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别人缺德升大级》 第1章 可不敢乱救人 【阅读指南：】主角性格激进，非完美人设；快节奏，无水份，不建议跳看。另，目前不知道有没有cp。 正文。 *两个陌生人同时落水，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吗？* 今年夏天已经超四十天没下雨了，气温持续稳定在四十度左右，热啊。 现在大中午，杨小南没出工照例在午睡。 翻捡垃圾桶也是正经工作，他们这行还有一个勉强上得了台面的称呼叫作——拾荒者。 杨小南乌黑的小脸儿大半隐在走廊破扶手的阴影里，眉头一皱一展，她睡觉经常这样。 经常做梦。 “救，救，救，啊噗~” 杨小南寻声往河边跑，还别说，风在耳边呼呼吹的感觉跟真实世界一模一样。 但是她知道，这是又在做梦。 有人落水了，还不止一个。 杨小南微眯起眼睛，她这是第一次在梦里看清人物的五官，很不寻常。河中的俩人说是孩子吧，块头看着有点大，说是少年吧又够不上。 怀疑他们是被啥东西缠住了脚，挣脱不上来。 救吗？ 可是她不算会游泳啊，前阵子跟人抢一双塑料拖鞋被推进鱼塘时她就知道了，指不定还没水里这俩会。 远处有几个黄豆大的人影，等他们跑过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狗刨技术，成天坏事干不少，梦里升华一下心灵吧。 救不了就醒来呗，多大点事儿。 靠，好凉！ 从来没在梦里有过如此真实的感受，心好慌，后悔下来了。 这时她又想起梦里救人搞的感谢费又带不出去，失策！ 开弓没有回头箭，那孩子好像知道有人来救他，也在往杨小南这边扑腾…… “啊噗，咕噜~” 她都不知记得自己喝了几口污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人给拖了上来，脖子都快被这死孩子勒断气。 累死我了。 孩子十一二模样，上岸就哭嚎，声音大得比过年的炮仗还恐怖，香肠似的厚嘴唇张得老大，简直就一活生生的血盆大口，怎么看着就那么令人讨厌呢。 杨小南天灵盖都快被哭声冲开。 河里还有一个，可惜她已经精3疲力竭，想翻身吐水的力气都没有。 幸运的是在晕过去前终于看见被哭嚎声引来的两名路人。 …… “啪——” 杨小南用力睁开眼，脸颊火辣辣的疼。 眼神慢慢聚焦看清打她的女人：不认识。 耳边全是乱哄哄的声音，加之耳朵被打到，一时听不清。 不对！我怎么还在梦里？ “说，你为什么不救我儿子，为什么不救他，他才十一岁呀！” “你这傻逼，为什么救她儿子不救我儿子？”虎背熊腰的女人歇斯底里疯叫：“贱人，问你话呢！” 杨小南意识回笼，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敢情今天拼死救人还救出罪来了？ “别走！” 满口喷粪的女人突然朝左边扑过去，她是要抓获救的那个厚唇男孩跟他妈。 母子俩想溜被拦住了。 旁边两名汉子正在拧湿衣裳，岸坡上还围着一圈看热闹的村民，没一个来关心见义勇为也差点淹死的杨小南。 “钱家嫂子，别拦我呀，孩子身上发烫，得赶紧去看医生。” “不准走，咋没烫死！你们赔我儿子，赔我儿子！” “钱嫂子，这不赖我们呀，是她。” 容长脸女人抱紧自己大难不死的儿子，指向杨小南，“怪她，是她没救你家小勇，你找她！” 杨小南哇地一下吐出大滩未消化的食物，胃里进了太多不干净的水又凉又痛，吐得胃部痉挛都止不住。 可是身体上的痛苦远赶不上心理上的窝囊气。 “妈，快走，臭死了。”大难不死那孩子嫌弃地撇开脸。 “说得对，我就是傻逼！”杨小南咬牙切齿跺脚：“我后悔了，就不该救！” 突然一阵怪风袭来…… “救，救，救，啊噗~” 画面回到最初的场景。 