季筱竹是铁了心的要毁他！ 裁判见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抢救弟子，而是毫不犹豫朝季筱竹出手!掌势凌厉狠毒，是要置季筱竹于死地！ 第36章 出头 在“叮——”的一声剑鸣中，有人出手了。 是神山阿三。 裁判脸色不悦，他拔高声量，质问道：“神山阿三，你又是何意？!” 神山阿三正色道：“你做的不对。” 刚开始季筱竹刚开始当真还没注意神山阿三的名字，现在切切实实听到了，季筱竹脸色变了，怪不得那么耳熟，原来是熟人！不过，这个才多久没见，就长得这么快？！在昆仑吃激素了？除了那一头卷发和一双单纯的眼睛，换谁也无法一下子把他和之前那个还不及肩高的小乞丐联系在一起呀！ 虽然季筱竹心里有巨浪袭过，但是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事不关己的冷酷模样。 神山阿三的加入让场面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 季筱竹这时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她也不需要神仙阿三为她出什么风头，就算他们之前算得上是旧识。 季筱竹对神山阿三道：“关你何事？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要感谢你。要是不想惹事上身，就赶紧走。” 神山阿三对她的话视若无睹，只是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前。他知道季筱竹刀子嘴豆腐心，只是不想让他也参与进来这场闹事。 “李素手断，并未伤及性命，以及事出有因，是他偷袭不对在先。师姐最先本饶了他一命，可奈何他嘴不饶人，手断了，他活该。” “李岚本身为李素的师兄，明知是李素不对，却不分青红皂白向师姐出手，他被打，也是活该。” “至于裁判您，未能做到能力范围的事情。放任李素偷袭在先，后包庇李岚随意上台。不仅如此，在事态加剧的时候你也未出手，反倒对师姐拔刀相向。” 神山阿三最后总结道：“所以我说您不对。” 神仙阿三朝台上端坐的昆仑宗主莫听寒拱手道：“宗主慧眼识珠，倘若沈师叔在，定不会让师姐受到如此针对，所以还请宗主定夺，还大家一个公平。” 众人皆知，沈玉暄是出了名的护短记仇，跟他的徒弟沆瀣一气，现在大家针对季筱竹，无非就是仗着沈玉暄不在。要是沈玉暄在场，下手更狠，就是他亲自动手了。李素和李岚两师兄弟可不止这个下场。 就算众人多么讨厌沈玉暄，但是他们不敢明面上和沈玉暄对着干，惹上沈玉暄那个疯子，谁都不好受。 更何况，宗主莫听寒，还是和沈玉暄同门师妹。 莫听寒出声了：“神山阿三说的有理，季筱竹关禁闭一月好好反思，李素李岚回去养伤，至于裁判，为做到该尽的义务，换人。” 莫听寒下令，没人敢违抗和反驳。 季筱竹拱手告退。 不过这次神山阿三帮她，季筱竹会牢记在心。 在后来，两人倒是成了挚友，但这已是后话。 季筱竹每次一想起神山阿三，心里也会涌上一阵温暖，这是她在穿书生涯里，不可多得的真诚的好友。 …… “神山，你现在还能撑得住吗？”季筱竹看着神山，他胸前的伤口还没愈合，嘴唇也还是惨白的。在这结界外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鬼怪在各处搜寻后，锁定在了季筱竹他们的洞穴。 神山怕结界撑裂，只能消耗自己所剩无几的法力去支撑。明明神山自己也还是个病号，还要硬撑，要是在全盛时期的神山阿三，就算自己单独去厮杀外界的妖兽，依旧能精力充沛法力无限。 神山摇头，对季筱竹道：“我还能撑一会的，放心。” 季筱竹现在迫切的渴望自己能重新恢复法力，这样的话，她就不会是在这种时候，什么忙也帮不上的了。季筱竹的指甲深深掐在肉里，她现在就只能当一个废物。 神山抬眼看向她，问道：“师姐，你法力全没了吗？” 季筱竹点头，“是的，不止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的千千万万人，都没有法力。” 神山有些疑惑，“这个世界？” 季筱竹很理解，毕竟神山从跳下昆仑镜后，就被困在回龙塔里，根本也没有机会知晓外面。 季筱竹解释道：“按照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这是几千年后甚至是几万年后的世界。” 神山听懂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时间跨度这么大。 季筱竹没有说他们原本只是书中存在的人物，甚至他们的存在都是人为设定的，但当他们活生生的出现在季筱竹的世界里的时候，便不再是一个空洞虚无的书里人。 神山不再说话，因为他方才分心，现在的结界已经逐渐不能抵挡外界的攻势，结界上出现了一丝小小的裂痕。 外面的鬼怪也抓着这一小点的裂痕，加剧了攻击。 而季筱竹只能焦急的等待。 季筱竹回头看向沈玉瑄的方向，他目色凝重，还在修补。季筱竹几步走过去，询问道:“怎么样了？” 沈玉瑄摇头，“这个法阵年份久远，很多图腾也模糊不清了，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去修复。” 季筱竹垂眼，她看着其中的一个缺角，那个上面的图腾似乎有些眼熟，但她记不清在哪里看过了。 季筱竹逼自己努力去回想，就算只能想到一点点，说不定就有用，就能解决现在的危机。 残破的碎片一晃而过，季筱竹想起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在那个记忆之中，季筱竹的视角似乎是趴在地上的，视线刚好能看见的就只有这个相似图腾的一角，然后在那法阵中央站了一个人，季筱竹只能见到他的裤腿。随后便是那个看不清容貌的黑衣人蹲下来，在她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刚好滴滴答答的落在法阵上，随后法阵亮起了一道耀眼的光亮。 季筱竹来不及细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此刻事态紧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她都试一下。 季筱竹拿出小刀，迅速的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淅淅沥沥的血滴在石板上，不仅模糊了图腾，反倒一点用都没有。 现在季筱竹的脸色开始铁青和懊悔，她现在又是在帮倒忙。 沈玉瑄安抚道：“没事的，这个不是大问题。” 季筱竹咬住下唇，“抱歉。” 沈玉瑄刚要反驳，季筱竹几步走出去，重新站在了神山的身边。 结界即将就要碎掉。 季筱竹拔出了沈玉瑄的酒钱。 他们两个谁都没说话，神山也手里重新握住他的那把沉重的剑。季筱竹和神山背靠背，至少不会让自己的背后留给敌人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为沈玉瑄拖延时间。 在结界彻底破裂的一瞬间，所有的妖怪铺天盖地。 季筱竹用力的挥舞着剑，把扑过来的妖物斩杀。在她看不到的那一瞬间，法阵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季筱竹和神山，没有让一只妖物跨过去，但是他们开始有点坚持不住了。季筱竹现在本就是凡人之身，胳膊已经开始发软，她咬着牙接着杀下去，但逐渐也是开始力不从心了，她的防备下降，左手就被一只人面噬髓蛛咬住了，季筱竹反手将它砍下。 在季筱竹这边的空隙的时候，神山顺手将马上再次攻击季筱竹的妖物杀掉。 神山关切道：“师姐，你没事吧？” 季筱竹感觉左胳膊跟废了一样使不上力了。 “筱竹，你们两个赶紧进来吧！”沈玉瑄在里面呼唤道。 神山帮季筱竹挡住前面，他道：“师姐，你先走。” 第37章 回家 季筱竹点点头，也没有矫情，她留下来也只会拖累。 神山挡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季筱竹回头的时候看见神山身后的妖物，她毫不犹豫飞刀一现，那只妖物瞬间化为飞灰。 沈玉暄开始启动法阵。 季筱竹脚底下刚好站着她方才割手的位置，不知为何，那里的血迹早就消失不见，似乎渗透到了石板之下。季筱竹不知道是不是沈玉暄已经清理好了，现在她也来不及多想，挥剑斩杀了跟上来的妖物。 法阵缓慢的启动着，图腾发出了淡黄色的光芒，这道光芒的升起，刚好阻断了外面的妖物。他们似乎很惧怕这淡黄色的光芒。 就在三人以为法阵已经成功的时候，本来亮起的光芒，突然暗淡了下去。 季筱竹脸色一变，眼瞧着光芒的减弱，外面的怪物虎视眈眈。 山洞里又传来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就似远古的声音，苍凉而悲哀。 在这一声叹息后，法阵的光芒变得耀眼。周围的怪物竟然被这光芒晒成了灰飞。 沈玉暄朝着一个方向拱手行礼，“多谢前辈相助。” 季筱竹和神山也跟着一起行礼，“多谢前辈相助。” 法阵光芒四射，璀璨的金光让季筱竹的视线变得只有一片纯白色。只是在数息之间，季筱竹的视线缓过来的时候，她发现，现在居然站在了一个偏僻的街道上。沈玉暄和神山也依次出现在她身边。 神山仰着头好奇的看着这些陌生又高大的奇怪建筑物。 神山问道：“这里是哪里啊？” 季筱竹掏出手机，这时手机嗡嗡作响，一听就是有人给她发过无数条的消息。季筱竹看见妈妈给她发来的消息，便快速打字回复，左手暂时还是麻的，她只能右手打字。 之前在那地铁里发不出去的消息，现在才发出去。 程女士：【今天不回来吃饭吗？我和爸在家里等着你的。】 【弟弟也一直念叨着你的。】附带了一段视频。 【姐姐，你好久回来呀，我想你啦。】 季筱竹：【抱歉妈，今天实在是回不来，不用等我。】 【明天中午我回来，我可能还会再带一个伙伴。】 程女士几乎是秒回：【好，是工作同事吗？】 季筱竹发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她和家人的相处基本上都是很客气的。 【是的，他今天受伤了，我和沈玉暄在医院照顾他。】 程女士发了一个关心的表情。 程女士：【有需要记得给我说。】 季筱竹简单的回复后，手指滑动，换了界面到地图上。 距离小区的位置，只有几百米远。但季筱竹居然还没逛到过这个地方来。 季筱竹说道：“走吧。” 沈玉暄却默不动声的抓住了季筱竹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季筱竹本想抬起左手，奈何发现左手依旧没有知觉，抬不起来，动也动不了，就跟废了一样。季筱竹以为只是打到了麻经，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她不在意的说道：“没事，小问题，只是被人面噬髓蛛咬了一口。” 现在道路的光线很黑，季筱竹可视度比较低，但是在沈玉瑄的眼里，季筱竹的伤势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个被咬的伤口已经形成了一个绿色的脓包，部分皮肉翻出来了，有点腐烂了，还带着妖物特殊的瘴气。 季筱竹的五感也逐渐被这伤口影响着，刚开始的时候，季筱竹还会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但是当时事态紧急，根本来不及去处理，到后面季筱竹便失去了痛觉。 季筱竹之前又不是没被咬过，不过那个甚至不用她自己去处理，她自己的身体强度就自己愈合了，上午被咬的下午就好。 沈玉瑄抓着她，手里拿着季筱竹的柳叶刀，把季筱竹的脓包划开了。神三也在旁边看着，他也没想到季筱竹伤口这么严重。脓包被划开后，一股强烈的腐烂味刺人口鼻。 季筱竹皱眉，“怎么这么臭。” 沈玉瑄道：“那你还感觉你没什么事吗？” 季筱竹没说话了，她想抽回手，沈玉瑄不放开。 季筱竹道：“这里这么黑的，我怕你看不清把我手给割着了。” 沈玉瑄笑道：“看不清的是你，不是我。” 神山也在旁边附和道:“师姐，你的很严重。” 季筱竹便只能任由沈玉瑄来。沈玉瑄让季筱竹坐在一旁，他单膝下跪，垂着头给她处理伤口。季筱竹又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了，好在自己看不见。 沈玉瑄处理得很干净，因为顾忌到季筱竹现在是凡胎肉体，他处理得更小心，生怕在季筱竹身中留下其他隐患。季筱竹全程没有任何的痛觉，伤口那里也是冰冰凉凉的，她知道是多亏了沈玉瑄。 季筱竹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了。 沈玉瑄道：“剩下的小伤口，我回去再给你处理。”在季筱竹看不见的地方，沈玉瑄的手微微颤抖着，额头上也沁出了点点汗。 “好。”季筱竹点点头，她刚要站起身来，全身顿时头晕脑胀的，差点往前跌过去，正巧扑在沈玉瑄的怀里。 季筱竹听到沈玉瑄一声极轻的笑，“这么迫不及待地投送怀抱啊？”季筱竹的指甲都要扣到他背上的肉里去了，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呐！！ 沈玉瑄接着问道：“想让为师抱你还是背你啊？” “放我下来。”季筱竹涨红了脸咬牙道。 “那好。”沈玉瑄松开季筱竹，让她再坐了下去。 随后沈玉瑄背过身，蹲下去，他稍稍侧头，以为季筱竹说的是这个选择，“上来，为师背你。” 季筱竹犹豫了片刻，右手捏了捏左手食指的指腹，最后还是趴了上去。现在还不是逞强的时候，既然有人愿意背她，那为何不可！季筱竹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道。 沈玉瑄的背宽阔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季筱竹把地图开启导航模式，就不必担心走错了。在黑暗中，沈玉瑄发丝上的淡淡香味丝丝缕缕钻入鼻腔，那种心悸感更加强烈。 是和季筱竹用的一样的洗发水，她莫名其妙有种学生时期偷偷把喜欢的人的作业和自己放在一起的欣喜微妙感。 沈玉瑄侧头，他压低声音浅笑道：“竹子，你的心跳怎么那么快。” 季筱竹愣了一下，立马挺直了一点背，没让自己完全趴他身上。季筱竹的一顿反应让沈玉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季筱竹被这么一笑，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她又焉了下来、 “你笑屁。”季筱竹在沈玉瑄耳边恶狠狠地骂道，说着自己还用手悄悄掐他。 沈玉瑄立马正色，打直了背，语气一本正经道：“我没笑。”他就算往前躲，还是被季筱竹掐了个正着。 季筱竹得意了“哼”了一声，虽然现在看不清沈玉瑄的表情，但她就是知道，现在沈玉瑄肯定是笑着的。 神山早在旁边装聋作瞎，为了避免做电灯泡，他三步并做两步赶紧走前面，饶是他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季筱竹两人的微妙氛围。 走着走着沈玉瑄突然出声道：“猪八戒背媳妇儿就是这么背的吧？” 季筱竹又暗戳戳的掐他，不过下手很亲，沈玉瑄只觉得被掐的地方痒痒的。 “你是猪没错，后面的美的你。”季筱竹在沈玉瑄耳边道。 沈玉瑄这次直接放声大笑，听得季筱竹脸色一变，连忙捂住他的嘴，“笑什么笑，这么大声干什么。” 不过在印象里，这好像是沈玉瑄第二次背她。 第一次的时候嘛，季筱竹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记不清了。她不知为何，似乎自从来到现实世界后，之前的记忆有些是模模糊糊的，像是过了好几百年，有些就像是直接断片了，前后不连贯。 第38章 你居然敢威胁你师尊 快走到小区门下的时候，季筱竹拍拍沈玉瑄，“放我下来。” 沈玉瑄知道季筱竹的脸皮薄，怕被人看到了不好意思。但沈玉瑄偏偏不如季筱竹的愿，“说两句好听的。” 季筱竹咬牙道：“信不信我给你两巴掌。” 沈玉瑄挑眉，长腿一迈，走得更快了，“你居然敢威胁你师尊。” 季筱竹彻底认输，把头埋在沈玉瑄的肩窝处，投降道：“你帅你最帅，天下无敌第一帅。” 沈玉瑄的脚步放缓了脚步，他笑得很愉悦。沈玉瑄假意叹气，“行吧，为师还没背够呢。” 说罢，他便半蹲下来，让季筱竹方便一点。 季筱竹落地后，刚开始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经一干二净的了。季筱竹神清气爽的对两人道：“我去下药店，你们在门口等我就行了。” 沈玉瑄第一个不同意，“我也要一起去。” 神山点头，“如果又出现什么了，反倒麻烦。” 季筱竹回道：“好吧。” 三人一起去药店，路过的几个行人频频回首，神山现在的模样就像是逃荒而来的，人人将他当怪人。 神山疑问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们在看我。” 这里的光线好了一点，季筱竹也忍不住多看了神山几眼，真的是挺可怜的，不怪别人多看他。 刚进药店的时候，店员也被三人给吓着了，除了沈玉瑄，季筱竹和神山身上都有大片的血迹。季筱竹看到那阿姨一副警惕的样子， 赶紧解释道：“我们是cosy的。” 阿姨上下看了季筱竹和两人好几眼，沈玉瑄笑得人畜无害，“姐姐我们只是没赶上班车，只能走路回来。” 药店里的店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她“哎哟”了一声，捂着心脏缓了一下。 阿姨心有余辜道：“哎呀，原来如此，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杀人犯逃出来了。” 阿姨接着道：“那也是哈，现在都快十点了。”阿姨上下又看了沈玉瑄好几眼，心里暗道这小伙子真俊。 阿姨说道：“我女儿之前也喜欢玩什么cosy，不过她穿的不是这样比较血腥的。” 季筱竹哈哈两声，然后和阿姨说要碘伏纱布之类的。阿姨边说着，手上也在帮季筱竹把东西都拿出来。 阿姨说道：“不过啊，你们这些小年轻，最好晚上别穿这么样嗷，走出去怕会吓到人。” 季筱竹点头，“好的好的，下次不会。” 季筱竹拿上药品便带着沈玉暄和神山出去了。 季筱竹对神山说道：“神山，今晚你就暂时住在我家吧。” 神山略带羞涩的点点头，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女孩子的闺房。 但是神山又思考了一下，问道：“沈师叔也是一起的吗？” 沈玉暄接话道：“我已经在季筱竹家睡了很多天了。” 季筱竹瞪了他一眼，哪里有好几天了。 好在他们上电梯的时候，电梯里没人，便不会吓着别人。 季筱竹开了门，房子虽小，但五脏俱全。 神山不敢到处乱看，眼睛坚定的快要入党，更别说乱瞟了。 季筱竹把沙发下面的隔层拉出来，再把垫子铺上去，这个沙发又可以组成一个小床。 季筱竹对神山道：“今天就要委屈你在这里休息了。” 神山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季筱竹把刚买好的药品放在茶几上。 “神山，把脏衣服丢了吧，我给你上药。” 神山身上也有数不清的伤口。神山小麦色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这这不太好吧。” 季筱竹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理解，“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同门，互帮互助应该的。” 神山焦躁的心一下子冷静了，他静静的“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季筱竹看向沈玉暄，“你们两个的身形差不多，你拿一套给神山穿吧。” 沈玉暄还半躺着玩手机，在认认真真的一个一个打字，自从连上了wifi，沈玉暄看到了的视频底下特别多的评论。 沈玉暄还很认真的一个一个回复，奈何评论太多了，根本回复不过来。但他一听到季筱竹同他讲话，便立马从空间里拿出一套来扔给神山。 随后沈玉暄拿着手机凑近季筱竹，虚心请教道：“徒儿，这50w是什么意思？” 沈玉暄手指着视频旁边的小红心。 季筱竹接过手机，那是沈玉暄和人面噬髓蛛的合照，季筱竹没想到，才短短这点时间，居然就有五十万点赞了。 季筱竹拧紧了眉头，点开评论区，简直是五花八门的。 弟弟流泪我心碎：【你好，我素未谋面的丈夫。（比心）】 沈那个爷：【（黑人疑惑表情包）】 小七：【你是今年新来的吗？本宫怎么没见过。（表情包）】 沈那个爷：【表情包：比心】 很遥远欸：【一菲，这次不骗你！这个是真的帅！（表情包）】 沈那个爷：【有眼光，赏。（赏钱表情包）】 很严肃：【哥，你身后那个玩意儿是什么？怪吓人的。】 沈那个爷：【蜘蛛。】 今天我是最闪耀的花孔雀：【那个东西是真的假的啊，p的吧？】 沈那个爷：【p的？】 说黄道黑：【后面到底是什么啊什么啊？都市怪谈吗？哥你在哪里拍的啊？（疑惑脸）】 电话好多个：【这好像是xx二号线吧，后面的广告我看到过。】 似乎在评论区里对于沈玉瑄身后的人面噬髓蛛的讨论度变得离奇的高。 甚至在评论区里的搜索条那里就是关于“人面蛛”的搜索量。好在沈玉瑄并没有说这是什么东西。 季筱竹盯着合照里的沈玉瑄，笑得蔫坏。 沈玉瑄瞧季筱竹没理他，便又问了一遍。 季筱竹这才道：“这是有五十万人给你点赞的意思。” 季筱竹估摸着再过一晚的发酵说不定还会到一百万。 季筱竹顺便接过沈玉瑄的手机在评论区回复道：“图片是p的。” 神山探着脑袋往季筱竹他们那里看，不知道他们手里拿的长方形会发光的东西是什么，看着很神奇的样子。 季筱竹突然想起还要给神山处理伤口。 季筱竹回过头来，正好与神山对视上。 神山目光清澈而单纯，和多年前他们相见时一模一样。 季筱竹把碘伏和棉签拿出来。虽然她不知道这种对于他们的处理伤口有没有用，但试一试才知道。 沈玉暄余光看见季筱竹要给半裸着身子的神山处理伤口。 沈玉暄立马就放下了手机，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自然而然接过了季筱竹手中的重任。 第39章 觊觎为师美貌 沈玉暄语气淡淡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来吧。” 季筱竹直接把棉签递给他。 “用棉签去沾碘伏。” 沈玉暄点头，“你放心吧。” 季筱竹瞧着现在有空，顺便从房间里拿出一床多出的棉被，方便到时候神山休息。 季筱竹也趁着方便，准备去洗头洗澡，她把需要的东西全部拿上，带进浴室。 沈玉暄给神山检查身子，大伤没有，就是要靠休养。可惜两人都没灵药什么的加快恢复。而沈玉暄懒得用棉签沾碘伏，直接拿碘伏抹在他的伤口上。神山皮糙肉厚，也没什么感觉。 季筱竹洗得很快，随后便拿着吹风机进了房间。 沈玉暄又屁颠颠的跟了进来，他探头探脑的道：“我帮你吹吧。” 季筱竹看他一眼，“不要，我自己来。” 沈玉暄闻言，半倚在墙边，一手插兜故意耍帅，在一个响指过后，季筱竹头发立马被轰干了。 季筱竹眨眨眼，这次是真的直观的体会到法术的好处。 沈玉瑄对此得意洋洋道：“怎么样？” 季筱竹哼声，“哇，你真棒。”她怎么有种幼稚园哄小朋友的感觉？ 季筱竹对他道：“浴室怎么用你去教神山吧。” 沈玉暄显然一脸不情不愿。 沈玉暄突然想起：“对了，家中的那只小妖呢？” 季筱竹这时候也才反应过来，好像是的，梨花去哪里了？ 季筱竹从床上下来，“我出去找找。” 这时候，房间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 季筱竹往下一看，梨花居然躲在床底下的。梨花看着没精打采的，它懒洋洋的走出来。 季筱竹清楚的看到它身上有一层薄薄的瘴气，她眉心微微动了动，难道这个世界的瘴气又加重了吗？ 季筱竹一下一下抚摸着梨花柔顺的毛发。随后她抬眼看向沈玉暄，沈玉暄立马懂了她的意思。 沈玉暄俯身，食指点在梨花的额心，梨花身上的瘴气顿时消散不见，它瞬间恢复了生机，舒服的抖了抖毛发，便往季筱竹怀里撒娇。 季筱竹抱起它，让它面对着沈玉暄，季筱竹快速看了沈玉暄一眼，对梨花道：“还不赶紧去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梨花扭捏了一下，整理好姿态，生疏的往沈玉暄腿上蹭来蹭去，讨好性的撒娇叫了几声。 沈玉暄蹲下来，大手抓着梨花，胡乱的给它抓一通。沈玉暄偏偏不顺着毛摸，反而故意的逆着毛摸了又摸。梨花就算心里不乐意，还得要装出自己很享受的样子，去迎合沈玉暄。 季筱竹屈腿坐在床边，面含笑意地看着一大一小。 沈玉暄玩了一会儿就不玩了，他抬眼对季筱竹道：“我去洗澡。” 季筱竹点点头，一脸的不理解，“你去啊，给我说什么？” 沈玉暄抿嘴道：“我给你报告一下，不行嘛。 ” 季筱竹心里也不知作何感想，她便闭上嘴没说话了。 沈玉暄走出去，给神山说道：“我先去洗澡，你等会儿吧。” 神山规矩的坐在沙发上，乖乖的点头。 沈玉暄爽爽快快的洗了个冷水澡，虽然他可以用法力让全身变干净，但是那样远不及洗澡，水滑过身子带来的凉意那般舒适。 沈玉暄闭上眼，站在花洒下，任由冷水冲刷自己的脸庞。水顺着他浓密的长睫流下，顺着高挺的鼻梁流下，滑过微微凸起的喉结和结实有力的胸膛。 沈玉暄回想起在修补法阵中，自己控制法力没了曾经的随心所欲。 差一点，他们三个人都会死在那里…… 沈玉暄握紧了拳头，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他向来对自己的法力有绝对的控制，但是一旦出了差错，他会开始警惕。 沈玉瑄双手撑在墙壁上，长发也随之散落下来，贴在肌肤上。 …… 季筱竹和神山在客厅。 关于沈玉瑄的复活和如何找到回龙塔的经历，季筱竹都一一给神山说了一遍。 神山听得很认真，连忙点头，“原来是这样的。” 沈玉瑄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全身洗得香喷喷的，心满意足的出来了。 刚好季筱竹和神山聊完了，两个人看向沈玉瑄。沈玉瑄将湿漉漉的长发往上随后一抓，特别自然的朝季筱竹wink一下，然后转身回房。 看得季筱竹一阵恶寒，她摸摸胳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季筱竹侧身将先前沈玉瑄拿出来的新衣裳整整齐齐的放在沙发上，还有一条干净的毛巾。 季筱竹对神山道：“浴室架子上绿色的是沐浴露，白色的是洗发水。花洒下面的把手朝左边开是热水，需要预热一下，右边是冷水。” 季筱竹接着道：“你不必担心，把这里当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的给我说就是了。” 神山点头，“好。” 季筱竹也回房了。 沈玉瑄正整个人坐在床上，背后靠着枕头，手里拿着手机在玩，刚才还湿漉漉的头发现在早已蓬松而干净。 瞧着季筱竹来了，沈玉瑄莞尔道：“你来啦？” 沈玉瑄的这个语气，这个姿态，俨然一副男主人样。 要不是季筱竹知道这是自己家，还会恍惚觉得是自己误闯了沈玉瑄的房间。 季筱竹买的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季筱竹抄着手站在一旁，“什么位置心里没点数吗？” 沈玉瑄无辜的摇头，“什么数？” 季筱竹静静的盯着他。 沈玉瑄据理力争道：“床这么大，我为什么睡那么窄的地下。更何况，我是你师尊！于情于理都该是我睡床上，我可以让你一半。”说毕，沈玉瑄还特别好心的往里挪，给季筱竹留下空位。 沈玉瑄嘀嘀咕咕的委屈道：“地上又冷又硬，怪难受的。” 沈玉瑄死赖在床上季筱竹也拿他没办法。 季筱竹无奈，她只好躺下之前沈玉瑄睡的位置——也就是地上。 沈玉瑄又翻身过来，趴在床边看着季筱竹，“别睡地上，又硬又不舒服的。” 沈玉瑄笑眯眯的劝道：“睡床吧，我们一人一半，中间拿个东西挡着，你就不必担心了。” 季筱竹才没担心沈玉瑄，是担心自己道心不稳。 沈玉瑄一脸正色：“我可是正人君子。更何况,该担心的应该是我好不好？如花似玉风流倜傥的师尊让人很难把持啊！”他语气中对自己的长相有莫大的自信。 季筱竹瞧他一眼，直接拿起枕头朝他扔过去，“闭嘴吧你，滚过去一点。” 沈玉瑄拿下枕头，再次对季筱竹甩来一个wink。 季筱竹不知道沈玉瑄是什么坏毛病，她额角青筋冒起，拿起一旁的靠枕朝他脸砸去，沈玉瑄反应快，迅速的翻身坐了起来。 沈玉瑄似乎生怕季筱竹反悔，赶紧拿出季筱竹的长条抱枕放在中间当分割线。 沈玉瑄点点头，“这样你就不会半夜袭击为师，觊觎为师的美貌了。” 季筱竹幽幽地盯着他，本来想骂他不要脸，但是看着他的那张脸，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着实他有该担心的资本。 “关灯吧。”季筱竹躺下，背对着沈玉瑄说道。 第40章 私人问题，不予回答 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沈玉瑄也躺了下去。 季筱竹的心脏跳得极其有力且快速，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快。黑暗的空间中，季筱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一直在耳畔跳动。 季筱竹咬牙，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只是人躺在一张床上而已，有什么好害臊的！ 季筱竹缓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恢复正常。 但是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也不舒服，旁边的沈玉瑄又没发出什么大的动静。季筱竹犹豫一会儿翻了个身，正巧就和黑暗中一双极其明亮的眸子对视上了。 季筱竹给吓得浑身一颤，硬生生将要出手的巴掌收了回去，她压低声音问道：“你还没睡啊？” 沈玉瑄笑着说：“你不也还没睡吗？” 季筱竹趁机抱回了抱枕，她睡觉喜欢抱着睡，那样更加安心一点。 季筱竹怼道：“少管我。” 沈玉瑄学她道：“那你也别管。” 季筱竹忍不住了，伸手一个巴掌打在沈玉瑄的脸上。 季筱竹打得并不重，打得反倒是像在调情。 沈玉瑄便抓着她的手不撒开，“你怎么这么喜欢扇我。” 季筱竹咬牙，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就喜欢。” 沈玉瑄弯唇，下意识把季筱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了一下，“我也喜欢。” 季筱竹整个人一愣，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有点没反应过来，“沈玉瑄？” 季筱竹似乎迫切的想要抽回手，沈玉瑄识趣松开了，他故意把脸凑近了一点，道：“打吧打吧。” 沈玉瑄甚至把脸蛋亲自送到季筱竹的手上，让她扇。 季筱竹现在却不扇了，她收回手，平躺过身子，深呼吸。季筱竹你要冷静，不能被狐狸精坏了道行。季筱竹心里默念清心经。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沈玉瑄瞧着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试探性地喊了季筱竹几声，季筱竹都不搭理他。 沈玉瑄眨眨眼，晃了晃季筱竹，“你生气啦？” 季筱竹视若无睹，闭着眼接着背清心经。但是手心里莫名其妙还有点痒嗖嗖的，就跟有羽毛在那里轻轻划过，连心尖尖也跟着痒。 沈玉瑄半撑着身子，垂着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季筱竹的侧脸，心里有了坏主意，不理我是吧？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现在想干什么都可以？ 沈玉瑄伸手捏着季筱竹的下巴，往上稍稍一抬，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他慢慢的靠近靠近再靠近一点，温热的鼻息铺撒在季筱竹的脸庞，倏而便看见一双带着丝丝怒意的双眸睁开。 季筱竹睁眼瞪着他，方才平缓的心率此刻又胡乱的跳动了起来。两人对视不过几秒，心跳加速的也不止季筱竹一人，最后是沈玉瑄先撤回了目光。 沈玉瑄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指腹在她的下巴摩挲了下，目光却还在她的唇瓣上流连。沈玉瑄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沙哑着声音问道：“现在舍得理我了？嗯？”在说“嗯”的时候，他的尾调上扬，就像小猫翘着尾巴高兴的模样。 咫尺距离，季筱竹有些心猿意马，思绪和心神早就被沈玉瑄勾了魂去，季筱竹想佯装无事的推开他，顺便来一脚再高傲冷淡的哼声，但是自己手脚却是不听使唤，这个如此亲密的机会并不多。 季筱竹的瞳孔在微微颤抖，两个人混乱无章的呼吸随意交杂在一起，她莫名觉得房间内空气升温了好几度，但是她并没有开暖气啊。季筱竹的手指紧紧扣在床单上，等待着一个可能会随时落下的吻。 沈玉瑄轻声低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季筱竹，“你在等待什么?” “想我亲你吗？”他在说这句的时候，并没有用“为师”二字。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玉瑄觉得自己在主导地位但是却慌得不行，甚至还要用笑来掩饰自己声线的发颤。他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游刃有余。 季筱竹眼睛何等的尖细，她抓到了沈玉瑄慌乱的一角，心中顿时爽快，沈玉瑄害羞了，季筱竹就不会害羞了。 季筱竹一时恶从心边起，翻身而起，两人的局面顿时翻天覆地。 沈玉瑄一脸诧异的盯着季筱竹，呆呆傻傻的模样根本没了方才嚣张的火焰。季筱竹坐在他的腰上，两只手分别抓着沈玉瑄的手腕按在床上。 季筱竹学着沈玉瑄的语调，“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回事啊？” “被压着的感觉怎么样？爽1吗？” 沈玉瑄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羞愤的侧着脸，耳根的通红出卖了一切。撩人不成反被撩，还被自己的徒儿以霸王硬上弓的方式按着。 沈玉瑄手劲多大季筱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还佯装柔弱无力无法反抗。季筱竹心道：“我就知道。”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已经过去了十几秒了，沈玉瑄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接着发生，他又偷偷的睁开一只眼，余光正巧看着季筱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神玩味。 装死也来不及了，沈玉瑄轻声咳嗽了几声，“徒儿，你还是下来吧。” 季筱竹起了点邪恶的心思，她还没开始反击呢。 季筱竹的脸逐渐靠近，和沈玉瑄的唇逐渐靠近，仅有一线之隔，只要沈玉瑄稍稍侧头，唇瓣就会擦过，但他当下紧张，只剩喉结上下涌动。 季筱竹眯着眼，随即将手探入沈玉瑄的睡衣下摆，冰冷的手抚上了他的腰，在触摸的一瞬间，沈玉瑄浑身猛地一颤！他就似乎突然的应激反应般，揽着季筱竹的腰转身一翻，两个人的姿势再次倒转。 季筱竹措手不及，刚要屈腿起来，小腿就被沈玉瑄按下去，因为膝盖的位置刚好在沈玉瑄的双腿间。 沈玉瑄轻轻喘着气，似乎有些口渴，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意味，“乖，别闹。” 季筱竹浑身僵了一下，难道，他有反应了？季筱竹立马老老实实地不再动弹。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沈玉瑄下床出去了，还不忘把门拉上。 季筱竹听到外面传来水声和神山的声音，“师叔……你脸怎么这么红……” “滚去睡你觉。” …… 在这安静的时间里，季筱竹辗转反侧了好久没睡着。直到门锁很轻微的一声后，季筱竹突然不动了，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动到对方。 沈玉瑄以为季筱竹睡着了，本想蹑手蹑脚的上床，犹豫了下，怕吵到季筱竹，居然又躺在了地上。 方才那些令人头昏脑涨的画面还挥之不去，季筱竹的心还在剧烈起伏。 季筱竹掀开被子，出声对沈玉瑄道：“我没睡，你先上来吧。” 这个时候季筱竹才发现沈玉瑄的手比她还冰，难道是洗了冷水澡？ 沈玉瑄“嗯”了声，慢吞吞地上了床。然后背对着季筱竹睡觉。 季筱竹现在根本睡不着，脑子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但是季筱竹又暂时不好意思开口，最后生闷气似的翻来翻去好几次。 沈玉瑄抓住了季筱竹的手腕，滚烫的热流从胳膊蔓延而上。季筱竹顿时不动了，一边心里好奇为什么他的手热得那么快，跟暖宝宝一样。 “不舒服吗？”沈玉瑄悄声问道。 季筱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下决心喊道：“沈玉瑄。” “嗯，我在。” “我问你，只管回答就行了。” 沈玉暄无声点点头，乖巧道：“好。” 季筱竹声音闷闷的，因为她把一半脸埋进了被子，不敢看他，“你是否有一好友，名为楼望舒？” 沈玉暄道：“是。” 季筱竹道：“他是否给过你一画卷？” 沈玉暄道：“是。” 季筱竹道：“画卷里是何许人物？” 沈玉暄摇头，“不知。” 季筱竹转过头过来看着他，“你没看过？” 沈玉暄叹息道：“从未。” 季筱竹问道：“为什么？” 沈玉暄回答道：“不想。” 季筱竹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她接着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林潇潇和你是什么关系？” 沈玉暄毫不犹豫道：“没关系。” 季筱竹皱眉，显然对他这个回答不信，“但是你们关系很密切。” 沈玉暄淡声道：“各求所需。” 季筱竹问道：“所求是？” 沈玉暄道：“私人问题，不予回答。” 季筱竹咬唇，“那你对她有没有感情？” 沈玉暄盯着她，没有逃避，“什么感情？” 季筱竹在黑暗中瞪他，沈玉暄看得一清二楚。 沈玉暄眼里带着笑意，“没感情。” 季筱竹气道：“放屁！没感情还那么密切。” 沈玉暄叹口气，“我从不骗你。” 季筱竹沉默一会儿，扭捏的“嗯”了声。 然后季筱竹还是不放心，又问道：“你真的不喜欢？” 沈玉暄道：“谁？” 季筱竹说：“还能有谁？” 沈玉暄笑道：“你吗？” 季筱竹不回答了，她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可以舒服睡觉了。 “睡了，别影响我。”季筱竹盖上被子直接翻过去抱着抱枕睡觉。 沈玉暄差点给气笑了，他半支起身子，控诉道：“你这一点也不公平。” 沈玉暄又挪近了些，伏在她耳边道：“合着你问我一大通，开心了就不理我了。” 季筱竹觉得耳朵热热的，痒痒的，她捏起被子把耳朵也盖住，她理不直气也壮，“是，那又如何？” 沈玉暄笃定了季筱竹少女怀春，怀的就是他沈玉暄。 沈玉暄一把将季筱竹搂着翻过来。 “你不准睡觉了。” 季筱竹不理解的瞪着他，“你要干嘛！” 沈玉暄道：“该轮着我来问了。” 季筱竹感觉他们两个现在好像幼儿园小朋友睡不着觉非要说悄悄话。 季筱竹揉了揉太阳穴，“那你问吧。” 沈玉暄语气好奇道：“我死了，你哭了吗？” 季筱竹幽幽抬眼，“没有。” 沈玉暄一个直挺坐起来，一脸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不哭？” 季筱竹看着他，不理解他反应这么大，“我干嘛要哭？” 沈玉暄准备闹脾气了，他都觉得自己是季筱竹的心上人了，按理说心上人没了，不说思念成疾形销骨立，但至少夜不寐悄悄抹眼泪呀！ 沈玉瑄痛心疾首道：“你的回答让为师我很难过。” 季筱竹别过头，小声道：“祸害遗千年，你又不可能死的。” 季筱竹垂眼，如果她为沈玉暄哭，那沈玉暄就是真死了。但是她不相信，也觉得沈玉暄不会死，所以她不哭。 沈玉暄“哼”了声，接着问道：“那我死的时候，丑不丑？” 季筱竹想起那个跪在猎猎风沙中的沈玉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季筱竹淡声道：“丑，可丑死了，长得跟死人一模一样。” 沈玉暄不服，“呸，就算我死了，也是帅美男一枚。” 季筱竹不耐烦道：“能不能别谈死不死的问题了？” 沈玉暄说道：“那再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季筱竹闭上眼，“说。” 沈玉暄酝酿了一下，说道：“我那个后，你干嘛去了。” 沈玉暄口中的“那个”就是指他死了。 季筱竹敷衍道：“私人问题，不予回答。” 沈玉暄“啧”了一声，“不带这么玩儿的呀。” 季筱竹翻过身，警告道：“你再问我就扇你。” 沈玉暄问道：“那等你扇了我后，你就回答我了吗？” 季筱竹回道：“也不。” “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回家。”季筱竹抱紧了抱枕。 沈玉暄只好躺下，他心里暗想着一定要找个时间问一问。 季筱竹这次睡得很沉。 她又回到了那片沙漠中。 可能是因为沈玉暄现在已经真真切切回到了她的身边，再次梦到这里的时候，就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恐惧。 季筱竹伸手挡住风沙。这时候她才发现，她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青衣纹竹。此刻风尘滚滚，满目皆是苍凉的黄色，季筱竹凭着直觉往前走。 风沙渐渐停了，季筱竹一眼就看见了那抹身影。 季筱竹拼了命的往前跑。 沈玉暄朝南跪着，在他的身后是死寂的戈壁。季筱竹比谁都熟悉，在那片戈壁之中，有一座妖城。 天地间没了喧嚣，夹杂在风沙中的，似乎是悲恸的哀嚎。 这里几乎没有战场的痕迹，就算有，也会被风沙迅速掩埋。 唯一能证明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的，似乎只有沈玉暄身上贯穿着的利剑。 第41章 十方之地皆平安 季筱竹不敢相信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敢相信，那么嚣张又强大的沈玉暄，居然会有一日，这般落魄。 季筱竹奔跑过去的时候，几乎是连滚带爬的。 季筱竹大声叫喊着沈玉暄的名字。 她的声音消弭在这片天地之中。 季筱竹走得近了，她跪下，颤抖着双手捧起沈玉暄的脸，那双好看又总是带着笑意的的眼睛此刻紧闭着，血泪滑过的脸颊，此刻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沙。 季筱竹鼓足的勇气将手指放过去，但他却早已没了鼻息。 “你怎么可能会死？”季筱竹抬指，手足无措的擦拭着他脸颊。 沈玉暄很爱干净的，他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服服帖帖的。 季筱竹发现用手擦不干净，她撕下衣诀，小心翼翼的给他擦拭着。 季筱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要冷静。 沈玉暄身上插着个剑阻挡着她靠近沈玉暄。 季筱竹轻轻道：“沈玉暄，很疼吧？你忍着一点，我给你取出来。” 但此刻，季筱竹希望这个出声的人却没有说话。 风沙又将席卷而来，但是这一次，没有一粒沙子可以靠近他们。 季筱竹像那些剑拔出来的时候，她听到剑锋摩擦皮肉发出的“刺啦”声音。 季筱竹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 每拔出一把剑，季筱竹就可以清晰的看到沈玉暄身上留下的伤口。每一柄剑都是杀招，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杀意，希望对方非死不可。 季筱竹的心脏就似狠狠的被攥进了手里。 季筱竹闭上眼，深呼一口气。 十三柄剑，整整十三柄剑，其中有四柄剑都是对准心脏的位置。 季筱竹面不改色的将十三柄剑收入囊中。 季筱竹抚过沈玉暄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那些伤口便缓缓愈合。 季筱竹将沈玉暄背上，她一步步走向那座让沈玉暄至死都要保护的妖城。 季筱竹死死咬住下唇。 要是，要是她没有听沈玉暄的话出去，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往日都不安分，为何这一次就偏偏听了沈玉暄的话呢？ 要是她再来的快一些…… 但时间从来不允许后悔。 季筱竹在几日前，被沈玉暄安排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取一个特别重要的一个东西。 季筱竹听话的去了。 但是在去的中途，季筱竹听见了一个消息，关于沈玉暄的消息。 他们说的话如临耳畔。 “那个谁，曾经名满天下的第一修士沈灼，可谓是离经叛道，早就树敌无数了。他这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不是北漠有一处戈壁嘛，那里藏着一个妖城，据说还和沈灼关系匪浅……” “那妖城里面的妖各个凶神恶煞，作恶多端。各世家早有想铲除此地的想法。但这沈灼啊，他居然偏偏去挑衅所有的修士，非要保下这座妖城。” “要是换做曾经的他，说话倒还有几分威力。可现在的他就是丧家之犬，他说话，屁都不听!他现在还想当英雄和大家对着干。” “你们猜怎着？在整个修仙界要除妖正道的时候，沈灼一个人站了出来，就挡在那门前，假威风!他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有本事打过他再说。” “谁管他？正义之辈早已站出，首当其冲的可是昆仑的徐青野，那可是沈灼的同门师兄。你说说，能够让自己的师兄弟亲自拔刀相向的人是什么人？沈灼从骨子里就已经烂透了，他这一做法无疑是以卵击石……” “真可惜我不在现场，我肯定会拍手叫好!这种弑父弑师弑友的人，就该被千刀万剐!千人踩万人弃!不过最后的结局是好消息，他被众仙家万剑贯心，而他身后的那座妖城，被杀的一干二净，片甲不留!——”这一说法下来，在座之人无一不喝彩叫好。 季筱竹听的几乎是全身冰冷彻底，她的剑几乎是一瞬间贯穿了此人的喉咙。 那人的笑还停留在脸上，但是此刻却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发声，他的表情变得极其的扭曲可怜。 季筱竹的表情很可怕。 在场的尖叫声一片，他们基本上都是一些散修。 季筱竹开始杀戮。 方才拍手叫好的，都是被一剑贯喉。 一个散修，临死前目光恐惧的看着她，最后以极其恶毒的语气咒她道：“你迟早下地狱!” 季筱竹笑得很疯狂，一剑刺下，“我还真怕我下不了地狱。” 就算下地狱，你们也得跟着一起死。 对季筱竹来说，她只是书中的配角，她宁愿当一个人见人恨的反派，也不要当心系众生的正派。 我行我素，特立独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很快一座茶楼变成了死楼。 季筱竹提着剑，走出去，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目光害怕地看着季筱竹，她刚才也拍手叫好了。 季筱竹无言的扫了她一眼，立刻御剑离开。 …… 季筱竹背着沈玉暄，一步步走过去，她走的每一步都很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稳。 这里不叫妖城，它叫十安城，是沈玉瑄亲自取的，意喻着十方之地皆平安。 沈玉瑄和十安城的渊源是在四百年前了…… 十安城本不在此，在一偏僻的山崖下，那座小城里居住着山中精魅，它们虽为妖，但是性情温和，偶尔外出时，还会救助被困山中的人类。 楼望舒就是被救的其中之一。 他虽初来乍到，但熟读医术且温柔和蔼，精怪们久而久之，便和他熟悉了，甚至很亲近楼望舒。 这些精怪们在山崖间开辟了小洞府，洞府中住着这座小城的管理者，是只残尾狐，它亦是楼望舒的好友。 很多人类无法采集到的草药，对这些小精怪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楼望舒外出时也会带上人类的物品和它们做交易。 后来楼望舒带上了沈玉瑄。 虽然残尾狐不是很喜欢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好在他不坏。 沈玉瑄长得很好看，喜欢接近他的小妖也很多，沈玉瑄也并不讨厌它们。 第42章 人如菩萨楼公子 楼望舒告诉残尾狐，沈玉瑄，是修仙界第一修士，若是此地得到他的庇佑，那不乏为一好事。 残尾狐对于楼望舒的话深信不疑，它年纪已大，膝下唯有一儿，是个很健康的小狐狸。 这个小狐狸叫圆月，因为它是在一个月亮很圆的夜晚出生的。 残尾狐让圆月多亲近沈玉瑄，总是好的。 残尾第一次见到沈玉瑄的时候，是个一群小妖精在一起围着沈玉瑄。 它们说，是楼公子带回来的客人。 能和楼公子一起的，肯定是好人。 圆月觉得楼公子和沈玉瑄都似那画中仙，美得出尘。 圆月猜测，楼公子就是菩萨转世。 楼公子总是一白衣书生打扮，月白的衣衫，额心一点朱砂，长得是温润如玉，柔和俊雅。红润的唇角像月牙一样是天生微微上扬的，他乌黑的亮眸子里总带着温柔如风的笑意。 如果让圆月来描述的话，楼公子就似那圆润得不带一点棱角和攻击性的美玉，他不仅耐心又温柔，一举一动皆似画，似雨后新雨，平湖秋月。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寻常男子的浮躁与迷茫，只有那经历过起起落落沉淀后的那种温和。 和楼公子待在一起，没有谁不被他的温柔所吸引。 但沈玉瑄沈公子，恰恰却和楼公子相反。 楼公子是不带锋芒的美，但沈玉瑄却是张扬又嚣张的俊美，长得是长身玉立，丰神俊朗，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的程度。 圆月觉得沈公子长得是斯斯文文的，但笑起来却是蔫坏的，他的眼睛特别好看，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往上勾，又痞又坏。就似夏日的绿潭，深邃不见底。沈公子酷爱穿墨绿的衣衫，上绣金竹。这身衣服要是换个人穿，铁定穿不出沈公子的那种感觉。 沈公子并不是一个安静的人，他走哪里都是欢声笑语的，明明和楼公子的性格就是天差地别，但是他们偏偏能够当好友。 圆月喜欢温柔的楼公子，也喜欢坏坏的沈公子，但圆月更爱黏沈公子，他虽然喜欢逗小妖怪，但他和楼公子一样都是好人，会教它们小法术，在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 沈公子还夸圆月聪慧，比大部分妖怪都要聪明。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了，残尾狐也更加衰老了，衰老的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动弹了，而圆月却长大了，年轻有力，成为了新一代的领袖。 残尾狐走的那一天，沈公子和楼公子都来了。 残尾狐走得很安心，没有一丝痛苦，他知道不必求两位公子，他们都会保护好这里的。 岁月几乎没有在楼公子脸上留下过痕迹，但楼公子可是人类。 似乎见到了残尾狐的死后，沈公子脸上似乎多了一分忧愁。 沈公子在忧愁楼公子，他怕楼公子也是躺在床上后再也无法醒来，毕竟人类的寿命短得可怜，几乎是一瞬而逝。 沈公子来的次数少了，圆月听说，沈公子是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公子来的时候受伤了，是圆月给他治疗伤口的的，沈公子居然拿出了一个仙丹，是他亲自炼化而成，为的就是给楼公子求得长生驻颜。 要是沈公子直接给楼公子他一定不会要，所以沈公子拜托圆月骗楼公子吃下去。 圆月当然也愿意楼公子长久的陪伴它们，它们早已将楼公子当做不可或缺的家人。 这里平静安稳的日子并没能维持多久。 沈玉暄树敌众多，楼望舒是他唯一好友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秘密，但没人敢动楼望舒。因为迎接而来的，绝对是沈玉瑄的疯狂报复。 沈玉瑄睚眦必报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更何况，目前还没有谁能接下沈玉瑄全盛时期的一击，没有谁可以。 但是总会有一个出头鸟，沈玉瑄的敌对修士竟尾随楼望舒找到了这片妖怪栖息地。 等楼望舒离开了，这名修士便走了进去。 圆月第一个就发现了，“你是谁？” 圆月暗中派遣各个妖怪离开，守护这方土地，是他的责任。 修士长得是个娃娃脸，看着人畜无害，他连忙说道：“我是沈仙师派来的。” 圆月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证明？” 修士赶忙掏出沈玉瑄随身携带的玉佩，“这个。” 圆月往玉佩上嗅了嗅，着实有沈公子的味道。 圆月眼中的警惕明显少了几分。 圆月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感觉他长得也不像是坏人。 既然是沈公子的朋友，那便也是他圆月的朋友。 来者即是客，圆月热情的邀请修士进去。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修士随口编道：“在下姓徐。” 圆月点头，“徐公子，沈公子这次叫徐公子来所为何事？” 修士压低声音道：“沈仙师嘱咐我来拿一样东西。” 圆月问道：“什么东西？” 修士一脸犯了难，“沈仙师走的急，他都没给我具体说是什么东西，反正就是他的东西就是了。” 圆月认真的思考了一阵，“沈公子着实在我这里落下了一样东西。” 修士双眼发光，“那应该就是!” 圆月几乎对他没有任何的怀疑，让他在这里稍坐片刻，他亲自去取。 圆月离开后，修士站在窗前打量着整座小城。 有秩序且整齐划一。 修士心里思量着一个伟大的计划，只要他拿到了妖精手里的关于沈玉暄的证据，那他就可以将沈玉暄勾结妖精的事情公之于众! 修士一想到这里，几乎都要兴奋得颤抖了。 “徐公子？”圆月走出来喊道。 修士一瞬间又恢复成人畜无害的模样。 “拿到了？” 圆月表情却有些纠结，“沈公子为何突然让徐公子来拿？难道他是有什么急事吗？” 修士一脸抱歉道：“这个是机密，不方便说。” 圆月抿唇，“好吧。” 圆月将一个木盒子递给修士，还没放到修士手中。 圆月却又将这个木盒子收了回来。 圆月道：“我暂时还不能相信你，如果需要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第43章 没了他，会更好吧? 修士刚开始还是好声好气的，“不用麻烦。” 圆月对这个人莫名有些不放心。 修士说了一番无果，他的脸色剧变。 “敬酒不吃吃罚酒。” 修士一掌过去，圆月被震伤在地，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圆月顿时化为狐身，呲牙看着他，“你！” 修士冷哼了一声，根本不给圆月机会，直接从窗外跳出去，御剑离开。 圆月一脸懊恼，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这么轻信那个人! 现在他也找不到方法联系沈公子。 圆月急得快要团团转了。 而此刻的沈玉暄去了玉龙雪山。 因为沈玉暄得到一个小道消息，玉龙雪山盘踞的一条即将化龙的蛟，沉睡了数千年，此行若是能够剥它皮，去它筋，倒能够做一把利剑。 圆月就算此刻想要去告诉沈玉暄，也根本没有机会。 修士将沈玉暄与妖怪勾结，并组织了妖怪行列，欲意谋反的计划公之于众。修士还拿出了沈玉暄沾有妖气的物件证据。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众说纷纭。 修士煽动众人一举去端了那妖怪窝。 有一个站出来的，就会有第二个站出来。 他们纷纷觉得这是一件正义之事，是阻止沈玉暄的巨大阴谋的正义之举，但是这件事刚开始只有极少数人站了出来，并没有很多人支持，至少有权有势的没有参与。 毕竟这时候的沈玉瑄，不仅是昆仑宗主的首席弟子，这个天才少年说不定还是未来的下一任昆仑宗主，只要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就压根不会想和沈玉瑄作对，这是个并不划算的交易。 唯一几个参与进来的，都是年轻的散修，无非就是想做点能让他们出名的事。 沈玉瑄杀雪山蛟龙的事轰动了整个修仙界，要知道正要化龙的蛟的威力远比正常的蛟更厉害。 但是沈玉瑄单凭一人之力，与蛟龙恶斗七天七夜，后被斩杀。 本来这种大妖出世，是需要数位大能亲自出山斩杀。像沈玉瑄这般只凭年轻气盛就出手，并能成功的在修仙界里也寥寥无几。 修士趁着沈玉瑄不在，便领着唯一合作的几人，一同前往了十安城的老巢，他们势必要做出一番大事。 但沈玉瑄这次玉龙山一行，可谓是名扬万里，诸宗门对他刮目相看，不过对于沈玉瑄的养妖城一事，也难免让他们多想。 沈玉瑄一回来，就有人告诉他十安城有难。 沈玉瑄匆匆赶去，好在那几个修士中途意见不合，开始退却。 他们迎面却看见了沈玉瑄。 沈玉瑄是笑着的，笑得特别灿烂。 但那几个修士却希望沈玉瑄笑得别那么开心，因为他笑得越开心，他们的下场越灿烂。 果不其然，几个修士被狠狠的揍了一顿，不过好在沈玉瑄没下死手，就算到最后他们对十安城并未造成任何伤害，但是他们的想法就是危险的，应该教训。 至于那个提议的然后溜进来的那个修士，被沈玉瑄揍得最惨，最后被挂上城墙示众，告诉大家这就是惹他的下场，果然此招立竿见影，打消了不少人的念头。 沈玉瑄从来不会给冒犯他的人的面子，要知道，不管是谁，一旦决心要和他沈玉瑄作对，就要做好接受下场的准备。 但是沈玉瑄维护妖怪的这一行为，也在众修仙者心中埋藏了一个种子，静待发芽。 沈玉瑄也不是那种会证明什么自己对错和向别人解释的人。 谁怎么想，不关他的事。但正因为这样，也为沈玉瑄埋下了祸端。 …… 十安城在圆月的带领下搬离了，因为原来的那个地方不再安全了。 沈玉瑄亲自护送，也以防万一又有什么人打它们的主意。 或许是这些小精灵们迟迟未能找到下一个栖息地，最后他们走向了荒漠，被沙漠独特的旖旎风光所吸引，它们决定居住下来，在沙漠的一湖弯月池边。 小精灵们的出现，让沙漠之中开出了朵朵繁花。沙漠戈壁的花朵，是它们亲手创造出来的奇迹，或许没有曾经森林的那些丰沃食物，但是它们并不介意这里的生活。 谁承想，他们在这里，一住就是几百年。 或许这里是茫茫沙丘里唯一有生机的地方，沙漠深处响起的驼铃声是这片黄沙中最美妙的歌曲，它带着一丝丝沙漠的孤独与寂寞，来到了这片美丽的小城湖边。 圆月会带领小妖怪们和路过的商队做交易，提供他们偶尔沙尘暴短暂栖息一晚的机会，随后小城便如海市蜃楼般消失在风沙里。 这是沈玉瑄设下的结界，这座小城偶尔的出现，给沙漠的旅人留下了无限幻想的机会。 在这几百年间，风起云涌，楼望舒死了，沈玉瑄因弑父弑师被推上风尖浪口，他和梅自秋的对战，败了，沈玉瑄跌下了神坛，落在泥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现在的沈玉瑄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人尊敬的沈仙师了，谁都可以踩他一脚，要他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有心人又将妖城一事拿出，要求沈玉瑄来一个说法，众仙家积攒的怒气早已到达了巅峰，此刻他们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讨伐沈玉瑄。 要么和他们一个战线灭掉妖城，彻底抹杀沈玉瑄的尊严，换取他的苟且偷生，要么就是和妖城一齐消失。 沈玉瑄冷笑，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一手握住酒钱，孤独的身影立在一片黄沙中，他的面前是无数虎视眈眈的修仙者。 问他怕吗？ 沈玉瑄的声音回荡在荒寥的天地间，蝼蚁之辈，何惧之有？ 沈玉瑄知晓，若是季筱竹得知，定会毫不犹豫站在他的身侧，但是，赴死之事，他一人足已。 但谁死，可不一定。 就算他此刻不是巅峰时期，但是就凭他们，还奈何不了他。 毕竟在曾经，沈玉瑄这个人，就是无敌的代名词。 可是沈玉瑄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场以多胜少的战斗，比他想得还不公平。 沈玉瑄中毒了。 沈玉瑄最后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连十安城那些无辜的居民，也和他一起输了。 这一生最防不了的，就是人心。 沈玉瑄在死前，也体会到了人们常说的走马观花。 他这一生，对不起的人有很多。 沈玉瑄沉重的闭上了眼，他想，他的小徒儿，没了他，也能过得很好吧。 第44章 打是亲，骂是爱，那你亲我吧。 季筱竹绝对不会原谅这个私自赴死的沈玉瑄，绝对不原谅。 季筱竹背着沈玉瑄走进了十安城。 沙做的城墙，只留下烟火缭绕后的黑色痕迹，街道上躺着烧焦的尸骸。有些尸体就算成了焦炭，季筱竹依旧能够认出来。 她和沈玉暄都曾在这里和这些可爱的小精灵生活过一段时间。 它们几乎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只是一些法力低微的小妖。 季筱竹感觉胸中一团怒火燃烧。 季筱竹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间小阁楼，幸好建造的比较牢固，就算被烧了，里面的设施还算健全。 季筱竹推门而入，将沈玉暄暂且安置在一张小床上。 季筱竹熟练地去里面的小藏房里找出一堆瓶瓶罐罐。 季筱竹全部抱出来。 季筱竹着急的把一些救命药丸什么的全部倒出来，一股脑的往沈玉暄嘴里塞。 但这些药丸沈玉暄又怎么可能吃的下去呢？ 季筱竹想着嘴里含水喂给他。 可是沈玉暄依旧吃不下去。 季筱竹哭了，她趴在沈玉暄身上，“沈玉暄，我求求你吃下去吧……” 季筱竹擦掉眼泪，只是在一秒内就恢复成冷静的状态。 季筱竹听说，在菏泽一带，有一个隐世神医，能活死人。 季筱竹背着沈玉暄就离开。 但是季筱竹发现，沈玉暄的尸体会臭。 季筱竹找了一个福天洞地，那里有极冰，放置沈玉暄的身体。 季筱竹便独自去寻神医…… 至于后面怎么了，季筱竹在这里便断了记忆片段。 …… 季筱竹醒来的时候整个头疼得要命。 季筱竹醒得很早，外面的天还是蒙蒙亮。她一睁眼，就看见沈玉暄躺在自己身侧。 季筱竹的心跳声都顿了半拍，她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了起来。她下意识将手指放在他的鼻下探呼吸，呼吸绵长，季筱竹才放下心来。 沈玉暄睡得很舒服，舒展着眉头，睡相很好看，可能只有他睡着的时候才会安静消停。 季筱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不再动弹的沈玉暄，她目光缱绻的注视着沈玉暄。 季筱竹觉得自己特别的幸运，沈玉暄现在活生生的躺在自己身边。 季筱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抚摸沈玉暄的脸庞。或许只有沈玉暄睡着的时候，季筱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季筱竹看见沈玉暄的睫毛颤了颤，她生怕自己把他吵醒了。 季筱竹赶紧闭上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沈玉暄伸出大手，将季筱竹拦腰往自己的怀里收了收。 季筱竹睁眼，沈玉暄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季筱竹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装作不知道，她也没有反抗。在她看不到的时候，身后的人儿嘴角早已弯弯。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床太暖和了，或许是沈玉暄的气味太催眠了，季筱竹居然迷迷糊糊的再次睡着了。 好在季筱竹设置了闹铃，七点就可以准时响起来。 沈玉暄如愿以偿的抱着季筱竹睡了很久。 沈玉暄早就醒了。 这次便是沈玉暄光明正大，目光火热的盯着季筱竹。沈玉暄眼睛都不眨的一直看，仿佛完全都看不腻。 季筱竹再次睁眼的时候，入眼便是沈玉暄的笑。 季筱竹第一个反应就是脸红，她一脸红不好意思，就爱扇人巴掌。 沈玉暄一声不吭，握着季筱竹的手，“打疼了吗？” 季筱竹可能天生就是情话免疫体，自己一碰到这些情况，说不出什么害羞的话，或者像普通小姑娘一样娇哼一句钻进他的怀里。 季筱竹是不可能的。 季筱竹下一个巴掌即将来临。 沈玉暄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季筱竹，“打吧打吧，打是亲，骂是爱，那你亲我吧。” 季筱竹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于是季筱竹抬腿在被窝里踹了沈玉暄一脚。 沈玉暄反应得很快，一手就抓住了季筱竹蠢蠢欲动的脚丫子。 “这可别踹。”沈玉暄无奈笑道。 季筱竹咬唇，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然后自己就哒哒哒的跑出去洗漱。 沈玉暄看着季筱竹的背影，忍不住失笑。 …… 神山在六点左右就醒了，醒了就坐在原地打坐。神山现瞧着季筱竹突然出门，他向季筱竹打招呼，“师姐早。” 季筱竹却头也不回的奔进了洗手间。 季筱竹洗漱得很快。 过了一会儿沈玉暄也慢悠悠地出来了。 神山道：“沈师叔早。” 沈玉暄心情很不错，他笑眯眯的对神山道：“早啊。” 沈玉暄问道：“你昨晚睡得如何？” 神山点头，“还不错，那也是多亏了沈师叔。” 沈玉暄满意道：“我也睡得很舒服。” 神山：“？”这让他又想起了昨晚师叔脸红跑出来的模样。 神山其实看到沈玉暄和季筱竹一个屋的时候，心里便已是了然两人关系匪浅。 季筱竹洗完脸后，从柜子里另外找出新的牙刷和杯子。 季筱竹拿出来递给神山，“牙膏在架子上，自己去拿。” 沈玉暄还坐着笑眯眯的盯着季筱竹，季筱竹简直要被看得头皮发麻了。季筱竹感觉自从昨天两人说开了，捅破了那个纸窗，季筱竹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但沈玉暄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季筱竹对沈玉暄道：“你也赶紧收拾收拾，等一下我们就要回家了。” 沈玉暄一听到要回家，立马蹭起身来，噔噔噔地跑回房里拿衣服。 沈玉暄有个小习惯，出门前一定要沐浴一下，那样会觉得浑身舒坦不少，沈玉瑄就喜欢干干净净的出门。 等神山出来，沈玉暄立马进去。他也就洗了五分钟左右，便神清气爽的出来了。 神山身上穿着昨日沈玉瑄给的那一套，看着果然很合身，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神山的那头发，因为有些自然卷，现在看着很蓬松。 季筱竹顺手找了个皮筋，上面有个小草莓，都是好久前的了。 季筱竹对神山道：“这个你先用着吧，到时候我重新带你买。” 神山道：“谢谢。”他接过小皮筋别扭的把头发胡乱扎在一起。 季筱竹道：“小问题。” 季筱竹其实现在琢磨着有空去买辆车，自从地铁人花后，季筱竹开始对地铁不放心了，但要是自己开车，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事。 但是季筱竹已经有两年没碰过车了，不知道生疏没有，等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还有神山的住宿问题。 嘶，一想到住宿，季筱竹突然想起，还没还给苏子昂转钱，这都给忙忘了。 苏子昂把当时买的价格截图下来发过来了，然后一个计算机总金的截图。 是五千八。 季筱竹直接转账过去。 第45章 两人的合照 苏子昂没有收，他先是秒回，问候道：【师姐早上好。】 处于礼貌，季筱竹：【（握手）早上好。】 季筱竹：【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忙，就给忘了。】 苏子昂：【没事的！】 季筱竹：【谢谢。】 就在季筱竹准备息屏的时候，苏子昂突然来一句：【师姐你知道最近关于你的事吗？】 季筱竹：【什么事？】 苏子昂发来一个截图。 季筱竹点进去一看。 居然是她和沈玉瑄在地铁的合照，就是当时人很挤，沈玉瑄又非要暧昧的叫她时候的照片。 两个人一个垂头宠溺的笑，一个抬头脸有点微红。 季筱竹心跳骤然加速。 苏子昂：【我昨天上网冲浪居然看到师姐和表哥了，当时特别惊讶，而且师姐你们的照片上了热搜。】 季筱竹快速的敲打屏幕：【哪里的？】 苏子昂：【我给你发链接。】 季筱竹：【好】 …… 三人都准备好了，季筱竹便带着他们出去坐电梯。 沈玉瑄瞧见季筱竹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在手机上捣鼓什么，沈玉瑄悄悄往季筱竹那里挪过去，眼睛往季筱竹的屏幕上瞟。 季筱竹把手机往旁边侧了侧，就是不让沈玉瑄看。 季筱竹点开了那个视频链接，回到原视频发布的地方，就是昨天。 地铁上看到的这一对，真的很磕，谁懂？#情侣 季筱竹看到原视频的时候，她抿唇看了沈玉暄一眼，然后跑去私信原博主要原视频。 沈玉暄对季筱竹看的东西越发的好奇了。 “我也要看。” 沈玉暄强硬的贴在季筱竹身边，做出一副不给看就绝不走的模样。 季筱竹瞪了他一眼，“过去一点。” 沈玉暄摇头，“不要。” 这时电梯门开了，季筱竹赶紧快走几步，走出电梯。 季筱竹边走边滑看评论区。 【时间校对：不是我说，那姐长得很帅诶！（花痴）】 【吃瓜是你：啊啊啊啊啊啊啊，适配度百分之百，太养眼了!】 【上课了读后感：不瞒诸位，当时我也在现场，我一直都在悄悄的偷看，我能够看到姐姐的正脸真的长得贼拉漂亮。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狗头）】 【大爷宝：那哥长得有点儿眼熟，好像是人面珠的那哥们儿吧？（截图）】 【花we手机官方旗舰店：那个帅哥来我们店里买手机，是美女姐姐付的钱。（偷拍图片）】 【人家快来吧：我盲猜小哥哥被包养了，小哥哥要什么美女姐姐就买什么。别问我是谁，当时我就在店里卖衣服。（图片）】 【背带裤：破案了，有钱姐姐和小白脸弟弟。我也想被包养，（哭）】 【不哭了不哭了：10秒钟内，我要得到漂亮姐姐的所有信息。】 季筱竹顿时感觉有些头痛，她和沈玉暄的行踪怎么突然变得好透明了…… 季筱竹还以为根本没人能够看着他们俩，毕竟大家人来人往，都忙着做自己的事。 季筱竹再往下扒拉了一阵，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评论。 不过季筱竹把评论区里，有关她和沈玉暄的照片，偷偷保存了。 沈玉暄突然凑近季筱竹的耳边，“原来是我们的照片啊。” 季筱竹身子一颤，想都不想，一个巴掌就呼了过去。 “谁叫你偷看我手机的？” 沈玉暄向来不会躲季筱竹的巴掌，于是沈玉暄脸上结结实实的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沈玉暄依旧是笑眯眯的，因为他知道，季筱竹下一秒肯定会愧疚。 季筱竹看着沈玉暄的巴掌印，着实心里愧疚了，这次自己下手不知轻重。 季筱竹直接打了个回家的车。 在等的过程中，季筱竹看了沈玉暄好几眼，最后憋出来一句，“还疼不疼？” 沈玉暄温柔的揉上她的脑袋，“笨蛋，还好啦。” 沈玉暄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他故意用法力维持脸上的现状，让巴掌印迟迟不消。 沈玉暄也是这样，季筱竹心里反而越是拧巴。 季筱竹说道：“等我一下，我去药店买药给你敷。” 季筱竹刚要走，却被沈玉暄一把抓住了胳膊，“不用去，你看，现在车来了。” 季筱竹往左边一看，果然车来了。 上了车，沈玉暄和季筱竹坐后排，神山一人坐前排。 季筱竹压低声音问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也算是弥补你了。” 沈玉暄双眼微眯，唇角弯起的弧度看着痞痞的。 “当真？” 季筱竹淡淡道：“我不缺钱。” 沈玉暄故意凑近季筱竹说话，勾引她，“你亲我一下，我就既往不咎。” 季筱竹犹豫了一会儿，她也不是玩不起的人。季筱竹很快速的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随后立马旁若无人的看向窗外。 沈玉暄傻眼了，他口嗨惯了，他估摸着季筱竹肯定让他滚，这突然给他一个甜枣，倒是不习惯了。 季筱竹的脸顿时臊起来了，但是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脸上波澜不惊，但是心中早已万马奔腾。 沈玉暄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季筱竹余光看见沈玉暄坐得端端正正的，肤色从冷白色渐变到浅粉色，再过渡到红色。 季筱竹挑眉，好家伙，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沈玉暄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脸红。 没想到，沈玉暄这个万年老光棍还挺纯情的。 季筱竹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是一顿拍。 沈玉暄在心里默念清心经。 司机透过后视镜，他哎嘛一声，便问道：“小伙子，这车里很热吗，你都热那样了，别挤人小姑娘了。要不把窗户往下开一点透透气？” 季筱竹默不动声地降下了车窗。 风吹一吹，可以让思绪冷静一下。 沈玉暄依旧是紧紧贴着季筱竹的，他才不要分开。 神山目光从后视镜上移开，他轻轻叹口气，看向窗外。 季筱竹觉得这副模样的沈玉暄对她来说很新奇。 季筱竹抬起胳膊捅了他一下，“喂，老登，你以前风流的时候，没亲过女人吗？” 沈玉瑄随口道：“片叶不沾身。” 季筱竹目光审视着他，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毕竟以沈玉瑄的姿色，上赶着的女人绝对不少，但以沈玉瑄的定性，季筱竹真的说不准。 第46章 这被包养的小白脸! 季筱竹一旁嘀咕道：“你这话的可信度有多高。” 沈玉瑄挑眉，“那怎么回答才算好？” 季筱竹不理会他。 沈玉瑄手已经不老实的抓上了季筱竹，他拿起季筱竹的手，他垂眸，吻上季筱竹的手背。 “我守男德。” 季筱竹的耳根倏地红透，唰的把手收回来。 沈玉瑄眉眼弯弯地看着季筱竹，心里感慨自己回答得很完美。 其实坐车回家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季筱竹突然觉得好快，还没有什么感觉就到了。 因为沈玉瑄一直偷偷摸摸地碰季筱竹的手，刚开始季筱竹还要顾忌自己的脸面，到后面次数多了，季筱竹也就麻木了，任凭他牵着。 沈玉瑄一会儿玩季筱竹的手，一会儿十指相扣拍照。 季筱竹余光瞟过去的时候，骤然发现沈玉瑄的屏保是他们两人在地铁的合照。 季筱竹慢慢的收回视线，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俩选的屏保一模一样的。 季筱竹心念着，以后一定要拍很多很多的照片，和他。 季筱竹轻轻对沈玉瑄道：“刚刚拍的发给我。” 沈玉瑄愣了一下，“哪一张？” 季筱竹淡淡地看着他，“拍手的。” 沈玉瑄说道：“没问题，我发给你。” 但是沈玉瑄突然想起，他和季筱竹还没联系方式！ 沈玉瑄说道：“加好友。” 季筱竹拿过他的手机，发送好友请求。 季筱竹再拿着自己的手机通过申请。 季筱竹反手就给沈玉瑄转了五千过去，“你要买什么就买，要是钱不够，就再找我要。” 沈玉瑄乐滋滋地收了钱，然后就往季筱竹身上靠，“哎呀姐姐你真好~” 季筱竹敢打赌，要是她不制止住沈玉瑄，这个老小子一定会往他怀里拱。 沈玉瑄狭长的眼眸时刻注视着季筱竹，他的手在屏幕上扒拉半天，最后划开一个界面，是合照的评论区，他指着一个评论问季筱竹道：“我这算是被包养了吗？” 季筱竹上下扫了他一眼，没搭腔，这几乎也算是一种默认了。 季筱竹其实也不介意，包养他…… 沈玉瑄说话是羞涩的，此刻双眼里却是隐隐透着兴奋，“让人怪不好意思的，第一次被包养。” 听到两人对话的司机，他忍不住多看了后视镜好几眼，他的目光复杂，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个……小伙子，你四肢健全的，长得也是人样，怎么可以光用小姑娘的钱呢，人小姑娘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沈玉瑄反驳道：“我乐意。” 然后沈玉瑄也想得到一个求证，他转向季筱竹，质问道：“你不乐意包养我吗？” 季筱竹有意逗他，她默默不说话，就只看着他。 沈玉瑄急了，他看到后视镜里那司机看他的眼神之不屑，似乎在说沈玉瑄这样的男人真没用，空有一副好皮囊。 沈玉瑄羞恼的戳了季筱竹一下，说道：“你倒是说话呀。” 季筱竹看他委屈地小表情，脑海里不由浮现一个鬼畜画面：“老公你倒是说说话啊！” 季筱竹轻咳了一声，“我愿意。”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玉瑄才心满意足地回头，坐端正，和后视镜里的司机对视。 司机无语了，人家小情侣的情趣，他掺和个什么玩意儿。 而沈玉瑄的表情就像只开屏胜利的花孔雀，就是在告诉司机，看到没！包养的事是你情我愿的！ 司机一脚油门猛踩，拿出他的技术，能多快送他们到就多快，慢一秒都不行！ 司机看着后视镜的他们卿卿我我，他心恼道：“我还有老婆呢，我回去也找老婆撒娇去！” 这是司机有史以来，最渴望回家的一次。他还得回去和老婆八卦，这被包养的小白脸！ 这小白脸怪不得长得油光水滑的，但凡他倒退个十几二十年，他也能被包养！ 季筱竹到小区的时候，叫沈玉瑄把之前买好的东西拿出来，一人提一个。 神山四处看了一番，说道：“师姐，我初来乍到，我也给伯父伯母带点东西吧？” 季筱竹摆手，“不必，我们现在这些就够了。” 季筱竹三人站在一栋中式小别墅前，季筱竹敲响了门。 别墅是季筱竹出钱买的，就是不想和父母住在一起，她自己独居就找了一室房。 他们很快就听见了屋里的脚步声，还有弟弟福宝的声音。 开门的是福宝。 福宝两个眼睛像圆溜溜的葡萄，看到季筱竹的时候，他双眼发光，扑在了季筱竹的怀里，大喊道：“姐姐！” 妈妈也站在门口，她热情地招呼道：“快进来吧！” 季筱竹先介绍道：“妈，这是神山，我同事。” 神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来，“伯母好，叨扰了。” 季筱竹轻咳了一声，“这个就是妈在视频里见过的，沈玉瑄。” 沈玉瑄笑起来的时候，泪痣都似乎跟着晃动，漂亮得有点过分了。 妈妈一时间看不过来了，只能笑着应道：“你们好你们好，快进来吧！” 妈妈拍了福宝，催促叫：“赶紧上楼叫你爸起床。” 福宝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季筱竹，他小声道：“姐姐你等我一下。” 妈妈从鞋柜里三双拖鞋，拿出来依次递给沈玉瑄和神山。 几人坐沙发上， 妈妈的目光在神山和沈玉暄之间来回溜达。 做妈妈的，当然就要把这两个男孩子都审视一遍。 这个神山阿三嘛，看着比较老实憨厚，长得又身强力壮的，肤色小麦色，看样子是经常锻炼的。 妈妈再转眼看沈玉暄，沈玉暄这孩子在长相上真挑不出什么毛病，长得是好看，但就怕花心，就是长得不大老实。嘴虽然乖巧，但就怕是花言巧语。 季筱竹哪看不出妈妈的小心思，季筱竹给妈妈倒了杯水，“妈，喝口水吧。” 季筱竹顺手也给神山和沈玉暄一人倒了一杯。 神山道：“谢谢。” 季筱竹在顺便开了个电视，毕竟神山没看过，季筱竹把遥控板递他手上。 给他说怎么按。 妈妈在一旁看着，有些疑惑，但没说。 第47章 后爸 神山现在的注意力就放在了电视上，倒没有方才的那般拘束了。 妈妈就简单的问了沈玉暄几个问题。 沈玉暄这张脸就很讨人喜欢，在他故意装乖的时候感觉更甚。 妈妈问道：“孩子，你多大啦？” 季筱竹手心捏一把汗，沈玉暄这个老东西最好不要乱说话。 沈玉暄回答道：“比筱竹大两岁。” 妈妈点头，“噢，26岁啊。那神山多大了呢？” 季筱竹赶紧道：“神山和我同龄。” 妈妈接着又问沈玉暄，“那你做啥工作的呀？” 沈玉暄还没开口，季筱竹便帮衬着道：“模特。” 妈妈瞪了季筱竹一眼，“我这不在问人家小伙子嘛。” 季筱竹若无其事的又跟着神山一起看电视，但是耳朵一直听着他们这边的。 妈妈对沈玉暄道：“模特儿好啊，你这也适合当模特。这工作稳不稳定呀？多少收入啊？” 季筱竹憋着想说话，沈玉暄开口回答道：“工作挺稳定的，年入百万左右，目前有三套房子和一点存款。” 季筱竹眨眨眼，她没想到沈玉暄能这么乱编，沈玉暄心道还好自己上网冲浪。 沈玉暄还打开了自己的号，给妈妈看，“我还有60多万粉丝。” 妈妈咂咂嘴，“你还是网红啊！” 沈玉暄一脸深藏不露，他点头浅浅的笑了笑。装逼成功了，丈母娘看起来高兴，他在暗爽。 “姐姐姐姐!”福宝几步从楼梯上往下来。 “慢点。”季筱竹起身，张开手抱住了福宝。 紧接着后面的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就是季筱竹的后爸。 妈妈转头过来，嗔怒道：“今天竹子带朋友来，你还知道起来。” 男人长得还算和蔼，他呵呵笑了几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抱歉啊抱歉，昨晚睡得有点晚。” 沈玉暄和神山站起来，朝男人打招呼，“伯父好。” 男人慢悠悠地过来，和两人握手。 男人顺便对季筱竹道：“竹子回来啦？” 季筱竹虽然觉得这就是句废话，但是她还是点头了，“昂。” 男人在沈玉瑄和神山两人之间看了一番，思考了一下问道：“哪位是我女婿啊？” 神山突然涨红了脸，疯狂摇头。 男人点头，看向神山，“你应该就是……竹子同事吧？” 季筱竹和神山都松了口气。 神山点头，“是的。” 男人伸手，“随便坐嗷，当自己家，不必拘束。” 神山如释重负地坐下，男人看向沈玉瑄，“我就估摸着竹子喜欢你这小……”男人口中的小白脸三个字呼之欲出，好在临时改口，“果然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沈玉瑄笑笑：“谢伯父夸奖。” 男人自来熟地想要搂沈玉瑄的肩膀，却发现有点够不到，只好收回手，让沈玉瑄也一起坐。 男人从兜里掏烟递给沈玉瑄，“来一根？” 沈玉瑄摆手，“我不抽烟。” 男人又叫了神山一声，神山憨憨笑着拒绝道：“谢谢伯父，我也不抽。” 男人“啧”了一声，“你们这些小年轻都不抽烟啊。” 男人烟瘾又犯了，左右四顾着找打火机。 男人打火机没找着，抬眼看见了季筱竹，季筱竹的脸色冷得快冻死人。 季筱竹讨厌有人在家里抽烟，对于这个后爸，季筱竹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房子是季筱竹买的，钱是季筱竹给的。 男人总算还有点眼力劲，他讪讪放了烟。 男人知道季筱竹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心也狠。 要知道当初季筱竹的亲爹死了，季筱竹把人扔去火化后，连骨灰都没收的。因为季筱竹的亲爹家暴成性，以前季筱竹年纪不大的时候还被发疯的亲爹砍了一刀，砍在腰上，好在季筱竹躲得快，刀口没多深。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妈妈尖叫着抱着季筱竹去了医院，中途好心人打了120，才快速的把季筱竹送去了医院。 等季筱竹再大一点，季筱竹的亲爹就控制不住局势了，季筱竹发狠起来，赤手空拳把他肋骨打断两根，牙齿也打掉。 家暴的人总是会把手伸向弱者，季筱竹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弱者。 可能也是因为这些家庭原因，导致季筱竹的性格如此，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季筱竹和她爹打过几次架，季筱竹秉持着每打一次，绝对要让他躺医院，不能白打。后来她亲爹就不敢再对她动手，对妈妈动手也是趁着季筱竹不在家。 季筱竹有保持着每过几天就和妈妈打一次视频，确定她的安危，再一次发现妈妈脸上的伤痕的时候。 季筱竹二话不说，提着菜刀就回家。 亲爹发出死猪般的惨叫，他次次被打，次次都不长记性。 季筱竹觉得，斩草就得除根，哪只手动的，砍哪只。 要不是妈妈在一旁拦着，她爹就不会只是断了食指那么简单了。 季筱竹学生时期性格孤僻阴冷，虽然长得漂亮，但是面相却是阴郁的。再加上众人知晓了季筱竹暴打她爹，大家更是对她避而远之，生怕她发疯也将他们砍了。 班主任因为谣言一事，甚至对季筱竹下了休学通知，但是季筱竹他爹死活不同意，甚至来闹。 在别人看来，他爹很爱她，为了不让她退学甚至来学校求人。 可事实只有季筱竹清楚，这个老东西怕被打。 好在季筱竹高二那年，她亲爹酒驾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要不是这个老东西的尸体占用了公共资源，季筱竹压根不想去认领。 本来妈妈要去的，季筱竹不想让她妈妈沾上晦气，她自己送去火化场的。 季筱竹有多狠，男人也是知晓一二的。 但是季筱竹家有钱，这是让男人心动之一的条件，再加上季筱竹的妈妈虽然已经快四十岁了，但是半老徐娘，风韵尚存，否则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看的闺女。 季筱竹本是不同意的，但是这男人装是装得还挺体贴妈妈的，人看着老实，最主要的是，妈妈又怀孕了。 在这后爸进门前，季筱竹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警告他要是做出一点对不起妈的事，她会做些什么就说不准了。 男人唯唯诺诺地点头，再三发誓，这件事才算揭过去了。 第48章 是上天的缘分，让我们再次相遇 但在五年前，季筱竹跳过一次楼，男人对于具体原因尚不知晓。 不过在季筱竹躺床的那几个月的时候，男人过得很滋润，其实男人心里巴不得季筱竹赶紧死，死了钱都是他的了。 但是本来要一命呜呼的季筱竹突然又醒来了，好端端的醒来了。 妈妈激动得快哭了，男人虽然心中不悦，但总得要装出也很感动的模样。 男人搂着妈妈，感慨道：“这就是上天的眷顾。”男人看着妈妈日益拱起的肚皮，他道：“这也真是好日子，福宝要出生了，他的这个姐姐也醒来了。” 但是男人发现，在季筱竹睁眼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那个眼神空洞死寂，简直就像个活死人，平日里的锋芒全无。 在妈妈抱着季筱竹哭的时候，季筱竹也麻木得跟一个木头一样，只有转动的瞳孔证明她还活着。 后来季筱竹恢复得简直是奇迹，不足一周就与正常人毫无两样，但就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偶尔的梦呓里才能模糊的听见两声“沈玉瑄”。 甚至连福宝的出生都不能让她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季筱竹就这么维持这副姿态了三个月。 季筱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出去住。” 或许是季筱竹这个模样让男人减轻了不少的防备，他平日里似有若无的就在和妈妈说季筱竹整日无事待在家里，妈妈不仅要照顾福宝，还要照顾她一个活死人，搬出去是个好主意。 家里的钱是季筱竹管着的，男人根本无从下手，季筱竹这人居然连她妈妈都没透露半分钱的去向，但是妈妈的银行卡会定期的出现一笔钱。 季筱竹植物人的时候，男人在家里翻箱倒柜，都没能找到那张巨额银行卡，逼问妈妈数次无果。 好像自从季筱竹搬出去住后，季筱竹开始恢复了真正的正常。 季筱竹那年十九岁，她重新回到大学学习，季筱竹似乎有个很强烈的欲望就是挣钱，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挣钱的路上。 季筱竹不愿意做廉价劳动力，不过季筱竹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 在季筱竹的二十岁，她写小说被卖出了版权，改编成了漫画和影视。 季筱竹数次被邀请参加座谈会和作者大会，但是季筱竹都拒绝了，她之所以选择写作，那就是可以不用和旁人怎么接触，季筱竹也因此获得了一大笔的钱。 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尝试没有试过的东西，不过，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 后来季筱竹对摄影有了兴趣，在社团待了一段时间，也就是那时遇见了苏子昂，但是社团事情多，季筱竹退出，转身去了一家工作室学习，后来苏子昂也跟着一起来了。 苏子昂几乎是季筱竹为数不多的好友。 季筱竹也很少回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莫名有点逃避那里。 不过弟弟很可爱，他似乎很黏季筱竹，季筱竹也无法拒绝他。 有了弟弟，家里似乎多了分家的味道。 但是每次团聚之时，季筱竹就会忍不住回想那个人。 季筱竹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强迫自己慢慢忘掉关于他的回忆。 季筱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他只是书中人，他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但是，沈玉瑄真的又切切实实回到了她的身边。 …… “你和筱竹怎么认识的啊？”男人忍不住问道。 刚才男人又问了和妈妈一样的问题，妈妈轻轻推搡了他一下，说道：“我已经问过这些了，人小伙子可厉害了，是模特，工资高人又帅，你就别问那些有的没的了。” 沈玉瑄目光从季筱竹身上离开，他温声道：“我和筱竹是在餐厅认识的，其实我第一眼看到筱竹的时候，就被她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是上天的缘分，让我们再次相遇。” 季筱竹听得头皮发麻，脚趾都快扣成一团了。 季筱竹的手蠢蠢欲动，她都想掐沈玉瑄一把了。 男人又问道：“你是当模特对吧？听说模特挺赚钱的，你哪个公司的啊？” 沈玉瑄回答道：“工资还好，挺不错的。” 男人接着追问：“具体哪家公司的啊?可别进了什么黑工资签了卖身契什么的……” 季筱竹放下水杯，玻璃杯底和茶几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季筱竹静静地盯了男人一眼，“查人家底？” 男人赔笑道：“这不是多了解一下吗？” 季筱竹没再理他，转头看向妈妈，她温声细语道：“妈，时候不早了，我们今天中午哪吃？” 妈妈下意识看向男人，但想着季筱竹在，然后笑着问季筱竹道：“竹子，你们三个年轻人来商量吧，要是在家吃，妈就做，不在家吃，我们就出去。” 季筱竹问神山：“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神山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不知道。” 沈玉瑄终于等到季筱竹看他了，沈玉瑄此刻就像一只狗狗一样，一直眼巴巴地盯着季筱竹。 季筱竹似乎都能看到他那身后无形的尾巴在摇来摇去。 季筱竹才不对沈玉瑄客气，“你呢？” 沈玉瑄笑眯眯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时福宝伸出了白白胖胖的小手，“我我我！” 季筱竹温柔地抱起福宝，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那告诉姐姐，你想吃什么？” 福宝眼睛亮晶晶的，“福宝想吃火锅，辣辣的火锅。” 季筱竹笑着捏了下他的小鼻头，“你不怕拉肚子啊？” 福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怕。” 沈玉瑄垂着眸，唇角微微扬起，他的徒儿可鲜少语气这么温柔，可惜对的不是他。 不过也好，他的小徒儿多了点人情味。 男人就这么坐在一边，看见妈妈也是笑脸盈盈地看着几人。 男人心里无来由的冒出一股火气，明明他才是这一家之主，季筱竹身为女儿，居然不问候他这个当爹的想吃什么。 男人插嘴道：“福宝这么小，吃火锅不好。” 季筱竹头也没抬：“鸳鸯锅。” 男人却故意非要唱反调，说道：“还是吃中餐吧，大家都能吃，还划算。” 第49章 罄无不宜，受天百禄 季筱竹都懒得装了，便随口道：“爱吃吃不吃滚，又没叫你付钱，叫得烦人。” 男人的面子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看到男人都要红温了，妈妈瞬间有点慌了，拉着他道：“何必呢，火锅没什么不好的。” 男人一下子甩开了妈妈的手，表情不悦。 季筱竹手中白光一闪，男人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脸庞过去，然后钉在了后面的墙上。 沈玉瑄在季筱竹出手的时候，就恰到好处的捂住了福宝的眼睛，少儿不宜。 神山尽量把电视开大声一点，师姐的性子他也知道，他也不敢参与，只能装瞎，但只要师姐一声令下，神山会马上弹过去抓住男人。 妈妈被这紧张的氛围吓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干嘛，家里很久都没有这样了，只能怪男人非要作死。 妈妈见季筱竹动了怒气，也知道季筱竹是为了自己，妈妈便也默默待着不吭声了。 男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脑袋嗡嗡的，往后一看，赫然是一柄小刀! 难道她要杀了我？! 男人看见在场的没一个人帮他的，旁边的死女人也是跟她女儿一伙的，他上下牙齿打颤，慌慌忙忙的拿出手机，“杀人犯法的，你要动动我的话，我肯定会报警……” 沈玉暄总是能够恰到合适的捂住福宝的耳朵逗他玩，福宝看着沈玉暄咯咯咯的笑，他很喜欢这个漂亮哥哥。 季筱竹冷淡道：“安分点，别逼我在开心的时候扇你。” 男人点点头，再三发誓他绝对不会再多嘴了。 季筱竹道：“那差不多出发吧。” 男人赶紧站起来，殷勤道：“我先去地下室开车。” 说罢，男人便落荒而逃。 男人走后，妈妈有些坐立不安，她替男人解释道：“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季筱竹淡淡道：“我并不想知道。” 妈妈一下子闭了声，其实她有时候发现自己和女儿并不亲近。 既熟悉又陌生。 每次季筱竹这种语气或者生气的时候，妈妈其实都还有点怕她。 她知道自己多有亏待季筱竹，在她的成长生涯中，没有做到母亲该做的责任。 季筱竹的性子又喜欢什么事情藏着不说出来，什么都只一个人承受，就算她是季筱竹的妈妈，很多时候也无法和季筱竹谈心。 好在季筱竹长大了，而且很懂事，不需要她过多担心，再加上又有了福宝，心思上更顾及不到季筱竹。 坐了一会儿后，季筱竹便起身，她一起身，剩下的人也都跟着她一起起身。 季筱竹接过福宝，将他抱着。 妈妈看着季筱竹和福宝关系好，心里的忧虑也减轻了很多。 男人已经将车停在门口，季筱竹三人坐后排，妈妈抱着福宝坐副驾。 男人赶紧问道：“我们去哪里吃火锅？” 季筱竹手机导航，让他把手机拿过去。 这家火锅店评分很高，季筱竹以前也去过两次，不过都是一个人。 到了火锅店，季筱竹选了包间，隔绝外面的杂音。 菜单拿下来的时候，季筱竹先推到妈妈那里，“妈，你先点吧。” 妈妈选了几个就递给季筱竹，季筱竹反手又给了神山。 神山看着上面的，好一些都不知道是什么，最后只选了个土豆。 季筱竹刚递给沈玉瑄，沈玉瑄兴冲冲地每个都好奇，基本上都点了一个遍。 反正没关系，他的徒儿有的是钱！ 季筱竹心里盘算着既然神山也来了，这几日反正空歇着的，就带沈玉瑄和神山出去吃吃逛逛。 福宝坐在季筱竹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菜单传来传去，他可怜兮兮地道:“姐姐，我要吃炸牛奶。” 季筱竹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瓜子，“姐姐给你点啦，还特意点了两份。” 福宝顿时眉开眼笑，“姐姐你真好！” 男人现在就算被忽略了也不敢吱声，他胆子屁点大，早就被季筱竹吓得哑火了。 沈玉瑄突然想起，便问道：“福宝的原名就叫季福宝吗？” 季筱竹回答道：“不是。” 福宝胖胖的小手抓住沈玉瑄的衣衫，着急道：“我的原名叫做季天禄。” 沈玉瑄缓缓道：“天禄……” 沈玉瑄道：“天保定尔，俾尔戬谷，罄无不宜，受天百禄。这个名字，取得好。” 沈玉瑄抬眼看向妈妈，“这是伯母取的吗？” 妈妈抿嘴笑道：“是筱竹取的。” 男人听得牙痒痒，想当初，季筱竹给他提了个要求，想进她们季家门，儿子就跟她季筱竹姓。 当时男人还死皮赖脸求了一番，这么说出去不是刮他大男人的面子嘛！谁家儿子不跟爹姓！ 但是男人为了好日子，最后选择了妥协。 没人懂他的苦……本来应该是他当家作主是家里的掌权人，但在这里，他甚至连狗都不如，人都轮遍了都轮不到他。 把食材扔进火锅后，福宝跃跃欲试着看着红锅。 季筱竹却打消了他的念头，“你只能吃清汤。” 福宝噘着嘴，不满地控诉道：“我早就没哮喘了！” 季筱竹麻利将涮好的毛肚放进沈玉瑄的碗里。 福宝馋得快流口水了。 季筱竹道：“不行就是不行。” 福宝最听的就是姐姐的话，姐姐说不行那肯定就是绝对不可以的。 福宝只能好大口咬着炸牛奶解馋。 福宝之前的哮喘，还是妈妈照顾得好，平常里基本上都是时时刻刻注意着的，避免再次发生哮喘。 神山还是第一次吃火锅，他吃得最多也是吃得最开心的，季筱竹知道神山食量大，所以她毫不担心这些吃不完。 福宝吃得饱饱的，现在也有点昏昏欲睡了，靠在季筱竹怀里就睡着了。 下午季筱竹准备带沈玉瑄和神山出去逛，结账后就与妈妈分道扬镳。 福宝睡着后，大家的说话声都小了不少，生怕吵着他。 季筱竹带两人去最近的地铁口乘坐地铁，说实话，季筱竹还是有点心有余辜，生怕这次的地铁又开向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好在这次很正常，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第50章 我就和你熟 季筱竹三人走一起在人群中特别的扎眼，很容易吸引来大家的目光。 季筱竹基本上已经习以为常了。 神山只顾着好奇这些奇特的建筑，来不及看旁人的目光。 而沈玉瑄忙着和季筱竹贴贴，更是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个小女生，小跑着过来，羞答答的对季筱竹道：“小姐姐，我可以和你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季筱竹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清楚她的用意，但她不喜欢加人。 季筱竹歉意笑道：“抱歉。” 好在小女生估计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她咬唇，鼓足勇气接着问道：“那那我们能合照一张吗？” 季筱竹点头，“可以。” 小女生高兴的打开手机对准两人。 沈玉瑄偏偏也要在身后露个脸，特意拽拽的表情。 小女生拍完后，对季筱竹道：“谢谢！” 季筱竹看着她，温声道：“没事。” 季筱竹准备也给神山买点东西，毕竟不能厚此薄彼。 季筱竹向来对于好友，从不吝啬。 上了地铁，季筱竹手机振动了下，季筱竹打开一看，是苏子昂的消息。 苏子昂：【师姐，我要搬走了。】 季筱竹：【发生什么事了？】 苏子昂：【我爸叫我回家继承家产。（狗头）】 季筱竹：【恭喜。（抱拳）】 季筱竹突然想起，然后接着问道：【你那套房子准备卖吗？】 苏子昂：【师姐是需要吗？】 季筱竹：【我有个表弟，暂时没地方住。】 苏子昂：【那没事，随便住，水电费记得交就行了。（狗头）】 季筱竹：【暂时租你房子行吗，我月付。】 苏子昂：【师姐这个没什么的，反正我也不住那了，下午我就收拾走了。不用给钱。】 季筱竹：【你几点走？】 苏子昂：【我收拾完大概六点左右吧。】 季筱竹：【好，等我忙完回来，我找你。】 苏子昂：【那那我晚点走，我等你师姐。（鲜花）】 季筱竹：【谢谢。】 苏子昂：【比心。】 季筱竹带着神山来到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带。 季筱竹对神山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对我不必客气。” 神山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头，“好。” 季筱竹虽不似苏子昂那般特别有钱，但是对季筱竹来说，她对自己目前的存款还挺满意的，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养个男人，不是什么问题。 神山的需要的，季筱竹也是一个不落。 季筱竹准备给神山买完，就直接去4s店。 销售人员看见三人一进来，就立马上前热情招呼，毕竟三人的气质和穿搭，一看就是大客户。 季筱竹买什么都快，基本上就靠眼缘，她不喜欢太纠结于买什么东西，若是纠结的，她只要有那个条件经济能力，就绝不会亏待自己。 进来不过十来分钟，季筱竹就已经签好手续之类的，直接就可以开车走。 其中那个办理手续的的小姐姐看了沈玉瑄好几眼，她最后忍不住了，“请问那就是沈那个爷吗？” 沈玉瑄惊喜道：“你知道我？” 小姐姐作为专业的冲浪达人，怎么能不知道，她略带羞涩的道：“我还是您的粉丝，您回复过我的。” 沈玉瑄道：“噢？” 小姐姐掏出手机，翻出自己的评论，现在视频播放量已经有三百万的点赞了。 小姐姐的id是我穿花内裤衩子上街跑：【冒昧问一下，沈那个爷和隔壁漂亮姐姐什么关系。（截图）】 沈那个爷：【包养＋情侣。】 季筱竹：“……”沈玉瑄这个老小子半点不带羞耻的啊。 小姐姐目光灼灼的看着季筱竹和沈玉瑄，眼睛都快给两人身上盯出洞来了。 “我……可以给两位拍一张吗？”小姐姐语气有些激动到颤尾。 季筱竹刚想说拒绝的话， 但是沈玉瑄一把就揽住了她，对她道：“这是我们第一合照欸。” 季筱竹听后，倒也没说什么了。 小姐姐拍照的时候，心里激动得快跳起来了，谁能懂她的感觉，就是当面嗑cp真的很爽！ 两人的长相极度的般配。 季筱竹叫上神山，三人也拍了照，最后四人的大合照，不过每个背景后都有他们的车，趁机宣传宣传。 后面小姐姐问季筱竹id，季筱竹摇头：“我平常不玩。” 小姐姐虽然有些许失落，但是今天还是很开心。 要是把这几张照片发网上去，说不定她也能得到一波流量！ 很久没碰过车的季筱竹，实践知识尚不完整，但是理论知识季筱竹背得滚瓜烂熟。 坐上驾驶座的时候，季筱竹死去的记忆全部袭来，上手也快，也没她想的那么难。 不过刚开始，季筱竹还是开得慢悠悠的。 到后面季筱竹觉得自己行的时候，就开始踩油门，季筱竹就直接上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此刻的车流量并不大，季筱竹开得畅通无阻。 季筱竹还怕出了什么意外，特意将自己的驾驶证也捎上了。 季筱竹是开了导航的，前面本来还是晴空万里，天气预报也是晴天，但是越往前，季筱竹发现她几乎看不到一辆车了。 天气也在慢慢转阴，云层变成灰色，再是深灰色，直到乌云密布。 高速公路边树木很少，几乎零零散散只有外圈的矮枯木。 季筱竹发现导航标记还是对的，但是季筱竹心中隐约就是觉得不舒服。 要是再仔细一点看，季筱竹似乎又能看见当初刚开天眼时候，看到云层里的丝线了，像蜘蛛丝一样，但当年想要仔细看一下的时候，那些细丝却又消散不见。 神山坐在后排开口道：“那天上的是瘴气吗？” 沈玉瑄道：“是，但是不止有瘴气，还有仙气。” 季筱竹转动方向盘问道：“怎么说。” 沈玉瑄却问道：“我们都是利用昆仑镜来到这里的对吗？” 季筱竹答道：“是。” 沈玉瑄笑了，“说不定，我们还会再碰到熟人。” 季筱竹沉默片刻，“那你觉得是谁？” 沈玉瑄道：“不知道，毕竟我和他们不熟。” 随后沈玉瑄又暧昧地看了季筱竹一眼，故意压低声音道：“我就和你熟。” 季筱竹目不斜视，她道：“别逼我空出手扇你。” 第51章 颠倒的世界 季筱竹就是听不惯肉麻话，她总觉得，她对肉麻话过敏，就算是沈玉瑄说出来也是。 沈玉瑄就是爱逗她，就是想惹季筱竹一下，沈玉瑄感觉自己都被打上头了，此刻心中居然还有点期盼季筱竹给他一巴掌。 要是这个想法让季筱竹知道了，季筱竹肯定要大骂沈玉瑄死变态。 沈玉瑄说道：“你说话伤我心了，难道不是我和你最熟吗？” 季筱竹不理会他。 沈玉瑄开始撒泼，“你背着我和别人关系好了？谁？是谁？！你告诉我！” 季筱竹知道沈玉瑄戏精上线了，依旧没说话，静静看他表演。 沈玉瑄先是捂着脸“嘤嘤嘤”两下，泪眼婆娑道：“是神山还是那个苏子昂啊……” 神山在后面默默移开眼，他都感觉自己没眼看了。 季筱竹无奈笑道：“是你，可以吧？” 沈玉瑄不依不饶，“是我什么？你说话啊……呜呜呜……终究是我舔狗了……” 季筱竹叹气，“我和你最熟最好。” 季筱竹接着道：“还有，你别在网上学那些有的没的。” 沈玉瑄就是小孩子心性，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就开心了，他高高兴兴地坐着不再闹腾。 季筱竹开车进了洞子，在三人没注意的一块破旧牌子上，写着“悖逆洞”三字，但是不一样的是，这三个字却是反着写的。 出洞之后，外面依旧是阴云密布。 可是前方路上居然有一滩水洼，它隐隐约约还有反射的光芒。 季筱竹一直往前，眼瞧着要靠近那水洼了，但那滩水洼却又像是在远远的地方。 季筱竹曾经在网上看过，这可能好像就是海市蜃楼？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就算季筱竹刚好那么倒霉，开车刚好又遇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那也不管了。 随着地图导航的指示，季筱竹开车下了高速，高速出口那里空无一人，但是所有的设施完好，就似乎这里的人和车是突然消失不在的感觉。 要是只有季筱竹一个人开车上了路，或许会因为恐怖谷效应然后害怕，但幸好车上还有两人。 季筱竹下意识往后视镜看了看，脑子里一闪而过担心车上的又是假人。 季筱竹先喊了一声“沈玉瑄。” 沈玉瑄靠在车窗上迷迷糊糊地居然睡着了，但听到季筱竹叫他，他立马抬头含糊应道：“怎么了。” 季筱竹松口气，“没事，快到家了，叫你一声。” 季筱竹又盯着后视镜看了一眼神山，她唤了声：“神山？” 神山慢半拍地回头，“师姐，怎么了？” 季筱竹彻底没担心了，“只是叫你一声，这车内太安静了。” 季筱竹路过缴费亭的时候，停车扫了三十元进去，导航说过路费二十五元，季筱竹怕给少了，就扫三十。 季筱竹觉得自己就是个遵规守纪的好公民。 出了高速路后，季筱竹才发觉，这外面的情况比她想得还要糟糕。 偌大的街道，霓虹灯光依旧璀璨，但是，这片世界只剩下寂静，除了他们三个，这里没有了任何的活物。 景色什么的都没有变，时间安静得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带着生命的物体都瞬间消失。 小吃摊的蒸笼还在冒烟，带着香气萦绕在空气里；公路十字交叉口的红绿灯还在进行，似乎下一秒就会有行人走过；高大建筑物上的屏幕，还在循环播放艺人的广告。 但这一切，却诡异得可怕。 季筱竹打开手机，手机有信号。 季筱竹打开聊天框，又有苏子昂发来的消息，问季筱竹何时到。 季筱竹没有着急回，开车转弯往家的方向走。 这一次季筱竹看得很清晰，不知道何时，她的小区墙壁上，爬满了黑色扭曲的藤蔓。 密密麻麻的，就算不是密集恐惧症患者，也会对这些脏东西感到鸡皮疙瘩起来了。 季筱竹没下车，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季筱竹降下车窗，开口道：“沈玉瑄，你感受一下，这里有人吗？” 沈玉瑄闻言，施展自己的精神力覆盖这整片小区。 沈玉瑄缓缓睁眼，“一个人都没有。” 那就真的是奇了怪了。 季筱竹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公路上看到的水洼，明明天都被乌云掩盖了，哪来的光？怎么折射的？ 神山突然开口道：“那些招牌，看着有点奇怪。” 季筱竹和沈玉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家“仁和药店”在某一瞬间的时候，感觉在那招牌之下，是“店药和仁”反着写的。 季筱竹脚踩油门，往前开了一点，再靠近那个药店的时候，什么却都恢复了正常，更没有方才的那般错觉。 季筱竹结合之前看到的那片水洼，她说道：“我猜测，这里可能就是一个颠倒的世界。” 这里和原本世界长得是一模一样，但是却又不一样，缺乏生命。 就像站在一滩水洼前，站的是真实的世界，但是水洼里反射的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季筱竹开车往市中心走，顺便嘱咐沈玉瑄和神山二人将精神力放出，探索这城市可能存在的生命体。 在经过一栋大厦的时候，沈玉瑄开口道：“停。” 神山说道：“在距离我们二十米高度的位置，有一个生命体。” 季筱竹停车，三人一齐下车。 这里是一座百货商场，按照往日的话，这里肯定是人流涌动，可现在却依旧的安静，除了商场播放的轻音乐能让这里显得不那么死寂。 层数很高，季筱竹便和两人坐电梯上去，因为沈玉瑄感知到的生命体位置又上升了。 先去的六楼，因为在这里，那个生命体的特征更明显。 神山的鼻子在冷空气中嗅嗅，“这个味道，好像是动物，带着妖气。” 神山接着道：“不过和师姐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神山这么一说，季筱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梨花。 沈玉瑄道：“这个气息并不稳定，时隐时现。” 季筱竹说道：“我们三个人，分开行动吧。” 沈玉瑄道：“不行，你没法力。” 季筱竹晃晃手机，接着道：“我们三个都将定位打开不就行了？” 沈玉瑄不放心，抬指在季筱竹额心一点，一道金光快速钻进季筱竹的皮肤里，旋即消失不见。 第52章 它是我家猫 沈玉瑄这才露出笑意，他的目光看向季筱竹后面插着的那根木簪。 沈玉瑄早在木簪里注入了法力，方便季筱竹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提供一点帮助。 “那我先走，需要的时候我找你。”季筱竹对沈玉瑄说道。 沈玉瑄抬手揉了揉季筱竹的脑袋，“注意安全。” 季筱竹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沈玉瑄和神山是凭借精神力和法力，季筱竹就只能凭借直觉。 季筱竹向来觉得自己的第六感很稳。 这第六楼是卖衣服的，季筱竹下意识觉得，神山说的那个小妖，就是梨花。 论三人谁和梨花最熟，那就非季筱竹莫属了。 季筱竹养了梨花三年了。 季筱竹是在下楼丢垃圾的时候碰见的，年幼的小梨花在垃圾里奄奄一息，要不是季筱竹耳力好，或许换一人就无法听到那微弱的叫声。 季筱竹虽然很讨厌碰脏东西，但是她还是把自己短薄的外衣脱下，包裹住了这个小生命。 季筱竹把梨花带去了宠物医院。 一顿检查治疗下来花了好几千，季筱竹付钱给得毫不犹豫。 最初的时候，季筱竹没打算收养小梨花，因为季筱竹很清楚，当她决定收养它的话，就必须为它的生命负责。 当时的季筱竹觉得自己暂时没有能够完全为这个生命负责的准备，所以季筱竹暂时将它放在流浪动物收养所，心里祈祷着有人带它回家。 在那个收养所那里，工作人员留了季筱竹的电话。 季筱竹嘱咐工作人员，要是找到收养人，就给她打个电话。 但是等了好几日，等来的不是收养信息，而是小猫因为年幼不适应环境又恢复到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季筱竹立马赶过去。 工作人员对季筱竹道：“自从你把它送到这里来后，它的病情加重了，也不吃不喝。我们这里没有太多精力去照顾它，你带走吧。” 季筱竹抱着小梨花的时候，心里似乎就已经做了决定了，或者说是，在等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收养它的准备了。 季筱竹去最近的宠物商店里买了大量的宠物用品。 也重新带小梨花去医院诊断。 在季筱竹的照料下，小梨花慢慢好起来了。 因为小梨花就是一只狸花猫，为了取名方便，季筱竹直接叫谐音的小梨花。 但是后来在某个夜晚，小梨花的病情加重了，它安安静静的待在季筱竹的怀里，季筱竹温柔的给它唱着歌，给它喂药。 就在季筱竹以为小梨花会去猫星的时候，第二天，小梨花就突然活蹦乱跳起来了，身上的伤不治而愈。 季筱竹发现，除了小梨花的瞳孔颜色从浅黄色变成了碧绿色以外，其它的毫无变化。 现在季筱竹回想起来，或许那个时候的小梨花就已经换成现在的小妖了。 季筱竹在商场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心里莫名的肯定，小梨花会主动找到她的。 事实就是如此。 小梨花一嗅到季筱竹的气息，就已经悄悄的跟在季筱竹的不远处了。 方才沈玉瑄和神山都在，小梨花就故意隐藏气息躲藏着。 季筱竹余光看见一个架子后探出的一个猫耳朵，还动了动。 季筱竹的唇角早已上扬，平常在小梨花和季筱竹躲猫猫的时候，小梨花就喜欢这么伪装，觉得季筱竹根本发现不了它。 明明才不过两三天，季筱竹就觉得自己和小梨花很久没有一起玩闹过了。 甚至昨天回家的时候，没看到小梨花，季筱竹都差点儿把小梨花给忘了。 但是季筱竹没想到，小梨花居然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季筱竹跟往常一样陪小梨花玩躲猫猫。 季筱竹偶尔看见突然出现的一根竖的直直的，但尖端是弯弯的猫尾巴出现，季筱竹知道，小梨花现在很开心。 季筱竹最后悄悄的找到了小梨花的后方，季筱竹发现现在的小梨花和想象中小梨花不一样。 现在的小梨花有一大吨，不能用“只”来衡量，应该是用一“辆”。 季筱竹看到的时候傻眼了，她可可爱爱的小梨花呢？怎么现在体型跟老虎一样壮了…… 小梨花还翘着屁股往旁边看，就似乎它还没有感知到季筱竹的存在。 季筱竹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和它打招呼。 季筱竹沉默了一下，清咳了一声。 小梨花的虎躯一颤，应激性的跳起来，一跳十米高。 它一看见季筱竹，圆溜溜的眼睛直接放出了光芒。 小梨花还想像平时一样跳起来扑季筱竹怀里。 季筱竹看着它的体型，觉得她估计会被一屁股压死。 小梨花正声如洪钟地“喵”了一声，结结实实的要往季筱竹身上扑去。 就在此时，一把古朴的大刀横劈而来。 小梨花机警地躲开，龇出獠牙凶神恶煞地盯着这个持刀人，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警告声。 来者正是神山。 神山担心的回头问季筱竹道：“师姐，你没事吧？” 季筱竹见神山一副要砍死小梨花的模样，小梨花根本受不住神山的一击！ 季筱竹赶紧道：“别碰它！它是我家猫！” 神山砍出去的刀瞬间收回来了。 神山表情有些迷茫，他“啊？”了声，似乎感觉自己的耳朵没听清一般，这长得跟老虎一样壮实的、头上还带两只角的是猫？ 神山还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猫…… 季筱竹叹气道：“先把你的刀收回去，别吓着它了。” 小梨花现在瞬间像漏气一样，顿时又恢复成了平常小巧玲珑地模样。 小梨花下意识就往季筱竹背后躲。 季筱竹看见小梨花恢复原型，觉得顺眼多了。 季筱竹一弯下身子，小梨花就钻季筱竹怀里了，它还特意夹着声音撒娇，一个劲的往季筱竹下巴蹭。 神山就呆呆地看着，小梨花很狡猾，在不同的位置都留下了气味误导神山，要不是神山鼻子好，那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就找过来了呢…… 这时季筱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沈玉瑄的消息。 沈玉瑄：【我找到一批人口了，快过来。】 第53章 到底还有没有妖权! 季筱竹跟着沈玉瑄的位置走，但是这楼层这么多，位置会重合。 小梨花自告奋勇地从季筱竹怀里跳出来，对着季筱竹喵喵两声，示意季筱竹跟着它走。 季筱竹和神山便跟在小梨花身后，小梨花的速度很快，它每跑几步，就会回头看一眼季筱竹，确认她跟上来没有。 小梨花轻车熟路地往楼道跑。 大概往上五六层的位置，小梨花就领着季筱竹穿过女装店，来到一扇试衣间前。 试衣间的门紧闭，但是没上锁，一推就开。 季筱竹一进去，就转眼看见本来该是镜子的那一面墙壁，此刻早已破了个大洞，碎了一地的玻璃，这个位置和沈玉瑄发送的位置重合了。 不用想，这里肯定就是沈玉瑄破开的。 往下漆黑一片。 小梨花似乎有些畏惧，缩在季筱竹腿边，等季筱竹探路。 神山本要走前开路的，但季筱竹首先踏进去，踏进去的一瞬间，黑暗的空间里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 季筱竹一眼就认出了沈玉瑄的掌心火。 沈玉瑄还算是细心，怕季筱竹看不见还特意给她点灯。 这里居然有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土冗道，季筱竹摸摸墙壁，比起是土，更应该是沙。 里面的拐弯很多，还有分叉口，但是引路的小火苗熟路，带着季筱竹走。 再往前，就是一片亮堂之地。 季筱竹隐隐约约居然听到了惨叫声？ 这声音当然不是沈玉瑄的声音。 季筱竹看见了，一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正悠闲地躺在一把摇摇椅上，翘着腿，偶尔随意的抬手。 空中漂浮着一把巨大无比的锤子。 地上埋着人，每个人都只露出了一颗脑袋在外面，像极了刚破土而出的娃娃菜、 而那把锤子，砸的不是地上的人，而是有规律的砸着一个从不知地方里钻出来的生物，锤子精准无比的砸向那颗时不时探出来的最怪异的头颅。 男人一听到季筱竹那边的声音，立马转过头来，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朝着季筱竹拼命的招手，“徒儿，快来,为师找到了一个好玩的！” 男人说话期间，那个锤子也一刻不停的砸下去，每砸一下，头颅就发出一声尖叫。 这也算是沈玉瑄的恶趣味了。 季筱竹是两步走过去，沈玉瑄站起来就想冲过来抱季筱竹。 沈玉瑄张开双手，期待着季筱竹像偶像剧里的女主一样，迈着小碎步扑向他的怀里。 不过这只是沈玉瑄的幻想而已。 沈玉瑄觉得更现实的是，季筱竹冷冷酷酷的单手插兜而来，对于沈玉瑄的拥抱就是巴掌伺候。 但是沈玉瑄一点也不生气，是笑眯眯的，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小徒儿脸上不止有冷酷，还有情窦初开的少女的羞红。更何况，现在徒儿打他的巴掌，比起以往简直是九牛一毛，根本没什么感觉，更像是羽毛拂过的轻飘飘的感觉。 沈玉瑄居然有点怀念小徒儿曾经那个干脆利落的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感觉。 沈玉瑄大概率觉得自己疯了，不过疯了也好。 要是换作三百年前的他，谁敢给他沈玉瑄巴掌，那人不知已经死在何处了。 神山过来又猝不及防的吃了一把梗人的狗粮。 季筱竹抄手，问道：“这里是什么回事？” 沈玉瑄没有忙着回答，反倒是把锤子的掌控权递给季筱竹，问道：“你不玩吗?” 季筱竹接过，道：“玩，为何不玩。” 那个怪异的头颅以为锤子换人了自己就能有逃出去的机会，但是没想到来了一个更狠的。 沈玉瑄掌控着法力，让锤子在空中听季筱竹的指挥。 头颅刚探头，就被狠狠砸下，一时间它头晕眼花。 头颅暗暗叫苦，那个老男人动手好歹留余地，这小姑娘动手的每一锤都是要它的老命啊！—— 按着这女魔头的力度，它怕不是脑浆得砸一地。 头颅连挨了几下，干脆缩地里不出来了。 季筱竹等了片刻都没等到玩具出现。 季筱竹皱眉，“它什么意思？” 沈玉瑄轻轻抬腿一踩，整个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振动起来，那颗头颅被迫探出来，季筱竹一锤敲下。 头颅就要骂街了，有病吧这两人？！把它蜃妖当什么了？给他们调情的工具吗？ 沈玉瑄说道：“这个就是广地龙，俗称蚯蚓，这片地方就是它搞出来的。” “但不知为何，这只广地龙居然拥有蜃妖的能力，能造出海市蜃楼。方才我问了一遍，他说这个地方是它挖穿地找到的，不知真假。” 广地龙里面探头出来，高呼道：“大仙呐！小人此话千真万确!不敢有一丝隐瞒!”但是它说的妖语，在季筱竹听来就是“哈哈呜呼瓜吉鲁哈利!” 季筱竹一瞧它出来了，根本不管它在叫什么，下手敲得更狠了。就这破妖，坏她的计划，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广地龙表情扭曲的大声“嗷”了声，然后又缩回地下。 季筱竹这时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回苏子昂的信息，暂时放过了广地龙。 季筱竹把锤子递回给沈玉瑄，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 现在才四点，还不慌。 季筱竹：【路上有点堵车，我晚一点到。】 苏子昂：【没事的师姐，我还在收拾，不慌的，师姐路上注意安全。】 屏幕后的苏子昂一收到消息就赶紧掏衣兜，苏子昂还在犹豫这些旧衣服怎么处理，大部分都是只穿过一次的，完全可以卖二手。 苏子昂仔细思考一会儿，选择全部扔垃圾桶。 苏子昂尽可能把房间收拾得干净一些，那样的话师姐的表弟就不用再收拾了。 不过苏子昂离开此地还是有点难过，他就需要结束自己的单相思了，不过师姐可以永远的做他的白月光…… …… 季筱竹回头问沈玉瑄道：“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沈玉瑄一把揪出那个怪异的头颅，它的身子很长，软塌塌的像极了一只放大了一百倍的蚯蚓。 沈玉瑄道：“我徒儿问你话呢。” 广地龙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沈玉暄能听懂但季筱竹不行。 沈玉瑄电击了它一下，广地龙浑身猛烈的颤抖后，居然能说人话了。 小梨花缩在角落里看着，心里暗道沈玉瑄就是个恶魔。 要不是季筱竹在，它绝对不进来。 沈玉瑄是救过它的命，但是这不能改变小梨花害怕沈玉瑄的事实。 广地龙一脸懵逼的看着沈玉瑄。 沈玉瑄不耐烦地问道：“这些人怎么来的。” 广地龙可怜的道：“他们自己进来的。” 沈玉瑄面无表情地接着电它。 广地龙一阵惨叫，投降道：“我说我说！” 广地龙缓了一口气。 沈玉瑄瞧它没说话，再次电击。 广地龙真的想爆粗口了！到底还有没有妖权！喘一口气都不行！啊？！丧尽天良吧！ 第54章 我找苏子昂 广地龙咬牙切齿道：“我只需布置一点小陷阱，这些人类就会乖乖自投罗网。” 季筱竹出声道：“说清楚一点。” 广地龙不情不愿地道：“这个地方都没人找得到，我就当做自己的根据地了，而我会的就只有挖洞，我街上偷井盖，然后在角落到处挖洞，只要有倒霉鬼掉下来了，我就能感知到，然后把食物……呸，人送到这个地方了。不过我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外面开的包子店就是我做的！” 季筱竹：“……”好老实的妖，作案手法讲得如此清楚。 广地龙接着道：“不过我可不傻，我会不定时的更新地点和位置，随便刷新。不过我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操守的蜃妖，小孩不抓，老人不抓，孕妇不抓，无意掉下来的我都送回去。” 季筱竹问道：“那你抓人来干嘛？” 广地龙一脸看弱智的表情看着她，“吃啊，不然当花瓶看吗？” 广地龙道：“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妖，不都是要吃人的吗？” 缩在角落的小梨花一下子就立起了身子，谁说的！它小梨花就不吃人，就只吃脆脆的猫粮！它就是最最乖的小猫妖！ 季筱竹在这些坑洞中一扫而过，所有人都紧闭双眼，有少部分的已经被吸干瘪了。 广地龙不等季筱竹发问，自己就开始说起了操作流程。它一个一个介绍道：“我一般会把食物常温保存，定期喂食，我作为一个小妖，食量不大，一个人就够我吃半个月了，这二十个人，是我攒来的食物。” 二十个人，整整齐齐的排列成四排五个。 广地龙道：“不同的位置就是不同的时间抓来的。” 广地龙慢慢的蠕动过去，在第一排的第一个人，已经干瘪得像被蝗虫吸干的果子。 广地龙指着说道：“这个，就是半年前我抓来的，保守估计我还能吃他三天。” 从第一个开始往后，就是越靠近新鲜的日期，而第四排的第五个女孩子，就是最近两天抓来的。 季筱竹好奇问道：“你怎么吃的？尸体如何处理？” 广地龙努嘴，本来扁平的嘴巴此刻慢慢变长变细，直到针尖粗细。 广地龙本来要给季筱竹演示一下，季筱竹却道：“住嘴，你描述一下就行了。” 广地龙声音也因为嘴巴的原因此刻变得尖尖细细起来，“噢。”它半立着身子，老老实实地道：“我就用嘴刺入他们的顶孔，慢慢的吸，一天吃一点就饱了，再加上那个我最近减肥，吃得不多。” 顶孔——这是一个古生物学术语，它位于头颅的顶骨上，在颅前窝的正中线上有两个小孔，它呈对称性，内有导静脉通过，引流顶静脉至上矢状窦。它的主要作用就是为大脑提供必要的血液供应和神经连接。 季筱竹表情明显对于广地龙的说法感到恶心。 不过季筱竹之前有刷到过城内人口不明失踪，估计就是这些人了。 季筱竹说道：“我不想和你耗时间，把我们和这些人送回去。” 季筱竹对于惩恶扬善这种事不感兴趣，妖吃人的多了去了，其实对季筱竹来说，没有危害到自己和家人的举措，她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广地龙不愿作死也不想作死，它只求在世上苟活，不沾染祸世就行了。 食物没了，可以再找，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在这一点上，广地龙有很高的觉悟。 广地龙当初只是以为季筱竹三人只是普通人，才恍恍惚惚的让三人混进来。现在它觉得这凶神恶煞的一男一女放过它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广地龙朝沙壁上吐气，里面就立马出现了一个洞穴。随后它老老实实地都将埋土里的人都放出来。 沈玉瑄抬指，这些漂浮在空中的人依次有序的被丢进了垃圾桶，呸，是洞穴。 广地龙先提前打招呼道：“这个洞穴出去都是随机的地方，具体会降落在哪里我可不清楚。” …… 季筱竹和沈玉暄还有神山都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季筱竹刚好被传送到了小区。 季筱竹突然想起她的新车，思绪这么一出，她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像划破空间的洞，一辆灰蓝色的车稳稳出现。 季筱竹一挑眉，这个广地龙居然还顺手把她车送回来了。 季筱竹上车，准备将车开入地下室停着，这个小区唯一的好处就是，一户一车位，全部免费。 在地下室停好车后，季筱竹打开手机，问沈玉暄和神山在哪儿，这一问才知道，沈玉暄和神山刚好运气不错，被传送到相近的地方碰面了。 不过和季筱竹隔了有一段距离。 季筱竹让他们先在那里找个地方待着玩，自己上楼先去找苏子昂处理了事情后，再去找他们。 沈玉暄口气信誓旦旦的，“完全没问题。” 沈玉瑄的语气很乖，“我会等着你的，我还会很想你。” 季筱竹听得脸皮一阵臊得慌，胡乱回了几句后就赶紧挂掉。 季筱竹赶紧上楼，她知道苏子昂还等着她的。站在一扇门前，季筱竹按下了门铃。 季筱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步调沉重，而且这脚步声不止一个人，隔着门似乎还能听到窃窃私语。 季筱竹目光一沉，难道苏子昂出事了？ 季筱竹赶紧退回家去，立马打开手机，给苏子昂发短信。 苏子昂那边却半点没反应。 季筱竹悄悄打开一点门缝，看见那开门的不是苏子昂，是个高大的汉子。他探出头来左右四顾一番，季筱竹觉得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个好人。 季筱竹双眸微眯，指尖夹着一片薄薄的小刀。 那个汉子左右看了一番，发现没人，便又关上门了。季筱竹走出家门，再关门，慢慢的走向斜对面的屋。 季筱竹再次按响门铃。 拖着步子过来开门的人轻轻“啧”了一声，哪个有病的一直敲门…… 这次换了一个男人，他开门，看见背着手季筱竹，他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儿？” 季筱竹说：“我找苏子昂。” 男人“啧”了一声，摆手道：“这儿没有姓苏的，你走吧。” 就在男人转身的那一刻，季筱竹出手，一掌劈砍在男人的后脖颈。季筱竹力道很重，这人就算没被打中穴位，也会直接被劈昏。 季筱竹的手法快，手脚轻，两三下把男人拖在门口放着，季筱竹顺手点了他的穴位，让他暂时动弹不得。 季筱竹关好门，里面的大汉听到声音后就走过来问道：“你怎么磨蹭这么久？” 第55章 贞洁之战 季筱竹定睛一看，大汉手中还拿着胶带，一看就是刚绑架完的。季筱竹看的绑架片多了去了，很多绑匪会拿胶带简单粗暴的捆住对方的手脚。 于是季筱竹更加断定苏子昂出事了！ 大汉转眼看见一个长相秀秀气气的姑娘站在门口，还没等他出声，季筱竹就一个飞踹过来，正中下巴位置，一下把大汉踹得人仰马翻。大汉哼都没哼一声，就直直倒下没动静了。 季筱竹她没想到这汉子长得人高马大，却如此不经打。 季筱竹警惕的左右四顾，然后走进苏子昂的房间，季筱竹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苏子昂赤裸着上半身，背后是鞭子一样的红痕，他现在像死鱼一样摊在床上，而旁边的男人正在脱上衣，地上堆积着不知名的瓶瓶罐罐。 而且在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季筱竹的目光复杂，她居然看到了苏子昂被夺走了贞节，这要是他醒来，这个脆弱的男孩子心灵该如何承受？ 季筱竹一拳过去，打在男人小腹上，男人闷哼一声，季筱竹的拳头都快将他的腹肌打到后背去了。 男人发出死猪般的惨叫，可惜这个惨叫依旧没有惊醒那床上可怜的少年。 季筱竹把男人用胶带捆绑后就随手丢到客厅。 季筱竹本来刚开始想要报警的，但是一想到这个关乎苏子昂的名节问题，季筱竹决定暂时不报案。等苏子昂醒了，在告诉他这个悲痛的事情，让当事人亲自决断。 季筱竹将死鱼一般的苏子昂翻面，他一脸潮红，季筱竹闻到了酒味，床头柜上还摆着没喝完的红酒。 季筱竹两个巴掌下来，苏子昂的脸就肿了，但是还是没醒。 季筱竹抬手掐他的人中。 苏子昂一个机灵，浑身哆嗦了一下，双眼朦胧且迷离，他看到季筱竹的时候，不可置信的揉揉眼，“师……师姐……” 季筱竹一脸沉重，她尽量让自己看着和蔼一点，“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苏子昂这时反应过来自己裸着上半身的，他赶紧把被子扯过来遮住。苏子昂只觉得浑身疼痛，脑袋也晕乎乎的。 苏子昂摆头道：“没什么事，就是脸有点火辣辣的痛，人中也挺痛的……” 季筱竹看着苏子昂脸侧的巴掌印，陷入了沉思。 季筱竹转移话题，正色道：“你知道你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苏子昂“啊”了一声，问道：“我……我怎么了……” 季筱竹安抚道：“你别怕，有我在，他们不会动你的。” 苏子昂听得云里雾里。 季筱竹接着道：“没关系的，男孩子受到了伤害，不要害怕报警，也不必感到羞耻，现在倡导的是男女平等。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把伤害你的几个人打成残废我们再悄悄丢出去。” 苏子昂越听越迷糊，他忍不住打断道：“师姐，你你在说什么？” 季筱竹叹口气，非得她再说直白一点他才懂吗。 季筱竹说道：“关于你被三男强行入室并对你进行猥亵的让人痛心的案件。” 苏子昂整个人听得似被雷劈了一般外焦里嫩。 三分钟后，五个人端坐在客厅里。 苏子昂整个人穿得整整齐齐的。 季筱竹抿唇，迟疑半天开口道：“他们是你保镖并且没有猥亵你？” 苏子昂沉重且羞耻的点头。 苏子昂解释道：“他们都是我爸派来的，我不想他们太惹眼，就让他们穿得平常一点。” 苏子昂指着之前那个拿胶布的人道：“他拿胶布，是因为好缠不要的衣物。” 汉子委屈巴啦的指着那些被缠得严严实实的口袋。 苏子昂扣扣脑袋，接着道：“至于那个脱衣服的，就是因为给我刮痧他太热了，才脱的……” 苏子昂最后总结道：“总之师姐那个不要担心，我没被那个啦……” 季筱竹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苏子昂体力不行，搬东西什么的力气不够用，他爸三催五催，最后叫了三个保镖来帮忙。 大家收拾得很快，苏子昂只用当那个指挥的，顿时轻松不少。 苏子昂指挥的时候站椅子上，一个没稳住，栽了下来，扭到胳膊。 其中的黑衣大汉自告奋勇，说自己没当保镖之前干过推拿，他可以帮苏子昂按摩一下。然后再后来，保镖力度没掌握好，把苏子昂的胳膊整得更严重了，苏子昂叫苦连天。 保镖解释道，因为没有酒，有酒才最好。 苏子昂说柜子里还有一瓶红酒。 保镖表示，红酒他也能推拿，推拿，他是专业的。 苏子昂信了他。 保镖让苏子昂多喝点酒，减轻痛苦，苏子昂按言喝。 苏子昂干脆和三个人一起喝酒，一人接一杯，但是这酒的度数比较高，苏子昂不胜酒力，不过几杯就倒下。 保镖打了个嗝，将就着用红酒到苏子昂背后给他推拿起来。 保镖说话开始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了，“我虽然只是一个学徒，但是我被辞退了……我也不知道我推拿对没，少爷，我给你刮痧吧……” 没有刮痧的用品，保镖的手很粗糙，他便用手，便给苏子昂身上落的全是红痕。 或许是喝了酒，酒意上头，保镖觉得自己现在身上热得慌，刚脱衣服，季筱竹就破门而入，一拳把他打吐。 保镖想到这里越想越委屈。 不过苏子昂知晓这都是师姐的一片好意，不顾危险直接冲进来救他，苏子昂哪有怨言呢？ 苏子昂不好意思的对季筱竹道：“今天让师姐见笑了，不过屋子我已经打扫整理好了，师姐的表弟随时都可以住进来。” 季筱竹目光里带着感激之意，“多谢了。” 季筱竹接着缓缓开口道：“关于房租……” 苏子昂直言道：“师姐，说实话，这栋房子我已经不需要了。师姐我就两千块钱卖给你，连房本我都带来了。” 苏子昂生怕季筱竹反驳，他接着说：“更何况之前师姐帮了我特别多的忙，但我又帮不了师姐什么，我特别想要报答你的恩情。这次就不要给我客气了好不好？” 苏子昂的目光真挚又恳切，也带着不容反驳的倔强。 季筱竹看着他，最后点头，只能道：“多谢。” 签合同的时候，季筱竹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是妈妈。 季筱竹接起手机，话筒里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竹子，福宝他现在在急诊室!” 第56章 沈师叔，你应该是个舔狗 季筱竹点开妈妈发来的定位，一面下地下室去开车，一面给沈玉瑄打电话。 沈玉瑄现在和神山待在一个商场里，里面开了暖气，很是舒服。沈玉瑄面前就是儿童乐园，他暗暗心道这些小孩玩得真好，什么都有。 沈玉瑄看得都心痒痒了。 沈玉瑄和神山两个惹眼的大活人坐在这里，免不得吸引了不少宝妈的目光。不过来带孩子玩的不一定都是宝妈，还有一些小姐姐会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来。 其中就有个身材窈窕，长得可以说是在路上遇见了一定会行注视礼程度的小姐姐，她迈着自信步子过来了。 沈玉瑄此时还在看手机，他给季筱竹发来好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17:16 沈玉瑄：【在吗？（表情包）】 沈玉瑄：【（戳戳表情包）】 沈玉瑄：【我想你了欸……（哭）】 17:20 沈玉瑄：【（小狗叼花）】 沈玉瑄：【一个幸福的时间到了。（羞涩比心）】 沈玉瑄：【我很坚强的在想你。】 17:30 沈玉瑄拍了一张自拍过去，背后是儿童乐园，他在镜头中比耶。 沈玉瑄：【外面好冷，这里好暖和……】 沈玉瑄：【（开心）】 17：50 沈玉瑄：【徒儿，怎么使用薇信支付啊？我不会……】 沈玉瑄：【现在好了，有人帮我了，这也太简单了。（耶）】 沈玉瑄：【寂寞……你为什么还不回我……】 沈玉瑄：【（哭）】 18：00 沈玉瑄：【我饿了，我去寻吃的。】 沈玉瑄：【（披萨照片）有点好吃。】 沈玉瑄：【为师惦记着你的，给你留一半。】 沈玉瑄：【（空盒子照片）】 沈玉瑄：【忍不住，吃完了，给你舔盒子。】 沈玉瑄：【（对镜头比心拍照）】 沈玉瑄：【刚学的，帅吧。】 18:20 沈玉瑄：【嘤嘤嘤，你为什么还不来，我想你了。】 沈玉瑄：【你不打算要我了吗？（质问）】 沈玉瑄：【狠心的女人，你不怕我被狐狸精勾走了吗？】 18:25 沈玉瑄：【高冷的女人，我喜欢。】 18:30 沈玉瑄：【陌生人，晚上好，你男朋友遗落在xx商场里了，赶紧来领。】 季筱竹往下滑，密密麻麻全是沈玉瑄的消息。 季筱竹本来想一条一条回，但是，太麻烦了，还是打电话吧。 神山就坐在沈玉瑄的身边，看他不断的给师姐发消息，绿色的条形一条一条弹出去，却都石沉大海。 神山思考一会儿，认真给沈玉瑄道：“沈师叔，我看网上说，你应该是舔狗。” 沈玉瑄：“？” 沈玉瑄放下手机，反问道：“你个傻小子知道舔狗是什么意思吗？” 神山道老老实实地道：“像你这样的？” 沈玉瑄此刻痛心疾首，他耐心解释道：“不被爱的才是舔狗。” 神山似懂非懂点点头。 沈玉瑄问道：“你看季筱竹喜欢我吗？” 神山脑袋里回想起师姐每次看到沈师叔就异常的模样，他点头，“好像是吧？” 沈玉瑄厉声说道：“什么叫好像？！那就是！她就是喜欢问我，那么显而易见！” 神山一下子被沈玉瑄的声音唬住了，他茫然点头。 沈玉瑄喃声道：“她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我是被爱着的，哪能叫舔狗……” 就在沈玉瑄还在傻傻盯着聊天框出神的时候，一个浑身散发着迷人香气的漂亮姐姐飘飘的来了。 她站在沈玉瑄面前，声音极其的好听，“帅哥。” 沈玉瑄看见一个高跟鞋立在自己面前，他抬眼，无言的看她一眼，“干嘛？” 美女看到沈玉瑄的正脸的时候，她目光微微滞了一下，才施施然恢复到正常状态，她将发丝撩到后耳，笑得恰到好处，她打开手机问道：“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沈玉瑄不耐烦道：“不加。” 美女并没有表现出尴尬的神情，她依旧是那么的优雅，她清楚，越是帅气的男人，就越难驯服，这种越是有挑战性，她偏偏就是看上他了。 美女语气带着点撒娇意味在，直接坐沈玉瑄的身边空位，“小哥哥你有对象吗？” 沈玉瑄直接把手机背景给她看，“喏，这个比你好看一百倍的女人就是我对象，我们相爱得很。” 美女被当面这么说，表情有点挂不住了，她就只看到合照里的女人颇有姿色，她看到了沈玉瑄石沉大海的消息，她扯扯嘴角，嘲讽道：“还相爱，人家压根不理你，你个死舔狗，嘚瑟个什么。” 美女唰的一下站起来，语气里带着美女专属的傲气，“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 美女扭着腰肢一下就走了，把在儿童乐园还在玩的弟弟一声吼，叫他赶紧出来。 正在儿童乐园玩荡秋千的弟弟一听到姐姐的召唤，秋千也不玩了，急急忙忙就跑来，生怕慢了一步。 沈玉瑄听得脸都青了，这个丑八怪！ 就在这时，季筱竹的电话打来，沈玉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季筱竹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 “你在哪，定位发来，我接你。” 沈玉瑄听到季筱的声音后，一下子就开始委屈了，“徒儿，有人骂我。” 季筱竹问道：“谁骂你？” 沈玉瑄一眼盯住那个刚刚造谣的女人，她的背影还没走远。 沈玉瑄赶紧道：“我拦住她，你赶紧来。” 沈玉瑄给季筱竹发去定位，然后就抓着神山大步走过去，匆匆拦住那对姐弟。 美女一看见沈玉瑄，整个脸就垮下来了，她警惕的上下扫了沈玉瑄和神山一眼，紧接着说道：“你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带个男人来围攻我吧？” 美女道：“我警告你嗷，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敢动我一下，我绝对告你性骚扰。” 美女抓着旁边的弟弟，把他往身后推。 沈玉瑄摇头，“我只是请你来坐一会儿的。” 美女冷笑道：“怎么，你被甩了，现在要来巴结我了？” 沈玉瑄依旧摇头，他见美女要跑，直接单独设置了一个空间结界，把她和外界隔绝。 美女一下子慌了神，“你要干嘛？！” 沈玉瑄走过去坐在长椅上，美女的腿就不听使唤似的也跟着走过去，两人隔了一大段距离坐着。 弟弟紧紧贴着美女，虽然害怕，但不敢出声。 第57章 暴毙的尸体 美女大声嚷嚷道：“我真的要报警了我给你说！” 沈玉瑄冷淡道：“只要你能，你就报。” 美女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拨打110。 但是此刻她发现，不管她拨打多少次，都打不出去，因为手机根本没信号！ 美女的脸顿时煞白。 沈玉瑄道：“只要你在这里坐几分钟，我就放你走。” 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样子，季筱竹的电话再次打来，沈玉瑄得意洋洋的开了扩音，让美女听得更仔细。 季筱竹的声音传来，“你和神山可以出来了。” 沈玉瑄却偏偏道：“竹子，你进来接我好不好？就是刚刚骂我的人，我骂不过她，但是我把她堵住了，你快来。” 季筱竹沉默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沈玉瑄要搞什么鬼，但是她依言进来。 沈玉瑄道：“就进来的那个大门，有一个儿童乐园，我就在那里。” 季筱竹在门口找了个停车位。 然后就进去找沈玉瑄。 沈玉瑄眼睛就一直牢牢的盯着门口，一瞧见季筱竹进来，他就立马招手道：“筱竹！” 季筱竹一眼就看见了沈玉瑄。 季筱竹几步走过去。 季筱竹却只看见了沈玉瑄和神山。 季筱竹说道：“你刚刚电话里说……” 季筱竹还没说完，沈玉瑄就打断她说话，一下子就抱住了她。 季筱竹的脸一下子就臊红了，她推又推不开，季筱竹嗔怒道：“你干嘛！大庭广众……” 沈玉瑄抱紧她，可怜道：“我好想你，但是你不理我。” 季筱竹刚要抬脚踩沈玉瑄的冲动，莫名其妙就被这句话按压下去了。 季筱竹轻声解释道：“我关了静音，才没听见。” 关在结界里的美女都无语了，傻逼男，当众秀恩爱。 沈玉瑄紧接着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季筱竹立马沉默了，似乎那三个字很烫嘴。 最后她道：“不知道。” 三个字一带而过。 不过沈玉瑄却是满足的表情，他低声道：“我是你对象。” 季筱竹轻“咳”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想得美。” 季筱竹立马转移话题道：“那个，你说谁骂你。” 沈玉瑄抱着季筱竹，低声道：“她知道你来了，就给吓走了。” 在结界里的美女嘴角抽搐，她在这里，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像扩音器一样在她周围蔓延。 她真的很无语，她也是他们y中的一环吗？ 她无非就是说了他两句舔狗，至于这样吗？还特意困住她不放她走，让她吃狗粮。美女真的从现在，从此刻开始发誓，她绝对绝对不会再随意要男的联系方式了，跟吃了屎一样恶心。 神山都已经都麻木了，当电灯泡，好在他没什么存在感。 季筱竹和沈玉瑄腻腻歪歪完，两人就喊上神山一起走。 三人刚走，沈玉瑄就打了一个响指，美女的结界就破了。 季筱竹叫沈玉瑄莫名其妙打了个响指，心估摸着他是间接性抽风，也没放心上。 沈玉瑄坐在副驾驶，听完季筱竹的话后，道：“福宝出事了？” 季筱竹点头，“不过好多了。” 季筱竹道：“因为福宝之前没吃过海鲜，妈妈想着带他吃一下，但没想到福宝海鲜过敏，有点严重，后面哮喘又病发，妈妈的包里刚好没带复方甲氧那明胶囊，情急之下，只能拨打120。” 好在120来得比较及时，后面就脱离了危险。 …… 等季筱竹三人到的时候，福宝在床上打点滴。 妈妈一看见季筱竹，就会莫名觉得很心安，一颗紧紧抓住的心就已经松下来了。 季筱竹问道：“那个游手好闲的男的呢？他怎么没来？” 妈妈立马给季筱竹解释道：“他最近找了工作，忙着的。” 季筱竹冷笑，“就他？要脑子没脑子，要身材没身材，当鸭都没人要。” 妈妈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但是最终没说什么。 季筱竹坐在旁边位置上，小福宝虚弱的喊道：“姐姐。” 福宝伸手，和季筱竹握在一起。 福宝虚弱道：“姐姐，你终于来了。” 季筱竹抬手摸了摸他发白的小脸，“你现在怎么样了？” 福宝轻轻摇摇头，“我已经好多了。” 季筱竹抬眼，看见沈玉暄靠在神山旁边低声在说着什么，然后就走出去了。 季筱竹想着沈玉暄可能有事，但她不需要担心，等一下沈玉暄就会回来的。 季筱竹突然听到外面“轰”的一声，外面的人群传来杂闹声。 紧接着神山也去出去了。 神山刚要踏出去，突然想起，把方才沈玉暄给他的酒钱两步上来递给季筱竹，说道：“师姐，我出去看看情况。” 季筱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神山就咻的蹿出门去。 妈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张望着问季筱竹道：“这咋了啊，怎么两个人都出去了。” 季筱竹道：“你不用管，坐着这就行了。” 福宝盯着季筱竹手中的酒钱。 福宝开口道：“姐姐，这个是剑吗？” 季筱竹软和了神色，道：“嗯。” 福宝眼巴巴地盯着季筱竹，“姐姐，我想摸摸。” 季筱竹刚要递过去，外面突然有人尖叫起来，紧接着的是地板微微的颤动。 季筱竹轻轻蹙眉，她起身也往外走去。 妈妈询问道：“我和你一起吧。” 季筱竹严肃的对妈妈道：“你就待在这里，照顾好福宝，我去去就回。” 季筱竹还特意再说一遍，“你们就待在这里，最安全。” 沈玉暄的酒钱，自带妖邪避退的威压。 季筱竹将酒钱放在床上，至少如果出现了什么事，小妖小鬼都不会靠近。 福宝的这间病房里三张床，一张空床，还有一个面容消瘦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季筱竹打开门，那些焦急的人影匆匆从走廊穿过，这时刚好两个医务人员推着一张病床路过，病床上的人，一只手软软的垂下，手已经变得乌黑发紫。 季筱竹眼尖的看见，那只手上有两个孔。 季筱竹拦住那张病床。 医务人员来不及训斥，季筱竹就一把掀开了掩盖着脸的床单。 季筱竹浑身一怔，这个尸体，面容恐怖至极，面部的肌肉早已扭曲，高耸的肌肉僵硬无比，两颗眼睛暴满血丝，甚至隐隐发黑。或许再用力一点，这两颗眼珠子立马就会爆开。看样子，此人生前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恐惧。 第58章 恢复法力 那双本来空洞无神的眼睛，在看到季筱竹的那一瞬，突然爆射出一股渗人的光辉。 就像是报废的恐怖玩具突然安上了电池，吓得人措手不及。 他的手臂左右并不对称，在这有伤口的左臂蜿蜒着凸起的经脉，肌肉强劲有力，但是右手却是瘦瘦弱弱的，只有软软的赘肉，这样的左右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的左臂猛然青筋暴起，弹射起来就要往季筱竹的脖子探去。 季筱竹反应极快，迅速躲开，手中薄薄的小刀抵着那个突然涨大的手，让他并不能前进分毫。 一旁的医护人员早已吓得连声尖叫后跑开。 尖叫声渐远，季筱竹手中射出的小刀刺穿了他的瞳孔，深深嵌入到脑海里。 尸体张大着口腔，他似乎想要尖叫，但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季筱竹下手快准狠，她的想要一次性割下此人的头颅，但是小刀并不那么方便，她切了两次才将他的头颅割下，一颗狰狞的脑袋就这么滚到了地上。 脖子断处切得并不平整，乌红的血液猛然飚出，飞溅在两边的墙壁和地面。 季筱竹这时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打开了门，一脸苍白恐惧的站在那里的妈妈。 季筱竹抬手擦拭掉沾在脸庞的血迹。 季筱竹那双眼睛平静得没有丝毫感情，她吐出字道:“回去。” 妈妈的嘴唇嗫嚅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终究没有开口，她一把拉上了房门。 妈妈背靠在门后，惊魂不定地喘着气，瞳孔还在微微颤抖着。 竹子她……刚刚杀人了…… 虽然那个并不像个正常人。 福宝一双漆黑澄澈的眼眸一直注视着站在妈妈，他轻轻开口：“妈妈，姐姐怎么了？” 妈妈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她说道：“没事，姐姐她还在忙。” 妈妈重新坐回福宝的身边，她说道：“福宝，你睡一会儿吧。” 福宝摇头，“我不困，我在这里等姐姐就行了。” 福宝就这么乖乖的坐在那里，手里还翻看着妈妈带来的小画册。 …… 季筱竹自从杀掉了一个这个怪异的尸体后，就发现这个尸体的血液气味会吸引来更多的尸体。 季筱竹知道，她必须把这周围的袭击者尽可能的消灭掉，不能让他们伤害到在病房里的家人。 季筱竹的手往口袋包里探去，发现使用后的刀片又完好无损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包里。 在左边的走廊上，摇摇晃晃出现了一个像丧尸一样的生物，和方才在病床上季筱竹杀掉的那个几乎很相似。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很神奇的特点，就是他们的某个四肢都会异常的强壮。 季筱竹回想起方才杀掉的尸体左臂上的小洞，她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来一只杀一只，季筱竹走上前，几道银白的光横飞过去，丧尸的脑袋整齐掉落，在脖颈的乌血喷涌后，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季筱竹在解决掉这几个后，便看见右边走廊上涌来了一群。 他们的速度远比刚刚的迅疾，季筱竹的飞刀射出后，甚至都无法在他们坚硬的皮肤上留下分毫的伤痕。 有的丧尸甚至能攀岩在墙壁上，像壁虎一般的吸力。 季筱竹面色凝重，眼见着他们就要呼啸而来，季筱竹却无法抗却，无论飞刀射中有多少，但是那个实力的差距是远远无法弥补的，一种无力感席卷上季筱竹的心头。 一道破窗声后，连带着女人的尖叫随之而起。 季筱竹脸色一白，这个声音正是福宝病房里传来的。 季筱竹疾步跑过去，一脚踹飞要靠近病房门的丧尸。 季筱竹破门而入，眼前的一幕几乎让她瞳孔欲裂。 铺天盖地的丧尸从窗口蜂拥而入，若不是沈玉瑄的剑在，福宝和妈妈早已没了。 趴在天花板上的丧尸扭曲着他的脖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它盯着季筱竹咧嘴一笑，毫不犹豫向她扑来。 季筱竹抓起在一旁的椅子，朝丧尸身上砸去。 椅子碎了，但是丧尸却伤不到分毫。 丧尸裂开血盆大口，欲意朝季筱竹脖子咬去。 季筱竹反手将握在手中的小刀从下往上划开它的喉咙，一股腥臭黏腻的液体喷涌而出。 季筱竹在挡着这一只，身后的丧尸也朝季筱竹扑过来。 季筱竹咬牙，她踹开眼前的丧尸，手一挥，对付后面偷袭而来的丧尸。 但是这些季筱竹又如何能抵挡。 躺在床上的福宝大喊着：“姐姐！” 妈妈颤抖着抱住福宝，她都不敢睁眼，因为在这结界屏障上，趴着无数只虎视眈眈的丧尸，只要结界一消失，她就会立马被撕的粉碎，旁边床上的大哥早在几只丧尸的撕咬下只剩一具白骨。 季筱竹的后肩被丧尸的利爪划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这时在病床上静静躺着的酒钱骤然颤抖，它毫不犹豫出鞘，放弃保护这对母子，替季筱竹处理身边围攻的丧尸。 福宝吓得几乎发不出声来，那双眼睛依旧看着季筱竹的方向。 季筱竹眼睁睁的看见结界的破裂，涌向那对母子的丧尸…… 季筱竹还能听到福宝那微弱的一声：“姐姐。” 季筱竹目眦欲裂，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恐在脑海中呼啸，“不要——” 季筱竹心脏处一股强烈的能量翻涌着，冲击着着她身体的每一处，季筱竹能够感受到眉心处那道想要禁锢她的枷锁，但是不过一瞬，澎湃的法力冲破了束缚! 季筱竹额心的那道竖着的眼睛，骤然睁开，金色的光芒流转。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飘荡，身上雄浑的光芒逐渐激升。 季筱竹睁眼的那一刻，美眸中金光流转，只是一瞬间，成千上万道凌厉凶悍的剑芒激荡开来。 这周身数十米的丧尸眨眼间化为飞灰，散为齑粉。 而此刻，季筱竹的手中，握着一把通体修长，银白的素刀，剑纹青竹。 这是季筱竹许久不见的【寂竹】。 【寂竹】嗡鸣不止，沉寂已久的它一看见主人，剑身都在激动着。 但激动的，不止是【寂竹】，还有【酒钱】，它摇摆着剑身，欢呼雀跃的贴向寂竹。 【寂竹】的性子就和它的主人一样冷淡，对于【酒钱】的贴贴，不是那么激动，但是【寂竹】很乐意被季筱竹握在手里。 第59章 我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了 季筱竹看见妈妈和福宝毫发无损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沈玉瑄的剑鞘保护着他们。 福宝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他颤着声音想要叫季筱竹，但是一开口，劫后余生的恐惧蔓延上来，他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浑身颤抖着拍着福宝的背，“不怕不怕，妈妈在……” 季筱竹站在那里，眼眶顿时也红了。 就差一点，她就失去了重要的家人。 季筱竹眼底的脆弱被掩饰得很好，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她现在法力恢复了。 她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她现在可以真正去保护她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了。 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季筱竹叫上妈妈把福宝带上，先送他们出去。 妈妈缓过来后，就立马抱着福宝，紧跟在季筱竹的身后。 就在季筱竹要下楼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身上没有丧尸的气息，是个人。 季筱竹皱眉，这个人的气息莫名有点眼熟。 但是现下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季筱竹抛开杂念，先带着福宝离开这片地方为好。 季筱竹背着【酒钱】，一手握【寂竹】，一手抱福宝。 前路几乎都是畅通无比。 沈玉瑄和神山去哪了…… 季筱竹左右四顾一番，这个医院偌大，说实话，这个医院季筱竹还是第一次来。 可当季筱竹到一楼时，看见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丧尸蜂拥而来。 季筱竹不禁眉头紧锁，这些到底是哪来的？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跟随着季筱竹三人下楼的，还有好几个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焦急开口道：“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 她旁边站着的男人搂住她的肩膀，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季筱竹才刚恢复法力没多久，她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将这丧尸群杀光。 更何况，现在身边还有普通人，她也无法见死不救。 季筱竹抱着福宝毫不犹豫开口道：“走，先去找找别的出口。” 一个老人扶着他的老太，颤巍巍道：“这个世道变天了啊……我们去庙里求菩萨保佑我们吧！” 穿病号服的女人突然想起，抓着男人的衣袖，颤声道：“对，去庙里，菩萨会救我们的！” 季筱竹微微一怔，哪来的菩萨庙？ 妈妈双眼微微放光，她对季筱竹道：“走，我们去菩萨庙，菩萨庙的神仙会保护我们的！” 妈妈和前面的几人都往前跑，季筱竹紧跟其后。 这时季筱竹才发现，原来这个医院，南边大门，然后穿过走廊就是一小片花园。 四面围绕着医院，小花园就被框在这四面之中。 更离奇的是，这花园正中央，居然有座古朴简陋的庙宇。 一座小小的庙宇，虽简单但干净不染尘埃，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得很好。 牌匾上遒劲的字体题着【菩萨庙】，在里面的供台上，站立的佛像面目慈悲，但是，那绝对不是观音或者佛祖！因为他的手中，居然拿着一书卷，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偏偏居然这些人此刻就像是没头没脑一般，一个劲的往莲花拜垫上跪，嘴里碎碎念着保佑之类的话。 不过季筱竹在一闪而过间，这张脸庞居然还有点似曾相识。 甚至几个人还要为之大打出手，生怕不跪上去性命就不保。 妈妈目光着急的盯着那些跪拜的人，她一脸懊悔，似乎是怪自己没有抢到位置。 季筱竹对妈妈说道：“这些子虚乌有的假菩萨，何必当真。” 妈妈赶紧要捂住季筱竹的嘴，她神叨叨地道：“这种话可别在菩萨面前说。” 妈妈拉过季筱竹道：“你不知，这个菩萨可厉害着呢。” 不等季筱竹问，妈妈就自己说了起来，“这个菩萨许愿特别灵验，只要在这里诚心拜菩萨的人，十有八九都能实现。这座庙年代已久，这医院还没有修建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菩萨庙在这里了。有疾病缠身之人，在这里潜心拜菩萨，皆会痊愈。后来医院在这里修筑，四面围上寺庙，祈求菩萨保佑这医院上下的病人，不过我也很少来这所医院，这些都是他们说给我听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地面似乎很有频率的一颤，跪拜的几人更加惊慌失措，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 季筱竹提着【寂竹】，目光冷冽的守在在寺庙门口。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丧尸群要来了。 季筱竹看见面前的走廊天花板上，攀着几个速度极快的丧尸。 薄薄的刀片夹在季筱竹的手间，没有人能看清是如何射出的，那些丧尸的头颅便咕噜滚下来。 有了法力加持，季筱竹的柳叶刀便可以一击杀敌。 季筱竹脚下一踏，一道金光似的屏障环绕在寺庙周围。 季筱竹对妈妈道：“你们安静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说罢，季筱竹的身影闪出。 福宝悄悄的对妈妈说道：“姐姐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好帅。” 妈妈看着福宝的时候，满眼疼惜，“姐姐她很厉害，她会保护好我们的。” 季筱竹能感知到，医院四面八方都涌来了丧尸，但也有不少活着的人类还没逃脱。 季筱竹察觉到三楼一间房里有人类气息的波动。 可能是季筱竹突然开窍，换做之前的她，一定不会冒险去救别人。 但是在方才，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差点死在她的面前，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些被困的人类有自己的家人。 能力越大，肩负的责任越大。 季筱竹拥有能够保护别人的力量，就可以尽可能的去做一些能做的事。 但季筱竹不会勉强自己。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季筱竹很明白一个道理，在选择去救别人的时候，尽力而为便可，但万万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些丧尸能够感知到活人的气息，他们都在朝三楼的房间里走去。 季筱竹脚尖轻轻一点，一跃而起，再再一剑斩下，浩荡的剑气扫平所有的障碍。 第60章 并不稳定的法力 季筱竹提着【寂竹】慢慢的走过去，自从法力恢复后，她的精神力也扩大了不少，五感也恢复到了曾经惊人的程度。 医院的走廊长而深，现在也已经临近傍晚，落日的余辉在走廊的尽头飘进来，倒映在光滑的瓷砖上和天花板上。 贴近天花板的灯发散出微弱的白光，挂着的时间表上红色的数字是【19:19】 季筱竹觉得有点奇怪，方才在外面的时候，天气还是阴天，为何现在出现了夕阳？ 长廊里回荡着季筱竹的脚步声，往前看，长廊两边紧闭的房门上飞溅着乌血，还有满地的丧尸残尸败蜕。 季筱竹能够感知到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问诊室中，有活人。 季筱竹顺着牌号依次看过去，302、303……309。 季筱竹停在309的肛肠科门前，站在这里，她能够一字不落的听到房间的声音。 “主任，该怎么办，外面……外面全是丧尸，我们出去肯定会死的……” “别急，我已经打报警电话了，只要警察来了，我们就安全了……”此人声音听着要年迈一点，他口中说着不急，但是语气已经开始慌张了。 那个年轻的声音开口道：“那警察还有多久要来？” 另外的声音接着问道：“我们再把这个柜子搬过去挡着门吧？以防万一丧尸破门而入。” “这下面全是丧尸，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没办法啊！” 季筱竹平静的站在门口，屈指，轻轻扣门。 问诊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似乎是那个主任的声音，他大声开口问道：“谁？” 季筱竹回答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里面的一个人道：“不行！谁知道她是谁,要是我们开门，她带来丧尸了，我们全部玩完。” 紧接着几道讨论声此起彼伏。 主任纠结不定。 季筱竹却是没了耐心，懒得与这些人废话，她抬脚，一踹，里面的尖叫声简直要掀开屋顶了。 季筱竹不知道是自己的力气大还是这个门的质量太差了，一踹就坏。 但是季筱竹脚踹的地方前面还有桌子挡住的，季筱竹不想吓着里面的人，她道：“你们注意安全。” 话落，季筱竹的手掌放在门上。 这扇门连带着挡在门后的桌子椅子轰然炸裂，季筱竹和里面紧抱住的几人对视上了。 最中间的那个年轻人，看到季筱竹的那一瞬脸煞白，嚎道：“是丧尸，我们完了！” 季筱竹心里默念了一句傻逼。 季筱竹抄着手看着五人，她稍稍侧首，“出来吧。” 那个刚刚干嚎的年轻人抓住要走上前的主任，“她万一……” 这次换成主任有点发火了，“一个大男人逼逼叨叨的！” 就在主任扭头的时候，他光溜的脑袋为数不多的头发也飘了起来，看着极其的喜剧。 主任突然发觉脑袋上一阵凉意拂过，他不由自主抬手放在头顶，保护住他最后的倔强。 季筱竹目光一凝，一道身法极其诡异的东西正顺着外面的墙壁爬上来。 季筱竹沉声道：“闪开！” 季筱竹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手中的【寂竹】破空刺出，在那个黑影突然出现在窗外的时候，季筱竹就势必要斩下对方的头颅。 几人被季筱竹突然的出剑吓了一跳，赶紧推搡着走了出去。 季筱竹这一击居然没将对方刺死。 这个怪物的反应很快，他临时躲开，只被季筱竹斩下了一只胳膊。 但是只是在眨眼间，怪物的胳膊便以肉眼可见的形式生长出来了。 季筱竹看着这个怪物此刻突然将自己压缩，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贴在了墙壁之上。 与其说是张纸片，还不如是影子。 这个怪物浑身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面孔，只是一个人的形状。 季筱竹的攻势对它并不起作用，怪物似乎也没有想与季筱竹纠缠，它飞快的逃窜了出去， 季筱竹追出去，黑影早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惨红灯光下站着的五人，五人脚下有一团黑黑的影子。 季筱竹目光一凝，这个走廊上，居然变了一个模样。 头顶的灯不知何时灭了，只有天花板上挂着的电子屏发出的淡淡红光。而在方才夕阳洒来的窗户位置，现在早已漆黑一片。 而且季筱竹来的时候，天花板上可没挂小红灯笼，现在头上的这些灯笼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五个人瑟瑟发抖，主任开口问道：“姑……姑娘，我们往哪走。” 自从他们看到季筱竹出剑，也不管这带刀管制品是否符合规矩了。 现在他们五人，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看着年轻冷淡的姑娘。 季筱竹眼睛盯着五人脚下的影子。 季筱竹抬眼，对他们道：“往前面走。” 五人刚转过身，季筱竹手间微动，五把小刀齐出，钉在五团影子上。 其中一个影子扭曲着迅速爬上墙壁上的阴影处，但是季筱竹不会再给它机会。 随着季筱竹的动作，【寂竹】表面的光华越发明亮，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剑身上荡漾而出，直直斩向黑影的方向。 在一道尖细的叫声中，黑影被一斩为二，整个墙面骤然裂开巨大缝隙。 但是黑影并未消失，在逃亡中将残余碎片组合在一起，从墙壁上跳下，合成实体模样，往走廊黑暗处逃窜。 季筱竹美眸一凝，没有妖怪能从她手上逃出去。她一剑出，耀眼的剑芒照亮了整条长廊。 但是只有一瞬。 【寂竹】的剑芒消失了，季筱竹体内汹涌的法力一瞬间化为平坦。 季筱竹愣住了。 季筱竹再次催动法力，黯淡的光芒一现，又迅速消失。 她的法力呢？ 黑影似乎发觉季筱竹法力突然消失，它的跑姿带着一丝得意。 季筱竹咬唇，抬脚追上去。 到底怎么回事，她的法力居然间接性的出现。 在走廊的尽头，绿幽幽的绿色安全通道标记旁的一扇门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高高瘦瘦的人影身穿着黑色卫衣，他把卫衣严严实实的盖在头上，整个人也是黑色的，他手里也提着一把剑。 他一手插兜，一手抬剑，手腕微微一转，剑气轰然穿刺过那道逃跑的黑影。 在一声刺耳尖叫中，黑影瞬间消散无踪。 季筱竹发觉这道身影眼熟得很，在之前也无意看过。 黑影也注意到了她，慢慢朝她走来。 男人取下盖着的卫衣帽，露出一张矜贵冷漠的脸庞。 第61章 故人重逢 他淡淡一笑，“师姐，好久不见。” 季筱竹微微愣了一下，才茫然道：“安陵辰？” 季筱竹皱眉，“你怎么也来了？” …… 季筱竹眉头紧蹙，“那你的意思是说，最近这段日子，不止你一个修仙者还有其他人也一起过来了？” 安陵辰点头，“因为潇潇下来了，我也跟着下来了。” 安陵辰看向季筱竹，“那师姐你有碰见过潇潇吗？” 季筱竹摇头，“我能知道的就只有神山和沈玉暄。” 安陵辰目色中闪过一丝惊讶，沈玉暄沈师叔不是早已…… 但安陵辰没有提这件事，他开口道：“神山居然也在这里，怪不得他失踪了好久。” 季筱竹上下打量了他这一身衣裳，问道：“你又是怎么找到这边来的？” 安陵辰沉吟一会儿道：“魔界封印打开，三界状况并不稳定，我和潇潇在追杀魔物的途中，机缘巧合下居然来到了翡翠湖，后来潇潇重伤跌入湖中，我也跟着下去。” “但是来到这片地方后，我和潇潇却失去了联系。我也重伤，好在有人救了我……” 季筱竹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不出所料，肯定是一个少女捡到了他，毕竟他可是男主，主角光环在，总能化险为夷。 安陵辰接下来说的他的经历和季筱竹所想的相差无几。 安陵辰在跌落这个世界后，是个少女将他救回家去，洗干净后发现安陵辰长得俊俏，但是安陵辰一心只想着他的林潇潇，但是在这里暂无居所，只能和那个少女一起。 不过安陵辰在说这些的时候一带而过，也未曾细说。 后来安陵辰发现这个世界的瘴气很浓密，妖物甚多，后面出来的时候就碰见丧尸大队，全部在涌向这个医院。 安陵辰于是也过来，然后就碰见了那只影妖，那只妖智商很高，知道自己打不过安陵辰，扭头就跑，安陵辰追上来，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安陵辰抬眼瞥了后面的几人一眼，对季筱竹道：“师姐，我们先回庙里再说吧。” 季筱竹点头，安陵辰却转身走向方才的门，他就这么穿进去了。 季筱竹的法力间接性的消失，包括现在，季筱竹也感觉不到身体里法力的流动。 季筱竹穿不过去，抬手拍拍门。 安陵辰突然想起还有那五个人和师姐还没过来，安陵辰又重新回头。 安陵辰抬手，门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安陵辰看下那后面紧张站着的五人，“进去吧。” 季筱竹也抬脚跟着进去。 季筱竹在和安陵辰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安陵辰居然感觉不到师姐身上的波动。 安陵辰回想起方才季筱竹那个斩不出来的剑气。 安陵辰问道：“师姐，你身上的法力是怎么回事？” 季筱竹勉强笑笑，“实不相瞒，我现在差不多就是个凡人了。方才恢复的法力现在又没了。” 季筱竹抬脚踏入那个黑洞。 这座门后居然别有洞天。 这居然是花园里那个一模一样的菩萨庙。 但是这个菩萨庙空无一人，只燃着点点幽暗的烛光。 这又是怎么回事？ 季筱竹之前精神探索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这个走廊尽头居然有寺庙啊，如果有的话，季筱竹不可能没发现。 安陵辰解释道：“我也觉得很神奇，这个菩萨庙和医院中央的一模一样，要不是我无意，打破这里的封印，或许都还未曾察觉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安陵辰走上前，自动忽略了站在那里的五人。 安陵辰指着神像的坐台，他的指尖灵光一瞬，这个空间被扭曲了起来，只是在一阵极黑后的极亮，几人就出现在了花园里的庙宇里。 福宝最先看到突然出现的季筱竹，他双眼一亮，立马登登登地冲向季筱竹。 “姐姐——” 福宝一跃而起，扑向季筱竹的怀里。 妈妈也跟着回头，看到季筱竹安然无恙，她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了。 庙宇挂着的雨铃此刻叮铃铃作响。 外面的丧尸无一例外朝这里涌来，包围住这座小庙。 除了这里的人，大部分被丧尸感染也成为了进攻的一员。 不过，这座小庙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灼烧着想要袭击这里的丧尸。 拜佛像的几人念念有词，磕头嗑得更厉害了，主任和他的护士他们刚开始也是无神论者，但是在这医院待的时间久了，他们发现有很多涌科学无法解释的怪事。 他们几个也跪下来祈祷。 安陵辰狭长的双眸微眯，他道：“这个结界上居然有神息。” 季筱竹点头，方才传送到这里的时候，她也察觉到了。 季筱竹看向那个坐台上慈眉善目的假菩萨，心暗道这个也是神吗？ 季筱竹背上的【酒钱】突然嗡鸣起来，【酒钱】看起来很急迫，它出鞘从季筱竹背后射出，在空中直飞向神像背后的墙壁。 【酒钱】停在那座墙前，发出低沉的龙吟，随后剑尖转向季筱竹，似乎是在招呼季筱竹过来。 季筱竹目色一尘，能让【酒钱】这么焦急，难道沈玉瑄出事了？ 安陵辰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当年名震八荒的【酒钱】。 【酒钱】可以说是修仙界内不可多得的好剑，其威力巨大无比，无数人觊觎此剑，但此剑和它主人一样，孤高冷傲，而且只认一主，人死则剑亡，封鞘无人可破。 在当初众仙家围攻沈玉瑄后，有心人夺得此剑，心想沈玉瑄既死，【酒钱】便无主了，可惜此剑若在旁人手里，只能成为破铜烂铁，【酒钱】不再出鞘，光芒尽掩，和寻常剑无二。 但当【酒钱】在沈玉瑄手中，便成了独一无二的神剑。 季筱竹上前，在墙壁上摸索一阵，并未找到任何的开关。 安陵辰站在原地，目光巡视片刻，最后锁定在壁画浮雕上。 浮雕中的仙人衣诀流淌，腾云驾雾，彩云相衬，眼神慈悲怜悯，这双眸子雕刻得极好，流光溢彩，就似乎真的与仙人对视了。 不难看出，这个仙人和神像是一人。 安陵辰道：“师姐，这个关键就靠你了。” 第62章 苗疆兄妹 季筱竹点头，顺着安陵辰的方向，季筱竹一刀飞向壁画腾云上的一个豁口。 那里也留下了一点小小的痕迹，季筱竹再次留下的痕迹几乎重合。 季筱竹猜到了肯定是沈玉瑄。 墙壁此刻出现了一个豁口，刚好容一个人穿过。 两人相视一眼，毅然踏入。 妈妈拉住季筱竹，一脸紧张，“竹子，你要去哪？” 福宝一把抱住季筱竹的大腿，葡萄一般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盯着季筱竹，“姐姐，我要和你在一起。” 季筱竹犹豫一会儿，道：“别担心，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福宝更不放了，“要是姐姐你有危险怎么办？” 妈妈没有说让她留下来的话，但是那双略带沧桑的眼睛一直直视着季筱竹。 季筱竹心软了，一方面怕结界如果碎了，他们出事了怎么办，一方面如果在自己身边还能照料一二。 季筱竹再也不想让病房里的那一幕再次发生了。 季筱竹叹口气，“那你们跟着我吧。” 季筱竹蹲下来，娴熟地抱起福宝。 待在庙里的几人注意到季筱竹这边的动静，他们的目光一直往那豁口看。 主任本想也跟着季筱竹一起，奈何这豁口中阴风阵阵，吹刮在人身上鸡皮疙瘩起满了胳膊。 还在拜神像的女人抬眼，胳膊肘戳戳身旁的男人，“要不我们也跟去。” 两人刚站起来，豁口中的阴风送来丝丝缕缕的哭泣声，就似幽灵般飘忽不定，却又让人胆战心惊。 男人忍不住耸耸肩，说道：“算了吧，那几个人死了都还不一定，我们只用在这里等待救援就行了……” 女人犹豫着又坐下去，暂且打消了念头，但是视线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豁口位置。 就在这片刻间，豁口就严丝密缝地合上了。 …… 季筱竹因为法力不稳定，暂时召唤不出来掌心火，所以她走在队伍最末尾。妈妈在中间，安陵辰走在前面探路。 四人从豁口下来后，就是一片甬道。 安陵辰突然给季筱竹精神交流，特意避开了福宝和妈妈。 “师姐，沈师叔还好吗？” 季筱竹回道：“他现在挺好的。” 安陵辰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当初玉蝉之事，伤了师姐你，抱歉……” 季筱竹道：“我们立场都是相同的，你也要救潇潇，和我竞争无可厚非。更何况是我技不如人。” 安陵辰过了半晌才道：“谢谢。” …… 在季筱竹抱着沈玉瑄跳下昆仑镜之前，季筱竹和安陵辰拼过命。 季筱竹零零散散地记得那个下雨天。 季筱竹背着沈玉暄去封城，听说那里有一个遗址将要开启，里面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而那传说中的玉蝉，则是温养魂灵的极佳宝物。 如果能够取得，则能加速沈玉暄的恢复。 去的途中，季筱竹恰巧在一座茶楼上，遇见了一对苗疆的兄妹。 这对苗疆姐弟长相和外貌很符合季筱竹对苗疆的刻板印象，那极具民族服饰的衣服头饰。 妹妹古灵精怪，容色娇媚，肤白胜雪。手腕上挂着的小铃铛随着走动摇曳不息，双足同样点缀着铃铛，鞋面用彩色藤草编成。她的腰间挂着小包，总是能从里面掏出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而她的哥哥，长相虽不及妹妹好看，但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尤其深邃，眉宇间带着丝丝威严。 哥哥身着靛蓝色的衣袍，奇怪的是，他的一张鬼面具戴在后脑勺的位置。 若是从他身后看去，便会觉得这后脑勺长了张鬼脸，鬼脸上的两颗眼珠子极其独特，还是复瞳，无论是从哪个方向看过去，如同真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你，恐惧便会蔓延全身。 季筱竹端坐在小窗边喝茶，一旁矗着一口黑棺，要是旁人看了会股战而栗，这口黑棺平滑如整，漆黑如墨，但是在靠近黑棺附近的时候，便会感受到这棺材发出的阴寒至冷的气息。 倒茶的小厮胆战心惊地上楼抱着茶壶走向季筱竹，他颤颤巍巍地问道：“客……客官，还需加茶水吗？” 季筱竹余光睨了他一眼，随后静静地将茶杯放下，目光看向窗外。 一句话没有，但是小厮感受到的压迫感十足。 眼前这个看着清冷又斯斯文文的姑娘，身上的凶煞气却是极浓。 小厮尽力手拿稳，茶壶嘴对准小瓷杯，但是手抖得没办法，茶水撒出来了，滴滴答答的顺着茶杯流在木桌上。 小厮额头冷汗冒出，整张脸顿时惨白。 季筱竹淡淡的启唇：“滚。” 小厮顿时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可是小厮刚跑两步，隔壁桌的苗疆姑娘却笑嘻嘻地阻拦他道：“欸，也给我倒点茶呗。” 小厮躬着身，抬袖虚虚拭汗，赶忙给他们加水。 苗疆姑娘摊开手，轻轻呼出一口气，一个小小的虫子便飘飘悠悠地吹到了哥哥身上，虫子迅速地爬上了哥哥的耳边。 妹妹没有张嘴，但是她的声音清晰在哥哥耳边响起，“哥，那个姐姐有点意思啊。” 哥哥眼皮都没掀，“出来不要惹是生非，她的气息不简单。” 妹妹道：“刚才她一进来我就注意到她了，还有身后的那个棺材。” 妹妹接着道：“她的性子我喜欢，吃霸王餐还那么理直气壮。” 妹妹回想起方才季筱竹刚进茶楼的时候…… 守门招客的小二热情招呼道：“姑娘里边请。” 季筱竹面无表情地踏进去，小二问道：“姑娘要点什么？我们这儿有新鲜的卤牛肉，也有竹叶青烈酒……” 季筱竹淡声道：“一斤牛肉，一壶茶水。” 小二笑道：“好嘞！” 季筱竹刚要上楼，小二却带着笑，客气地拦在季筱竹的面前，歉意道：“姑娘我们这儿有个规矩，就是要先付了银两再上菜。” 季筱竹道：“我没钱。” 一听如此，小二的脸色立马变了，“没钱还来吃什么吃。” 第63章 黑棺 但是下一秒，季筱竹的【寂竹】出鞘半寸，仅仅只是半寸，一股恐怖的威压席卷整座茶楼。 季筱竹行事高调且嚣张，一脸摆明了她就是要来吃霸王餐的。 季筱竹心里等待着有一些正义之辈的出头鸟，只要他们一出手，她就可以暴揍对方一顿，然后打劫一番。 但是众人把头埋得更低，就算有点武力的，深知自己的差距，不想上门送死。 茶楼的人，走的走，躲的躲，殃及到自己。 只剩下正面备受冲击的小二，一脸毫无血色，灵魂出窍般跌坐在地。 季筱竹本来暗想着打劫眼前的小二，但看他这副模样，她算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最后季筱竹转身走向掌柜的方向，掌柜的早已缩在柜台下瑟瑟发抖。 季筱竹屈指敲了敲桌面，“出来。 掌柜的虎躯一颤，生无可恋地站起身来，哆嗦着求饶道：“女……女侠，牛肉马上给你端来…… 季筱竹沉吟片刻，“吃东西给钱天经地义，你不必害怕。” 季筱竹心里已有了盘算，抢掌柜的钱付茶钱，也算是给钱了。 掌柜的张大嘴，冷汗直流，他忙摆手道：“不必不必，哪有让女侠付钱的道理，是我那帮徒有眼不识泰山，才冲撞了女侠，还请女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一马。” 掌柜的一脸苦涩，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茶楼出人命。 季筱竹看他态度如此诚恳，也不好再说什么。 季筱竹便憋下了要抢钱的想法，微微点头，上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季筱竹上楼的时候自然也察觉到了坐在一旁的苗疆兄妹，想不注意到他们都难。 季筱竹和那苗疆妹妹视线交错了一瞬，季筱竹就收回了目光。 至少这个女孩子暂时对她没有恶意。 季筱竹将黑棺放下，不一会儿就有小二端着一大盘牛肉送上来。 这牛肉不只是一斤的量，都有两斤了。 季筱竹能够察觉到这苗疆兄妹对她黑棺的好奇，季筱竹精神没有半点松懈，苗疆人她也是第一次看到。 唯一能够知道关于他们的信息的只有在小说里看过。 那些稀奇古怪的蛊虫季筱竹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对付，只能多加提防，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兄妹二人，妹妹叫阿娅，哥哥叫迦惟。 阿娅对迦惟眨眨眼，“哥哥，我想去认识一下她。” 迦惟面无波澜，“她很危险。” 阿娅不在意，“我不会有事的。” 等不及迦惟开口阻拦，阿娅就一下子蹭起身来，浑身的铃铛叮叮当当的作响，清脆无比。 季筱竹还在细嚼慢咽地吞下牛肉，对她来说，路途中保存体力是最重要的，能遇见茶楼什么的也要看运气。 毕竟从这里到封城，有不少的距离。 季筱竹给沈玉瑄找来的黑棺，可不是一般的黑棺，里面由寒冰打造，能保尸身不腐。而此次季筱竹前往封城，就是为了找玉蝉。 传闻中玉蝉可温养魂魄，季筱竹铁了心要给沈玉瑄抢来。 阿娅就这么坐到了季筱竹的对面。 她那双月牙般弯弯的眼眸笑吟吟地看着季筱竹，她半撑着脸，开口套近乎问道：“小姐姐，你哪的呀？” 季筱竹半敛着眸子，面不改色地吃牛肉，就似乎没看到面前坐了一个人似的。 她并不想理会。 阿娅却没有因为季筱竹的冷淡放弃了热情，她水汪汪的眼睛任凭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怜爱。 但偏偏季筱竹对她不感兴趣，更不想有什么瓜葛。 阿娅自顾自地道：“我是苗疆的，我叫阿娅，我和哥哥想要去封城游玩一番，可这人生地不熟的，没认识的人。但是我喜欢你，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季筱竹猛的蹭起身来，把剩余的牛肉打包后，背着黑棺直接从窗边跳了下去。 季筱竹仓皇的背影里居然罕见的闪过了一丝羞赧。 被陌生人突然说喜欢，对方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一时间季筱竹不知道如何应对。 讨厌季筱竹的人很多，想杀季筱竹的人很多，主动对季筱竹表达喜欢和善意的并不多。 但是季筱竹很快冷静下来，这无非就是不怀好意接近她的理由，对方也要去封城，难道他们的目的一样？都是对于封城遗失宝藏的觊觎。 季筱竹免不得加快了脚步，她万万不可失去机会。 阿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到季筱竹行云流水地跳下了楼，小嘴不由委屈的噘了起来，她跺跺脚，脚踝上的铃铛也跟着响。 “哥哥，她讨厌我吗？怎么跑这么快。” 迦惟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调皮又自来熟的妹妹，“她可能只是被你吓跑了。” 阿娅想了想，脸上随即又恢复成那没心没肝的笑脸模样。 “不过我对她越来越好奇了，好在我留了一招。” 阿娅一脸骄傲的看向迦惟，指尖赫然出现了一条小虫。 在季筱竹跳下窗离开后，阿娅就在季筱竹的黑棺上留下了踪迹。 迦惟无奈叹息，他的这个妹妹，一旦认定想做什么事了，任何人都无法左右她的想法，而且这次的封城，也是阿娅吵闹着要去那座古遗迹，跟着一起找宝藏。 刚开始迦惟是不同意的，毕竟人多眼杂，阿娅这性子要是惹上了麻烦该怎么办。 作为阿娅的兄长，迦惟只好陪同一起，要是出什么事了还有个照应。 阿娅拉上迦惟，催促道：“我们赶紧走，要是蛊虫离开一定的范围，就无法追踪到她的气息了。” 迦惟对于他的这个妹妹，还能怎样，只有宠着呗。 迦惟只好收拾好东西，跟着阿娅一起离开。 阿娅也从方向季筱竹跳的窗子翻下去，稳稳落在地上。 迦惟无奈摇头，他转身从楼梯慢慢地出去。 阿娅站在门口气鼓鼓地瞪着迦惟，“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跳窗户？” 迦惟无奈笑道：“好，下次陪你！” 阿娅抄着手，对他道：“那我先走，你赶紧跟上来，听到没有！” 阿娅扭头就走，高扎的头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丝中带着一丝幽香的气息。 第64章 和阿娅的交易 迦惟看着阿娅像蝴蝶一般蹁跹在人群中，眨眼便消失不见。 但不论阿娅到了哪里，迦惟总是能找她的。 季筱竹走在小路上，背着的黑棺比她人都大，冰冷的寒气浸入她的背部，但季筱竹却没什么反应，因为她的体质好，时间久了自然抗冻。 季筱竹摊开她抢来的地图，上面歪歪扭扭的路线尽头的红色小叉就是封城。 到封城，季筱竹还需要走四天。 