杨小南笑了，真棒，老子的梦老子做主。 她衣裳还是湿的，脸颊是痛的，嘴巴也是苦的，下巴上还残留着之前的溢出物。 这个梦是真怪。 “救命啊！” 河里又在叫呢，杨小南决定袖手旁观。她不知自己脑子里成天想的啥，怎么做这种怪梦。 ok，俩孩子成功淹死。 人在梦里会激发人性的黑暗面，杨小南深以为然。就像现在，她啥也不做，反得一身清闲。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叮”一声掉出来个小东西。 杨小南醒了。 做梦还带配旁白的？捡起东西握在手里，这是…钥匙？ . 簸箕巷走到底左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硬纸壳，翻过脏不拉叽的纸壳子往里走四步，便是杨小南住的窝了。 这片儿十年前就闹着说要拆迁，谁知到现在都没拆。 巷子由两幢三层红砖楼左右相夹而成，破旧、肮脏、却井然有序，像块狗皮膏药紧贴城市繁华地段边缘处。 住的基本是些外地小贩民工之类的清贫人家，有能耐的房主早就搬走了，总共也就住了十二户，九成都是租客。 杨小南这窝真就是一个窝，类似于狗窝猫窝，毕竟楼梯间能有多大。 就这还是块抢手的风水宝地，风吹不着雨也淋不着，她流浪了俩月才寻摸到。 算算日子，不知不觉已经住了有大半年。 杨小南这名字是她自个儿取的。 一开始她也没想取，总觉着能找到自己的记忆，从而找到自己的家，届时再改还需要重新适应，挺麻烦。 但是没名字总被人叫小乞丐，这就很难受。 尽管她有名字还是被人叫小乞丐，好歹有个名儿能跟人呛一下不是。 今天在窝里午睡，做了个怪梦，醒来手上多了一把钥匙。不对，是钥匙大小的权杖，很精致。 是梦里那个神秘“旁白”掉出来的。 她第一反应是这能卖多少钱，废品站的张麻子会不会收？ 但是旁白告诉她，这玩意儿是宝贝，可以换取她想换取的东西。 换取什么呢？杨小南环视两平米的小窝，目前什么是她最需要的？ 可是下一秒她竟直接对着微型权杖许愿：送我回家。 看似很随意，实则她早想过一百万遍。她肯定有父母有家，回到家再不济也比现在好。 就算警察在户籍系统里查不到她的指纹，就算查遍所有失踪人口都没有她。 可那又怎样，她总不是石头里崩出来的吧，肯定有来处。 第2章 真巧 突然一阵怪风袭来，画面一转，杨小南横飞了起来，见过飞机吗，就那造型。 远远看见一座庄园，随着她的身体被平移向前，黑铁雕花大门、门前立着的两尊石狮子、甚至门内一闪而过的白色裙摆……都在她眼前逐渐清晰。 杨小南心中呐喊：这是我的家？ 突然，梆—— 她被弹出了画面，原封不动回到自己的楼梯间小窝，并附送脑门一个大包。 尼玛！那枚权杖消失了。 玩我呢？ 【身份消失，无法完成】 什么跟什么？身份还带消失的？那到底是不是我的家？ 四周很安静，没人回应她。 “无法完成你倒是把权杖还我呀，我重新许一个还不成吗。” “喂？” “喂？你还在吗？” …… 太阳落山了，该到出工的时间。要不是额头多出个大包，杨小南以为中午发生的一切也是做梦。 算了，权当就是做梦吧。麻袋往肩上一搭，墙上摸了把灰朝脸上一抹，上工！ 杨小南很敬业，现在下午六点，她一般要忙到凌晨两点，严格执行八小时工作制。 晚饭时间去榕树街最合适，那边有几间鞋店，没人要的烂鞋盒子店家偶尔会嫌麻烦直接扔出来。 副食店的纸盒子也多，但是老板都小气，他们不嫌脏也不嫌麻烦，自个儿存着卖钱。 杨小南今天运气不错，捡到七个鞋盒子，拆开折好放麻袋里赶紧跑向菜市场。运气好能捡到黄瓜番茄，豆角子她不敢捡，上次生吃串了三天稀，差点毒死过去。 菜市场里竞争激烈，收摊前过来的人特别多，拼的是眼疾手快力气大。 杨小南力气不大，但是她足够狠，如同一只亚成年豹子，就是莽。 瞧，前面那两兄弟又看见她了，又下意识搂裤裆，上个月被她踢出的阴影还在呢。 “哼！”杨小南比比拳头，恶狠狠地宣示主权。 兄弟俩白了她一眼，灰溜溜让出地盘。 今天发财了，清洁工居然不在。往常这个时间大妈早就把每个菜摊搜刮完毕，全部铲成一堆等着他们来恶狗扑食了。 杨小南咧嘴大笑，扑向最近的烂菜堆，成功薅到俩番茄。就在她埋头苦干的时候，抡扫帚的大妈气势汹汹杀过来了。 “啰啰啰，慢着，慢着。”大妈很急：“哎呀，看热闹看忘了。” 杨小南随口问看啥热闹，大妈说就在二桥下，有俩孩子落水淹死了。 “这么巧？”杨小南想起中午的梦。 “是巧！死得好呀，活该，呸。 ”大妈嘴上说着，手可没停，麻利儿翻捡出两颗土豆跟一片泥巴生姜，“屁大点孩子，jj都没长全乎，就想着祸祸人。就说巧吧，要去救人那小伙子突然中暑晕倒在路边，嘿，没救着！” 杨小南越听越不对劲。 “喂，你是姑娘吧？”大妈挺好心：“你咋也跟那些傻子疯子一样出来流浪，你家呢？” 杨小南：我倒是不想捡垃圾生活，但是我没有身份证找不到工作呀。我来历不明，警察怀疑我是哪国偷渡来的，要关我，那我能让他们关吗。 见杨小南不说话，大妈叹了口气：“我不管你有啥苦衷，千万别让人发现你是个姑娘。咦~天杀的，那小姑娘才六岁……” 杨小南扛起麻袋就往二桥冲。 救护车警车都在，桥下乌泱泱围了一圈人，一米高的杂草都给踩成了平地。来得早知晓前因后果的人叽叽喳喳跟后来人科谱。 “瞧见穿西装哭得快背过气那男人了吗？他就是小姑娘爸爸，说是从平州开车去罗庭，路过上边超市停车买水，孩子去上厕所，他忘得一干二净，买完水直接就开车走了。” 小女孩不听超市服务员的劝阻非要去追车，车没追到，遇见两个十一二岁男孩…… 女孩不傻，知道喊救命，可惜近40度的高温天大中午外面没有行人，她可能是慌不择路，没头没脑往桥下逃，两个恶棍少年跟着追，三人都下了河。 “那俩半大小子会凫水，下河想把人逮回来，谁知道突然喊救命。” “中暑的小伙子醒来后说了，没看见河中有小姑娘，这俩小子手在划，身体却反复往下坠，像是被什么玩意儿给缠住了。” “小姑娘又不会游水，早就沉了底哪看得见，刚刚才捞上来。造孽呀，据说光着屁股，裤子是在岸边找到的。” “小恶魔死得好，让他们长大还得了。” “你小点声！当心人家冲上来打你！” 说话的男人悄悄用手指下面，杨小南也歪着脑袋凑过去瞧，奇了，虎背熊腰那女的她中午才在梦里见过，另一个哭得上气不接气的容长脸女人也在。 她眨眨眼睛，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除了地点不同，其他都差不离。 杨小南莫名兴奋，她好像参与并拥有了神秘身份，有可能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干活去了！再牛也要工作。 夏季白日长，八点才天黑，露天夜市渐渐热闹起来。 杨小南不像别的乞丐，拿个大破碗去搜刮人家没吃完的牙签肉炒田螺，她宁愿饿得发抖都不吃别人剩菜，就算捡过期食品，也是捡完整包装的。 这是她的调性，跟真正乞丐有着质的区别。 从西苑街捡到东城门，十二点时才捡了不到半麻袋东西，赚钱真难，早知道今天那权杖就不乱用了，换几块钱也比白丢了强。 两个番茄早消化光，趁垃圾车还没开始工作，她得去翻一遍附近的垃圾桶。 反正每天的工作就是这样，没有车贷房贷压力，清闲自由。 衣服，捡来的，鞋子，捡来的，唯一不方便的是不好捡到干净的卫生巾。不过她“休假”时会把自己收拾一翻逛商场，去公厕里偷免费纸。 诸如“你好，我忘了带卫生巾，能借您一片吗”的戏码俩小时要上演n次，一个月这样搞一两趟就够使了。总之她不可能拿卖纸壳子的钱去买这些生活用品，太奢侈。 还不到两点她就收工回家，今天没啥工作状态。