季筱竹走了一会儿，放下黑棺，靠在树旁，她的精神力覆盖了周围近十里的范围，只要有马车过来，她就抢。 其实这一路上，季筱竹不是抢就是在抢的路上。 季筱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她不是好人，也不是正派，她只关注自己的利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千倍奉还。 这里有的是主角正派，都与她无关。 一辆马车驶入了季筱竹的感知范围。 季筱竹不紧不慢地朝那个方向过去，马车开得很急，幽远的车铃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不过片刻，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踏风而至。 两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出现在季筱竹的视线里，季筱竹背着黑棺就这么站在路中间。 马夫瞧见前面有人，大喊了一声“让开！”，但是依旧放任马儿肆意奔跑，没有拉紧缰绳。 马车上坐的可是大官员，就算这路途中不小心踩死两只蚂蚁，也无伤大雅。 季筱竹淡漠地站在那里，就在马蹄高扬着即将踩踏下来的时候，空气几乎滞了一瞬，马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马儿就这么半空悬浮着，连带着整个马车都飞了起来。 马车里坐着的胖官员浑身的赘肉颤动着，赶紧抓紧车门门框，油腻的脸庞吓得惨白。 马夫更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肉颤心惊。 季筱竹往旁边挪了一步，一个响指下，连车带马砸下来。 胖官员更是骨头架子都要被震碎了，好在有脂肪在，不至于太难受。 胖官员缓过气来，顿时劫后余生的火冒三丈，他猛地拉开车帷，怒叱车夫道：“你怎么搞的！” 车夫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他结巴的道：“有……有人……” 胖官员倒要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拦他的车！ 转眼一看，一袭青衣纹竹，面容清冷绝色的少女背着一口黑棺，眼神里平淡得没有一丝感情。 少女的嘴唇一张一合间，吐出三个字：“滚下来。” 此话刚出，胖官员便觉一股威压从天而降，强势而又凌冽，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而车夫在一股悚然的惊吓下，几乎有了想要跪下的冲动。 胖官员脸色发青，虽然他觉得这个做法有损威严，但是他着急出门身边没带侍卫，力量薄弱，出于怕死的想法，他一咬牙，只能从车上下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胖官员快要咬碎了后槽牙，他侧着余光，要把这人的长相牢牢记住，这次屈辱，他绝对要狠狠报复回来！ 季筱竹盯了他一眼，这个死胖子浑身富得都要流油了，身上肯定揣了宝贝。 胖官员被季筱竹的眼神盯得发秫，他往后退了一步，睁大了瞳孔，“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朝堂官员，你要是敢动我绝对死无葬身之地！你是谁派来的？” 胖官员瞧她不说话，心里一咯噔，该不会是对家派来刺杀他的吧？！ 这左右一环顾，人影都没有，唯一的马夫吓得不敢动，更不要想让他保护了！ 胖官员摸上手指上的玉扳指，狠下心来，“说吧，他给你多少钱，我付双倍！” 季筱竹就看着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摆了一地。 季筱竹一挑眉，这么主动的还不错。 季筱竹扫了一眼，就看上了他的钱袋。 季筱竹稍稍抬起下巴，“钱袋里多少钱？” 胖官员道：“有金元宝和碎银子。” 胖官员认命的闭上了眼，“你赶快拿走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拿了东西就不准杀我了！” 钱袋就像是凭空飞了起来，出现在了季筱竹的手里，她颠了颠，还不少，这一路的费用就够了。 季筱竹抬手将跪在地上发颤的车夫拎起来，丢上去。季筱竹坐进车厢里，开口道：“不想死就开快一点。”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车夫在肌肉记忆下熟练地扬起马鞭，“驾！” 马车扬长而去，飞起来的灰尘扑了胖官员一脸，他灰头土脸的睁开眼，看见地上的东西除了自己钱袋没了，其余的一个没少。 胖官员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好在自己小命保住了，钱财也没少多少。 胖官员赶紧蹲下去把剩余的宝贝赶紧揣到自己的怀里。 季筱竹坐在车厢里凝神。 半晌后，她开口道：“出来吧。” 外面的车夫没听清，以为季筱竹在和他说话，他“啊？”了一声。 然后车夫就看到从车厢地下，不知何时钻出来了一个长相可人的小姑娘。 车夫差点没拉好缰绳。 阿娅笑嘻嘻地掀开车帷，毫不客气地坐了进来，车厢里空间很大，放了一个黑棺也不嫌小。 阿娅拍拍身上的灰尘，这才对季筱竹说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季筱竹缓缓抬眼，下一刻，剑锋悄然无声地抵上了阿娅的脖颈，只要轻轻再往前一步，这颗头颅就会立马被斩下。 阿娅瞳孔微睁，一股寒意从脊椎攀上来。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一点。 她比阿娅想象的还要厉害。 “你以为，我发现不了吗？” 季筱竹手指上躺着一只死虫子。 季筱竹眸色里染上冷意，“说，靠近我是什么目的？” 阿娅毫不怀疑，只要她撒谎说错一个字，她肯定就会葬身于此。 阿娅睫毛颤了颤，脸蛋上稍稍恢复一点血色，“我只是好奇你的黑棺，想和你交朋友。” 季筱竹冷眼静看着她，半晌，【寂竹】收回鞘中。 阿娅缓了口气，她咬唇眼巴巴地盯着季筱竹，片刻后，才问道：“你意下如何？” 季筱竹瞥了她一眼，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下去。”她本来习惯性的要说“滚”，但是话出口后，却是“下去。” 第65章 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阿娅看见季筱竹缓了脸色，她乘胜追击道：“我和你做交易，你别赶我下去好不好？” 季筱竹没说话，阿娅便道：“看方向，你也是去封城奔着遗址去的吧？” 阿娅说道：“我有进遗址的密钥。” 季筱竹一怔，说实话，她到现在其实只知道玉蝉在封城的遗址里，除此之外，如何去，如何找，她都还没头绪，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季筱竹抬眼看向她，“做什么交易？” 阿娅看到季筱竹松口了，她心里总算是放松下来了，这样一切都好说了。 阿娅严肃道：“我要和你组队，你很厉害，如果有你在，我们成功几率可以翻倍。” 季筱竹静静等着她接着说下去，阿娅坦诚道：“这次封城遗址，高手如云，我和哥哥此处来，就是为了争夺失落的苗疆秘宝。而此行之中，不止我们，还有同行都对这个东西打主意。” 季筱竹听到不是玉蝉，心里算是少了忧虑，她开口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阿娅摇头，“我也不知，我哥哥或许知道一点头绪，但是说实话，自百年前万蛊窟秘宝失盗，谁也没见过这个东西的真面目。” 阿娅问道：“那你呢？你是为了找什么？” 季筱竹思考了一下，道：“玉蝉。” 阿娅想了想,“是不是传说中那个能够温养魂魄的玉石？” 季筱竹点头，“嗯。” 季筱竹问道：“你说你们有进去的密钥？” 阿娅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开启遗址需要的密钥，一共有五个碎片，我和哥哥就有其中之一。” 阿娅说道：“不过我总是会丢三落四的，密钥碎片在哥哥身上。” 季筱竹点头，“那你哥哥呢？” 阿娅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你猜猜？” 季筱竹轻蹙眉头，才道：“在地下？” 阿娅眼睛一亮，“你好厉害，这都能知道！” 阿娅骄傲道：“那可是我们苗疆的秘术之一。” 季筱竹沉吟一会儿，苗疆的的手段层出不穷，她没怎么接触过，要不是她方才特意感知，或许还察觉不到迦惟的踪迹。 或许在他一直都在阿娅附近，要是先前她出手伤了阿娅，说不定还会有一场恶战。 季筱竹想着这地下隐藏的忧患，她开口道：“路途遥远，何不让你哥哥进来休憩一番？” 阿娅先是摇头，“我哥性子害羞，你这个大美人在这里，他怕是会浑身刺挠。没事的，他累了就自己休息一下，不管我在哪儿，他都会找到我的。” 说到这里，阿娅一脸八卦道：“姐姐，你可有心上人？正巧我哥……” 阿娅还没说完，季筱竹眼眸中闪过一丝冰雪融化后的柔软，她毫不犹豫便道：“我有。” 阿娅愣了一下，看着她背的黑棺和要寻的玉蝉，她目光复杂，小心翼翼问道：“那黑棺？” 季筱竹解释道：“他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 此话一出口，季筱竹愣了一下，她为何要解释。 季筱竹手指紧紧揪住衣角，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里。 阿娅心思细腻，从季筱竹的细微变化中知道，这黑棺中的她的心上人，对她来说，特别重要。 或许，这也是她拉近和她的距离的好办法。 阿娅轻声细语问道：“能入姐姐眼里的，他一定是一个绝世厉害的人吧？” 季筱竹一想起沈玉瑄那张笑起来痞坏的脸庞，一股柔软席卷至心堂。 季筱竹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笑意，她点头，“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阿娅开始好奇，“那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呀？” 或许是一个人待久了寂寞，或许是季筱竹对阿娅少了一分警惕。 季筱竹缓缓道来，“我和他的相见是在上元佳节……” 那时季筱竹穿书来的第一年，她变成了一个小乞丐，系统只告诉她，“活下去，拜沈玉瑄为师。” 季筱竹几乎是抱着这个最后翻身的期望，她期盼着，一日又一日。 季筱竹只知道，沈玉瑄，是本书的男二，是落魄的第一修仙者。 她不知他的相貌，不知他会何时出现。 但是这个希望，就是她坚持下去的希望。 如果她在这里死了，回到现实生活中也会死。 因为季筱竹跳楼后才绑定的这个系统，来到了这个虚幻的世界。 季筱竹渡过了春夏秋，在冬日中，她几乎丧失了对这个人的希望，他应该不会来了。 季筱竹也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直到某个夜晚，火树银花，高挂的红灯笼映照在雪地上，连冰雪也成了红色。 季筱竹特意避着热闹人多的地方，她看不惯他们那么开心的模样。 同伴问季筱竹何不和他们一起，人多正是好机会偷东西，可以浑水摸鱼。 季筱竹摇头，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穿着草鞋的一双小脚冻得又红又肿。 她蹲坐在一家紧闭的大门前，头上高挂着又大又亮的红灯笼，季筱竹总觉得，在红色的灯光下，会暖和不少。 季筱竹吸着鼻子抱紧自己，头埋在膝盖里，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 这样的日子她还要过多久？ “汪汪汪汪……”从远而近的犬吠声叫得嚣张又烦人。 季筱竹一抬头，看见一只吃得饱饱的黄狗翘着尾巴朝她奔来。 季筱竹暗骂一句，狗眼看人低，她迅速站起来往其他方向跑。 这个狗很讨厌，他们有一个很神奇的能力，总是能分辨出穷人乞丐和有钱人。 它们对着有钱人躺下露出圆滚滚的肚子让人摸，尾巴摇得快断了。但是一碰到季筱竹这样的乞丐，顿时凶神恶煞龇牙咧嘴。 这些狗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咬带着酸臭气的穷人，叫得整条巷子都听得见，叫得狗声此起彼伏。 而对这些狗来说，生活中的趣事就是，啃骨头，讨好着让主人摸头，再是追着好欺负的小乞丐满街跑。 被追得满街跑的无疑就有季筱竹。 这只黄狗一叫，它的狗兄立马赶来支援。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它们对于落单的季筱竹有着浓厚的兴趣。 第66章 初见 它们撒开腿欢乐的追逐着，季筱竹拐进巷子里，逐渐失了方向，最后竟然跑进了一个死胡同。 胡同的墙壁很高，季筱竹几乎没有任何机会爬上去。 但是季筱竹最后拿上躺在一旁的石头，和狗打架又不是没有过，但这是一群。 季筱竹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手里的石头握得更紧了。 恶狗们龇牙，围住季筱竹，跃跃欲试。 它们可以随时撕碎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 季筱竹神经崩成了一条直线，为首的黄狗一跃而起，张开着嘴扑向季筱竹。 季筱竹手中的石头一起一落，狠狠拍向黄狗的头，黄狗跌倒在地，头部缓缓渗出了丝丝鲜血，它摇头晃脑地又站了起来。 在血腥味的刺激下，所有的狗都奔向季筱竹，犬吠不停。 季筱竹被一只黑犬扑倒在地，她的破棉衣被咬得千疮百孔，肩膀被咬下了一块肉，咬她肉的恶狗嘴里嚼得嘎嘎响。 季筱竹手中的石头塞入黑犬的嘴里，她用尽力气将它推开。 此刻季筱竹的眼眸里浸了一层血意，她也似恶狗般冲向方才咬下她一块肉的狗。 季筱竹毫不犹豫地咬在它的脖子上，就算后面的恶狗咬她她也不在意。 季筱竹带着无尽地恨意将它身上的一块肉咬下来，一口吐出去。 季筱竹不知道自己和它们厮杀了有多久。 就在季筱竹筋疲力尽地时候，她瘫倒在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月亮冷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耳边是犬吠声。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天上传来，“真是可怜啊……” 伴随着他声音的出现，季筱竹耳边的犬吠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季筱竹皱眉，是哪个贱人嘲笑她？ 季筱竹坐起来，看见一袭青衣立于屋檐之上，周身散发着隐隐柔和的月光。 季筱竹看不清他的脸庞，她转眼一看，周身居然四散着恶狗们的尸体。 是他救了她？ 青衣人就轻飘飘地落地，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季筱竹感觉到身边的血腥气淡了不少，吸入鼻的居然有梅花香。 季筱竹警惕地盯着这个人。 这时候季筱竹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如瀑般的黑发垂散在腰侧，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五官俊美异常，一身普通的青色道袍却更衬他若降世谪仙。 他居高临下地走来，眼睛弧度微微上扬，那双好看的眼眸带着丝丝锋芒。 他说话总是不自觉地带着傲气和不可一世的态度。 季筱竹虽然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但是很臭屁。 沈玉瑄似乎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怕脏了他的衣服。 不过沈玉瑄叹口气，拂袖一挥，地上的血迹和尸体悄然消失。 他俯下身子，看向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给你两个选择，你待在这里，或者成为我的徒弟。” 此话才说到一半，天际骤然炸开了璀璨的烟花，伴随着人们高昂的欢笑声。 沈玉瑄看见季筱竹眼里的那抹绚丽，他看着季筱竹此刻呆呆傻傻的，他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情绪。 沈玉瑄起身欲走，衣摆却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 季筱竹刚才并没有很完整地听清他说的话，只听见了关键词“徒儿。” 季筱竹知道自己的救赎到了，她慌张地抓住了希望，她大声道：“师尊！” 身前的人脚步顿了顿，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嗯，那走吧。” 季筱竹的身子就似凭空漂浮了起来，跟在了沈玉瑄的身旁。 沈玉瑄嫌弃季筱竹身上伤，御剑之时，将她挂在剑尖。 季筱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扛过了寒风，不是她不想说话，她一张嘴，就吃一嘴的冷风。 等沈玉瑄到御仙殿之时，季筱竹早已冻僵，气若游丝，危在旦夕。 沈玉瑄惊呼一声糟糕，他居然忘了季筱竹是为凡人之躯，还如此羸弱。 沈玉瑄只好先法力维持住季筱竹的生命气息，随后去找黎师妹黎语嫣。 黎语嫣拉着脸来，看到季筱竹的身体状况的时候，表情极其的复杂，她盯着沈玉瑄，质问道：“你……” 沈玉瑄移开目光，轻咳了一声，“事出有因，你先看看再说。” 黎语嫣先是给季筱竹喂了一颗保命的丹药，再是为她细细修复身上的伤痕。 沈玉瑄为了避嫌，在门外等着。 黎语嫣在解开季筱竹身上的衣服后，看见密密麻麻地大小不一的伤痕还有缺失的肉块，倒吸了一口冷气。 半刻钟后，黎语嫣出来了。 沈玉瑄问道：“如何？” 黎语嫣头也不回道：“听天由命，看她命够不够硬了。” 沈玉瑄抬腿进屋，坐在一边，看见季筱竹的惨白无血色的脸，他抿唇，陷入了懊恼。 沈玉瑄喃声道：“是我没注意，要是你死了，我肯定会好好给你埋了超度的。” 陷入沉睡的季筱竹她站在一片荒天雪地里。 漫天的飞雪，呼啸在耳边，她的手僵冻得快没了知觉，季筱竹站在这里，抬手挡住风雪，她眯着眼，尽力的去看远方有没有能让她躲着的地方。 季筱竹不明白，她不是被沈玉瑄挂在剑上带走了吗？怎么来到这里了？ 难道她要死了？ 季筱竹的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 季筱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她以为她解脱了，现在却又要死了。 但是季筱竹骂归骂，抵着风雪朝着自己直觉的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久。 季筱竹隐约看到了一栋熟悉的大楼。 那是她曾经的家。 季筱竹看见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从远处跑过。 季筱竹看见那身红色，不由挑眉，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离那个地方越近，季筱竹越熟悉。 然后那个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再抱着一篮子蔬菜回去，季筱竹跟在她的身后，回到家。 那个时候的季筱竹可能只有五岁左右的样子。 第67章 他们没脑子，你也没有? 季筱竹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敲开了一扇门，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她”似乎刚想要敲门，但是季筱竹听到了门后嘈杂的吵闹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她”站在门后，静静的听着屋里的怒骂声。 “你他妈这个破肚子，就不能争点气吗？!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要你有什么用？!” “我爸妈那么大把年纪了，就盼着生个儿子，走出去谁不说我们老季家没出息，只生了个没用的女儿，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 “你行你生啊!别逼我戳破你那点儿破事儿，你在外面鬼混找了多少野女人，你心里没点数吗？!你这么厉害，你叫她们给你生啊？” 紧接着又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噼里啪啦一阵后，屋里才恢复了安静。 “她”抿着嘴，强迫自己眼泪不要掉下来，“她”深呼吸一下，只要“她”一开门，家里一定还是像从前那样的美好。 “她”抱着菜篮，伸出小手，轻轻的拍打房门。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女人在家里听到敲门声后，擦去眼角的泪水，收拾好情绪过来开门。 “竹子回来啦？” 女人披散着头发，她俯下身子抱住“她”。 “她”闷闷地“嗯”了声，露出可爱的笑来，“妈妈我回来啦……” 男人在家里把摔碎的杯子扫到垃圾桶里。 见“她”回来了，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 “她”怯生生地叫了声“爸爸”。 男人似乎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翘着腿吃苹果。 季筱竹站在一边，没有人能看见她，因为这只是她的回忆。 季筱竹对于这些回忆碎片早已忘却。 季筱竹指迷糊地记着，在五岁之前，家里父母关系还没到针锋相对的地步，男人偶尔的时候还会带她去游乐园里面玩，家庭和睦，没有争吵。 到后来，男人事业有成，便想要一儿一女，女人数次流产，终是没有得到儿子。男人父母以此原因数次相逼，男人在外花天酒地夜不归宿。 两人争吵无数，到季筱竹七八岁的时候，男人就开始家暴，每次醉酒归家，事业上的不顺，就发泄在这对母女身上。 女人会护着她，但是她后来被打得麻木了，不再反抗，随男人出气。 眼前的画面像电视机的雪花一般沙沙作响后，画面跳转。 季筱竹眨眼却来到了一栋教学楼里。 季筱竹看见了16岁的自己。 “她”的校服上面画满了涂鸦，被“她”随意的系在腰上，耳洞上挂着亮晶晶的耳钉，“她”单手插兜随意的靠在墙上，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要是再看仔细一点，还能看见“她”额角的血液已经结痂，眼角还带着淡淡的青色。而胳膊上有着大小不一的伤痕。 一个年纪过半的老女人站在她身前，染着玫红色的头发，大声武气的对“她”指指点点。 “季筱竹，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要是我不管着，你怕是要翻了天了？!教学教规背你背到哪里去了？学校里允许你带耳钉吃口香糖吗？” “你这校服怎么回事儿？你果然跟外面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一样，平日里我怎么教你们的？女孩子检点一点自爱一点你是半点没听进去。” 老女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里，一下课，学生们探出头来，一个劲的瞧。 季筱竹靠在墙上，目光闲散，眼睛望着外面，老女人的话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全当她放屁。 反正季筱竹被这么说不止一次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或许是周围的人多了，老女人的气势愈加猛烈，就差指着季筱竹的鼻子骂了。 “……你看你半点都没学生样，逃课翻墙打架，哪个你没占？之前还有老师给我说你和一群混混打架，你真当你谁啊你？和男的勾勾搭搭，谁见了觉得你是个正经人？啊！说好听点事不知羞耻，说难听点下贱！” 季筱竹拳头的青筋渐渐冒起，她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 周围的人捂着嘴窃窃私语，一中谁不知季筱竹的大名，虽然成绩优异，长相绝美，却是个实打实的校霸，向来我行我素，性情阴晴不定，阴郁又独来独往，不与人接触。 似乎季筱竹更像是被孤立，同学不接触她，老师憎恶她，就算她成绩很好，但是不仅没有得到优待，反而是处处受针对。 怕她的人也就算了，但是偏偏又不知死活的，造过季筱竹黄谣。 当时校园帖子上传得沸沸扬扬，说季筱竹私下烟酒都来，经常进入一些不正经的场所，还去医院堕过几次胎。 一个人站出来了，两个人站出来了，他们说得绘声绘色，似乎是亲眼看见了季筱竹干了什么不正经的事。 事情闹得很大，但是季筱竹却被蒙在鼓里，她不爱上网，不喜欢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不知道校园帖子。 平日里闲来无事就趴着睡觉或者找安静的地方看书。 不过季筱竹走路上，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变了，有看戏的，有厌恶的，有嘲讽的。 季筱竹平日里也会经常被他们讨论，虽然有疑惑，但是没当回事。 等季筱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被教导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周围坐了一圈的老师。 季筱竹扫了他们一眼，不解道：“有什么事吗？” 教导主任铁青着脸把证据拿出来，推到季筱竹的面前，“这些，怎么解释？” 教导主任语气里压不住的怒气，“我们一中可是全省最好的学校，从来都是优秀示范学校，现在这些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把我们学校的脸面置于何处？！我们一中不差优秀的学生，难道你就要当这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怎么做人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你还要不要脸？” “若是这件事你没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再结合你之前的旷课和打架斗殴，我们会决定让你休学或者退学处理，我们一中，容不得你这种人！” 教导主任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极其清楚。 季筱竹看到那些言论的时候，瞳孔骤缩，身上的戾气几乎掩盖不了了。 季筱竹平静怒气问道：“谁发的？” 教导主任冷哼，“你就说你有没有！” 季筱竹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轻蔑，“他们没脑子，你也没有？” 第68章 抓住我 教导主任再也无法容忍，他怒吼道：“季筱竹，你简直目无尊长!谁允许你和老师这么说话的？!” 季筱竹冷笑，毫无惧意地盯着他，“老师就是你这么当的？学生被造黄谣，你不找肇事者，你不由分说不分青红皂白来骂被害者。我就问你，倘若站在这里的是你的孩子，你还会这样吗？” “不是之前你说什么人格尊严，人人平等，尊重是相互的。你既没尊重我，我何必尊长？我怎么说话的，还不就是你教的吗？出现这种事，你们学校难道没有责任吗？你作为老师置之不理，凭什么觉得你们的教风好？” “你无非也是对我抱有偏见，我这种道德不端的人自然就如帖子中所说，” 季筱竹走上前一步，“就你，也配为人师？” 季筱竹句句在理，一时间教导主任居然说不出话来。 教导主任气得吹胡子瞪眼，“反正这件事你得给我交代！” 季筱竹一言不发走出办公室。 后来季筱竹雷厉风行地把造黄谣的人揪出来，才发现此人还造谣过其他女生，季筱竹决定收集证据报警处理，再后来，她趁着月黑风高把人私底下揍了一顿。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季筱竹耐着性子听老女人叨叨，拳头是捏了又捏。 周围的人还听说，季筱竹不仅经常群殴打赢，还找人去揍她亲爹，打进了医院好几次。 他们都在猜测打赌，季筱竹会不会动手打这个老女人，都被指着鼻子骂下贱了。 老女人的声调渐高，“你就是丢我们一中的脸！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此话刚出，老女人脸上就被结结实实地扇了一个巴掌，她满目的不可置信。 老女人瞠目结舌，“你……” 但是她一抬眼，就看到季筱竹眼底平静波澜下的戾气渐出，“你嘴巴放干净点。” 老女人的半张脸都肿起来了，周围的人也看傻了眼，老女人是万万没想到季筱竹真的敢动手。 其实她心里很有数，每次不管谁把季筱竹怎么骂怎么批评，这姑娘即使戾气再重，但向来不怎么会动口，更别说动手了。 或许就是仗着季筱竹绝对不会对她怎么样，她就更加口无遮拦。 季筱竹不在意别人怎么骂她，说她，但是，涉及到家人，她会立马变脸。 季筱竹阴沉的眸子就这么看着老女人，警告道：“下次再说这些话就不是一个巴掌了。” 老女人看着季筱竹的脸色，知道她肯定会说到做到，一时间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来什么。 季筱竹抓着书包就走，所行之处，众人纷纷让开路，唯恐避之不及。 老女人在原地足足愣了十秒，指着季筱竹的背影道：“我要开除你！——” 季筱竹脚步一顿，不由冷哼一声，侧着头，说道：“哦。”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季筱竹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站在一旁看到了全过程的季筱竹，目光微微有些复杂，以前她的脾气比想象中的要好，要是放到现在的性子，绝不可能听那么久。 画面再次跳转到了厨房。 家里的杂物散了一地，厨房里面情况更是糟糕。 季筱竹拿着刀站着，浑身全是鲜血，这些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而在地上的血泊中 ，倒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正是她的生父。 季筱竹大口喘着气，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又要爬起来的男人。 女人的手臂上有一条狰狞的口子，鲜血还止不住。 她眼眶通红一片，哭着过来抱住季筱竹，“好了好了，够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 季筱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男人，语气阴冷得就是刚从地狱里爬出。 “季军，你下次再碰我妈，我就杀了你。” 这一次，又是女人流产了，上天似乎就是故意想与他们作对。 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说流产就流产。 一次两次又无数次，希望了又失望，但是这样谁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 画面再次反转。 季筱竹在画面之外听到一阵紧急急刹车，眼前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斑马线上，一个顶着大肚子的女人倒在血泊中，路人和司机纷纷围过来。 另外一个季筱竹推开人群，看到地上的人的那一刻，脸颊惨白无比。 季筱竹失声喊道：“妈……” 随后就是救护车的到来，女人面无血色的脸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目光里少了做母亲的慈祥，反而是一种尖锐的怨恨。 女人嘴角一张一合间，季筱竹耳朵嗡嗡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妈，你在说什么？” 女人的表情愈加的扭曲，她似乎是在歇斯底里的咆哮。 就连站在情境外的季筱竹也并不能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 在一股莫名其妙的强大推力下，季筱竹出现在了楼顶上。 眼前的“季筱竹”站在楼顶边缘摇摇欲坠。 季筱竹的身体不可反抗的被她吸引而去，两人融为了一体。 季筱竹往下看，距离地面如此之远之高，走在路上的行人就似蚂蚁。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不断的回旋在他的耳边，“只要跳下去了，一切都解脱了……” 这个声音太过于的诡秘，如此的诱人，“跳吧，不会疼的……只要跳下去了就可以赎罪了……” 季筱竹微微蹙眉，从这意识中脱离出来，但是身体却似乎不受控制，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步子再迈大一点，就掉下去了。 季筱竹手指微微的蜷缩，她不要跳下去! 但是身体的掌控权却不在她的手上。 “季问寻!” 一道清冽的男声身后传来。 季筱竹甚至连头都扭不过去，不受控制的脚再往前迈了一步，她整个人就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下了高楼。 穿着绿袍的人“啧”了声，也跟着一跃而下。 季筱竹看见了，看见了这个跟着他跳下来的人，绿袍纹金竹，是她刚认的便宜师尊。 他对她伸出了手，“抓住我。” 季筱竹不自觉的也伸出了手…… 第69章 当归客栈 在一股昏天晕地后，季筱竹猛的一睁眼。 季筱竹看见床幔的流苏，和挂在一旁的香囊。 往左边一看，是沈玉暄。 他双目紧闭，在这自然光线下，他的脸庞显得更加的俊美。 不过此刻的唇瓣没什么血色。 季筱竹眨眨眼，她感觉她刚刚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季筱竹想动动手，却发现浑身疼痛的要紧，就像是骨头全部都碎了一般。 不过好在缓了一会儿后季筱竹就恢复了意识。 她半撑着支起身，却发现自己新换的衣服上却沾着泥土。 季筱竹皱眉，甩甩袖，倒也不在意。 季筱竹却不知，自己昏睡了半个月，沈玉暄以为她一命呜呼了，埋她，就是顺手的事。 后来沈玉暄想了想，半夜出门又把季筱竹挖出来了。 沈玉暄暗道果然是自己的直觉，还没死透，幸好又挖出来了。 …… 季筱竹简明扼要的把过程带过。 阿娅表情有点古怪，埋人哥和命硬姐。 不过阿娅意味的点头，毕竟陷入爱情的女人嘛，对于回忆的怀念，很正常。 驾车的车夫此时出声道：“两位姑娘，这天色晚了，前面有间客栈，可要停歇一下？” 季筱竹掀开帘子，一片黛黑色的天空中，一角天际残留着夕阳的余辉，在层层叠叠的山峰间，苦苦挣扎。 若是季筱竹一人，此时肯定会挑灯继续赶路，但里是现在暂时有同行之人，更何况地里还有一个。 不过季筱竹再次精神查探之时，地底的踪影，早已不见。 季筱竹思绪收回，她淡声道：“停吧。” 车夫欣喜地点头，朝着客栈方向驶去，“好嘞!” 越靠近客栈的位置，季筱竹便能听到好一阵的水流声。 客栈坐落在一片天然的小瀑布旁，瀑布从崖壁缝隙中汩汩流出，飞落在池子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这个客栈看着年份已久，但是却看着颇为华丽，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的牌匾：“当归客栈”。 高楼之上，纸窗里透出暖黄的灯光。 在这门口的院子里，还种着一棵桂花树，花苞还未绽放，但隐约之间，能闻到淡淡的桂花清香。 车夫插手站在此前，脸色红润有气色，他的语气里带着感慨，对季筱竹两人道：“二位有所不知，这当归客栈，可以说是去封城地路上最好的客栈，可有三绝，一绝酒，二绝鱼，三绝糕。” 车夫忍不住话多起来，“来当归客栈的人都是奔着这三绝所去，若是不吃，那可是天大的可惜。” 季筱竹没说话，阿娅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跑进去了。 车夫对季筱竹道：“女侠，我先把马车拉到一旁停着。” 季筱竹点头，看见阴影处，停着的马车不止一辆。 但是一道危险的目光刚出现，季筱竹蹙眉，一抬眼，目光悄然不见。 高楼上，一个身穿黑色劲衣人侧身，站在了窗边。 他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从眉骨蔓延到嘴角上方。 站在他身前的矮小老人目光阴翳，头发早已银白，嘴下留着一小簇胡须，身着的长袍快落在地面了，手里拿着一根价格不菲的金丝楠木手杖，带着幽幽的木质香。 老人咳嗽两声，“不是说，付桦牙那个死胖子要来客栈吗？从车下走出来的两个女人是谁？” 刀疤脸沉声道：“这辆马车就是付桦牙的，那个车夫也是一路陪同的。付桦牙没出现要么是他知道我们要刺杀他，要么就是半路被劫车了。” 老人思考一下道：“付桦牙这个老狐狸私藏了不少后宫佳丽，说不定这两个女人就是他的院里女人之一。说不定就是让她们两个挡刀的，他后面再来。” 独自一人哆嗦着走在林间小路上的付桦牙，浑身的脂肪都在颤抖，他抱紧了怀里的宝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冷死我了，得赶紧出去……” 忽然间，山野上传来了狼嚎，付桦牙吓得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加快了脚步! 刀疤脸道：“不一定，方才那个背黑棺的女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她有武功傍身。” 老人冷笑一声，把手杖轻轻往地上跺了一下，道：“难道你还打不过她？” 刀疤脸立马道：“你要活的还是死的？” 老人摆手，“留活口，带上来我要问话。” “是。” 刀疤脸拱手退下。 …… 一个窈窕美人头戴巾布，既不施粉黛也未着华丽衣衫，却有一种别样的健康美，虽未有闺阁小姐的含蓄，但有自然的野性美。 她一手端着木质的大圆盘，上面重重叠叠的放着菜肴。 如果换成一个男人，都或许没她能够拿得这么稳。 女子高举着托盘，穿过熙攘的人群。 虽然此地偏远，但人气却远比季筱竹想象得旺。 或许，也有这位女子的功劳。 “许娘子，你芳龄多少？”一旁手撑在椅子旁的男子调笑道。 这个叫许娘子的女子嗔怒了他一眼，“女子的芳龄哪能随意打听。” 许娘子虽怒，却带着一丝娇憨意味在。 男子大声放笑，隔壁的一人接话道;“许娘子都已二十有余了，还没嫁出去哩!” 男子顺口就接道;“何不跟了我，免受端盘子之苦。” 许娘子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我不喜欢老的。” “那我呢，我够年轻吧？”一个少年笑嘻嘻的举手。 徐娘子放下一个菜碟，当真看了他一眼，“不要，毛都还没长齐。” 众人嬉笑一片。 阿娅收回目光，接着嗑瓜子，她看着端坐不动的季筱竹，“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季筱竹坐在角落，黑棺靠在一旁，冰冷的气息攀上墙壁，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季筱竹道;“我是季问寻。” 阿娅把剥好的瓜子仁一股脑倒进嘴里，边嚼边喃声道;“季问寻……好名字。” 牵放好马的马夫走进来左顾右盼，像是寻找谁的身影。 阿娅站起来朝他招手，“喂！在这里!” 马夫双眼一亮，赶紧走过来。 季筱竹问阿娅道：“你哥哥怎么不过来。” 阿娅眨眨眼，“他在找人。” 第70章 当归 二楼某包厢间。 一个身着苗疆服饰的少年坐在人群之中，觥筹交错，身前摆着都喝光了的几个酒坛子。 在座的人面色潮红，打着酒嗝，但唯独这个少年仅仅只是耳根红了一点。 “不愧是迦……迦妲少爷，酒量就是好，在下佩服……佩服。”坐在左边的一个胖大叔拱手道。 迦妲含笑道：“这次封城之行，就需要多加仰仗各位了。” “我在此，敬各位英雄好汉。”迦妲举杯，众人同举杯。 “迦妲少爷放心，我们此次定会全力以赴!” 迦妲一饮而尽，些许从杯中滴漏出的酒液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 而屋顶上站着一个虚虚的人影，若是不仔细的看，还当真以为站着一个人，就是看仔细一点会发现这个人很淡。 就这么眨眼的瞬间，这个人似乎就碎了，碎成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顺着屋檐一路向下。 在这房间下面的厢房中，端坐着一人，靛蓝长袍戴鬼面。 也就是消失已久的迦惟。 如流水一般的黑色小虫爬向靛蓝色的长袍后消失不见。 迦惟表情不是很好，他的这个好弟弟可是铁了心的要和他抢密宝。 虽说是弟弟，可迦妲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这次封城之行，兄弟二人也是要争夺蛊王之位。 迦妲年纪尚小，但心思毒辣，出手狠毒，让人防不胜防。 迦惟并不想和迦妲生死相拼，但是得提防着。 迦惟突然想起那个实力莫测的背黑棺的青衣女子。 好在似乎阿娅和她打好了关系，幸好这种人不与他为敌，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来得好。 …… 徐娘子端着大木盘走来，她扫了两人一眼，笑道：“两位小娘子是第一次来吧。” 徐娘子一边将菜盘摆下，一边说道：“咱们小店虽然偏，但是东西可是一等一的好。” “这一绝酒，用的就是山泉水酿出来的，清香可口，等会儿给两位小娘子送上来。” “这二绝相思鱼，是老板娘独创的，天下仅此一家……” 阿娅看着摆盘精致的相思鱼，不由咽下口水，“好香啊。” 徐娘子抿嘴笑道：“小娘子等会儿尝尝。” 接着徐娘子拿出一盘造型像桂花的糕点，旁边还有小碟蜂蜜，徐娘子道：“三绝桂花糕也上好了。” 季筱竹看到自己桌前摆得满满当当的菜肴，每一个摆盘都很精致，让人很有食欲。 “徐娘子，我们这边还没上呢！”一旁的的人举手叫唤道。 徐娘子稍稍努嘴，不满道：“知道了，别催!” 徐娘子有意照顾两个好看的姑娘，她小声道：“等会儿你们吃好了，就上楼歇着，就怕一些耍酒疯的，烦人得要紧，要是有人来欺负你们两个，就来找我嗷!” 阿娅笑得眼睛弯弯的，“徐娘子，你人真好。” 徐娘子俯下身子，再次看了季筱竹和阿娅一眼，道：“我有个妹妹，她跟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大，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一旁的客人一直吆喝着，徐娘子只能道：“你们先吃，我去忙了。” 季筱竹一眼就看到了徐娘子衣袖下微微隆起的肌肉，一看就是平日里多做重活的。 车夫看着这一桌的佳肴早就咽了好几口唾沫了，等季筱竹和阿娅动筷了他才敢动。 阿娅夹了一块鱼肉放嘴里，她眼睛微微一亮，“好鲜美。” 阿娅看向季筱竹：“季姐姐你快吃，可好吃了!” 车夫也夹了一块，他摇头摆脑的品味，帮徐娘子补充道：“两位姑娘可知这当归店相思鱼的故事？” 阿娅挑眼，兴趣十足，“你说。” 车夫娓娓道来，“当归客栈是当初老板娘一手建立，论其中可有一个凄美的故事。” “老板娘东方氏，相公许氏，夫妻二人本来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偶尔下山采集物资。但那一年正好恰赶战事紧急，许相公下山便被强行召集入兵，夫妻二人虽有不舍，但毫无怨言。” “只有保大家才能保小家，许相公第二日背上行囊辞别。两人分别时承诺，许相公倘若活着，便每隔一段时间，赠当归一截，以表平安。” “所幸天不负有心人，许相公没死，官越做越大，一年之中还能回来相见一面。两人就这么靠着相思度日。 ” “两人在这里的小屋倒偏不偏，偶尔也有迷途商旅来访借宿，后来老板娘干脆将此屋改为当归客栈。院中虽只有一棵桂树，但是花开真是常常能香飘十里，吸引人来。老板娘做的一酒一鱼一糕，堪称此地美味佳肴。” “众人知晓许相公的身份，于是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从未在此地闹事，就算是看见老板娘的脸上，也不会把事情闹难看。后来客栈生意越做越好，去封城的旅客定会在此地休息一晚，第二日美美出发。” “后来许相公当上将军，战事安定后便辞官归来，也是应了‘当归’一词。后来二人无意收养了一对无家可归的姐妹，姐姐便是方才端盘的徐娘子，而妹妹聪慧，被送入了学堂。” “这也算是家庭和睦，生活美满，但是好景不长，老板娘因长期劳累，落下病根，身体日渐不好，许相公不离不弃陪伴身旁，四处寻医就诊，最后老板娘终究是撒手人寰，独留徐相公一人。” “两人彼此互相长久的等待和思念，将爱意注入这一砖一瓦之中，许相公便接手老板娘的客栈，绝不能让老板娘的客栈没落。” “而且我还听说，若是夫妻来此客栈，还会得到意外的惊喜。” 车夫说完这些，有些口干舌燥，刚要喝一口茶水润润喉，转眼便见相思鱼已经被吃了一大半了。 阿娅吃的津津有味，听的也津津有味。 车夫现在立马闭上嘴，拿着筷子赶紧夹菜吃。 第71章 虫子耳塞 季筱竹同阿娅上楼去厢房，季筱竹淡淡地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阿娅刚好转过头来，她便顺着季筱竹的视线望去，但什么也没看见。 阿娅于是问道：“小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季筱竹收回目光。 “自己在房间内注意点。” 阿娅愣了一下，还没问为什么，就看见季筱竹背着黑棺关上了门。 既然季筱竹说出来了，阿娅就要留个心眼子。 季筱竹放下黑棺，姿态怡然地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茶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季筱竹依旧气定神闲，茶水没碰，喝的是自带的酒壶。 但是在外踩点的人却是按捺不住了，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刀光直奔季筱竹的脖颈。 茶杯只是一瞬间就四分五裂开来，黑衣人连季筱竹的手是怎么动的都没有看清，脖子上已然插上了一块瓷杯碎片。 黑衣人手中握住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还来不及捂住脖子沽沽流出的血液，季筱竹再次出手，随意点了几个穴位，黑衣人的血便立马止住了。 黑衣人不知季筱竹是为何意，杀了他又救他。 季筱竹尺度把控得极好，没有让一滴脏血飞溅出来，更没有弄脏黑棺。 季筱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心存了死志，眼见着要咬舌头下含着的毒药，季筱竹手起刀落，一块鲜红的肉滚落到地上。 黑衣人眼见着自己的舌头就这么没了，想要说话却说不出。 季筱竹最后再说一次，“带我去找你的头子。” 黑衣人犹豫，季筱竹二话不说，提起他的后领，将他拖到窗口，直接扔下楼去。 黑衣人虽然手脚轻巧，猛的被丢下去免不得在地上砸出闷闷的声响。 季筱竹此举，无意一方面在挑衅黑衣人的身后之人，另一方面，便是要将对她生出歹念之人斩草除根。 与此同时，季筱竹听到了隔壁的惨叫声和一顿断断续续的吹埙声。 季筱竹瞧了一眼黑棺，再次将它背上。 季筱竹站在阿娅的厢房门前，看着从门缝里钻出的密密麻麻的小虫，她稍稍蹙眉，后退一步。 方才的惨叫声也定然不是阿娅发出的。 季筱竹推门而入，便看见地上的一团黑色，一小截手还裸露在外面，下一秒小虫爬过，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一截白骨。 啃噬这具尸体的过程不过半刻钟，便成一具惨惨白骨。 阿娅看到季筱竹，眼睛一亮。 季筱竹迅速关门。 “你先忙。” 随后季筱竹直接背着黑棺，从窗下跳下去。 人果然不见了。 这正是季筱竹想要的结果。 季筱竹顺着蛛丝马迹寻过去，在一片荆棘林中，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等着季筱竹。 男人脸上的刀疤横跨了整张脸，手中提着的鬼头刀在月光下泛着冷色。 “主公有请姑娘。” …… 半高的老人此刻脸高高肿起，眼睛一大一小，他现在瘫在地上早已动弹不得。 而老人周围，也躺了一堆人。 那个刀疤脸跪在一边，两只手以古怪的姿势往后折，是有人将他的手恶意扭断。 而肇事者正坐在主位上，气定神闲地吃茶糕，小桌上摆着一张羊皮卷，她的身旁还立着一个黑棺。 “我说过，不认识什么牙的，早点把这东西掏出来，就不会挨这么多打了。” 在见了刀疤脸后，季筱竹随手跟他对了几招，就假意臣服，跟着他见到了这个幕后者，但是凡人怎么能是她的对手呢。 这糟老头偏偏自以为是，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被挨了顿打后就老实了，为了保命，糟老头把一张羊皮卷当宝贝似的献给季筱竹。 那是老头在拍卖会上所得，记载遗址的秘宝位置。 但是老头拿到手的时候，里面却是空白一片。 老头赶紧解释道：“女侠，小人绝无半点欺瞒，这个羊皮卷拿到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 季筱竹手指摩挲着卷面，他们看不到正常，在这个羊皮卷上有一道封印，隐去了字体。 季筱竹双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红色，羊皮卷上的字体顿时显露无疑。 季筱竹一眼就瞧见了玉蝉的图案。 还不错，有收获。季筱竹没有杀一个人，身上没有沾一滴血。 老头看季筱竹面色缓和，尝试着问道：“女侠，那……” 季筱竹眼皮都没掀，“滚。” 老头如释重负，一声“好嘞”后带着手下里面滚开。 本来刚刚乌压压倒地上一片的，一下子就翻起来一溜烟儿似的就没了。 他们出去还不忘把门捎上。 …… 马夫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眼睛刚刚睁开一条左边看见有一个人影立在自己的床前。 马夫浑身一哆嗦，这才瞧见了季筱竹。 马夫光着膀子的，他紧张地把床单往上拉了拉。 “姑……姑娘，有啥事儿啊？” 季筱竹问道：“到封城，还有几日脚程？” “四日。” 季筱竹扫了他一眼，“赶紧收拾起来，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 季筱竹手里的羊皮卷上，赫然有个谜。 “火过禾苗黄，一勾残月伴口半缺。” 季筱竹进来的时候，阿娅睡得极死，叫也叫不醒，睡眠状态的阿娅自带防护罩。 季筱竹一靠近，床底下的黑虫密密麻麻爬出。 季筱竹一个响指下，黑虫被火烧得一干二净。 随后季筱竹扛起阿娅就走。 至于那个阿娅的爱钻地的哥哥，不必通知也会找到阿娅的。 等阿娅醒来，是在马车上。 阿娅歪歪脑袋，将耳朵里的东西拍出来。 在季筱竹略微震惊的目光下，阿娅朝季筱竹吐舌头，指着手心里白白胖胖的小虫道：“这个是隔噪音的，睡觉更舒服。” 季筱竹心里默默道：“耳塞。” 阿娅把两条胖虫拎起来在季筱竹面前晃啊晃。 “小姐姐，你要不要？我给你两个。” 季筱竹看着默默蠕动的虫子，心里一梗，直截了当道：“不要。” 阿娅急得都说方言了，“小姐姐我不豁你，真的舒服，它还能吃耳垢。” 季筱竹觉得太阳穴突突的，“我真不要。” 第72章 秋己 阿娅噘嘴，也没强求，随后打了个哈欠。 “话说小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走啊。” 阿娅掀开帘子，外面的天上还挂着明星。 前面的车夫哈切连天。 阿娅听得也想睡了，随后从包里挑挑找找，拿出一个蜈蚣干。 阿娅掀开帘子递给车夫，“这玩意儿吃了不犯困。” 季筱竹不知道吃蜈蚣有咖啡的功效啊？ 但是她够闻到蜈蚣干上的淡淡药草味。 或许是加了个什么东西。 车夫眨眨眼，直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蜈蚣。 车夫眉头一皱，“哎嘛，这东西怪吓人的，这能吃吗？” 阿娅道：“赶紧吃，别废话。” 车夫无奈，一口气塞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 随后车夫双眼一亮，“还挺脆的，不过就是草药味儿有点浓。” 阿娅骄傲的哼了声，“这东西可花了我一个月时间弄呢。” 阿娅看向季筱竹，疑问道：“对了小姐姐，怎么今晚提前这么久出发？” 季筱竹将羊皮卷递给阿娅。 阿娅愣了一下，“这是空白的啊。” 季筱竹手一挥，羊皮卷上的地图文字再次显露出来。 阿娅看见一个苗疆图案的时候，双瞳一缩，“苗疆秘宝。” 阿娅没问季筱竹这个羊皮卷是哪来的，既然季筱竹愿意分享，她也不需多嘴。 阿娅看着羊皮卷上的一排小字，缓声念道：“火过禾苗黄，一勾残月伴口半缺。” “这不就是猜字谜吗？” 阿娅歪着脑袋想了一阵，便道：“是秋和已字。” “现在九月，正值秋季。己？是指己酉日吗？” “可是不是之前通知，壬子日遗址才开……” 阿娅恍然大悟。 “有人散布假的开启时间!” …… 到达封城的时候，乌压压的黑云压在墙头，一种压抑沉重的氛围蔓延在城中。 士兵严守在城门，来往的人皆被检查一番。 车夫赔笑递上银子，却被官兵一手拍开。 “车上的，下来检查!” 官兵的剑出鞘，剑尖直指车厢中的两人。 车夫脸色一变，赶紧相拦，“大人，可使不得。” 车上的那位，可惹不得啊。 官兵顿时围住马车。 为首的那位手拿着一画卷。 “不错，这就是辆马车，据付大人所言，是一青衣背黑棺女子劫车卷款而走。” 话音刚落，众官兵齐刷刷出剑。 车夫急得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上来。” 隔着帘子，车夫听见季筱竹的声音，顿时找到了靠山一般，立马翻上车坐着。 “下来!” 为首的官兵一剑指着车夫，随时可以砍下车夫的头颅。 车夫此刻哭笑不得，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是“叮——”的一声，兵器从众人手中脱落，最后兵器却调转了一个方向，对准了他们自己。 “妖法!是妖法!” 众人大惊失色，恐惧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季筱竹开口道：“走吧。” 车夫还没缓过神来，但是条件性反射地驾车就走。 前路畅通无阻。 等车夫恍恍惚惚地进城后，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干嘛了。 找了家客栈。 车夫哭丧着脸直道完了完了。 季筱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车夫马上咧嘴笑。 季筱竹问道：“家中可有妻儿？” 车夫愣了一下，随后傻乎乎地挠头，“还没娶媳妇儿，不过家中有一老母。” 季筱竹给了他几颗碎黄金，“回去吧，安心娶个老婆过日子。” 车夫连忙摆手，不接受。 季筱竹不耐烦地手一挥，车夫就凭空而起，坐在了车厢中，马匹自己就撒腿离开。 “不用担心，马儿会带你离开此地。” 马夫懵头懵脑的坐在车厢中，他垂眼看到自己手中的碎黄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探头出来朝季筱竹的方向喊道：“季姑娘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季姑娘，阿娅姑娘，保重!——” 车夫吃了一嘴风，最后直至看不到两人之时，才停止招手。 等他回头之时，发现马车直冲冲地撞向围墙。 马夫来不及惊呼，却发现马车毫发无损地穿过围墙朝城外奔去。 第73章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阿娅笑眯眯地跟在季筱竹身边。 “小姐姐你人真好。” 季筱竹平静道：“这只是报酬。” 阿娅“哎呀哎呀”后，走进客栈中，豪气的一拍桌，“给我来二间最好的房，要又大又软的床。” 阿娅这手一抬起来，底下的银宝闪得店小二眼睛都快瞎了。 季筱竹自己待在这厢房的时候，就喜欢靠在窗边看窗外的柳树，黑棺靠在她的身边。 小二送上来的热酒，被她一盅又一盅的送入喉。 微风拂柳，柳叶轻轻柔柔的划过水面，带起涟漪。 街道上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楼公子高声歌唱，他们所过之处，浓郁蓬勃的生命力蔓延。 相较起来季筱竹，她虽不过二十二，本该一般朝气的年龄，本该明媚如初阳的双眸，此刻却如同死寂的潭水，深不见底，平静无澜。 唯独只有在看向黑棺之时，那黑寂的眼眸才有些许波动。 黑色陶杯中酒香袅袅，她抬指遥敬黑棺，恍惚中就似乎那张熟悉的脸庞对着她微微一笑。 季筱竹鼻尖微酸，酒雾中那人一闪而过。 季筱竹本来最恨喝酒之人。 季筱竹初来乍到之时，见沈玉暄喝得醉生梦死，起初的厌恶排斥，到后面，不知从何时起，沈玉暄腰挂的酒壶中换成了清甜的泉水。 可如今，沈玉暄一走，季筱竹却迷上了酒。 酒为忘忧君，短暂的醉梦中能够让她忘却不少烦心事。 但季筱竹向来有度，不会贪酒，那是她的原则。 临近傍晚，街道上形形色色衣装的人物逐渐增多。 明日，遗址开启。 季筱竹在人群中看见一闪而过的人影，有些熟悉。 季筱竹可能也没想到，居然连修仙之人也要来插手这一脚。 …… 次日一早，季筱竹便和阿娅起身前往。 隐匿了数日未现身的迦惟出现在了阿娅的身侧。迦惟朝着季筱竹礼貌客气的颔首，“多谢姑娘近日以来对舍妹的照顾。” …… 季筱竹想过遗址可能会在远古森林之中，也想过可能在某片海域下。但是就在这一面残破的土墙前，季筱竹不由感到怀疑。 但这土墙也颇有历史，传闻这封城原先本是古战场，后人建城于此，留下了唯一的土墙以做纪念，祭奠先人亡灵，每至中元日，城中人便会烧纸钱唱安魂曲。 在密钥碎片组合在一起时，高至九尺的石墙上倏而出现了旋涡一般的入口，众人依次进入。季筱竹心中觉得未免有些寒碜，别的小说里宝藏遗址有多神秘美轮美奂，要经历无数的艰难险阻和淘汰磨砺才能抵达…… 来此地的人数没有她想象的多，也没有她想象的少。但手握密钥的人物到齐了就行。是因为之前散布的错误时间让一部分人不能提前到达。 所有人粗略分来为四波，在人群中，季筱竹居然看见了安陵辰。安陵辰目光投来，没有丝毫情绪，就像不认得季筱竹一般。 季筱竹微微蹙眉，她太久没有关注主角团的事，她心里面默默推算了一下进度，好像是安陵辰和林潇潇举力剿灭反派梅自秋。 无功而返，且林潇潇伤重。 不过这也是男主安陵辰的一个转折点，黑化后变强，找到密宝救林潇潇。 但季筱竹没想到的是，居然就是封城遗址。 按照季筱竹的看书经验，一般主角在的地方，危险系数大大提升，且一定有比男主厉害的争夺者存在。季筱竹只指望自己不会与安陵辰对上。 …… 在两条路径之间，一条是通往夺取玉蝉，一条是苗疆秘宝。 阿娅善解人意道：“小姐姐你先去做你的，等你忙完了再来帮我，如何？” 季筱竹沉默的点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只身前往。 这关乎沈玉暄的命。 …… 往往现实总与想象事与愿违，季筱竹终究是和安陵辰对上了。两人默契的杀掉了其余争夺者，最后两人对立着。 安陵辰的剑出鞘，他的脸色在冷冷的剑光下显得带着病态的惨白。 “抱歉师姐，我要救潇潇。” 季筱竹分毫不让，“我亦有心爱之人。” 安陵辰目色微恸，“沈师叔早已身死心灭，何必……” 季筱竹的剑锋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不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刚开始季筱竹占了上风，但是后面却猛觉头昏脑胀，安陵辰的剑无孔不入，季筱竹身上挂彩。 但是季筱竹知道，要是她拼命要争个鱼死网破，即使是拥有主角光环的安陵辰，也不一定能稳胜。在这洞内，墙壁上都在若隐若现的散发某种气体，只要动用灵力，这个气体就会趁机而入，扰乱人心绪。 安陵辰之前得一宝，恰能抵制此物，于是争斗中越打越清明。 而季筱竹被稳稳压制着。 安陵辰不愿乘人之危，他叹气，负剑对季筱竹道：“你毫无胜算，请回吧。” 季筱竹神色不变，她道：“我要玉蝉。” 安陵辰摇头，“不可相让。” 季筱竹眼神一凝，一剑斩下了左手，以此为引，强行突破修为限制。 安陵辰脸色微变，“你竟偷学禁术，百害而无一利啊。” 季筱竹浑身剑气澎湃，一剑可斩山海。 “为我所用即可。” 她不在乎任何的代价。 安陵辰将身上的万般武学尽数展出，才堪堪压制住暴走的季筱竹。若要彻底解决，定要从季筱竹在意的出发。 安陵辰感觉心有不忍，但是剑气转折劈向黑棺之时，季筱竹慌了。季筱竹本觉安陵辰是坦荡君子，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才放心将黑棺置于一旁。 季筱竹毫不犹豫地卸下所有法力保护黑棺，不让它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季筱竹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安陵辰的滔天剑气。 安陵辰最后还是收手，利剑穿刺过季筱竹的身体。 距离她的心脏，不过两毫米。 阿娅再次见到季筱竹的时候，整个人震惊不已，她看到季筱竹胸前那个渗人的剑伤，还有广袖之下空荡荡的左手。 阿娅嘴唇颤颤，是谁居然都能够让季筱竹如此受伤。 第74章 背叛 阿娅现在状况也不算好，她抿唇问季筱竹道：“小姐姐，那你找到玉蝉了吗？” 阿娅看见季筱竹面色时，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阿娅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角碎片帮季筱竹绑住伤口，她颤抖着手把季筱竹断手处止血。季筱竹麻木得没有知觉。 阿娅在这段日子中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季筱竹，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一具空壳，没喜没怒，只有轻轻的呼吸声和转动的眼珠，似乎才证明着她还活着的存在。 但这个活着远比死了更痛苦。 阿娅兄妹与迦妲等人拼得你死我活，但是季筱竹的出现彻底扭转了战局。 迦妲本刚开始的不以为意，直到后面季筱竹一出手，胜利的天平迅速倾斜。 季筱竹全程不曾一句言语，她答应了阿娅帮她，绝不食言。 石窟中一座半藏在泥土中高达百米的菩萨像微笑的注视着他们的厮杀。菩萨的背后绿藤遍布，隐藏在阴影之下。 阿娅趁着人乱，她三步并做两步，往菩萨像上爬。她要的东西，就在菩萨手中。 一双大手却狠狠钳住了阿娅的脚腕。 阿娅回头，就看到了迦妲那双猩红的眼眸。 “秘宝只能是我的。” “祭司也只能是我！” 阿娅根本踢不开迦妲，身上的蛊虫对迦妲不起作用，同样的迦妲的蛊虫也对阿娅没用。 阿娅看见迦惟还在战斗，根本腾不出手来。迦妲咧嘴，尖尖的牙齿死死咬住阿娅，阿娅惊呼一声，她身体的血液竟被迦妲吸走。 阿娅咬牙，又惊又怒，“原来小姨娘就是被你害死的！” 迦妲是小姨娘的私生子，迦妲生来体弱，养蛊之事都是妄想。他在族中身份低微，常被人欺凌，但是蛊王从不管此事。 再后来，小姨娘的突然惨死，掀起一阵波澜后又被压下，但阿娅曾见过小姨娘的死状，被吸成了干尸的模样。 这件事绝对和迦妲脱不开关系。 而自从小姨娘死后，迦妲的实力突飞猛进，让爹在众多子嗣中关注到了他。 而这次封城遗址抢夺苗疆遗失秘宝一事，就是蛊王对阿娅三人的考验。谁得到秘宝，谁就能成为大祭司，成为蛊王的候选人。 阿娅兄妹最得宠，还有这个半路杀来的迦妲。要是再被迦妲这么吸下去，阿娅迟早也成为小姨娘那副惨样。 阿娅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季筱竹身上，“小姐姐！” 一声下，一柄飞剑干净利落的切断了迦妲的手。 迦妲惨叫一声，跌落下去。 阿娅朝季筱竹投去感激的目光，便用尽全身之力，翻上了菩萨的掌心上。阿娅如愿以偿拿到了此物。 可当这苗疆秘宝离开菩萨手后，整座石窟剧烈的颤动起来，飞尘硕硕掉下。 迦惟站在菩萨像下张开手，要接住阿娅。 迦妲摔断了肋骨，无人理会，与他喝酒同醉的伙伴早就死的死逃的逃。他毕竟是凡人之躯，从几百米的高度摔下来，还活着就已是命大。 但他的临死反扑却是出乎迦惟意料的。 迦惟知道这小子平常是极其惜命的，现在他带来的那些人早就不具威胁了。而他更不具任何的杀伤力。 迦妲却强行化解了自身，用自身的所有血肉做最后的赌注，让成千的蛊虫加速石窟的坍塌。 迦妲的癫狂着消散在空中，“你们兄妹为我陪葬吧！” 阿娅抬头看到砸下的石块，双唇发白。 迦惟对阿娅道：“跳下来，我接住你。” 迦惟脑袋后的鬼面具早已裂开了密密细细的纹路。阿娅对迦惟是无条件的信任，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立刻跳下来。 迦惟放下阿娅，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吧？” 阿娅看见快要被碎石堵住的洞口，她双眼一颤，“哥，我们快走吧！” 迦惟却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 “阿娅，你拿到苗疆秘宝了吗？” 阿娅将塞在怀中的小木匣拿出来，满眼等着被夸夸。 迦惟和往常一样揉她的脑袋。 “做得很棒。” 但是阿娅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淡淡的悲伤。 迦惟却突如其来地抱住了阿娅。 阿娅的笑容还没维持两秒，下一刻，她却被自己最信任的兄长推下了深渊。 阿娅不可置信地喊道：“哥……” 迦惟高站在独桥上，他的神色隐藏在阴影下，阿娅看不清他的表情。 迦惟握着小刀的右手微微颤抖，他方才可能是想将阿娅杀了的，但或许是下不了手，也或许是知道阿娅一定会是死亡的结局，他支手将阿娅推下去。 迦惟面色复杂道：“对不起，但蛊王说了，我们三个中只能活一个。” “下辈子，我再为你赎命。” 迦惟的身形消失在了阿娅的视野之中，阿娅到现在都无法相信现在眼前真真实实发生的事。 阿娅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她无数次向迦惟说过，她不想当祭司，她既没有迦惟的稳重，也没有迦妲的野心…… 阿娅不断的下坠，泪眼朦胧间看见黑暗中出现了一抹青色。 “小姐姐？” 自从阿娅拿到苗疆秘宝后，她就再也没见到季筱竹的身影。 阿娅以为季筱竹走了。 事实上季筱竹是离开了，她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对于他们的争夺并不感兴趣，于是转身离开。 但是她遇见了独行离开的迦惟，她又回来了。 季筱竹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问。 阿娅在被季筱竹环抱住的时候，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安全感。 第75章 盲尸 两个人是在岔路口分别的。 阿娅看向季筱竹。 季筱竹一袭青衣迎风而立，光影从叶缝中落下，映在她那张淡漠清冷的脸庞上，生的极其漂亮的眼眸中却总是充斥着淡淡的忧伤。 阿娅轻声对她说道：“再见。” 虽然她知道不会再见。 她和季筱竹，因为缘分让她们的命运相交，但她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此次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阿娅注视着季筱竹远去，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总是背着比她还高的黑棺，但她的背总是挺拔着的，就像一棵向上生长的竹，绝不低头，绝不折腰。 季筱竹给阿雅的感觉就是——坚韧且柔韧，静默而深沉。 她总是以竹的姿态，破节，出土。不惧一切的黑暗，坚决而执着的走着自己的路。 直至那孤傲清绝的身影骤然消散，就似空谷绝音后的一抹回响。 …… “师姐，师姐。” 安陵辰连续唤了好几声，季筱竹才似从混沌中清醒。 安陵辰放下帽子，如瀑似的长发被他高高扎起来。 季筱竹无奈苦笑，这段日子不知为何，偶尔一旦开始回忆，记忆便如山洪一般呼啸而来。 “师姐，你还好吗？” 安陵辰眼里带着真心实意的关切。 妈妈担忧的站在一旁，福宝眼巴巴地环着季筱竹的腰，“姐姐，你刚刚突然停着不动了，吓着我了。” 季筱竹俯身将福宝一手抱起来，捏捏他的小鼻子道：“抱歉，刚刚走神了。” 季筱竹目光微微一凝，她低声对安陵辰道：“我觉得这里不大对劲。” 安陵辰点头，指着墙上一个三角形的标记符号，“这个是我最初做的标记，但是这是我们第三次碰见了，是我们在原地打转。” “但是方才我用法力去直接撼动，却一无所获。” 季筱竹点头，“就算是鬼打墙，但在某个被分割的边界线处总归有妖力波动，只要找到那个边界线就行了。” “我们再走一遍吧。” 在季筱竹的认知看来，用她的方式来解释这个鬼打墙的话，那就像是一条线，施法者选定亮点的位置，截断，再把这被截断后的线首尾相连，形成一个闭环，那就是鬼打墙。 但只要找到那个被截断的位置，就可以破解掉鬼打墙。 ····· 这次换成了季筱竹走最前，安陵辰断后。 沈玉瑄教过季筱竹一个作弊的小办法，她现在也是有机会用上了。 沈玉瑄既然从这个甬道出去了，那他肯定也留下了什么痕迹。 但遗憾的是，季筱竹压根没找到。 季筱竹和安陵辰一前一后的仔细感知着。 但一圈过后，依旧没有线索。 怎么可能？ 季筱竹和安陵辰的精神力可以说是佼佼者，绝不可能一点发现也没有。 除非这个施法者能力到达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 季筱竹的法力虽然不稳定，但是她发现了使用法力的上限值。 在医院中使用【寂竹】放大招，消耗法力速度极快，使法力处于亏损状态，至少要等很久的恢复期才能让法力回血。 但在一定范围内的使用不会有法力亏损的状态，就像是季筱竹使用掌心火以及普通使用【寂竹】招式，法力很快就可以回血。 季筱竹抬掌，让火焰往上照亮。 没有变化。 季筱竹反手一转，【寂竹】出鞘，嗡鸣一声后劈开上方的青石砖。 一旁的安陵辰稳稳的保护着福宝和妈妈，没有出现一点伤害。 季筱竹微微蹙眉，上层的青石砖按理说应该会远比这甬道两侧更加结实，但是却如此薄弱。 季筱竹加大力度，青石砖被震出一个大洞。 掌心火朝上探索，在这青石砖之上，居然还有其他的路。 四人朝上走，这便又是一条路。 季筱竹先做好记号，以免有再次出现之前的情况。季筱竹往前走了两步，骤然看见通道两侧的鲛人造型的铜灯一灭一亮之间闪烁。 季筱竹还没反应过来，安陵辰沉沉开口道：“不要呼吸！” 福宝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在四个人同时屏气的情况下，铜灯的光芒逐渐熄灭。 这个铜灯来路可是奇特，由鲛人油所制，名曰息灯，但是这息灯是为死人所制，一旦有活人的呼吸，息灯就会被点燃。 这个灯不算什么，麻烦的是伴随着息灯出现的，是一种盲尸。 所谓盲尸，就是用特殊手法保证尸体千年不腐的尸体，这种盲尸因常年待在黑暗之中，听力和视力退化的极为严重，但是退化后的眼睛却对光源极其的敏感。 在黑暗之下，盲尸几乎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一旦有光源的存在，就会进入狂暴模式发疯。 一个盲尸不可怕，可怕的是盲尸通常成群结队，再加上光源的辅助，可谓是最恶心的存在，能把人耗死。 福宝年纪小，憋了一会儿就小脸通红。 福宝的呼吸顿时引起息灯发亮。 下一刻，季筱竹听到了回荡在长廊中的嘶吼声。 季筱竹脸色一变，“快走！” 第76章 主角光环 在这条甬道之中，地形如迷宫一般错综复杂，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让整个小道明亮如室。 季筱竹也完全是按着感觉跑。 “咚咚咚……咚咚咚……” 盲尸整齐划一的声音传来，脚步声，就像有几百根棍子一样有节奏有规律的踏在石砖上。 石板每震动一下，季筱竹感觉心跳也跟着一起震了起来。 在前面的转角处。 一群绿色干硬的尸体蹦蹦跳跳的出来了。 后面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季筱竹便往中间的一条稍微宽敞的路上走。但是却又冤家路窄，季筱竹迎面又迎上盲尸队伍。两侧的盲尸袭击而来，季筱竹一把捂住福宝的口鼻。 长廊里的灯骤然熄灭。 盲尸的速度放缓，又是半死不活地走动。 季筱竹自从重新被开了天眼以后，夜视眼力越来越清晰。 现在一只盲尸直勾勾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脸颊早已凹进去，薄薄的绿色脸皮贴在骨头上，两个被挤得凸出来的眼球几乎已经全白，一双不能聚焦的豆豆瞳孔这么和季筱竹对视。 季筱竹：“……” 季筱竹移过目光，往下看，便看到两根细的像竹竿的绿色脚杆，骨头巴拉的脚丫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恶臭。 这只盲尸就非得站在季筱竹面前不肯离开，福宝憋得脸都快发紫了。 季筱竹太阳穴的青筋渐起，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打起来这几十只盲尸一窝蜂扑过来她们不占便宜，不一定能保护好福宝和妈妈。 但是这些盲尸再不走，福宝和妈妈就该憋死了。 就在季筱竹思考之际，一旁的安陵辰已经按捺不住出剑了，剑光下，所有盲尸都扑向安陵辰。 “师姐你先带着弟弟和阿姨走。” 安陵辰同样也闻到了盲尸的臭味，他闻得快要吐了。 剑光就像斗牛的红布一般，盲尸哼哧哼哧地跟在安陵辰身后。 安陵辰一剑杀穿盲尸，盲尸愣了一下，随即就抱着剑不撒手，甚至还嘎嘣嘎嘣的试图咬剑。 一连杀了三个，直接串了一串盲尸。 安陵辰：“……” 安陵辰吸引走了大部分的盲尸，只剩下零星几个跟着来。 季筱竹在某个空旷的位置找到了四座棺材，季筱竹随手掀开两个，把里面干瘪的尸体丢出来，让妈妈和福宝进去。 福宝离不开妈妈，两人干脆就就待一个里面。 季筱竹拉上棺材的时候还不忘留条缝。 接下来就该处理它们了。 盲尸本来还在体验恐怖追逐和尖叫声的情景体验之中，但是却发现猎物现在却停下来了。 甚至一道恐怖的气息在蔓延。 季筱竹的拳头捏得咔咔响，她轻轻笑道：“追着吓人很好玩是吧?” 几个盲尸眼巴巴地看着季筱竹拳头散发出的滋滋亮闪电，就像烟花一样。盲尸们左右推搡着让对方先上，最后一个个稍微瘦小的推了出来。 “你先来吗？”季筱竹歪歪头看着那个被挤出来的盲尸。 季筱竹赤手空拳，带着霹雳的拳头把盲尸砸了个稀巴烂。当拳头出现在其他盲尸面前的时候，它们吓得呜哇乱叫，四处逃窜。 季筱竹冷哼道：“我还以为多厉害，就一群小杂碎，书里还把主角逼得那样。” “不过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 在噼里啪啦的光电之间，盲尸一瞬间都化为飞灰。 “渣渣。” …… 季筱竹继续往前走，心里想着安陵辰那边应该没事吧。但当季筱竹看到安陵辰那边的状况的时候，整个人傻眼了。 这些本来瘦竹竿似的盲尸现在跟变异一样，一拳能轰倒一面墙，跟季筱竹对的那些小趴菜不是一个档次的。 季筱竹心里暗暗感慨，果然不愧是主角光环，只要主角在的地方，连杀怪难度都会提升。 幸好刚刚没和安陵辰一起。只要没和主角待在一起，难度都是正常范围的。 安陵辰被围着打，但是主角的姿势依旧是帅的。 季筱竹刚要凑进去帮忙，就被一个壮实的盲尸骂骂咧咧地一手推出去了。 季筱竹：？ 季筱竹懂了，在书里剧情中，应该就是主角独洋洋洒洒的独打高光状态。 她要是插一脚进去，岂不是抢风头了。 季筱竹识趣地站在一旁，本想围观，但被高大的盲尸给挡住了。她“啧”了一声，准备回青棺那边，后面却传来了一声“砰”的巨响。 季筱竹一回头，就看到安陵辰被按在墙上锤。 季筱竹：“？!”这么猛的吗？ 安陵辰歪着脑袋咳出一滩血，随后从墙上滑下来跌坐在地上。 此刻其中一个盲尸以一种极为邪魅的姿势壁咚着安陵辰，发出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像极了霸道丧尸和他无处可逃的柔弱小娇妻。 季筱竹看得人麻了，这么辣眼睛的一幕被她碰上了。 玩……玩得好花…… 季筱竹理智告诉她，要远离，不然自己也得被拉入混战。 季筱竹挺直着背，快步离开。 但是总是偏偏不如意。 安陵辰的脑袋转过来，虚弱又欣慰的喊道：“师姐，你终于来了……” 季筱竹浑身一颤。 下一秒，被拉入剧情的季筱竹被迫加入混战。 战意汹涌澎湃的盲尸冲向季筱竹！ 第77章 婴磷 季筱竹发现这群变异的盲尸可以说是打不死的小强。 主角被折磨一通后就来折磨她了。主角的该走的剧情走了，该耍的帅也耍了，扫尾工作就轮上小角色炮灰了。 这些家伙被劈成一块一块的都能自己复原。 季筱竹真想骂街，她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简直要命！ 男主有主角光环，但是她没有啊！要是死了，季筱竹就是真死了。 季筱竹似乎又想起了和主角团的相处，只要是和安陵辰林潇潇一起，季筱竹就会变得特别的倒霉。 会被从天而降的鸟屎砸中，会被莫名其妙的被怪盯上，然后怪物一出现，打的第一个就是季筱竹…… 这种情况只要离开主角团的范围，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这些来不及多想，季筱竹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打这些变异盲尸。 季筱竹回头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盲尸大队紧随其后，季筱竹满头黑线。 这还打什么打！群殴啊！换作季筱竹以前肯定眼睛不眨的秒杀，但现在不行啊！ 季筱竹才不要和这些盲尸纠缠浪费体力，直接拔腿就跑。一只盲尸从身后袭来，季筱竹侧身躲过，但却被它抓伤了手臂。靠，季筱竹暗骂了一声，怎么又是左手！她的左手遭几次罪了！ 季筱竹看着盲尸尖尖的指甲，气得牙痒痒，剑光飞过，盲尸的十只手指甲被削得平整。 盲尸懵懵地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一眼，随后指甲如竹节一般肉眼可见的长了起来。 季筱竹在想，被盲尸抓伤，它的手指带病毒什么没有，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 毕竟季筱竹现在的凡人之躯很容易死啊！ 季筱竹往前走了两步，突觉膝盖一软，她赶紧扶在墙边，有一种蹲地上蹲久了猛然站起来的眩晕感。 季筱竹扶额，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 这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有盲尸攻击她，说不过去啊。季筱竹还在暗暗感慨现在盲尸这么讲武德了吗？ 就在她眩晕之际，耳畔居然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师兄，快走！后面的婴磷追上来了！” 季筱竹愣了一下，这个凭空出现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季筱竹回首，不知身后何时出现了几个熟悉的人。 三个人极为的狼狈，看来经历了一场恶战。 安陵辰看见季筱竹，他双瞳一睁，“师姐，你居然在这。” 季筱竹微微张嘴，一时怔住，不明白他此话何意，不是我们刚刚才见过吗？ 季筱竹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安陵辰何时换上了一身白袍，林潇潇又是怎么出现的？ 而且在他们的身后，还出现了一张熟悉又讨厌的嘴脸——无双峰的弟子金浩然。 既然提起金浩然，就得浅浅的说一下这个人物了、 季筱竹深知自己是书里的配角甚至是反派的身份，在主角身边必定就是备受曲折的。女主的身边总是会出现狗腿炮灰的护花使者，赴死第一人。 而恰好书中的季筱竹就是作为一个恶毒的反派处处针对漂亮善良的女主，而这护花使者则立马站出维护女主。就算季筱竹很好的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金浩然会像npc一样推进剧情特意没事找事。 季筱竹就是最大最无辜的受害者，要是哪一天她黑化了，在座的三个人都脱不开干系。不过在书中着实原主从女配会成反派了，反正换成她也忍不了。 季筱竹有无数次想要掐金浩南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她杀同门尸体不好处理。 …… 季筱竹虽然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又得开始逃跑了！此刻季筱竹的疑惑情绪似乎被悄悄抹除了，剩下的只有接受和代入，甚至会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就是真实。 季筱竹看着这熟悉的青砖墙壁，熟悉的路线，熟悉的大厅和满室的浮雕佛像。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季筱竹回到了穿书时的菩萨岗。 季筱竹垂眸看着自己的青绿色纹竹长袍，上面溅起的点点血迹恍惚着看就像血色的蝴蝶。 她难道重生了？不会吧？虽然这么炸裂的事情应该不会出现。 金浩然发现季筱竹好几次愣神了，他手贱的推了季筱竹一把，“喂，你还发什么呆，不要拖我们后腿啊!” 季筱竹神情不悦的盯了他一眼。 金浩南“切”了声，又屁颠颠地回到了林潇潇的身边。 季筱竹四处打量了一眼，她都快忘了菩萨岗这里的经历了。菩萨岗是昆仑十年一度的历练大会场所，季筱竹当初参加无非就是凑个人数。 林潇潇和沈玉瑄打得火热，季筱竹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就参加也算是找个发泄的地方。 不过这个菩萨岗也是误打误撞找到的地方，要不是林潇潇等人在山上打得热火朝天，最后炸开了棺材板，又是那么恰巧的有妖物围攻，后来主角团一等人来到了荒坟，满山的野神佛，遍地的妖物。 这就是原书中男女主渐生情愫剧情的地方，不过就苦了季筱竹这些配角，跟着一起受罪。 在一处流沙的地方，季筱竹进入到了这菩萨岗的深处。 这里恰好就与医院甬道里的景色一模一样，青砖，鲛人灯。 但是唯一不同的就是，菩萨岗的地道中没有盲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妖物婴磷。 在这里面，满墙的浮雕神佛，形象各异，但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透着淡淡的死气和妖物的气息。 不过季筱竹总觉得这些雕像，曾经有过灵气，因为它们的长相太过逼真了，那些琉璃般的瞳孔就这么静静地瞧着你，让你不由汗毛耸立。 说来也奇怪，婴磷这种生物是以吞噬人的负面情绪而生，这里没有活物，它们便吸附在这神像之上。 令季筱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石头，难道还会有负面情绪吗？ 第78章 青铜神像 当季筱竹穿过神佛的浮雕，转弯步入这石窟里面的时候，被眼前的画面所吸引。 即使这个地方季筱竹来过一次了，但是再次看见之时，依旧会被里面壮观的青铜像群震惊。 季筱竹记得，似乎在这菩萨岗下，只有这一座石窟中才是青铜神像。 虽然这里的空间极大，但是这成千上万恢弘肃穆的青铜像聚集在一起，未免显得稍稍逼仄了些。 在这里有怒目圆睁的韦陀，衣袂流淌垂眸微笑的菩萨，满天神佛腾云驾雾，若非他们皆是青铜像，泛着锈光，季筱竹或许会觉得自己上了天宫的错觉。 而在众神佛像众星拱月下，一座高达数丈的青铜神像屹立在石窟中心，他虽不似其他怒目金刚凶悍，也不似慈眉善目的菩萨，但偏偏带着不可言喻的灵气，却不容人侵犯。 神像的嘴唇弯弯扬起，琉璃眼睛带着异样的光辉。 若是再仔细一点看，便能发现这神像的脸庞，和医院小庙宇中的菩萨像有几分相似。 季筱竹收回目光，转过身就正对着一个神像，是一个女神像，洁如圣女，身姿端庄，眉目低垂，脸庞圆润，她低垂的羽睫上还挂着一颗欲滴的泪珠。满目的怜悯和慈悲，更增添了几分神性。 这个女神像与一旁怒目圆睁的粗犷金刚像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为何，在神女身上季筱竹似乎感受到了无言的悲伤。 季筱竹默默的收回了目光，压抑下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 随后季筱竹背过身靠在一根柱子旁，抱着【寂竹】，静静地看安陵辰三人捣鼓折腾。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季筱竹知道接下来就是金浩然因为手贱，不知如何惹怒了那中间最高的那座神像，神像跟变身一样身躯背后骤然出现了六只手，手心的眼睛睁开的那一刻，青铜神像浑身绽放出耀眼刺目的光辉。 金浩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我的眼睛！” 季筱竹隔得远，只需稍稍抬袖，便可挡住光辉。 安陵辰和林潇潇面对那座突生怪象的青铜神像之时，毫不畏惧，试图和它比划一二。 季筱竹无奈摇头，这是找死啊，不过只要是主角，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果不其然，林潇潇提剑向青铜神像杀去，神像轻轻一挥手，林潇潇便不小心重伤，然后安陵辰飞去，一把搂住了林潇潇的腰，“没事吧？” 林潇潇的脸庞微微泛红，“没有。” 这时安陵辰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动作有多亲密。 安陵辰将林潇潇放下后，继续和神像厮杀。 季筱竹稍稍挑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恰好就是两人的转折点。 不过季筱竹不感兴趣，以免待在这里受无妄之灾，还不如自己到处走走。 金浩然帮不上忙，左顾右盼间看到了丢下同伴要溜走的季筱竹，金浩然两步追上她，抓着她的手腕不让走，“你居然要当逃兵。” 【寂竹】出鞘，季筱竹本欲想剁了金浩然的手，但是金浩然反应极快，他瞪大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季筱竹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她冷淡地睨了金浩然一眼，“滚远点。” 金浩然气得脸红脖子粗，“师弟师妹在那里厮杀，你置之不理还想逃走，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季筱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把神像引动的是谁？你不帮你的小师妹，反倒在我这里叫算什么？” 金浩然一哽，一时无言。 季筱竹有意恐吓道：“你猜，我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会不会有人知道？” 金浩然不知道季筱竹这个话是不是开玩笑的，但是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 但凡他打得过季筱竹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随后季筱竹离开，金浩然果真不再追上来了。 季筱竹走出去绕了一圈，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原地。 嗯？ 季筱竹懵了一下，她在医院下面的甬道才经历了鬼打墙，现在还得再重复一遍吗？ 经过慎重的考虑后，季筱竹选择还是乖乖待在这里吧。 季筱竹站在打斗范围外边，瞧着里面打得水深火热。 季筱竹摸摸腰间的囊包，她记得她揣了果子。 海棠果。 那是她来时，从一个可怜的小庙里顺的。 季筱竹随手掏出一个红色的像鸡心一般的小果子，放在嘴边就开始吃。 季筱竹一个海棠果都还没吃完，就看见前面远远的有个东西飞过来了，然后丝滑的砸在自己的脚边。 金浩然那张肿得惨不忍睹的脸蛋痛苦的扬起来，微眯的双眼和季筱竹对视，他颤颤巍巍地想伸手抓季筱竹的裙摆，却抓了个空。 金浩然略带诧异的微微张嘴，季筱竹本来方才还在跟前，眨眼就离开了五丈远。 季筱竹蹙眉，她讨厌脏东西碰她。 金浩然咬牙自己爬了起来。 谁能想到，刚刚本来鼓起勇气要参与进去的金浩然不但一点忙没有帮上，还被小师妹无意踹了一脚，肋骨断的声音他都听到了。后面还被青铜像扇飞，金浩然感觉自己的半张脸都快碎了。 金浩然现在是真的有苦说不出，一张嘴就吐出混着血的几颗牙齿。 就在季筱竹还有最后一口就能吃完海棠果时，一道庞然的阴影出现在她的头顶。 季筱竹抬头，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个放大了几百倍了的海棠果！ 此刻季筱竹浑身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眼见着这个巨无霸海棠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在一阵眩晕之中，季筱竹再次睁眼。 第79章 徒儿怎么还不来救我 季筱竹睁眼后，恍惚中看见了沈玉瑄。突如其来的巨大海棠果给他带来的恐惧暂时还没完全消散。她不明白那个海棠果是怎么又来的？ 沈玉瑄笑着轻点了下她的脑袋，“睡够了也该醒了。” 季筱竹愣了一下，问道：“刚刚”急忙伸手想抓过去，但是手却猛然砸上坚硬的木板。 沈玉暄的幻象早已消失不见。 季筱竹轻嘶了一声，等眼睛恢复了对光线的感知，她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一片黑暗，只有身旁安静躺着的【酒钱】，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季筱竹忍不住抓着它，心里有了莫大的安全感。 随后季筱竹将手往四处探去，才发觉自己竟被困在一方棺材之中。 她用力将棺材盖推开，一个挺身立了起来，后脑勺疼得有些厉害，但是季筱竹无暇去想。 我什么时候被关在这个棺材里面了？ 季筱竹不由疑惑，她四顾一番，这个地方就是医院下面的甬道，也和菩萨岗有几分相似之处。 当时季筱竹把妈妈和福宝藏进来了，自己去帮安陵辰然后就被盲尸咬了一口…… 季筱竹翻身下来，急忙打开另外的棺材。 原本是妈妈躺的位置上却空无一物，季筱竹虽然疑惑，但是依次掀开其他两口棺材。 掀开第一口棺材，里面是一只盲尸，他一感受到棺材板的掀起，里面就蹭了起来。 那张丑陋的脸弹起来的时候，吓得季筱竹一激灵，赶紧用力合上。 最后一张棺材被掀开的时候，妈妈抱着福宝睡得很熟。 季筱竹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妈。” 季筱竹轻轻唤道。 季筱竹唤了好几声，妈妈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随即没了反应。 …… 半个小时前，安陵辰在等到季筱竹的救援后，转眼看着季筱竹往前跑，安陵辰叫了她好几声都听不见。 安陵辰一把推开了壁咚他的盲尸，一剑斩杀。 随后安陵辰看到一只盲尸咬上了季筱竹的胳膊。 “师姐！” 安陵辰想挤到前面去，盲尸却把他遮得严严实实。 尤其是前面背对着安陵辰的盲尸，长得尤其壮不说，两个屁股墩尤其翘。 它见到安陵辰一来，屁股一翘，直接将安陵辰撞退了好几步。 安陵辰的脸由红转青，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冒起。 这些盲尸，简直欺人太甚！ 先是在打斗中摸他胸，再是被壁咚，现在还被挑衅性的屁股撞。他安陵辰，不杀死这些盲尸誓不为人！ 半刻钟后，安陵辰给自己降低了标准，誓不为人这个太毒了，罚自己少吃一顿饭吧。 安陵辰勉强和盲尸争斗一会儿，扛起倒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季筱竹，一股脑的往前跑。 片刻后，安陵辰来到了这个青铜棺材这边。 安陵辰发觉盲尸没跟上来，他掀开一个棺材，看到里面快被闷死的母子两人。 安陵辰刚要叫醒阿姨，却又听到身后传来盲尸的嘶吼声。 等安陵辰处理完跟过来的盲尸后，回头却看见本来躺着的母女二人的棺材消失不见了。 安陵辰正当疑惑之际，瞥见季筱竹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于安陵辰的叫喊充耳不闻。 季筱竹先是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安陵辰只依稀的听着什么“重生”二字，他虽然不明白师姐为何这副模样，但是她站在这里要是吸引来盲尸了就不好办了。 安陵辰随便挑了一个棺材掀开，发现里面躺着母子，安陵辰疑惑了一下，难道这四口棺材还会自己移动位置？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师姐也塞进去，自己去找通路，找到了再接师姐走。 安陵辰走向季筱竹，季筱竹就像一只滑溜溜的鱼一样，怎么也抓不着。 安陵辰不禁有些头疼，都受伤了还这么难抓，刚要碰到衣角就飘走了。 随后安陵辰又看见季筱竹抓着空气，嘴里不知道在啃什么。 安陵辰抓住了机会，机不可失！ 错过了师姐发呆的时间，就不好下手了。 安陵辰暗道了一句抱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的劈向季筱竹的后颈，季筱竹两眼一翻，就软软的倒下了。 安陵辰将棺材里的白骨丢出去，白骨眨眼间化为飞灰。 安陵辰在合上棺材盖的时候，特意留了条缝。 …… 季筱竹摇晃了妈妈好久，才将她们摇醒。 看她们的样子，估计是缺氧太久。 季筱竹通了好一会的风才去摇的。 妈妈脸色发白，疼惜的抱着福宝，道：“躺下来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想醒来却浑身动不了。” “就是可怜福宝了，一声不吭的也不说舒不舒服。” 福宝还在妈妈的怀里熟睡，脸蛋还是红扑扑的。 季筱竹扶着妈妈出来，一边想着沈玉瑄去哪了。 …… 与此同时的一旁，在一个肥胖的蚕茧之中，沈玉瑄歪着脑袋，口涎顺着脸颊流下。 沈玉瑄迷糊着打了个喷嚏，睡眼惺忪的醒来，他不满的喃声道： “徒儿怎么还没来救我。” 或许是在蚕蛹里太过舒服了，沈玉暄醒了一会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80章 你又是什么个东西 季筱竹背着妈妈，怀里抱着福宝。 此刻她无来由的打了个喷嚏，趴在背上的妈妈关切道：“竹子，你还好吗？妈妈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自己下来吧。” 妈妈垂眼看着季筱竹胳膊上狰狞吓人的伤口，心里很是愧疚。 季筱竹胳膊上的伤口早已结痂，和衣物粘连在一起，黑色的血痂看着着实不美观。 季筱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只胳膊是第几次受伤了，不过好在开了天眼以后，伤势恢复得很迅速。 季筱竹跑得很快，耳边的风呼啦啦的吹。 听到妈妈的话后，季筱竹回答道：“你们走太慢了，盲尸追上来我不好出手。” 季筱竹虽然看不清妈妈的神情，但是隐约感觉她似乎有点难过。 季筱竹顿了一下，接声道：“更何况……妈，你是不是偷偷减肥了，这么轻。都没什么重量。” 这句话季筱竹没有撒谎，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法力恢复了的原因，一前一后背着两人都没什么重量。 不知道是不是季筱竹的错觉，盲尸居然少了不少。 遇到的盲尸数量都没多少了，难道是安陵辰处理了？ 既然这个地方和菩萨岗差不多的，那按照之前的走过的路线，能否出去？ 季筱竹停下来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想起自己路盲，回家都得开导航的程度。 算了，随便乱转吧，总会出去的。 季筱竹注意力全部放在如何走出这个错综错杂的鬼地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发生的变化…… 季筱竹又穿过息灯的位置，光亮蔓延到尽头。 季筱竹双眼一亮，在青砖路的尽头，有一扇门。 “竹子……”妈妈沉默许久后，声音气若游丝，还混杂着模糊不清的音节。 季筱竹肩头一阵刺痛，像是妈妈把指甲紧紧扣在了她的肉里。 季筱竹稍稍偏头，浑身汗毛耸立，瞳孔紧紧一颤！这哪是妈妈？这分明就是盲尸! 盲尸幽绿色的脸颊干瘪的贴在头骨上，一双挤出来的双瞳浑浊无光，粗糙的幽暗嘴皮像是中毒一般，季筱竹看着它一张一合发出了熟悉的声音，“竹子……” 尤其是那若隐若现的特殊气味，就像是尸体掉进粪坑腌制了几年了的味道。 季筱竹感觉脑袋简直快要炸了，一时惊恐得连话都说不出口，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起来。 “姐姐……” 季筱竹胸前的衣服被扯动，季筱竹顺着看下去，看到了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你能想象到一个头皮少了一半，仅剩的浅黄色稀疏的毛发微微垂下，暗黄灯光下墨绿发黑又凹陷下去的脸瞪着拳头大的白眼球鼓着嘴瞧着你，委屈巴巴地叫姐姐的模样吗？ 季筱竹胃里一阵翻涌，直接将这个丑东西扔得远远的。 丑东西哭泣着从地上爬着过来。 季筱竹想把背上的东西摔下去，它一声声的叫着“竹子”，声音一次比一次凄惨。 叫得虽惨，但是它的指甲狠狠镶嵌在季筱竹的皮肉里，跟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季筱竹额头冷汗直出。 地上的丑东西也重新攀上季筱竹的小腿，“姐姐……” 季筱竹前所未有的恶心和绝望…… 一道龙鸣声响起，眼花缭乱的剑光间，季筱竹腿上抓着的，背上趴着的，眨眼间化为零星碎块。 季筱竹定睛看着漂浮在自己面前，干干净净的玄剑，它就这么立在自己的面前，它散发出的剑鸣带动着周围的空气微微振动。 季筱竹莫名看出它有些骄傲？ 【酒钱】剑身散发的柔和光辉一亮一灭，随后【酒钱】往季筱竹手心蹭了蹭。 季筱竹苍白的嘴唇恢复了一点血色，“多亏你了酒钱。” 【酒钱】兴奋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最后稳稳回到剑鞘之中。 季筱竹感觉此刻背上就像是被有人拿尖锥敲碎了自己骨头，刺痛无比。 季筱竹低声骂了几句粗话，她怎么这么倒霉，居然背着盲尸到处跑。 那妈妈和福宝哪去了？ 季筱竹咬着下唇，精神气都焉了不少。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季筱竹展开精神力往周边散去，却被青石墙挡住弹回。 季筱竹此刻感觉自己的天眼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雾，真真实实看不真切。 “喂，季筱竹，你愣在那里干嘛？” 季筱竹抬头，金浩然站在拐角处叫她，神色满不耐烦，但是现在高肿的脸却让他有几分喜剧。 季筱竹脸色微凝，拔剑而出，剑气横流，恢弘而霸道，这一击几乎是必杀。 季筱竹猜测，这个也是盲尸！ 休想骗她！ 金浩然脸色煞白，他不敢置信季筱竹真的要杀他！ 金浩然哆嗦着，这一招怕是躲不掉了！ 就在【寂竹】直逼命门之时，“叮——”的一声，两柄剑在接触的一瞬间，炸裂出轰天刺眼的光亮，一道无匹的气劲震得金浩然飞出去撞在后面几尺外的墙壁上。 金浩然从墙壁上滑下，他的嘴一张，吐出一滩血来。 站在金浩然的身前的两道身影就是林潇潇和安陵辰二人。 林潇潇脸色在幽光下泛青，她拧着眉道：“季师姐，你是要当着我们的面杀害同门吗？” 季筱竹盯着她，想要将她看穿一般，“你是什么个东西？” 季筱竹现在的脑子已经快成浆糊了，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已经辨不清了。 第81章 不讲武德的神像 说真的，季筱竹并没带任何有歧视性含义在，她是单纯的想知道林潇潇是人还是盲尸。 林潇潇的脸都快气青了，她可是堂堂万视宗的小公主，哪会想到自己会被指着鼻子骂? 她向来性子直，直接开口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一时间，场面一度陷入莫名的氛围中。 金浩然被殃及，现在心里有的是怨言，什么话也不说；安陵辰则是陷入了两难，一边是和自己相熟的师姐，一边是昆仑新来的小师妹…… 季筱竹却浑然不觉，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着三人。 只要他们三人有任何的异常，她会毫不犹豫出手杀掉他们。 被盲尸恶心的恶寒还在季筱竹身上久久未散。 似乎是得到不回答，又无人张理，林潇潇气哼了声，跺跺脚就转头离开。 金浩然赶紧跟上去，林潇潇却是出气似的，对他撒脾气道：“滚开!” 金浩然碰了一鼻子的灰，最后只能讪讪待在一边。 安陵辰走前，目光带着不明意味的看了季筱竹一眼。 季筱竹待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看着自己和他们隔了合适的距离后，季筱竹才抬脚跟上。 季筱竹现在思绪很混乱，她总感觉自己是忘了什么，眼前的迷雾笼罩着，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季筱竹感觉到的不对劲，在开始疑惑的时候，疑惑却像是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抹去，季筱竹觉得有问题的点就会烟消云散，一切都又合理了起来。 季筱竹垂眸，看着自己身穿的青衣，闪过一丝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安陵辰走的那一瞬，他的白色劲装下，一抹黑色像卫衣一般的服饰闪过。 季筱竹跟在三人附近，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能够保证自己的倒霉属性不会出现。 就在这时，大地一阵嗡鸣，似被巨物颤动，这个地宫里也紧随着摇晃起来。 季筱竹静静的站在最后等前面三人查看。 地宫的天花板很高，大概四五米的高度。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季筱竹嫌脏，手里便耍戏法一般，多出了一把纸伞。 季筱竹眼见着了前面三人突然掉头，紧随其后的是一张巨大无比的青色脚丫。 不难认出，是先前石窟中那座巨大无比的青铜千手观音。 季筱竹立马拔腿就跑，不能让后面的三人的追上！ 不过为什么……季筱竹隐隐感觉，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过去。 但是季筱竹的直觉告诉她，要止步！ 不是季筱竹的错觉，季筱竹每当往反方向走，就会有新的推力阻碍她，被迫让她换一个方向。 虽然这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季筱竹向来不喜旁人来操控指挥她应该怎么做。 既然隐藏在暗处的力量想让她往前走，那她偏偏就不！ 季筱竹突然停住，错过安陵辰和金浩然愕然的眼光，季筱竹举着伞，神色坦然地走向青铜神像。 季筱竹稍稍抬起伞檐，抬眼和青铜神像对视。 青铜神像蹲下身来，半张脸出现在季筱竹的视野里。 季筱竹莫名觉得眼前的视角的很荒诞，该怎么形容呢，现在的季筱竹就像是站在一个脸盆大的水管之中，突然有一个绿绿的人蹲下来，用一只眼睛往里面看。 而这个绿人此刻将手伸向季筱竹，季筱竹眼底闪烁的剑光明明暗暗，她的出剑很飘逸，就似一股拂面微风，看似柔弱，实则暗中带刚，出手狠决。 青铜神像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己的一只手被水灵灵的斩下。 金浩然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不是！方才连林潇潇和安陵辰合力都未曾伤到青铜神像一根毫毛，现在季筱竹就这么一剑，就把神像的胳膊砍下来了？！ 要知道，林潇潇和安陵辰可是是数一数二的天才！ 季筱竹淡漠地看向神像，抬剑指着它的眼睛，“走开。” 季筱竹有那个自信和神像一战。 季筱竹虽然喜欢躺平，不露山水，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时强时弱不过是伪装罢了。 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就是这个歪道理。 连林潇潇眼里也闪过一丝震惊。 安陵辰目光微动，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用力，他虽然知道师姐经常隐藏实力，实力波动有些许大…… 但是他亲手和神像对付过，深知伤到神像有多难。 神像只是呆滞了几秒，随后直接用其余手将身后携带的莲花底座当武器一样凭空往季筱竹脑袋上砸去。 季筱竹：“？” 犯规啊!谁家好神像拿自己的底座打人！很不文明的好不好！ 底座大得可怕，波及范围广，这个东西砸下来，铁定被砸成肉酱，金浩然跑得最快，安陵辰还在犹豫，林潇潇拉上他就跑， 安陵辰回眸看见那一抹青色的身影站在那里佁然不动，甚至闲庭信步般走向神像。 第82章 黄梅戏 季筱竹她在赌，自己会不会死。 其实开悟只是一瞬间的事，在方才季筱竹挥剑的那一瞬，需要调动自己所有的精神力，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随着剑意的斩下，似乎也斩碎了自己的迷惘和那最后一丝疑惑。 所有她怀疑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似乎在踏入小庙的那一刻，一切都在暗中被安排好了，一只无形的手推动她，本可以直接杀死她的盲尸却只是恐吓追赶，咬了她一口后让季筱竹陷入短暂的昏迷。 这里的外观和布局恰好有与当初的菩萨庙相似，而安陵辰林潇潇和金浩然亦是当年回忆中的情景一一符合，就像……故意让她回忆起这一切，中途若不是【酒钱】相助，化作海棠果将季筱竹砸晕，让她暂且脱离，或许季筱竹还真的会傻乎乎的以为自己重生之类的。 可是那片刻的清醒并不长，这座地宫的障眼法和幻术可谓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以假乱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分不清楚。 盲尸的带领让她再次遇见不知真假的安陵辰等人，甚至可以无缝对接。 而这暗中推动之人的目的，季筱竹懒于探究，但也不会任人宰割，更不会如他所愿。 季筱竹垂眸看着身着的青袍，恍惚间感觉就似一场梦，过了几百年一般…… 既然外物的短暂介入可以让她恢复清醒，那么，如果在这虚幻的现实之中死亡，是否能解脱？ 季筱竹手中的伞翩然落下，却在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化为散地的红色花瓣。 一袭青衣站在庞然大物的巨像前，浑然不惧。 她微微张开双手，拥抱死亡的欢愉。 那浅淡清冷的面庞上，居然闪过一丝疯狂的笑意。 …… 安陵辰失魂落魄的站在林潇潇的身旁。 师姐还会有命吗? 林潇潇注意到安陵辰的变化，她月牙般的双眸微微弯起，唇角的小梨涡可爱得要紧。 “安师兄，这可真是好险啊。” 安陵辰此刻却是心不在焉。 安陵辰骤然停住脚步，开始往回走。 林潇潇不解·，急忙拉住他的手腕，“你要往哪走？” 安陵辰缓慢地从她手里抽出来，“我无法做到抛弃同门逃跑。” 更何况，季筱竹救过他，不止一次。 林潇潇蹙眉，开口道：“你和她的交情算不上多好，更何况，她抵挡不住神像的攻击，就算你去，也只有跟着一起死。” 安陵辰听到这番说辞不可思议地盯着林潇潇。 林潇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她于是立即跳过这个话题，笑眯眯的道：“你说，我们还有多久能出去呀。” 林潇潇以为安陵辰就会就此结束，但是当她和那双本该带着初恋的羞赧的双眸对视时，她如坠冰窟。 安陵辰冷冷道：“你不是我认识的潇潇。” 安陵辰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一刻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能确定，他所爱的潇潇不是这样的。潇潇不会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更不会抛下自己的伙伴离开！ 眼前的人，就不是潇潇！ 安陵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眼前蒙了一道雾，回到了菩萨岗时期，连记忆都连同暂时定格在那个时期。 林潇潇一脸不理解的看着他，双眼泪蒙蒙的，“安师兄，你是在责怪我吗？” 安陵辰看着这张脸，即使知道是假的，但终究是硬不起心肠。 “你自己走吧。” 安陵辰最后决意要回去，立马转身离开。 林潇潇现在此刻却像一个画质不好的老电影一般，模糊的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但是面相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该秋水剪瞳一般的眼眸此刻猩红一片，嘴巴笑容的弧度此刻诡异无比，脖颈此刻往后扭转着，呈90度的弯曲，随着脖颈的扭动，喉咙处的一个小黑点扩散开，变成了一个小孔，然后被撕裂开来，就像在喉咙里隐藏了一个诡异的怪物，它即将突破桎梏！ 金浩然冷汗直出，面容恐惧狰狞，似乎看到了一个极顶吓人的东西。 林潇潇的喉咙在笑，准确来说，是撕裂的伤口像笑一样，甚至钻出了一条猩红的长舌，周边开始长满尖锐的利齿。 金浩然还没来得及张嘴呼救，就被一口咽下，林潇潇的喉咙发出了欢悦的声音。 安陵辰感觉背后一阵冷风急剧的靠近，他回首，看到了一个畸形的怪物提着剑杀来——他的脑袋往后软软的垂着，喉咙处的血盆大口看着惊悚无比，甚至嘴边还挂着未吞下去的半截手！ 安陵辰一时间被震惊得都没反应过来，当他在挥剑朝那个诡异的脖颈时，却被一剑捅穿了内脏。 …… 季筱竹此刻像被搁置在岸上的鱼即将濒死时重回水下，她浑身冷汗直流，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她虽然赌赢了，但是死亡的痛觉是真真实实的，她以凡人肉身迎接，被神像的莲花底座顿时砸成肉酱，全身被砸碎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季筱竹现在浑身还在颤抖，肌肉上神经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下突然的放松让她有点缓不过气来。 季筱竹重新回到了昏迷的原位，也是在被盲尸吓的位置，在不远处的尽头，有一扇青铜大门。 季筱竹顾不上自己的腿软了，她要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抓紧出去！ 在推开那扇门的时候，一阵悠扬婉转的唱戏声传来。 季筱竹定睛一看，一身红袍的旦角站在一个破烂简陋的戏台上，地下只坐着零散的几位听众。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 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哇 好新鲜哪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第83章 唱戏 “原来纱帽罩哇罩婵娟。” 俊俏的红袍状元郎戏子一人站台，唱得尽兴且痴迷，戏腔极具穿透力，一字一字，若珠玉落盘，余音绕梁。 季筱竹疑惑，何人在此唱戏？ 不过当季筱竹看到那戏台上的身影之时，目光竟也为之吸引。季筱竹不爱听戏曲，但知晓此人唱的黄梅戏女驸马情节，比她想象中意外的好听。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在唱完这句的下一瞬，戏子的红袍一转，化为青蓝色的小厮衣衫，声音妆容也随之改变，清脆婉转，“为了多情的李公子~” 她俏皮的竖起两个食指，声音轻快道：“夫妻恩爱花好月圆呐。” 季筱竹不得不佩服她的转变如此丝滑。 在戏子重新穿上红戏袍之时，目光却投向了季筱竹，兰花指对着她轻轻一点，娇俏笑道：“死丫头。” 季筱竹愣了一下，下一瞬，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席卷至她的腰间，随风一带，季筱竹竟飘飘然的站上了戏台上。 她的到来并没打乱红袍戏子的演出，反倒让她饰演了一个角色。 女状元郎的小丫鬟——春红。 季筱竹发现自己的服饰也变成了方才看见的青蓝色衣袍，自己浑身上下无法动弹，犹如提线木偶般任人宰割，动作声音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季筱竹对此没有一丝的反抗，她倒想看看，眼前这个红袍戏子想搞什么幺蛾子。 季筱竹腰肢不受控制的一弯，拱起双手，本不属于她的嗓音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之间唱出戏腔，“小姐~” 季筱竹承认，她有那么一瞬傻眼了。 她从小唱歌都是五音不全，声音很难在一个调上，现在突然板正的唱出戏腔，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 戏子拂袖转身，轻哼了一声，季筱竹立刻改口道：“哦~状元公~” 季筱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自己俯身做小，叫对方小姐什么的。 季筱竹现在又刚好是侧着头的，恰好能看到台下的一切，还来不及细看，季筱竹又要强行配合戏子。 戏子轻快的嘿嘿两声，“欸，是啊，春红。” 女状元随即又改口，笑着拍自己的脑袋，道：“喔，李龙——” “待我修本奏于圣上回家祭祖。” 不及女状元说罢，季筱竹饰演的春红便打断道：“哎呦，小姐。你哪是想回家祭祖，还不是想回乡与李公子拜堂成亲咯！” 此刻季筱竹堪堪能够面对着观众，这才看清了这下面的模样。 坐在台下的听众表情如痴如醉，但在季筱竹看来却是流哈喇子的傻子，甚至都算不上是坐着的，准确来说，应该是被捆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季筱竹甚至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妈妈福宝在内，本该待在小庙里祈福的几个病人及家属，还有秃顶的主任和护士。 不过第一排的中央处却是单独空出来的，似乎在等某个更重要的人物落座。 季筱竹没看到安陵辰，却掠过众人看到了在最后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个蚕蛹——沈玉瑄和神山。 季筱竹的双眼顿时瞪大Σ（ ° △ °|||）︴ 两人的蚕蛹挨着紧紧的，现在睡着的两人脑袋竟然还靠在一起，像小朋友一样。 不过季筱竹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幸好熟人睡着了，否则看见她这副模样，颜面何存？ 季筱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丢脸，但是唯独沈玉瑄不行，她会很抗拒很别扭，最主要是，怕那厮会打趣她。 …… 戏子轻摇着头，笑着转过身，台上凭空出现了一张楠木长桌，上面的文房四宝皆在，她拂袖拿起毛笔唱道：“手提羊毫喜洋洋，修本告家回故乡。监牢救出李公子，我送他一个状元郎。” 随着身体的弧度摆动，状元帽后面的帽翅也跟着上下颤动。 而季筱竹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一般，嘴角僵硬的上扬，还要拍手装乖。 季筱竹不敢想象，在第三人看来她会有多可笑。 季筱竹暗暗叹气，也只能陪着这年轻俊俏的戏子胡闹。 不过，既然这戏子能操纵人行动，亦能制造出幻象，看来妖物道行还挺高的。 不过，沈玉瑄那个老东西怎么可能会被抓？不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都算好的了。 …… 率先醒来的是神山，他在迷迷糊糊之间，就嗅到季筱竹的气味，猛然睁眼，脑袋一下子蹭起来，沈玉瑄的脑袋失去支撑点，懵的一下也跟着睁眼。 沈玉瑄眼神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茫，他侧眸看见神山精神抖擞地看着台上，一双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 沈玉瑄侧着耳朵听了一阵，疑惑道：“我怎么感觉听到了徒儿的声音？” 这时神山便没理会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季筱竹，嘴角洋溢着笑。 沈玉瑄也朝台上看去，顿时睁大了眼睛，似有些不可思议，若不是现在蚕蛹的束缚，他铁定会用力的刮眼睛，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沈玉瑄不知他的好徒儿何时身怀如此绝技，要知道，自从小徒儿长大，端的比他这个当师尊的更清冷禁欲，与世无争，仙风道骨。要是真走出去，看性子的话，谁是徒弟谁是师尊，位置反倒颠倒。 不过，小徒儿的表情不是特别自然啊，看来私下还是为师亲自指导一二才行。 沈玉瑄唇角扬起，泪痣上的深情眼的缱绻温柔都快溢出来了。 不知何时，沈玉瑄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笑眯眯地记录下徒儿的美好时刻。 神山呆呆的转过头看着他从蚕蛹里伸出的手，“师叔……你不是说你手拿不出来了吗？” 沈玉瑄看着镜头中的季筱竹目不转睛，他微微一笑道：“因为暖和啊。” 神山：“……” 第84章 好戏开场 沈玉瑄听过季筱竹唱歌，不过那个机会屈指可数。 而且，都是他死了的时候。 沈玉瑄宗觉得，他的这个徒儿挺闷骚的，就像话本子里的清冷男主，表面漠不关心阴阳怪气，他的深情只在女主死后展现。 啧啧啧，沈玉瑄不敢告诉季筱竹，在他的神魂被放在季筱竹的发簪中之时，偶尔可以浮现出来，不过徒儿看不到。 在某个大漠的深处，漫天星星闪烁的夜晚，季筱竹唱着小曲，是沈玉瑄教会她的。 “白鹤载我云端饮， 坐看九千落瀑生， 梦枕连霏酒后梦， 仙人欲醉同我眠， 脚踹大地手扇海……” 季筱竹唱到这里就唱不下了，这首小调是沈玉瑄醉酒后胡乱唱的，牛头不对马嘴，后面回来越嚣张。 不过她好奇的是，明明这个怎么看都不会像是唱得好听的词，但是偏偏从沈玉瑄的嘴里轻吟出来，确是别有风情，煞是好听。 不过这得沈玉瑄醉酒后场才有那个感觉，否则平日里长也好似傻驴长嘶，找不着调。 不过季筱竹亦是半斤八两，沈玉瑄靠在她的身旁，听她唱的小曲一阵心慌，但是沈玉瑄会傻傻的撑着头盯着她发笑，傻姑娘。 季筱竹算不得美妙的声音回荡在长风中，吹散在黄沙上，小小的壁虎也被惊吓的钻进细沙中将脑袋起。 季筱竹住嘴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唱的也不怎么样，还是识趣的闭嘴最好。 …… 光阴荏苒，沈玉瑄以活生生的姿态再次出现，看到季筱竹在台上的身影，虽笨拙无奈，但实在可爱。 自打沈玉瑄醒后，季筱竹总觉隐隐不安，当她转头再次看向台下时，看到沈玉瑄正眉眼弯弯地录像时，她浑身一震，面色肉眼可见的变红。 一种说不上来的羞耻感席卷至季筱竹的心头，她用力咬住下唇，恶狠狠地瞪着戏子。 若不是这劳什子唱戏，她怎么可能现在这副模样！ 季筱竹或许是羞耻心作祟，她全身灵力陡然一激，冲破了戏子的束缚。 季筱竹双眼微眯，一个拳头就直冲冲的砸过去。 沈玉瑄录视频的手放下，双眼微眯。 只见红衣戏子猝不及防，小徒儿突然轰出的一拳将她打飞，对方如同破碎的风筝一般，砸在石壁上，身形直接陷了进去， 炸起轰天灰尘。 最后戏子瘦弱的身子从凹陷的坑洞中爬出，佝偻着身子咳出几滩猩红的鲜血。 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目光看向季筱竹，抬袖擦拭嘴角的血迹，缓声道：“戏已开腔，八方来听，只要开嗓，这戏，就得唱完。” 说罢，戏子长袖一甩，神色已然入戏，大步上前一跨，瞬时重新回到了台上。 戏子手指尖出现了浅浅的红色细绳，一头系在季筱竹身上，一头系在远处，而在那远处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戏子微微一笑，“演员已到位，可以继续了。” 季筱竹试图扯掉这根烦人的丝线，但是手却从红绳一穿而过。 季筱竹愣了一下，就在这一瞬，红绳却一骨碌的渗透进她的皮肤之下。 季筱竹再次感受到自己沦为了一个提线木偶，所有的操作不再受她自己身体的控制。 而且季筱竹发现自己的意识像前两次一般逐渐下沉。 她三番五次想让我回到菩萨岗的那段记忆之中，到底有什么目的？ 季筱竹没有反抗，她要搞清楚对方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 戏子微微一笑，朝着红线的另一端遥遥一拜，戏腔出声，“啊，刘大人。” 这是新人物的登场。 安陵辰眼见着自己一身黑色卫衣摇身转成了一套犹如青花瓷般的官服，整个人被迫成为了角色之一走上了台去，同样对红袍戏子拱手道：“啊，状元郎。” …… 神山看到季筱竹的目光逐渐呆滞，他第一个就要冲出去，却被沈玉瑄拉住，他将食指竖在唇中，“嘘。” 神山面色焦急，沈玉瑄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的唇角翘起，“好戏，要开场了。” 第85章 怕生的小庙 季筱竹一直往黑暗中下沉，身边飘过无数的记忆碎片，最后却停留在小小块上面，正是菩萨岗。 季筱竹飘在半空中，此刻是以上帝视角观看的每个片段。 菩萨岗山上乱坟矗立，杂草之中半掩着神佛石像，石像上沾满泥垢和青苔，但是大部分的依旧是色彩鲜艳。和菩萨岗地下密密麻麻的青铜神像相比起来，这些石像毫无神性，甚至隐隐有妖气萦绕。 有些心力不稳的弟子在神神叨叨之间，居然在一个石像前跪倒磕头。 而那时的季筱竹心无波澜且毫无敬意的站在了一个光头石像的头顶，眺望远方。 安陵辰顾不得季筱竹，反倒阻止那些下跪的子弟，“神山中的废弃神像不可拜，恐被妖孽附体。” 但是当那些子弟浑浑噩噩站起来的时候，眼中竟迸射出精光，妖冶异常。这些心智不坚定的人被附着在神像上的妖物蛊惑跪拜，自然也就被允许了上身。 距离安陵辰最近的子弟喉咙里咕噜着发出不似常人的言语，随后朝他扑过去。 剑光一闪，两人厮打起来，此刻的安陵辰犹如吸铁石一般，将周围被附身的同门皆吸引而来。 林潇潇站出来帮忙，“安师兄，我来助你。” 季筱竹冷淡的站在石像之上，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安陵辰仁慈，不愿伤及同门，甚至后面将剑收回，用剑鞘击打。 这法子笨拙累人，但与她无关，主角团在，定能化险为夷。 季筱竹也不需要自己去探索，主角团会推进故事发展，会找到重要线索。季筱竹本来这次来就是摸鱼打酱油的，她可不想拼死拼活。 季筱竹望着在山丘的另一半，一棵高大的槐树下，一座破败的古庙。和这里有所不同的是，古庙就似乎被人精心打扫了一番，周围都没有杂草，甚至还种上了鲜艳的花。 在来这座菩萨岗之前，山下就有一个传闻，曾经有位砍柴晚归的樵夫，深夜来到深山中，遇鬼打墙，后来在乱草丛生之间寻得一处古庙，庙中端坐一神，他拜了拜。后来他下山，逢人说起此事，山下人却告诉他，庙中空空如也，更别提什么佛像神像。反倒是菩萨岗上，每逢深夜，常闻鬼哭狼嚎，坟火乱飞，山中精怪吞噬孤魂野鬼，被依附丢弃的神像，面容越发妖性，甚至能蛊惑人心。 常常有山下人上山后一去不复返，而那幸运的樵夫则是少见，后来山下人视作此地为禁忌，但还是会有不怕死的人来，他们说什么这些精怪神像之下，守护着绝世宝藏。 季筱竹想到这里，不由疑惑，这下面除了成群的青铜像，哪有什么宝藏在，若是有，能不被主角团发现？ 不过这里妖精横行，甚至惊动道了修仙界，之前来往查探的人无一例外稀释不见，所以此次宗门之间的比赛将第二场试炼设置在菩萨岗，一来让优秀的弟子脱颖而出，二来试探弟子心性实力和领导力。 不过全程都有昆仑大能坐镇，毕竟此地他们也未涉足，不可能将修仙界未来的苗苗都给玩没了。 一个不知死活的受蛊惑的外门弟子居然盯上了季筱竹，想拉她下水，被季筱竹一脚踹翻砸上了石像，将石像震得粉碎。 若非是看在对方是被附身且是同门的份上，季筱竹高低一剑穿喉。 季筱竹在很早前就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当个反派。 反派能活得潇洒，自由自在，不受所谓的道德约束，不管做什么疯狂的事情，只会被人认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除了会被正派人物针对以外，基本上没什么坏处。 或许是在这里看腻了，季筱竹足尖轻点，朝着远处小丘的方向奔去。 可这小庙却有古怪，你越是靠近，它越是远离，就跟怕生一般的小姑娘，羞答答的避着来人。 季筱竹轻微蹙眉，身速更快了。 若是在旁人看来，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疯子，明明那片山丘上什么也没有，却有一个青色身影跟傻子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一直在兜圈子。 季筱竹紧追不舍，她冷哼一声，俞是要逃，她俞是好奇，要知晓得明明白白。 就在小庙依旧在跑时，季筱竹陡然转弯，竟然预判了它的轨迹，提前拦截下来。 小庙猛地一刹车，来不及逃，便被季筱竹横冲直撞的进来了。 季筱竹站在庙中，笑道：“还想逃？” 小庙中死了一般安静就像方才的事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季筱竹检查一番，小庙中只有淡淡的妖气，更何况，妖气的源泉并不在。 在传闻中小庙中的神像有时见有时不见，季筱竹看向供台，果然没有神像。但传闻不一定就是空穴来风，说不定，是神像自己躲起来了。 季筱竹觉得好笑，因为怕人而躲起来的神。 季筱竹打量了这里一眼，和医院中的小庙其实差别不大，麻雀虽小肝胆俱全，也没有传闻中的破烂，干干净净的简朴。季筱竹还看见供台上摆放着一些新鲜果蔬，还有新鲜的一束小花。 季筱竹自来熟的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一边吃着一边环视四周，她才不信这座小庙里的神这么沉得住气。 小庙里的陈设并不多，墙角靠着簸箕和扫帚，一面墙上贴着一张年画，但并不陈旧。屋檐墙角上也没有蜘蛛网，供台前亦没有跪拜的蒲团，可以说是简洁得可怜了。 供盘里摆放着苹果和几颗不知名的小野果，唯一的大苹果被季筱竹吃了，甚至连零星的小果也被季筱竹一股脑揣兜里了。 季筱竹将小野果擦拭干净，认出来那是海棠果。 后来季筱竹在这里待了一阵也是无聊，她都大摇大摆的来找事了，这小庙的主人还能一声不吭地悄悄待着。 季筱竹活动了一下胳膊，四顾了一番，最后通告道：“再不出来，我要放火烧了这破地方了。” “三。” “二。” 季筱竹的手上骤然亮出一团火焰，妖冶的扭动着，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手了。 “一。” “且慢。” 季筱竹刚要动，上方传来微弱的阻拦声。 第86章 社恐的无名神 一团虚得不能再虚的身影缓缓降落在台案上，凝实成了一个石像。 季筱竹觉得，把外面随便一个妖气抓来都比这神影结实。 石像长得很粗糙，连面庞都模糊不清了，但是季筱竹却感觉，模糊的脸在笑，在微笑。 或许是他的法力现在太弱了，弱得连石像都支撑不住，弱得连声音都气若游丝。 “姑娘手下留情。” 石像浅声请求道。 季筱竹手上的火焰弱了几分，她问道：“你是这里的土地神吗？” “不是。” “那你是什么神？” “我……我不知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该知道吧？”季筱竹愣了一下，不过着实这个小庙没有门匾。 “我……我也不知道。”石像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丝可怜和委屈。 “你连你的名字都给忘了？”季筱竹不可思议道。 石像慢慢道：“事实是这样的。” 季筱竹觉得神奇，便多问了几句，“方才见我，为何要逃？” 石像道：“我怕生。” “传闻中你时常不见，也是怕生？” “嗯……”石像回答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季筱竹发笑，明明神像就是该拿来跪拜的，这神像却是反其道而行，不仅是个社恐。害怕别人跪拜，害怕被人看见，就算被人无意闯入，便把身形隐藏起来。 石像慢条斯理地告诉我，传闻中的那个樵夫之所以能够看见他是因为那个可怜人鬼打墙，他出于好意让樵夫进来躲雨，可那樵夫却不大爱干净。一进小庙，柴火弄了一地灰尘不说。他甚至还脱下草鞋，让石像接受不了的是，他有脚臭！ 阴湿发酸的脚臭味弥漫在小庙之中，让有洁癖的石像忍无可忍，最后现身。本来抠脚抠得舒服的樵夫被吓得一懵，连滚带爬的到石像前磕头，“神仙饶命，小人无意闯入……” 石像温温柔柔道：“不必惊慌，赶紧起身，这里我自会护你周全。” 樵夫紧声道：“是是，多谢神仙。” 石像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请不要脱鞋，谢谢。” 樵夫知晓自己脚有异味，他磕磕绊绊着忙道是，赶紧把鞋子穿上了。 后来樵夫走前，几次高声道：“活神仙，小人铭记您的恩情，下山后定会准备好香火……” 石像语调都有点急了，“不必！” 樵夫还没说完，石像连带着小庙都跑得远远的了。 樵夫：“……” 事后樵夫带着谢礼来时，小庙原本的位置早已无踪迹，只剩老槐树和一片空地。 …… 季筱竹知晓全过程后，还是忍不住叹气，好一个社恐的神。 随后季筱竹听到外面一阵吵闹，“欸，那边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破庙？” “走走走，去看看！” 石像肉眼可见的微颤一下，对季筱竹道：“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随后小庙消失了，只留下季筱竹空荡荡的站在这里。 一时间，季筱竹都没反应过来。 来的人傻眼了，一座庙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女子。 有的人紧张起来，“这该不会也是什么妖精吧？” “这么怪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小妞还长得不错，肯定就是妖怪！” “不对，她好像是昆仑那个……” “对，是季筱竹！” “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大家叽叽喳喳的没说完，地壳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安陵辰方位的人头攒动，在惊呼声中，似乎听到了地面塌陷的响动。 “棺材!是棺材，好多棺材啊——” “棺材板怎么被掀起来了？” 季筱竹听到那边声音，她极速赶过去。 大部分人看着这深不见底的洞穴，还有那堆积如山的青铜棺材，他们犹豫不决。 安陵辰率先跳下去，林潇潇和金浩然紧跟其后，季筱竹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剩下的人也跟着陆陆续续地涌入。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后走来，众人皆退让出一条路。 “那就是神山阿三？长得不像是中原人士啊。” “嘘，小声点。你有所不知，他有一半西域的血，他不仅是三柳散人之子，还是当今昆仑万剑锋座下的关门弟子。” “三柳散人？这是何人？” “这三柳散人啊，来头可不小。据说和枯木大师都有几分渊源，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翻云覆雨不在话下，我还听说，这三柳散人啊，还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可惜后来竟和一个西域的男人走了，再后来两人居然隐山而居了……” 神山顿顿的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说话的人。 此人浑身一颤，心道完了，嚼舌根被当事人听到了。 可是神山却道：“季筱竹季师姐也下去了吗？” 那人愣了下，随后才结舌道：“对……” 神山便道：“多谢。” 神山随即纵身一跃，跳下洞穴。 后面的也就发生了石窟里面的众多青铜器等事件。 飘在半空的季筱竹看见发生的这些事件就像一个磁带一般，缓缓向前，最后定格在季筱竹赴死的那一幕。 …… 青铜神像高举的莲花底座还没砸下去的时候，青铜神像骤然收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直接收回去了，塞在了自己屁股后面。 季筱竹：“……” 随后青铜神像将脚丫子抬得高高的，然后重重落下，不过这才踩的不是季筱竹，而是地砖了。 一瞬间，犹如天崩地裂一般，整个地基塌陷下去，季筱竹也就这么水灵灵的掉下坑去了。 季筱竹稳稳落地，翩若惊鸿，随着风旋起来的裙摆犹如绽放的青色花朵。在脚尖触地的那一瞬，季筱竹便已撑开了纸伞，以防灰尘跌落在衣裳上。 季筱竹等灰尘散尽，季筱竹看清了这地下的全貌，这是封尘已久的藏书阁，沉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古朴而又严肃，季筱竹穿梭在其间，拿起一卷来，摊开，其上只有一张人脸，颇具神性，似乎是哪个神仙仙子，但季筱竹并不认得。 书卷上姓氏：未知，人物生平中模糊的字迹中根本分辨不出，只有最后一句话：被世人遗忘，贬去神藉。 季筱竹连续打开好几幅字画，皆是如此。 第87章 无名公子 这是怎么个回事？ 不过季筱竹能笃定，戏子就是想知道知道这里的记忆。 季筱竹放下书卷，往深处走去，室内燃着檀香的气味，只见在藏书阁的最深处，香炉中的缭缭烟气摇曳生姿的盘着旋儿，一张金丝木楠桌上整齐搁置着笔墨纸砚。一旁的青白釉梅瓶散插着小庙外的同款野花。 站在这里，季筱竹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安静祥和。 “你来了。” 季筱竹的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季筱竹记得清楚，这就是小庙石像的声音。 季筱竹回首，身后却空无一人，她出声道：“为何不现身？” 过了片刻，从一个书架拐角处走出了一个暖白色的人形，他踌躇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人形和那石像一样模糊的面庞，但是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书卷气。 他微微一笑道：“我已许久未见人了。” 季筱竹笑道：“你也没我想象中那般社恐啊。” 人形轻笑了几声，手一拂，楠木桌旁的靠椅被移出来，“请坐。” 季筱竹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人形施施然坐在季筱竹的对面，为她斟上新茶。 季筱竹开口道：“请问，怎么称呼？” “你随意称呼便是。” “难不成我叫你‘喂’？” “那还是叫我无名吧，喂不那么好听。” 季筱竹稍稍抬起眼皮，吹开漂浮在茶水上的茶叶，问道：“那无名公子，为何斟了茶你不喝，难道这里有毒？” 无名温声解释道：“以前能维持人形的时候尚能尝两口，现在也就只能闻闻香气了。” 无名说得诚恳，半点虚瞒之意都没有。 但是季筱竹紧追不舍，依旧没有放下警惕心。还是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以防隐患。 “你连人形都维持不了，怎么买的这上好的茶？” “给你跑腿的，是个小妖精吧？” “它人呢，怎么没出来。” 无名惨淡一笑，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落寞，“月牙在半年前便离开了，还不曾回来。” 看来他和那个不知名的小妖关系匪浅嘛。 无名温声细语对季筱竹恳求道：“月牙她性情温顺，在我身旁已百年许久，从未害过一人。” 季筱竹接着又问道：“月牙，是什么小妖？” 无名犹豫了一会儿，“我告诉你，你可不准欺负她。” 季筱竹微微一笑，“我可能尽量。” 无名:“……” 随后无名小心翼翼问道：“她惹到你了吗？” 季筱竹回答道：“可能。”季筱竹隐约猜，那个把她拉进幻境中的红衣戏子，可能就是这个所谓的月牙。 无名道：“不信。”他家月牙乖这呢，出去都是夸乖孩子的，怎么可能会招惹别人。 季筱竹手心骤然燃起幽幽冷火，“少说废话，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的藏书阁。” 无名不由咽了口口水，这简直就是强盗，还威胁！ 无名无奈一笑，又温了一壶茶，对季筱竹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或许你就能知道一些你想要的答案了。” 季筱竹看在茶香的面上，勉强道：“洗耳恭听。” 或许是千年前，或许是上万年前，他记不清了，在那灵力充沛的灵域之上，还是神主持的天下，那可以说是万神崛起的时代。 上神比比皆是，下神数不胜数，无名亦是其中之一。 无名本是春神的附神，附神相较起来主神，名声和威望都远远不及。而对于神来说，关于他们的神力和地位紧密联系的是人们的崇拜和信仰之力，信仰之人越多，被祭拜的神实力越强。 而在天庭的蟠桃盛会中，无名被人构陷，弄丢了王母娘娘喜爱的千年仙草，随后被贬去神藉，发配蛮荒之地镇守藏书阁。 在这藏书阁中，储藏着成千上万的珍贵典籍，无名爱书，倒也不算无聊，怪就怪在，这是藏在地下的。 无名偶尔在山上现行，被人称为神仙，无名顺便也保护这一方的平安。一座小庙一代一代的更替，被善良的山下村民修葺的更完善，从最初的泥像到石像，长相也换了千万张。他们的信仰之力髓不多，但也能维持无名更长久的存活，只要有人拜他，他就不会消散。 不过后来，山下经历了一场雪崩，灾事严重，人们怨恨无名无法救下他们的家园，但是却不知，无名耗费了大半身的法力才让村民活下，已经无法有多余的气力将雪崩停息。 村民埋怨他，带着趁手的武器叫嚣着要砸了他的庙，毁了他的像，不知是谁起的头，带领着众人两三下将庙砸的稀巴烂，一把火挥之一炬。 而无名，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想过解释，可是他的出现却让村民更加猖狂。 所剩无几的神力让他无法隐身，显出了本来的面貌。 一人道：“这就是神仙？” “我听传闻说，吃了神仙肉凡人也能成神仙？” “这个神仙弱是弱了一点，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一人一口，能够分得过来……” 他们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神贪婪无比，像极了豺狼见到了猎物后双眼发出的幽幽绿光。 无名想跑，但是双腿却在那一刻迈不开了，在法力空虚的状况下，他早已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和反抗的勇气，此刻他就是待宰的羔羊。 无名不明白，他明明救了他们的性命，为何他们要这样？ 曾经信仰他的子民现在就像是强盗，闯入他的家门，砸毁一切后放火，最后连他的尸骨也不放过。 “这就是你的报应！”他们的话游走在他的耳边。 “你若是让我们成仙了长命百岁了我们才会原谅你……” “神仙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不还是被我们踩在脚下！” 比起信仰高高在上的神，把神拉下神坛，踩进泥地，喝他血，啖他肉，更能满足他们扭曲变态的私欲，那种凌驾于神仙之上的征服感。 他的挣扎和求饶他们视若无睹。 砍杀牛羊的利刃在他的皮肉里游走，划过经脉，从白骨擦过。他看着一双双黏腻的眼睛从他的皮肉上流过，那因为用力咀嚼血肉而不得不使面目扭曲的面庞，他能听见他们的心声和咀嚼声，那就像无尽的地狱折磨着他。 每一秒的流逝比孤独过去的几百年还难熬。 第88章 月牙儿 他尽量让自己回想那美好的记忆。 痛苦的撕扯让他只能勉强回忆起碎片的美好。 春神的花圃是他精心养护，各个娇艳欲滴，他并不会觉得养花有枯燥。 他平日里最喜静静地浇花，修剪枝丫，看着灵露划过花瓣，静待一晚看花绽放。 然后呢…… 被贬到这菩萨岗后，他平日里最爱的事也是种花，寻遍山间的不知名野花，种在门前，一株株长得极其健壮可爱。 种花，养花，看花，是无名能够切实快乐的存在。 然后呢？ 还有什么能让他开心的回忆？ 无名的思绪还回荡在暖阳之下，他躺在竹椅上，拥簇在鲜花之中，闲然自得。可是肉体的撕裂疼痛让他不得不回归到现实之中。 “神仙肉可真香啊，啧啧啧……” “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吧……” 村民在咬噬他的肉，似乎连带着他的记忆也咬碎了吞咽了下去。 他不会死，就算他们将他的骨髓敲碎成渣，他的心脏被撕成了碎片，他也不会死。 在昏天黑地的饕餮盛宴中，他们载歌载舞，他们欢声震天，天亮后，他们擦干净嘴，只留下一堆残尸败蜕，满意的离开了。 无名躺在烧焦的惨败小庙下，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眼珠微微一转，看到被砍下了半边身子的泥像。 无名从天黑躺到天亮，从天亮躺到天黑，无数个日夜后，他的手指动了动。 但仅仅只是动了动手而已，他并没有打算起身。 因为他似乎在这茫然的躺尸之中，忘记了好多事…… 就比如，他叫什么来着？ 他绞尽脑汁的想啊想，最后在模糊的回忆起那一瞬后，那个名字在他心底彻底被擦得一干二净。 但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能记住自己的庙宇，那他未来，不会再被任何世人记住，他会被所有人遗忘，那他就是真正的死了。 无名的身子缓慢的融入泥土中，逐渐下沉……下沉…… 他又回到了藏书阁之中。 藏书阁中有一暗阁，里面存放着天庭所谓的机密，他职守于此的意义就是如此。 他向来都不会去好奇和踏足，可此刻，他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咔哒”一声，暗格被打开，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幅卷轴，无名犹豫了一下，打开卷轴，卷轴上是一张人像，画的人物栩栩如生，面容斯文和蔼，五官端正，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这所画之人，正是他自己。 卷轴上姓名那一栏模糊不清，在人物生平的那一栏中，只有寥寥数字:“白日飞升，赐神只，归附春神座下。因惹怒王母，被贬蛮荒，镇守神逝之地。” 神逝之地？ 无名看到这里的时候，愣了愣，但是接下来的所见所闻，让他得知这里的真相。 在前面说过，关乎神的地位和法力的是凡人的信仰之力，无数神官广做善事，在凡人面前露脸耍存在感。一万个人中或许会出现一个成神的例子，但这历尽千辛的飞升者不过只是天宫中寂寂无名的小神一名，他们以为是鲤鱼跃了龙门，却不知只是一粒沙从一个沙漠到了另一个沙漠。他们引以为傲的天赋，在真正的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无名亦是其中之一，但好在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不会因为自己待在什么地方就埋怨，他总会找到几分乐趣来。 在无名踏入那座石窟的时候，眼前的震撼是无法言喻的，青铜神像的无言的悲哀冲袭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刚开始的数量并不多，只有十来个，皆是无名不曾认得的神官，但凭借他们身上的服饰来看，是下神。 神的死亡终点是被遗忘。 信徒不会再信仰他们，信仰是他们存在的一切的源泉，没了信仰，他们会被时间慢慢的淡忘，而他们自己也会忘了自己的是谁。 这里的每一座青铜神像，都是被世人遗弃的神明。 无名在同情这些青铜神像的时候，猛然想起，自己也在成为青铜神像的路上，他才不过百年，他下场和境遇也差不多。 但无名不担心，生与死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每天这找找那翻翻，保存仅剩的法力，不再动用，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将小庙重新搭好，或许能够在某个暴风雨中为路过的小动物留下一片栖息之地。 不过这次，神台上不再有神。 而对于无名人生中最重要的转变，是在一个晴空万里的雨季。太阳高照，却下着绵绵细雨，在天空的尽头的彩虹弯弯。 这个天气很美妙，无名和月牙的相遇同样的美妙。 月牙是只九命猫，但是无名见到她的时候，她只剩下三条命了，尾巴只剩下了三条。 她的毛发像月牙儿一样洁白，泛着淡淡的光华，看着优雅而可爱。她就这么直冲冲的冲进来，赶走了所有的小动物，一个人独自占领这片新的领地。她的出现，似乎让破损的小庙镀上了耀眼的月光。 月牙轻轻舔舐着蓝盈盈的血液，九命猫的血液是湖蓝色的，是大海浪花的颜色。 她会凶凶的驱使小动物为她寻来食物，然后据为己有。 月牙是来养伤的，无名以为她伤好了就会离开，但是她没有。 小动物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但是她没走。 月牙在花丛中打滚，沾了一身的香，顺便寻找一朵最好看的花衔来，放在供台上。 无名默默的注视着她，不敢现身怕吓走她。 月牙舒服的在神台上的用竹篾编制的小席子上翻了个身。 它蓝幽幽的双瞳盯着某一个角落，居然开口说话了。 “你还要看多久？” 月牙的尾巴慢悠悠地晃来晃去。 无名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因为他方才有些红温了，这似乎在这小猫妖看来，自己或许是个偷窥的变态。 无名抿着唇，有些羞愧难当，刚要出声解释，月牙便衔着她精心挑选的小花跳下神台，放在了他的脚边。 月牙的表情带着傲娇，“不过这几月，多谢款待。” 无名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没事的。” 月牙的尾巴绕着无名的腿扫来扫去，她仰着小脑袋看着他：“你是个神，为什么气息这么弱？” 第89章 看戏 无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 月牙“噢？”了声，“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无名还是回答：“我不知道。” 月牙以为无名是故意不告诉她的，她气得阴阳怪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单纯不想告诉我？” 无名表情诚恳，“我不骗你，我真忘了我是谁了。” 月牙那圆溜溜的眼珠子眯了又眯，打量着他的面部表情，看见他着实无辜，最后便道：“好吧。” 月牙慢悠悠的转身朝小庙外走去。 无名联想到她给自己的这朵花，难道她是要走了吗？ 无名只是看着他出去，没有问。 无名在那里呆呆的坐了很久，随后起身朝山林深处走去，那片山上有很多果子可以饱腹，他可以不吃东西，但是偶尔受伤的小动物可以吃。 无名拿着自己编制的竹篮子，将果子一个一个细心的摘下来。 嗯？ 无名看着自己篮子里莫名其妙多出的果子，他愣了一下。他明明才摘了几个，怎么现在篮子就快满了？ 这时无名头上传了一阵细细的笑声，煞是好听。无名顺着声音来源，抬头往上看。他看见一个长得无比可爱的小姑娘不知道何时坐在了枝丫上，一双晶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极其好看。 无名赶紧说道：“小妹妹，这树上很危险，你赶紧下来吧。” 小姑娘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笑着斥道：“你个神仙，怎么也老眼昏花起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无名才反应过来，这原来是那只小猫妖。 无名对她也不恼怒，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你呀！”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月牙撑在树上摇晃着自己的小脚，她歪着头，“我为什么要走？这里山好，水好，还没人烦。” “难道你是想赶我走？” 月牙目光紧紧盯着无名，气呼呼的嘟着小嘴。 无名笑得很开心，他摇头，“你留下来我很开心。” 月牙看着他的模样，回答还尚且满意，傲娇的抬头，指着无名的篮子道：“这里的果子没那么甜，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果子更好吃。” 月牙从树枝上跳下来的时候，无名下意识想张开双手接住，月牙却轻笑了声，稳稳落地。 “走吧。”月牙招招小手，示意无名跟上。 月牙嗅觉好，专挑甜果子。 无名在认真挑选，月牙见后，直接一巴掌将他手中的果子拍掉。 无名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月牙说道：“这个是酸的。” 说的时候月牙顺便从他篮子里翻了一下，将酸果子全部都扔掉了。 月牙抬眼看着他，“这些果子你都没尝过吗？酸得掉牙。之前你放在小庙里的果子也是酸的。” 无名木讷了一下，他只知道摘，但未曾尝过半分，更不知是酸是甜了。 后来无名不吭声了，乖乖的提着篮子，月牙摘果子他就接住。 这么一来二去之间，两人竟有了一股无言的默契。 而后月牙自然而然的就留在了小庙中，只管把这里当自己家。时而使唤待在庙里的小动物给她揉肩捶背，时而无聊便找无名攀谈。 什么“你为何见人就跑？”“你当真记不得半点了？”“你真的是神仙，你活了几百年了？”云云。 无名基本上能够回答的都是耐心回答。 不过月牙并不是一直都待在小庙之中的。无名自从被流放到菩萨岗后，就再也没接触过凡间生活，更何况，之前和凡人的相处，或多或少都让他心中有了一点阴翳。 月牙却时不时的下山玩去了，还不忘给他捎点好玩的回来，或者同他讲逸闻趣事和鬼怪传说，时常会吸引来附近一大片的小妖怪旁听，无名也是听得津津有味，顺手讲洗干净的小果子分给小妖和动物们，这也算得上但是趣事一桩。 有小妖开口，“月牙姐姐，你可知唱戏？” 另一只接声道：“我曾听路过的樵夫咿咿呀呀的唱了一通，我听那些凡人说，在高楼上听小曲喝小茶，那小日子别提有多滋润了。” 月牙听是听过，但唱不来。 这简单的几句却勾起了无名的好奇。 无名虽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包不住事的。 月牙看着他，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你想看？” 无名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摇头，“我……不想。” 月牙轻“啧”了声，竖眉道：“一个大男人，想看就看，犹豫个什么？” 无名被这么一说，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月牙又再问了一遍，无名这才点点头。 月牙的尾巴闲散的晃来晃去，似乎有几分惬意，不过在问出这句后，暂时没了下文。 直至两日后。 月牙换了一身新装，是刚开的桃花花瓣的那种粉嫩。无名惊奇了一番，随后不及他开口，月牙就朝他招手示意，“走吧？” 无名懵懵地“嗯？”了声，“走哪去？” 月牙轻轻的皱眉，“去看唱戏的啊。” 无名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月牙抓着离开了。 无名的脚步有些踉跄，“我不换一身衣服吗？” “换什么？你不就只有这一身？更何况凡人不也看不到你吗？” “我……我没钱……” “我有就行了！” …… 看见街头上人头攒动之时，无名浑身僵硬不止，月牙不知他为何如此，但未多问，只是拉着他往偏僻之地走去，尽量的避免人群。 到达唱戏的戏楼时，月牙侧眸看着无名紧绷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又有点可怜。 戏楼中人流量大，但似乎走了走了这么一路后，无名没那么抵触了。月牙顺手从草丛中顺了一片绿叶，反手间居然变成了一片金叶子。 月牙从善如流的将金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双眼直直发亮。 “单独的一个安静包厢，要视线好的，吃的喝的都来两份。” “好嘞！”小二对这气度不凡出手阔绰的小姑娘殷勤无比。 包厢中视野极好，能将台下的风光一览无余。 无名略微有些紧张，手心竟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而一旁的月牙坐得四仰八叉的，胡乱的往嘴里塞吃的。 “你慌什么，吃啊？” 此时，台下唱起黄梅戏，那正是女驸马的戏折子。 第90章 人间险恶 这是无名第一次听戏，虽然听得不太懂，但是知道很好听，听着听着也跟着摇头晃脑的哼着调调。 月牙啃着瓜子，斜着眸子看他认真的侧脸，心里不由几分得意，带他来看戏的这个决定真对。 这戏，不过才听了一半，无名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不是因为戏唱得不好听，而是他的心脏位置，似乎突然被人攥紧了一般，绞痛无比。 月牙注意到他的变化，开口问道：“怎么了。” 无名惨淡一笑，“抱歉，或许我得回去了……” “似乎我不能离开菩萨岗太久。” 月牙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无名逐渐变得黯淡，最后消散在自己的眼前。 月牙承认，在那一刻，她真的慌了。 月牙拼了命的跑回去，她喘着气站在小庙前，粉嫩的裙袍不知在何时刮花了，还有的地方被刮成了流苏状。 此刻无名正拿着一把小扫帚和簸箕将地上的碎屑扫干净，看清来人时，无名一喜，立马抛下了扫帚走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抱歉，今天看到一半就不告而别了。” 月牙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你为什么要道歉？若不是我自作主张带你下山，怎么会发生那些事情？还有你为什么踏不出菩萨岗，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无名哪见过小姑娘哭泣，一时间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安抚道：“别哭啊……” 月牙哭的更大声了，边哭边道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会这样。” 无名用袖子擦拭她的眼泪，“这不怪你的，我这也不清楚的嘛，只可惜没能陪你看完。” …… 月光下月牙柔顺的毛发散发着银白的光芒，幽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半月，无名静静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游过的薄云半掩着其后的明亮，月牙这才动了动，每当月色降临之际，月牙便会沐浴在月光之下，吸食月光之力。 “你知道我的六条尾巴怎么没的吗？”月牙微微侧首，看向无名。 无名淡淡的摇头，“愿闻其详。” 晚风穿过树林，树叶簌簌落下，半途却又被一阵风卷过，叶子摇摆着打了好几个转。 “我能记其事来的时候，我就只有八尾了，我每日都在逃亡的途中，我娘说，我那条尾巴是假死后断的。我娘也是一只九命猫，但她却只剩下一条尾巴了，是被男人给骗的。她一直告诫我，要远离男人，尤其是凡人，还有不要去好心帮助任何人，人心是最恶毒的，和他们扯上关系，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我没听进去。” “我娘去世后，我亲手埋葬的，在一个很漂亮的山顶上，那里离人界很远，不会有人扰她的清梦。我第一次下凡的时候，那时闹饥荒，看见街上遍地躺着的妇女孩童，瘦得皮包骨头，脸都凹进去了。一个女人手中抱着的孩子早已快要死了，我走过去，说你孩子要饿死了。那个女人却是麻木，麻木后又恍然大悟，身上搜寻片刻没翻出一个吃的，她眼泪已经苦干了，抱着我的腿一直磕头。我将身上的野果都给了她，却不知此举引来了更多的人。” “我身上哪有那么多的东西，我掏光了所有却满足不了全部人，于是我逃走了。我恨我的怜悯，那一晚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干瘦的婴儿，我救不了所有人，我只选择了一群找不到食物的孩子，我一夜能跨百里以外，到别处寻吃的送去。不过半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我就被这么出卖了。妇人让我寻一物件，却转身将我卖入青楼，只为换一袋大米。人心隔肚皮这句话当真没错。” “那女人被我杀前，她哭着求饶说不是她的错，是被形式所逼，我带的东西根本不够她和孩子的，她只是为了想活，有什么不对的？我给过她机会，但是她却怕我的报复，让我一箭穿心，我死前拉上了她。不过这是我踏入人间以来，第一次的体会到人间险恶。” “第二次我学机灵了，我去乡下，乡下总能没事吧？这里没闹荒灾，我那小屋前，门前一片池塘，里面种了荷花。这里的我安然无恙的渡过了三年，这里的人没太大的勾心斗角，日子还算不错，就是嘴碎了点。怪就怪在，我这张脸长得太好看了，总有老太婆找不到事干，端个小椅子坐村头，对我评头论脚，说我勾引他们男人。” “后来村里有个媒婆，找机会想把我介绍给村头的傻子。被我拒绝后，媒婆竟骗傻子半夜溜进我房间行不轨之事。我略施小法，让傻子转头去了王婆家中，招呼村里人一起除了看戏，这事一闹可就大了，刚好抓包那媒婆和隔壁的老王偷情。媒婆他男人刚好那天又是外出，回来的时候，将她拖到了村口打。从此以往便记恨上我了。” 第91章 萧澜 “那个老太婆的嘴能说会道，几句话就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她的那些小动作我嗤之以鼻，丝毫没放在心上，正是因为我的自大，让我又失去了一尾。她怂恿与我相好的女子将我骗至河边，因为她所爱男子并不心悦她，老太婆说此事同我有关，她心起杀意，急急将我推下河，或许是第一次手生，她怕得要紧，没瞧我死没死就走了。” “但是那老太婆心思毒着的，她拿不准我会不会凫水，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狼牙棒，对着我的后脑勺砸来，我没有反抗。我装死沉入水底，过了许久才浮上来。” “我湿漉漉的爬上了岸，一摸后脑勺全是血，我慢悠悠地回到了村里，那女子还因为惊恐睡不着觉。我站在窗前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杀我？’她刚要尖叫，我就将破抹布丢进了她嘴中。我还没多说话，她就自己给吓得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那边的老太婆倒是睡得心安理得，呼噜声都快掀了房顶了，恰好蚊子多，我让她吃饱一点。”说到这里，月牙一回想起那个场面就想笑，在她的指挥下蚊子跟排队一样往她嘴里跳。 无名的目光却是淡淡的忧郁和心疼，他对于月牙的遭遇并不感觉好笑。 月牙抬起胳膊戳了戳无名，笑道：“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难道不好玩吗？更何况我有九条命，死不了。” 无名一声不吭，月牙直接抬手将他的脸扳过来，强行将他的嘴角往上扒拉。 无名眼底清澈后的茫然，他本来脸皮就薄，此刻腾红一片。他微睁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张白皙可爱的脸庞，似乎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 月牙倒是没注意到，她笑眯眯地接着道：“你猜我后来干嘛啦？” 无名呆呆的摇摇头，屈腿环抱住自己，偏着头看着她。 “我依旧当个没事人一样第二天出来，和路过的每一个打招呼，我朝着那老太婆笑，你可不知，她的那个脸色就像吃了屎一般，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关在房中闭门不出。第二天晚，她拿了一把菜刀来，我施了一点障眼法，她以为砍下了我的脑瓜子，才松了一口气。那晚后，我再次没事一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的尖叫声差点掀翻了屋顶。指着我叫‘鬼啊’，而另外一个女子已经疯了。” “后来老太婆不知道哪找来的臭道士，有点家伙，一来就指我这儿妖气冲天，大灾不祥之昭，村中人被他煽动，决定杀死我这个妖祟。一个道士还尚好对付，我那时法力还不算强，和他单打独斗还是行的，谁承想他竟然不讲武德，眼瞧打不过，就找帮手，后来我的一尾又没了。” “我以为逃过一劫，但不知他们从何得知，我是九命狐妖，若是炼了我的丹心，定能法力大增，一举飞升，我再次到被追杀的境地。我甚至连人身都无法维持了，我逃啊逃，在路中遇上了一个花轿，我毫不犹豫跳进去，里面坐着一个哭泣的新娘，双眼泪汪汪的，看见妖怪也不害怕，只是一个劲说她不想嫁人。” “我对她说‘你护我这时平安，我替你嫁人，如何？’她喜极而泣，当真护了我。我才知她竟是国公府的千金，此次是嫁与那傻子太子，她不愿嫁为人妇，她想离开得越远越好。道士虽狂妄，但哪敢掀未来太子妃的花轿呢？” “我穿上了红装，心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欢悦，我不知那千金未来如何，我只盼望着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那太子虽智力不全，但好在还算体贴人，自打我入府，他便整日傻笑，无聊时逗逗他也算不错，但宫中危机四伏，人人都想要这傻子太子的命，我也顺手帮了他一把。后来不知怎的，那死道士居然还混成了国师。” “即使我变幻了妆容，收敛了妖气，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妖术又认出我来了。他上禀皇帝要处死我这个妖妃，那傻瓜太子竟不怕我是妖，死活要护着我，甚至拿着剑自刎。” 月牙的目光遥望着远处起起伏伏的山脉，一时间居然失了神，久远的零碎的记忆重新涌现。 “你就是我的妻子吗？”一张成熟斯文的脸上一双眸子却清澈单纯，丝毫找不到半点嬉笑之意。他轻轻掀开了她的盖头，探出半张脸来。 凤冠霞帔的月牙美艳动人，她静静地看着他，“是。” 那张俊美的脸庞一笑起来却是傻乎乎的带着不明事理的稚气。 他乐滋滋地要和她喝交杯酒，“我姨娘说了，只要我们喝了交杯酒我们就会在一起一辈子的，我会对你好的。” 酒中并无其他东西，月牙才喝下。 他白皙的脸上闪过绯红，即使醉酒，他未曾对月牙如何，或许是智力，让他并不明男女之事。 这也正是月牙所希望的，要是这个傻子霸王硬上弓，她会直接一掌将他打晕。 “你叫什么？”月牙看了他一眼。 “萧澜。”他眼巴巴地看着她，竟有几分可爱之态。 “娘子。”萧澜眨眨眼，他唇红齿白的，一声又一声的叫，就像叫得好玩似的。 他们和衣而眠，萧澜却悄悄的伸手指勾住了月牙的手。 月牙本想抽回，想了想，没有反抗。萧澜此刻却又得寸进尺般，直接与月牙十指相扣。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萧澜微微侧首，看向她，孩童般的眼眸中充满着期待。 月牙犹豫着没有回答。 第92章 太子殉情 不等她回答，萧澜便开始讲述他的过去，他的生活。 不过故事中的主角一直只有他一人，没有别的伙伴。他不用说月牙也明白原因。 萧澜讲了一夜，月牙听了一夜。 从他收养了金丝雀又放走的故事开始，到被夫子嫌弃认字慢被打手掌心结束。 直至外边天微微明，萧澜才有了睡意。 萧澜的脸蛋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目不转睛的看着月牙，嘴角自从翘上再也没有沉下去过，“你在我身边真好。” “自从姨娘走后，已经好多年没人愿意听我讲话了。” “他们都觉得我说的东西无聊，不肯搭理我。” …… 自从月牙来后，傻子太子的人生重要事中便多了一项，逗月牙开心，听月牙的话。 萧澜总爱黏糊着月牙，就跟一条小狗崽似的，一会儿不见月牙就到处找。月牙略有些头疼，这就跟带小孩儿一样。不过时间久了，她也逐渐习惯了。 有人暗地里说月牙坏话，萧澜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太子面子，直接就像一只小狼崽一般冲上去同人厮打。相同的是，月牙听到旁人背后议论小傻子，她便让此人不是断腿就是掉粪坑。 护短的行为在二人之间，有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萧澜即使打了架，回来还要从怀里掏出一把漂亮的花来献给月牙，只为求得一句夸夸。 …… 骐骥过隙，不知不觉月牙在宫中便待了三年，不过宫中的日子不算无聊，太子好玩，更是经常为她搜罗来奇珍异宝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就在月牙快要忘了之前道士那档子事时，那臭道士又出现了，居然还混成了国师！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拂尘一甩，指着太子殿便道：“妖妃当道，这大梁，恐有灭国之昭。” 皇帝是个迷信的老头，一言不合，当即下令妖将月牙绑上伏妖塔，逼她现原形，即刻诛灭。 萧澜脸色大变，怒号着推开道士，“狗屁道士，我娘子才不是妖孽！” 道士哼笑，乜斜着眼看他，“太子啊，您也是被这妖妃迷了心智，您就瞧着吧。” 道士此刻为捕月牙，可谓是做足了功夫。 月牙的身躯在熊熊业火之中开始扭曲，她满眼恨意的瞪着道士，人形也逐渐无法维持。 道士躬身朝向皇帝，“殿下有所不知，此妖为九命猫妖，害人无数，小道从荷花村追到此地，那日她本该伏法，却躲进太子妃的轿子中，小道唯恐伤及太子妃，却让这妖孽逃过一劫。没想到此妖竟与太子妃掉包，还不知真正的太子妃是否已被她所害！如今她还为祸后宫，罪孽滔滔，小道今愿耗尽半生修为镇杀此妖！” “放你娘的狗屁！”业火中月牙的身后的六条尾巴在虚无中出现，她咧嘴时，小小尖牙显露无疑，她本来姣好的面容在此刻多了几分狰狞和扭曲。 “只要我活着一日，我定要砍下你这老贱人的头颅当尿壶！”月牙声嘶力竭吼道。 道士早就胜券在握，哪会听她临死前的壮词。 道士面带笑容的看向太子，看见他早已呆滞。 “太子啊，如今你已经看清了这妖孽的原貌，小道可有打诳语？” 萧澜目色空洞，带着一丝茫然。 月牙根本不去看他的表情，她知道，她清楚得很，不管是谁听到她的身份都会大惊失色，关系再亲密的人也恨不得她立马去死。 然而萧澜先是慢慢的挪动步子，再是开始快步，最后是张开长腿冲过去。他的目光逐渐坚定，多了一丝清明。 他不管月牙是不是妖，他只知道，他的娘子被欺负了！ “娘子！” 萧澜语气带着急迫，他不顾业火有多张狂，竟然只身冲了进来抱住了月牙。 萧澜华贵的袍子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皮肤也开始泛红烧焦。 月牙瞳孔微缩，赶紧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护在他的身上，咬牙骂他道：“蠢货，快走！难道你也想烧死在这儿？！” 萧澜向来最听月牙的话，可现在却是死也不从，现在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了，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我们说好了在一起的。” 皇帝和道士大惊失色，“赶紧将皇儿救出来！” 可这火势之大，连道士进去了也无法全身而退。 月牙不知怎的，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但在一瞬间，泪珠化为水汽。 一个从来不知爱是什么的妖怪，一直以为殉情是一个古老的传说，但是在这一刻，她似乎懂得了爱。 月牙被人背叛，死的时候尚未哭过半分，但是当碰到一丝真情时，压抑的感情此刻被释放了出来。 但再这么下去，萧澜只会和自己一样被烧死，月牙还可以再活，但是萧澜这个傻子不可以了。 “萧澜。” 月牙低低的喊了他一声，萧澜的脸庞被火烧得表面泛焦了，他的表情很痛苦，但死活不放手。 “你抱得我好疼。” 萧澜闻言，瞬间松开了一点，他结巴道：“对……对不起。” 就在松开的这一刹那，月牙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她对着愣在一旁的众人吼道：“接住啊！” 道士闪身一出，扶住了萧澜。 大火中，月牙一颗高悬的心安静了下来。 萧澜双目圆睁，“不要！”他重新又想奔向火中，却被道士死死拦住。 萧澜就这么眼看着月牙残破的身躯在冲天火焰中化为飞灰。 道士见时机已成，松开了萧澜一跃而起。火焰中一个洁白的光球如梦似幻，飘然而出。道士手中的瓷瓶似有一股引力，要将这白色光球吸入其中。 第93章 迷雾津渡 道士高举着瓷瓶，正欲放声大笑，下一刻，雪白刀光闪过，温热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脸庞。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破裂声，他垂眼看见在地上滚了一圈的手臂，彻骨的痛意从肩膀处传来。 那是他的手！ 道士的尖叫声顿时响彻了云霄！他腿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 萧澜的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方才他直接将一旁侍卫腰侧的佩剑拔出，手起手落之间，完全出于本能。 一团月白色的光团漂浮在他的脸庞。 “铛——”的一声，萧澜丢掉了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向她探去，却猛然发现自己手上是脏的，有血迹。萧澜赶紧将手在衣衫上擦拭干净。 “谢谢。”小小的光球对他道。 萧澜眼红红的，他似乎又要哭出声来了，他哽咽的问道：“娘子，你要离开我了吗？” “我不会的死的。”光球中传来细小的声音。 他们的交谈没有注意到道士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了一张符箓，径直飞向光球。萧澜反应很快，居然一手抓住了符箓，符箓直接在他的手心炸开！ 烟雾过后，萧澜的一只手血淋淋的。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兴奋的对光球道：“娘子，看我抓住它了！” 月牙以往很爱和他一起玩反应游戏，为的就是提高他的警觉性，就算她不在了，若是遇见什么个危险，至少能够反应快一些，躲过去。 一旁的侍卫看见太子被袭击，纷纷亮出兵器，直接将道士捅成了肉泥！ 月牙在沉默很久后对他道：“我要走了。” 萧澜的脸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来，“你要到别的地方养伤吗？” “嗯。” “你就待在皇宫里好不好？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我发誓!” 这句话后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萧澜的眼泪不值钱似的往外涌，他又哭又笑的，哭是因为难过，笑是因为月牙说他笑起来最可爱。 月牙心有不忍，她现在很想伸出手擦他的泪，就像往日一样，但是她现在伸不出手来。月牙温声道：“别哭，我会回来的。” 萧澜哭着看着她，“你不会骗我吧？” 月牙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萧澜瘪嘴，“你以前骗我戳马蜂窝，我被咬了满脸包。” 月牙笑出了声，“笨蛋。” 萧澜看着光球越变越小，慢慢飘向天际，最后快要消散不见了，萧澜跳起来也无法触碰到那一点白了，他大声道：“娘子，我会等你回来的！” …… 月牙复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 她没想到，这已经过去了两年了。 “呵，那个糟老头终于要没了，那个傻瓜太子被三皇子暗中下毒，至今生死未卜。四皇子和二皇子内斗，那皇位定非我们莫属。”一个身姿妖娆丰满却衣着暴露的女子倚在一个瘦弱干鸡的男子怀里，哼哼唧唧的撩拨着他的发丝。 月牙目色一沉，迅速往萧澜寝宫方向赶去。 萧澜的脸色是不正常的乌黑色，几个太医围着长吁短叹，“这毒，该怎么办啊……” 月牙一挥手，几个太医尽数倒下。 月牙轻轻的翻进去，蹲在床榻前，伸手抚向萧澜那张消瘦的脸庞。她缓缓垂下头，额头与他相贴。 “抱歉，我来晚了。” 月牙就这么静静的和他靠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灵力涌入他的身子。 萧澜被下毒不是一下子出现的，在最初和他接触的时候，月牙察觉到他体内根深蒂固的毒性，或许萧澜的智力障碍就是因此，在三年中，月牙早就为他清理干净，果然便没以前那般痴傻了。 而现在萧澜体内的毒素，应该就是自打月牙离开后就出现的，再加上那所谓的三皇子又投毒，才加重至此。 …… 萧澜站在一片迷雾津渡中，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这里没有一丝光亮，他磕磕绊绊的一路摸索，一边大声的呼喊着月牙的名字。 “娘子，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了！——” “娘子我好想你！” 萧澜喊着喊着便又开始流眼泪了，一边抽泣着，一边大喊着，似乎是可以给自己莫大的勇气。他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一个人走了好远好远。迷雾就像是从地下升起来的，打湿了他的衣摆，打湿了他的鞋底。他的腿走的又酸又疼又累，但半刻不敢停歇，若是月牙在前面等待着他的，她会不会也很怕？ 本来被浓墨般的乌云遮掩的月亮此刻探出了一角，似乎指引一般。萧澜一喜，身上的疲惫荡然无存，那个月亮就像月牙一般，一定是娘子在前方等着他的！萧澜重振旗鼓，大步流星地走向月亮的方向， 萧澜似乎走到了那片迷雾的尽头，他稍稍能够看清一点前面了，脚下似乎踩到了一片松软，他低头一看，是沙地。还有冰冰凉凉的海水拍打在他的脚背上。 萧澜看见不远处有一条木桥搭建的港口，通往那大海的最深处。 萧澜几步走去，站在那木桥的尽头，将双手放在唇边，他对着月亮大声呐喊道：“娘子！我就在这里等你！——” “娘子，我真的好想你啊——” 他的声音荡漾在空气中，一圈一圈传播出去，等递送到月亮那里的时候，声音却只是丝丝缕缕的了。 在大海的尽头，出现了一叶小舟，舟上立着一个纤细洁白的身影，她由远及近，月光在她的发丝上舞动，浑身上下散发着朦胧的白光，犹如这夜晚的精灵悄悄出来一看人间。 这个身影萧澜看了整整三年，就算在一百个人之中，他也能依靠一个背影认出他的心上人。 萧澜兴奋得几乎都要原地蹦起来了，他朝着小舟招手，“娘子，我在这里娘子！” 月牙轻轻的滑动船桨，小舟便迅速行了好几里。 她看见远处的小黑点像蚂蚱一样活蹦乱跳，她的唇角不由向上挑，病了还能这么闹腾。 萧澜发现，娘子每靠近一点，他身后的阴霾和迷雾都在肉眼可见的退散。 娘子果然就是仙子！ “上船吧。”月牙的小舟靠近了小桥，她稍稍扬起下巴，示意他上来。 “嗯！” “不准跳。”月牙瞧见他撅着屁股跃跃欲试的模样，先提前打招呼。 萧澜抿嘴，“好吧。”随后他乖乖的小心翼翼的下来到船上，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月牙！ 萧澜要比月牙高出一个脑袋，他就这么黏人的将脑袋搁在月牙头上，从后面环抱住月牙，“娘子，我好想你啊。” 月牙白皙的脸皮上顿时飞霞，多了几分小女生的娇俏。 月牙来不及叙旧，直接切入正题，“下毒的人除了三皇子还有谁？” 萧澜抱着她，语气里有几分失落，说出了他贴身侍女和奶娘。他虽然智商不及常人，但是相伴那么多年的人谁变了，谁对他好对他不好，他心里是有数的。 月牙没有说话了，她的目色里含着冷意。 过了一会儿后，萧澜又开开心心起来，“娘子，这次回来你就不会再走了对吗？” 月牙没有回答，反倒问道：“萧澜，我有能让别人不敢再欺负你瞧不起你的办法，你想知道吗？” 萧澜在月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丝丝凝重，他迟疑了一会儿，“别人因为我是傻子会欺负我，他们还要欺负娘子，我不想！我不要娘子被人欺负！” “萧澜，当皇帝吧，我会为你清理一切前方的障碍。”月牙说得云淡风轻，就似乎是在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萧澜向来对月牙言听计从，“当皇帝就不会被欺负了对吗？” “可是，我是傻子啊。” “我怕……” 萧澜紧紧抱住月牙的手松了松，他不想让月牙失望，但他怕他是傻子无法做到…… 月牙侧首回眸，幽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星光。 她直勾勾的望着他，“你信我吗？” 萧澜毫不犹豫道：“我信！” 月牙抬起手指戳戳他坚硬的胸膛，认真道：“萧澜，你记住，你一点也不笨，你将会成为大梁上名垂青史的王！” 萧澜瞳孔颤了颤，一点星星之火燃起。 …… “按理说，萧澜应该是病入膏肓了吧？” 无名听完一大段后，歪着脑袋认真问道。 “嗯，那又是自断一尾以命换命。” 无名沉默了一下，“萧澜命数中活不过25，你不仅以命换命，还替他改命。” “是。” …… 宫中之人传得沸沸扬扬的，萧澜那个傻瓜太子居然不傻了！有人说是重病以毒攻毒把以前的痴呆给治好了，也有人说是太子的福泽和祥瑞降临了。 在太子苏醒的那日，天出祥瑞，有传闻是真龙之气。 萧澜真正醒后，整个人的气质和眼神和曾经大相径庭了，斯文柔和的五官少了以往的稚气和单纯，黑琉璃一般的眼眸多了一抹锋利和威严。 但当提起月牙之时，他的目光便恢复了柔和。 萧澜看着自己的掌心，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第94章 携守天下? 曾经那种有层薄纱笼罩在他心头，脑子混沌的感觉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前所未有的清明。 就连拳头握起来，似乎都更有力量了。 月牙的离开并没有让他太多的焦躁不安，他知道，她一直都在身边，现在的情况不合时宜，月牙的重新露面或许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危机。 萧澜负手站在窗前，仰头望着高挂穹顶之上的那一轮金黄圆月，如墨的眸子里带着豪情壮志和坚毅。 娘子，等我，等我站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我将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不再会有人能够质疑他们在一起。 萧澜和月牙一明一暗，月牙并不介意自己在阴暗中做一个刽子手。她既已经决定了要替萧澜逆天改命，她便不择手段！ …… 时间转眼即逝，月牙曾经一手带大的少年如今站在了无人企及的高度，高得足以俯瞰众生，是万万人之上! 依旧是在太子宫，但现在的太子宫已经改名了。 上元佳节，举国欢庆，冷清的宫中红灯笼高挂，人人面带喜色，互相拱手祝贺。 月牙一半的脸在阴影中，幽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别样的光辉，喜悦的眼底之下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她的手被眼前成熟高俊的男人紧紧握着，男人戴着还未来得及摘下的金色冠冕，一双好看明亮的眼睛下显出淡淡的青色。 萧澜为了挤出时间陪月牙，将如小山般垒在桌上的奏折连夜批完。 “娘子，抱歉。” 萧澜眼底浓重的愧意，一把将月牙紧紧拥在怀里。 他是新帝上任，虽然那些对他有威胁的人早已被月牙清除，但是多年朝中累计的琐碎都需他亲力亲为，月牙对此有心无力，宫中之事负责，非她杀掉人就能解决的。 萧澜今日本欲带着月牙悄悄溜出宫一览人间美景，但临时被一些事情所绊，这个计划便也落空了。 月牙抬手轻轻拍他的背，安抚道：“无碍，今日你也劳累了，宫中休息也好。” “有你在身边我很安心。”萧澜目光缱绻，温柔的捧起月牙的脸，两人额头轻轻靠在一起。 “不过夫君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萧澜笑意中带着一丝孩子气。 月牙本来要说什么，可是看见他那副期待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月牙强打起精神，报以微笑，“是什么惊喜呀？” 话音刚落，天边呼啸而起一片烟花，随后砰砰砰的在黑色夜幕中依次炸开，瑰丽至极，绚烂至极，像闪过天际的流星雨，散遍黑夜。 烟花在月牙的瞳孔中盛开后又璀璨凋零，萧澜低垂着眼眸注视着她的侧颜，看见她微微勾起的唇角时候，萧澜也不由自主弯唇。 外面的烟花爆竹声喧嚣，萧澜俯身，唇瓣与月牙的耳朵靠得极近，他的双唇一启一合后，月牙愣了下，目光里带着些许懵懂，同他对唇形道：“听不见。” 萧澜带着笑意，放大声音，放缓语速，让唇语更清晰。 月牙这次看懂了，他说的是三个字——我爱你。 月牙的心颤了颤，她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轻颤的瞳孔。攥紧裙摆的手指不由缩了缩。 她不想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是萧澜固执地将她扳过来，单膝跪地，手中拿着金灿灿的凤印。 漫天的烟花也接近了尾声，嘈杂声少了不少，萧澜的话一字不落的出现在了月牙的耳畔。 “月牙，和我一起携守天下吧。” 凤印在她的手中如此的沉重，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月牙指尖还未触及便立刻收回，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她微微侧首，错开了那双灼热的目光。 “抱歉。” …… “所以你拒绝他了？” 无名抱着腿，小心翼翼地问道。 月牙看着他那双和萧澜有几分相似的眼眸，微微失了神，但是很快她就调整过来了。在最初见到无名的时候，她是有那么一瞬把他想象成了萧澜，不过她立马清醒了，她不会把任何人当替身什么的，他们都是独立的人，一个独立的存在。 “我和他的身份，云泥之别，人和妖是不会有结果的，世人更不会承认和接受一个妖后，所以及时止损是最好的办法。”月牙追溯起往昔，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 “可是……我并不觉得这会成为你们的阻碍。”无名轻声道，以他暂时对月牙的了解，她不是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月牙无声的笑道：“或许你说得没错，那时是我是能麻痹自己最好的理由了，实际上我已经快承受不住了，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 月牙在萧澜身上耗费了太多精力了，让萧澜起死回生，替他改命，苦守在皇宫中默默当刽子手，守护他的安全，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因为改命会受到天谴，她一拖再拖，一躲再躲，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月牙并不敢赌自己剩下的四条命能不能捱过去，萧澜这个阶段容不得差错，若是听到她有难，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陪着她，生死相似相随，月牙并不想自己所做一切付之东流。 所以她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萧澜，不可能在一起。 月牙至今都能回想起那双慌乱的眸子，祈求般的看着自己，“娘子，再等等我好不好，我一定可以做好一切的，我会……” 还不及萧澜说完，月牙缓慢的抽出了被握住的手，她的眉目间带着憔悴，“萧澜，我累了。” 萧澜的声音哑了哑，颓然的跪坐在地上，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亮光，他丢掉了凤印，抓住月牙的衣摆，颤声道：“娘子，我不要当什么皇帝了，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潇洒过一辈子！” 他说着站起身来，头上的冠冕歪了他也丝毫不曾察觉，他现在立刻就可以离开! 