簸箕巷与干净整洁的正经小区不同，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这个点下班。 “小南，你过来。” 二楼那老阿姨又朝她招手。 第3章 好大伯(上) 女人五十左右，人称姚姐，是簸箕巷唯一一户还住在这里的房主。人没凑近就能闻到她满身的劣质香水味，脸上涂的胭脂也夸张，跟唱戏似的。 “追上刚走那老头子，踹他腰子两脚，这二十块钱就是你的。”姚姐挥挥钱。 “好说，扔下来。”杨小南抓过钱就往回跑。 干这活儿她不是第一次了，背后下黑手什么的业务她熟啊。 只听一声惨叫，老头子趴在地上痛得嗷嗷叫，这个姿势杨小南不小心见过一回，只是今天他身下没有姚姐。 案发现场还没出巷子，姚姐在二楼看得直拍手。路过的邻居们顺手薅了一把杨小南，老头子回头压根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说杨小南，你这纸壳子差不多该卖了啊，当心三楼的刘婆子又下来偷。”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她要还敢来偷，我照样撕烂她的脸。”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挡路！赶紧给我背去卖掉。” 杨小南笑着点头，顺手把人家口袋里的小苹果偷了一个。那人看见骂了两句，也不会真抢回去。 睡觉睡觉，今天白忙活一天，一只麻袋都没装满。 旁边楼梯还有人走动，丝毫不影响杨小南躺在挡了几块纸板的楼间里酣睡。 又开始做梦了，好玩。 “姐姐，太晚了，咱们走吧。”一名高中生模样的男孩疲惫地说道。 “你的学费怎么办？不能走！”男孩姐姐同样没什么精气神，故意说得很大声，像是在给弟弟打气。 杨小南此刻所在的地方是某住宅楼的楼道之中，闻声探出头去，看见说话这两人蹲在1203门口。男的跟她差不多大，女的年长三四岁。 又是能看清人物五官的梦。杨小南舔了舔嘴唇。 “那，那怎么办？我们已经报过警了呀，等上法院吧。”弟弟揉着蹲麻的脚站起来。 他姐姐一脚踹过去，怒道：“还有一个月你就要报名，钱呢？大学不上了？”说着又用这只脚去踹门：“大伯，你以为不开门就能把我爸的赔偿金吞掉吗！还钱！还钱！” 门里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回道：“你杀了他也是没钱，再踹我就报警了。” “你报，伯母你快报！”好不容易有活人回应，姐姐使劲儿用力踹。 奇怪的是左右邻居没一家出来呵斥。 这时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年轻女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怀里抱着一只迷你腊肠狗，她像是这二人堂姐。 “你们除了要钱还是要钱，你！”堂姐指着弟弟：“你已经十八岁成年了，谁还有义务抚养你？”又指向姐姐：“你都大学毕业早就能自食其力，不想着自个儿努力，老盯着你爸的赔命钱，我都替你们害臊！” “不用你来教训我！”姐姐重声道：“圆圆姐你18岁就不花父母钱了吗？你大学刚毕业就能养活自己给弟弟交学费了吗！用你的话说，我们都已成年，是不是可以掌管我爸的赔偿金了？ ”明明是230万，你爸为什么骗我们说是108万，八年了，利息都有十来万了吧。 “这些年我姐弟俩花了你们多少钱不是一笔一笔都记着吗，剩下的凭什么不给我们？凭什么不让我弟弟上大学！” 面对掷地有声的质问，抱狗女只摇头叹气：“简直不可理喻，没见过这样的白眼狼，八年喂两条狗都比你们强。” 男孩气得牙齿咯咯响：“圆圆姐你太过分了，为什么不回答我姐的话，凭什么不还钱？” 杨小南看得皱眉，抱狗这女的是不是有病，黑人家钱怎么有脸摆出这副上位者模样的。 “我们啥时说过不还？这不是没有吗。”抱狗女轻描淡写地说完，就想回屋。 男孩跟姐姐同时扭住她的手，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抢话争吵。 大半夜的闹成这样，依然没一个邻居出来制止。杨小南总感觉邻居们是站在姐弟俩这边的，倒霉的是她，想下楼还下不去，这个梦就是非要她看人家吵架。 听了十来分钟，基本了解完情况。抱狗女是大伯家女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承认她爸有替人家保管赔偿金，也承认还钱，但就是没钱还。 还挖苦姐弟俩人高马大不知道自食其力，又没饿死，白眼狼似的逼那点钱。 最后更是扬言自己全网有一百万粉丝，信不信曝光这对好吃懒做的姐弟，让他们社会性死亡，找不到工作嫁不出去也娶不着。 杨小南都气笑了，她没手机，不知道是哪些傻逼在追随这女的，大概懂点什么全网全平台的名词，只知道现实跟网络差别也忒大了，谁知道小网红私下是啥鬼德性。 “有完没完！” 突然一声暴喝，出来一个穿深蓝色polo衫的半老头，这应该就是正主了。他像看仇人一样，用淬了毒的眼珠子瞪着姐弟俩。 弟弟在其淫威下根本不敢与之对视，只有姐姐梗着脖子硬刚。 “大伯，你把钱给我们这事就完了。” “我给你妈卖批，那些钱是不是你们同意我保管的？我保管我就有使用权，我投资失败被人骗了能有什么办法！上法院告我是吧？去告去告，能让我还一毛钱我就是你生的！” 姐姐气得满脸通红，可能没料到这老东西说话如此恶毒，眼泪在眶里打转，愣是忍着没哭。 弟弟的拳头握得死紧，胸口一起一伏。 这不纯粹老赖嘛。别说当事人，一旁的杨小南都听得火冒三丈，妈的是不是没人治得了他？ 姐姐深吸一口气：“大伯你别心存侥幸，以为把钱转移了法院就查不出来是吧！我告诉你，我爸在天上看着呢，你贪了他用命换来的钱，不让他儿子上学……” “滚滚滚，老子不怕鬼，别拿这些来吓老子。当年要不是我，你爸还不知道埋在哪，两条白眼狼，这些年当老子白养了！” “我们要你养了吗？我们花的都是我爸的钱……” “啪——”老东西动手了，姐姐被一耳光扇到对面墙上。 这巴掌很重，姐姐只哼出半个音，弟弟这时顾不得恐惧大伯，闷头朝老东西撞过去，抱狗女猛地扔出狗，只听一声惨叫，弟弟捂着眼睛蹲到地上。 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一男的问：“出什么事了，钱大哥要不要报警？” 老东西瞪男人一眼，抱狗女赶紧抱回狗，父女俩迅速回屋关门。 注:国家虚构城市虚构，所有案例更是纯属虚构，宝们不要想当然跟现实对号入座。 第4章 好大伯(中) 关门有啥用，邻居出来时就已经报完警，不到半小时，救护车和警车都到了。 楼道里忙忙碌碌，姐弟俩都进了医院，大伯进了派出所，抱狗女好好儿的在家。这些都是杨小南亲眼看见的。 她像个隐形人，没一个人发现她，她也走不出去，跟个游魂似的，无聊又无助，还气得乳腺疼。 可是很快杨小南就发现有好玩的，她能穿墙啊，真就跟传说中的鬼魂一样，所以现在她趴在抱狗女肩头，静静看她剪辑视频呢。 明明是第一次看见电脑吧，可是杨小南就是知道怎么使用，她是失忆了，但又没完全失忆，反正重要的信息是丁点也想不起来。 《父亲辛苦养育亡故叔叔的一双儿女，到头来却要被他们逼死！》 这标题好炸，抱狗女是个会玩故事的舆论高手。 她娴熟运用强盗逻辑偷换概念，姐弟俩在她笔下是一对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把她爸挪用人家赔偿金形容成逼不得已，并用模棱两可的词汇表示得到过姐弟俩同意。偷用人家七位数的巨款被她洗成一起投资，亏损了也是正常的市场行为。 