第95章 我会一直等你 月牙眼神一凝，抓住他的衣领，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巴掌，厉声道：“萧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天下岂是儿戏，你这番是弃天下和百姓于不顾，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吗？我将真龙气运转到你身上，是让你这等作为吗？！爱情遍地多得是，将来你的妃子不缺我一个，你将会开枝散叶，子孙无尽，成为大梁永垂不朽的王！”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月牙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急促。 萧澜目光微微呆滞，脸色发白，他呆呆的望着她，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无声落下。 “可是，我一直想要的都是你啊……” “我……对不起娘子，我做得不够好……” 萧澜半跪在地，犹如一个受惊的孩童一般，自打他恢复神志后，他就未曾哭过，此刻他泣不成声，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他辜负了月牙的期望。 月牙怕一看他就会心软，会忍不住去抱他，最后舍不得离开。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她知道自己说话说得很重，最后她硬邦邦地道：“萧澜，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皇帝。” 萧澜知道自己无法自私的留下月牙，他不敢去拦，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娘子，你还会回来吗？” 月牙脚步顿了一下，‘“或许吧。”随即消散成一抹青烟消散不见。 在月牙看不到的时候，萧澜喃声道：“……我会等你的，娘子……” …… 月牙在天劫下，几乎魂飞魄散，再无生还的可能，方圆百里的树木化为焦炭。在关键时刻，是玉佩救了她一命。月牙捧起那碎了一地的玉石，浑身震颤不已——那是萧澜日日佩戴的玉石，为她所赠，不仅沾过萧澜的血，还被他的龙气所滋润。 正是这分龙气，让月牙堪堪躲过那道致命的天劫。 她又欠萧澜一命，不过这次天劫后，月牙的法力被削减了大半，原本的人身维持不住了，之前的身体看着有二十好几的模样，而现在却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十四五岁少女。 月牙需要闭关静养，至少要将法力恢复一些，不然走出门去谁都可以欺负她一下。 当月牙闭关出来后，这天下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多年前月牙路过的贫穷村落，当时的人还是面黄肌瘦的，有吃土的还有啃树皮的，平日里无所事事就端着椅子靠在土墙边发呆放空晒太阳保存体力，有点是走不动了，破烂的衣裳上虱子四处蹦跶。可如今，繁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少年郎策马奔腾，街道两边吆喝声不绝。 谁能知道，这仅仅才过去了十年。 越接近皇宫，月牙的心就越按捺不住，她在一个酒肆中歇下。耳边响起人群的闲杂讨论声，先是说萧澜这几年的大有作为，带领百姓走上了好日子，紧接着就是说皇帝后宫纳妃，但这些嫔妃肚子这么多年了却没半点动静，也未曾立后，流言蜚语四起，有人说他还忘不了那个祸国妖后，也有人猜忌说他其实好男色…… 月牙倒是兴致昂扬的竖着耳朵认真听，不过听到朝中文武逼萧澜立后时，月牙的笑容顿时凝了凝，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在静养的时候，不止一次思考过她和萧澜的感情，刚开始的傻子太子，她更多的情感是陪伴，就像是亲人一般的，他们也不曾有过逾矩，即使萧澜恢复智力后亦是如此，相敬如宾，亦师亦友。 最多最多的就是，拥抱和牵手，月牙不是不知道萧澜对她的感情，她没有半点心动也是假的，不过理智大于感情，有喜欢但还没到那个地步。听到萧澜未曾立后心里是挺惊喜的，但是也只能到这了。 月牙很清醒，比起私人感情更是以大局为重。这么多年未见……月牙心中的担忧亦是不少。 该成为皇后辅佐萧澜的，不会是她，需要一个更适合的对象，能够制衡朝廷的存在，一时间月牙有些拿捏不定，自己是否该回宫见萧澜。 最后，月牙决定远远的看他一眼，就一眼，绝不贪恋。 …… 宫中几乎和十年前一模一样，月牙恍惚间感觉自己未曾离开，依旧是原本的太子宫，门口并未留下什么侍卫，就像是故意松缓防范，等着某个人的回来。 室内的摆设位置都是月牙曾经亲自摆下的，现在也不曾有任何变化。 御案前灯光灼灼，垒叠的奏折后端坐着一个气度不凡的皇帝，过了好一会儿，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紧皱的眉峰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本该正值壮年的年纪，发丝中隐藏着些许白色。 一旁垂头立着的跟公公看向他的眼神充满疼惜，连忙斟了一杯茶向皇帝递去，公公苦口婆心劝道：“皇上，您稍加歇息一会儿吧。” 月牙透过薄薄的窗纸，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和身影，说好了看一眼就走，此刻又反悔似的双脚粘在地上不肯移动半寸。 第96章 再见即永别 月牙就这么一直站在窗前，陪着他一起忙。 公公犹豫片刻，斟酌着说辞，“暖妃那儿给皇上泡的茶，已经凉了几次了。” 萧澜哪听不出来他的暗语，他只头疼的摆手，“不去。” 公公轻叹了口气，最后壮着胆子轻声道：“皇上，后宫不可无主啊。” 萧澜顿了顿，神色黯然了半分，最后还是强硬道：“以后再说。” 朝廷中对于立后一事催得紧，公公也替萧澜着急，他本想劝皇上想开点，该放手了，又怕惹得皇上不快，那是皇上不可触碰的禁忌，最后他只好退到一旁不言。 当初暖妃能从一众女子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与妖妃有三分相似的容颜，但被召入后宫后，不过才与皇上见过不足三次，就被遗弃在后宫。公公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让这暖妃慢慢取代那个人的位置，公公帮衬过不少次，可惜暖妃不中用啊。 直至天微微明，萧澜才脱袍入睡，公公熄灯后闭门出去。月牙化身一股青烟，飘飘然站在了窗前，注视这许久不见的人。 曾经那个耀眼的少年郎，也被岁月风霜打磨了不少，五官依旧是那般深邃俊朗，但夹杂在黑发中的银丝，眉心和眼角处细细的皱纹，眼下的那片淡青色，和浅浅长出来的青茬无一不是岁月的痕迹。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月牙在心底暗道。 鬼使神差着，她竟伸出手，将萧澜微微皱起的眉头抚平。她殊不知他睡眠极浅，一碰就醒，月牙来不及抽手，竟被一手抓住。方睁开的那对双眼带着无言的锋利和帝王的君威，但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时，他的眼神陡然变幻，瞳孔一缩，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和惊喜。 月牙在瞬间，化为原先的模样。 眼前的人儿背对着月光，身旁雾蒙蒙的一片，不是月牙是谁？ 萧澜颤巍巍的动着嘴唇，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吓走了梦中人。 “娘子，是你吗？”萧澜的双眼闪闪，似有泪光。 在这一瞬，月牙又似乎回到了十年前。来前她本以为自己能坦然毫无波澜，现在发现自己什么不在意什么亦师亦友全是放狗屁!当她看到这一双眼眸的时候，她自己也早已沉沦其中，甚至带着丝丝慌乱。 月牙迅速调整过来，软和了眼神，点点头。 萧澜鼻头一酸，半立起身子将她拥入怀中，动作亲呢而自然，似乎做过了千万遍，他质问中带着委屈，“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的梦里？” 月牙松了口气，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月牙拍拍他的背，目光闪动，“这些年来，你辛苦了。” 萧澜在她的肩窝处蹭着，用力感受着她身上的气息，或许只有在梦中他才敢如此放肆。 两人零碎的说了很多话，最后萧澜抬头看着她，问道：“娘子，你会留下吗？” 月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似有千言万语。她的沉默代表了一切，萧澜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没关系，我会等你的。”他已经等了一个十年，不怕再等一个十年。 月牙做了很久的的心理斗争，她的手微微一颤，抚着萧澜的脸庞，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擦拭着他眼角的泪，温声细语地问道：“你为什么又哭了？” 明明都是一个只手遮天的皇帝了，在最爱的人面前，还是那个爱哭的少年。 萧澜颤抖着声线，眼眶红红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涌，似乎是要将这十年泪都哭干。 “我怕，我们这一见，便是永别。” “娘子，能不能，再让我多看你一会儿？” 月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影响了，眼前居然朦胧一片，眼泪如雨坠，她似哭似笑。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静声哭泣。 萧澜垂眸，鸦羽般的睫毛上一颗晶莹欲坠不坠，他亲吻她的泪珠，不带一丝情欲，反而是无尽的虔诚。 月牙知道那一刻总会来临的。当自己说出口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残忍。 “萧澜，忘了我吧。” 月牙说出声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看他。 正因为她让他等了十年了，他不该如此，执着的吊死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可偏偏萧澜就是个傻子，就是要吊死在她身上。 “那个暖妃，我去看过，是个好姑娘，她可以……” 不等月牙将这句说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她睁着眼和萧澜对视，萧澜眼底猩红一片，既可怜又气恼怒，还带着无尽的委屈。 萧澜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机会，宽大的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勺，吻得粗暴得热烈，他像贪婪的小兽一般在她唇上无尽的发泄。吻得毫无章法，毫无技巧可言。月牙几乎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萧澜才稍稍松开些许，两人的呼吸声沉重而杂乱。 萧澜哭得像一个孩子。 在月牙眼中，萧澜似乎一直都是个脾气很好，对她言听计从，极度有分寸，从不逾矩又爱哭的那个男孩。可是她该认清了，他早已成长，已经是能独挡一方的男人。萧澜头一次如此直白的展露他汹涌直白的感情，让月牙有些措手不及。 “……为什么总是不选择我，我会很听话的，国家我也管理得很好……你说的事情我都有好好在做，你明明……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刺我？我萧澜，不可能忘了你的，就算你不会再身边，我也不会忘了你……”萧澜哭得声嘶力竭，时不时哽咽无声。 “娘子……求求你，不要让我忘了你……” 月牙向来对于感情的漠视，一直无视自己的心脏感受，可是在此刻，心脏疼得要命。她颤颤巍巍地吻上萧澜，一下又一下，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灭。 两人感受着最后的温情，都要将对方刻在心底，永不磨灭。 “我爱你。” 这是月牙的第一次回应，这也是最后一次。 …… 月牙脸上的泪还未干，眼角的泪再次滚滚而落，她轻轻地怀抱着萧澜，将他放平在床上，细心替他捻好被角。 月牙最后还是消除了她和萧澜的记忆。 第97章 祈愿 一个月后。 在酒肆中，月牙一口一口喝着最烈的酒，酒并不好喝，甚至辣得喉咙痛，辣得涕泪横流。连掌柜的都不下去劝她少喝一点， 隔壁桌的汉子们高谈阔论，皇帝要娶后啦！是暖妃，话说那暖妃可是右丞相的独女，备受宠爱，大家闺秀之姿，一国之母之相…… 而皇帝给暖妃举办了一场最盛大的婚礼，举国同庆，大赦天下！百姓奔走之间，无一不是喜气洋洋，口口相传着为期105天的婚礼，花费了几百万两的黄金，就是为了给新后最好最盛大奢华的婚礼盛典。连带着让百姓都吃上了好的，轻徭薄赋，减免税收，降低盐价，减轻了不少民众的负担。 举国上下无一不欢喜这位新后，纷纷感慨赞叹。 月牙手握着酒壶，身姿摇摇晃晃地出门了，她站在路中央，对着皇宫的方向看了许久。后来因为挡路被人撵到了一边，掌柜的瞧这姑娘可怜，又将她扶进酒肆的桌前，“姑娘啊，我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再走吧……” 月牙垂着头，目光懵懵懂懂的，她喃喃道：“他有新娘子了……” 掌柜的听了好几遍没听清，匆匆进后厨端了一碗醒酒汤出来，来时发现那醉酒的姑娘早已离去，桌上留着一锭金子。 …… “故事结束了。”月牙用力伸了个懒腰，可无名却在她伸懒腰的前一秒，看到了她眼角的一点泪光。 即使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对妖来说，时间并不会忘记什么事情。 “你后悔吗？”无名看着她，认真问道。 月牙展颜一笑，语气略微有些嚣张，她骂自己道：“我觉得我自己以前真装，你知道吗？要是我看到什么话本子也像我之前那么蠢，我铁定要将那话本子撕得稀巴烂，还要呸呸往上面吐口水！” “人妲己怕过什么？我又不干坏事，又不毁天灭地，还搞得那么复杂又是这样又是那样。我无数次的后悔，要是重新回到过去，那该多好？要是当时我没有这么的想这想那，把一切都告诉那个笨蛋，事情的结尾是不是就不会那样？” “我才是那个最蠢最笨的那个，把真正爱我的人推得远远的，还要自我催眠我做的都是对的，都是对他好对我的，现在想来我可真是自私。” 无名坐在她的身旁，一时间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月牙转头瞧他，“你不是神吗？若是我现在祈祷，你能帮我吗？” 无名苦笑，“回到过去的这种愿望我可能爱莫能助，不过你若是许愿，我可以尝试一下。” 月牙歪歪头，“我没拜过神，怎么拜才对？我跪下来吗？我该不该说尊敬的某某神，小妖恳切的希望……，可是我记得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名字呀？” 月牙一连串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还真打算找个合适的姿势跪下来，看得无名头都大了，他赶紧道：“不要跪不要跪。” 无名红着脸道：“已经好多年没人找我祈愿了，咳咳，我可能不靠谱，你要不找对面山上的观里瞧瞧？ 月牙斜着眼瞧着他，似笑非笑，“对面山是求子的。” 无名“啊”了声，连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注意过……” 月牙觉得好玩，哈哈笑了几声后，拍了拍无名的肩，“好啦，不逗你了，我先睡去了。” 但是无名却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无名还在望天，他的耳边突来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神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见见他……” 无名愣了一下，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月牙的声音。无名在微微的惊诧中扬起一个笑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祈愿了，可能是因为月牙离她最近，所以这个祈愿就传到了他这里。 “我会帮你的。” …… 第二日，月牙一脸神清气爽，甚至起来的时候，还拿着扫帚打扫起小庙来了，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她看到无名飘进来的时候，似乎刚要说什么开心的事，随后又挑了挑眉，问道：“怎么感觉你又变透明了一点？” “正常无碍……”无名微微一笑。 月牙点头，立即迫不及待的将扫把塞到了无名的手里，激动的说道：“你猜我昨晚梦见什么了？！” 无名瞧见她的模样，虽然知道那个答案，但他还是配合的问道：“梦见什么啦？” 月牙玉白的脸庞透出两片绯红，她捂着脸说道：“我梦见我回到了过去，和萧澜离开了那个让人枯燥的皇宫，我们一起游山看水，虽然他是个笨蛋，好在听话力气大……我们在一起了很久很久，我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这个梦太美好了，美得就像是假的。” “不过，我好开心。”月牙望着远山，用力的伸了个懒腰，眼角有些湿润。用梦里的方式让月牙弥补了遗憾，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月牙她心中的一团郁结缓缓散了。 无名面含微笑，一面扫着地，一面认真安静听她说话，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他很开心，自己能帮到她。对于无名这个孤独了快千年的人，最大的开心无疑是能做某些为朋友的事。他很开心月牙能出现在他的身边。 过了会儿，月牙扭头看他。 “对了无名，你们神是靠信仰活下去的吗？” 无名点头，“道理是这样的。” 月牙歪歪头，“可是你不是已经快两百年都没得到信仰了吗？” 无名不好意思地抠脸，“我之前还有点存活，还足够我多活几年。” 月牙觉得神奇，“那你们也会死吗？” 无名点头，“神也是会死的。” 月牙刨根问底道：“那你们死后，会化为飞烟吗？” 无名脑袋里闪过石窟中那些青铜神像，他缓缓道：“失去信仰的神，会变成青铜神像。” 第98章 戏中人 月牙皱皱眉头，疑问道：“这些神不能进入轮回吗？如果变成青铜神像的话，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了吗？” “那样的话，好可怜……” 无名温和一笑，带着月牙来到了这片土地之下。当月牙看到这些成千上百的青铜神像的时候，一时间震惊在原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月牙躲在无名的身后,小声道：“他们长得好像真的啊，尤其是那双眼睛……那个威压感都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无名心中浮现淡淡的悲伤，在刚来此地之时，青铜神像不过才寥寥几座，到后来的成百成千。每当一个神被彻底遗忘，就会出现在这里。 无名慢慢的走过去，温柔的叫出了每一个神像的名字，“春花仙子，紫玉观音，江墨上仙……” 月牙跟在身后咂咂嘴，感叹无名居然能记住这么多的名字！还能不出错！她幽幽的看了无名一眼，小声道：“别人的名字记得那么清楚，你自己的怎么给忘了?” 月牙转头看着靠自己最近的一个神像长得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一下子给吓炸毛了，这是哪门子的神仙长这么凶？一双眼睛还在瞪她！ 无名挡在她的身前，轻声道：“怒目金刚好久不见，这个小友并无恶意。” 月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从无名说了话后，这个怒目金刚的怨气似乎没那么大了，瞪她都没刚才那么凶了。虽然这些青铜神像都动不了了，但是还有一双灵光转动的眼睛还没化石。 等无名将她带到藏书阁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无名没有说话，从书架上拿下一个卷轴递给月牙。月牙打开一瞧，里面就是那些神像的生平名字和官位，还附带画像。 “他们会慢慢忘记自己的名字，如果连他们自己也记不得了，他们就真的彻底变成了青铜像，连最后的一丝清醒都不复存在了。” 月牙目光纠结的看着他，“那你呢？” 无名淡然一笑，“反正我也活了这么久了。”他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他的过去和回忆在慢慢消散，他迟早也会变成一尊神像。 无名过了一会道：“月牙，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月牙点点头，“你说。” 无名道：“在我走后，能否隔一段时间回此处来一趟，念念他们的名字。我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能记住他们名字的人了，纵然天下人忘记了他们的存在，我作为最后一个，无论如何也要记住。不过现在，你是第二个。” 月牙眨眨眼，这就是她在这里包吃包住了一个月后要交的费用吗？这么多人名她都怕记不过来。 无名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对她道：“没关系的，我会带你一个一个认识。” …… 无名陪着月牙，拿着卷轴一个一个对应神像，月牙也觉得颇有些好玩，这些神仙现在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了，但是一双炯炯有神又灵活的眼睛代表了不少情绪。 后来月牙还瞧见无名不知从哪搜罗来的人间话本子，有空的时候，便端个小凳子坐在中央，给他们讲讲故事，不至于那般无聊。月牙则是将小庙旁种下的鲜花摘一些来放篮子里。 不过几天，月牙便将这些仙子啊神仙啊观音啊的名字记得七七八八了，无名一直夸她聪明。月牙将摘来的花放在仙子神像的手中，或插在她们的发间。女孩子爱美，月牙岂能不知。这些鲜艳的颜色在这石窟中增添了不少生机与活力。 无名微微一笑，自打月牙来后，他能感觉到，神像们更欢悦了。 仙子神像亮晶晶的眸子似乎含着笑意，仿佛在向月牙道谢。月牙眼弯弯的，她也已经摸索出每个神像眼睛表达的内容了。 “哎呀，多大的事，仙子们美，花儿就是陪衬。” 月牙瞧着无名将那本册子翻来覆去读过好几遍了，连她都听腻了，然后月牙就下山，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本子，顺带着听小曲儿。因为月牙心想那些老神仙们憋了那么久或许都没听过，给他们找找乐子也不错。但月牙去学唱戏最主要的原因是，之前无名遗憾的戏并未听完。 月牙向来学什么都极快，唱戏的看了几遍后自己也会了。然后月牙就带着一堆搜罗来的东西给神像们分享。无名还替月牙搭了一个简陋的台子，月牙就在上面咿咿呀呀的唱戏，虽然神像们无法拍掌叫贺，但是那热情似火的眼眸远比掌声还要热烈。唱到动情深处，一些感性的仙子神像还要吧嗒流眼泪，不是戏中人，甚过戏中人。 月牙的出现让神像们枯燥漫长的时间得到缓解，他们一天之中最期待的就是月牙分享奇闻轶事和好听的戏曲。 月牙乐在其中，无名更是欢喜，他最爱的便是女驸马和祝英台的戏折子。月牙也时常偏心的多唱几次。 …… 日子在这里过得还算有趣，直到月牙发现无名似乎更虚弱了。 “无名，我帮你修座庙吧，那样就会有信仰之力了，你就可以活得更久些。” 无名摇摇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的命数已是如此。” 月牙眉头一皱，戳着无名的肩膀道：“你说什么丧气话呢！什么命数不命数，少说那一套！我当初连萧澜的命都改了，难道还差你一个？” 说罢，不等无名去拦，月牙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第99章 春神庙?瘟神庙? 月牙去得快，来得也快，不一会儿就带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山，扛木头的，拿槁子的，背石块的…… 无名吓得躲在了石柱子后面，月牙指挥他们怎么弄怎么弄，忙得不亦乐乎，无名暗暗感慨月牙的执行能力之快。 而这群工人速度更是迅猛，在小庙原本的基础上，哐哐哐的改了个遍，不过半天，就让小庙焕然一新，不仅如此，还顺便将上山的小路修葺了下。 在最后关于牌匾的问题上，一个高大的汉子问道：“这庙叫啥名啊？” 月牙恍然，她连无名名字都记不得，怎么知道他是哪个庙的？ 不过月牙记得她看过无名的卷轴，上面好像隐约写着在春神部下。 “春神庙如何？”月牙思考了一下说道。 壮汉问道：“这春神管财运不？” 月牙纠结了一会儿，“应该不行。” 壮汉又道：“那管生子不？” 月牙道：“可能也不行。” 壮汉便道：“那能管啥？” 月牙想了想，“管草木？” 壮汉叹气摇头，“这有啥用？姑娘要不你修个菩萨庙，保平安啥的还能有人来。” 月牙抿嘴，“算了，这牌匾先放着，等我想清楚了再说。”这个还是问问无名吧。 月牙走前给大家一人一篮水果，笑着送走人。 等人走光了，无名才从某个角落悠悠的飘出来，月牙不解道：“你这么怕人呐？” 无名点点头又摇摇头。 “对了，这个牌匾，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无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月牙问道：“假如是菩萨庙，大家拜你的神像，能让你增强法力吗？” 无名思考了一会儿，“我没试过，不过如果是菩萨庙的话，或许会有人来。”毕竟之前无名原本的庙人数少得可怜，就算来拜的，大多把他当做其他神仙什么的，没几个叫对名字的。 可以说，无名所在的神系算比较冷门的了，除了主神还好，像他这种小神仙，根本都没什么存在感。 月牙最后决定道：“都先试试吧。” 月牙又回到藏书阁去，打算重新翻看一下关于无名的卷轴，但是一打开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之前本来还能看清春神座下几个字，现在关于无名的一切文字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只剩下一张画像还没模糊。 月牙顿时觉得有些惊悚，她胡乱翻看别的卷轴，因为其它的那些神名无名替他们记着的，虽然文字部分也是模糊的，但是名字在，神像脸庞就不会消失。月牙安抚自己，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 刚开始月牙挂的是春神庙，接连一周，爬上来的人又惊又怒，以为自己被欺骗了。 一个缺了牙的老太一脸懵然，“我还以为是菩萨庙，这春神干啥的啊？” 她旁边的一个耳背的同伴“啊”了声，“什么瘟神？” 缺牙老太在她耳边吼道：“是春！春神！” 耳背老太不满道：”对啊，瘟神庙，我没听错啊，你还叨叨……” 缺牙老太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她，然后转头又问另一个人，“这春神是干啥的啊？” “春神，发春的呗，死老太婆这都不知道！”走在那缺牙老太旁边的驼背老太脸上的皱纹都能能夹死苍蝇了，她俨然一副过来人说教的模样。 “那这春神就是管男女那个的了？” “我那孙女儿这么久了肚子都没动静，过几天带她上来拜一拜……” 无名和月牙听得都要炸了，这什么跟什么！ 月牙出来说道：“两位，春神不管男女事！还有，春神是掌管万物复苏的神，您两位瞧见了这庙周围的花草没，长得那么壮实！” 两老太面面相觑，最后抓住了自以为是的关键词，“万物复苏不就春天嘛，春天动物发情那春神就是管那档子事的啊！小姑娘你云里雾里说半天……” 月牙觉得头疼，“是管植物的，两位奶奶。” “植物？农作物不有农神嘛……哎呦姑娘你别挡着我们拜咯……”说罢，两老太颤颤巍巍从月牙那挤过去，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无非就是求大胖孙子，自己儿孙满堂之类的…… 月牙的表情麻了，最后她和无名商讨好了结果，不叫春神庙了，改叫菩萨庙。 无名的石像本就长得斯文偏阴柔，月牙把石像手中的花草拿了放成瓷瓶，然后拿着朱砂在石像额心点上一点，就有菩萨的感觉了。 “画龙点睛啊！”月牙对于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自打改成菩萨庙后，就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大家都来求平安什么的。 月牙问无名道：“你能听到他们的祈愿吗？” 无名点点头，在他的神像前祈愿他就能听到，有些简单的祈愿无名和月牙可以完成，但有些听着就炸裂了，不属于无名的管辖范畴。什么“壮阳”“生大胖孙子”“诅咒对家死全家”之类的，无名刚听就赶紧丢出去！ 月牙在和无名一起看的时候也头疼得不行，“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无名的庙很小，又在深山里，山脚下的人口也不多，也算得上清闲，好消息是，无名的神魂没那么透明了，在微薄的信仰之力下，他好歹能多活一段时光。但坏消息是，无名的记忆越来越淡了，几百年的事情忘了也就算了，连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都渐渐记不住了。 月牙便每日和他说话，把他能记住的东西都记下来，然后他忘了就念给他听。 第100章 噎鸣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名字。” 月牙又指了指自己，“我呢？” “你叫月牙。” 月牙随手将路过的兔子抓起来，“它叫什么？” 无名忍不住扶额，“月牙啊，我只是记忆力不好了，不是傻了。” 月牙摇摇头，食指也跟着一起摇晃，“不信，昨天你连山路都能走错，一头差点掉粪坑里。” 无名耐心解释道：“那个算不得粪坑，那个早就被农人遗弃多年了，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一个水坑。再说了，我不是还没掉下去嘛……山路走错的事，我只是单纯为了去采对面的野花而已。” 月牙点头，“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答对了，我就信你。” 无名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东西还要拿题考验来证明自己，但是他还是点点头。 月牙清了清嗓子，“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这四句话的意思是： 有若干只鸡兔同在一个笼子里，从上面数，有35个头，从下面数，有94只脚。问笼中各有多少只鸡和兔？ 无名傻眼了⊙?⊙，他慢腾腾的想了一会儿，最后用法术变出若干只纸兔和纸鸡。 无名蹲在地上，一个一个的凑。 月牙：(?°?°?) 月牙刚想出口，无名抬手对她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无名一板一眼的说道：“我这个不算作弊。” 过了好一会儿后，无名笑眯眯又自信的抬头看向月牙。 无名：???(●˙?˙●)??? 无名说道：“鸡有23只，兔子有12只。” 月牙“哼”了一声，“那我再考一问，一书生欲……” 不等月牙说完，无名欲哭无泪的举手投降，“好月牙，我认输啦……” 像数学这种费脑子的东西，无名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了。 月牙撇嘴，“好吧。” 月牙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问题还是出现在了无名的名字上。 是不是只要找到他的名字，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 无名发现月牙有个小习惯，就是喜欢晚上的时候，一定要留个有光亮的东西在。但既然是猫妖，不都是会有夜视功能在吗，按道理说都不需要点灯的呀。 无名问出了这个问题，月牙叉着腰说道：“我也不见所有鸟儿都会飞，鸭子都会游泳，凡事总是会有个例外嘛。” 自从宫中一别后，月牙就开始了漫长的流浪，黑夜并不漫长，但是孤独的一个人会将黑夜蔓延蔓延再到无尽的边缘。总觉得有一点光亮，自己就算不上孤独。 月牙以为离开萧澜后，还会遇到无数个萧澜。但是她不知道萧澜只有一个，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萧澜，他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 在那漫长的黑夜里呀，她细细的咀嚼着曾经过往最为美好的一切，辗转反侧，就靠着那些美好度过糟糕的日子。她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何必如此？未曾珍惜眼前人。 后来月牙格外珍惜每一个对她好的人，但是这些人少之又少，谁又愿意和一个妖怪打交道呢？她在同类中不被待见，在人群中不被接受。 仔细算来，无名是极少数对她好的人之一，月牙将他当朋友，当家人，所以她想无名活的更久，最好不要死，那样就可以一直陪着她了。 无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关系的，会永远为你留一盏灯。”即使我不在了，我也会以另一种方式陪伴你。 …… 月牙眼见着自己已经陪伴无名百年了，这么长，又这么短。短的就像昨日才发生的。 无名记忆越来越差了，差的连最喜欢的花儿也忘了浇，昨日才给众神念过的话本子今日又念了一遍。路过神像的时候连仙子的名也搞混了，神将们却半点生气也没有，目光中藏着淡淡的悲哀。 月呀连强颜欢笑都装不下去了，连她都感觉到无名是真的快……走到尽头了。 这百年间，月牙一日都不曾忘，她苦苦寻找无名的姓氏，皆无果而返。关于他的存在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抹去了一般。 无名却对此毫不在意，偶尔反应慢了半拍，只是笑自己年纪大了。 石窟中一个仙子给了月牙提示，放在中央的话本无风自动，正是烂柯山的传说。 所谓烂柯山，讲的就是晋时有一叫王质的樵夫到石室山砍柴，见二童子下围棋，便坐于一旁观看。一局未终，童子对他说：“你的斧柄烂了。”等他匆匆回到村里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过了数百年。 时间？ 月牙喃声念了几遍。 对！时间！若是月牙能回到几百年前，就能知道无名的名字！就能让他活下去！月牙的心如擂鼓，一切都有了希望！ 《大荒西经》中有记，后土下地是生噎，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即此噎鸣，盖时间之神也。 只要找到时间之神噎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 事不宜迟，月牙说走就走。无名拦都拦不住，月牙拍拍他的肩膀，“害，别一副苦大仇深样，搞得我一去就回不来了。你就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好在噎鸣这个神向来喜静，不在天庭，否则月牙可能连天庭的门槛都进不去！ 无名神色忧愁，垂眸看着自己透明的手，缓缓叹出一口气，或许，他等不到她回来了。 第101章 故事的结尾 无名最后没有等来月牙，反倒是遇见来翻山的各派修仙弟子，而季筱竹又是那么恰好的遇见了他，无名才允许季筱竹一人来到了藏书阁内。 而这里就是季筱竹当初记忆的幻境，说实话，季筱竹之前菩萨岗一行后，压根就忘了无名的这段记忆，无名无名，真的很透明。 季筱竹听完他的一席话后，有了丝丝困意，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就是无名说遗言，然后传授季筱竹无尽神通！ 骗人的。 无名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玉石质地的小珠，大概拇指大小，现在看着和普通玉石没什么区别。但季筱竹知道，绝对有什么大用处！主角没有捡到的漏终于要轮上她了！ 事实也并非如此，这个居然只是用无名神魂凝结成的一个珠子，具体的用处就是发光。 ……对的，没有听错，唯一的用处就是发光，跟夜明珠一个类型。但是论实用度却远远比不上手电筒和夜明珠，黑暗中的可见度低的可怜。季筱竹看着犹如风中残烛的无名，不忍心说出打击人的话。 无名挠了下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神魂不够强大，抽多了我就容易没了，我每天只抽一丝丝，百年间也就只有这个大小。” 季筱竹哪不知他的用意，在他回忆和月牙的时候，就说了月牙怕黑怕孤独，要给自己留一盏灯。无名觉得要是自己没了，或许可以以这种方式陪伴她，即使只有微弱的灯光。 无名又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季筱竹眉头一挑，“你该不会想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月牙吧？世界这么大，找不找得到不说，就算遇见了我也认不到啊。” 无名垂着脑袋，看着难过无比，估计就是季筱竹猜对了，他似乎想开口说话，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 “你还不如直接放在此地，留张纸条给她，等她回来了就能看见了。” 无名苦笑一声，自己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更何况旁人无缘无故地如何帮他，“是。” 季筱竹看着无名透明的身影忽明忽灭，似乎又有了些不忍。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就要死了？” 无名抬眼，懵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他劝道：“姑娘你快走吧，这个石窟在我没有维持的情况下，可能会坍塌。” 季筱竹叹口气，说道：“无名，这颗珠子是你的神魂凝聚，你干脆躲进这个珠子里吧，免得平白无故消散，我出去了说不定有办法能解决。” 然后季筱竹又道：“还有那个什么月牙的画像，你也给我来一张，万一，我只说万一可能哈，如果遇见了她，我就把你物归原主。” 无名反应过来后，感动无比，泪光莹莹，他颤动着嘴唇似要说什么感谢话，但被季筱竹手势制止，“打住嗷，不用感谢我，我也不一定能帮你忙的。” 无名还是认真道：“多谢姑娘。”下一瞬，他不知从哪搬来了一堆卷轴，全是月牙画像，季筱竹粗略地看了一眼，精细程度令人咂舌，但也太多了！ 无名一边乐滋滋的，一边又搬来了一堆，他说道：“这些都是。” 季筱竹有些头疼，“你该不会想让我全部拿走吧？” 季筱竹看无名表情就是那样的，她立马道：“只要一副就够了，多了带不走。” 无名表情难过了一下，蹲在地上翻翻找找，说要给季筱竹一幅月牙最好看的画卷。但挑来挑去每个都舍不得。 季筱竹看不惯他磨磨蹭蹭的，随手拿了一幅月牙站在小庙旁花丛中的画卷，直接塞到怀里，“行了，我挑好了。” 无名还有些恋恋不舍地回看其余画卷。 “磨磨唧唧的赶紧走吧，画卷有什么好看的，去见本人吧。”季筱竹皱眉，叫上无名一起走，本来想要抓他，但是发现手直接穿过了无名的身体。 无名一挥手，季筱竹上浮在了半空之中。 季筱竹往下看着无名笼着袖子，面含微笑地颔首，“多谢姑娘了。” “你干嘛？”季筱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恐生异变，姑娘你先走便是，不用管我。”无名将手伸出来，朝她摆摆手。 季筱竹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她刚离开藏书阁，藏书阁就轰然坍塌。季筱竹拼命的往前跑，无名微弱的声音出现，提醒季筱竹如何出去，但这声音在藏书阁彻底坍塌后戛然而止，季筱竹也被从天而降的青砖砸得头晕目眩。 就是这么一砸，季筱竹的意识从幻境中回归。季筱竹站在红袍状元郎前，不，应该说是月牙。月牙早已泪流满面。 季筱竹淡淡的看着她，问道：“你把我拉进幻境的原因不止是想知道无名的遗言吧？” 此刻两个人就像是被单独和戏台隔离开来，两束冰冷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 月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接着未完的故事说道：“我回来的时候，整个菩萨岗都毁了，我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挖残骸，发现所有的神像都……死了。彻底死亡了，我回来的太晚了，如果说他们的眼睛还能证明他们还存在的话，那该多好，可是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有了一层灰翳，带着死寂。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吗？我又是一个人了……” 那些记忆还历历在目，月牙的悲伤也调动着季筱竹的情绪。她满怀期待的回来，迎接她的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废墟和无尽的死亡。 “在我终于找到他名字的时候，他却不在了……” 第102章 嫁衣 月牙恍惚间，回到了那一日…… 变成了青铜神像的无名埋在废墟下，月牙的双手血迹斑斑，本来圆润好看的指甲被磨没了，指甲下的血肉翻出，恐怖至极。她却视若无睹。 从天黑到天亮，从天亮到天黑，没人知道她挖了多久。直至月牙法力耗尽，连人身都维持不住了，她终于将最底下的无名青铜神像挖出来了。 无名维持着双手笼袖的模样，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那么的活生生，就似从未离开一般。 月牙浑身颤抖着，四肢早已麻木得没了知觉，十指和膝盖的血肉磨烂，露出了惨白的骨头。 这时黎明破晓，世界的尽头划开了漆黑的夜幕，金色的光亮争先恐后的奔涌而来，撒在无名的身上，金光闪闪。 月牙的晶蓝色的眼眸泛着奇异的光辉，她一瘸一拐地靠近神像，然后匍匐在神像前，缓缓的将头垂在地上。虔诚无比的声音带着沙哑，她眼角的泪滴落在泥土之中，渗透到地下深处。 “神啊……我回到了遥远的过去，我翻遍了所有的卷宗，我知道您是谁，您是我唯一的神明，只要我在，您就永远不会被遗忘……” 月牙脏兮兮的脸蛋抬起来，露出了一个疲惫又开心的微笑，“安慈……我回来了……” 青铜神像弯弯的眼角似乎有了一滴晶莹，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 季筱竹的心忍不住收紧，她不由又想起了跪在风沙中的沈玉暄，她的绝望，她的挣扎。 或许在某一点上，季筱竹和月牙也是同病相怜。 季筱竹看着眼前的俊俏的少女泪流满面的看着台下的某一处。 季筱竹回过头，看见另外一束灯光打在了第一排中央的空处，朦胧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那个位置，月牙一直替他留着的。 他们的眼神中道不尽的思恋和重逢的喜悦。 无名，不，应该是安慈了，他缓缓地看向季筱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季姑娘，好久不见。当年，多谢你了。” 季筱竹心情有些五味杂陈，又有些说不出的感慨。最后她缓缓的点头。她都不好意思回应安慈的感谢，当初她被救离菩萨岗后，怀中的画卷早已不知踪迹。她有段时间是有去按照记忆中找月牙，可这无疑是海底捞针，一切就只能看缘分了。再到后面，这些事情就抛之脑后了。 季筱竹正欲开口说起那珠子一事，便看见她脖颈间挂着一颗玉润的珠子，散发着和安慈一模一样的光芒。 季筱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珠子在你那儿？”当初她本来好好的一直将珠子放在身上，后来就莫名其妙不见了，现在又出现在了月牙身上。 月牙眨眨眼，她说道：“我们见过面的。” 不及季筱竹追问，月牙一声戏腔后，季筱竹再次口不能动，整个人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拉入剧情。而那被月牙隔开的那层帷幕被拉开，安陵辰同样像个提线木偶一起配合着。安陵辰的表情还带着丝丝茫然，看来也是刚从幻境中脱离出来。 月牙是打算将这一出戏完整的唱完，这次季筱竹没再反抗，心道算了就随她去吧。一边又在暗自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和月牙见过？季筱竹思索半天硬是没有回想起。 女驸马的结局是终于喜结良缘，皆大欢喜。可能也比较符合月牙此刻的心境吧。 台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片，大写着囍字的屏风立在后方，中间的方桌上红布遮盖，两旁的金丝楠木椅各两张。 此刻的季筱竹和安陵辰被迫换上了一身粉色的服装，头顶的戏帽上缀以珠花和两个粉色绒球，左右挂穗。模样倒有几分俏皮。 两人一左一右，手腕拂尘，开始了自己的角色。 季筱竹踏出一步来，朗声道：“万岁招驸马。” 安陵辰：“恭喜两对新人。” 两人开口皆是一愣，自己现在竟然当上司仪来了。 季筱竹：“后宫张灯结彩。” 安陵辰张开双手，“京城上下欢腾。” 季筱竹转身面对安陵辰，拂尘一指，“今日万岁，双招驸马，乃皇家大喜，你我好生待候。” 话罢，季筱竹和安陵辰挽袖后退一步，微微躬身，拉长了声调，“请——” “迎新人——” 两人皆背过身，长长的拂尘朝外一甩，随即立在两侧。紧接而来的是六个人组成的仪仗队，身穿黄袍，腰系蓝腰带，头顶的戏帽顶着几个红色绒花，其中两人各高举着龙凤扇。自带的唢呐、笙、鼓等乐器此起彼伏。 路过季筱竹面前的时候，季筱竹双眼圆睁，再看看台下，之前本坐在台下的几个观众早已不见，现在也是被拉来充数了。为首的不就正是那地中海主任嘛！而在末尾，同样穿着粉色戏袍，手提黄色观灯的两个宫女，身高足足高出前面四人一大截，那身形怎敢说是宫女，魁梧得就像是武生。 其中一个长相白嫩，扭着腰肢走来，还不忘给季筱竹抛个媚眼儿，旁边的那个小麦色皮肤，一脸浩然正气，眼神坚定的宫女则是对着季筱竹憨厚一笑。 季筱竹被雷得外焦里嫩，那不是沈玉瑄和神山是谁！这个视觉冲击感可不是一般的强烈。 …… 季筱竹先梳理了一下这个《女驸马》里面的内容。 民女冯素贞自幼许配李兆廷，后李家败落，兆廷投亲冯府，岳父母嫌贫爱富，逼其退婚。冯素贞花园赠银于兆廷，冯父撞见，诬李为盗，将其送官入狱，逼素珍另嫁宰相刘文举之子。冯素贞男装出逃，在京冒李兆廷之名应试中魁，被皇家强招为驸马。花烛之夜，素贞冒死陈词感动公主。 在公主帮助下，皇帝收素贞为义女，又释兆廷，并招素贞之兄，前科状元冯少英为驸马。两对新人乃同结秦晋。 在女驸马的大结局中，冯素贞最终与爱人李兆廷团圆，公主则与冯素贞的哥哥冯少英成婚。两对佳人才子同时结婚。 月牙扮演的则是女扮男装的冯素贞，安慈则可客串一下李兆廷。那剩下一对新人呢？ 季筱竹正在探头探脑观望着，但没想到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移到了月牙的身后，季筱竹忽地发现头上一重，她垂头一瞧，自己竟身穿了一件大红嫁衣。 第103章 如梦初醒 随后在两个纸人宫女的带领下，季筱竹和月牙从一旁走来。季筱竹头上戴着红盖头，视线也只能看到往下一点点，她往前走了两步，忽地看到一只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手伸来，季筱竹一眼就认出了是沈玉瑄，她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季筱竹的手搭在沈玉瑄的手心中，沈玉瑄虽然看着斯文，手劲却是大得可怕，因为常年舞弄兵器，指腹有一层薄茧。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季筱竹此刻的指尖却微微发凉，沈玉瑄轻轻捧着她，似捧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他手中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送到季筱竹手上。 宫人细长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皇恩浩荡，泽惠四方，福从天降，龙凤呈祥——” “动乐——” 季筱竹兀的脸有些发烫，这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莫名其妙和沈玉瑄穿嫁妆了。她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气恼，指尖稍加用力，捏了捏沈玉瑄的手指，她便听见头顶传来一丝愉悦地轻笑。季筱竹暗暗咬牙，可恶。 唢呐声喜气洋洋，季筱竹忍不住心悸，锣鼓每拍打一声，她的心也跟着震了震。 前面有四层台阶，沈玉瑄低声提醒道：“注意。” 季筱竹“哼”了声，心道还要你来提醒，然后一步踏上去，但季筱竹忘了这个嫁衣略长，她没有提起裙摆，一脚踩了上去，脚底打滑，此下法力受阻，眼看着要一头栽了上去，她下意识闭上眼，但想象中的狼狈扑下并没有发生却发生，反倒腰间一股暖流，原来是被沈玉瑄一双大手稳稳地搂住了。 季筱竹的脸皮更烫了，心道幸好自己戴着盖头的，不至于那般窘迫。 季筱竹连忙提起裙摆，沈玉瑄趁着机会，手离开前还不老实地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捏了一下，季筱竹浑身一颤，沈玉瑄目光颇有些得意，他垂着的眸子看见季筱竹的手背因为用力，一点点青筋都凸显出来，他忍不住又闷声笑了下。 沈玉瑄随即松开了手，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好啦，不逗你了。” 季筱竹咬着下唇，变态！ 上去后，两对新人各站一方，沈玉瑄的目光始终没离季筱竹半步。司仪拿着红绣球一端放在沈玉瑄手中，一端放在季筱竹手里。 “迎新人——” 季筱竹将红布抓得紧紧的，手指几乎攥在了里面，随后她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一拜天地。”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垂首。 “二拜君王。” 季筱竹和沈玉瑄转身，同时垂首。 “夫妻交拜。” 季筱竹再次转身，她一想到对面是沈玉瑄，她就止不住的心跳加速。沈玉瑄何尝不是如此，他堪比城墙的厚脸皮在此刻也淡淡浮出了一层红晕。 “送入洞房——” 季筱竹还没反应过来，盖头下的视线中骤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踩堂鞋，她感觉到了沈玉瑄的靠近，他的声音低声道：“夫人，我们该洞房了。” 然后季筱竹看着自己的盖头被一手轻轻撩起，她的目光随之往上。 司仪接声道：“贫贱不移夫妻情，生生死死结同心。” 沈玉瑄的长发被金冠固定住了，他的眉眼冷峻却带着多情，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似旦角般抹了极淡的红晕，一颗泪痣显得尤为的勾人，白皙的皮肤在红衣的衬托下多了几分艳丽，唇角总似月牙般往上翘，看得让人不住心痒痒。 沈玉瑄竭力控制自己手平稳的不颤动半分，在他完全挑起盖头时，他的瞳孔微微颤动，呼吸顿了半拍，他曾设想过无数次盖头下凤冠霞帔的季筱竹是如何的模样，但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居然莫名有了泪意。 她一袭云锦描金宛若流霞的嫁衣，喜帕下的容颜楚楚动人。眉如新月，唇若点绛，如羊脂膏玉的皮肤细腻白嫩，双眸中似含着盈盈秋水。平日里的季筱竹一派清冷疏离之貌，眉眼冷艳犀利，还带着一丝目中无人的张狂。此刻身穿嫁衣的她，少了几分锋利，别有风情，看着甚至目光都温柔了。 沈玉瑄忍不住探出手，抚上她的脸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眼底的情意快要溢出来了，他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司仪的话，“生生死死结同心。” 季筱竹的唇也不由自主跟着默念了一遍，“生生死死结同心……” 一语下，司仪接声道：“麒麟成双人成对，并蒂花开万年红。” 随着欢声笑语中，季筱竹和沈玉瑄相视一笑，戏曲落幕。 月牙此刻也笑容满面，拉着安慈的手说个不停。 在落幕后，众人才从束缚中恢复过来，地中海主任下意识摸摸脑袋，然后取下了自己的头顶的戏帽，左右瞧了一番，“我刚才没有做梦啊，我还真上来看戏了……” 跟在他身旁的几人也如梦苏醒，纷纷指着对方笑起来， 穿着宫女装的神山眨眨眼，居然坐在一旁玩弄起手中的宫灯起来了，晃啊晃，一下子又将宫灯甩出去了，刚好砸在了地中海主任头上。 “哎哟——”主任抬手揉揉发红的头顶，火气冲天，气愤地回头看是谁敢袭击他！但看到人高马大的神山时，声音一下子就萎了下来，气势全无，“小伙子，你……你倒是注意点啊……” 神山一脸无辜，“对不起。” 主任讪讪摆手道：“哎呀，没事没事……” 第104章 驯鹿雪橇 在一个小时前。 季筱竹陷入幻境，神山面色焦急，沈玉瑄却唇角弯弯道：“好戏，要开场了。” 说罢此话，沈玉瑄身上的蚕丝尽数消散，他走下来活动了下筋骨，虽然在蚕丝中待着实在暖和，但是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沈玉瑄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的传来了两声呼唤，“师叔，还有我。” 沈玉瑄微微侧首，“多大的人了，自己出来。” 神山委委屈屈的“噢”了一声，然后埋着头，嘴巴嚼吧嚼吧，试图用牙齿慢慢将蚕丝磨断。 沈玉瑄慢悠悠地走向台边，月牙目光微眯，不想让他成为毁坏计划的变数，无数红线奔涌向沈玉瑄，可是还没接触到他的身子，沈玉瑄抬指，张狂的红线就像是被按住了空格键般，停滞在了空气之中。 不等月牙有下一个攻势，沈玉瑄的拇指和中指轻轻一摩擦，清脆的“啪嗒”一声，月牙便觉得一股恐怖且有实质的威压降临了下来，月牙被迫跪倒在地，空气中浓郁得接近溢出来的灵力压得月牙喘不过气来，她的七窍中缓慢地渗出血来。 沈玉瑄笑眯眯地蹲下来和她对视，“小妖，修为还是不足啊。” “我徒儿可在地宫中被你欺负惨了啊。” 话罢，月牙的胸口一闷，忽地吐出一滩幽蓝色的血。她抬着眸子看着他，艰难开口道：“你不也没去帮她吗？” 沈玉瑄微笑道：“我知道她能处理好一切。” 沈玉瑄道：“让我猜猜，你这小妖要做什么？” “暂且不知你为何重塑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菩萨岗在此处，但目的绝对不简单，是为了让某个神像复活吗？应该就是供在小庙里的那个奇怪的神像吧？” 月牙没有反驳，咬牙问道：“你想做什么？” 沈玉瑄的眸子微微一眯，眼神中透出一丝危险，“我要知道真相。” 月牙盯着他，“什么真相？” “这个世界的真相。” …… “你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了吧。”月牙一脸憔悴地揉了下太阳穴。 沈玉瑄坐在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竖着食指提出意见道：“等下，我也要玩，不是你这个有什么哥的吗？我要当。” 月牙无语地看着他，“你想和季筱竹结婚一次就直说呗……” 沈玉瑄“哼”了一声。 月牙随后正色道：“你方才答应我的，你绝对不能反悔。” 沈玉瑄不耐烦，“知道了。” “对了。”沈玉瑄一脸严肃地问道：“怎么赚钱来的快？婚礼有什么要求你知道吗？” 月牙：“……” “大哥，你不是有手机吗？不知道自己搜吗？” 沈玉瑄掏出手机，就差怼着她脸了：“你自己看，有信号吗？有信号我还问你吗？” 两个人就差要吵起来了，但是月牙觉得自己好女不和傻逼男斗，她最后和沈玉瑄提了几嘴。 沈玉瑄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番。 …… 季筱竹看着沈玉瑄的眼眸微微失神，沈玉瑄的脸都快要贴上来了，季筱竹的余光四处看了一番，这家伙该不会是想亲上来吧？！这么多人在，季筱竹吞咽下口水，正想伸手推开他，但是沈玉瑄笑了一下，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低声道：“等下我们悄悄亲，满足你。” 季筱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老东西，你什么意思，还满足……” 季筱竹的话还没说完，沈玉瑄捧着季筱竹的脸就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就赶紧分开。沈玉瑄眼睛弯弯的，他连忙道：“好好好，是满足我，是我想亲。” 季筱竹还睁着眼没反应过来，但整个人已经就像是被煮熟的虾子了，沈玉瑄噗的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子，“放心，刚刚我挡得严严实实的，没人看到。” 季筱竹的表情已经麻木了，她看到主任和月牙的目光投来，显然两人已经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沈玉瑄温声道：“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季筱竹已经不想去看众人探究的眼神了，她忙道：“等下说。” 沈玉瑄点头，“好。”然后他弯腰直接将季筱竹拦腰公主抱抱起来，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神山后知后觉，出声懵懵地问道：“师叔呢？师姐呢？” 安陵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孩子少打听大人的事。” 神山：“嗯？” …… 季筱竹和沈玉瑄摇身出现在了一个雪橇之上，两人穿着同款的厚厚羽绒服，头上戴着一个线织的帽子，季筱竹的是白色，沈玉瑄的是黑色，上面都不约而同的绣着金色的竹子。 季筱竹惊诧于这突如其来的情景转变，刚刚沈玉瑄抱着她从台阶上下来，然后一阵强光过后，两人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她左顾右盼间四处看，表情还没反应过来，“沈玉瑄，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虽然季筱竹不明白沈玉瑄为什么突然会带她来到这里，但是她并不排斥，甚至很喜欢这个地方。 沈玉瑄笑着没有说话，然后说了一句“当心”后下一秒，雪橇猛然加速，前面两只雪白的驯鹿迈开了蹄子穿过白雪笼罩的森林，驯鹿屁股后面短短的小尾巴摇来摇去，脖子前还系了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在空气中回荡。 季筱竹没坐稳，因为惯性往后一靠，雪橇上搭着软软的毛茸茸的毯子和靠背，季筱竹没有丝毫的不适，然后居然倒在了沈玉瑄的怀里。 沈玉瑄笑得愉悦，张嘴的的时候，吐出一团白色雾气。 雪橇在森林间的小路上前行，小路边有一条溪流，并未被冻结，还在缓缓地流淌着。季筱竹张望着脑袋往外边看，鼻子被冻得红红的也不在意。说实话，她很喜欢雪景，可能是因为从小在南方长大，接触雪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这时的天空还是暗沉沉的，雪是白的，映得视野中是亮堂堂的。 当驯鹿穿过了森林的尽头时，眼前的景色是季筱竹未曾见过的绚丽和璀璨。 第105章 它有我好看吗? 与森林中昏暗的夜空不一样的是，这外面的是极光。一条绚烂至极的银带蔓延至远方，银带之中是异常璀璨的星河，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辉，在银带的两侧，是翻涌的粉色云海，厚重的云海在雪山之后，就似撒了一层薄薄的闪粉。 细碎的雪花降临，连雪地都被这粉色的极光染了颜色，驯鹿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季筱竹望着这梦幻的极光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银河出现在她的瞳孔之中，她出现在沈玉瑄的眼中。 沈玉瑄的唇角自从扬上去就没放下来过，他之前无意看到季筱竹在一个极光的视频前停顿了好久，他就暗暗记在心里。 他本来想带季筱竹跨越大夏的土地去那极北之地，可能没有机会了，所以他让月牙制造了一个幻境，沈玉瑄便创造了景色。 季筱竹兴冲冲地要下去，沈玉瑄站在她的面前，伸手，季筱竹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沈玉瑄道：“夫人，请。” 季筱竹的脸一发烫，“不要脸。” 沈玉瑄微微一笑，垂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我要你就行了。” 季筱竹顿时觉得自己的手就像烫手山芋一般，想抽回来但被紧紧握住的。 季筱竹踩在厚厚的雪地上，觉得触感神奇，忍不住多踩了几下。沈玉瑄也陪着她一起玩闹，季筱竹蹲下去，突然有了个坏心思，伸手挖了一坨雪在手心，然后趁着沈玉瑄不注意，扔他脸上，正中靶心！ 雪球倏倏从沈玉瑄的脸上落下，他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白色，他笑得无奈又宠溺，“徒儿啊……” 季筱竹笑得弯下了腰，她也不知道现在多巴胺分泌的这么多的原因，或许是风景太美，或许是现在想要见的人就在身边。 沈玉瑄笑得温柔，但是手上却不停着，他手上已然抓着了两个雪团子，“啪嗒”一声，季筱竹发觉自己的头顶一凉，抬眼看到沈玉瑄得逞的坏笑，他笑道：“你也要注意防守啊。” 然后下一秒，沈玉瑄手中的另外一个雪团正中季筱竹的面容上，现在季筱竹笑不出来了。果然沈玉瑄的温柔风度翩翩就是装出来的！现在闷着坏呢！大尾巴都藏不住了！找到机会就要欺负她！ 季筱竹冷哼了一声，“沈玉瑄，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然后季筱竹把手中搓得跟保龄球一般的大小的雪球狠狠砸过去，沈玉瑄脑袋一偏，躲了过去，他刚要说“徒儿靶心不稳呐。”这句话时，然后看到季筱竹嘴角得意的微笑，他预感不妙。 季筱竹的剑指往上一划，雪球就跟导弹似地转了回来，随后分裂成了数个小球，从四面八方的包围沈玉瑄，然后“啪”的在他身上炸开花。 沈玉瑄无奈道：“你作弊。” 季筱竹嚣张地叉着腰，“又没说不可以！” 沈玉瑄活动了下手腕，“好，那我们来吧。” …… 不知道的人以为这里发生了星际大战，那些雪球跟炮弹一样大，数量和流星一般多，在空中炸来炸去，连带着地面都震了震。 驯鹿拖着雪橇躲得远远的，但还是会被凭空击中，后来两只驯鹿躲累了，干脆就依偎着不动了，然后雪堆将它们堆成了一团。 沈玉瑄和季筱竹对打了快一个小时，季筱竹气喘吁吁的哈着热气，半弯着腰，双手撑在大腿上，她头上的帽子早已不见踪迹，一头好看的秀发此刻也乱糟糟的，上面凌乱着还有雪。 沈玉瑄直接瘫在了地上，躺得四仰八叉的，他的头发也是成了乱鸡窝。他的胸膛起伏着，胡乱叫着：“不玩啦不玩啦，欺负百岁老人……”之类的话。 季筱竹手里还捏着雪球，慢慢走近沈玉瑄，她威胁问道：“认不认输？”只要这老登不认输，她就再给他一下！ 沈玉瑄歪头看向她，咧嘴一笑，“你亲我一下我就认输。” 季筱竹冷笑了声，“想得美！”然后坐在沈玉瑄的身边，准备着给他敷个冰雪面膜，季筱竹根本没有料到沈玉瑄会反抗，这厮突然一个鲤鱼挺身，小鸡啄米般往季筱竹唇上一碰，然后又睡了下去。 然后沈玉瑄笑眯眯地道：“我认输。” “耍赖！”季筱竹轻轻给了他一巴掌，沈玉瑄似乎不满意般，将另一半脸支过来，“来来来，还有这边。” 季筱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最后那一巴掌还是没有落下来，怕把这家伙给打爽了。 沈玉瑄暗自窃喜，果然徒儿就是舍不得打他！心里就是爱他得不得了！ 季筱竹也觉得有些累了，顺势也躺在了沈玉瑄的身边，抬头望着那绚丽至极的极光，季筱竹心道：“以后要和他一起去好多地方，不留遗憾。”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躺了好一会儿，沈玉瑄的手暗戳戳地伸过来，抓住了季筱竹冷冰冰的小手，然后双手捧着在嘴边哈气。 季筱竹不止一次疑惑，沈玉瑄的手为什么每次都跟个暖宝宝一样，玩了那么久的雪还这么热乎。不过，她心里的幸福感却慢慢涌了上来。 季筱竹还在发神的时候，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这个东西还伸出了热乎乎的舌头舔了下她。 季筱竹半立起身，居然是只白狐，一整个圆乎乎的，长得就跟短短的脆皮香肠一样。白狐眯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地往季筱竹怀里拱，见季筱竹不理它，又在雪地里打了一个滚，露出鼓鼓的肚子让季筱竹摸。 季筱竹挑眉，这狐狸精这么自来熟？这小东西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不过，来都来了的嘛…… 季筱竹把它抱在怀里，用手挠挠它的下巴，胖白狐哼哼唧唧的舒服得拱来拱去。 季筱竹对沈玉瑄说：“这狐狸吃得真好，长这么壮实。” 沈玉瑄半侧着身子盯着季筱竹的侧脸，“嗯”了声，把季筱竹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的帽子拍了拍，又给她戴上。带歪了，沈玉瑄又移了下，调整到了自己满意的位置。 然后沈玉瑄瞧着季筱竹指知道逗这胖狐狸，都不理会他了，他就把脑袋往季筱竹的肩上一放，幽怨的问道：“它有我好看吗？” 第106章 比你想象得还要久 胖白狐似乎听懂了沈玉瑄的话，它也抬起头看着季筱竹，季筱竹的脑袋旁还蹭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沈玉瑄鼻息喷洒在季筱竹脖颈边，痒嗖嗖的。 这么一大一小望着自己要个说法，季筱竹心中免不得升起一种当皇帝的感觉。 季筱竹轻咳了一声，侧首，和沈玉瑄的脸就差不到一厘米了，沈玉瑄鸦羽般的长睫擦在她的脸侧,季筱竹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是你，你最好看，可以了吧？” 这个还是让耳尖的胖白狐听到了，它伸出胖胖的小脚在季筱竹身上轻轻打了几下，不满的叫了好几声。 季筱竹只好安抚性的摸摸它的脑袋，说道：“你也可爱。”白狐才消停了一会儿。 季筱竹听到沈玉瑄笑得花枝乱颤的，没错，就是花枝乱颤，声音也是花枝乱颤的。听得季筱竹都红了耳郭。 沈玉瑄猛地在季筱竹脸上吧唧了一下，然后把白狐拎起来，扔一边去了，他摆手，“去去去，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白狐朝着沈玉瑄龇牙咧嘴，却在季筱竹的身上使劲蹭，扭来扭去的。随后白狐牙齿小心翼翼地咬着季筱竹的裤腿，似乎想要把她拉走，白狐力气居然还挺大的，季筱竹只好站起身来，想着跟不跟它走。 然后季筱竹转身，却见沈玉瑄半跪在地，柔和的粉色极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唇角弯弯，亲昵又勾人的低声喊道：“季筱竹。” 一瞬间，那些极致的景色荡然无存，季筱竹眼中只能看见身前之人。季筱竹心脏心如擂鼓，难道…… 沈玉瑄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手上捧着一大束花，是栀子。季筱竹在御仙阁中最爱种的便是栀子，她喜欢栀子的寓意，是坚强，是纯洁、永恒的爱和约定。栀子花四季常绿，等待夏季开放，是执着的信念和守候。 沈玉瑄把栀子花束递给季筱竹，随后接着道： “我看网上的小年轻都说，要有一束花才算正式的开始。仙界和这个世界的诉说情意的方式不一样，说喜欢你之类的太俗了，我想你也觉得无聊。” “我学到一句话，我想同你朝暮与共，行至天光。” 沈玉瑄目光灼灼，眼底汹涌的爱意显露无疑，也分毫不让季筱竹逃避。季筱竹和他对视，心脏就像即将要冲破身体的束缚一般，一时间有些头昏脑涨，她对沈玉瑄的感情丝毫不比他的少。 季筱竹在对感情方面算不上是个很会表达的人，她俯下身子，一只手扯过沈玉瑄的衣领，重重的吻了下去，毫无技巧的咬他的下唇，疼得沈玉瑄“嘶”了一声，反客为主，一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上，耐心温柔的引导季筱竹该怎么来。直到季筱竹喘不过气来，沈玉瑄才缓缓松开。 季筱竹跌坐在地上，白狐颤巍巍的跑来，方才它看到季筱竹不见了，回头就看见了两人如胶似漆地贴在一起，沈玉瑄甚至它捣蛋，直接将小狐狸定在原地，不准它过来。 白狐叫得尖锐，朝着沈玉瑄龇牙咧嘴，沈玉瑄充耳不闻，变戏法般从手中拿出了一条红绳。 季筱竹挑眉正要看清楚一些，但沈玉瑄直接就撩开季筱竹的头发，仔细戴到季筱竹的脖子上。最后弄好了，沈玉瑄才会心一笑。 沈玉瑄乐滋滋地看着季筱竹，季筱竹垂下眼帘，拿起挂在锁骨位置的东西。 这是个戒指。 季筱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对准着极光，钻石璀璨耀眼的光芒甚至是极光过犹不及的，钻石的颜色并不是纯净的白色，仔细看，带着一点幽绿色，是燥热的夏季中闪耀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绿色，就像沈玉瑄的眼眸一般。她的脸皮又开始发烫了，轻声问道：“你怎么送这个。” 沈玉瑄握拳放在唇边，耳垂的颜色如血滴一般，“人界求婚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抬眼看着季筱竹，他眼中的世界一半彩色，一半黑白，不过在黑白的那一边之中，季筱竹的存在永远是唯一的、最鲜艳的色彩。 季筱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沈玉瑄的眼睛，依旧是那么的漂亮，正常的情况下是漆如点墨的眸子，但在一点光照下，眼眸的深处便透出了绿潭的澄澈，让人移不开目光。 季筱竹的嘴角扬起，眼眸中多了一点晶莹。 “你不是还没向我求婚吗？”季筱竹问道。 沈玉瑄解释道：“彩礼费我还没挣到，也还没提亲……” 季筱竹笑着捏了下他的脸蛋儿，“傻瓜。” 季筱竹的目光在他的脸庞上亲吻，她暗哑着声音，突然问道：“沈玉瑄，你多久对我……有意思的？” 沈玉瑄直视着她，“在很早以前。” “有多早？肯定没有我的早。” 沈玉瑄笑着不语。 沈玉瑄问道：“你知道我送你的簪子是为何意吗？” 季筱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他送的朴素老实的木簪，她歪歪头，“什么意思？” 沈玉瑄叹口气，“我一直以为你知道的。” 季筱竹说道：“我以为这只是你路过随手买的。” 沈玉瑄幽怨地看着她，“很丑吗？” 季筱竹看了他一眼，本来想中肯地说一句“还行”，但是话到嘴边，却是成了“好看，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簪子。” 沈玉瑄扭捏又骄傲，原谅了季筱竹还算满意的回答。这是那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东西，做了很久还是这副鬼样子。 但沈玉瑄仔细一想想，自己送出手的东西美观上算不得精致，甚至有点拿不出手，这个戒指是他自己做的，学着做了很久……最后一切的原因就是自己是个穷光蛋，还是当的徒儿的小白脸。 沈玉瑄再次下定了决心，他要挣钱，挣很多的钱，然后扬眉吐气地给徒儿买好多东西。 季筱竹默默看着沈玉瑄的表情从自责到深思到突如其来的骄傲，她觉得有点好玩。 季筱竹四望着看了一圈，出声问道：“沈玉瑄，我们多久出去？”她摸了摸白狐变淡的身体，知道这里不过是幻境之地，毕竟沈玉瑄无法带着她瞬间跨越千里以外的极北。 沈玉瑄点头，“嗯，也该出去了。”不然那个小猫妖维持不住了。 第107章 复活众神? 季筱竹和沈玉瑄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月牙明显的一脸疲惫，看到沈玉瑄的时候，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但是鉴于两人目前的合作关系，还不能闹掰。 神山最先迎上来，好奇问道：“师叔师姐你们去哪了？” 安陵辰表情微妙地拉了下他，叫他别该问的别问。但是神山根本不明所以然，反倒疑惑安陵辰，他就是单纯好奇一下而已。 季筱竹自然的跳过话题的夸赞道：“神山，你脸上的妆真好看。” 神山“噢？”了一声，四顾了番似乎是想找镜子，季筱竹恰到合适地拿了出来，“喏。” 神山看着自己脸上偌大的一坨没拍好的红晕，嘴唇跟纸人一样鲜艳无比。 神山“噢？”得更大声了，他抬袖使劲的在脸上擦，可是越擦越花，整个脸被抹得红红的。季筱竹看不下去了，拿张纸递给了他。果然神山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不再问季筱竹他们两个到底去哪儿了的问题。 突然间，季筱竹感觉脚底的土地在晃动，头顶尘土飞扬，她正欲抬手遮住，一把伞却在她的头顶幽幽撑开。季筱竹下意识抬头，对上沈玉瑄的目光，她愣了一下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若是地动的话，沈玉瑄肯定第一时间就把季筱竹带出去了，可是沈玉瑄却立着不动。 沈玉瑄稍稍将伞沿往上，季筱竹便能看到上面的情况。 此时的洞顶上的山头很平稳光滑的移开了，嗯？季筱竹眨眨眼，似乎有些没看清楚。在他们这个位置的上方，有个山尖，而现在这个山尖就这么水灵灵的移开了，月光撒在洞口之中，而圆月正好就在露天的空位上，正对着石窟。 众人都为了躲灰尘，纷纷跑到戏台边躲着，但是此刻戏台居然无来由的塌了，但没有弄出什么大动静，只是轻飘飘地变成了一缕青烟，随风消散了。 戏台一没，戏台后的一切都展现了出来，那时一群无比宏大壮观的众神像，有在墙壁上腾云驾雾的，有垂眉善目立于一旁的，千姿百态，视觉上的震撼是无可言喻的。 一时间，众人瞠目结舌，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季筱竹只看见月牙此刻如同白日飞升一般，缓缓漂浮在半空，浑身散发的光芒和月光一模一样，她依旧穿着那个泛旧的红袍，身后的浮现出了两条巨大无比的尾巴。 季筱竹突然很想知道，当初月牙是如何在时间之神噎鸣找到安慈的名字的。 月牙在吸收月华之力，没人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是安慈的表情却是很悲伤，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沈玉瑄的目光却沉重了起来，他答应了月牙的事，他会做到。 月牙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她微微颔首，嘴唇一张一合之间，似乎是在念苦涩难懂的语言，但是她的神情却如此的虔诚，像是在朝神明祈祷。 季筱竹再仔细的一听，分辨出了一些人名，像是神的名字。突然间，季筱竹将一切串联起来，从季筱竹的回忆和安慈神魄凝结的玉珠，再到月牙通过昆仑镜到这里创造了一个几乎一样的菩萨岗，还有医院中央的那个供奉安慈的小庙…… 一切抽丝剥茧，季筱竹本以为月牙想要复活安慈，仅此而已，但是现在看来，可能目的远不止如此……她在医院暗藏了如此多年，可能比季筱竹想象得还要久，菩萨岗的通道刚好连接在医院之下，医院中往往是信仰最多的地方，他们的信仰越诚恳，信仰之力越大。若是复活安慈这种小神，信仰之力早已足够…… 季筱竹猛然惊醒，月牙她，想要复活石窟里的万神！ 季筱竹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不现实，这些神像少说都有上万座，仅凭借一座医院短短数年，怎么可能做到？除非……月牙的根据地不止这一座……那将会是一个恐怖的数量。 季筱竹侧眸看着沈玉瑄淡然甚至没有任何反应的脸庞，她敢肯定，这厮一定早就知道了。沈玉瑄感受到了季筱竹的目光，他看过来，又是往日那副散漫的笑容，他学着季筱竹的模样挑眉，“怎么啦？” 季筱竹微微眯眼盯他，“你知道月牙想干什么。”这是肯定句。 沈玉瑄唇角弯弯，也算是默认了。 季筱竹哼声道：“你居然不告诉我。” 沈玉瑄笑道：“你不是也猜到了吗？我徒儿聪慧，不必我多说，定能知晓其中的玄妙。” 季筱竹撇过脸不看他，她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其他人，微微皱眉，数了数人数，感觉少了什么。 “对了，我妈和福宝呢？”季筱竹骤然道。 沈玉瑄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放心，她们在安全的地方。” …… 因为福宝待在石窟中一直不舒服，月牙挥手，让福宝和妈妈重新回到了小庙之中。小庙中还吵吵嚷嚷的，拜佛的拜佛，尖叫的尖叫，后来他们发觉这些丧尸只能在小庙结界外嘶吼，有的胆子大的，直接嚣张的叉着手站结界那里，破口大骂，把人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后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呸呸呸吐口水的，嘲笑它们丑的，放声大笑的，扔石头的，扭屁股的，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福宝被吵醒后，呆呆和妈妈坐在角落，他不吵也不闹，睁着眼睛看周围，还看到一个大叔居然不顾礼节的脱掉了裤子，居然朝外面龇尿。 福宝皱眉，“妈妈，那个肥叔叔好不礼貌啊。” 妈妈适宜地捂住了他的眼睛，说道：“咱们不能看，要长针眼的。” 福宝乖乖点头，“好。” 第108章 神，复活了 季筱竹看见月牙身上的光亮越来越强，她的嘴里还念着一连串的名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身后仅剩的两条尾巴肉眼可见的消散了些许。 接下来令人更加诧异的一幕发生了——月亮居然一点点的在消散了。 安陵辰等人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月亮有一条夸张的光雾往下流动，紧接着月牙身上的灵力夸张得几乎溢出来了，但是月牙的神情并不好，一张脸惨白无色。九命猫妖靠吞噬月华而生，过多的摄入最后的下场只有爆体而亡。 季筱竹莫名有些焦急，“她这么做不就自寻死路吗？” 沈玉瑄淡淡一笑，握着她的肩膀，“这是她的选择。” 季筱竹抿唇，最后只能“嗯”了一声，但是手指忍不住攥紧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直到月亮几乎黯淡无光的那一刻，月牙才停止吸收。 “神啊，回来吧……” 月牙喃声道：“神啊，回来吧……” 随着一声声的呼唤，外面突然传来了浩浩荡荡的声势，嘈杂而热切。季筱竹抬头看见一团团光雾从洞口飘进来，刚开始只有几个，到后面数量越来越庞大，这些光雾所在之处，照亮了整片石窟。它们争先恐后地吸入进石像之中。 在光雾飘过季筱竹之时，她听到了光雾微弱的声音，“神啊，救救我的孩子吧……” “神啊，我好想活下去，我不想死……” “我想考上大学，离开大山，帮帮我吧神……”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能不能让我的痛苦减轻一点……” 各种繁杂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耳畔，有尖锐的，有咆哮的，有痛苦的，季筱竹的眉峰蹙起，成千上百人在自己耳边大声叫闹的声音可不舒服。 沈玉瑄的大手轻轻捂住了季筱竹的耳朵，那些声音顿时和她分散开来。 季筱竹问道：“这难道就是祈愿吗？” 沈玉瑄“嗯”了一声，季筱竹接着道：“看来，当神也没那么舒服吧，每天听这些东西头都该炸了。” 沈玉瑄接声道：“可是，人人都想成神呐。” …… 白雾来时纷纷穿过月牙的身子，每过一个，月牙身上的光芒减弱一分。但她分毫没有痛苦，反而眉眼弯弯，似乎是个很喜悦的事情。 安慈漂浮而上，站在月牙的身前，薄弱的身子似乎是想替她阻挡片刻。 月牙看着安慈的身影从无形开始变得有形起来了，她发自内心的笑道：“真好，安慈，我可以见到你本来的模样了。” 安慈瞳孔微微发颤，伸出手抚在了月牙脸颊边，轻声道：“何苦如此？你可知后果……” 月牙灿烂道：“让你、让他们摆脱这个诅咒，难道不好吗？” “你瞧，他们多开心啊。”月牙侧身指了指那片神像，他们身上的青铜逐渐脱落，露出了本来的样貌。 安慈倾身向前，拥住了月牙，“辛苦你了，还有，谢谢你。” 月牙一手指天，这些还不够！还要更多！光雾从远方而来，数以万计，燃烧着整片天空。 …… 青铜从神像身上剥落，他们的头得以解脱，他们欢悦的扭动着数千年未动的头颅，发出了一阵咔咔的声响，他们互相问道：“我真的活过来了吗？” “我居然能说话了哈哈……妈的这几千年都要憋死我了……” “这位老兄没想到你长这模样的，比我想象得俊呐，我还以为你是个糟老头……” “滚吧你，长得肥头大耳的怎么敢说我？” “长风仙子，紫薇仙子，你们可好？” “若不是靠着那个无名仙人和那只小猫妖，我们的名字早已忘了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脚！我的脚也可以动了！”一个已经完全脱落青铜的神正赤着脚走路，但走了一步又僵硬地倒了下去，如此重复了数次后，他终于掌握了走路的真谛，然后在众神像之间跑来跑去，洒脱欢腾得像一只兔子。 “欸，你别撞着我了，烦不烦啊你！” “就是，要玩别处玩去……” 一个身穿铠甲的武神，威风凛凛，身上华光大盛，他凌风走向角落中的几人。 主任被身后三个小辈推搡着在前面，他们小声说道：“主任，我们怕，你前面去点……” 主任直接啐了一口，“妈的，你以为我不怕吗？把我这个老男人推前面干嘛？！”然后主任侧身又躲在了身上健壮的身子后面，寻得一点安全感。 武神身高十尺，身上压迫感十足，连神山和安陵辰都需抬头看他才行。 武神看了两人一眼，并无恶意，他眼中看着两人身上缓缓流动的灵光，他出声问道：“你们是修仙者？” 神山老实的点点头，武神蹙眉，叹了口气，“太弱了。”比起他身上的华光，两人的简直弱得如同萤火和烛光。 安陵辰心道神和修仙者本就有一个壁的差值好不好？ 自从千年前，神战之后，大量神陨落，仅剩几个重要的远古主神还在休养生息，不过早已无看踪迹。神陨落之后，连带着世界的灵气都大幅度下降，修仙得到者寥寥无几，成神更是妄想，在传闻中枯木大师曾摸到过那个门槛，不过后来却是仙逝了。 当一个真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容侵犯的威压感几乎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心中既有仰慕亦有天然的恐惧。武神似乎察觉到众人有些难受，于是把华光收敛，才让他们喘过气来。 武神目光看向后面躲得跟鹌鹑一样的几人，他问道：“你们就是凡人吗？” 主任几人四顾一番，然后弱弱点头，今天他们几个是什么炸裂不敢想象的事情看了一遍，先是被丧尸追，再是上台和妖怪唱戏，看见了妖怪吞月亮，满壁的神仙还会说话吵架，现在还实打实地看到了真神，说出去谁信？！ “你们知晓我是何人吗？”武神严肃问道？ 几个人脑子都想炸了，他们哪知道?!神话里就知道个孙悟空和啥猪八戒，其他的一概不知，万一自己说错了，要是这个神仙一掌把他们劈死了怎么办！ 武神看着面色苍白的几人，他最后道：“记清楚了。” “本座名曰荣光。” 第109章 手机风波 几人茫茫然地念了几声，虽然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但是他们万万不敢忘。 或许是武神觉得没趣了，他转身离开，身后的披风随风飘舞，他的身影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山。 后来又有几个神鬼鬼祟祟地过来了，是的，就是鬼鬼祟祟。你推我我推你的，其中一个身穿得破烂，长得跟个竹竿一样的神，后面还别着个扫把。身边几个貌美的仙子瞪他，“扫把星，快去问问呗。” 扫把星愁眉苦脸的，“我长这么寒碜，怕吓着人了，几位仙子这么漂亮，何故不去问问。” 一个性子大的仙子骂道:“叫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扫把星缩了缩头，“是是是，我去我去，仙子何故这么暴躁，小心长鱼尾纹哩……”话罢后，仙子哼了一声，最后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眼角，确定自己没有甚么鱼尾纹后，才安心了下来。 扫把星眼见着要走近几人了，刚刚弯着的腰杆骤然挺直，甚至步子都走得气势昂扬起来了，他一抬脚，几人就看见他脚底的草鞋都被磨秃了。 扫把星脸上带着笑意，过来问道：“几位小友，你们好啊？” 神山憨厚笑，安陵辰礼貌笑，剩下的几人龇着大牙，主任摸摸头顶，差点敬礼了，“神仙你好你好。” 扫把星再怎么说也是神仙，不是他们这种凡人能对抗的。 扫把星犹豫了一会儿，一手放嘴边，悄声问道：“那个，我听说，凡间有个神奇的盒子，大概巴掌大小，里面还有啥小人那个……唱歌跳舞什么的……” 主任最先听懂，从兜里掏出手机，问道：“是这个吗？” 扫把星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道：“对对对！就是这个！” 主任顺手打开一个视频软件，里面的人正在说相声，扫把星接过来，赞叹道：“哇，真神奇，这小人怎么进去的啊？” 主任道：“这是录下来的。” 一旁悄悄探头看着的几个仙子早已按捺不住了，匆匆走来，围住手机，她们叽叽喳喳讨论道：“对，就是这个小盒子……” “我瞧着月牙看的就是这个。” “那小丫头还神神秘秘地不给我们看呢，说什么为我们好，哼！” 扫把星手中的手机还没捂热和，就被一旁的姊妹抢过去了。 “姐姐你瞧瞧，小人儿在盒子里说话哩……” 主任看着涌来的漂亮的仙子们，脸色涨红，只有话本里把美人比作那仙子容颜，如今亲眼瞧见了仙子模样，让人简直心荡神驰，主任心中所剩无几的词汇量全都一瞬间涌了出来，什么沉鱼落雁啊，闭月羞花啊，倾国倾城啊……全都不足以去形容，只能说“此景因只天上有。” 近距离看简直就是美貌暴击！ 别说主任了，他身后三个青年早已看直了眼，微微张着嘴，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安陵辰和神山，皆是根本都没看。 几个仙子为了个手机差点抢起来，“给我看看……”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而扫把星只能哭丧着脸看几个仙子抢，自己开口劝阻还被推搡了出去，几个踉跄后，扫把星连自己的草鞋也弄丢了，只敢在外围远远围观着。 主任身后的青年颤抖着手把包里的手机掏出来献殷勤，一个身姿姣好的仙子一眼瞧见了，双眼顿时发光，几乎是扑过来捧住手机的，她眼中带着泪意，“人界的法宝……”她的尾调也随之上扬，“谢谢你！” 仙子兴高采烈地举着手机和小伙伴们炫耀，大家都围着巴拉一起看。主任默默汗颜，看来神仙也抵挡不住手机的诱惑啊…… 剩下几人的手机都交了出去，给这些没见识过的神仙们大饱眼福，聚集在一起的神仙们越来越多，纷纷凑近也要来看个热闹。 “各位——”安慈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唤道，“麻烦安静一点——” 安慈唤了两声，因为石窟中大家叽叽喳喳的吵闹得很，竟然没有一人听到。 季筱竹眉梢抽了抽，为什么她感觉，这些刚放出来的神仙们比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还要闹腾? 月牙拳头捏紧了，不知何时从身后居然掏出了一个大喇叭，她调好声音后，猛地一吼，“安静！——”喇叭的质量很不错，响亮，一下子把石窟里的其他声音盖住了，石窟里的空间大，声音荡了好几圈还有回音。众神的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最后居然都奇异的安静了下来，目光看向月牙。 安慈距离最近，耳膜还有点发颤，他虚虚拭汗，低声感慨道：“人界的法宝可真多啊。” 月牙的目光扫视一圈，对于他们的安静很满意。 几个凡人早已吓得心神俱颤，敢吼这么多神仙的妖怪可能也就只有月牙一人吧……换个人不被打死才怪。 月牙此刻俨然像个老师，手指着围着一圈的那一坨道：“紫月仙子小青仙子你们几个把手机放下！还给别人！” “还有对面的，对，就是荣光将军身后的几个，多大岁数的神了嗷？！还打架，丢脸不丢脸，把这石窟震塌了你来修吗？躲什么躲，别一脸无辜……还有你，不准往别人身上吐口水，谁教你的坏毛病？你们几个我就不点名批评了嗷，自己老实点……” 月牙指挥完后，她道：“各位神仙哥哥姐姐们，我们现在是在千年后的华夏，这里所有的一切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你们之前吵着要瞧一瞧，现在我带着你们一同去，所有神不许拉拉扯扯嗷，时间有限……” 第110章 大灯泡，你真棒 安慈在一旁看着月牙的指挥，心中叹道众神居然还真的这么乖，各自推搡了一下后，开始排队。 月牙手中就像是有个无形的小旗帜，她高声道：“等下出去了，半个时辰后就回来，知道吗！不然你们离石窟太远了神魄容易溃散。” 众神欢呼着，浪潮般的声音一浪又一浪。 其中一神提问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月牙沉吟一会儿道：“除了不可随意扰乱秩序和杀人放火以外，你们随意。” 众神再次欢呼，像极了刚放学的小学生，一窝蜂地就出去了。 月牙举着喇叭高声道：“等下烟花出现，你们就该回来了！” …… 季筱竹眨眨眼，看着一瞬间众神作鸟兽散，她转头问沈玉瑄道：“这样没事吗？凡人是会看到他们的。” 沈玉瑄微笑着揉着她的脑袋，“放心，不会有事的。”既然沈玉瑄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没事的。 沈玉瑄突然想起，有了个绝妙的主意，“反正现在闲得无事,不如吃烧烤！” 季筱竹点头，“走吧，吃点东西也好，叫上神山他们一起吧。” 沈玉瑄虽然有点不满意，但是还是点头，“行吧。” 神山和安陵辰还在和主任几个人待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有季筱竹走近了，才听清他们说的什么。 原来几个人在神神秘秘地问神山和安陵辰，“你们二位，也不是普通人吧？” 主任身后一个眼镜青年插嘴问道：“你们是修仙者吗？世界上真的有修仙者吗……怎么修仙啊？不是之前看视频说地球灵力衰竭，什么动物禁止成精什么的吗？两位是什么门派的啊？真的可以御剑吗？修仙的有多少人啊？什么等级啊，像小说里面说的那样吗？” 安陵辰和神山听得头都大了，什么灵力衰竭动物不能成精的说法哪来的?反正他们是不知道。 神山听了后压根不想回答了，静静的装哑巴，回头寻找季筱竹的身影，一瞧见她，双眼亮晶晶的就过去了。安陵辰虽然也不愿意回答，但是他凝神想了一通，他通过昆仑镜来到这个世界，这里的时间流动和昆仑有所出入，不过灵力衰竭着实是个明显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中，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瘴气和妖气，而灵气几乎在这个城市中没有。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个城市中几乎都是普通人，即使有这个修仙者，少之又少，也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在这个地方，修仙者本身的修为法力也会被隐隐限制。 神山拍拍安陵辰的肩膀，出声道：“走吧，吃烧烤。” 安陵辰顿时松了口气，至少能摆脱这几个人喋喋不休的提问，“好，走吧。” 眼镜青年好多问题都还没得到回答，眼见着他们要走，他赶忙上前，“两位，我们可以同去吗？” 安陵辰蹙眉，敷衍道：“各位自便。” 主任拉住了青年，劝道：“别人不乐意说，你就别问吧。” 眼镜青年挣脱开后，道：“只是吃一顿烧烤而已，我们也去吃吧。” “这……”主任一时哑声，他身旁的其余二人也道：“主任，我们也出去吧，这里黑黝黝的……大家都走了，我们几个留在这里怪吓人的。” 主任似乎觉得此言有理，旋即点头，“怕多生事故，我们还是跟在后面吧。” …… 月牙此刻终于有时间好好打量安慈的原貌了，安慈的本相不是往日那般灰扑扑的素衣模样，现在耀眼得让人有点不敢直视了。月牙都看愣了好几秒，眼前的安慈花冠华服，清俊秀雅，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带着神性。月牙差点忘了，安慈，本来就是春神的附神，掌管花卉。即使他落魄了，但是他所在之地，草木无一例外的长势都比别处好，花儿也是异常旺盛。 安慈看着月牙的目光，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现在又没镜子，他都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他知道，现在恢复成了真正的样貌，不过快千年没见过了，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安慈担心自己此刻容貌不好，他小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月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缓缓摇头，最后道：“你比那些仙子还要美。” 安慈顿时露出笑意，却是有些羞赧。 月牙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亮光，连发丝都是熠熠生辉的。她坦然向安慈伸出手，“安慈，我们走吧。” 安慈莫名感觉自己被当小姑娘对待了，他展颜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放在了月牙的手中。在两人紧握之时，安慈稍稍反手，将月牙的手握在了掌心。 两个人的身形飘出了洞窟，两人走后，石窟内顿时暗了下来。 季筱竹双眼眯了眯，随口道：“光源离开了啊……” 沈玉瑄弯唇，“为师这儿还有。”随后一个清脆响指，先是沈玉瑄手中燃起一小簇幽蓝的火花，然后以他为中心，火花像涟漪一般的蔓延了出去，整个石窟登如白昼，比起刚才的光芒，只多不少。 “如何？”沈玉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季筱竹的脸，要看她的反应。 季筱竹点点头，顺着他心意夸赞道：“大灯泡，你真棒啊。” 沈玉瑄哈气道：“那可不。”这厮最会顺杆子往上爬，他稍稍俯身，更贴近了季筱竹一些，“既然我棒，你不奖励我一下?” 季筱竹睨他一眼，沈玉瑄的想法昭然若揭，就差把脸贴她嘴上了。季筱竹毫不犹豫给他一个小巴掌，“死远点。”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呢，他还这么厚脸皮！ 第111章 打麻将 沈玉瑄继续缠着道：“打都打了，等下悄悄亲我好不好？” 季筱竹耳垂烫得要命，她受不了沈玉瑄的这幅缠人模样，慌乱之下，她胡乱头，“等……等下说。” 沈玉瑄眉梢往上挑，“那你答应好了哦。” 季筱竹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这厮肯定又要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她便“昂。”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果然沈玉瑄乐滋滋地拉着季筱竹的小手就往前走了。 神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戳了戳，他转头看到和自己并肩的安陵辰，一脸正色都盖不住的八卦，“师弟，你有没有发觉，在师叔师姐消失的那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 神山点头，“是的，所以他们到底去哪了？” 安陵辰：“……”就不该问的。 “对了神山，你知道师叔……是怎么复活的吗？”安陵辰陡然转移话题问道。 …… 月牙和安慈站在了最高的建筑之上，俯瞰着脚底的城市风光，霓虹灯闪烁不已，此刻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城市也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安慈往天上望了望，说道：“这里看不到星星。”在菩萨岗上，每天的夜晚，数不清的辰星在夜幕中眨啊眨。 月牙抿唇，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们去下面看看吧。”月牙牵着安慈，俯身往下飞跃，街道上很安静，偶尔的车辆路过，也会惊讶地把目光投向低低飞行的两人，然后手机一顿乱拍。安慈看了一眼，担忧地问月牙道：“我们被人看到了，是不是不大好？” 月牙俏皮的眨眨眼，“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 刚搂着季筱竹飞出洞穴的沈玉瑄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疑惑道：“这外面的风，这么大吗？” 季筱竹默默开启灵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她方才本要自己飞出来，然后沈玉瑄偏要中途截胡，不由分说，搂着她就往外飞。 神山和安陵辰尚能飞出去。那剩下的四个人呢？主任在身后大声呼唤，“帅哥帅哥，别走啊先——带带我们——”主任跑步起来，稀疏的头发在风中摆动舞蹈。 神山和安陵辰对视一眼，停止了现在的话题，没办法，回过头去，把剩下的四人一人拎两个就往上冲。 主任可以说是这是他人生中唯一次飞翔的机会，“真的好爽啊——”他张开手臂哈哈大笑，任大风灌进喉咙中。安陵辰太阳穴微微抽搐，他咬牙道：“别动。” 安陵辰立在剑上，剑身容纳不了三个人，他一手提一个，主任极其的不安分，手舞足蹈的，剑身都被摇晃了。主任瘪嘴，最后没有动的弧度就没那么大了，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吼吼叫。 出了石窟外，季筱竹惊奇的发现医院外的那些变异体们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不过看到残留的痕迹和烧焦的一大片土地，看来那些路过无聊的神仙们早就解决了。季筱竹往下走，先是在小庙中找到了妈妈和福宝，剩下的一些人在哭天抢地地喊神仙降临神仙下凡之类的话，然后哐哐磕头。 福宝和妈妈还在震惊中还没缓过神来，看到季筱竹才堪堪道：“……刚才一群金光闪闪的人嘻嘻哈哈地来了，然后‘轰’的一声巨响，那些可怕的怪物全都消失了……” 季筱竹拍拍她的肩，“好啦，不用担心了，走回家吧。”福宝早在妈妈的肩窝中睡熟了，方才多大的声响都未能把他震醒。 季筱竹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去医院地下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新车上面有好几个恐怖的划痕，看来就是路过这里的变异体干的。 安陵辰犹豫会儿也上车了，烧烤什么的他也没尝过，也去试试。 …… 安慈和月牙站在路边，看着街道对面的一家小店铺亮着微弱的灯光，穿着老头背心的中年汉子和妻子在揉面团，汉子转头叫妻子再休息一会儿，妻子摇摇头，“没事的。”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相视一笑。 两人静静的牵着手，看着千年后的人界风光。 安慈说道：“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月牙点点头，“凡人的发展太快了。” 两人一直走啊走，在他们眼中的都可能在凡人眼中就是飞了，在一个转角处，月牙耳尖的听到了一阵吵闹的声音，有些熟悉。过去一瞧，原来是三三两两的神仙在搓麻将。 月牙：“……” 虽然月牙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来这个麻将桌的，但是看他们神情严肃的模样，月牙和安慈也凑过去瞧了瞧。 刚才被一个胖弥勒佛挡住了，原来还坐着荣光，荣光的那把长戟都被他随意的搭在一旁。 三三两两的神仙围在一旁观战，月牙看了好一阵，没明白他们在玩啥。直到……荣光从面前一排倒扣着的麻将中随意拿出一个翻看，隐隐露喜色，扔出一个来，旋即严肃道：“碰了。” 第112章 满意了? 月牙再定睛一看，桌上赫然是两个六条，然后荣光伸出手将两个麻将收入囊中。对面的仙子叹了口气。 然后月牙终于看明白了，他们哪会玩什么麻将？就是你出一个，我出一个，要是相同的麻将就赢了。月牙忍不住有些发笑，传出去谁能相信神仙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另外一个穿着紫衣的仙子叉着腰，“玩够了没？我也要玩。” 坐在桌前的面目慈祥的观音，表情祥和，语气确实有些暴躁，“别催!”随后他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赌博似的抽出另外一个麻将，紧张的翻过来一瞧，顿时松了口气，随后和对面的麻将并在一起，“我赢了。” 原来是比大小。 月牙现在整明白了，四个人各玩各的。两个比大小，两个找相同。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思考什么重要的战略大事。 看了一阵有些无聊，月牙和安慈再次离开。两人如无头苍蝇般转悠了许久，最后在经过了一条路口时，月牙骤然道：“季筱竹和沈玉瑄在附近。” 安慈跟在月牙身后，看到宽阔冷清的道路上停着一辆迈巴赫，透过车窗，主副驾驶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正吻得热火朝天。看背影，不就是季筱竹他们两个嘛！ 月牙顿时好奇心大发，她实在想不出季筱竹那张冰块脸现在是什么表情，两个人还偷偷摸摸地到这里来约会。 安慈一把抓住了她，低咳了声，“这样，不大好吧。” 月牙努嘴，安慈趁机把月牙拉得更远了，“咱们换条路走吧。” …… 季筱竹在沈玉瑄的下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瞪着他，车厢内旖旎的气氛蔓延开来，沈玉瑄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尤其清明。他眼角含着笑，嘴却不由自主地倒嘶了一声，“徒儿，你下嘴挺凶的啊。” “你活该。”季筱竹恨恨道。 本来几人好不容易找到家好吃的烧烤店，沈玉瑄非要拉着她出来说买什么奶茶，然后柳安陵辰和神山二人在烧烤店里待着。一上车出来沈玉瑄就缠着要亲，两人亲得天昏地暗，季筱竹一面斥骂自己被狗男人迷了眼，自己把持不住。一面又沉浸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季筱竹觉得自从洞窟出来后，沈玉瑄这厮越发大胆和缠人。沈玉瑄又深知季筱竹的性格，嘴硬心软，嘴上说着不喜欢粘人的，但是他一缠着徒儿，徒儿又是乐在其中。 季筱竹摸了把嘴，手重新放在方向盘上，冷淡道：“走吧。” 沈玉瑄盯着现在跟提裤子就翻脸的季筱竹，略有些委屈道：“难道你不喜欢吗？你好冷淡啊……” 季筱竹还是面无表情，但发红的耳垂早已出卖了她：“还行。”也不是她冷淡，只是季筱竹做不出热吻后就一副难舍难分的娇滴滴的小姑娘模样，说白了就是她还想要维护自己的一点点羞耻心和面子，便故作冷酷模样做盔甲，实则心中的波澜惊起了千丈。 沈玉瑄眼眸似笑非笑，“撒谎，你明明很喜欢，那么主动。” 季筱竹咬牙，不接受被戳破，“闭嘴。” 沈玉瑄哼哼唧唧几声，抬指摸着自己受伤的下唇，又在发表自己的吻后感，“徒儿你下嘴还是得轻点好，知道你喜欢为师喜欢得不得了，但也……” 季筱竹恍若未闻，硬着头皮接着开车。 但是季筱竹的冷漠迎接而来的是沈玉瑄更无下限和节操的词句，季筱竹头皮一麻，直接一踩刹车，解下安全带，一回头便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沈玉瑄的下巴，一整个行云流水，她颇有些威胁意味在，“沈玉瑄。” 沈玉瑄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季筱竹的视线也随着滚动。 季筱竹从鼻里哼出一个音节，问道：“骚话张口就来，你倒是接着说啊？” 沈玉瑄犹豫会儿，为了满足徒儿的想法，他刚要开口说，就被粗鲁地堵住了嘴，沈玉瑄的瞳孔一颤。 季筱竹清冷的眸子直视着他，嘴上的攻势却是带着十足的侵略。这个眼神让沈玉瑄不由的浑身有些发颤。 半刻钟后，季筱竹慢条斯理地把指腹在沈玉瑄的唇上擦过，微微发肿，鲜艳欲滴。 “满意了？嗯？”季筱竹的尾音微微上调，带着一丝绕人心间的蛊惑。 这次换成沈玉瑄懵懵懂懂地点头了，然后乖巧如兔，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副驾驶上不再闹腾。季筱竹旋即心满意足地开车离开。 第113章 纠纷 沈玉瑄不明白，明明每次刚开始是自己手握霸总剧本，但每每到后面，自己反倒成了娇妻了。还被自己的徒儿撩得腿软。 沈玉瑄虽然觉得这样其实也还不错，但是又觉得不对。沈玉瑄摸摸下巴，似乎是是在思考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季筱竹所在的这条街离烧烤店不过才一公里的距离，只是左弯右折后选了个人偏僻的地方。等季筱竹两人回去的时候，两盆烧烤刚好烤好。 神山双目一喜，“师姐，师叔你们回来啦。” 季筱竹手上拎了一提汽水，放在桌上，说道：“奶茶店没开，就买了点这个。” 神山目光移到沈玉瑄脸上，沈玉瑄似有若无的一直触碰嘴角的伤口，似纪念一般，一直不肯让它痊愈。这么再明显不过的动作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了。 神山出于好心，问道：“师叔，你的嘴怎么受伤啦？” 沈玉瑄好像就是特意等着这句，他满意地弯唇，目光在季筱竹略微僵硬的背影上留恋一番，道：“嗯……不小心嗑破了。” 安陵辰的视线往季筱竹和沈玉瑄两人之前瞧了一番，心中早已了然，淡定的从袋子中拿了瓶柠檬汽水扭开。思绪飘飞间，安陵辰又在想林潇潇哪去了。 随后一阵铃声，安陵辰掏出一个稍老旧的手机，接起了电话，里面传来的清脆女音不由让季筱竹竖起了耳朵。季筱竹默不动声地坐下，挑了瓶青苹果味的汽水，佯装不在意。听到安陵辰简单说了几声后，沈玉瑄和神山又来了，安陵辰只好起身出去。 季筱竹莫名有点幸灾乐祸，说不记仇是不可能的，当初安陵辰抢走玉蝉，季筱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才算解气，不过好在沈玉瑄重新回到身边了，才算释然。 方才电话里的女音便是将安陵辰捡回家的女孩子，一直问他在哪里，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通，安陵辰找借口一直搪塞。 …… 在这家烧烤店中，店铺很大，不止有季筱竹四人，还有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 一桌上坐着三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说话笑声很大，穿着打扮还有点格格不入的非主流。举手投足间更是带着一丝混混味。季筱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高中的时候也算不得是个好学生，没有资格点评别人的穿着。 季筱竹紧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昆仑那边和叱刹门打起来了？还没打赢？” 安陵辰慢条斯理地吃了串排骨，点头道：“也不算输了。” 季筱竹整理了下思路，她和沈玉瑄是在战乱前跳下昆仑湖的，那个时候昆仑只是因为内部混乱，还未和叱刹门正面杠上，而神山则是在她不久后下来的，而安陵辰则是在昆仑和叱刹门正式掐架期间来了，安陵辰说因为林潇潇掉进来，于是他也跳下来，出现在了这里。 季筱竹问道：“说仔细一点。” 安陵辰沉吟一会儿道：“叱刹门打开了魔族封印，不过还不算多严重，魔物出来，杀便是了，可是叱刹门有意毁乱三界，时不时暗中设堵添乱，偶尔的打上一回罢，见势不好就逃，足以让人恶心一阵。我和潇潇奉命追拿一个九头魔妖，误打误撞间跌入翡翠湖，就有了后来的事。” 一提起潇潇，安陵辰神色不免急躁了起来，他寻了很久也未曾找到。 季筱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忧虑，劝道：“不必担心，林潇潇吉人自有天相。”废话，女主能有什么事？说不定在某一刻两人就遇见了，这叫做男女主吸引法则。 就在这时，店铺中传来一阵玻璃砸碎的声音，紧接着的是一个女生的尖叫声，“你摸我屁股干嘛？” 另外一桌的彪悍壮汉狞笑道：“就只是单纯的想认识一下。” 在方才的时候，季筱竹就注意到了那四个纹身佬目光一直往隔壁桌的几个姑娘身上探，没想到还真动手起来了。其中一个黑衣女生性子较为火爆，直接就骂了出来，推搡中竟被狠狠扇了一耳光。 为首的男子高声道：“你他妈的要穿这么骚出来勾引人，还不许人碰。” “谁勾引你了？死变态？！呸。”被扇的那个女生捂住脸朝他吐口水。 眼见着事情发展越来越不妙，站在后面的老板将手上的油往围裙上擦擦，赶紧出来打圆场道：“王哥，火气咋这么大，消消气消消气。” 膀大腰宽的男子提手使劲戳他的额头，每戳一下，老板的身形往后倒退一步，男子的口水在他的脸上四溅，“姓许的，你不想你的店被砸了你他妈就老实滚一边待着去，否则老子连着你一起打。” 第114章 教训 老板脸色发白，似乎是知道眼前这个嚣张至极的人身后有他无法抗衡的势力，犹豫片刻，老板缩回了后厨，他连连叹气，不是他不想帮呐，只是这人，他根本惹不起。 几个少女虽然有胆量但至少不会蠢到真的和四个大汉打起来，她们左右四顾一番，出头的老板走了，吃烧烤看戏的其他人怕殃及池鱼也匆忙提着烧烤离开。只剩下季筱竹那一桌还未动。 一个女生大叫着“救命”，想要跑出去却被一个反手拧回去，手里还举着一个啤酒瓶，眼见着要往女生头上砸去，一个黄色的长条物品呼啸而过，正正地打在男子的手腕之上。男子痛得一声大叫，面色扭曲地收回了手。转眼听到“啪”的一声轻响，筷子滚落在了他的脚边。 若非是季筱竹有意收着力道，那现在的话，男子手腕处定是一个筷子粗细的血窟窿。男子疼得额头冷汗直冒，他凶恶的眼神在寻找罪魁祸首！只见一个面色冷清的女子信步走来，连带着空气都冷了好几度。 男子给了个眼神，他身边的大汉眼露凶光，看样子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地娘们！ 腕大的拳头呼啸而来，看起来气势汹汹，季筱竹稍稍侧首，避过，手腕间翻出一根细细的筷子，往他腰间一刺，此人顿时栽倒在地，季筱竹抬脚跨过，极具侮辱性。 另外一旁满是横肉的粗腿横扫而来，季筱竹连眼睛都没眨，只是竖起筷子，粗腿连带着扫来的劲风，就被挡在原地，无法再前进半分。壮汉咬牙，反应极快，立即攻她下盘，而季筱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随后挥开了砸来的酒瓶，右手一弹，筷子以迅雷之势插入了壮汉的小腿，一瞬间，鲜血汩汩而出，浅色的裤子浸湿了一片神色。惨厉的吼声吓得一旁的姑娘们浑身一震。 趁手的武器没了，在一边玩蝴蝶刀的汉子反刺而来，距离季筱竹不过一尺的距离。季筱竹左手指尖绿光一闪而过，伴随着金属砸地和如出一辙的惨叫声，季筱竹顺手把躲在最后的男子腹部一记重拳，随后掐着他的脖子按在桌上。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只是在一分钟内完成的，旁人甚至还没见到季筱竹怎么出手的，就看到这些远比季筱竹高出一头的壮汉们在地上倒了一片，最初的肇事者脸色涨红偏紫，被随后压在桌子上无法动弹。 男子的两个眼珠几乎快挤出来了，眼前那个冷酷得几乎没有感情的脸庞逐渐模糊，他用力拍打着季筱竹掐着他脖子的手，力气到后面也越来越小。直到白眼都翻了起来，季筱竹才堪堪松了手。 她看了眼手心，油腻腻的恶心，就在这时，沈玉瑄闪身出现，殷勤地递上了一张湿巾纸，季筱竹用力擦拭着，眉头越蹙越紧。沈玉瑄来时还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伤员，正巧又是伤口的位置，地上再是惨叫一片。 沈玉瑄斜眼冷淡看着几个惊魂未定的少女，“走吧。” 三人对视一眼，慌忙说谢谢，赶紧从一旁离开。 老板哭丧着脸出来，看到一地的狼藉，左手手背拍右手手心，眉毛下拉，他喃声道：“哎呦，这可怎么办呐……” 他跌跌撞撞地上前扶起滑倒在地，喘着粗气，还没缓过来劲的男子，“王哥，王哥你没事吧？” “操了！”男子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疼得倒吸了口冷气，他怒推了一把老板，骂道：“看老子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是……是……”老板低声下气地奉上一杯凉白开，关切道：“王哥喝杯水压压惊吧……” 男子手一甩，玻璃砸到墙壁上发出清脆的裂声。 “喝你妈啊喝，还不赶紧扶老子起来！” 老板还没伸手，季筱竹一脚踩了上来，重新将男子踩到地面上了去。 现在男子脖子没有被钳住，一面心里暗骂这个死女人力气大得跟鬼一样，一面嘴上破口大骂道：“贱货！你知道老子爹是谁吗？！你胆敢动我……啊啊啊……” 季筱竹稍稍用力碾压了一阵，男子就鬼哭狼嚎起来，季筱竹冷笑道：“动了你又能怎样？” 老板几乎是跪在地上求季筱竹了，“姑娘手下留情啊……要是王哥在我店里有了什么好歹，我……我这家店保不住了啊……” “那好。”不等沈玉瑄出声，季筱竹侧身一旁腾出空间，沈玉瑄脚尖轻轻一踢，一两百斤重的男子像个皮球一样飞来出去，重重砸在外面的地上。 剩下的三个待遇亦是如此。这个神力吓得老板心肝俱颤。 第115章 现在几点了? 老板虽有震惊，没有一丝同情，紧接着的是一点惧怕，但是止不住心里暗自叫好。 “他什么身份？”季筱竹问道。 老板几乎是哭出声来了，“他是当地地产大亨的儿子，横行霸道作恶已久，吃霸王餐吃惯了，美名其曰收保护费，看哪家不爽就砸谁家的店，没人敢动他……” “没人举报过吗？”季筱竹淡声问道。 老板眼珠子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压低声线说道：“他的爹，和上面的关系深着呢……” “几年前他骚扰也是姑娘，那姑娘反抗得凶，他直接当场打人……你不知道现场血淋淋一片，后来打得不解气，给拖巷子里打……说是住院，实际那姑娘都被打死了……” 老板眉头都皱起来了，“事情虽然闹大了，但是他背后的势力，只手遮天呐……没人斗得过，说要抓他坐牢，现在不也好端端地带着人到处晃嘛……” 老板声音不大，但奈何安陵辰和神山修道之人耳力极佳，两人手冒青筋，两三步走出去对着几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老板支起脑袋探了一眼，表情有点肉疼，但是语气却一点也没有同情，甚至带着一点幸灾乐祸，“可别打死人了哦……” 季筱竹听完后，淡淡了“嗯”了一声，便道：“你放心，这几个人就算出了事也不会影响到你的。”随即两人转身，走向混打的局面。 季筱竹抬眼看着店中监控，双眼微眯，监控居然毫无征兆地炸了。 季筱竹淡声道：“拖去巷子吧，人多眼杂。” 神山首当其冲，一手一个，拖着就走。 路旁不远处还有三个瘦弱的身影，赫然就是方才的那三个少女，她们胆怯地走来，望了望死猪一样的几人被粗暴地拖进了黑黝黝的巷子之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个……谢谢你……”其中那个脸颊还微微红肿的少女不好意思地对季筱竹说道。 季筱竹抄着手盯着她们略显青涩的脸庞，问道：“上高中了吗？” 三人回答道：“高三了……” 季筱竹打开手机，明晃晃的屏幕照在三人面前，“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一人嗫嚅道：“三点了。” 季筱竹并不想说教，提醒道：“这个时间你在家里熬夜发疯打游戏没人管你，但是不要赌气单独出来。我们碰上了倒还好，要是没人帮你们，你们什么下场心里有数。” 一人嘴硬道：“我们只是吃个烧烤而已，又没干什么。是他们自己图谋不轨，觉得我们勾引他……” 季筱竹问道：“所以呢？” “反正不是我们的错。” 季筱竹拍掌，“很好，是没错，但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三人沉默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不是原罪，但是不能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之中。这个时间段牛鬼蛇神都有，没有做错事但是会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好了，都回去吧。” 犹豫一会儿，三人齐齐鞠躬，随后转身挽着手离开。季筱竹看着她们单薄的背影，蹙了蹙眉，叫住了她们。 “你们住哪儿？我送你们回家。”季筱竹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兜，却发现车钥匙不在包里。 “等我。”季筱竹大步流星地往深巷中抬脚走去，自从恢复法力后，季筱竹便能在黑暗中清晰地看到一切，地上四零八乱躺着一地，三个人高高站在一旁。季筱竹走向那最悠闲的靠着墙壁的某人走去。 沈玉瑄目光看来，嘴角挂着笑，“徒儿，你来了。” 季筱竹往他上衣兜里摸，没摸到。 季筱竹抬眼看他，“车钥匙呢?” 沈玉瑄稍稍挑眉，“裤兜里。”他把手抬起来，让季筱竹自己去摸索。 季筱竹余光看到地上呻吟的几人，开口问道:“几个畜生活着也没什么用，断手断脚的别搞太血腥，最好安分的当个傻子。” 沈玉瑄的喉结上下滚动，低低说了声“好。” 季筱竹嘴上在说，手上在摸沈玉瑄的裤兜，她发觉男性裤子的裤包好深。 沈玉瑄垂着眸盯着她，眼神似笑非笑，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感，此刻他的声音又沙又沉，“痒。” 季筱竹的手僵了下，沈玉瑄又道：“在左边。” 季筱竹换了只手去探，她的手跟沈玉瑄的大腿皮肤不过一层薄薄的面料距离，她的手又冰，摸来摸去的沈玉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季筱竹一下子就把车钥匙拿出来了，沈玉瑄倒有些恋恋不舍了。 “你要哪去。”沈玉瑄抓住了季筱竹的手腕。 季筱竹手中攥着车钥匙，“送那几个小孩儿回家，要是等下烟花炸了，你们先回菩萨岗。” 沈玉瑄道：“我也要去。” 不等季筱竹多说话，他拉着季筱竹先往外走。只留安陵辰和神山大眼瞪小眼。 第116章 包养? 神山愣愣地踹了两下肿得跟猪头的男子，问安陵辰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处理。” 安陵辰道：“就按师姐说的来做吧，把他们变成傻子就不会危害社会了，师叔在最开始还说了要把他们的记忆篡改了，免得牵连到烧烤店的老板。” 神山点头，“好。” 犹豫一会儿，神山又道；“我只会打人，不会那个篡改记忆的法术。” 安陵辰叹口气，“没事，我来试试吧。” 神山乖乖的点头，“好。”随即他后退了半步，给安陵辰让出位置来。 …… 三个小姑娘光着腿，在风中有些哆嗦，见到季筱竹出来的时候，她们才放下心来，然后她们的目光又被沈玉瑄给吸引了，看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季筱竹扫了她们一眼，“走吧。” 三个小姑娘才缓过神来，走在后面窃窃私语道：“这个叔叔长得比明星还要好看。” 另一个道：“还配得上帅姐姐，还行。” 然后一个接声道：“其实我感觉，和姐姐坐一桌的另外两个大哥哥长得也好帅，尤其是那个卷毛的，虽然傻是傻了点黑了点，但是长得好结实。” 其余两人“嘻嘻”笑道，“那个穿卫衣的小白脸哥哥长得好看，斯文败类的长相。” “不过叔叔和那两个帅哥哥都留了长发，他们是玩了什么cosy吗？” 小姑娘在后面蛐蛐，沈玉瑄嘴角的笑容都缓慢消失了，凭什么他是叔叔另外两个是哥哥？！他看着明明比那两个还要年轻好不好？！ 季筱竹轻笑了两声，拍拍他的手背示以安抚道：“跟小孩子有什么计较的。”人家叫你爷爷祖宗都不为过的。 沈玉瑄“哼”了声，越想越气，他转头瞪三个小朋友道：“你们再叫一句叔叔试试？” 小姑娘们齐齐一抖，她们本来以为自己的声音够小声了，没想到被听到了，她们结巴道：“叔……哥哥对不起。” 沈玉瑄满意的点头，“很好。”旋即又开开心心的和季筱竹手牵手。 季筱竹无奈道，“小孩子性格。” 沈玉瑄把季筱竹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眼眶一下就红了，“你也在意我年纪？” 季筱竹愣了愣，“没有。” 沈玉瑄有模有样地鼻子抽抽，“你说你喜欢年上，你只是喜欢大你几岁的，不是大几百岁的对吗？” 季筱竹哭笑不得，“得了啊。” “快说！”沈玉瑄不依不饶，似乎季筱竹不给他一个满意地答案他绝不罢休。 季筱竹已经习惯了沈玉瑄有时的小姑娘行为，她也没再像往日那般随口怼他，只是十指相扣抬起他的手背，落下一吻，“我只喜欢比我大几百岁的老东……帅哥，不喜欢只比自己大几岁的。” 沈玉瑄眉眼弯弯，颇有些扭捏，含糊地“嗯”了声。季筱竹笑了，笑得很开心，在沈玉瑄不解的目光中季筱竹依旧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 上车的时候，三个小姑娘由衷的发出惊讶地感慨，“星空顶？！” 姑娘们纷纷叽叽喳喳起来，朝着驾驶座的季筱竹道：“姐姐这个车是不是很贵啊？” “我之前刷视频也看过这车……” “哇……好厉害，富婆欸……” 季筱竹没有吭声，她当初买的时候，就因为沈玉瑄一句好看就毫不犹豫刷卡了，她甚至没有细看价格就雷厉风行的直接交付了全款。她在买车方面一窍不通，甚至有时候连豪车都不怎么认得，但她知道，贵的就是好的。 季筱竹只是默默开了暖气，顺便叫三个姑娘定导航。 小姑娘们对于沈玉瑄坐副驾的行为深感不解，小说中单手开车的不应该是霸总吗？现在是帅姐姐，而这个俊美的男人却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坐在一旁。 一个姑娘忍不住问道：“哥哥，你不会开车吗？” 沈玉瑄，“……不会。” “哥哥，你算是被包养吗？” 沈玉瑄松口气，甚至还带着一点骄傲，“是。” “好棒噢，我也想被包养。”一个小姑娘说道，另外两个纷纷点头。 沈玉瑄一下子正色道，“你们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你们怎么要想着被包养?应该是要自己挣钱，争取包养一个小白脸，反正没我帅就是了。” “……” 季筱竹听着不由噗嗤一笑。 三个小姑娘唯唯诺诺点头，“是，是。” …… 在季筱竹送了两个回家后，天空中在“咻”的一声巨响后，骤然“砰砰砰”的炸起绚烂无比的烟花。这是月牙发出的信号弹。 季筱竹眼色一凝，稍稍踩快油门，她要快点赶回去 第117章 流星?神? 车里只剩下一个黑衣女生了，一听到烟花响，她迫不及待的降下车窗，刚开始她还没找到降车窗的按钮，还是沈玉暄好心提醒后才找到的。 伴随着璀璨烟花的还有数百道光亮的身影，像无数流星划过天际。 女生“哇”了好一会儿，然后立即双手合十，开始默默许愿。她现在把那些神仙们当做流星了。 不过才埋头几秒钟而已，女生放在腿上的手机已经嗡嗡的开始震动了起来。她好奇的点开群聊，里面几乎都炸了。 【我靠，我靠！居然真的有神仙!!】 【你们把流星放大看，那明明是个人!甚至连衣服和飞起来的头发都看得到。】 【而且不止一个!刚刚烟花太响了，都把我给震醒了。拉开窗帘一看，全是金光闪闪的人。】 【街外截图】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他还在慢悠悠的走路!】 【你们这个算得了什么？刚刚我出去夜跑。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将军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刀!吓得我差点飞出去。】 【这不是我做梦吧？!世界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的玄幻起来？】 【不要啊，各位……不要到时候大家都御剑离开了，就剩我一个人眼巴巴的在下面望着。】 【是不是宇宙大战了啊，神仙现在都不闭着人了，该不会世界真的要毁灭了吧？！这个我只是玩笑的，不要世界毁灭啊！我还年轻还想活啊！】 【楼上的闭嘴吧，别制造恐慌了。这说不定是个梦，梦醒了什么都没了。（双手合十）】 看了一大段的言论，女生迫不及待的举起手机快速拍了几张照，然后放大后看，真的居然是个模糊的人影。拿着手机的手都抖了几抖，“真的有神仙？” 季筱竹和沈玉暄早已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沈玉暄最先打开手机，关于神仙的头条如雨后春笋一般争先冒出。视频的各大平台关于这些视频更是一个赛一个清晰。甚至还有神仙搓麻将，这个众人觉得十有八九是p图。 季筱竹朝外一看，居民楼中各家灯火争先亮起，本来还是黯淡的一栋楼瞬间亮如白昼。阳台上不少脑袋都探出来了，连季筱竹见了都会震惊不已，天上那些一瞬而过的光芒。 南城上空出现大量神仙出行的画面太过于震撼人心了，一时间有惊奇的，有质疑的，有恐惧害怕的，有兴奋的，有跪拜的……甚至连警方和记者都轰动而来，想要一探究竟，若是真的出现力量高纬的生物，这对整个世界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恐慌，对于未知的恐慌。 虽然大家从小接触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话语，但是如果真的遇上了超乎人类认知范围的生命体，更多的是害怕。 季筱竹凝神，心道月牙该如何收场，她现在甚至改变了集合地点，不在菩萨岗，而是选在了a市最中心繁华处，万人瞩目的地方。就在这时，沈玉瑄的手轻轻覆盖了上来，源源不断的暖意席卷而来，似乎是让她安心。 黑衣小姑娘一直在后座噼里啪啦的打字回复，顺便问季筱竹她们关于神啊鬼啊之类的话题，沈玉瑄出声圆滑带过。 季筱竹脚下油门踩得更凶了，不过几分钟，就将黑衣小姑娘送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直到一个穿着紫红色羽绒衫杵着拐杖的老太太颤巍巍地出现，姑娘才立马从车中下来，奔了过去。 直到季筱竹走远了好几步后，还能听到空气中轻轻的对话声。 “奶奶，都这么黑这么晚了，你干嘛这么麻烦的出来。” “小区安置不大好，怕你害怕……” “真的是……好啦好啦，小心点慢慢走……” …… 季筱竹找了个空旷安全的地方停车，她手插在风衣兜里，抬头看着光亮汇聚地地方，随后和沈玉瑄对视一眼，随手掐了剑诀，【寂竹】和【酒钱】同时出鞘。 一黑一白，两道剑光，直奔云霄。 那是在一栋高楼大厦的顶楼，在这里，整个a市的全貌尽收眼底。神仙们高处的动静太大了，连季筱竹御剑过来的途中，接连听到好一串的警鸣声，还看到了b.p.r.d的车，也就是“超自然现象研究和防御局”，全英文名是“bureau of paranormal and defense”。 等季筱竹赶到时，她和神山接头。 季筱竹望着中央那个身影，月牙的身形淡的不能再淡了，跟方才在洞窟中耀眼堪比月光的她判若两人。众神围在她的周围，互相分享着方才的见闻，然后向月牙表示感谢。 众神心中明了，是月牙用最后一条尾和全身性命换取了他们片刻的鲜活。 第118章 神的陨落 安慈就站在月牙的身边，静静地陪着她。月牙就这么等待了好几分钟，在大厦上，警车快要靠近的时候，却被一股无形的屏幕和磁场隔绝在外。连远方一个直升飞机都被定在了不远处，不用说，是这些神仙的手笔。 即使隔得很远，摄像头依旧清晰无比，但是不过几秒，手机和画面全部变成了马赛克。这个磁场不仅影响了周围数十里的位置，甚至覆盖了整个a市。 一个警车上站着一个警官，高举着喇叭，他的身后是一列的特警。 虽然警官的声线还有点发抖，但是他还是勇敢发言，“请问！你们是？……是……” 一个仙子发出愉悦地笑声，“我们呀，是神仙。” 警官嘴唇颤了颤，一时间说话不经脑子，“这里禁止聚众闹事……” 另外的仙子笑得更大声了，说道：“放心，我们很快就离开了。” 警官还有些不可思议，没反应过来，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不由自主再问了一遍，眼前的这一幕对他这个唯物主义者着实产生了重大的视觉冲击。 不管信神的还是不信神的，此刻无一例外望着浑身耀眼的金光的诸天神佛。 一个身披铠甲，背后披风，手握长戟的将军站的出来，他的声音雄浑而威严，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连带着耳膜都震了震。 “吾乃华夏之神。” “吾皆华夏神。”众神的声音在高空之中，犹如一粒石子投进湖面，激起了层层的波澜。 寥寥几字，却给在场的所有人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埋藏在心底最澎湃的那股力量冉冉升起。是的，这是我们华夏的神! 华夏神话不仅只藏在书中，记录在纸帛上，而是在每一个华夏人的心中，那是我们信仰中的一个巨大支柱。即使我们没有看见他们，但是他们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从未被遗忘。就连季筱竹在内的几人，也不免为之动容。 渐渐的，本来握着枪支的警员似乎没有那么防备了，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开始放下了枪支，然后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齐齐放下枪支。 一人道：“枪支应该对向的是敌人。” 围观的普通人有的直接跪了下来，忙忙磕头，大呼着天官赐福，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 站在车顶上的那位警员骤然立正，面对着众神，一手举着喇叭，一手做出标准的军姿。 “敬礼!” 此后部队中的众人，严肃以对，整齐划一，皆是心潮澎湃。没有一个人是强迫的，全都是发自内心的。 众神佛也赫然回礼，一些泪点低的仙子们都闪烁着泪光，她们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庇佑的人类会惧怕她们，会恐惧甚至嫌恶排斥。 扫把星有模有样地学着仙子拭泪，其余仙子皆用胳膊肘捅他，哼哼了好几声。 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敌意，一个记者拿着小蜜蜂大胆开麦，“请问，各位是神话体系中的哪位仙人呐。”记者问得很认真，绝无一点玩笑之意。 众神面面相觑，虽然说出来有些丢脸，但是没什么。 “在目前的神话体系中，并不能找到我们的存在。”荣光一语出，全场哗然。 另外一个弥勒佛长相的神仙站出来接声道:”我们可以说得上是最早一批的神仙了，天庭也同凡间朝代一样，需要改朝换代，一批神仙的陨落，再是新的一批神官的飞升。” “那……请问如何才叫陨落？是肉身的死亡还是……” “被世人的遗忘。” “这就是神的陨落。” 荣光语气平静道。 在沉默中，记者接着问出了他想要知道的问题。 “各位……皆是如此吗?” “是。” 这个肯定的回答沉重而悲凉。 一个仙姿飘飘的神女开口道：“一万年前，之战，第一代的神倾巢而动，只留下几位主神支撑天庭。而参战的神，本是所向披靡，但因为顾及不到人们的祈愿，人，便渐渐不再信仰神。神因信仰而生，亦因信仰而亡。没有了信仰之力，神在战争中力不从心，但若是魔界攻破了人界，三界将会陷入无尽的黑暗和死亡之中，于是众神以陨落为代价，献祭了自己的神魂，换取了魔族短暂的封印。” “封印坚持不了很久，只有不断飞升的神官继续镇压，才能保三界无恙。正因为世界有邪恶，恐慌，痛苦，希望，信仰，所以诞生了神，又一代神会出现……” 第119章 汝赠吾重见之光，吾赐凡世福泽绵长 “而神，之所以会被取代，是因为被遗忘，被世人遗忘化为青铜神像……” 记者本来想说的话再一瞬间哽咽在了喉咙之中，也就是说，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被遗忘了千年至万年的神明，他们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流转千年之后，再次出现在了世人眼中。 世界随着神明的话音落后，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虽然感觉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如此的玄幻儿神奇，我们所熟知的神话此刻真实的摆放在了众人眼前，震惊有，惊奇有，疑惑亦有。 沉静许久后，记者问道：“请问，上神尊姓大名？” 神女淡淡一笑，“丝螺。” 记者再次沉默一会儿，是他不知道的神明。他们现在耳熟能详的神明无非就是从封神榜和小西游记中知晓的。 随后记者将录音笔打开，他坚定说道：“请各位上神告诉我们名讳，今天后，不止我知道各位的名讳，还有那千千万万的人，也会记住所有神明的存在。” 记者的表情格外的严肃和认真，绝无半点的虚构至意，他的录音笔放在胸口的小包里，自己手中已然拿着一只圆珠笔和手掌的笔记本。 神女温和一笑，优雅地垂首致谢。 “本座荣光，杀三千魔族而亡。”是荣光最先开的头。 随后起起伏伏地便是仙子神佛的声音，各自介绍这自己。 …… 在一条小巷之中，身穿火红卫衣脚踩着滑轮的半大小学生靠在墙边，嘴里嚼着口香糖，他的神色半隐在黑暗之中，他的余光瞥向站在不远处一个瘦高的身影上。 泡泡在他嘴边吹得快及脸大了，“啪”的一声又炸了。 不知两人过了多久，小学生率先开口了，“杨戬，你还不回家吗？” 这个叫杨戬的男人缓缓转过头，眼角似乎有点晶莹，他面庞柔和，微微笑道：“许久没看到前辈们了。” “对了，哪吒你作业做完了吗？”杨戬缓缓道。 哪吒的表情似乎有些绷不住了，他盯着杨戬身上的深蓝色配白的校服问道：“你做完了吗？” “嗯。”杨戬依旧是笑着的。 哪吒“啧”了一声，轮回了那么多年，当了那么多次的小学生，他真的烦了，但是九年义务教育让他不得不去上学，虽然每次的成绩都是无一例外的稀巴烂。 哪吒随后问道：“他们也来了吗？” 杨戬点头，“来的路上遇见了关公，差点没认出来。” 哪吒“噢？”了一声，“我好久都没看到他了。” 杨戬面色复杂，“潮，太潮了。”若不是关公长相令人印象深刻，能认得出来，但凭穿搭什么的，杨戬根本认不出来。 自从万年前的大战后，诸神几乎全军覆没，是三清道祖等携手重组天庭，并且挖掘了新的一批神官飞升，杨戬哪吒后后来几千年才飞升的，年纪较轻。打民国以后，为了方便人类更好的发展，部分特殊组织限制动植物成精，再加之科技发展迅速，地球的灵力逐渐匮乏。人们那时候的信仰便转化为科学，又有部分神明被遗忘在时间的长河，还留下来的神明大多为人们耳熟能详的。 而这部分神明为了融入社会，加入了转世投胎的行列以用来代替部分信仰的缺失。 …… 伴随着天际的一道微明，故事的高潮也到了末尾，记者眼底的青色却不显疲惫，他依旧斗志昂扬的挺直脊背，手中的小笔记本赫然换了一本又厚又大的。 月牙的身形早已维持不住了，是安慈在延续她的生命，快要溃散的神明们，表情是愉悦欣慰的，不再被遗忘后，他们便脱离了成为青铜神像的诅咒，可以彻底解脱了…… 远方的铜钟“咚——咚——”传来，飘向遥远的尽头。黎明的微光扩散得极快，映照在铜钟金亮的铜壁上，折射出闪亮的光芒。 黎明渐强，在暖暖阳光下，神明们的光晕也不再那般耀眼了，甚至可以直视。黎明向来是希望的前兆，可在此刻，却是淡淡悲伤的号角。 此刻的人们不约而同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叨着那个陌生但沧桑而充满力量的名字。 “神呐，如果您能听到我的祈求的话……” 此刻人们的信仰之力缓慢的汇集了起来。众神纷纷举起双手，轻声道：“吾将赐予世间福泽……” 在此刻，诸神如同耀眼的辰星，他们将信仰之力化为绵延不断的福泽之光，那是神赐的奇迹。身弱之人福寿绵长，濒死之人奇迹之光，念而不得之人重遇之机，低谷之人希望的曙光，正义的天平稳居不斜，黑暗和邪恶在阳光下无处顿逃…… 吾所爱的人啊，这是吾最后赐予世间的希望…… 汝赠吾重见之光，吾赐凡世福泽绵长。 第120章 诸神早已陨落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那如何解释我突然消失了一段记忆后莫名其妙回到了家中?”季筱竹紧盯着沈玉瑄，似乎要从他笑得半点没有破绽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沈玉瑄依旧是笑眯眯的，“不止是你，是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哦？你做的？” “呔，你用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除了那群没了的神仙，还有谁能这么厉害的去重启昨晚？” “难道这就是你和月牙的交易条件？月牙在复活众神后早已没有力气去处理那些烂摊子，能找的就只有你了。” “那可不。”沈玉瑄翘着二郎腿，得意道。 季筱竹轻蹙眉头，她感觉她忘了一点东西呢，月牙和安慈消失之前，跟她说什么来着？ …… 记者穿着睡衣从床上醒来，现在头晕得不得了，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浴室去，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眼底的黑眼圈，他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又玄幻的梦，天上有很多神仙，不过他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但是自己一想，却又能想起无数个来。他记得本来在桌子上熬夜整理资料，到后面越来越困，便上床睡觉了……按理说，黑眼圈不可能这么大啊…… 这个梦太真了，真得让他分不清现实。 记者抱着疑惑，从冰箱里随便拿了一瓶草莓味的牛奶，就穿起外套往外冲。再不出门，等下就要迟到了。 记者好不容易挤上地铁，他下意识要回顾昨晚本子上的笔记，从包中掏出，却看到还是那个面是自己写下的密密麻麻的名字。 “荣光……” “本座荣光，杀三千魔族而陨……”突然间，梦中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了自己的耳边。 记者心中一颤，赶紧掏出手机，看有没有相关昨晚的新闻。他翻了一通，却是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认真思考着，他平常有梦游的习惯，估计就是昨晚做梦做的太投入了，然后职业习惯让他爬起来记录下了名字。 可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交谈声。 “欸，你也做了那个梦啊！” “我靠真的好真实，满天都是什么神啊佛的，简直比小说中还可怕……” “不会吧，难不成昨晚大家做的同一个梦？” “不过有一说一，我本来一直颈椎有点问题，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欸，居然一点也不疼了。” 记者的神情有些恍惚，但他钻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一点，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提前下了地铁。他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了医院。 如果……奇迹是真的，那他们就不是梦！ 记者穿过涌动的人群，听到的不是沉闷的叹息声，而是大家的喜悦声。 一个白褂医生几乎是喜极而泣，他手中握着一个病例单，高声道：“奇迹啊！这就是医学奇迹!” 记者立马抓住了医生，颤手从衣兜里拿出录音笔，“我是记者，你能告诉我这发生了什么吗?” …… 记者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是容光焕发的模样，他看到一个本来腿不好的孩子此刻正在兴奋滴在地上跑来跑去，许多被疾病折磨已久的人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真好，一切都真好。记者决定将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整理成新闻发布，标题名字就叫奇迹。记者将手中记录那些名字的本子放在胸口，抱得更紧了，神们，请放心，你们的名字不会再被遗忘。 …… 在季筱竹去取水的时候，脑子里一闪而过记忆消失前的那一幕。 月牙站在她的面前，如湖水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慢慢靠近，她给了季筱竹一个拥抱，猝不及防。 月牙低低细细的声音在耳旁，“在菩萨岗的那次，诸神便已陨落……还有……义庄我们见过的……” 季筱竹在回忆起的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 第一句是什么意思？诸神早已陨落？若是那时候的神已经陨落了，那昨晚出现的是什么？对了，月牙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一时间，无数的问题争先恐后的涌现了出来。 昨晚季筱竹连多余的话都没说出来，月牙就眼睁睁的消散在了她的眼前。 “徒儿。”沈玉瑄抬手用杯子轻轻冰了一下季筱竹的脸庞，季筱竹一哆嗦，回过神来看向他。 沈玉瑄眼底是忧虑，“不舒服了吗？你脸色现在看着很苍白。” 季筱竹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忽地又想起自己的发簪，季筱竹略有些头疼地向沈玉瑄伸手道：“你知道我发簪哪去了吗？” 第121章 痴心妄想(中指) 沈玉瑄握着一根木簪，递给她，“喏，在这里。” 季筱竹接过，她摩挲了一下簪尾的梅花，疑惑道：“它怎么开花吗？”本来簪尾是一梅花的花苞，但是此刻却奇迹般的开花了。 沈玉瑄出声解释道：“福泽降临之时，梅花开了。” 季筱竹虽有些疑惑，福泽落在了梅花簪上？ “那你呢？”季筱竹问道。 “噢？” “你有什么变化吗？” 沈玉瑄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番，“我许愿从天而降一千万，但是好像没有实现。” “不过嘛……”沈玉瑄摇晃着手机道：“我的粉丝有五百万了算不算？” “嗯？！”季筱竹就像是没听明白一般，她不可思议地拿过了沈玉瑄的手机，看着他的主页面上明晃晃的520万粉丝，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再往下翻了一翻，总共只发了五个视频。 第一个视频是沈玉瑄欠欠的和人面噬髓蛛的合照，第二个图文视频则是沈玉瑄从别的评论区偷来的，是和季筱竹在地铁的合照，然后配文：郎才女貌。 第二个视频只有短短五秒，是在出租车上，最开始的镜头是季筱竹侧眸望着窗外，耳垂颇有些泛红，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分可爱。然后镜头往下滑在季筱修长细腻的手上，两人十指相扣，亲密无间。视频配文只有两字：可爱。 看得季筱竹脸颊一臊，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这两个字会用在她身上。 第三个视频是影影绰绰的长街，只有前方一两个店铺的点点光亮，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大步走在前方，视频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竹子。”前方的身影骤然回眸，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唇角弯弯，明媚而温柔。配文依旧又短又简洁：喜欢。 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季筱竹愣了愣，那次是从乱葬岗回来的时候，她往前走，找药店，然后沈玉瑄唤了她一声，她不记得她笑了。或者是不记得自己下意识笑了。感觉在沈玉瑄镜头下的她，比季筱竹自己想象中的她更柔和一点，不是那么冷冰冰又古板的模样。 季筱竹手指接着往下划，第四个视频是图文， 是张逗猫的，在沙发边，背景后是硕大的落地窗，窗外霓虹灯闪闪，季筱竹半垂着头发，一脚弯曲，一脚垂地，梨花扬起头颅，趴在季筱竹的小腿上，脑袋使劲在季筱竹的手心中蹭来蹭去。而季筱竹立体精致的面庞极其柔美，又欲又撩人。配文：好看。 最后一个视频，是季筱竹单手开迈巴赫，侧脸又酷又帅，一只手随意搭在窗边，白皙的手又直又长，细碎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配上她那张脸，却是更具一种野性的美感。这个视角妥妥的霸总剧本好不好！ 季筱竹的余光往镜头看了过来，沈玉瑄低声笑了下，镜头放下便是一片黑暗，过了一会儿后，镜头恢复光亮，是沈玉瑄那张俊美异常的脸，笑得得意，嘴唇上微微红肿，带着潋滟光辉，一看就知道不像是做了什么好事的，最后一幕是和季筱竹同框，他悄悄比了个耶。配文:我的。 季筱竹的呼吸忍不住滞了一下，她哪不知道哪黑暗的镜头发生了什么。是吃烧烤却单独出去接吻的那次，她那时在专注开车，沈玉瑄一个劲的盯着她，季筱竹的余光也忍不住往沈玉瑄的身上移，一瞧了，便再也移不开眼看。季筱竹干脆就把车停一旁，一手将安全带解开，一手扶住沈玉瑄的后脑勺送来，忍不住在他唇瓣上缠绵了一番，才舍得把人放开。 想到这里，季筱竹握拳轻咳了一声。 这五个视频播放量都达到了一千万，恐怖如斯，最开始是人面噬髓蛛和沈玉瑄那张俊俏脸吸引来的大波流量。沈玉瑄探头瞧季筱竹把每个视频看完了，他笑眯眯地道：“如何，为师拍照技术不错吧？” 季筱竹夸道：“不错。” 沈玉瑄这时想起便问道:“徒儿，女a男o什么意思啊，评论区里尽说一些奇怪的话。” 说着，沈玉瑄把手机递过来，指了指评论区。全是一些浪到没边的话语，就不一一说出来了。好在沈玉瑄这老登不是特别懂。 沈玉瑄坐在沙发上，季筱竹站着的，他紧贴在季筱竹腿边，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季筱竹抬手随意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呐，反正你不吃亏。” 沈玉瑄呆呆傻傻地“噢”了一声，然后又慢吞吞地挑评论区里的回复。 我的火摇裤：【啊啊啊啊啊啊，我老公好帅！单手迈巴赫，沈爷下去，你懂怎么坐吗？换我来。】 沈那个爷：【痴心妄想（中指马赛克）】 第122章 难道我也是被包养了? 用户已注销：【要是姐姐追我的话……（小猫思考吃手指图）】 沈那个爷：【？】 哈皮哈你嘛：【姐姐好帅，男的也是个男的。】 沈那个爷:【小样，你就隔屏幕嫉妒着吧。】 鸣人不说暗话：【姐姐嫁给我！（哭泣）（羞涩）（超大声）】 沈那个爷：【怎么一个个都想抢我老婆？！】 我，就这样拽：【这是拉子做梦得到都会笑醒的程度，首先我不是拉子，她这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天菜的感觉，其次我不是拉子，我都不敢想得到她我有多快乐，最后我不是拉子。（咬手指）】 沈那个爷：【拉子是什么？天菜又是什么？】 沈玉瑄简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因为代沟问题吗？现在他怎么越来越跟不上年轻人的网速了。 思考了一阵，沈玉瑄想着无所不能的网络，他虚心求教：【速富法，求指教。】 一方有难，八方添乱。评论区乱得一锅粥，沈玉瑄头疼的在评论区转了一圈，抽象的抽象，发疯的发疯，都给他看笑了。直到快划底的时候，沈玉瑄才看到一两个靠谱一点的答案。 多说无益：【博主可以试试模特。】 luck：【粉丝这么多，除了炖，还能直播卖货，接单什么的。】 沈玉瑄眉头一挑，有道理，他跑去找询问了一圈，都没找到靠谱的，沈玉瑄暂时把这件事抛之脑后。船到桥头自然直！沈玉瑄坚信，他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快速攒齐老婆本！ 或许福至心灵，在沈玉瑄第二次打开手机的时候，手机震动不停。他打开私信一看，清一色全是模特公司发来的一系列消息，只因为沈玉瑄在“多说无益”的网友下评论了一句。 沈玉瑄兴冲冲地跑去找季筱竹。 季筱竹现在待在书房里的，正戴着耳机用一口流利的英语线上会议。沈玉瑄的突然闯入，屏幕上的众人安静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季筱竹身后的男子。季筱竹淡定地对各位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把镜头一移，取下耳机。 季筱竹朝他微微挑眉，“怎么了？” 沈玉瑄眨眨眼，抿嘴道：“我本来有事找你商量，既然你在忙……” 季筱竹无奈笑道：“处理点小事，乖，等我五分钟。” 沈玉瑄第一次看到季筱竹办公，这个机会哪能放过，他指了指书房阳台的小茶几的蒲团位置，刚好不会被看到，“我坐这儿？” 季筱竹点点头，“好。”随即戴上耳机回到会议中。 沈玉瑄乖巧如鸡，目光黏在季筱竹清瘦的背影上后再也收不回来。本来刚开始还是端坐的模样，到后面沈玉瑄翘着腿，一手撑着下颚。他忍不住感叹，徒儿认真起来的时候真帅。 沈玉瑄后面也没闲着，茶几旁是博古小抽屉，他拉开一看，放置着些茶具，该有的都有，齐全无比，沈玉瑄便贴心的把茉莉花茶泡上，在琉璃小盘上放了几个茶酥。沈玉瑄满意地点点头，暗夸了自己一波。 季筱竹比她自己想象要花的时间要久，这段时间她可以说是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了，一下子堆起来也有些头疼。这个是她和一个合作人一起创立的工作社，她负责投资，大部分是合作人处理，对方很有头脑，和一个外企的合作了部分事宜，正是交谈的时候便叫上了季筱竹一起处理。毕竟季筱竹的控场能力和处理能力很强，不然合作伙伴也不会选择她。 会议大概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季筱竹才如释重负，方才的五分钟简直就是啪啪打脸。 沈玉瑄的茶都冷了两回了，都是他自己喝掉的。 沈玉瑄张开双手，季筱竹自然地往他怀里一扑，虽然季筱竹觉得自己这个行为略有些孩子气，但是这样无疑能给她安心。沈玉瑄抬手轻轻揉揉她细软的腰肢，说道:“辛苦啦。” 季筱竹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用力吸着他身上的淡淡梅花香，她闷闷地道：“抱歉。” 沈玉瑄揉揉她的脑袋，“傻瓜。” 两人黏糊糊地抱了一会儿，便开始喝茶吃茶酥。 这时，门外传来“扣扣”两声。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去开门，门口赫然就是神山。 他不好意思地揉揉乱糟糟地脑袋，他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懊恼，道：“师姐师叔我走错房间了，刚刚醒来的睡别人家了。” 沈玉瑄拍他肩膀道：“放心吧，那个房子已经过户给你了，你不用和我们待一起了。” 季筱竹接声道：“忘了给你说这一些事。” 神山更加有些不好意思了，“难道我也是被包养了？” 第123章 天生的模特胚子 季筱竹当场差点喷了，沈玉瑄皮笑肉不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现在欠徒儿的钱，得还的，懂吗？” 神山晕乎乎地点头，他到现在脑袋也没太舒服。后脑勺就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后的胀痛，他被随便的丢在了床上，埋头就睡了快一整天才惊醒。 “谢谢师姐。” 沈玉瑄想想，拍他肩道：“过两天跟我去挣钱吧。” 神山下意识点点头。 季筱竹瞧了两人一眼，“都进来吧。” 差不多快饭点的时候，季筱竹用仅剩的食物炒了点菜。沈玉瑄打下手，说着是打下手学厨艺，实则黏黏糊糊的，时不时往季筱竹身边贴贴，要亲亲。 仅剩的一点食物根本不够三个大活人吃，随后季筱竹打电话联系了一家常吃的藤椒鸡老板，麻烦他做一份送来。然后还点了些水果和冒菜。 最后摆上桌的是一盘炒生菜，凉拌冰糖西红柿，一大份的藤椒鸡，冒烤鸭和卤菜。吃完后季筱竹又做了份沙拉和水果拼盘。 在吃的过程中，季筱竹帮沈玉瑄筛选了几家模特公司，看了一番后靠谱的只有一两家，好在季筱竹之前有认识的人，知道一些好的渠道可以让沈玉瑄和神山去当平面模特。两个人的形象气质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好，去当模特抢着有人要。 沈玉瑄想做什么事，只要不是特别出格，季筱竹必定都会支持。更何况这也是让两人适应和接触社会的好机会。 空闲时间中，季筱竹顺带教神山如何交水电费，物业费什么的，大致的说一遍，不会的可以再细问她。沈玉瑄学不学都一样，反正赖在她这里不走。 当晚季筱竹就联系了一家负责人，明天沈玉瑄和神山只管去就行了。 …… 神山不会做饭，这两天就是来季筱竹这里蹭饭吃，沈玉瑄说教了一通神山，要自己学会做饭，好孝敬他老人家。神山连连点头，说今天就去买菜谱学习，，毕竟总不能给师姐添麻烦。 吃完早饭后，季筱竹就下楼开车送两人去公司面试，顺带着去维修保养一下，不过才几天，车身上就出现巨大刮痕了，着实还有些不美观。 季筱竹联系的那家公司就在最繁盛的一条商业街大厦中，这条商业街潮人无数，经常有街拍的和找素人美女帅哥的街探。 三个人的出行着实吸睛，神仙颜值惹得街拍无数，季筱竹不大喜欢这种，抬手制止，却没人停手，沈玉瑄往他们扫了一眼，他们手中的屏幕顿时黑屏直到三人走远才恢复正常。 负责人在看到季筱竹身后的两个不同类型大帅哥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二话不说当即通过。负责人是季筱竹的大学室友，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室友名叫夏卿，去年她结婚的时候还找了季筱竹当伴娘。 夏卿拉过季筱竹，说道：“这两个帅哥什么时候认识的？简直绝了！我差点以为是明星……” “我之前看到你和其中那个俊俏帅哥上了热搜，当时嗑死我了!你们多久认识的嗯？结婚时候怎么不带来，我都没听说你有男朋友，好几个找你要联系方式的都给我哭丧说你把他们拉黑了……” 夏卿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止不住了，现在一副八卦脸。 季筱竹微微扶额，“说来话长。” 夏卿拉着她的手晃呀晃，“说嘛说嘛，哎呀~” 季筱竹犹豫会儿道，“反正这样那样就没了……” …… 等季筱竹进摄影棚里的时候，就听到摄影师就一直夸沈玉瑄有镜头感，沈玉瑄这老邓就是小孩子心性，就像小学生被老师夸夸还会更表现自己。 摄影师见季筱竹来了就夸道:“季姐，你找来的两人简直就是天生的模特，瞧瞧，多有镜头感，最主要是太帅了，后期基本上都不需要怎么修图。那些丑衣服穿他们身上都变高定了，他们真的第一次当平面模特吗……” 刚开始沈玉瑄和神山刚来的时候，本来还去化妆间了，但是化妆师对着他们的脸却是无从下手。沈玉瑄的脸蛋比女孩子的还光滑白净，因为天生骨相皮相的优越高光阴影都很完美，化妆反而凸显不出。而神山除了黑了一点，也挑不出瑕疵，本来化妆师说给神山抹白一点，摄影师阻止了，说他的黑脸有特色。 在最开始的时候，沈玉瑄本来脸皮厚又深知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半点不害羞，就开始跟着摄影师的要求摆poss。神山脸皮薄，手脚有些僵硬，摄影师便给他简单不怎么动的动作。这两人怎么拍，都365°无死角啊！简直就是颜控的天堂! 第124章 狐狸精 季筱竹朝沈玉瑄的方向看去，他这次换的是一件新中式，黑色描金，下面的裙裤斜边的，描的是三爪金龙，道具随手拿的是把折扇。 他坐在背景板窗棂前的木椅上，暖光打下，他神色散漫，翘着腿。倏而合扇放于唇边故作沉思，倏而展扇轻摇遮面。旁边还架着一个小型吹风机，开着小风，发丝飘扬。 有一说一，沈玉暄现在这装模作样的样子果然有几分仙风道骨那味儿。沈玉暄早就察觉到季筱竹进来了，特意摆了好几个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帅。 沈玉暄心里暗喜，“徒儿怕不是要被我迷得颠三倒四。” 季筱竹站在摄影机后，看着镜头里俊美无涛的那张脸，一时走了神。 沈玉暄后来站起来，在空中换着花样转了好几次扇子，又稳又准，周围的工作人员连连夸赞。 夏晴更喜，“这次销售量肯定超额!” 随后夏晴靠在季筱竹耳边，“咳，我发个视频宣传一下，可以吧？” 季筱竹道：“没问题。” 随后季筱竹画风一转，“广告费记得结一下。” 夏晴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家老板高兴的不得了呢，500万粉丝的帅哥来给我们做平面模特，这宣传效果不比投流量好？!” “我们公司得火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要火了，那就一定要注意言行举止……”夏晴狂笑了一阵，又开始震惊严肃起来拍手规划蓝图。 过了一会儿，夏晴接到电话后匆匆走出去。 沈玉暄的照本来只需拍几张就足够了，但是摄影师没忍住，框框拍了一大堆，每一个都舍不得删。 季筱竹站在旁边盯着，低声道：“记得发我一份。” 摄影师捂着嘴笑的贼兮兮的，“好，没问题!” 神山这会儿还在后台化妆室里捣鼓，他的第三套换的也是新中式的，不过他的头发比沈玉暄的难打理。化妆师正嘀咕着找了个bjd娃娃相似的发型，既能凸显他的个人风格，又能完美的展现他的长相优势。 好一阵后，化妆师才满意点头。 神山出场的时候又是一小阵的惊呼，这套简直跟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姜黄色的衣服显得格外的有型，野性中又带着一丝风雅。服装造型师感动的快哭了，这就是他理想中的模特啊。别人穿不出来这感觉不怪他的衣服问题!之前的一个男模特穿上这身衣服就像去掏粪的。 沈玉暄没有去后台换衣服，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来和季筱竹贴贴了。 季筱竹稍稍仰头，看着这张格外灿烂的笑脸，“这份工作还算满意吗？” 沈玉暄呲着大牙一个乐，“太能体现我个人优势。” “帅，就一个字。” 季筱竹忍俊不禁，“还不是你吃了这张脸的福利。” 沈玉暄直接稍稍俯身，把脸凑近，一双勾魂又摄魄的桃花眼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难道你不喜欢吗？” 季筱竹一时间没把持住，缓缓移开目光，矜持道：“还行。” 沈玉暄目色潋滟，语调上颇有些委屈，抓着季筱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低声蛊惑道：“只是还行吗？” 若不是人多，季筱竹现在当场就想直接把沈玉暄按着强吻了。自从两人表白心意后，季筱竹对沈玉暄越来越无法自控了，沈玉暄就跟个狐狸精一样，时不时撩拨她一下，心跳节奏总是会被他打乱。 季筱竹咽下欲望，本来还羞涩的目光此刻带着侵略性，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很喜欢。” 沈玉暄稍稍愣了一下，脸颊上不自然浮现红霞，有点震惊又惊喜，眼神都清澈了两分，他别过脸轻轻咳嗽。 “好直接，好喜欢。” 沈玉暄按耐不住躁动的心，眼瞧着两个人又要旁若无人的亲上。玻璃碎地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季筱竹抬眼，工作人员和摄影师无一例外吃瓜的目光极其火热。一个工作人员抱歉道：“咳咳，你们继续继续!” 季筱竹顿时和沈玉暄分开了两分，沈玉暄低落了一下，就悄悄往她那里靠了一步。 众人心道，这不比电视剧好看!! 季筱竹本来是想这个时间去修车的，奈何沈玉暄花式孔雀开屏，疯狂展现自己魅力。比如在季筱竹看到的时候，因为有些燥热，不经意扇动的衣摆下隐隐露出的人鱼线和精瘦的腰。 季筱竹四周扫视一圈后，尽心尽责的挡在了他的身边。 沈玉暄还会不经意的从更衣室里唤季筱竹，说自己身后的扣子解不开，季筱竹秉持着帮忙的大义，看到了半脱不脱的沈玉暄，肌肉线条流畅，肩宽腰窄，还用无辜的桃花眼时不时撩季筱竹。 第125章 孤独的萨克斯 季筱竹发觉果然过不了美人关，便坦然接受，不过还是让沈玉暄注意一点，怕自己兽性大发。 沈玉暄眨眨眼，说一些茶言茶语。 “徒儿，为师热得慌，怎么办呐？” “徒儿你都将为师看光了，不得负点责啊。” 季筱竹后面忍不住，压着沈玉暄逮着他一顿乱啃。 沈玉暄低低的笑着，嘴角破了笑得更得意了，小脸在季筱竹脖颈那蹭啊蹭，求乖卖俏。 若不是外面化妆师催得紧，沈玉暄还要死赖着黏糊一番。 季筱竹就是面无表情却面红耳赤，沈玉暄得意不已。 不过正因为沈玉暄的嘴角破了，得以提前下班。 夏晴乐滋滋的对季筱竹三人道：“老板对这几组照片特别满意，邀请两位做常驻平面模特，工资面议，肯定不少，会让三位满意的。” 说着，夏晴挤眉弄眼地给季筱竹比了几个手势，说可高了。 后面夏晴忍不住怂恿季筱竹，“就姐妹儿你的这条件，要不和他们两个一起来拍？” 季筱竹婉拒了，比起被拍还是喜欢拍别人。不然季筱竹在大学的时候也不会加入摄影部了。之前的时候也有很多人邀请她做模特，她都拒绝了，一来麻烦，二来不想。 夏晴一直叹息。 …… 公司给出的高价工资着实丰厚，令人心动，为了展现诚意，几乎是立结工资。不仅沈玉暄，神山也面露喜色。 拿到工资的第一件事，沈玉瑄兴冲冲地带季筱竹和神山一起去一家人均一千来块的餐厅去了，就因为沈玉瑄昨日在玩手机的时候，看上了那家餐厅的料理，还距离公司不远，沈玉瑄向来喜欢尝试新奇的，又没吃过，感觉挺高级的样子。本来沈玉瑄想和季筱竹过二人世界，但奈何神山和他们一路的，沈玉瑄便只能勉强接受了。 三人排排坐在餐台前，看着厨师极其熟练的将食材切割烹饪。沈玉暄看着巨大无比的龙虾和其他各种没见过的东西，一边震惊一边好奇。他不明白这种长得很像变异体的东西居然还可以吃。 季筱竹之前来过这家店，味道还行。沈玉暄和神山就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好奇的望着。什么刺身啊天妇罗的，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沈玉暄悄悄同季筱竹道：“新奇的口感，不过还挺鲜美的。” 基本上每上一道菜，沈玉暄就要和季筱竹交流吃后感，点评一下。 蓝鳍金枪鱼大腹，牡丹虾，鲍鱼雪花汤，香格里拉松茸，盐烤金吉鱼鱼等等，名字五花八门，主厨还不忘介绍一番。 吃到最后，是以蜜瓜和抹茶冰淇淋结尾，抹茶冰淇淋的味道还不错，而且还可以续杯，沈玉暄连着吃了好几杯。 沈玉暄感慨，吃东西真的会很幸福。挣钱的意义就在于让自己变得更幸福。 沈玉暄看着什么都好奇，看着什么都想要和季筱竹一起尝试一下。路过一家高定珠宝店时，沈玉暄也是兴致勃勃拉着她进去。其中一条祖母绿项链，配上季筱竹简直是完美，当沈玉暄问出价格的时候，他顿时萎了。 680万，现在把他卖了都买不起。不过沈玉暄并没有放弃，把看着好看的都给季筱竹试了一遍，现在暂时买不起，不代表他后面买不起! 季筱竹看着他脸色变化，忍不住噗嗤一笑。 沈玉暄拉住季筱竹的手，认真道：“我会买下来的。” 季筱竹拍拍他，哄道：“知道知道。” “对了。”季筱竹看向他，“那你那个钻石怎么来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季筱竹忍不住抚上了自己锁骨位置，莫名觉得有些灼热。这个钻石比她看到的任何宝石都更为璀璨漂亮。往日里沈玉暄都和自己待一起的，他哪来的时间去买这个。 沈玉暄故作神秘，垂头靠近她，“这个啊，保密。” 季筱竹盯着他的眼睛，稍稍有些走神，差点又溺毙其中。 …… 季筱竹和沈玉暄在前面手拉手，神山默默不说话，安静乖巧的走在后面不打扰，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本来停车的位置并不远，但是沈玉瑄偏偏要绕一大圈。天色晚得极快，街道上的路灯早早亮起。 空旷的街道，暖黄的灯光下拉长的身影一长一短，高高的那个影子弯腰，脑袋和矮一点的影子靠在一起，极其亲昵。大道左拐的公园有一条笔直的道路靠着河边，沈玉瑄牵着她往那侧走。 一阵悠扬的音乐散在晚风中，一个孤独的萨克斯在公园长椅上对江吹奏寂静。 沈玉瑄走上前，和他低声商量了几句，萨克斯的流浪主任洋溢着热情的笑，本来低沉缓慢的声乐逐渐轻快起来。 沈玉瑄踩着节拍向季筱竹走来，背过手，稍稍屈身行礼，向她伸出手。沈玉瑄唇角翘起，“美丽的女士，我能邀请你与我共舞一曲吗？” 第126章 义庄(后记发疯) 季筱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下意识搭在了沈玉暄的手心。 “会华尔兹吗？”沈玉暄低声问道。 季筱竹愣了下，回答道：“大学时候学过一点。” “好。”沈玉暄再走近一步，宽大的手早已抚上了季筱竹细软的腰肢。再轻轻一收，季筱竹贴上了沈玉暄的胸膛，她听见沈玉暄低笑了声。 沈玉暄稍稍松开她，季筱竹一手搭在沈玉暄的肩上。 萨克斯的前奏渐缓，即将进入正式的音乐。沈玉暄道：“还不够浪漫。” 话音刚落，天空中竟洋洋洒洒飘起了小雪。季筱竹的心微微颤动。 左左右右，本来还有一些不太默契的脚步，此刻如此的配合，转圈，旋转，两人的眼神在爱意中交织缠绕。 身后的河流，星辉在流淌。 或许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雪，鲜少见到雪的行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任由细细小小的雪花落在手心。 萨克斯的音乐吸引了路过的行人，他们纷纷驻足，看到了河边的一对情人跳着华尔兹。 陆陆续续的，不断有人加入。为首的是一对年迈的夫妻，此情此景，他们不免动容，两人携手，虽然不会跳华尔兹，但是手牵着手，凝视着对方眼神的爱意却是弥之珍贵的。 这是一场夜晚的浪漫约会。 坐在河边孤独的萨克斯不再孤独，他的音乐越吹越好，舞蹈的人们就像为他热烈的鼓掌。 季筱竹不知为何，竟然有了一丝泪意，但是一点也不难过，那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她凝视着沈玉暄，发觉锁骨处的戒指越加灼热，她出声问道：“你是何时学会华尔兹的？” 沈玉暄勾唇，笑容中还是带着点散漫的骄傲，“就在一个小时前。” 季筱竹不由失笑，沈玉暄总会给她带来不少的惊喜。 ……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但是季筱竹却不显疲惫，反而带着一种少见的兴奋。 季筱竹勾着沈玉暄的后脖，站在落地窗前，与他深深一吻。 在微亮的落地灯的映照下，季筱竹的双眸是如此的湿润晶亮，脸颊上是独属于少女的飞霞。 季筱竹因他失神，他为她沦陷。两颗心早已属于彼此。 在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还是义庄那次。 季筱竹声音带着喑哑，她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衣领，“沈玉暄，你和别人亲过吗？” 沈玉暄笑着不语，季筱竹颇有些恼怒，“倒是说啊!” 沈玉暄低垂眼睑，瞳孔中清晰的倒映着她的模样，“我的初吻早就被某人夺了。” “谁？”季筱竹蹙眉。 沈玉暄无奈，他就知道这妮子记不得了。他出声提醒道：“义庄。” 季筱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义庄？” …… 义庄顾名思义，仁义，既指民间慈善机构，又指股市里讲道义的庄家，同时也是存放棺材的地方。大都是一时还未曾找得好地方安葬， 或是死者客死他乡，家人准备运回本土去安葬，或是穷得无以为殓，只好暂时寄放在义庄之中。 而小猫月牙，也提起了此事。 那年是季筱竹毁容的第二年。 _____________分割线 嘎嘎嘎嘎嘎嘎!!（撒尿!撒尿!）（滋死你们!!）（365°托马斯回旋转的滋！！！）（看我书的宝宝不会被滋！）下次我要写一本蟑螂创死地球的文!毁灭吧宇宙，让蟑螂来统治吧……（心累）蟑螂君中有结粪观音，结粪观音上辈子蜣螂，这辈子管缘粪，你我的遇见就是缘粪，阿门。 第127章 飞粽 “徒儿，何故走如此快？”沈玉瑄的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还时不时的叹息一句。 季筱竹连头都没回，甚至加快了脚步，长长的青竹色发带随风舞动，如瀑般的发丝间还斜斜插着一根木簪。 沈玉瑄喊了半天季筱竹都不曾理会他，他心中一恼，干脆直接原地躺下，“你不来拉我，我就不走了！” 季筱竹犹豫了半秒，还是不回头。过了好几个路口后，身后没有熟悉的脚步声，季筱竹顿住了脚步。一咬牙，硬着头皮还是回头了。 季筱竹从屋脊上掠过，远远看着一个墨绿色的身影背对着她蹲在原地，垂着头，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个什么。 沈玉瑄似乎察觉到季筱竹回来了，他身子一歪，又躺地上，任由灰尘扑面。他小声的嘤嘤啜泣。季筱竹不明白这老东西明明有洁癖，但是每次还这么乐意躺地上赖皮。 季筱竹轻飘飘地停在了他的身前。 “喂，适可而止。”季筱竹居高临下道。 沈玉瑄直接撒泼打滚起来，“你不理我！还冷淡我！现在还要凶我！” 这里是座空城，早已没了人烟，季筱竹早就习惯了他的这些小把戏，抄着手盯着他。 沈玉瑄诉苦道：“我不就是多吃了点东西吗！你干嘛这么一路不理我！为师心很痛的好不好！” 季筱竹咬紧了腮帮子，“只是一点？嗯？咱们身上揣了多少盘缠你心里有数吗？要听曲儿要看戏，要吃糖人儿要茶酥，要看皮影要马车，要睡软铺要喝茶，包子吃了一笼又一笼，投壶玩了一轮又一轮，路上还要捉猫儿玩，还把人茶点铺子给掀翻了。” 沈玉瑄一时哑口，不服气道：“那那……我也没干嘛啊……” “听曲喝茶吃饭睡客栈，谁付钱？赔铺子的钱谁出的?”季筱竹问道。 沈玉瑄派头一下子低了，“你……” “大小姐，这些钱，是谁挣的，谁花的？嗯？”季筱竹逼近问道。 沈玉瑄的气势更弱了，他转移话题道：“哎呦，这地上着实有点硬嗷，徒儿你拉为师一把，”沈玉瑄柔弱无力的伸出手，要季筱竹拉她起来。 季筱竹毫不留情地一掌扇开。 “自己滚起来。” “不嘛不嘛！”沈玉瑄撒娇道：“好徒儿，我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徒儿，你就拉拉你可怜的师尊，好不好？” “不知廉耻！”季筱竹耳垂不由自主发烫，她从腰间掏出【寂竹】，剑鞘对着他的脸，“起来。” 沈玉瑄嘻嘻笑着，拉着剑鞘慢悠悠地爬了起来。徒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真好。 就在这时，无风起雾。从对穿的巷子中，一阵白惨惨的邪雾扑面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直奔白雾而去。不过跑的也只有季筱竹，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历练，沈玉瑄不愿整日待在御仙阁，便带着季筱竹游山玩水，顺带着处理周边妖变的事件。这次是因为义庄出现了粽子，一般粽子指的就是僵尸走尸一类的，这种低阶走尸一般大宗门不会派人来管，都是路过的散修出手。但是后来这里的尸体好像出现了飞粽子，修炼极快，甚至隐隐接近了游尸。 在僵尸的等级排名中，最低级的是紫僵，也就是刚成型的粽子，尸身不腐。第二个是黑白僵，行动迟缓，怕光怕火怕水怕活物。对普通人来说，赶走它轻而易举，它的速度甚至还赶不上老人。再往上就是绿僵，相比起黑白僵，它的行动更为敏捷，跳跃极快，不怕人和家畜，但唯独怕阳光。 绿僵再往上，便是毛僵，全身长满毛发，可以说是刀枪不入，修为越高，身体越结实，纵跳如飞，不惧火和阳光。而且这类粽子差不多有了丝灵智，极其狡猾难对付，普通散修若是常法，不能将它奈何。 而他们这次要处理的是飞僵，顾名思义，是会飞的粽子，是修炼了千年之久，不惧阳光和刀剑，还会使用一定的法术，一般修仙者无法将其降服。它在这义庄中游荡，来此的修仙者少说已被它伤了数十人。昆仑乃是百家门派之首，沈玉瑄肯出面解决，小派弟子早已感激不尽。 这个飞棕甚至隐隐快要突破最后游尸的界限了，那样的话最为麻烦。世间游尸少之又少，一旦诞生了一个便是棘手无比，还会祸害一方，造下杀孽无数。而且传闻中，游尸能出入阴阳两界，上游九天，下至幽冥。嚣张至极，身体素质又抗打，又难消灭，像打不死的小强。 季筱竹掐了个剑诀，【寂竹】破风矢过，白雾中弥漫着浓烈的尸气。她率先发动攻击，剑招凌厉，直刺飞僵要害。但飞僵身形一闪，轻松避开，随后伸出利爪向季筱竹抓来。季筱竹侧身躲过，脚下步法变幻，再次攻向飞僵。 第128章 报仇 飞僵似乎不愿和季筱竹过多纠缠，不过转眼便跳跃离开。就在她准备接身跟上去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闪过，瞬间就与她打斗起来。 季筱竹心中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手中【寂竹】挽起剑花刺向对方。对方的剑法诡谲多变，每一招都暗藏玄机，但是季筱竹分辨出其中有昆仑的剑法，季筱竹厉声道：“何人？” 对方顿了一下，手上攻击更为凌厉。 “上!不要被妖女迷惑了!” 随后白雾中又涌上了好几人，齐齐攻击。 季筱竹冷哼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不分青红皂白动手，那就别怪她下手狠了。她指尖绿芒一闪，配合着剑法，瞬息间地上瘫倒了一地。 …… 沈玉暄默默观战，看季筱竹结束后，才抬指往【酒钱】剑身上一弹，嗡鸣嘹亮的龙啸声将厚重的白雾劈开。 季筱竹看着周围一地的身影，冷哼了一声，他们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万视宗的弟子怎么在这儿？”沈玉瑄抄着手，抬起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 听到万视宗三字，季筱竹的脸色不大好看了。在原文中，是提及过林潇潇在义庄中会偶遇沈玉瑄，然后两人关系拉近。 所有弟子皆是脸朝地，他们身上穴位早已被季筱竹封住，四肢火辣辣的像火缭似的。季筱竹虽没下杀手，但足以让他们吃点苦头。 一个弟子斜着余光瞪季筱竹，“你们是何人？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沈玉瑄阴阳怪气道：“是是是~万视宗，大门派，了不起~” 另外一个弟子艰难地转动眼珠子后，看到沈玉瑄的时候瞳孔一缩，“沈灼沈……仙师！” 沈玉瑄的名声出了名的恶名昭彰，昆仑上的事情其他宗派弟子都略有耳闻，都是饭后闲谈的八卦对象。而沈玉瑄师徒二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两人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生怕之前昆仑发生的惨案出现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浓厚的白雾再次席卷而来，季筱竹随手推开了一个房门，灰尘扑面，她蹙眉扇风，房屋的正中央里摆放着一口棺材，房梁上挂着的白色布条也早已泛黄，在两边摆放着简陋的花圈和纸扎的鸭和鹅，被人用血点上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季筱竹。 季筱竹手间一动，一把小刀贯穿了那双令人不适的眼睛，纸鸭瞬间碎了一地。 沈玉瑄一手叼了一个僵得跟条死鱼的万世宗弟子，然后扔进屋。季筱竹连手都没动，脚尖一踢，剩下几个人圆溜溜地滚了进去。 “你凭什么踢我们！”一个脸上灰扑扑的弟子恶狠狠问道。 “我缺德。”季筱竹轻飘飘道。 “呸！”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冷笑道：“你和那妖女是一伙的吧？果然心肠贼坏，伤了我们师妹还敢这么对我们！” 季筱竹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踩。然后一脚蹬开门，外面迷雾重重，时不时还传来“哒哒哒”的跳跃脚步声。 弟子脸色一变，下一秒，他被踹出门去了。 踹人，关门，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只留弟子在外的尖叫声和怒骂声。 剩余的跟死猪一样摊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恐，没人再敢帮他说话。 季筱竹冷冷道：“我不会在意门派友谊，既然要主动惹我，也要做好死的准备。” 那只飞僵看到门外落单的弟子，好奇地靠近。弟子吓得哇哇大叫，飞僵似乎找到好玩的一般，跳起来，踩在弟子背上，往下的冲劲接近几千斤，若非弟子是修仙者，方才那一下，足以让他丧命。 屋中的弟子唇色发白，听见外面“咚咚咚”的三声后，惨叫声逐渐平息。 这时季筱竹才出门，【寂竹】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雾里。季筱竹站在气若游丝地弟子前，一面觉得他命硬，一面在想飞僵怎么没把他踩死。 不过有很奇怪的一点是，这个飞僵像是有意绕过季筱竹，偏偏就不和她正面遇上。 季筱竹毫不犹豫，一脚又将弟子踹进屋里。反正飞僵踩了那么多脚，也不差她这么一踹。 沈玉瑄依旧是笑眯眯的，弟子们感觉这个笑眯眯的仙师比那个打着面具冷冰冰的女子更可怕，明明知道万视宗和昆仑贵为友派，但是面对弟子折辱他们，却根本不做阻拦，甚至有意无意帮衬一把。 沈玉瑄开口问道：“方才你们口中的妖女，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脸朝地说话很难受，但是他们还是乖乖回答了。 第129章 少女 “咚咚咚。” “咚咚咚。” 本来在几人身后安静的棺材，传出了一阵敲响声，并不急促，很礼貌，就像是来做客的客人般。一个弟子本要开口说事情原委，却倏地被这怪声住口，一股阴冷的寒意蔓上脊梁。 季筱竹面无表情，眼神紧紧盯着棺材方向，她提着【寂竹】走上前，剑尖一翻，沉重的棺材盖就被挑开，棺材的衔接处直接断裂，“哐当”一声巨响，砸在了一旁。 一个干枯的手还在维持敲棺材的姿势，僵硬而奇怪。看手架大小，应该是个女子。季筱竹上前一看，棺中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女子，带着一层面纱，看样子才死没几天，但是身体就像是被吸干了元气一般，皮肉早已凹陷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弟子这时身体得以束缚，手脚开始能够动弹了。 虽然知晓掀开逝者的面纱不妥，但是季筱竹还是将手伸了过去一探究竟。可在季筱竹的手触碰到面纱的那一瞬，本该紧闭的双眼骤然圆睁，竖直的瞳孔泛着淡淡的幽蓝色，但只维持了一瞬，白色光球般的物体从尸体嘴中飞出，速度迅疾得无法捕捉，从季筱竹身上一穿而过，风过无痕，对季筱竹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甚至一点杀气都没感受到。而方才，沈玉瑄也半点没有要出手阻拦的意思。 季筱竹不解地皱眉，看着竖着的眼瞳放空，被风拂起的面纱缓缓降落，女子的眼皮渐渐阖上。 几个弟子爬起来的时候揉揉又疼又酸的屁股，“哎哟”着问道：“刚刚飞过去的白光是什么东西？” “咦！这个……这个不是那个妖女吗？！” “怎么干巴成这个样子了？！” 沈玉瑄靠在墙边，远远地看了眼，便移过了目光放在季筱竹身上。心中只是琢磨着给徒儿补补身子，路上他吵着吃好多东西，但是不忘分给徒儿吃，可是徒儿不是一脸冷淡就是拒绝不吃。 季筱竹开口道：“什么妖女，说清楚点。” 弟子犹豫会儿出声道：“我们和师姐下山历练，听闻此处有飞僵出没，我们便赶到此处，可是快到义庄时，遇见一个受伤的姑娘……” “那个姑娘刚开始还不是这个干瘪的模样，反而长得很是清秀。” 说到这里，几个人窃窃私语了起来，“她的背影，倒是有几分姿色…… “就算蒙了脸，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尤其是那双蓝幽幽的眼睛……” 一个弟子义愤填膺道：“若不是她勾引我们，我们何故上当受伤！” 季筱竹冷哼一声，“勾引？” “那妖女若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故意勾引师哥，怎么会博得师哥的同情，骗取我们的药物，导致师兄师妹吵起来。” “也不……不算勾引吧……是师哥主动要救那个姑娘的啊，况且他还占……了人便宜……” 季筱竹看向说话那个说话越来越小声的弟子，瘦瘦弱弱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你这臭小子！”被反驳的高大弟子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衣领，“师兄才不是那样的人！” 瘦小弟子像个鹌鹑一样，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反驳道：“我亲眼看见了！” 高大弟子咬牙，更逼近了他一点，“但妖女挑拨离间，害得师兄和师妹吵起来，她还暗中偷袭！” “够了。”季筱竹才不想听他们无意义地争吵，她一脚过去将高大弟子踹翻，瘦小弟子踉跄了几步停在了原地。 季筱竹觉得这瘦小弟子人还行，她上前问了他大致过程。 他们口中的师妹就是林潇潇，一共七人来的，在来义庄的途中，偶遇一个坐在石头上嘤嘤哭泣的少女，其中一个师兄上前询问，发现少女脚踝受伤，这一看不要紧，发现少女颇有姿色，虽有面纱轻遮，但是一双眼睛如盈盈秋水，看得人心都化了。师兄神差鬼使地要去摸少女腿，却被林潇潇阻拦，林潇潇给少女细心包扎好伤口后才准备离开。 可师兄却说荒山野岭瘸脚少女怎么下山，不由分说要背上少女一同离开。林潇潇虽对这少女存有疑虑，但是方才包扎伤口时，少女除了皮肤惨白冰冷以外，根本与常人无异，于是林潇潇答应同行。 少女被师兄背着，但师兄手脚却是不老实，被林潇潇看在眼里，喝止无果，师兄倒是急了眼，少女只是在温柔笑着，什么也不说。师兄和潇潇吵得很不愉快，师兄的面色越来越憔悴，但还是不愿放下少女。就在临近义庄的时候，少女突然暴起，咬掉了师兄的左耳朵，袭击了一众弟子，最后化为一股烟逃之夭夭。 众人暴怒，追入义庄，却被突如其来的白雾迷失了方向。然后被飞僵袭击，几人走散，而那少女在白雾中忽闪忽灭，有意引他们前来，再后面，便是遇上了季筱竹和沈玉瑄二人。 第130章 阻拦 季筱竹下意识又往棺材里看了一眼那具干枯的尸体，还有洁白衣衫上的泥渍。心里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那团白光借用了这具还未死透的尸体，行动不便或者是故意为之，遇上了恰巧要去义庄的林潇潇等人，惩罚了占她便宜的弟子便找了间棺材躺下。然后刚好碰上了季筱竹？ 季筱竹心中虽有疑惑，还有一些解释不通的地方，更何况怎么这些事情都如此巧合？ 就在这时，附近传来信号弹的呼啸声，还有打斗的声音，声音距离并不远。一个弟子脸色一白，“是信号弹，是师妹他们出事了！” 说罢，腿脚恢复好的弟子背上晕死的另外弟子，就要闯出门去。 季筱竹默默又将棺材板捡起来，重新盖了上去。 季筱竹注意到身后的人影没动，她压住情绪，随便问道：“林潇潇出事了，你不着急？” 身后的声音延迟了一下才回答，“也对，要是出事了不好交代。”话罢，他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季筱竹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空无一人，不知是自嘲还是怎么，她扯唇笑了笑。随后，她也出门跟了上去。 季筱竹走得不紧不慢，反正有沈玉瑄在，怎么可能会让林潇潇受伤呢？但是心头兀的就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了一般，一股莫名的恐惧席卷而来，她到底是在怕什么？ 季筱竹走在迷雾中，手中的【寂竹】握得更紧了。 迷雾中的尸毒闻得人头脑发涨，甚至无来由的火气无处可撒。季筱竹察觉到不对，她捂住了口鼻，感觉果然好了不少。 眼前的迷雾厚重无比，举步之内无法看清事物，甚至就像是削减了人的五感。季筱竹蹙眉，也无法挥散开来，她想起沈玉瑄只是在剑身上轻轻一弹，迷雾便是消失了大片。她举起【寂竹】，回忆着沈玉瑄的模样，往指尖注入灵力，屈指一弹。 “叮——”剑身颤动着，可是【寂竹】发挥出来的效果不及沈玉瑄的十分之一。不过好歹扫清了前方的一部分迷雾。 一股恶臭侵面而来，季筱竹瞳孔猛然一缩，一瞬间毛发悚立。她想都没想，下意识往后一刺，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怎么可能，这个飞僵居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她居然都没察觉到。季筱竹扫视了一圈，看到不远处迷雾中有一双年代已久的鞋子放在那里，季筱竹手间一动，一道绿光破空刺过，随后便消失在雾里不见，而那双鞋子依旧安稳地立在那里。 季筱竹手微微发凉，她按按捺自己急躁的心情，闭上眼，散发灵力波动，试图找到飞僵的位置。可是心脏偏偏就是不如愿的剧烈跳动，一股灼热之感在五脏六腑中跳腾，喉咙干燥无比。季筱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若是不出意外，她应该是中了尸毒了。 飞僵就像是有意逗她一般，偶尔出手狠厉让季筱竹始料不及，偶尔恐吓一番。季筱竹挥出去的数剑都没击中，让她越发懊恼烦躁，甚至连清心经都无法让她平息下来。这种把握不住事情走向的感觉让季筱竹并不舒服，她迫切地想要和飞僵堂堂正正地打一架，但是飞僵偏偏就不。 季筱竹往前走，飞僵会突然闪现攻击，不许往前。季筱竹试了几次都被拦得严严实实。 “老东西，你特么有本事滚出来别躲，否则我掘地三尺都要把你们祖宗三代的骨头挖出来挫骨扬灰!” 季筱竹喘着粗气，双眸有些发红，肺部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但是心中怒气越加大。 白雾中传来一阵愤怒的嘶吼，飞僵哪听不懂人话，他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往季筱竹扑来。 季筱竹直接将【寂竹】丢在地上，手指发出咔咔的响声，她活动了下手腕，直接一拳出击，狠狠砸在飞僵的脸颊上。 飞僵的肌肉坚硬似铁，季筱竹就仿佛砸上了一堵墙上，连手指骨头微微碎裂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但是季筱竹就似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和飞僵肉搏，眼眸中隐隐是兴奋之色，心中的怒火被宣泄出去，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飞僵一手掐住了季筱竹的肩膀，指甲又尖又长，鲜血浸湿了半臂肩膀，更是刺激到了飞僵。 季筱竹脑袋用力和它相撞，用力之大，连飞僵都往后踉跄了两步。季筱竹手臂间灵光流转，断掉的骨头重新接好，她掐剑诀，【寂竹】倏地砍掉了抓着季筱竹肩膀的一只手。 飞僵惨厉一声，隐入白雾中。 季筱竹将这断臂从肩膀中抽出来，她倒嘶了口冷气。她冷冷道：“还没玩够呢就躲，再躲的话我一把火将这义庄烧得一干二净。” 第131章 林潇潇 飞僵彻底被季筱竹激怒，就在两人拼得你死我活，飞僵尖锐的长指甲要戳进季筱竹眼睛的时候，指甲离季筱竹的眼球只剩不足半寸的距离，猛然停下，无法再靠近半步。 一股淡淡的梅香驱散了周围黏腻恶心的腥臭味，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了季筱竹的视野中，这双手的主人除了沈玉瑄还有谁，他食指微微朝外一拂，飞僵失重般砸了出去，毫无还手之力。 沈玉瑄站在季筱竹的身后，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替她治愈未能痊愈的伤口。沈玉瑄身上好闻的气息让季筱竹心中的烦躁消散了不少。 沈玉瑄低声叹气道：“何必以肉身相搏呢？疼吗?” 季筱竹闷着不吭声，只是觉得全身不自在。 “处理问题不能一昧粗暴，要找准敌人的弱点呐。”沈玉瑄说着，在空中虚虚一指，被砸在地上的飞僵又站了起来，身上本就破烂的衣衫愈加破烂无比了。 “飞僵再怎么说也是僵尸，现在提问，找出它的共同地方。”沈玉瑄耐心道。 季筱竹剑指起，【寂竹】嗡地漂浮在她身边，季筱竹冷静了不少，【寂竹】在她的控制下，斩向了飞僵了双腿。 把腿砍了，不就跑不了了？ 但是【寂竹】接触到飞僵的皮肤时，都摩擦出了火光，但都未能将飞僵伤害到。飞僵甚至歪歪头，不解地看向季筱竹。 那就眼睛！没了眼睛还能怎么看！ 【寂竹】转变了方向，刺向飞僵的眼睛。飞僵毫不避闪，甚至直愣愣的送上来，不为什么，就是底气！ 季筱竹咂嘴，砍又砍不坏，刺又刺不烂，这飞僵身体素质比大部分修仙者还要强横。 沈玉瑄看季筱竹试了好几次，都没找到方法，他轻笑了声，问道：“符咒是怎么贴的？” 季筱竹回想以前看僵尸类的电影，都是把符纸贴在眉心的。 “眉心？”季筱竹问道。 沈玉瑄缓声在季筱竹的耳旁道：“看为师给你演示一遍，若是手边没符纸的对应方法。” 沈玉瑄右手剑指，一道灵光聚集在指尖，这道灵光一点聚集在飞僵的脑门额心处，飞僵发觉自己眉心颇有些发烫，它往旁挪挪，灵光像个激光一样，也挪挪。 “首先要灵力足够强横，便可一招杀穿此物。但这飞僵还未犯过大错，也未害过人命，便以镇压和超度为主，空手画符是为师教过你的，来试试。”话罢，沈玉瑄随手在空中画了个圈，这个圈幽幽飘向飞僵脚底，围了起来。飞僵试图跳出去，却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让他禁锢其中，无法逃脱。 季筱竹屏息凝神，将灵力集中在手上，心里默写着符咒，随后睁眼，朝飞僵一指，这个无形的符咒便打在了飞僵的眉心，飞僵的动作顿时滞停。 不过现在季筱竹的灵力并不算多好，现在打出的符咒也只能禁锢飞僵暂时一会儿，于是季筱竹将身上揣的捆妖索丢出来，再画了好几个符咒镇压。 “做得好。”沈玉瑄欣慰地拍拍季筱竹的肩。 “接下来……”季筱竹刚要开口，就被一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师叔！” 季筱竹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衫，明媚可爱的小师妹出现了。 杏眼桃腮，清秀灵动，一双眼眸浸了春水，明亮澄澈，她一出现，连空气都温柔了几分，像个明晃晃地小太阳。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有浅浅的小酒窝，任谁看了都不由心生喜欢。 林潇潇一下子扑在了沈玉瑄怀里，“师叔我们等你好久了，都不见回来。” 沈玉瑄虚虚拍了下她的脑袋，“胡闹，放开。” 林潇潇笑嘻嘻地松开了手，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季筱竹，她热情招呼道：“季师姐！” 季筱竹扯着嘴唇淡淡地“嗯”了声，但是手心暗暗攥紧了。 林潇潇是万视宗宗主的掌心宝，来昆仑研学就爱黏沈玉瑄，昆仑也有定时放假的习惯，前段日子才回万视宗，今天又遇上了。 林潇潇拉着沈玉瑄道：“师叔，我们方才发现一间义庄里有糯米呐，刚好可以解师兄师弟们的尸毒。” “就在前面，我们快走吧！” 林潇潇有万视宗独特的香囊，驱除尸毒什么的不在话下，可是跟着她的普通弟子可没这个待遇。 林潇潇拉着沈玉瑄走了几步，沈玉瑄回头刚要叫上季筱竹，季筱竹错开了他的目光，快步向前，走在了两人前面。 季筱竹的气息又开始萦乱，指甲紧紧掐在皮肉之中，脑子里混沌得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喜欢看到雌竞的画面，更不希望雌竞的情节中有她的存在，只要她离得越远越好，只要自己看不到就好。 第132章 糯米粥 白雾不知何时散了一大片，季筱竹顺着街道往前走，听到前面不远处的义庄中传来说话声，应该就是那几个弟子的位置。 林潇潇伸手刚要挽住沈玉瑄，沈玉瑄就默不动声地将手抽了回去，盯着前面那点走得极快的身影，他也不由加快了脚步。 “找到水了吗？”沈玉瑄问道。 林潇潇摇摇头，说道：“没有找到水，但是找到了酒。” 季筱竹走得快，感觉一阵气血上涌，喉咙里传来一股生锈的味道，她张嘴一吐，是团乌血。她面无表情地抬袖擦掉。 等季筱竹踏入门槛时，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众人本来欣喜地以为是林潇潇回来了，却抬眼看到是季筱竹，他们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季筱竹掠过他们，往室内看了一遭，这间屋子里堆积着不少棺材，还有纸扎的各种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但是这间屋子要远比其他的干净不少，说明有人住。她拐进一旁的房间中，看见上面赫然放着一盆糯米，估计是房间中的几人翻出来的，她用手拨了拨，全是灰尘。灶台看样子已经许久没人用过了，灰尘极厚，还接了蜘蛛网。 那几个摊在外面的弟子明显都是五指不沾阳春水，把灶具翻了一通，却什么都没做。 季筱竹看到角落中立着一个大缸，她掀开一看，一股浓烈的酒气传来。她有些疑惑，居然还有酒？ 季筱竹忍不住又按了按心脏，感觉有些疼得慌，方才中了尸毒还运功用灵力，再加上差不多疾跑过来的，身体的不适感越发强烈。 “师妹！师叔你们终于回来了！”屋外几个弟子此起彼伏的喊叫着。 季筱竹听到了沈玉瑄的脚步声，她放下了手，打直了身子，佯装什么事也没有。 沈玉瑄探头进来，抬眼看着密密麻麻地蛛网，他微蹙眉峰，最后还是抬脚进来了。 “我来煮糯米吧。”沈玉瑄温声道。 季筱竹抬眸冷笑了声，“你知道怎么煮？” 沈玉瑄愣了一下，老实道：“你可以教我。” 林潇潇也进来了，她看了一眼环境，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踏了进来。 林潇潇说道：“太好了师姐，我们几个就是不会做饭，师姐你应该会吧？” “对了师姐，我们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季筱竹头也没抬，简单的清理了一下锅，“找点柴火吧。” “好。”林潇潇点点头，立马就带着两个弟子出去了。 沈玉瑄抓着季筱竹的手，拿过了她手中的锅，“我来吧。” 季筱竹抬手将他拂开，也没客气，站在一旁。 沈玉瑄虽然不知道徒儿反应怎么这么大，他抿唇，老实地拿着一个帕子简单擦拭着锅。 半晌，沈玉瑄捏着手中湿润又散发着酒味的帕子，有意开启话题道：“哪来的酒啊？” 季筱竹冷淡道：“你脚边的水缸。” 沈玉瑄“噢”了声，俯身掀开盖子，酒气刺鼻，上面还漂浮着白色的灰尘。 现在也不能挑酒的好坏了，沈玉瑄在季筱竹的指挥下，将酒和糯米倒在了锅里，他好奇道：“我还没尝过烈酒煮糯米呐。” 话音刚落，林潇潇带着两个弟子回来了，整个屋子都开始热闹了起来，沈玉瑄侧身让弟子去烧柴火，季筱竹找了个木盖将锅盖上。 林潇潇听着锅中传来的咕噜咕噜声音，不免感觉神奇，她歪着脑袋对沈玉瑄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后厨，原来是这样煮粥的。” 季筱竹想离开但又怕不看着这里就被炸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靠在一边，顺便让灵力流动全身。她也拿不定主意这酒会不会出现什么事。 人都挤在这个小厨房里，混着浓重的酒味，季筱竹都快有些喘不上气了，她便往门外走了一点，这种烦闷的感觉才好了不少。 林潇潇正在和沈玉瑄说自己的发现，“对了师叔，在我们上山的时候，偶遇坐落在山腰处的猎户，他说这义庄中现在仅有一户人家坐落此处了，还是个老人。我怀疑飞僵和这个老人又密不可分地联系，说不定，我们待的这个房屋就是那个老人的住所呢。不过说来也怪，这一路上我们除了闻到了腐烂的气息，还没碰到过一个活人。” 季筱竹闻言，目光朝外扫视了一圈。 沈玉瑄问道：“那这间屋子，你们查过了吗？” 林潇潇摇头道：“还没来得及，我们刚找到一个落脚地，我瞧师叔不见了也跟了出去，师兄师弟们大多也中了尸毒，要避免走动。” 季筱竹目光定在一个半掩的门前，她缓步过去，轻轻推开，屋中的景象让她不由一愣，原来这就是腐臭味的来源。 一个弟子大叫道：“什么味道好臭啊！” 林潇潇注意到季筱竹那边，捂着口鼻好奇走来，“师姐你发现了什么？”当她看到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第133章 道人 其它弟子见林潇潇去瞧了，但是什么也没说，免不得也走上来看，他忍不住就一个干呕。这不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是嗅觉上的暴击。 在屋子中央处一个木椅上，坐着一个身形佝偻干枯的老人，他的脑袋歪在一边，早已没了生机。身上破碎的衣物是被老鼠咬噬过的痕迹，干裂的皮肉下拇指大的小洞遍布，化脓后的伤口里还有蛆虫钻过。他的手上还捏着某样东西，地上竹子编的兔子还有一半没有贴白纸。在木椅下有一摊不明液体和物体干涸后的模样。 而在木椅周围，皆是放着做好的纸兔纸鸡，阴惨惨又空洞的目光盯着季筱竹等人。 排泄物和腐烂的气息，干燥灰尘和纸屑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人避退三舍。 季筱竹沉默一会儿，抬手将房门阖上，众人才放下心来。一时间众人都沉默无比，胃里还不断的翻滚着随时有冲破喉咙的可能。 沈玉瑄悠闲地用勺子搅拌着糯米粥，时不时往里面加一勺酒。他回头看到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他弯唇问道：“里面有什么吗？” 岂止有什么，里面的场景和气味让人刻骨铭心，再回想一下说不定真的就要吐出来了，眼前的酒味远比方才的味道好闻一百倍！ 弟子们纷纷摆手，“yue~师叔这个粥煮好了吗？”他们面色发紫的问道。 沈玉瑄抬眼看他们尸毒发散极快，摇头说道：“你们还是别动了，再动就该死了。” 众人纷纷不再动弹，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好一会儿后，沈玉瑄舀了一勺在木碗里，递给了林潇潇，微笑道：“你尝尝，好了吗？” 林潇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玉瑄自己不尝，但还是老实的抿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她的脸给红透了，她先小心将木碗放在一旁，走出去才大声的咳嗽起来，这个粥又辣又难喝，喉咙烧得极痛。她连酒都没碰过，更何况这又烈又辣的酒。 沈玉瑄略微关心地问道：“怎么样，熟了没？” 林潇潇过了好一会儿，才抹着眼泪回过身，“熟了。” 沈玉瑄点点头，重新拿了两三个碗出来，先是递给季筱竹，他温声道：“有点辣口，小心点喝。” 季筱竹僵硬地接过，走到外边喝去了。 舀完季筱竹的后，沈玉瑄拍拍手将汤勺放下，抬着眼皮看杵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弟子一眼，他道：“自己分来吃吧。” 弟子捧着碗“哦”了声，排着队去接糯米粥。最先的一个弟子拿着闷头灌了一口，就急忙拿出去给受伤的师兄喝。一个没了半边耳朵，一个昏迷不醒。 没了半边耳朵的喝得要死不活，昏迷不醒的灌不进去。 一个弟子提议道：“我瞧书中写要嘴儿对嘴儿的，师弟你要不试试？” “滚啊！” 另外一个弟子将袖子卷上去，热心道：“我帮忙打醒师兄就好了。”他行动力极强，扯着师兄的衣领就啪啪左右开弓，人果然发着懵醒来了，连质疑的话都还没出口，就被灌了糯米粥，最后翻着白眼又昏了过去。 季筱竹蹙着眉一口一口的抿着，总比一下子喝好受一些。但注意到身边多出了一个墨绿色的身影时，她蹙紧的眉峰又刻意放松，一口将剩下的闷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沈玉瑄在身边就会觉得不自在。 沈玉瑄看到季筱竹逞强，脸都涨成了猪肝色都不愿意咳嗽出来。他盯着季筱竹半边银色冰冷的面具，叹了口气，抬手在她后背轻轻抚了抚。可手还没碰上，季筱竹就跟条鱼一样，突然弹了老远，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季筱竹缓过了要咳嗽的那个劲儿，现在脸色好了不少。 沈玉瑄只得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未必为师还会害你吗？” 季筱竹面色复杂，“林潇潇咳得那么凶，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她吧。” 沈玉瑄听不出来她话中什么意思，他叹气道：“难道徒儿吃醋了？我沈玉瑄这生只收一个徒弟，不会再收第二个的。” 季筱竹下意识呛道：“谁管你收不收第二个？” 林潇潇在身后，嘴角僵硬了一下，她有意出来打圆场道：“师姐师叔你们别因为我置气，师姐你放宽心，我不会……认师叔当师傅的……” 季筱竹皱眉，这么被她一说，自己倒是变成了那个有意阻拦的小气鬼。 “你们爱怎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铛——” “铛——” 季筱竹后面三个字才发音，就被一串铃铛声给覆盖了。三人纷纷看向铃铛声的来源，在不远处的尽头，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缓步走来，身后还有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 第134章 醉酒 道人一手拿着金铃，晃一晃，清脆的声音有形般传播至远处。在他身后的赫然就是被沈玉瑄定在原地的飞僵，他的脑门上贴着一张黄符，道人走一步，他跳一下。 道人抬眸和季筱竹两人对视上，微微一笑。 …… 道人姓宋，此次下山便是为了飞僵一事。义庄中在好几年前都不大太平，传闻中常常有诈死的僵尸出没，下山的人不再上山，后面越传越邪，但是义庄中唯一还留着的老人姓王，祖上三代都是扎纸匠，制作纸人纸马等祭祀用品。祖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家中的逝者不能下葬，反而用一种特殊的药水保护尸体不腐，说难听点就是养僵尸。 而这飞僵就是老人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以前是做赶尸人的，后来成了扎纸匠。加之义庄的本身的风水不错，还有独特的手法，让飞僵还残存一丝理智，终日徘徊在义庄中。但怕无人看管导致其作恶，宋道长特意下山带走飞僵，超度安葬。 众人眼巴巴地围着宋道长，叽叽喳喳地问了好一堆东西才放宋道长离开。 一个弟子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会有一场惊心动魄和飞僵的打斗，但现在看来，我们该下山吃饭了。” 说起吃饭，他们纷纷赞同，刚才的糯米粥差点让他们吃吐了，现在一说话，嘴里就是一大股酒气，脑袋也开始晕乎乎的了。 林潇潇看了一眼脸色红润的众人，对沈玉瑄道：“师叔，这天色晚了，怕师兄师弟们万一扛不住晕在半路，我们准备下山找客栈休息。” 沈玉瑄下意识看向季筱竹，季筱竹面无表情，眼神淡然，根本不像喝醉酒的样子。难道徒儿的酒量有这么好？ 不对不对，之前徒儿可是一杯倒！ 季筱竹瞥见沈玉瑄疑问又不解的目光，她眉梢微挑，似乎在问他干嘛。 沈玉瑄弯唇笑道：“没什么，徒儿我们也下山吧。” …… 客栈的位置并不远，甚至不过才半个时辰的样子就到了，但是季筱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将银锭放在桌上便转身上楼。沈玉瑄发现她的身形有些不稳，便只身跟了上去。 林潇潇伸手抓住了沈玉瑄，“师叔，我去看看吧。” 沈玉瑄犹豫了下，点头走向了掌柜要一碗醒酒汤，但看到身后桌子上横七竖八躺了一桌的几人，沈玉瑄改口道：“要六碗。” 季筱竹现在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她伸手刚要扶墙，却被一个温软的手给抓住了，一张明晃晃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师姐，我扶你吧。”林潇潇温声道。 季筱竹猛地抽回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用。” 林潇潇愣了一下，她常听人说季师姐不爱与旁人接触，她只好缓缓收回了手。林潇潇关切又温柔的道：“师姐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吧。” 季筱竹沉着眼盯她，思考她这句话中是否有虚情假意在，但是对上那双清澈充满关心的眼眸时，季筱竹眼中的戾气散去了大半。 “谢谢，但大可不必。” 此时正巧小二也追了上来，殷勤地帮季筱竹开门，“客官有什么需求吗？” “热水有吗？”季筱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酒后劲太大了，她用力按着太阳穴问道。 “那可能需要多等一会儿。”小二弯腰笑道。 “那就提几桶冷水上来吧。”话罢，季筱竹抬手就要将门掩上，却见林潇潇眼巴巴地站在门口，季筱竹扯着嘴皮子笑道：“林师妹，我先休息了。” 林潇潇呆呆地“噢”了一声，才慌忙地道：“那师姐你先休息。” 季筱竹这才关上了门。 等小二哼哧哼哧地提了几大桶水上来，季筱竹念了句御火诀，浴桶中的水便缭缭冒起了水雾。 季筱竹坐在桶中，长发搭在浴桶边，闭上眼，身上的酒气似乎又被热水蒸发出来了不少，混混沌沌地有了点睡意。 “扣扣。” 季筱竹连眼皮都没抬，将头从水下伸出来，略有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峰，门外传来了沈玉瑄的声音，“徒儿，为师拿了醒酒汤。” 季筱竹抬手将碎发往后撩，声音懒懒道：“放门口吧。” “好……” 等门口的碗放在地上的轻响声和远去的脚步声消失后，季筱竹换了口气重新埋在水面下，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 “师叔，师姐还没出来。”林潇潇从梯间下来，朝沈玉瑄摇摇头，“放在门口的醒酒汤也还没动。” 早就酒醒了的几个弟子围坐在桌前，双眼眨呀眨，时不时瞟一眼看向桌上丰盛地饭菜，他们咽了咽口水，一人试探着问道：“这都两个时辰了，这菜再不吃就该凉了吧？” 沈玉瑄让几个人先吃着，自己又单独点了几份辣味的菜，嘱咐后厨等下送上楼去，沈玉瑄挑的全是季筱竹颇为喜欢的口味。季筱竹不喜甜，不喜酸，爱吃辣的，甚至有时辣得重口，沈玉瑄一口下去嘴角就会肿的程度。 沈玉瑄还特意道：“多加辣，能多辣就多辣。” 沈玉瑄站在季筱竹的门前，特意整理了下衣冠，才敲门，半晌都没人应。沈玉瑄心道徒儿睡觉了？ 第135章 徒儿，疼 心念及此，沈玉瑄在犹豫开不开门，是当君子还是小人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屋里静悄悄的，床上也不见有人。沈玉瑄转眼瞧见旁边的屏风上搭着几件衣物，他脸色一变，难道徒儿给溺水了？这么两个时辰了待在水里，人不得给泡傻？ 沈玉瑄身形一闪，来到了屏风后，看见季筱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脑袋歪在浴桶旁，呼吸绵长地睡了起来。水早就冷了，连点热气都没了。现在沈玉瑄也顾不得男女之别，脱下了外衣就要将季筱竹抱起来，这时季筱竹猛然睁眼。 “啪”一声清脆地声音出现在了沈玉瑄的脸上，他还没反应过来，脸颊上就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一脸发懵的和季筱竹对视上了，季筱竹现在的眼眸湿漉漉的，还带着一点刚醒的迷茫和疑惑，现在脸烫得不成样子，她就连沐浴，都没取下那张银面具。她出手打沈玉瑄完全就是条件性反射。 “出去。”季筱竹冷声道。 沈玉瑄晃着站起身来，心中扑通扑通跳得极快，他没有出门，面对着墙边站得笔直。 季筱竹现在的意识不是很清晰，醉酒的那个劲儿不但没有缓过去，反而是晕得更猛烈了，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没分清，胡乱地套上了沈玉瑄的外衣从浴桶中蹭地站了起来。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季筱竹的脚都有些发软，踉跄着扶在了屏风上。 沈玉瑄屏息一直听着季筱竹的声响，他刚要迈过脚来扶季筱竹，就被她喝在了原地，“别过来。” 季筱竹紧闭的睫毛颤了颤，连鼻腔中呼出的气息都是躺的，她用力拍了拍脑袋，想让脑袋中浆糊一般的思绪清晰一点。 季筱竹适应了一下后，抬脚要迈出去，却忘了沈玉瑄的外衣极长，拖在了地上，她一脚就踩在了衣服上，一个不留神，往前栽了去。脑子和手都慢了半拍，眼瞧着要脸着地了，她却稳稳扑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沈玉瑄不管她的反抗，拦腰一抱，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季筱竹的眼睛有些呆呆的，还没缓过来，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沈玉瑄。沈玉瑄心跳漏了半拍，他赶紧放开季筱竹，抓着被子把她身上盖得严严实实。 沈玉瑄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水，转过身来就看见季筱竹坐在床上，一双冷淡的眼眸幽幽的盯着他。盯得沈玉瑄手一抖，他赶紧解释道：“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季筱竹盯着他不说话。 沈玉瑄将茶杯递给她，温声道：“喝点吧。” 季筱竹一动不动，依旧盯着他。 沈玉瑄哄着递在她的嘴边，“乖，喝点。” 季筱竹紧盯着他，然后伸手抓着他的手腕将茶水喝掉。 季筱竹的眼神看得沈玉瑄头皮发麻，徒儿的这个眼神好凶是怎么回事？而且徒儿现在的手烫得灼人。 刚喝完水，季筱竹忍不住又咳嗽了一番。 沈玉瑄脑子也有点转不过来了，他赶忙又倒了一杯茶水，隐隐闻到了一股酒味。沈玉瑄一愣，拿近嗅了嗅，这哪是茶水，分明是酒！他随即又掀开茶壶一瞧，怎么茶壶里装的是酒？！ 沈玉瑄放下茶杯，坐在床边想替季筱竹抚背，本以为她会躲开，但季筱竹却是乖巧让他拍。 在沈玉瑄的轻拍下，季筱竹不再咳嗽。 沈玉瑄想了想，问道：“徒儿，你醉了？” 季筱竹半掀眼皮，低低回答道：“没。” 沈玉瑄笑了，“醉酒的才不会承认自己醉了，你瞧瞧，这是几？” 沈玉瑄伸出手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季筱竹。季筱竹面无表情地嘴一张，直接咬住了他的手指。 沈玉瑄一惊，想抽回手已经来不及了，“松开！” 季筱竹咬得更重了。 沈玉瑄带着哭腔求道：“徒儿，疼。” 季筱竹松口了，甚至给他吹了吹。 沈玉瑄心有余辜地将手藏着，半晌，发觉徒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沈玉瑄回看过去，然后逼近，“我是谁？” 季筱竹看着他，唇齿动了动，然后“呸”了一声。 沈玉瑄：“？？？” 沈玉瑄指着一旁又问道：“这是什么？” 季筱竹：“床。” 这没毛病啊，沈玉瑄觉得是自己刚刚就是出现幻觉了，徒儿怎么可能呸他呢？ 沈玉瑄指着自己，笑着问道：“我是谁？” 季筱竹这次呸得更大声了。 沈玉瑄睁大了眼，心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软声，可怜巴巴地道：“为师连一张床都比不上吗？” 季筱竹犹豫了一会儿。 沈玉瑄“嘿嘿”一笑，徒儿吃软不吃硬，他便耐心引导着说：“叫师尊。” 第136章 沉沦、亲吻 季筱竹歪着脑袋， 瞅着他，不仅没有喊，反而伸出手来捏了捏沈玉瑄的脸。 沈玉瑄眨眨眼，季筱竹也学着他扑闪着眼睛。 沈玉瑄的眼泪都快被揪出来了，这哪叫捏，分明就是又揉又掐，自己的脸像个面团一样被随意地揉来揉去，但看到季筱竹眼底的笑意时，他又忍住了。 好一会儿后，沈玉瑄求饶道：“徒儿，轻点。” 季筱竹脸蛋红扑扑的，闻言，她手上力道减轻了不少，拍了拍沈玉瑄的脑袋，安抚道：“不痛不痛。” 沈玉瑄顿时笑眯眯的，问道：“开心吗？” 季筱竹点头，“开心”两个字还没出口，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拍门声，“师叔，好了没啊，我们都等着吃饭呢！”一个弟子在门外语气有点埋怨道。 季筱竹眼中的怒色半点不掩，看样子要冲出去揍人了，沈玉瑄拉住季筱竹，朝着门外道：“不用管我们，你们先吃！” “好嘞！”得到批准后，弟子哒哒哒地就下楼去了。 沈玉瑄回过头来，和季筱竹对视上，沈玉瑄语气轻柔道：“为师给你点了你爱吃的。” 季筱竹伸手，一下子捏住了沈玉瑄的嘴。 沈玉瑄：？ 季筱竹捏得轻，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又捏了好几下。 沈玉瑄只得任由她玩弄。 季筱竹的头发还微微湿润，一部分搭在面具上，沈玉瑄刚想伸手拨弄一下，却被季筱竹抓住了手，季筱竹盯着他不许他碰。 沈玉瑄的嘴得到解放，他接着哄道：“头发是湿的，乖。” 季筱竹思考了下，松开了沈玉瑄的手。沈玉瑄触碰到她的头发的那一瞬，湿润的发丝顿时干爽蓬松。 沈玉瑄笑得得意，“为师没有骗你吧？” 但是方才沈玉瑄碰到季筱竹的面具时，发现面具有些发烫，季筱竹的脸红得都不正常了。 沈玉瑄试探着问道：“我可以解开你的面具吗？” 季筱竹缓缓地摇头，别过眼，说道：“丑。” “季筱竹。”沈玉瑄温柔的低声喊道。 “看着我，好吗？” 这时沈玉瑄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她，季筱竹的睫毛颤了颤，最后和他对视上，似乎是沈玉瑄的眼眸太过灼热认真了，她触碰了一下又立即缩走。 沈玉瑄却不容反驳地捧住了她的脸，强行让她看着自己，语气依旧是柔的，“不要躲，好不好？”他的声音又沙又沉，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 季筱竹浅浅的吸了口气，看向他，双目对视间，沈玉瑄那双绿潭般幽深却带着昂扬生机的春意般的眸子，晕开了涟漪。 “你知道你有多迷人吗？”沈玉瑄喑哑着声音，更靠近了她一分，气息萦绕间带着独有的梅花香气。 他凝视着她，眼神坦荡灼热，语气认真而真诚，不带一丝的虚伪做作。心跳加速的何止是一人，沈玉瑄也只能趁着她醉酒，悄悄袒露心声，但毫不夸张。 季筱竹的眼眸颤了颤，心脏处的某个位置似乎被触动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丝丝绕绕的缠上了心尖。谁能告诉她，面对这样一双赤诚的眼眸和比情话还要动人的声音，如何不要沦陷，如何抵挡雨后春笋般的心悸。 躁动的心脏，被酒气氲氤得发胀的脑袋，指尖微微发麻，躲闪的眼神，萦乱的呼吸，季筱竹避无可避。 沈玉瑄低垂着眼眸，一手抚上她的脸颊，“你知道的，我对你，从不撒谎。” 呼啸的情绪顿时冲入大脑顶端，心跳在这一刻达到最高峰，季筱竹注视着他，没有再反抗。沈玉瑄的手在触碰到面具的那一刻，又收回了手，他不会强求，因为季筱竹还在微微颤抖。 季筱竹见状，她指尖动了动，闭上眼，取下了半遮面的面具，银制的面具还在微微发烫。 沈玉瑄眼睫动了动，轻轻的摩挲着她凹凸不平的皮肤，缓缓的吻了上去。 季筱竹没有睁眼，她脸上感受到温润的触感，还有长长的睫羽划过的酥痒感，甚至，感觉到了泪水淌过的痕迹。她说不出心中的那份感觉，但是多了分释然，少了分逃避。 可就是在这个让人难以自拔的氛围中，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门外软软糯糯的是林潇潇的声音，“师叔，饭菜我放门口啦？” 沈玉瑄微微睁眼，刚要回答，却被季筱竹掐着脖子翻身按在了床上。季筱竹酒后的怒意一展无遗，或许是被揭下面具后的恼怒，或许是想起了林潇潇动人的面庞，她眼底的愤怒和嫉妒毫不隐藏。 沈玉瑄没有半点的反抗，甚至很顺从，只是温柔缱绻的注视着她。 季筱竹的手渐渐放松，眼中的怒意逐渐消散，门外的脚步声也远去。 季筱竹松开手，看见他脖颈白皙的皮肤上清晰的红印，眼底闪过了一丝愧疚。她俯下身，细碎的头发盖住了狰狞的半张脸，她强横无比的咬上了沈玉瑄的唇。 沈玉瑄的瞳孔紧缩，他明知这事不可为，但自己今天既没有管住嘴也没有管住手，也舍不得将怀中的人儿推开。他也沉沦在了这一刻，舍不得，分不开。 第137章 为老不尊 两人的气息交叠缠绕，不知道吻了多久，季筱竹“啪嗒”一下，脑袋垂在他的肩膀上，便没了动静。 沈玉瑄懵了一下，将季筱竹放在一旁，看到她熟睡的侧脸，才放下心来。 沈玉瑄无奈摇头，怎么还会有人在接吻的时候睡着啊。沈玉瑄替季筱竹捻起被角，将面具轻轻盖在，他坐在床边盯着季筱竹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摸起唇角，嘶，徒儿下口挺狠的啊。还有脖子，沈玉瑄站在铜镜前，抬起脖颈抚着，红痕依旧明显。徒儿手劲挺大的嗷，说明身体好，值得表扬。 沉默片刻后，沈玉瑄陷入了反思中，徒儿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他一大把年纪了，占小姑娘的便宜，怎么说都不对啊。沈玉瑄摩挲了下下巴，他姿色相貌毫不夸张的说是一等一的好，徒儿也不算吃亏，但要是徒儿事后不认账，反打他一耙，那还当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沈玉瑄思考着要不要暂时删掉季筱竹的记忆，删了万事大吉，不会出现问题，但是沈玉瑄又觉得自己的初吻没了，当事人又不知道，心里不舒坦。不删的话，徒儿清醒了找麻烦怎么办？或者她赖账不认。 沈玉瑄发觉他现在就像个小姑娘一样，担心这儿的担心那儿，怕心上人知道又怕她不知道。 怀着忐忑的心情，沈玉瑄将热气腾腾的菜摆在桌上，坐立难安。一下看铜镜中自己面容如何，一下思考怎么笑才算迷人好看。 沈玉瑄走走停停，回头看到熟睡的季筱竹，忍不住又叹气。 …… 次日。 季筱竹醒来时，发现自己衣衫整齐，屋中小桌上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沈玉瑄推门而入，手中还提着一笼包子。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笑得有些疲惫，“你终于醒了。” 季筱竹看着他的模样，不免有些疑惑，“你怎么进我房间。” 沈玉瑄坦然坐下，他给季筱竹一个包子，道：“下面没位置了，将就着和你一起吃。” 季筱竹点点头，“哦。” 沈玉瑄握拳轻轻咳嗽了两声，故意让脖颈上的痕迹露出来。 季筱竹认认真真的喝粥，沈玉瑄见状，咳嗽得更大声了。季筱竹这才抬头，果然看到了他脖子上发青带紫的手印，“怎么，昨晚鬼压床了？” 沈玉瑄扯着嘴皮，太阳穴直突突，“是啊，鬼压床了。” 然后说完就没有下文了，沈玉瑄看她样子，没想到她还真给忘了！ 沈玉瑄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半掀眼皮，佯装镇定道：“你忘了昨天的事了？” 闻言，季筱竹皱皱眉，思考了半晌，沈玉瑄看得心都提起来了，最后季筱竹居然认真问道：“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沈玉瑄手中的茶杯骤然裂开痕迹，他手指放松，不至于把茶杯捏碎。 好啊好…… 天杀的，那可是我的初吻啊，攒了足足几百年，她怎么可以说忘了就忘了？ 沈玉暄心里泪奔，最后随口道：“我让潇潇帮你换的。” 季筱竹点点头，继续喝粥，依旧是如古谭般波澜不惊。 沈玉暄还是不死心，假装“嘶”了一声，烦恼的道：“徒儿，你帮我看看，为师的嘴是怎么了？” 季筱竹瞧了一眼，“你上火了吗？还有点严重。” 沈玉暄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不是上火，是被狗咬了。” 季筱竹现在心情还不错，她点头附和道：“那这狗还挺会找地方的。” “是啊，这狗真是不听话。”沈玉暄冷哼了声，瞪了季筱竹一眼，竟拂袖气冲冲地走了。 季筱竹不明所以然，眨眨眼，把剩下的包子吃了。昨天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自己在游泳，然后突然出现了一只狐狸精勾引她，狐狸精又变成兔子被她一把掐住，但是兔子眼睛红红的可怜极了，她便吃香肠，香肠是甜甜的，还会叫。 …… 季筱竹在沈玉瑄的刺激下，回忆起了迷迷糊糊的部分。 季筱竹别过脸轻咳，“那会儿我就说你怎么一直黑着脸，问你爱答不理的。” 沈玉瑄有些气笑了，他垂头和她额头相抵，“我暗示了你那么多次，你都记不得，我能不气？嗯？” 季筱竹捧着他的脸，又吻了几下，“好，对不起。” 沈玉瑄略微傲娇，“哼”了声也算是原谅她了。 季筱竹想了想，又道：“你为老不尊，故意引诱我。” 沈玉瑄瞪眼，“我哪有。” “呵，狐狸精。”季筱竹忍不住挠了挠沈玉瑄的下巴。 第138章 自欺欺人 “话说，那时我的衣服是不是你换的？”季筱竹挑眉瞧着沈玉瑄，“我后面给林潇潇道谢的时候，明显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虽然怀疑，我还是相信了你。” 沈玉瑄竖起食指，高声道：“天地良心，我坦坦荡荡的君子好吧！我蒙了眼的！” 季筱竹瞥了他一眼，“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两人吵吵闹闹一会儿，后面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了，因为沈玉瑄说晚上适合看浪漫电影，比如泰坦尼克号什么的，季筱竹说结局是be，沈玉瑄立马换了，说要看一个浪漫的电影和一个幸福的结尾，因为网上说情侣第一次看的电影一般都是两人的结尾。沈玉瑄又说这个是迷信，又在找幸福的结局。 季筱竹无奈摇头，最后还是陪着他一起找。漫长的夜晚，有相爱的人在身旁，似乎一切都变得美妙了起来。 最后两人敲定了看天空之城。 沈玉瑄靠在季筱竹的怀里，喂她吃准备的小零食和水果。 季筱竹的思绪飘飞，想到义庄的那个无名女尸，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就是月牙，它化为一团白光从她身上穿过的时候，拿走的应该就是安慈留给她的东西。带着安慈一丝神识的那颗小石头，或许就是刚开始飞僵躲避她的原因，害怕那缕神识，后面察觉到季筱竹身上没了才敢大胆出手。 月牙细细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季筱竹的耳畔，“在菩萨岗的那次，诸神便已陨落……” 这句话如细细密密的针，无孔不入的插入季筱竹的脑海。她不敢去想，也不敢想。她侧眸看着沈玉瑄的脸庞，感受他身体的温度。她才安下心来，这一切才是真的，这一切才是真的！ 沈玉瑄注意到季筱竹的目光，他眨眨眼，抬起脸，小女生似的亲季筱竹的下巴，亲完后又扭扭身子，靠在她的身侧，接着啃苹果。 季筱竹搂着沈玉瑄的手抓得更紧了，心里莫名有种无言的恐惧，但她一定要抓得稳稳的，绝对不能再放开溜走。 沈玉瑄抬眼，鸦羽般的睫毛扑闪着，“徒儿，你怎么了？”他看到季筱竹微蹙的眉峰散不去的忧愁，抿着的唇淡淡的没有血色。 季筱竹瞳孔颤了颤，低下头，吻着他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她轻声道：“沈玉瑄，你不会离开的，对吗？” 沈玉瑄眼神中闪过微不可察的情绪，他缓缓立起身，正视向季筱竹，捧着她的脸，蜻蜓点水般啄着她的唇，眼底的爱意毫不遮掩。他安抚着她焦躁的心灵，他一遍遍的低声回复，“我永远不会离开。” 季筱竹抱住了他，沈玉瑄环着她更紧了，似乎都想把对方按进自己的血肉里，骨髓里，永远不要分开。 他懂她的脆弱，他愿意不厌其烦一次一次的告诉她，“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我不会离开。” …… 清晨醒来的第一刻，季筱竹总是会看到那张明媚张扬的笑脸，心里顿时踏实安心，但也会有一种踩在云端，如梦似幻，飘忽不定的感觉。 沈玉瑄故意用低沉撩人的声音道：“早安，竹子。” 季筱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勾了起来，“你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要快我一步醒来？” 沈玉瑄眉梢一挑，语气得意又骄傲，“我们相伴数十载，徒儿你的作息习惯早已被我拿捏透了，亥时休，卯时起，分刻不差。” “噢？是吗？” 沈玉瑄又道：“基本嘛，大差不差。” 两人起床收拾，叫上神山下楼，去吃楼下的一家豆浆油条，然后开车将两人送去公司。等到时间点的时候，季筱竹又来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倒也还算不错，悠闲。 但是季筱竹的状态却有点恍惚了，她一个人开车去保养的路上，会偶尔突然脑袋的空白，然后不受控制的浮现了一些画面，不过画面一闪而过，还没捕捉到就溜走了。 季筱竹等红绿灯，她视线瞥向窗外，缓缓降下车窗，云层中那些细线似乎加密了。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 “竹子，竹子……” 季筱竹清醒过来，抬眼对上妈妈担忧的目光，沈玉瑄在桌下轻轻握着她的手，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送了过来。 “身体不舒服吗？”妈妈语气轻柔的问道。 福宝圆溜溜的眼睛也是看向季筱竹的，“姐姐，你怎么一直走神啊？” 季筱竹勉强笑道：“我没事，快吃吧。” 妈妈给季筱竹夹了一大块酥肉来，“趁热吃，别凉了。” 季筱竹点点头，动作麻木僵硬地将食物送到嘴中。沈玉瑄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似不真切，“要不我们先休息吧？” 季筱竹慢吞吞地摇头，“没事，我没事的。” 一碗饭下肚，季筱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走神的现象更频繁了，根本控制不住，为什么那些乱七八糟地东西非要出现在脑海里，月牙的声音幽灵般飘荡在脑海中，赶不散，驱不走。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质问她：“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第139章 小季筱竹 这句话在季筱竹脑海中轰然炸开，她顿时头疼欲裂，这几天来，纠缠她的碎片铺天盖地的涌来。 季筱竹面色惨白，捂着一手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走去。 众人看着季筱竹的面色不对，纷纷起身起来要扶她，季筱竹下意识要甩开了牵着她的沈玉瑄的手，但是还是没忍心抽回，她微微弯曲的身子颤颤抖着，她语气有些崩溃和祈求，“让我一个人待一下，好不好？” 沈玉瑄缓缓松开了手，语气温柔道：“好，我等着你。” 季筱回到自己房间中，看着夕阳垂下城市的地平线，她腿一软，跌坐了下去，她抱着脑袋，痛苦地喃声道：“到底……到底什么是真的……” 妈妈牵着福宝站在门前，看向沈玉瑄，她红着眼眶问道：“竹子她……这是怎么了？” 沈玉瑄苦涩一笑，“阿姨，我们先下楼吧。” 神山刚要开口询问，沈玉瑄对着他轻轻摇头，神山立马闭上了嘴，跟着一起下楼静静待着了。 …… 季筱竹锁骨处的戒指发着热，她抬手紧紧握住，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还想要这样多久？”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季筱竹头顶传来。 季筱竹抬眼，看见面前飘浮着一个淡淡的身影，青衣纹竹，纤细的身后背着一口黑棺，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季筱竹瞳孔颤了颤，看着另一个“季筱竹”，在不可思议后，忍住脑海中记忆奔腾地疼痛，问道：“你为什么出现了？” “季筱竹”几乎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你要求我出现的。”她缓缓飘向窗边，指着城市之上，厚重的云层，问道：“你还想骗自己多久？” 季筱竹嗫嚅着嘴唇，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她闭上眼，问道：“他是真的，对吗？” “季筱竹”反问她，“你不已经心里有数了吗？” 季筱竹的睫毛颤了颤，她放松了自己的神经，没有刻意驱赶那些奔涌而来的记忆碎片了，它们在自己面前逐渐形成了完整的画面。 季筱竹的不由苦笑，这就是神赐予她的福泽吗？让她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但真相往往是痛苦的。 季筱竹看着另一个自己的虚影消失，眼神逐渐空洞，她往日挺直的脊梁此刻也微微弯曲了不少。她垂眸看着自己苍白的手，眼神逐渐恍惚重叠。 沈玉瑄轻轻扣门，无人应，推开，看见跪倒在地的季筱竹，他心口微微抽痛，终究是来了。 沈玉瑄半跪在地，从后拥住了这个瘦弱纤细的身子，季筱竹整个人冷得发寒，沈玉瑄源源不断地给她传递着温暖，低声道：“季筱竹，我一直都在。” 季筱竹瞳孔动了动。 …… 沈玉瑄能看到季筱竹的过去，他很早之前， 就知道了季筱竹的身份，比如……不是属于他那个世界的人，是穿书者。他比她想象得，更要了解她，她的所有喜怒哀乐，她的脆弱和坚强。 沈玉瑄第一次进入季筱竹的过去时，是在季筱竹穿书的第三年。因为季筱竹失眠，沈玉瑄找来博山炉助眠，却误打误撞被拉入了季筱竹的梦境，看到了她的过去。 季筱竹八岁。 沈玉瑄以虚影的方式站在幼年季筱竹的身边，他垂眸看着她，巴掌大小，还没自己腰高。沈玉瑄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头，但是手却倏地从她身子穿过。 小季筱竹扎着小马尾，背着一个偌大的书包，往前面的街道跑。沈玉瑄就跟在身后，他发现小徒儿原来这么小就营养不良了，发尾晃呀晃，好几次因为书包太重了，差点摔倒。 沈玉瑄跟着她身后，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听着耳边嘈杂的吆喝声，来到一个破旧的老校区，在吱吱呀呀摇晃的生锈铁楼梯上往上转啊转，最后停在一扇蓝绿色的门前。门边贴着发黄的对联：“家庭和睦常纳福，事业兴旺永聚财。” 沈玉瑄蹲在小季筱竹的身边，看着她因为一直跑，搞得满头大汗，她放下书包，书包在地上发出闷闷地声音。她小心翼翼地从众多书本中抽出了两张试卷，上面赫然是两个大大的一百分。 沈玉瑄忍不住眉眼弯弯，夸道：“小竹子真棒。” 小季筱竹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门后的东西碎声和男人的怒骂声让她的笑僵在原地，女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 小季筱竹抿唇，小脸发白，她安慰自己道：“我考了满分，爸爸妈妈就会高兴的，他们就不会吵架了。爸爸还会带我去游乐园玩……” 小季筱竹虽然有点害怕，但最后还是坚定地推开了门，扬起最可爱的笑容，用最开心的声音说道：“我回来啦！” 第140章 杂种 屋内一片狼藉，本来就不大的家此刻看着糟糕透了，女人一连穿了好几年舍不得扔的红色大衣已经被洗得脱色了。她抬手慌忙擦拭眼角的眼泪，把衣袖拉下，盖住了藏在下面的淤青。 浑身酒气又醉醺醺的男人半对着母女二人，站在窗前抽了根烟。他的身形高大，站在黄昏下，他的影子把跪坐在地上的女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小季筱竹放下书包几步跑上前去，扶起女人，她想要哭，但是她不能在妈妈面前哭，那样妈妈会更难过的，“妈妈，地上凉，我们快起来吧。” 季筱竹拿起扫把，把地上摔碎的东西小心捡起来，装在一起，把凌乱的桌椅摆好。在收拾好一切后，她才缓了口气。她主动缓解氛围道：“妈妈，今天学校里考试了，我考了满分，老师都还表扬我呢！”季筱竹从小书包里拿出两张干净的试卷，递给妈妈看。 女人扯着嘴角，似哭似笑，反复看了几遍，才红着眼眶抬头看着季筱竹，摸了摸她的脸庞，“竹子真棒。” 幼年的季筱竹双眼亮晶晶的，因为被夸夸整个小脸蛋都泛红了。 犹豫了一会儿，季筱竹走向男人，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角，把试卷递给他，“爸爸……” 男人嘴里叼着烟，聂斜着眼将试卷扯过去，正着看后反着看，最后问了句：“你考的？” 小季筱竹怯生生地点点头，紧张的等待着下文。 男人随手将试卷揉成一团，丢了。他靠在旧沙发上，一口气将烟抽了，顺手将烟头丢在了茶几桌上。他从兜里又掏出一根来，打火机点燃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火光在眼底跳跃。 屋子中臭得熏人的酒气和劣质的烟味缠在一起，几乎让人发吐。 男人弹了弹烟灰，“女娃儿考再好还是比不上一个幺儿。” 小季筱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总是会这么说，但是她知道自己可能是不被喜欢的。 小季筱竹最后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道：“爸爸，你之前答应我要带我去游乐场玩的。” 男人侧眸的一个眼神过来，小季筱竹吓得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男人一个巴掌就要甩下来，女人扑过来抱住小季筱竹，她只听见妈妈的后背闷闷的一声巨响，然后浑身一颤。 “你个赔钱货，还想去游乐园？耍锤子耍，你晓得老子挣钱有多不容易？……” “够了！”女人打断了话，颤着声道：“我们先吃饭吧。”女人立马将小季筱竹推入房间，低声嘱咐道：“先乖乖待一会儿，妈妈先做饭，好不好？” 小季筱竹站在黑漆漆的小房间中，看着妈妈的疲惫的笑脸还没维持住几秒，一只粗大的手居然探了过来，狠狠地抓住了她的头发！在最后的一秒，她关上了门，不让季筱竹看到接下来的画面。在黑暗之中，隔音效果几乎没有的房门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季筱竹的其余感官被放大了好几十倍。 “你妈个臭婆娘，现在胆子催了是不是？得给老子面前耍起威风来了，老子愣是给你脸得慌了……” 拳打脚踢的声响极其猛烈，女人硬是咬着牙齿不肯叫出声来。 “死母狗，肚皮一点卵用都没得，生个儿子弄纠儿难哇？老子要你有啥子用，干脆把你们两个赔钱货倒手出去卖了！” “你放开妈妈！”小季筱竹颤着手抓着一根细小的木棍，她红着眼眶瞪着那个高大的男人，“不准你这么说妈妈！” 女人被男人骑在地板上，头发扯着头皮，一张姣好的面容遍布青紫，额头上已经血红一片，她略有些绝望地看着小季筱竹，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沙哑着声音怒道：“进去待着！” 小季筱竹举着棍棒冲上前去，她的攻击在男人看来软绵无力，但依旧能激起他心中的怒火，“外头的人给老子找气受，你个龟儿子现在还敢造反打老子起来了！”男人一脚对准她的心口将她踹翻，小季筱竹砸在墙上缓了好久都没爬起来，胸口肋骨好像断了。 一个成年男性的一脚能轻松超过200磅，突然爆发的冲击力更是恐怖。 沈玉瑄站在小季筱竹的身侧，眼底猩红一片，即使知道面前的这个畜生自己打不到，每一个砸出去的拳头都无济于事，但是他依旧想要尝试一番。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几乎比凌迟了他还要痛苦。 “不要！”女人眼见着男人要将气撒在孩子身上，她抱住了他的腿，怒骂道：“季常胜，那可是你的种！你是想杀了她吗？” 第141章 挡刀 “你有事冲我来！朝孩子出手算什么本事。我当初是瞎了眼了跟你走，倒了八辈子血霉，还不如撞墙死了算了！” 季常胜抬脚将女人踹开，走过去用狠狠给了她两脚，他居高临下地阴冷笑道：“死婆娘，要不是老子，你现在还不晓得在那个旮旯里面做鸡。程生贤你这辈子就只能跟在老子旁边了晓不晓得？生是我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你这个贱人下了阴曹地府都是老子的人，就算打死了你都是你该遭嘞……还不给老子磕头道谢？安？”季常胜半蹲下来，揪着程生贤的头发，将她的脸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程生贤的表情痛苦而难受，她像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一阵阵的发颤，张着嘴无声的叫喊着。她凌乱的头发下，眼眶里续满了泪花，她斜着眼看见倒在地上的女儿艰难地爬起来，她目光投向茶几下的一柄水果刀，她慢慢地将手伸了过去。 “瓜婆娘，你想咋子安？想杀老子哦？”季常胜睨眼看她手上握着的刀，伸手在她脸上侮辱性的拍了拍，他根本不信这个杀鱼都脸色发白手发抖的女人真的敢刺他。 程生贤咬紧了牙，胡乱地将刀刺了过去，这一刻她真的想和这个男人同归于尽了。 程生贤就算躲开了，但是脸颊上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划痕，他抬起指腹，轻轻擦拭过去，看到血色时脸色骤变，“死贱人，你还真敢动老子！” 程生贤哆哆嗦嗦地站着，她用刀剑对着季常胜，“你赶紧滚！” 季常胜面露狠厉，他生得壮实，发起怒来气势更是骇人，如一堵墙般逼来，他走一步，程生贤后退一步，直到退到桌前退不过去了，她放大声叱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季常胜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他根本不把她放眼里，他出手一砍，程生贤本来就因为害怕手都不稳，这么被一打，刀子就滚落在地。程生贤立马就要跪下去将刀拿起来，却被季常胜抢先了一步，他现在像极了逗弄耗子的猫，追着程生贤刺，程生贤一边尖叫着，让季筱竹快回屋。 程生贤被啤酒瓶一绊，摔倒在地，她面色惊恐地仰头看着这个宛如恶魔般的男人，看着他手中银白的刀刃一举而下，她下意识地遮住了眼。就在片刻间，她身上扑来一个瘦小娇弱的身躯。 小季筱竹替程生贤挡下了致命一击，刀锋顺着她的侧腰划过，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浸湿了大片上衣。小季筱竹虽然被踹得疼晕过去了，但是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妈妈。 程生贤手足无措地抱着小季筱竹，伸手捂住她腹部的伤口，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着，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竹子别怕，妈妈带你去医院……” 小季筱竹虚弱的道：“妈妈，我好疼啊……” 沈玉瑄的虚影也半跪在地上，他束手无策地也想为小季筱竹捂住伤口，他抬手虚虚地抚摸她发白的小脸，低声道：“不疼不疼，师尊在，师尊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 …… 画面随着推移，沈玉瑄在梦境中陪着年幼的季筱竹长大，一日又一日。季筱竹就在这压抑而痛苦的家庭环境中成长，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眼中的光渐渐变黯淡，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天真和活泼根本不在她的身上存在。 这是12岁的季筱竹，已经初一了。 更衣室中，季筱竹和一个剪着齐刘海，笑起来有个小酒窝的女生在一起，她叫王霞。开学来的第一天，王霞就缠着季筱竹当朋友，她很热情，季筱竹无法拒绝她。 王霞手里拿着一套校服，校服是短袖配短裙，她笑道：“还不错。” 季筱竹背过身，默默等她换完。 王霞麻利地脱掉了衣服，瞧见季筱竹还没动，她轻轻推了她一下，“筱竹，你怎么还不换呐。” 季筱竹微微皱眉，攥着手中的衣服，低声道：“我等下吧。” 王霞努嘴，“等下大课间就要打铃下去做操了，我们迟到了可要被扣分。”她有意背过身道：“好啦好啦，你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背过身，不会看你的。” “真的？” “不骗你不骗你。” 季筱竹随后严肃道：“你不许看我换衣服。” 王霞叹气道：“我知道啦。” 季筱竹确认她已经背过身子了，她才开始脱衣服。沈玉瑄下意识伸手想挡在季筱竹的身前，他看见王霞这个小女生还是没忍住，悄悄侧头来瞧。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总是对别人很好奇，尤其是比自己好看的女生。 季筱竹换衣服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王霞看到了自己腰侧狰狞的伤疤和数不清的青紫色伤痕。 王霞下意识捂着嘴“啊”了一声。 第142章 一辈的好朋友 王霞瞳孔一缩，季筱竹身上怎么这么多的伤痕？怪不得平常不管天气多热，她都要穿着长袖的外套，这难免不由让她有了好奇心，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看到了，也知道了她为什么不肯脱衣服的原因了。 季筱竹脸色一变，盯着她，“你不是说好了不会看的吗？” 王霞结巴解释道：“我……我以为你换完了。” 王霞赶紧抓住她，“对不起筱竹，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说完，她眼角挤出一滴泪来。 季筱竹看着她，冷冷抽回手，不再理会她。 王霞没想到季筱竹的反应这么大，她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筱竹，你裙子还没换……” 季筱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没有回答。 …… 沈玉瑄站在季筱竹身边，跟着她进了办公室，季筱竹因为着装不整被班主任批评了。 “季筱竹，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你不穿校服的原因吗？”男老师黑着脸压着脾气质问道。 季筱竹垂着头不吭声。 男老师将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问你呢，哑巴了？！” “你知道今天有多重要吗？十来个领导来检查，大家都穿得好好的，就你要特立独行？领导问着我要怎么回答?你告诉我！我今天因为你的原因……” “报告！”男老师还没说完，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 王霞抱着一摞作业本过来，放在桌上，她笑着道：“张老师，作业已经收齐了。” 张老师“嗯”了声，示意她出去，王霞却站在了季筱竹的身边，帮忙解释道：“老师，季筱竹今天肚子疼得厉害，再加上又感冒了，是我提议让她穿着裤子的。” 王霞靠近了张老师一点，俯身悄悄道：“张老师，我听见领导们都夸老师您教学有方呢，我爸也给校长夸了您好几句。” 张老师脸上阴晴不定，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好了不少，他早就打听过学生的背景了，这个王霞，他爸是教育局的，今天也在场，和校长的关系很是密切。 张老师的态度缓和下来了，再批评了季筱竹几句后，王霞以要上课了为理由，拉着季筱竹走了出去。 季筱竹闷着不知道是何种心情，她本来才和王霞闹僵了，王霞现在又来帮自己说话。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她认真道：“谢谢你。” 王霞心中一喜，她笑着回过头来，一对酒窝煞是好看，她拉着季筱竹的手，高兴道：“我们可是朋友，说什么谢不谢的。” 随后王霞愧疚道：“今天早上的事，对不起，是我没守信才会让你生气的。不过以后不会了，而且问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做好朋友，你能原谅我吗？” 季筱竹愣了愣，呼吸一滞，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番话让她有些手足无措，面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她不由移开了目光，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绯红，她小声道：“我早原谅你了。” 王霞一下子抱住了她，放声大笑，“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季筱竹浑身僵硬不已，她很少和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沈玉瑄温柔的看着季筱竹，看着她脸上的小表情可爱极了，他由衷替季筱竹感到高兴，这可能就是她收获的第一个友谊。 放学回家的路上，季筱竹往日沉重的步子轻快了不少，她先是去了一趟菜市场，回到支离破碎的家里，烧好菜后，去对面街上的巷子里找妈妈回来。 茶牌室里烟雾缭绕呛人，季筱竹捂着口鼻穿过一个个藤椅，来到一桌前。程生贤头发扎得随意凌乱，一身宽大的衣衫下，胳膊上还是未消的大团紫色。她脸颊瘦削，还带着蜡黄色，眼下的眼袋微微发肿，嘴里还斜叼着一根没有抽的烟，她的手在麻将上搓来搓去，和周围的人大笑着吆喝。 季筱竹抿唇，现在的妈妈变化很大，以前那个温柔坚强的程女士早就被生活和家庭磨得千疮百孔，她已经习惯了被季常胜无来由的殴打，不再反抗，不再挣扎。那双温和的眼眸里的光亮被烟和麻将洗刷得黯淡了。她抽烟的模样越来越像季常胜，尤其是板着脸的时候。她把一整天都消磨在这里，输了又赢，赢了又输，反反复复。 季常胜也恋上了赌博，经常和一群狐朋狗友待在一起，总是试图抓那渺茫得没有可能的可能，觉得自己可以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季筱竹半蹲在程生贤的身边，“妈妈，饭做好了。” “六条。”程生贤叼着烟笑，摸了一把麻将丢在桌中间。 程生贤睨了季筱竹一眼，“竹子你回来啦？” 季筱竹看不惯她嘴角的烟，轻轻抽了出来，“少抽一点。” 程生贤懒懒地笑着，拍拍她，“这可是你妈打麻将赢回来的。” 桌上一个烫了头羊毛卷的大妈憨声笑道：“程婆娘，你女儿喊你回去吃饭了，赶紧回去三，再晚点等你那口子回来了，不得再打你龟儿一顿。” 程生贤反唇相讥道：“你也赶紧回去三，看哈你家那肥猪又跟别个上床没有。” 周围的人嘻嘻笑着，他们最爱看这些乐子。 “竹子走，我们回去。”程生贤搂着季筱竹往外面走。 第143章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季筱竹回头，看到那个羊毛卷大妈在那里“tui”。 程生贤趁手将季筱竹拿着的烟抢了回来，用打火机点燃，猛地吸了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季筱竹有些恼怒，欲意要抢走，程生贤低声道：“别，这个可是中华！贵，我可还没抽过。” 两人回到家，程生贤吃完饭，就将扔在沙发上的药袋子拿起来，把里面花花绿绿的药片一大把的塞进嘴里。 季筱竹把温水递过去，抿唇问道：“你还要吃这个药吃多久？” 程生贤大口的灌水，然后打了个饱嗝，咧嘴道：“医生说了，坚持吃药可以保胎。” 季筱竹眼睛瞥过揉在垃圾桶里一团的病历单，手抓着杯子更紧了，“你今年流过几次产了，你身体多差心里没点数吗？为什么非得要个孩子不可？” 程生贤仰着头，满不在乎道：“吃药就行了呗，总有一次能怀上。谁叫你爸想要一个儿子呢，他说了，只要有了儿子，就不去赌博了，找个正经工作好好糊口。” 季筱竹白皙的手背青筋冒起，咬牙道：“那个畜生的话你还信？” “信，怎么不信，日子总得有点盼头……他以前，对我很好的……”程生贤半眯着眼道。 季筱竹不止一次听到过这句话，程生贤每次就拿这句话麻痹自己，说没有她之前两人有多恩爱，说她一个人出来打工，若不是季常胜，她早就没地活成妓女了……说季常胜骑了整晚摩托就因为她想在海边看日出……说季常胜几十天吃得差，为了攒钱给她买个戒指，后来戒指当掉了……说她怀孕的时候，季常胜跑了好几条街给她买糖葫芦对她好，还一天打好几份散工……后来，有了季筱竹，一切才变了。 季筱竹出生的时候，是个女孩，季常胜要丢了季筱竹，程生贤舍不得，两人大吵一架。后来季常胜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骂她是生不出儿子的贱货。 “所以，你知道吗？”程生贤无神的眼珠子缓缓地看过来，盯着季筱竹，“因为你，我们这个家才变成这样的……” 每次季筱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会抽痛一下，然后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听不到，这一次，也是如此。 程生贤干涸的眼角掉下几滴泪来，她突然发气，将玻璃杯摔在地上，砸得稀巴烂。 “难道你没听到吗！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这样，我们这个家才会这样！！” 季筱竹随着这句话心口一颤，无形间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没有去看程生贤的眼光，她垂着头去拿扫把将玻璃扫了。 程生贤又猛然从身后抱住了她，啜泣道：“为什么你不是个儿子……要是你是儿子就好了……只要家中有个儿子，我们就可以好起来了……” 季筱竹感觉现在的喉咙干得有些发疼了，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庞，也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 季筱竹不知道，原来“一辈子的友情”原来这么短。 在王霞第六次提起一个男生的时候，季筱竹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王霞表情在阴影下，让人有些看不清，她轻声问道：“季筱竹，你昨晚和许淳约会了吗？” 季筱竹觉得莫名其妙，“许淳是谁？” 王霞眼眶红通通的，冲着她质问道：“既然你也喜欢他，为什么刚开始不告诉我，我就像一个小丑一样！” 季筱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你先别急，王霞。” “如果你说的许淳是你之前一直提的那个谁，昨天放学他跟着我，是为了找我了解你的事。”季筱竹认真的道。 王霞非但没有开心，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信封，丢在了季筱竹的身上，眼里全是对季筱竹的失望，“这是他给你的信，我已经看过了。”说罢，王霞扭头就离开了。 季筱竹打开一看，里面的字写得花里胡哨，总共三行，“昨天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我喜欢你，希望今天依旧能见到你。”——淳。 看得季筱竹一阵恶寒后的恶心，她直接将这封信撕得稀巴烂，然后丢进垃圾桶中。 沈玉瑄抱臂站在一旁，点点头，“撕得好，写得太恶心了。” 沈玉瑄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小男孩那么多心眼子，缠人得烦死了，沈玉瑄在旁边飘着的时候，几次都想把他爆头了。 这件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王霞那段时间就爱拉着季筱竹往篮球场走，然后少女含春的问她，“筱竹，你觉得他们里面谁最帅?” 季筱竹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头看天，她对任何两条腿行走的生物都不感兴趣，心里盘算着物理作业什么时候写完，她随口道：“都丑。” 沈玉瑄乐滋滋地在旁边，摸摸下巴，“我最好看。” 王霞倒是没认真听季筱竹说什么，她挽着季筱竹，指着一个高高瘦瘦地男孩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咳咳，筱竹，你觉得他怎么样？” 季筱竹垂眸，看她模样还有点紧张，季筱竹目光望过去，真诚道：“这种看着一坨子就能撂倒。” 王霞噘嘴，手指绕啊绕，“不是这个，问的是他长得怎么样……” 季筱竹提不起半点兴趣，只是问道：“你对他感兴趣？” 王霞“哎呀”了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接下来的时间里，季筱竹耳边总是能嗡嗡听到王霞说起那个谁。 季筱竹埋头写作业，王霞往她靠近一点，小声的欣喜问道：“欸，筱竹，你看到了吗？他往我们教室这边走了，他刚刚还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王霞趴在桌上，盯着季筱竹，然后不好意思地问道：“你说，我给他递水，他会不会记得我我啊？” 季筱竹迅速做完一道题，“不知道。” 随后季筱竹又发现自己可能会有点冷漠，她又看着王霞问到：“那你去试试？” 王霞的脸顿时发烫，“我我……我不敢。” 王霞立即转移话题道：“对了，筱竹，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 第144章 递水 沈玉瑄顿时竖起耳朵来听，季筱竹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 王霞弯弯着眼睛，道：“筱竹你这么好看，那得多优秀的男生才能配得上你呐。” 季筱竹摇摇头，现在她根本不关心这些，读书是她唯一能逃离这个地方的路，她要熬过这几年，然后考个大学，就能离开那个家了。 下课铃一响起，王霞就急匆匆地拉着季筱竹出去了，手里还拿着一瓶水，看来是很迅速的决定要去做某件事了。 下节课是体育课，刚好和那个男生的班是一起的。 沈玉瑄有预感，肯定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季筱竹深知她们两人一坐，肯定会很久，所以季筱竹很自然的掏出一本小小的英语词典，开始翻阅。 王霞不理解，“筱竹，你明明成绩那么好，都是年级第一了，还这么努力干嘛？还有这本英语字典，我瞧你背过好几次了……” 季筱竹淡淡道：“因为无聊。” 王霞便道：“我抽屉里还有几本超火的言情小说，你看不看，我回去给你。” 季筱竹毫不犹豫，“不看。” 王霞努嘴，“我就知道。” “他他下来了，筱竹，你快看！”王霞一下子抓住了季筱竹的手臂，语气激动不已。 季筱竹看到那个白斩鸡打球打累了，在往场下走来。王霞脸色一变，她指着一个方向的女生，小声道：“她们也看上了那个谁。” 季筱竹挑眉，“噢？你怎么看出来的？” 王霞道：“这是独属于女生的直觉。” 对面的那个女生有所行动了，王霞一下子站起来，“我可不能让他们抢占先机了！走走走我们赶紧下去。” 季筱竹跟着她一起下去，快走近时，季筱竹不走了，她对王霞道：“你加油，去吧。” 王霞看着她，跺跺脚，上来拉她，“是不是好姐妹啦，你不在我害怕！” 两人距离许淳只剩下几步的距离了，对面的女生看着两人观望。沈玉瑄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那个瘦不楞登的小男生居然还挺受欢迎的。 许淳正在扯动着衣服扇风，坐在他旁边的同学瞥到了季筱竹两人他双眼一亮，抬起手肘戳了戳他。 许淳回头一看，刚好和一个满脸羞涩，长得还挺可爱的女生对视上。至于季筱竹，早已神游天外，不是看天就是望树。 王霞激动的上前，说话磕磕绊绊的，最后将饮料放在了许淳的手里，“送给你。”周围人顿时起哄，“许淳好小子，桃花又来了……” 送完东西，王霞就拉着季筱竹小跑离开，然后回头，看到许淳喝了一口饮料，王霞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了。她扯着季筱竹的胳膊问道：“他喝了他喝了！是不是他对我也有意思？” 季筱竹想了想，认真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不是好人。” 季筱竹给王霞说了她之前看到许淳和别的女生动作暧昧，还不止一个两个，但是被恋爱脑冲昏了头脑的王霞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来证明许淳有多好。 季筱竹觉得，既然王霞把自己当好朋友，她就需要帮她看清他到底值不值得喜欢。 但是王霞却误解了她意思，皱着眉问道：“筱竹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季筱竹觉得王霞的脑回路好奇怪，她摇头肯定的道：“我对所有的两脚生物都不感兴趣。” “真的？你发誓？” “真的。” 沈玉瑄还停在许淳的不远处，看着他周围的人一脸揶揄，就算季筱竹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们，但是他们的话题会下意识的聚集在季筱竹身上。 “许淳，你魅力够大啊，连年级第一都来给你送水了。” “不是我说，季筱竹除了脸色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以外，那张脸，着实好看得没话说……” “你不知道，之前有个兄弟找年级第一打招呼，那简直目中无人……” 许淳嘴角含笑，他们说的话特别中听，他不好意思的挠头，心花怒放却要佯装含蓄道：“我跟她也没几次接触，她说话挺害羞的……但最近着实看到她来看打篮球……” “得了吧。”一旁的男生推搡了他一把，“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让我们来打个赌，淳哥多少天能拿下她？” “一个月？” “一周？” 沈玉瑄听着他们无聊的谈话，不由摇摇头，这群自恋的小鬼。他带入到王霞身上，免不得有些心累，自己送出去的水，到最后讨论的话题却是季筱竹。 王霞确实是个比较可爱的小姑娘，但站在季筱竹的身旁时，人们总会下意识将目光放在更好看的季筱竹身上。而季筱竹也会受到无妄之灾。 第145章 欲擒故纵 自从递水后，许淳经过季筱竹教室门口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王霞也悄悄打扮起了自己，想在喜欢的人前展示出最好看的一面。 在王霞第三次在许淳面前转悠的时候，他果然叫住了王霞，只字未提季筱竹，故意和王霞打好关系，想要看季筱竹的反应，却发现季筱竹根本没瞧他。许淳不由放大了声音，问王霞道：“你的同桌是谁啊？” 王霞小声道：“之前陪我一起来送水的那个女生。” 许淳故意道：“哦，她啊，我当时没注意到她。”他余光一直往季筱竹那里扫，却是一无所获。 王霞脸颊飞起两团红晕，昏昏然地和许淳结束了对话，几个女生围过来，打趣道：“你和校草什么个关系，他天天跑来找你说话，赶紧告诉我们……” “哎呀，八字还没一撇呢，胡说什么……” 王霞少女怦然心动地坐回了季筱竹的身边，她捂住脸道：“属于我的青春来了吗？” 季筱竹埋着头看从英语老师手中借来的英语周刊，随口道：“但愿如此。” 王霞噘嘴，不高兴道：“你能不能对我抱有好的希望嘛，我和他进度发展得超快的好不好！” 季筱竹叹口气，接着阅读英语周刊。随后她听到王霞小声道：“我要向他告白。” 沈玉瑄摸摸下巴，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来了。 …… 王霞什么时候告白，在哪个地方告白，她没有告诉季筱竹，季筱竹也没有问。 但当季筱竹第二天看到王霞的时候，她眼睛肿肿的，看样子是哭了一晚。季筱竹关心道：“你怎么了？” 王霞板着脸不理她，甚至把桌子和她分开了一点。 季筱竹一只手直接将她拖回来，认真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完全可以摊开说，不要突然不理我。” 王霞瞪着她，委屈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以为许淳对她也是有好感的，昨晚放学她单独找到他表白自己的心意，但是许淳却是明确拒绝了，表明自己对她并不感兴趣，而且还是请求她帮忙追季筱竹。 季筱竹皱眉，“有病。” 王霞看着她问道：“你真对他一点也不兴趣吗？” 季筱竹不知道她是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了，“我还是最初的回答。” 自从许淳和王霞说开了，许淳更是明目张胆地来季筱竹面前晃悠，时不时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偶遇，疯狂展示自己的魅力。王霞虽然笑着恼着帮季筱竹赶走许淳，但是在人看不到的时候突然落寞。 沈玉瑄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理解王霞的感受，自己喜欢一个人那么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放下来呢，就算在季筱竹面前表现得多么不在意。 王霞背着书包跟在季筱竹的身旁，她笑道：“这个许淳是不是好烦呐？” 季筱竹毫不掩饰，“我很讨厌他。” 王霞哈哈笑了两声，跟季筱竹挥挥手道：“我家司机来接我啦，我先走咯。” 季筱竹点点头，“好。”随后一个人重新踏上回家的那条路。 季筱竹回家的路上，眼皮一直跳，她抬手轻轻按了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这么样，她压下心中的那股烦闷感，接着往前走。 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抓住了季筱竹的手腕，她抬头对上许淳似笑非笑地眼眸。 “好巧啊，季筱竹。” 季筱竹烦躁地抽开手，“滚。”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想玩欲擒故纵是吧？玩这么久了总该给我一个好脸色吧？”许淳挡在季筱竹的身前，皱眉对她说道。 “你是有自恋型障碍人格吗？”季筱竹抬眼淡淡问道。 “妈的有病就治，没病就滚，不要在我面前丢人现眼。”季筱竹抬脚在他膝盖上一踹，许淳一惊，跌坐在地，嗷嗷叫了好几声。 季筱竹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许淳在后面怒道：“你可是个女生，怎么可以骂脏话和踹人！你给我道歉！” 季筱竹置若罔闻，许淳又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 季筱竹可能是一瞬间的直觉，看向了左边的街道，车流涌动，那个被注视的感觉又消失了。 许淳在季筱竹身后破口大骂片刻，自己又冷静了下来，他出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季筱竹冷淡道：“滚。” 许淳现在跟个牛皮糖一样跟在季筱竹身后，喋喋不休道：“你应该温柔一点，才讨人喜欢。” 季筱竹：“去你爹的。” 许淳：“你想给我展示你泼辣的一面，我喜欢。” 季筱竹：“……” 第146章 讨债 许淳跟上来说道：“我很受欢迎，你知道吗？很多女生给我递情书。” 季筱竹：“那眼睛还挺瞎的。” 许淳道：“我第一次追人，难道你一点心动都没有吗？” 季筱竹顿住了脚步，看着他，发自内心的问道：“你怎么这么自信？” 许淳展颜一笑，露出一个自我觉得很完美阳光的笑容，毕竟很多女生都是因为这个笑心动了，她不信季筱竹一点感觉也没有。 季筱竹着实笑了，“狗笑起来都比你好看。”她皮笑肉不笑，说话还带着刺，许淳看着她，莫名心动，他感觉这个女生态度恶劣，长得是清冷样，笑起来却带着嚣张和嘲讽，一双眼眸冷淡得目中无人，但偏偏这股拽劲又让许淳有种莫名的心动。 沈玉瑄看到许淳的表情时，就知道，这小子栽进去了。 许淳愣了愣神，追上来道：“你真的不考虑下我？” 季筱竹笑道：“你长得很好看吗？成绩很优异吗？你拿得出手吗？这才什么年纪，天天脑子里就想这些有的没的，无聊透顶。” “还有，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傻逼。” 季筱竹轻轻的几句让许淳的脸色由红发白，他结巴着道：“我是不是成绩好了你就能考虑下我了？” 季筱竹觉得这人真的有毛病，她说话都这么难听直白了，还要想一些别的东西。她连理都不想理他了，直接拔腿就走。 许淳对着季筱竹的背影喊道：“喂，要是我也考到年级第一，你就和我交往吧？” 季筱竹走得更快了，后面几乎是跑着离开的，就没有听到后面说的什么。 季筱竹背着书包微微喘气，她平等的讨厌每一位男性，最恨的就是家里那个老不死的玩意儿，对于同辈的同学，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季筱竹的手握紧了，手臂肌肉上的伤隐隐发痛，她身上的伤痕全部拜季常胜所赐，他常常半夜醉醺醺地回家，二话不说将程生贤拖出来拳打脚踢一阵，这早已是家常便饭，季筱竹出来帮程生贤，她反抗，但是男女力量悬殊，最后她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季筱竹面色阴沉，总有一天，她要狠狠打断那个男人的肋骨，把他打得头破血流，要是死了那是最好。 等季筱竹提着菜回家的时候，看到门口围着一群凶神恶煞且提着刀棍的男人时，季筱竹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她被一人狠狠踹了后背，然后不受控制从楼梯间滚了下去，还没爬起来，就被人拖着往上走。 男人大手一扔，开门将季筱竹丢了进去。季筱竹记住了他的模样，光着膀子一大半身子上是纹身的光头。季筱竹趴在地上，后背的痛传到了心脏，五脏六腑感觉都要碎了，手臂上蹭掉了大块皮，火辣辣的疼，额头上一阵温热，她轻轻碰了碰，垂眸一看是血。 沈玉瑄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凸起，他内心熊熊怒火燃烧，打出去的每一拳都透过了虚无，最终还是一腔怒火无处可发。要是可以，他想要将所有伤害过季筱竹的人全部碎尸万段。 光头咧出一口黄牙，侧着身对后面的人道：“告诉老大，小的也给逮了，他什么时候来？” 程生贤被绑在椅子上的，她垂着头呜呜地哭泣着，看样子也是被扇过巴掌。而季常胜，跟一摊死肉一般，倒在地上，身上伤痕遍布，已经不省人事了。 季筱竹强撑着，找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坐起来。她苦笑，今天是逃不了了。这些人都是来讨债的，因为季常胜欠得太多了，之前来的人不过一两个，只是砸东西还不会动手，今天那个死光头是新面孔，下手狠毒。 季筱竹伸手悄悄探到裤包里，那是一个小小尖尖的金属钥匙，她将这个钥匙打磨过，本来是想对付季常胜的，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过了半晌，走廊里嘎吱嘎吱的响着，听得出来，来者走得很稳，一步一步，踏得极为结实。 季筱竹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他叼着一根烟，烟雾后的那张面孔看着还较年轻，他身上随意披着件大衣。 几人齐声喊道：“老大！” 光头满脸堆笑的迎上去，“老大，您嘱咐我的事已经办好了。” 青年懒懒地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光头立马噤声。 他抬眼扫了屋子一圈，蹙眉，抬手拂了拂肩头，就像是有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他身上。 光头屁颠颠地拉过一个椅子，用力擦了一遍，才殷勤道：“老大，您请。” 第147章 天哥 那个青年长腿一迈，坐在椅子上把腿一翘，目光淡漠，在程生贤和季筱竹身上停留了几秒，最后看向死猪般的季常胜。 “泼醒他。” “是。” 光头刚要行动，却被青年叫住了。 光头一脸谄媚，“老大你有何事？” 青年往后靠了靠，乜斜着眼，“小孩和女人，是你做的吗？” 光头笑得得意，“这个狡猾的小孩想要逃，我一脚将她踹下楼才拖……” 光头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突如其来的一脚踹飞了过去，砸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青年闲散的收回了脚，他方才的一踹动作极其标准，正中光头的心口。光头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他颤着瞳孔，浑然没有一丝恼怒，他面色惨白，低眉顺眼地询问道：“老……老大，你这是何意？” 青年抬指弹了弹衣角的灰尘，淡声道：“你接着说。” 季筱竹心中幸灾乐祸，看到这个死光头被踹感觉自己身上都没那么痛了。 光头犹豫着接着道：“那个臭娘们骂我，我就扇了她几巴掌……” 青年抬起两指示意了一番，周围的几个下属架住了他，不由分说抬起手掌对着他左右开弓，清脆地声音回荡在房中。 这时一人抬起一桶接好的冷水，哗啦啦地往季常胜的身上倒，季常胜一个冷颤，居然醒了过来。 光头脸颊红肿一片，嘴角渗血，他惨声问道：“大哥，您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啊……” 青年信步走过来，蹲下身，拍了拍光头的脸颊，“老子是干嘛的？”、 光头愣了下，“讨债的。” 青年弯唇笑道：“那你搞什么黑社会？嗯？” 光头脸色一变，青年的一个拳头就下来了，“传出去把老子的脸往哪儿搁？连小孩儿和妇女都打，你真他妈有出息。” 光头头一歪，吐出一口血来，他赶紧求饶道：“大哥，我新来的，我不懂这些……” “这是最起码的做人道德，老子只是讨债收钱，不碰老弱病残。”青年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老大，季常胜醒了。”下属走上前道。 青年侧身，季常胜抬起湿漉漉的脑袋，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过来，满脸惊恐地抱住了青年的大腿，“天哥，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很快……很快就可以把钱凑齐了！” 青年冷声道：“放手。” 季常胜立刻松手，青年对准他脑袋踹了一脚，季常胜的脑袋往桌角一砸，顿时鲜血淋漓。但他也只能咬着牙不出声。 “老杂种，老子给过你两次机会了，事不过三，既然我都上门来了，也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要是找不到东西，就砍掉你的手抵债，手不够就砍脚。” 季常胜顿时连滚带爬地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卧室，混混沌沌的道：“有的有的，天……天哥等我一下……” 季常胜在屋中翻箱倒柜，只翻出一堆零钱，他拳头怒砸在柜上，骂骂咧咧地将东西踹倒。 “天哥，这点……够吗？”季常胜舔着脸问道。 “你打发叫花子呢？”青年手中耍着蝴蝶刀，季常胜鼻青脸肿的样子在刀面上一闪而过。 季常胜脸色一变，改口道：“应该还有，我再找找……” 季常胜怒气冲冲地走向程生贤，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死婆娘，你把钱藏哪去了？” 青年冷冽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季常胜。” 季常胜回头，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容，“天哥我问她话呢……” 青年一手擒拿，将他脑袋按在地面上，蝴蝶刀在空中一甩，扎在他的手背上，季常胜惨声叫着，青年语气阴沉道：“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人。” 青年低声笑道：“干脆你别找了，我把你这个手砍了……” 季常胜眼睛惊恐的盯着蝴蝶刀闪闪发亮的刀片，他惊声尖叫道：“不要！天哥天哥我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还能找出钱来！” 青年一松手，季常胜跌跌撞撞地居然冲向了季筱竹的房间，季筱竹立马站起来，她强忍着胸口那个钻心的疼痛，她扶着墙几步走过去，看见季常胜居然掀开了床垫！ 季筱竹扑过去，抓住他，“不行！那是我的学费，你不可以碰！” “你他妈的滚开，你想老子死是不是？”季常胜本要出手将季筱竹扇开，但是看着青年盯着他的，只能骂她。 季筱竹红着眼眶，咬着牙道：“你死了最好！” 季常胜忍住火气，将一袋子的钱双手献给青年，“天哥，这里还有。” 季筱竹的学费都是奖学金和贫困助学金攒起来的，她藏在床垫下却被季常胜误打误撞翻了出来。 第148章 他们已经把你卖给我了 季筱竹冲过来要抢钱袋，却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拦住了。 季筱竹红着眼地瞪着青年，“把钱还我！”她抬指指着季常胜道：“你把他的手和腿砍了吧。” 季常胜瞳孔一颤，怒道：“我养了个你白眼狼！” 青年将钱在手中数了数，摇头道：“小妹妹，我们做事有我们的规矩。” 季筱竹眼眶发酸，嘴唇轻轻嗫嚅道：“我还要读书。” 青年依旧是摇头，季常胜冷笑道：“赔钱货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趁着年轻找个有钱的……”说着，季常胜的眼光一亮，一双豺狼般发绿的眼眸的射向了季筱竹。 他的这个赔钱货女儿，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一张小脸却生得跟她妈年轻时候一个骚样，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若不是程生贤的那张脸，他不可能把那么下贱的女人带回家。 季常胜心里起了坏主意，现在的男人都喜欢长得清纯的，要是高价把赔钱货卖出去，说不定能得个好价钱！而这个狗屁天哥装模作样，不让他打两个贱女人不就是看上了吗？既然看上了送给他，还能缓和一下关系…… 季筱竹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敢想季常胜这个杂种在想什么。 季常胜对着青年赔笑，搓着手道：“天哥，我还有一个抵债的方法……” 青年淡淡“噢？”了声，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季常胜指着季筱竹，试探着问道：“天哥，您觉得这货色怎么样？” 季筱竹脸色惨白，手指蜷缩了起来，嘴唇颤动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季常胜看着青年略微有些沉默，但表情并不生气也不拒绝，身为男人，季常胜怎么不知道他的想法？季常胜顿时狞笑着，口气居然大了起来，“我家这个赔钱货年纪小是小，但胜在是个处，要是您看上了，你想让她当鸡做狗，全凭您心意。” 一旁的程生贤眼泪婆娑，有气无力地骂道：“季常胜你个畜生！” 季常胜闻声看向程生贤，一脸激动地走过去，把她头发抓起来，让青年看清她的脸，“还有这个老女人，要是天哥你不喜欢，她身上还有器官呐！也能值好几万!” 程生贤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无光，她浑身颤栗不止，她瞳孔圆睁，不可思议地瞪着季常胜，“季常胜，我好歹当了你十几年的婆娘啊……” 季常胜露出一口发黑发黄的牙齿，脸的褶皱藏污纳垢，看起来让人恶心又反胃，他低声道：“要么你去要么赔钱货去，自己做决定。” 季筱竹跪坐在原地，眼中最后的希冀放在了自己亲生母亲身上，她看着程生贤垂着头，抖动着双肩，半晌后，露出一个可怜又讨好的笑来，“天哥，我女儿能还债不？” “我还年轻，我能再生一个……”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 在暖黄又廉价的灯光下，季筱竹的表情并未改变，只是眼底中微弱的一点烛光，被风一吹，晃了晃，熄灭了。此刻似乎连哭都忘了，一双漂亮的眸子空洞无神，她本还相信那个微弱的血脉相连，但此刻，亲情和血缘如此的脆弱凉薄，这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呐。 季筱竹半垂着头，一滴透明的失望顺着眼角落下，无痕无声。 青年朝她伸出手，“走吧，他们把你卖给我了。” 季筱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觉得自己像一条疲惫的河流，只是现在，这条河流干涸了。她抬起眼皮，淡漠的扫视了一圈，眼神最后在程生贤身上停顿了一秒，但程生贤故意避开了她的目光。 季筱竹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心里有了一分解脱，她缓缓退后，青年眼神一变，“别动！” 季筱竹置若罔闻，她后退的每一步没有带着丝毫的犹豫和怯弱。她拉开窗户，一阵晚风拂来，带着丝丝凉意，窗外的蝉鸣声聒噪不已，她看见青年面色惊慌着扑过来，季筱竹背着身，从窗口一跃而下。 季筱竹从来不信命，她不断疲惫，不断挣扎，最后还是被命运嘲笑。她累了，不想再下去了…… 沈玉瑄跟着季筱竹一起跳下，他含着眼角的泪，用自己虚无的身躯拥住季筱竹，试图替她分担她的痛苦。 青年趴在窗边，头发被吹得凌乱，他看着那个瘦弱的身躯如破碎的蝴蝶一般，充满死寂却是自由的，蝴蝶舒展着双臂，坦然的迎接她孑然一身的死亡。 第149章 新生 季筱竹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床上醒来，她从五楼跳下，却是奇迹般的没有死，亦没有瘫痪。因为刚好下面有树木做缓冲，她想死，但是上天不给她这个机会。 季筱竹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整个人放空。守在季筱竹身侧的沈玉瑄顿时一喜，“徒儿你醒了！” 季筱竹才清醒没几秒，门口传来了“扣扣”声，来者敲响了门后便跨步进来。 沈玉瑄抬眼一瞧，是个青涩的面孔，就是那个“天哥”，这次他换了身灰色卫衣，看起来学生气了不少。 “你醒了。”青年将提来的饭盒放在一旁，他自己自来熟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季筱竹眼睛一眨不眨，沉默得像是没听到一般。 “既然你没死成，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青年翘着腿，一手搭在床上。 季筱竹不说话，青年也不在意，他说道：“我呢，就大发慈悲告诉你现在的情况。你跳楼后，你那两个狠心的爹妈将锅甩在我的头上，说你已经卖给我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青年挑着眼皮看季筱竹的表情，好叭，就还是面无表情。 沈玉瑄差点在旁边撸袖子骂街了，什么是你的人！ 青年觉得无趣，继续道：“你的命是我救下了，医药费我出的，至于你的病情嘛，医生说了一大堆，反正该断的不该断的你都断了，外伤内伤都有，简而言之你这几个月只能待在这病床上。” “钱自然不是白出的……” 季筱竹轻轻道：“如果你是要我做什么龌龊事，我还是去死吧。” “什么死不死的，整天挂嘴边多不吉利。”青年撇嘴道。 “说真的，跟着我难道不好吗？”青年手撑着胳膊，侧着脸盯着她。 季筱竹吐出一个字，“滚。” 青年“哈”了一声，“求着找我的可不少。” 季筱竹淡淡道：“破防男。” 青年双眼都瞪大了，“我怎么破防了，我说实话而已。” “变态。”季筱竹静静说道，“你再说那些话我就报警告你骚扰未成年。” 青年抬起舌头抵住后牙槽，沉默一会儿，还是把饭盒拿下来，“吃饭吧。” 季筱竹侧脸躲开，她慢慢往上撑起来，想伸手将打了石膏的绷带解开，但是发现自己连用手都吃力。 青年随后将枕头放在她身后垫着，“得了，你可真倔。” 青年把床边的小桌放下来，把饭盒打开，他一边道：“安心吃吧，刚出锅的。听说你成绩挺好的，你这几个月就乖乖待着医院吧，你爹妈不知道这个医院位置，等暑假了你打工把钱还我。” 青年屈指，似乎是想在季筱竹额头上一弹，但是看着她躲避的模样，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我先告诉你，我是收高利贷的，到时候得连本带息的还我，懂不？” 青年将饭盒里的饭菜一个一个摆出来，还拿出一个可爱的小勺，柄上是个小熊猫。 青年抬手看了眼手表，他道：“喂饭我就算了，得先回去处理事情，等下我让人来陪你。”说罢，青年匆匆离开。 季筱竹本目视着前方，最后还是慢慢的移动了下目光，看向门口的位置，外面还有一个人，青年半撑在门框上，在和外面的人交。随后青年回头扫了季筱竹一眼便离开了。 季筱竹垂下头，弯曲手指抓住勺子，一时间失了神，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明白青年的用意，和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帮助。 季筱竹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大灵活了，抓着勺子的手还在发抖，连吃饭都成问题。 忽然间，一阵浓香袭来，一只纤纤玉指轻轻的从季筱竹手中拿走勺子。 季筱竹和一个极其美艳的女子对视上，对方浓妆艳抹，涂着酒红色的唇膏，蓝色烟熏妆掩映下的双眼格外深沉魅惑。季筱竹一时间失神，这着实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她的美丽中带着一股妖气，是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忽视她身上浓烈而廉价的香水味。 女子勾唇一笑，撩过发丝，坐在一旁，小心的舀起饭菜，送到了季筱竹的嘴边，“张嘴，我喂你。” 季筱竹抿着嘴不吃，女子无奈笑道：“ 天哥有事要走，所以拜托我来先照顾你一段时间。” 季筱竹的拳头微微握紧，现在自己像一个废物一样需要人照顾。她轻声道：“谢谢。”女子只是笑笑。 季筱竹并不矫情，既然活下来了，自己命中注定不该短命，一切看起来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不过，这次事情，让她对她的所谓亲生父母彻底失望，尤其是季常胜那个老杂种，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第150章 董梦 “我还第一次看到天则那个臭小子对哪个小姑娘上心……”女子边喂边瞧着季筱竹，“听说你这小丫头被家里的两个老东西拿来抵债卖给他了。” “但我听说你不乐意跟着他，居然还从楼上跳下去了……” “果是如此？”女子的长睫毛扇了扇，好奇地道。 季筱竹慢条斯理地把食物嚼碎，然后吞下腹后，才“嗯”了一声。 女子哈哈大笑，“那个王八羔子终于吃瘪了。”随后她的脸色收回来，低声吐槽道：“你知道我看似小子有多不爽吗？就那个装劲儿，呸！年纪小还那么装。” 季筱竹觉得此话有理，她也点头赞叹，是挺装的。 “不过，你这小妮子还挺有骨气的，我喜欢。” 女子是个自来熟，只要季筱竹搭理她，她就开始源源不断地说起话来，季筱竹听得头都大了。 季筱竹垂眉，用纸巾点点的擦拭嘴角。 女子弯着唇，半撑着看着她，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呐，再大些，不得叫那些臭男人们神魂颠倒……年纪小就是好，脸都能掐出水来，要是我是你这个年纪也肯定嫩得慌……” 季筱竹刚开始没警惕，一下子躲不了，只能蹙着眉，说道：“放开。” 女子撇撇嘴，“别这么冷漠嘛。”她眉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道：“你晚上擦身子还得我代劳呢。” 季筱竹脸唰的变红，立马道：“不麻烦你！” 女子目色中似有秋波，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孩儿真好玩，这么不禁逗。 季筱竹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有了睡意。女子见状，帮她把床放低，连电视声音都小了不少。 等季筱竹躺下去，女子小心地给她捻好被角。季筱竹鸦羽般的睫羽颤了颤，她启唇道：“谢谢。” 女子温柔一笑，“小事，你快睡吧。” 季筱竹居然在此刻感到了莫名的心安，这或许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在她记忆里，自从八岁后，母亲再也不会在她的床边轻声哄她入睡，不会关心她会不会踢被子。 季筱竹醒时，已经快黄昏了，她睁眼，看着雪白的窗帘被夕阳的暖光照得金黄，微风吹起窗帘角，季筱竹看到了远山下的一抹金色衬着粉紫色的天空。季筱竹第一反应，觉得这个颜色就像身上的淤青，不过这个淤青并不痛，甚至很美。 季筱竹的耳边传来温温柔柔的关切，“你冷吗？” 季筱竹还没回答，那股浓香便从窗边传来，她缓缓合上窗户，回头的那一瞬间，金光洒在她的发丝上，闪着光。 季筱竹看见她穿着一身薄薄的一身露脐短衣，下身穿着超短的牛仔短裤，脚下随便套了个拖鞋。 晚上的温度比不上白天，季筱竹问道：“你不冷吗？” 女子用力的胳膊上搓了搓，“还好还好。” 女子转头问道：“你冷吗，我给你再拿床被子来。” 季筱竹摇头，“你还是自己盖吧。” 女子拿出遥控器把电视声音放大了不少，她在看一个爱情片，现在正是演到精彩部分，男女主的矛盾就要开口解除了，但是迟迟不开口。看得她“啧”了一声，“死嘴，快说话啊，哑巴了啊！怎么还不解释？！” “董梦，有没有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吵。”青年手中提着饭盒，靠在门口，慢声道。 原来她叫董梦，季筱竹心想道、 “周天则，你小子没大没小的。还有，我们两个都快饿死了你才来！”董梦骂骂咧咧地走上去，一把把饭盒抢来，随后迫不及待地打开，在季筱竹的小桌前依次摆出来，分量很足，但是是一些清淡的菜，足够两人吃了。 董梦哀嚎道：“这么清汤寡味的，我这段时间该怎么过呐！” 季筱竹心道，她也是。她一向吃得比较辣，一下吃清淡的，很想往里面哐哐加辣椒酱。 “得了吧你，工资我都照付，还包吃包住，总比你那点破工作来得好吧？”周天则冷笑道。 董梦“哼”了声，把勺子拿出来，喂季筱竹一口饭后一口菜。 周天则把一个纸口袋放到一旁，道：“你的衣服我随便拿了点来，不要到时候冷死在这里还得多一个床位。” 董梦斜着眼瞧了他一番，“算你还有良心。” 周天则冷漠道：“既然你这么说，我还是丢了吧。” 董梦“欸”了好几声，“你怎么这么记仇。” 第151章 孤立 吵闹一阵后，周天则将目光投向季筱竹，“对了，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季筱竹立刻道：“我的书本，一部分在学校，还有的在……家里。” 周天则点点头，“好，到时候我派人去取。你哪个学校哪个班的？” “一中南校区，初三（8）班，座位在后门进门靠窗的倒数第三排，右边位置。” 董梦眨眨眼，道：“你这小妮子还挺爱学习的，你成绩如何？” 周天则接声道：“人家可是年级第一。” “啊？这么厉害？”董梦略微吃惊，问道：“都年级第一了怎么还这么努力？” 季筱竹淡声道：“我只有是年级第一，才能学费减半有奖学金。” 董梦轻轻拍了下手，“对哦，我就说你们家里一个打牌一个赌博，哪能拿出钱来让你上学。” “你多久考试啊？”董梦问道。 “还有三个月就期末了。” “然后你就毕业了？”董梦又问道。 周天则在一旁“呵”了声，嘲讽道：“你果然是个弱智。”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季筱竹解释道：“我才初三上，等到明年才初升高。” 董梦这才点点头，“这样啊。” 董梦叹气道：“我读书都是好久前的事了。” …… 次日一早，周天则就和一个属下提着一大堆东西来。 周天则揉揉发酸的手腕，“不知道你需要哪些，都给你搬来了。”他去找的时候也轻松，季筱竹的房间里，所有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虽然屋子简陋，但被她收拾得还算不错。 “还有这个。”周天则从上衣口袋中小心拿出一个小盆栽，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 “怕它干死了，也顺带着给你拿来了。” 季筱竹目光颤颤，她认真感谢道：“谢谢你。”周天则比她想象得还要细心。 周天则随意摆手道：“小事。” “对了。”周天则坐在一旁的空床位上，随手禅了禅并不存在的灰，问道：“你交男朋友了？” 董梦的视线也看过来，季筱竹皱眉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周天则半眯着眸子看过来，直到季筱竹没有撒谎，他才松了口气，语气带着些调侃，说道：“我今早去你教室的时候，有个自称你男朋友的小孩一直找你，甚至还找我示威。” “而且我没想到你人缘这么差呐，你的位置不在倒数第三排，居然被安排到了一个单独的位置，没有同桌，来光顾的就那小孩。” 季筱竹知道周天则口中的小孩就是指“许淳”，她对于许淳胡乱说她是自己男朋友这件事只觉得无语，不过，什么时候她的位置被移了？ “喂，你是不是被孤立了啊？”周天则稍稍抬起下巴，问道。 季筱竹懵懵地抬起头，“我吗？” 周天则哈气，“不是说你是说谁？” 董梦一手搅弄着头发，她漫不经心道：“小妮子脸太好看了，被嫉妒呗，这我可有经验。” 周天则笑道：“还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董梦斜着眼道：“你懂个屁？姐当年满条街的人追好不好？” 周天则耸耸肩，接着问季筱竹道：“你在班上就没有关系好一点的玩伴吗？” 季筱竹沉默一会儿道：“有，是个女生，叫王霞。” 周天则“啧”了下，“你没去学校，她怎么不关心一下你？” “我没手机，她怎么联系我。” “嘶，也对。” “那你没同桌吗？”周天则免不得又问道。 “前天我还是有同桌的。”季筱竹淡淡道，她大概猜到了王霞怎么突然把她的桌子移开，形成了一个稍微孤立她的状态，即使她不在。 或许之前在许淳缠着她的那次放学，季筱竹感受到车流间的一股凝视，或许就是王霞。不管一件事怎么解释，人们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因为季筱竹性格冷淡清高，不爱与人交往，自带生人勿近的磁场，加之季筱竹的样貌和拔尖的成绩，更是营造了“高岭之花”的形象。受到的关注自然比旁人多，也常常是饭后闲谈的对象。 主动愿意接触季筱竹的，只有王霞一人。比较了解季筱竹为人的，也只有王霞。而她因为和季筱竹走得最近，也最容易和季筱竹相对比。 在学生时代中，总会出现一批无缘无故就会记恨上别人的一群女生，她们会对所有人背后指指点点，挑这个的刺，吃这个的瓜，一个人讨厌的对象，将会成为一群人讨厌的对象，季筱竹就是被讨厌的其中之一。 第152章 对比 季筱竹并不明白和理解她们的恶意从何而来，她也不会特意去关注，因为她有好朋友，她就不需要去在乎别人。 那群女生在背后暗戳戳地想过要拉拢王霞，但是王霞看着她们，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王霞本来也坚信自己不会背叛季筱竹，会一直和她好到底，但是还是事与愿违。自从她喜欢上许淳后，她一直摇摆不定。 总会听到各种言论。 大家八卦的时候，几乎是一致性的觉得许淳和季筱竹更般配之类的，还有一部分觉得许淳配不上季筱竹之类的……包括当大家发现王霞暗恋许淳的时候，揶揄的占大多数，甚至有人直白道：“你只要和季筱竹在一起，你就是抢不过她的……” 其实王霞都知道，他们暗地里会拿她和季筱竹作比较，没办法，谁叫季筱竹那么引人注目。她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内心里还是会有点难受。关于许淳，她愿意相信季筱竹，因为只有她和季筱竹走得最近，别人不理解季筱竹也就罢了，但是她不可以。 王霞经常问季筱竹关于许淳的看法，季筱竹只觉得无聊，她认为所有人的八卦都很无聊无趣，一堆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天天想情情爱爱。 王霞被许淳拒绝了也没有真正的怪季筱竹，但是她偏偏在那次傍晚看见了季筱竹和许淳拉拉扯扯，有说有笑，她脸色惨白，心中一种名为“背叛”和“欺骗”的火焰燃烧至她的全身，她有好多疑问想要找季筱竹当面对峙。 但是第二天季筱竹没来上学，她一面急躁着，一面愤怒着。她没有季筱竹的任何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季筱竹的家庭位置。 许淳又偏偏来了，他来找季筱竹却没看到人影，便问王霞，王霞气打不出一处来，直接翻白眼，“你问她啊你来问我？” 许淳不知道她怎么又吃火炮了，周围吃瓜的人倒是竖起耳朵，听得认真，等许淳一走，几个女生乌拉拉的围上来了，七嘴八舌的问怎么了。刚开始王霞还憋着不说话，但是有人一开口就道：“是不是因为季筱竹和许淳耍上了啊？” “啊？真的假的？” “我昨晚都看到他们两个腻歪在一起，许淳还说要送她回家呢……” “啊？季筱竹不是说不喜欢他的吗？” 王霞听得心中怒火直蹿，立起来直接把桌子一拍，“你们有完没完？”众人吓了一下，嘀嘀咕咕地又回到座位上。 王霞等了两天都没等到季筱竹，心中越发的不耐烦，直到许淳的再次造访，王霞从厕所回来后，看到许淳居然坐在了季筱竹的位置上，往里面塞着什么东西。王霞几步走过来，问道：“你在干嘛？” 许淳朝她一笑，抬头问道：“欸，你不是季筱竹的好朋友吗，她去哪了你知道吗？” 王霞冷笑，“你和她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知道。” 许淳得意道：“就凭我是她男朋友，怎样？”未来的男朋友也算男朋友。 王霞脸色从白变红，逐渐眼眶湿润，当着她的面这么说，无疑带着一丝炫耀和得逞。 王霞的嘴唇颤颤，当即直接把桌子移开，几个女生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过来帮王霞搬桌子，顺手将季筱竹的桌子推到了最后一方单独坐。 许淳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把情书塞桌里就离开了。 女生们围着王霞，纷纷安慰道：“王霞你别伤心了，季筱竹就是那种人，贱男贱女配一对，大把好的男人等着你呢……” “是啊是啊……” 有人故意将话锋对准了季筱竹，“王霞啊，你不知道，这季筱竹她骨子里就是坏的，浪荡成性，勾引你喜欢的人，你太单纯了，你不知道她家的事情吧？” 众人纷纷侧首，那人接着道：“我和季筱竹家隔着只有两条街，她家啧啧可乱了，我听我大姨说，她妈年轻时候还……”众人脑袋凑过来，顿时好奇无比，睁大眼等待着下文。就连王霞，也不免竖起了耳朵，随后讲话的女生轻声道：“做过鸡……” 几人瞪大眼纷纷咂嘴，“啊？” “不是吧？这么恶心？” 女生得意的斜着眼，“她爹还赌博成性，经常家暴，季筱竹和她妈怕不是经常被打。” 王霞记忆又飘忽到了那个更衣室。 “怪不得她那么阴郁，长得可凶了，面相一看就是克母的。”众人的话越扯越远。 “原来是个装货，表面清高，暗地里就是卖骚，勾引男人。王霞，你可被她骗得好惨。”一个女生抬起胳膊戳戳王霞。 第153章 同仇敌忾 王霞一下子被拉进争论中，她扯着苍白的嘴角，犹豫后恍恍惚惚道：“是啊……” 众人瞧见王霞搭话附和了，讨论得越加起劲，“哼，我早就看她不爽了，以为自己有张脸了不起啊，果然是个狐媚子，一个贱货，连好朋友喜欢的人都抢。” “她每次装作一副不在意不喜欢的模样，但都在悄悄搔首弄姿，勾引许淳，要不是她做这么下三烂的事，她能抢过你？”一人低低说道。 一个人开了头，剩余的人就纷纷附和起来，不管事实如何，她们只想往季筱竹这个人身上泼脏水，让大家同仇敌忾的讨厌她。 “我之前还听二班的说，许淳常常提起你的名字，时不时来我们班晃悠呢……” 王霞眼睛闪了闪，她们接着道：“是啊是啊……我那次看到季筱竹故意去他们班那里接水，好方便去搭讪那个许淳，当时我就觉得她心眼子坏了，但我看你们关系好，才没说的……” 各种见到的“事实”争先恐后地说出来了，王霞听得头晕眼胀，昏昏然辨不清她们说的是真是假了，季筱竹，真的是那种人吗？一方面内心的纠结告诉她季筱竹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一方面又恶毒的享受大家对季筱竹的恶意揣测和辱骂，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爽感。 大家围着王霞夸她温柔包容，连季筱竹那么孤僻的人都和她一起玩，夸她善良聪明，平常如果不是玩心大，年级第一的位置哪能是季筱竹去坐。王霞被夸得飘飘然，最后在一人“你和她待在一起，一定很难受吧？”这个问题中，开始绞尽脑汁地搜刮季筱竹的坏处来。 “是啊，她……” 王霞看着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她咽下唾沫，接着道：“她脾气很差，那次在更衣室，我就只是不小心看到她脱衣服了，她就对我大发雷霆。” “她怎么骂你的？”她们期待的等待着。 王霞斟酌着回忆，她只有一句质问和夺门而出。 “她没怎么……” 一个女生亲昵地抱着她胳膊，“你放心啦，大家不会说出去的，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不必为她这种人隐瞒事实。” “是啊，王霞你快说吧……” “快说吧……” 王霞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抽了鸦片一般，让自己大脑说服自己，任由恶魔将她拖入深渊，潜藏的嫉妒和恶意早已将她所存无几的理智吞噬，她脑海中重新上演了一遍那日的事情，通过自己的加工的和处理，让事情看起来更真实。“我看到了季筱竹身上的各种伤，尤其在腰间，特别的狰狞吓人。我不小心看到了，她就威胁我不准说出去，我给她道歉，她一直凶着脸骂我，警告我……” 众人顿时同情道：“她这个人好过分啊，她骂你什么啊？” 王霞愣了下，含糊道：“骂得太难听了，我……”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 “好好好，不要难受，咱们不提这个伤心事了，她身上的伤具体长啥样啊？……” 可能是在众人的影响下，王霞的演技更加逼真了，那些事情绘声绘色地全部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总算是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也获得了更多的可怜同情。几个女生悄悄讨论一番，居然过去在季筱竹的桌子上写写画画一番。 王霞看到桌上的那些文字的时候，脸色都有点惨白了，她明白因为她的加入，可能会让季筱竹陷入一个名为“孤立”的旋涡里。她心里一面希望季筱竹不要再回来了，一面又期待她看到这些东西时候的反应。 王霞心里暗道，不怪我的，这个不怪我的，他们逼我说的，你就是那样的人……谁叫你先背叛我的…… 她心惊胆战地度过了这一天，好歹这个新加入的小群体给了她丝丝温暖和安慰。 又一天过去了，季筱竹还是没有来，王霞心中不免疑云遍布，有些坐立不安，频频回首。 第一节课下课，一个穿风衣的青年带着一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敲响了教室门，众人愣在原地，有惊恐的有好奇的，怎么黑社会的来学校了？ 青年潇洒地取下墨镜，扫了一圈灰头土脸的学生们，他问道：“季筱竹的位置在哪？” 几个女生互相交换着眼神，一人指着最后一排一个孤零零地位置，“她的座位在那儿。” 青年就是周天则，他稍稍抬眉，不是说在倒数第三排吗，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刚要走过去，一个学生头的女生居然朝他走了过来。 第154章 情敌 周天则连眼皮都没抬，径直走向季筱竹的桌子，还没走近，那个学生头的女生却主动过来搭话，“请问一下，你找季筱竹是因为什么事啊？”话说着，她侧身挡住了桌子。 周天则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让开。” 他这句话说得不重，但是那个气势却是让人不由胆寒，那个女生就是王霞，她的肩膀颤了颤，最后还是往旁走了几步。 一个女生赶紧把她拉过来，低声道：“你突然惹他干嘛？你知道他是谁吗？” 王霞的脑袋晕了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的勇气突然上去找话说，她问道：“是谁啊？” 周天则早就眼尖的看到了季筱竹桌上涂得花里胡哨的桌面，随便瞥了两眼，骂得粗俗不已，他心中一笑，这个小妮子居然被孤立霸凌了。笑归笑，他狭长的眼眸扫视了一圈，淡淡的问道：“谁写的？” 认识周天则的人，拿不清他这个笑是生气，想替季筱竹出头还是满意这种做法和杰作。 “一分钟后，没人回答，我就把全部的桌子丢出去。” 他说这句话，没人不敢信，这个黑社会模样的青年能带着自己人大摇大摆地来，就说明和学校关系匪浅，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男生出口指着一堆女生的小群体道：“昨天她们几个写的。” 周天则微微一笑，“好了，没事了，都坐回原位吧。”班上众人四目相对，沉默一会儿，都乖乖坐回了原位。 周天则抬指，下属便将前后两扇门给关了。出去的时候，他一个眼神，就将外面悄悄围着看戏的学生们吓得一窝蜂的逃窜。 下属活动着手腕，揉得咔咔响，那么彪悍高大的一个人站在讲台上，无形的威压蔓延至全班，一群屁大点的小孩吓得脸惨白惨白的。 下属的记性很好，一眼就记住了几个闹事小女孩的位置，他走上去，一手一个，直接将桌子按个儿掀翻，女生们吓得浑身发颤。下属做事很有分寸，不会伤到任何人，桌子掀得哗啦响，书本散落了一地，也算是给这群小孩一次下马威了。 青年饶有兴致地靠在季筱竹的书桌旁，随手从书桌里就掏出了几封粉嫩嫩的信。 “情书呐。”周天则本想打开瞧瞧，但还是放下了。 “吱——”生锈的铁门突然被推开了，带着青涩的男声传来，“今天好安静啊，不是还没上课吗？” 周天则抬眼和男生相视，男生瞧见周天则手上的信封，脸蛋一红，直接扑过来要抢，周天则只是稍稍抬手，男生怎么也够不到。 男生睁大眼瞪着这个比他要高半个头的青年，咬牙道：“还给我！” “你写的？” 许淳呛道：“你管我？！” 教室中的众人倒吸了口冷气，心道完了，该不会要被打吧？！ 周天则气定神闲地问道：“你和季筱竹什么关系？” 许淳以为青年是自己的情敌，顿时挺直了腰杆，“我是她对象。”他说得理不直气也壮，反正现在季筱竹不在。 周天则一下子笑出声来了，一想到一个雏鸟一样的小崽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他就觉得好笑。 许淳一下子脸涨红了，“你笑什么？” 周天则道：“就你，我不信。”虽然他才和季筱竹相处不久，但凭他的经验，季筱竹那样性子的，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个鹌鹑一样小男生，又蠢又咋呼。 许淳立刻就道：“不是我这样的，难道你那样的？”他说完这句话，语气就开始蔫哒哒的了，面前这个高瘦的青年，光是一个气势就压了他一个头，在长相上，比他男人味多了，又帅又俊的，带着一点痞气。 最后许淳抱着最后的一点祈祷，问道：“难道你是季筱竹的？……” “你们这些小屁孩脑子里怎么尽天想有的没的？”周天则抱臂，台上已经摔完桌子的下属已经抬脚下来了，许淳看到的一瞬浑身发抖了一下，他第一个反应是混黑社会的！ “走吧，小孩儿。”周天则道。 许淳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就跑了出去。 周天则哼笑了声，蹲下来把季筱竹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季筱竹的桌子里干净整齐，什么笔记和书都摆得好好的，他发现，有些书本，都不是初中的，都已经是高中课本了。 书本并不算多，留下来的都是精华。周天则收拾起来也方便。 弄完一切后，周天则敲敲桌子，示意那几个小屁孩把桌子擦干净，并且给桌子好好道歉。 自此之后，那几个女生倒是安分守己了不少。 周天则走出教室门，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师抱着书一直赔笑给他打招呼，周天则敷衍了下就离开了。 周天则一走，教室里快炸开锅了。纷纷讨论季筱竹居然抱大腿了，怪不得不来教室了。而王霞一脸呆滞，她突然想起，在很久之前，父亲带着自己去了这个青年的家，一向高傲的父亲都要弯腰赔笑。 第155章 相似 周天则三言两语的将经过说了些，但是省略了她桌上被涂鸦的事。 季筱竹对周天则讲的那些，淡淡的“嗯”了声。 周天则说他顺手帮季筱竹办了休学，这几个月好好在医院待着，期末再回去考试。 不过才半个月，季筱竹就能自己动手做事了，她手上的伤恢复得很快，董梦百般无聊地坐在她身旁，斜着眼看季筱竹手上的杂志，“你看爱情故事吗？” 季筱竹将杂志侧着给她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英语，看得董梦头都大了，“初中英语就这么难了吗？” 后来董梦注意着看，才发现季筱竹现在学习的东西都已经超出了初中的范畴，她在提前学习高中的知识。 董梦忍不住咂舌，还是不确定地问道：“你初中的学完了？” 季筱竹点头，“太简单了。” 董梦抱拳膜拜，“学霸啊。” 董梦又问道：“你打算考哪所高中？” 季筱竹没有抬头，目光还放在书上，“最好的高中。” 董梦想了想，“我记得有两所吧？一家公立的和一家私立的，你是准备哪个？” 季筱竹认真道：“私立的。” 董梦笑道：“我还以为你要选择公立的学校。” 季筱竹道：“之前老师跟我联系过，私立学校的有意招我，只要我升上去，还是年级第一，学费减免，我就只需要在意我的生活费了。” 董梦再次咂舌，“还能这样，这就是学霸的待遇啊……”但她心里也明白，这个几乎是季筱竹唯一的出路，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董梦发现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认真坚强多了，她也认识不少混混，像季筱竹家庭的人其实不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大多数都会选择自暴自弃，怨天怨地怨家庭，最后自甘堕落。而只有少部分选择要挣扎，要逃离，不管付出多少的代价，也不会动摇她们的决心，季筱竹就是其中之一。 董梦拍拍季筱竹的肩，“好好学，考个好大学就能离开这方寸之地了，去看……更大的世界。” 季筱竹抬眼问董梦道：“你呢，上过大学吗？” 董梦撑着脸微微一笑，“你看我像是读过多少书的样子吗？” 季筱竹略微沉默了一下，董梦倒是打开了话匣子，她毫不在意的道：“说起来我和你还有几分相似，我是农村来的，我家里很穷，穷得卖孩子的程度。家里为了要给我儿子，一直生孩子，生到第六个才有了个儿子。家里六个孩子被卖了三个，我是二姐，好在我和大姐年纪大，能帮得上农活，才没被卖。剩下的三个妹妹卖不出去的直接扔河里淹死。” “因为家里穷，读书对我们来说是件很奢侈的事，我们女孩儿更是没有机会。但是读书人能挣大钱，家里便给了我们机会，只能供两个孩子上学，大姐比我们姐弟两都聪明，但是错过了上小学的年纪，她的一辈子就只能栽在泥土了。弟弟从小娇生惯养，性子顽劣，根本就不是读书那块料，白白浪费钱。当然，我觉得我也不是读书那块料，高中都没上完就去厂里打工了。我没再回过家，因为我姐说家里商量着把我卖出去当媳妇儿好给弟弟攒老婆本，我除了和我姐有联系，每年寄点钱回去，我就自从十七岁，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地方。” 董梦似乎现在想找根烟抽，但是忍住了，她接声道：“你不知道，我们村里，经常有被拐来的女人，几千块就能买下，村里人都一条心的，女人来了就根本逃不出去，我怕我回去了也是这个下场。” “后来辗转，我来到这个地方生活，我一没学历，二没关系，走了不少弯路，也没人教我该怎么做，都是自己摸索。你知道我和周天则怎么认识的吗？”董梦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季筱竹摇摇头，“你讲。” 董梦“哼”笑了声，“那个臭屁崽还有被打得半死的时候，倒在我家店门口，要死不活的，我救了他。要不是我记得那张脸和身份，救了他可以敲诈一笔，或许换了旁人我就不救了。” 季筱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董梦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他家有钱呐。” “再不济，他也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那条街都是他家的，我被房东催得要紧，我救了他，他便给我免了所有的房钱，本来说只有20年，但是我说他名那么值钱的，20年够吗？然后他就同意了，我乐得不行。”说到这里，董梦整张脸都笑开了花，只要她还住在这里，就一天不收她的房租。 第156章 考试 季筱竹也好奇起来，“后来呢？” 董梦笑道：“后来你猜怎着，我抓到过这小子嫖娼。” 季筱竹眼睛都瞪大了，聚精会神地听着，不由感慨道：“好刺激。” 董梦道：“那可不。我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哪来的我电话号码，我睡大觉的时候接到，话筒里特别吵，在ktv包间里，听到她身边莺莺燕燕地声音，咦，你不知道有多夹。周天则说他要走，叫我接他。我说一千块的跑路费，他同意了。” “一千块啊！我二话不说，穿好衣服就骑上我的小电瓶就去ktv，我不知道房牌号，一间一间找，还被人骂了一大顿，最后找到时，一开门，全都脱衣狂舞啊……咳咳，你还小，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反正我找到周天则的时候，他身上衣服都快被脱光了，整个人不省人事的瘫在角落里，几个女的急得跟猴似的……” “好在我是农村人，干的活多，力气大，那群小姑娘都不是我对手，我把周天则扛起就走。他晕乎乎地，我问他回家还是哪里，那小子不说话，我最后把他载回我家，住宿费又砍了他一笔……”董梦一说起钱，整个人眉飞色舞的。 董梦又说道：“后来跟他混熟了，他有事都是我随叫随到，只要钱到位，嘿嘿。” 季筱竹基本上就是董梦讲什么，她听什么，在这无聊的日子里也算是一笔趣事。 日子流逝得飞快，周天则基本上不忙的时候就会来医院看看两人，季筱竹也和他们逐渐熟络了起来，这个感觉很微妙，说实话，季筱竹莫名在两个不算熟的人身上居然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这可能也是上天给她的一个赏赐吧，这也是季筱竹记忆中过得最安稳的一段日子。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就是初三上的期末考试，周天则亲自来接送。 董梦站在学校门口，不少目光投来，她向来穿得清凉，但今天罕见地穿得有了几分“良家妇女”的样子。她紧张地扶着季筱竹，“要不还是让周天则陪你上去吧？” 季筱竹听见耳边的声音轻轻道：“我会给你丢脸的。” 季筱竹抬手拍拍董梦的手背，以示安抚。她认真地看着董梦的眼睛，道：“没有谁比你好看，有你在，我很安心。” 董梦罕见的有些扭捏，长长的指甲将发丝挽在了耳后，“那我们走吧。” 季筱竹杵着拐杖，慢慢地往前走，周天则懒散地声音从后传来，“年级第一，加油。” 季筱竹唇角不动声色地弯起了一点点弧度。 季筱竹的脸常年出现在表彰栏上，大部分同年级的学生都认得季筱竹，私底下关于季筱竹突然休学的原因众说纷纭，没人知道准确信息，因为周天则暗地里将传言封锁了，不想让季筱竹有太多的困扰。 季筱竹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王霞，和三五个女生说说笑笑。 董梦察觉到季筱竹的细微变化，她小声道：“你认识？” 季筱竹点头。 “要打招呼吗？” “王霞！”这时候季筱竹一旁传来了呼唤声，是另外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她和季筱竹擦肩而过，跑向前面的女生们。 王霞回头的一瞬，季筱竹的心瞬间收紧了，两人的目光相视了一瞬，王霞却视若无睹的将目光滑走了，然后亲昵地挽上了那个女生的胳膊。 其实季筱竹心里已经有一个若隐若现地答案了，自从周天则说了她的位置变化后，她猜到了自己和王霞岌岌可危的友谊。 季筱竹的考场在三楼。 董梦穿的是条长裤，她自然而然地半蹲了下来，侧首道：“上来，我背你。” 季筱竹犹豫道：“你扶我上去就行了。” 董梦满不在意地撩起了袖子，手臂上的肱二头肌看着极其有力量感，“放心上来吧。” 季筱竹耳廓微微发烫，只好趴了上去。 好在这条楼梯人流量并不大，也不会影响到旁人，季筱竹还是第一次被女生背。到了考场的教室，董梦才将季筱竹放下来，季筱竹不好意思地道：“谢谢。” 董梦随意摆手，“你太轻了，还不够我背的。” 董梦站在一旁，微微一笑道：“好好进去考试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季筱竹认真点头，“好。” …… 题目很简单，别人还在埋头苦写时，季筱竹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试卷做完了，一等到提前交卷的提示出现，她就迫不及待的举手了，心里担心着董梦。 出去的时候，原先约定好的位置上却是没有她的身影。季筱竹杵着拐杖往厕所方向寻，说不定董梦去厕所还没回来。 但当季筱竹走到临近厕所的拐角处时，在一个办公室门口传来了董梦的声音。 “我劝你自重一点！ ” “骚娘们，现在跟我装什么装，咱们就才几个月没见面就生疏了？难道又涨价了？说吧几百？” 第157章 你是在骚扰我的家长吗? 季筱竹靠近一看，办公室中背对着她的身影赫然就是自己的班主任，在他的对面，正是气得浑身发抖的董梦。 班主任姓张，叫张华。 张华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叠钱来，拍在了董梦脸上，“今天陪我，刚才的事既往不咎。” 董梦脸色发白，“你有病吧你！有什么事我们到学校外说……” 张华“哼”笑一声，“你跟季筱竹一起来的吧？她要是知道你干这种事的……” “砰——”张华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自己后膝盖窝一疼，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前一跪，董梦见状往后退了一小步，张华直接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董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华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谁偷袭我！” 季筱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老师，你是在骚扰我的家长吗？” 张华阴沉沉地道：“家长，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季筱竹的唇一张一合，“你烦不烦？关你屁事？” 张华一愣，一向看起来乖乖学生的季筱竹居然敢这么忤逆老师？ 不等张华说教，季筱竹撑着拐杖，对董梦道：“走吧，别理傻逼。” 董梦莞尔一笑，“好。” 董梦背着季筱竹下楼，她说道：“挺开心的，你帮我说话。” 季筱竹“嗯”了声，“他这么说你，为什么不骂回去。” 董梦沉默了一会儿，打了个哈哈带过去了，其实季筱竹知道董梦的那块遮羞布不希望让人揭了去，她也选择了沉默。 董梦将季筱竹放下，季筱竹认真道：“谢谢。” 董梦跟着季筱竹的步伐慢慢走，身后一个跑出考场的男生莽撞地跑来，差点撞到了季筱竹，董梦一下子掐着腰骂道：“眉毛下挂两蛋光会眨不会看啊？没瞧着有人吗！” 男生回头看了一眼，赶紧就跑了。 董梦皱眉道：“这群小破孩可真是的，你没受伤吧？” 季筱竹温和地摇头，“没有。” 刚出校门，季筱竹抬头的一瞬，浑身都僵硬了，董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个中年的妇女，身形颇瘦，穿了一身新的碎花连衣裙，披着针线衫，风一吹过，似摇摇欲坠的风筝，随时可能会被吹断。 妇女姿色虽不似年轻时美貌，时间在她的头发上，脸庞上留下了痕迹，但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只要仔细一看，会发现，季筱竹和她有几分相似。 妇女眼眶红红的，露出了一个疲惫且温柔的笑来，“竹子，跟我回家吧。” 季筱竹立在原地迟迟不动，她的手背上青筋冒起。 程生贤快步走来，一把拥住了季筱竹，她眼泪哒哒哒的掉了下来，捧着季筱竹的脸左看右看，“你瘦了。” 董梦心里诽谤道：“明明昨天称重时胖了八斤呐，跟着你才是瘦得不行。” 程生贤絮絮叨叨地说：“现在家里好了不少了，咱们家就等着你回来呢。” 季筱竹撇过脸，似乎不想回答她的话。而一旁，董梦等待着季筱竹的选择。 最后，季筱竹还是道：“董梦，我回去了。” 董梦点点头，摸摸她的脑袋，“好，再见。” 两人没有多余的交谈，但是在季筱竹喊出董梦的名字时，程生贤的目光一下子射过来，充满了警惕和嫌遗。 程生贤和季筱竹刚转头走，程生贤就低声教训道：“你怎么和这种人交往？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 程生贤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董梦就能听见，她一股血液往上逆流，最后她大步离开，似乎寻求安慰似的颤着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放在嘴边，想让尼古丁催眠自己。程生贤接下来的话对董梦来说，听了不过几百遍了，应该早就习惯了…… “我爱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季筱竹扯着嘴皮不咸不淡地道。 程生贤愣了一下，季筱竹淡声道：“总比把女儿卖出去的人好。” 程生贤的脸色一下变得通红，似怒似气，高举着巴掌随时落下。季筱竹平静无波澜地看着她，“来吧，反正我腿瘸了躲不开。” 程生贤的巴掌紧握成了拳头，她咬牙道：“难道你就因为这点小事来怨我？你知道你爸多畜生，你还年轻，周天则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好歹不用受苦……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我都成了一个黄脸婆了，送人人都嫌弃，不把你送出去，我只有被你爸拖去卖客或者被卖身体器官！” “我可是你妈！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拉扯大，难道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就为我付出一点怎么了？又不要你的命，你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就让你死在肚子里！你还给我摆起脸色来了，像是我欠你的，我告诉你，只有你欠我的份！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被季常胜嫌弃？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第158章 回家? 程生贤顿时面目狰狞无比，一双通红的眸子似乎要喷出火来，她说的话就像淬了毒般，把所有的恶意都推到了季筱竹的身上，由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季筱竹平静无波地看着她，等她发泄完，才问：“没有我，你的日子就会幸福吗？我是儿子，你的日子就会幸福吗？” 程生贤愣了下，旋即毫不犹豫道：“对。”她一面露出怀疑，一面又渴望，还是执着地相信着那微不可微的相信。 季筱竹开口的时候还是叫了她一声“妈”，“有些事情得说清楚了，不能不明不白地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从八岁起，大部分的家务的和做饭都是我一力承担，自打初中开始，我能领奖学金后，你们两个连学费都没出过一分，甚至生活费还是我自己承担。您的良心不痛吗？说这点话没有半点心虚吗？作为我的母亲，责任是一点没担，每天还等着我回来给您做饭，现在却是叫嚷起了儿子的好处。” “请问您哪个儿子给你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了？是哪个儿子护着你不让你被家暴了?是哪个儿子零元购，不付学费和生活费了？” “要认真说起来，我没有对不起你哪一点，你连把我卖了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是半点没站到，现在还站着道德的制高点上来讨伐我，您，有理吗？” 季筱竹一字一句地看着她说道。 程生贤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儿，她嘴唇嗫嚅片刻，她根本没想到向来在她面前逆来顺受的女儿如此反常态，放以前她骂季筱竹，这孩子都是骂不还口的。 最后程生贤只能愤怒地指着她，“果然是那个贱人把你带坏了，都学会顶嘴忤逆我了！” 季筱竹眼神一下子变了，“谁是贱人？” 程生贤一下子被季筱竹的神色吓着了，她嘴硬道：“还能有谁？那个风骚的贱货，下流胚子！” “我劝你好好说话，你没资格这么说她。”季筱竹没有再喊她一句“妈”了，她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无可救药。 “好啊好啊，你现在居然维护着外人和自己的亲妈顶嘴？！”程生贤拿出自己拿手本领——哭泣。 程生贤的一嗓子，周围的人皆纷纷注视着，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季筱竹手都捏紧了，她努力平静着呼吸，才压着胸口的怒意，“回去再说。” …… 这漫长的一路上，季筱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远离这个地方，她本来还抱着最后的一丝期待和希望，只要程生贤肯服个软，天塌下来了她都不会在意。但是面对着这个如今出口狠辣，字字诛心的生母，季筱竹再一次感到了绝望。 她也才15岁，她表面上再怎么装得那样冷淡，但是依旧渴望着那个微弱的母爱。就算程生贤偷偷拿她的钱去打牌，季筱竹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为母亲挡刀她也从来不会后悔，因为她保护了她的母亲。她努力的考试学习，回家在母亲面前做个乖孩子，做饭洗衣，不给她增添半点负担，就为了看到她的笑，那点微小的母爱支撑了她足足十五年。季筱竹一直将那点点母爱当做自己逃出去的希望，让自己待在这个破碎家中的最后一丝牵连。 就连当初程生贤同意将她当做一个物品卖出去时，她还是下意识地为她找借口，替她想难言之隐。就算在医院中等待了数月也未等来母亲的一声关心，也没关系。在看到程生贤门口等她的时候，季筱竹所有伪装起来的冷漠决堤般崩塌，她依旧渴望着程生贤的爱，哪怕一句关心也好，但没有。 在这烈阳之下，季筱竹所有的痛苦和自尊心都在阳光下暴晒。行人的目光比烈日还要刺眼灼人，她想要隐藏和遮掩的一切被血淋淋地撕开。大家只会觉得看热闹，但是当事人的心早已被践踏了数百遍。 她好想逃开，推开人群，跑得越远越好，跑得越快越好，让她看不到那些盯在后背的一双双眼睛，让她听不到那些指指点点的声音。 但是她的腿，跑不了，只有煎熬着，忍受着。 季筱竹和程生贤一前一后的走着，就算季筱竹被绊倒了，程生贤走在前面听到声音还是没有反应，没有回头。等到季筱竹自己撑起来的时候，她才堪堪回头，“怎么啦？” 季筱竹心中发酸，眼眶不受控制的有了泪意，她强行憋了回去，冷邦邦地道：“没事。” 程生贤微微一笑，“那就好。” 第159章 出国 “绝不在她面前流一滴泪。”季筱竹想道，“只要攒够了钱，她就把钱还给周天则，然后离开这个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程生贤一脸轻松，就像在几分钟前破口大骂得面红耳赤的女人不是她，程生贤道：“你爸知道你要回来，还特意准备了下酒菜。回去不要又板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听到没？” 季筱竹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倒要看看，季常胜那个老混蛋又要搞什么东西。 …… 季常胜坐在桌边，搭着腿，两指拎着酒瓶的瓶口，另外一手拿着烟，一口酒一口烟，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转着，在灯光下，破旧的阴影在季常胜的脸上一亮一灭，红塔山的烟被吹得四处分散，季筱竹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难闻。 一踏进这个家门，一股莫名的窒息感就席卷上了季筱竹的心头。比起这里，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显得令人心旷神怡。 季常胜一口将剩余的一点烟吸入腹中，垂眼盯着烟纸泛着轻微红光的烟燃到尽头，他才往桌上将烟按熄。 “回来了？” 季常胜招手，程生贤两步走过去，“孩子回来了你也少抽烟。” 季常胜没说话，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程生贤掀开桌上的锅盖，赫然是一盆毛血旺，还是热乎着的。 “竹子快坐吧。”程生贤随口道，她忙着进厨房端饭。 季筱竹杵着拐杖，慢吞吞地坐回了原位。 她心中总觉得程生贤有一种割裂感，现在又唤起她的乳名，回来又假意说了季常胜一句，她分不清程生贤的做法的意义，明明在外面，她大吼大叫的骂着，说她是白眼狼，知道她走得慢故意挑一条波折的路，红绿灯前她走得落尾，程生贤又不管不顾。她的母爱难以捉摸。 季常胜抬起那双下三白的眼，眼袋很重，眼角皱纹细细密密，一看就是那种心思毒辣狠厉的人。季筱竹讨厌这双眼睛，也讨厌看他。 季筱竹看过季常胜年轻时候的照片，是打工时拍的，人高马大，脸庞看着还算青涩，眼角微微下垂，却没有现在这种杀人犯的长相的感觉，相随心变。 季常胜声音有些沙哑，“你现在和周……天哥发展得怎么样了？”他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血旺，血旺很嫩，在筷间颤巍巍，季常胜伸出舌头去接住，而红油顺着他的吧唧嘴流到下巴上。季筱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老东西就是长了张倒胃口的丑脸。 季筱竹不想回答，她沉默的盯着腾着热气的毛血旺。 程生贤将盛满饭的碗推到季筱竹和季常胜面前，她也笑着坐下来，热切地将血旺夹到季筱竹的碗里，“吃吧吃吧，好不容易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 季筱竹依旧没动，程生贤和季常胜也不在意，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季常胜边吃边教训道：“既然他看上了你，就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好好伺候，我们日子也好过一点。” 程生贤接声道：“是啊，他不仅把我们还债时间又往后延后了不少，还给了我们五万块钱，嘿……” 季筱竹沉着脸道：“把钱还给他。” 程生贤抬头，撩起额间的碎发，“你这孩子，瞎说什么？都快是一家人了……” 季筱竹冷笑，她能不知道这两人的把戏，她摔下楼，无非就是倒打周天则一耙，她死了就讹赔偿，没死就讨要卖女儿费。 手里有钱花销，怪不得季常胜心情不错，没有发疯狗病，见人就咬。 季常胜道：“等腿好了，没事就别回家，多往天哥那里转转，趁着年轻，他对你还有兴趣……”他又话题一转，“记得多要点钱回来，好好孝顺我们。” 程生贤抿着唇笑道：“我今早还看着周天则亲自送她到学校呢……” 程生贤看过来，筷子往季筱竹碗里一敲，“欸，他跟你那个没啊？” 季筱竹知道程生贤说的“那个”是哪个，她心头一揪，程生贤的语气期待无比，季筱竹连失望这种情绪都快被磨灭了，她抬眼问道：“你知不知道我还未成年？” 程生贤斜眼道：“放以前，你这年纪都生了好几个孩子了。” “你个瓜婆娘表叫了，吃你嘞饭。”季常胜出声骂道。 …… 这两天的考试，周天则都会按时来接送她，他单手掌在方向盘上，侧着头道：“我要出国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季筱竹呼吸顿了下，“你要走了？” 周天则“嗯”了声，“不确定多久能回来，你的学习和适应能力强，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第160章 天下尤物——沈玉瑄 季筱竹不由问道：“为什么？” 周天则“哈”了口气，“你不是想离开吗，现在有机会，我不差多你一个人的钱。” 季筱竹缓缓垂下眼皮，“周天则，你该不会真的看上了我了吧。” 这次周天则居然沉默了。 沈玉瑄坐在车后的第二排，他盯着后视镜，静静听着季筱竹两人的对话，其实在这段时间中，沈玉瑄也看得到，周天则这孩子不坏，但是怎么可以对未成年起歹心！ 季筱竹看着窗外，慢慢道：“我还未成年。” 周天则道：“还有三年你就成年了，我可以等。” 季筱竹道：“但我不想。” 周天则没敢看她，只是问：“为什么？因为我年纪比你大吗？” “不是。” “我身份证年龄要比真实年龄大，我才25，十岁而已。” “我说了不是这个问题。” 周天则看着前方的路，一个一个超车过去，最后来了一句，“年纪大的疼人。” 季筱竹被他一句话给说笑了，她降下车窗，让风吹进来，同时她的发丝也随之飘在空中。周天则的目光频频降在她的身上，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周天则能看到季筱竹笑的次数少之又少，偶尔的微微浅笑或者冷笑都会让他心荡神驰，但很少笑得这么灿烂，直接让他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周天则舔了舔稍稍干裂的嘴唇，“有什么好笑的，我说得难道有错吗？” 季筱竹摇摇头。 “周天则我很好奇，你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偏偏看上了我，看上我哪点了？这张脸吗？” 周天则看着前方的道路，脑海里不由浮现了见到季筱竹的第一面，虽然他觉得自己是挺龌龊的，居然看上了未成年。季筱竹那张青涩稚嫩却美得出奇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成熟得格格不入，任谁看了都挪不开眼，淡漠锋利，带着平静的疯感。 周天则实诚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还当真认真谈过。” 季筱竹笑道：“但你嫖过。” 周天则顿时红温，“是不是董梦那个女人在你这里瞎编乱造？” 周天则强行转移话题道：“你真的不打算跟我离开这个地方吗？” 季筱竹直接道：“会，但绝不是以依附你的方式离开。” 周天则问道：“你是想靠你自己？” 季筱竹反问道：“是又如何？” 周天则道：“明明有更简单的方式。” 周天则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淡声道：“你爸妈把钱收了，把你交给我了，我得对你负责。” 季筱竹回道：“他们收你的钱我会还。现在又不是封建地主阶级，没有买卖人口一说，现在是新时代社会，犯法的。” “而且少来那一套，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负责。又不是言情小说你帮了我，我就得滴水之恩，以身相许这类烂俗戏码。” 周天则差点给气笑了。 季筱竹旋即转头认真对他道：“我很感激你救我的命，帮我，你是个好……” 周天则一个手势制止道：“停，我不想收到好人卡，你自己吞回去吧。” 周天则缓缓在季筱竹家附近的巷子边停车，他不死心的问道：“平心而论，你觉得我长得如何？” 季筱竹中肯道：“还行。” 周天则长得是痞帅，但不在季筱竹择偶审美上。 沈玉瑄坐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到这句后，他嘚瑟道：“论皮相，我可是甩你几百条街呢小子。” 沈玉瑄暗暗感慨，“我徒儿从小审美就严格，像我这样的天下尤物才能入得徒儿的眼。”对此，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毕竟在那条巷子里，将小徒儿捡回家的时候，徒儿看他都看呆了。 第161章 你难道对我没有感觉吗? 沈玉瑄免不得有些沾沾自喜，龇着大牙还在后排傻乐呵，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周天则居然侧身过来，距离季筱竹不过几厘米的距离，他一手撑在门框上，半垂着脑袋，直视着季筱竹的一双眼眸。 “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周天则喑哑着声音问道。 周天则试图在季筱竹的眼里找到一丝波动，但是季筱竹的眼神，看他和看其他人根本毫无差别。 季筱竹启唇道：“有。” 周天则双眼一亮，但季筱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猝不及防，“想扇你的感觉。” 沈玉瑄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原来徒儿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觉醒了扇人这方面的冲动呐。说起来，他这个当师尊的，还不少次被大逆不道的徒儿扇巴掌。尤其是蛇爷那一次……沈玉瑄忍不住又摸了下脸蛋，一边等待着季筱竹去打这个臭小子。 周天则咬紧了后槽牙，“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毁了我多少温柔？” 季筱竹浅浅扯唇，“周天则，你这人还真是坚持不懈啊。” 周天则微微眯眼，季筱竹平静的和他对视，不曾闪躲，“非得让我话说得那么直白吗？” 周天则立刻道：“停，打住打住，你的嘴太毒了，我不想听。” 季筱竹耐着性子道：“我要下车了。” 周天则心一横，抓着门框的手背稍稍青筋冒起，他居然俯身要来吻季筱竹的唇。 沈玉瑄在旁边看得大惊失色，伸手却是抓了个空。 周天则眨眨眼，他还没亲到季筱竹，就被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嘴。 ……是的，抓住了嘴。 沈玉瑄也扑闪了下眼睛，看着季筱竹三指抓住了周天则的双唇，露出了一个颇带挑衅的笑来，这个笑把周天则迷了眼，一时半会居然还忘了挣扎。 “周天则，你还要不要脸呐。”季筱竹皮笑肉不笑道。 周天则张不开嘴，只能稍微的展示自己男性尊严的瞪她！ 季筱竹轻手松开，再随手把周天则往一侧推，让他重新坐回了原位。 季筱竹手脚利落的开了门，顺手将拐杖拿上，就这么单脚跳离开了。 周天则揉了揉微微发麻发红的双唇，他“喂”了一声，“我还有两个月才走，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季筱竹头也不回，走得坚决。 周天则指腹按在唇角上，“嘶”了一声，刚刚季筱竹推他的手劲还挺大的。周天则对着镜子左右看了一阵，自己的唇上下还有被捏过的红手印。 居然……还有点爽？ 周天则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沈玉瑄在看到周天则一脸沉醉的猥琐表情，用力且鄙夷的“咦”了一声，“变态。” “呸呸呸……”沈玉瑄伸着舌头呸呸一通后，紧跟在季筱竹的身后。 …… 季筱竹进门后，程生贤不知哪找来了一个方框眼镜，半搭在鼻梁上，手里琢磨着一个老式的棒棒机。 家里有手机的不过只有季常胜一人，季常胜换了一个新的，旧的自然就到了程生贤手上。 程生贤抬头瞥了季筱竹一眼，随后接着捣鼓她的手机。 母女两人比往常都要沉默，季筱竹还挺乐意这样的沉默，谁也别招惹谁。 这两三天考试后，便要迎来寒假。季筱竹的这个腿恢复得快，也可能跟季筱竹经常挨打有关，往日里季常胜对她毒打一顿，她自己关在房间里，像受伤的动物一样慢慢舔舐自己的伤口，书包里常年备着碘伏和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自己的恢复程度也快，有伤的基本上没一两天就结痂。 季筱竹不是没有反抗过，她正处于青春期正该发育的年纪，家里伙食还不好，还三天一顿打，瘦的和豆芽菜一样，连身高都长得缓慢。现在的季筱竹暂时只有被季常胜按着打的份，顶多又抓又挠，然后用东西去砸。 季筱竹相信，她被压制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 季筱竹在寒假中腿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一瘸一拐的走，不用靠拐杖支撑着了。 自从那次考试之后，季筱竹就没有再看到董梦，以及与她有关的消息，连周天则都失联了一段时间才重新见面。 沈玉瑄跟在季筱竹的身边缓缓走着，天气很冷，时不时有冷冽的风一蹿而过，季筱竹的衣服很少，基本上都是把校服加在里面当一件。她身上穿的黑色长羽绒服已经穿了三年，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在买的时候特意买的大几号的，不至于在长身高的多花钱买衣服。 不过这身，在她现在的身高看来，手腕那里还是短了一截。她只能把手揣在兜里。季筱竹的小脸被吹得红扑扑的，鼻尖也泛着粉色，耳廓冻得要命，蓬松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才堪堪少了点寒冷。 沈玉瑄站在季筱竹的身边，正是挡风处，虽然他的做法无济于事，但就是图个心理安慰。 “欸！季筱竹！” 一道声音从后传来。 “回头!” 听见身后的动静，季筱竹提步走得更快了。 第162章 小鬼头，回家洗洗睡吧 季筱竹没有理会，沈玉瑄却是回头了。 眼见着一个穿得洋气，裹着围巾的男生跑了过来，几步就追上了季筱竹。这不是许淳是谁？这时间一久没瞧见他，都差点给忘了。 许淳走在季筱竹的身旁，嘴里哈着热气，把围巾拉下来了一点，“我刚才叫你怎么不理我？” 季筱竹敷衍道：“没听到。” 许淳也不管季筱竹态度冷淡，“你家位置好偏的，我老早就想找你了，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你家，只能知道个大概方向，没想到今天运气好，一出来就碰到你了。” “你要去哪啊？”许淳用力搓着手。 “关你什么事。”季筱竹眉头一皱，只觉得他聒噪不已。 许淳这时候才注意到季筱竹一瘸一拐的模样，“你的腿好得还挺快的，居然都能自己走了。” 季筱竹默默翻了个白眼。 许淳又道：“之前你为什么突然休学了好一阵啊？难道是因为脚受伤了？” 季筱竹不答，许淳反倒自问自答起来了，“怪不得，那你怎么不给我说，我好来看看你啊。” “免了。”季筱竹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都遮不住自己的下巴。 “对了，你是不是有一个哥哥啊季筱竹？”许淳的问题多，一会儿就蹦跶出一个来。 “没。” “你哥哥之前给你来请假了，当时还丢人桌子呢，看着老吓人了。” 这一句倒是引起了季筱竹的好奇。 “怎么回事？” 许淳一瞧见季筱竹来了兴趣，急忙道：“你哥没跟你说吗?” 季筱竹懒得去纠正他的称呼了，随着他怎么喊。 “当时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哥是混黑社会的，带了个彪悍的保镖，一来就把教室关了，把你们班的人吓得脸惨白惨白的。那个保镖居然挑着把几个女生的桌子给掀了，那几个人怕得打哆嗦，都不敢哭出声来。对了，好像王霞的桌子就被丢出去了……”许淳回忆道。 季筱竹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明白周天则为什么这么做，按理说他并不清楚自己的人际交往啊。周天则也不是会无缘无故的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说清楚一点。”季筱竹对许淳说着。 许淳“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反倒是问：“我这也算是见了家长了吧？” 季筱竹无语道：“你是不是有病？” “刚才那个我……哥为什么掀桌子，你还没说完。”季筱竹强行把话题扳回正轨道。 许淳想了想，“其实我刚开始不知道，后面才听到了一点，因为好像她们想孤立你，但是你没来。” “我还记得，那次时候，看到你桌上全是涂鸦，你哥就挡在那哥桌子边的，好像就是要教训那几个在你桌上画画的人。对了，你哥清理桌子的时候，还从立马翻出了一只死麻雀来，度臭了……我都不敢看……” “在后来，就没听到过你的消息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我还以为你……” 季筱竹摆摆手不想听他发表这些，她准备找个机会就把这个许淳甩开。 许淳却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想要把在这几个月没说的话全部都一次性吐干净。 “我跟你讲，期末的时候我都没去打篮球了，都待在教室里安静学习的，我有把握这次能进前两百，第二名还是有点难度，咳咳……” 季筱竹毫不在意，“哦。” 许淳道：“不过还有一学期，我会努力的，对了季筱竹你想上哪所高中啊？” 季筱竹觉得自己耳边就跟有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她面无表情，“不知道。” 许淳这是突然扭捏了起来，支支吾吾好久，直到季筱竹不耐烦了他才问道：“之前你答应了我的事还算数吗？” 季筱竹眉头一拧，“我答应你什么了？” “就是那个啊……” 不等许淳进一步解释，一阵鸣笛声彻底打断两人，季筱竹看着一辆黑色大g缓缓驶来。 车窗降下，一张年轻且嚣张的脸庞出现，他抬指取下墨镜，昂起下巴，对着季筱竹道:“上来。” 季筱竹淡漠地盯着装逼的周天则，别过了头，谁也没管，自己走自己的。 倒是许淳，居然红着脸给周天则打招呼，“哥哥好，你放心，我没有在和季筱竹约会。” 周天则“呵”了一声，开了车门下来，他双手插兜，俯视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许淳，以法令的口吻道：“回去。” 许淳微微张嘴，一句“我不”还没出口，但又被周天则的气势所逼，临时改变为“哥，我再跟季筱竹说两句就走。” 季筱竹生无可恋的回过头，对着许淳道：“放手。” 许淳一咬牙，居然还不撒开，“季筱竹，之前我说我也考到年级第一，你就考虑和我交往这件事算数吗？” 季筱竹真的觉得这些人怎么这么烦，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还非得舔着脸皮凑过来。 “第一，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我不回答不代表我默认，我只是不想搭理傻逼。第二，你也配和我争年级第一？” 周天则笑眯眯地将许淳的手丢开，“听到没，小鬼头，自己回家洗洗睡吧。” 第163章 买围巾 许淳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他这次居然一声不吭的转头走了，或许是青春期受挫还是怎么样的。反正他走也没人挽留。 碍眼的走了，周天则的心情变得愉悦，就算这个情敌不过是个卡不上眼的小屁孩，但是也会有种小小的胜利感。 “你要走哪去，我送你。”周天则对着季筱竹道。 “不用。”季筱竹转身，上次车里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你的腿好不容易才好了，现在闹什么脾气。”周天则走上去道：“你自己不上去我就抱你了。” 季筱脚步一顿，语气硬邦邦的道：“我要去城中心去。”随后季筱竹一瘸一拐地走向周天则的车。 周天则无奈道：“你这么怕我抱你？” 季筱竹认真道：“对。”她完全相信周天则这厮会真的这么做。 周天则胡乱抓了把头发，提前将车门打开。 季筱竹直接掠过他，往后排去。 周天则不由问道：“怎么不坐前排？” 季筱竹斜着眼无声的盯了他一下，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周天则理亏，只能闭上嘴，看着季筱竹坐上后排。 …… 周天则时不时看向后视镜，“你是要去干嘛啊？” 季筱竹回道：“买个围巾。” 周天则视线往她短小的羽绒服上一扫而过，“不多买点衣服吗？” 季筱竹毫不犹豫道：“不。”说着，她把露出手腕的衣袖往下扯了扯，将手往兜里揣。在她发凉的手心中，还攥着薄薄的一张钱。她只准备了50，胡乱买条围巾能御寒就行了。 若不是最近天气实在冷得受不了了，季筱竹也不会出来买，因为她最近找到了份工作，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洗盘子，去餐馆的那条街，几乎没什么遮挡的树木，风刮着脸吹，浑身冻得不行。 季筱竹谎报自己成年了，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管，一个月就900块，等新年的时候还会额外加两百。今天季筱竹还特意请假一天，出来买围巾。 周天则知晓季筱竹的脾气，也没过多追问。 季筱竹看着路，她眼见快到了，便道：“停。” 周天则问道：“就这儿？” 一家靠在菜市场街道外边的一家小铺子，各种布料堆得密密麻麻的，光线也不好，就一个大妈坐门口绣东西。 季筱竹点头，刚要下车，周天则把门锁了，淡淡道：“这里的不好，我带你去别的地。” 季筱竹立马道：“不要！”这家店虽然小，但胜在价格实惠，她的羽绒服就在这里买的。 周天则道：“这样，今天你有空吗？” 季筱竹立马警惕道：“你想干嘛？” “别那么提防，我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忙。” 季筱竹松了口气，“什么事？” 周天则道：“这件事是机密，暂时不能和你透露，你帮我忙，就从你欠我的钱中扣六百，怎么样？” 季筱竹闻言，思考了下，便又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周天则见鱼儿上钩，便神神秘秘的道：“首先，你要保证你不会中途离开。其次，服从我的安排。” “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 “放心，不是。” …… 季筱竹脑海中设想了无数个黑帮有关的情景，她想过是打架和讨债，但万万没想到是……陪周天则买衣服。 周天则站在落地镜前，身上穿着件黄色的貂皮大衣，他转过来，问季筱竹道：“这件如何？” 季筱竹松开了吊牌，她方才随手看了一件，就是几千几万的，她生怕自己的手把衣服摸坏了。 季筱竹看着屎黄色的周天则，中肯的道：“好像一只发福的黄鼠狼。” 周天则咬牙，“那我也是只帅的!” 周天则又陆续换了好几件，季筱竹都是摇头，“不好看。” 周天则头都大了，不满道：“那你来选。” 季筱竹拒绝道：“不要。” “两百。”周天则说，“挑出让我满意的衣服，我额外加六百。都往你欠的钱里扣，如何？” 季筱竹顿时精神抖擞，拍拍胸脯，“放心吧，交给我！” 周天则差点给气笑了，方才这小东西坐在小沙发上半死不活的，一听到钱都换了个模样。 季筱竹认真的选了一会儿，拿出两件来，一件黑色短款，还有一件灰色中长款的皮草。 季筱竹递给周天则，“怎么样？” 周天则轻“啧”了一声，还是换上了，左右看总觉得不满意。 季筱竹灵机一动，夸道：“你穿这身帅。” 周天则眉毛一挑，“是吗？” 一旁笑眯眯的售货员小姐姐也附和道：“是啊，帅哥穿什么都好看。” 售货员小姐姐看向季筱竹，“这位是您的妹妹吗？长得可真俊俏，果真是兄妹俩啊！” 周天则的笑容收敛。 季筱竹见状不对，她的六百！季筱竹立马走到他跟前，肯定道：“你穿这身真的很不错，相信我的眼光。” 周天则唇角重新扬起，但偏偏要故作高傲，“哦？真的吗？” 季筱竹眼光坚定得快要入党，沈玉瑄耷拉着眼飘在一边，瞥了周天则一眼，“呵”了声，男人，就想骗他单纯的小徒儿夸他，呵，再穿的花里胡哨都没他一个手指头好看。 第164章 哥 周天则得寸进尺道：“叫声哥哥听。” 季筱竹白了他一眼，周天则又道：“五百怎么样？” 飘在衣架上躺着的沈玉瑄双眼一睁，徒儿很有骨气的，应该不会屈服的……吧？ 季筱竹眨眨眼，立马喊道：“哥。” 周天则笑容灿烂，“欸——好妹妹。” 周天则在季筱竹的建议下，直接穿着黑色的皮草结账去了。季筱竹主动提出帮他拎灰色皮草的口袋，至少让良心安稳一点。 随后周天则又让季筱竹帮他选择皮鞋，一路上几乎就是买买买，周天则看到商场里有卖冰糖葫芦的，问季筱竹要不要，不等季筱竹回答他就已经买好了塞季筱竹手中。 两人暂且坐在一旁休息，季筱竹吃着脆脆甜甜的糖葫芦，她用力的嚼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吃糖葫芦，原来这么好吃。 …… 季筱竹提着东西刚要踏进下一家男装店时，被周天则一把抓住了领子。 季筱竹有点懵懵的抬头，“不接着买了吗？” 周天则垂眼看着她，觉得有些可爱，不由笑道：“要买，但不是这里。” 随后周天则伸手要接过季筱竹手里的口袋，季筱竹却摇摇头，“我来吧。” 周天则依旧拿过，“腿瘸了就别拎重东西。” 周天则后面居然走进了一家女装店，里面的衣服都挺年轻化的。 季筱竹瞪大了眼，小声道：“你还有这个癖好？” 周天则好笑的回过头，“你是不是傻？” 其实周天则发觉，在这过程中，季筱竹其实也没他想象的那么不近人情和早熟，有可爱的一面，也有活泼的一面。 “难道你要给我买吗？” 季筱竹偏着头，睁着一双好看得勾人的眼眸盯着周天则。 季筱竹一看周天则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立马后退了好几步，“我不要。”她才揣了五十块，这个商场里的都贵得吓人。 季筱竹刚要撒开腿跑，就被周天则轻松拎住了。 “你答应好今天的条约的。”周天则俯下身子一字一顿道：“一切听我指挥。” 季筱竹浑身刺挠不已，“我没钱！我不去。” 周天则不在意道：“我有钱就对了，乖乖陪我逛完，再奖励500。” 季筱竹弱弱道：“不太好吧……” 等着周天则这么一直打赏扣钱，她要还周天则的钱就没多少了。 周天则道：“你知道你穿的有多丑吗？” 季筱竹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她小声控诉道：“能穿就行了，哪要什么好不好看……” 周天则跟拎小鸡崽一样把季筱竹抓进去，刚进门，好几个小姐姐都围上来了，问季筱竹喜欢什么的样的，问周天则准备给他妹妹选什么样的，周天则手一招，“给她安排一下，一定要保暖又好看。” 季筱竹乖乖的又紧张的坐在一边，不一会，几个小姐姐就拿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外套和衣服过来了。先是周天则挑出不满意的，剩下的要季筱竹一件一件试。 小姐姐们先让季筱竹脱下外套，试一试羽绒服，季筱竹乖乖脱下，却露出里面穿着一件宽松洗得发白的校服，周天则的眼眸微微闪动，是心疼。季筱竹有些不好意思，指尖攥紧，她破旧的衣服和店里光鲜亮丽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在旧校服下，她穿的是缩水的毛衣。 周天则看出了季筱竹的窘迫，先是拿过外套搭在她的肩上，挑了一整套的衣物给她让她去更衣室里换。季筱竹微微咬唇，抓紧了衣服快步走进去。 季筱竹试一件，小姐姐们就纷纷“哇”了一声，一人道：“果然衣服挑人啊，别人可穿不出这种感觉。” “兄妹两长得一个比一个俊，看了就是基因好啊！” 周天则唇角扬起，夸的不是他，但他比被夸的更开心。他一把搂过季筱竹的肩头，“那可不，我妹可漂亮了。” 店员们夸得好，周天则心情不错，直接全部都要。季筱竹吓得大惊失色，好说歹说，只要了她中意的一两件。 但周天则完全不满足于此，他要给季筱竹买够衣服，至少让她不用一件衣服穿三年。他很快就要离开了，想给季筱竹做更多一点的事。周天则买的衣服不止秋冬的，甚至连春季的都先买好，要是有夏季的，他肯定一年四季的都包完。 周天则花钱如流水，眼睛都不眨一下，衣服多得不行，他打电话叫几个下属过来拿，自己又拉着季筱竹继续挑挑逛逛。选围巾的时候，季筱竹下意识的去选黑色的，周天则直接抢过，“小小年纪戴那么老气横秋的干嘛？” 季筱竹呆呆的眨眨眼，“耐脏啊，就算破了也不容易发现。” 周天则哼了声，拍拍她的头，一眼就相中了一个圣诞风格的红色围巾，给季筱竹戴上，脸上笑容满面。 “真好看。” 季筱竹觉得可能今天是她这辈子笑容最多的一次，刚开始还会有点抗拒，但是周天则倒像是真的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的时候，季筱竹也渐渐敞开心扉，会和他笑，和他闹。这是季筱竹前所未有的感觉体验，她吃了好吃的，买了从来不敢尝试的衣服，这是她从小到大以来，穿过最好看最暖和最舒服的衣服。 第165章 向阳的希望 周天则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小到头饰首饰，大到手机电脑，全都给季筱竹安排了个遍，他给季筱竹买了个最新款的翻盖手机，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的号码存在第一位。周天则要给季筱竹买电脑，季筱竹死活不肯。 周天则耐心道：“季筱竹，你快上高中了，凭你的学习能力，能将电脑的用处发挥最好。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更舍不得我的妹妹受委屈，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季筱竹看着他，鼻头有些发酸，心里想说的话有好多好多，但要到嘴边的时候，却是搅成一一团，最后只能说“谢谢。” 周天则会心一笑，揉揉她的脑袋，“说什么谢谢，叫哥就行了。” 两人刚好路过了一家内衣店，周天则停住了脚步，视线往店里望。季筱竹转头一看，整张脸顿时烧成了火烧云。 周天则道：“你自己进去吧，多挑点。”随后周天则把卡拿给季筱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串密码，“记住了吗？” 季筱竹捏着卡，手心里都溢出了汗。随后就哒哒哒地跑了进去，不过几分钟就提着东西出来了。 季筱竹一出来，周天则把刚刚在旁边首饰店里买的小东西递给了她，“喏，瞧着可爱，便买了。” 季筱竹刚想打开瞧瞧，周天则却拦着不让看，说回去再看。 季筱竹乖乖点头，“好。” 话音刚落，周天则又问道：“你下学期还是待在家里吗？” 季筱竹摇头，“不知道，但是我们学校没有住校的地方。如果待在家里，那个老东西要是对电脑手机起了坏心思，我也拦不住。” 季筱竹垂眸，这是个问题，她买了这么多衣服和东西，保不齐程生贤和季常胜拿去倒手卖。就算周天则给过他们一笔钱，但肯定不久后就会没有。 周天则点头，很快做决定道：“学校附近我有一套房，空的，你去住吧。” 周天则又怕季筱竹不去，便解释道：“你都叫我哥了，我总该意思意思。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等你工作了还我钱便是了。更何况，你初升高关键时期，待在家里破事多……” 季筱竹重重点头，抓着周天则认真道：“哥，我会还你的。” 周天则温柔的揉她的脑袋，“好。” 沈玉瑄一旁也略微欣慰，周天则是个不错的苗子，知道自己觊觎未成年的做法会让季筱竹排斥，现在两人多了个称呼的关系，明显能让季筱竹和他更亲近一点，不过他对季筱竹着实还很不错。如果认真说的话，比起周天则让季筱竹还钱，更像是想和她保持联系，不论出于什么理由。 当天逛完后，周天则带着季筱竹直接搬去了新地方的房子。 就在学校安置街附近，走到学校去不过几分钟，门口的公交车站，也只用两站就能到达一中。这个位置周天则几乎就是给季筱竹考虑得完全的。 房子只有七十多平方，但完全满足季筱竹的日常需求。对季筱竹来说，不感动是假的，明明在几个月前两个人还只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但是周天则却帮了她这么多忙，无疑都是雪中送炭。这些情谊，季筱竹没齿难忘。 周天则都没让季筱竹回家，只是派人去把季筱竹家里的东西全部搬走。而这房子里，他也置办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床单被褥，挑的是季筱竹喜欢的颜色。 在买的时候，周天则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粉色？” 季筱竹摇头，“我喜欢绿色。” “嘶……”周天则若有所思。 季筱竹解释道：“绿色是生机生命，是向阳的希望。” 周天则点点头，“懂了。” 周天则回来时，带着的床单被褥是墨绿色的，但要比这个颜色更要浅一点，上面是绣有竹子花纹的图案。 周天则看到季筱竹发亮的眼眸时，就知道自己选对了。 “喜欢吗？”周天则浅浅笑道。 季筱竹抱着新被套用力的点头，“谢谢哥！” 周天则下意识揉揉季筱竹的头，他之前去季筱竹房间时，房间虽然简洁干净，但是她的那床被套看起来已经用了很多年了，是美羊羊的图案，不过已经洗得掉色快看不清了。 沈玉瑄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周天则帮忙收拾了后才准备离开，季筱竹却叫住了他，把冰箱里刚放好的时蔬拿了出来，说道：“不早了，我给你做顿饭吧。” 周天则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季筱竹朝他笑道：“家里的饭菜基本上都是我做，我的手艺还将就。” 周天则最后点点头，“好。” 季筱竹脱下新外套，她早上的那件早就被周天则扔垃圾桶了。她拿起菜和肉走进厨房，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我不挑。” “好。” 第166章 飞蛾扑火 季筱竹做得很快，在桌上摆了好几样家常。她抬眼期待的看着周天则，周天则每样都先夹了点吃，吃的认真，“嗯，很不错嘛。” 闻言，季筱竹的嘴角漾起了笑意。 周天则也不忘往季筱竹碗里夹菜，顺便道：“我下个月十号就离开。” 季筱竹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旋即道：“好，到时候我送你。” 周天则含糊的“嗯”了声，“你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季筱竹垂下眼睫，颤了颤，最后说：“好。” …… 季筱竹送周天则下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的空气有些冷，季筱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周天则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身前，遮了不少，他抬指将季筱竹的衣领拉紧了点，说道：“好了，就到这儿吧，你上去好好待着。” 季筱竹点头，但是脚步依旧没挪走，她看着周天则上了车，降下车窗和她对视。路灯暖黄黄的，照在周天则的眉眼上少了一分桀骜，多了一分温柔。 “上去吧。”周天则说道。 季筱竹知道自己不上去周天则也不会走的，她哒哒哒的走上去，在拐角处，透过雕花的砖缝看见周天则的车还停在路边打着双闪，而周天则靠在一旁，还在抬头往楼上望。 季筱竹快步回家，打开了阳台灯，推窗趴在那里看周天则，示意自己已经到家了，周天则点头，半晌后才上车离开。 季筱竹在发神的时候，手机嗡嗡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周天则的消息：“在家注意安全，锁紧门窗，有事就打我电话。” 季筱竹在聊天框删删减减，最后打道：“好。” 沈玉瑄比季筱竹先一步上床趴着，在上面滚了一圈，用力的伸了个懒腰。他看到季筱竹还盯着手机在看，又慢悠悠的飘过来打算看一眼，但是刚好季筱竹就将手机盖了下来。 沈玉瑄叫了声，“欸，我还没看呢！” 季筱竹略过他，一下子扑在了床上，翻了好几个滚，最后侧着头，视线看向床头柜上的那个收音机。 她抬手按了一番，在“刺啦”一声后，响起了女声，唱着《burning》。 季筱竹抬头放空望着天花板，房间里回荡着乐声。 you said you cherished freedom （你曾说自由至上） so （因此） you refused to let it go （你不愿被束缚） follow your fate （跟随你的命运） love and hate （爱恨情仇） never failed to seize the day （绝不失去每一天） but don''t give yourself away （但不要放弃你自己） 季筱竹在轻柔的女声中渐渐阖上双眼，睡入了梦乡。 沈玉瑄在旁边想要捣鼓一下收音机，心道唱的什么玩意儿，没一个字能听得懂。他转眼看到季筱竹居然要睡了，连被子都不盖。他在一边急得忙来忙去，被子就似有千钧重，他根本抬不起。 沈玉瑄在最近发现，自己从一个无实物的状态慢慢转变了，不知何种缘故，他可以触碰到季筱竹身边的食物，但也仅仅只是触碰而已，拿不起来。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一辆黑色大g从车流中涌过，最后停在后绿灯前。 周天则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含在唇里，一阵火光亮后，他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一团烟雾。周天则一只手搭在门窗边，眼神懒懒的看着红绿灯的倒计时。 他抬手点开车载音响，播放的恰巧就是burning的中段歌曲。 what are you dreaming of （你梦见了什么） my skin''s still burning from your touch （肌肤之亲让我陶醉） oh l just can''t get enough (哦 我只是无法满足) i said i wouldn''t ask for much (曾答应不再向你索取) but your eyes are dangerous （然而你的眼睛摄人心魄） so the thought keeps spinning in my head （对你的思念挥之不去） can we drop this masquerade （我们可否坦诚相对） i can''t predict where it ends （纵使结局无法预料） if you''re the rock l''il crush against （我仍然甘愿飞蛾扑火） trapped in a crowd （于茫茫人海之中） …… 周天则停在一家赌馆前，刚熄灭车灯，几个花臂男纷纷出来迎接，“天哥……” 一人道：“老爷子他找您……” 周天则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碾了碾，没抬头，敷衍的“嗯”了一声。 第167章 新年 转眼即逝，眼看着快新年了，每至傍晚，天空上就砰砰砰的燃起了烟花。季筱竹蹲在后厨，还在卖力的用丝瓜囊擦拭着碗筷，她抬手拭汗，心里颇有些愉快，这几天饭点的人都没那么多了，一般她到下午六点就可以换班离开。 沈玉瑄默默的蹲在一边，只恨自己不能帮她将这些破碗洗干净。这时候他突然抬头，看到店老板娘居然走了进来。 “筱竹。” 季筱竹放下碗，朝她看去。 “外面有人找你，今天新年，你就先回去吧。” 季筱竹眼睛亮晶晶的，猜到了来者，但是立马摇头道：“我先洗完再说吧。” 老板娘一脸和蔼的把她拉起来，“好啦，今天新年，不会扣你工资的。” 沈玉瑄在一旁暗戳戳地“呸”那个老板娘，人面兽心，雇用童工，平常盯季筱竹盯得死紧的，生怕人偷懒，一下来看一下来看，活像包工头，就只知道欺压小徒儿，克扣工资，不给热水，不包吃住。甚至连小徒儿吃泡面要点热水的时候，那个老太婆还要嘴碎两句。 季筱竹抿唇，把红透了的手往衣上擦了擦，才鞠了个躬，“谢谢。” 然后季筱竹转头哒哒哒地往外跑去。 果然，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今天破天荒的居然穿了身鲜艳的衣裳，像个行走的红灯笼。 季筱竹几步走过去，周天则伸出手，“走，我带你吃好吃的。” 季筱竹把手往后缩缩，摇摇头，自己爬上车乖乖坐着了。 周天则耸耸肩，也上了车。 周天则微微移过目光，问道：“你在这里洗碗啊？” 季筱竹问：“怎么了？” 周天则的手抓紧了方向盘，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最后默默的打开了暖风，把放在副驾驶上的一双手套和一个小被子往后递给她，“拿着。” 季筱竹接过，“谢谢。” “不要对我说谢谢，季筱竹……”周天则缓缓道。 季筱竹道：“你对我好不是理所应当的，我得说谢谢。” 周天则开着车，淡声道：“但我都是自愿的。” “谢谢这个词太生疏了。”周天则微微一笑，“你不都叫我哥了吗？现在怎么又忘了。” 季筱竹戴上了兔绒的手套，把小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腿上，“好，我尽量不说。” 季筱竹转移话题道：“哥你今天穿的这身可真喜庆。” 周天则露出微笑，“家里人让穿的，本来今天中午就要带你出来，但是有事情绊住了，才来得晚了。” 季筱竹双手交叠放着，兔绒很暖和，季筱竹冰冷的手渐渐回暖，但是手指却是又开始发痒，她忍住了想抠的欲望。 “现在应该是年夜饭了，你为什么不和家人一起？”季筱竹垂着头，玩弄着手套上的兔子装饰。 “那你有人陪吗？”周天则问道。 季筱竹吸吸鼻子，在两天前，她路过猪肉铺的大娘时，大娘说季常胜经常带着一些穿着妖艳的姑娘往家里带，程生贤彻夜不归，待在茶牌室里打得昏天黑地。 季筱竹道：“我不需要人陪，你回去吧。”她捏着小兔子，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周天则为难，周天则有等着他的家人，她没有。 周天则突然轻轻笑了声，在路边停了车，转过头来盯着季筱竹，“我不是可怜你，我也是被赶出来的，家里少我一个也没事。” 季筱竹抬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和家里吵架了？” 周天则顺着道：“嗯，很凶。” “所以？……” 周天则道：“所以我无处可去，只能找你来陪陪我。” 季筱竹突然舒缓了口气，“没事的，我陪你吃饭就行了。” 周天则“哈哈”笑了两声，然后下车给季筱竹开车门，“走吧。” 季筱竹把小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后放在后座上，然后才从车上下来，她抬眼便看见一个外表奢华的中式餐厅。 周天则带着她入场，进入vip包厢里，能够一览全局，里面就像是宫宴一般，在最开始会有茶饮和饭前糕点，无一不精致小巧。季筱竹取下手套，立马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还没等季筱竹吃完，周天则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眼神死死盯着她红肿得跟萝卜一样的手指。 季筱竹躲都躲不开，她连忙解释道：“我有在擦药的。” 季筱竹在寒假的每一天都在准时去洗碗，店里不准开热水，她特意买了一个塑胶手套，但依旧是抵挡不住刺骨的冷水，手指根根红通通的又痒，只能每天擦冻疮膏。 周天则眼睫颤了颤，再看到她的手掌心，本该如柔夷般的玉手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