最后，她说姐弟俩却只想赚不想赔，逼迫五十五岁高龄的老父亲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以至抑郁，精神恍惚中还要应付上门逼债的一对精神抖擞的姐弟，天理何在！ 还别说，要是杨小南没亲耳听过他们争吵，光是看她的视频，还真容易站她。 “现在我也站她——” “——站她坟头。” 键盘女侠噼里啪啦，杨小南看着看着眼睛都直了，知道这女的狠毒，但不知道她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居然把人家姐弟俩的真名住址以及学校老师等，全部曝光上去。 啧，一脉相承，违法的事儿这家人是一件不落。 可是……杨小南不禁纳闷，让我梦到这些有啥用？我一个隐形人能做什么。莫不是单纯来气我的吧？少女的乳腺就不是乳腺了吗。 这梦很不对劲。 以往她都想着快些醒来，今天她吃瓜没吃完整，要是中途醒了她会疯掉，谁给她搞的这梦她就要给谁寄刀片。 杨小南在人家屋子里走来走去，巨烦躁。抱狗女去睡觉了，电脑没关，两个手机她带走了一个，还有一个在书桌上。 于是…… 没想到杨小南这个隐形人竟然也可以使用电脑和手机，啧啧，世界真奇妙。 更牛x的是，她还很懂，一上手直接便会这些程序，破译密码跟喝水一样简单。一时不知是梦里的神秘能力加持，还是她本身的记忆？ 管他的，做梦嘛，什么神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梦本身就是没有逻辑的。 杨小南在抱狗女的电脑文件夹里发现好多她跟男友的亲密照片，时间最早的在五年前，别看那女的年纪轻轻，情史还挺长。 女主只有她一人，男主换得倒是勤，大概翻了翻看见至少五六个不同的人，现任不知道是谁。就挺不懂的，为什么要全部留着，还弄在一起，收集僻吗？ 其中有两个文件的时间还是交叉的。 也就是说，人家这段时间是脚踏两条船，厉害了。 因这家人在门口新装了监控，杨小南闲着没事就把姐弟俩出现的画面剪辑了出来，反正老子的梦老子做主，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可惜室内没有装，不然还可以看到他们平时阴险谋划的丑恶嘴脸。 现在收集的东西足够把抱狗女弄得身败名裂，也能把大伯一家的无赖行径曝光出来，只是还差赔偿款的去向。 对老赖来说，没有钱的去向，始终是治标不治本。人家本就不要脸。 恰好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大伯两口子进屋了。 大伯母说：“圆圆已经睡了？”看向她老公，竖起眉毛：“一把年纪脾气不改，这下好了，一巴掌打掉五千块。” 大伯说：“路上就叨叨个没完，到家了还他妈念个不停。老子不打这巴掌会气得肝疼，小畜生就该打！” 大伯母说：“洗澡睡觉，明天看看怎么回事，我瞧你那贱侄女还要讹你钱。” 大伯说：“陪她玩！换得年轻时老子一巴掌能给她打聋，贱人就是欠教训！” 大伯母叹口气，幽幽道：“记得再去挂个精神科，一定让医生开药。” 大伯烦躁摆手：“行了行了，圆圆提醒过我，我知道怎么做。” 大伯母去了卫生间，大伯跟坨死肉般躺在沙发上滑手机，滑着滑着总感觉旁边有人在看他，可是客厅里就他一人啊。 奇怪了，老家伙用力搓巴搓巴脸，继续在手机上抠字。 他正在找老婆娘家外甥补假借条呢，什么做生意亏损，事实上是兄弟的大半赔命款都转移到这人帐上了。大部份是给的现金，没有转账记录，其他杂七杂八，一共一百八十万分三年陆续弄走。 也就是说，三年前还在亲侄子上初三时，就已经计划好要黑下人家父亲留的遗产了。坏得脚底板流脓了都。 他怕不放心，想要再补一张二十万借条，完美塑造一个生意失败的破碎老人。 说好让大外甥明天自己上家拿假条，男的就去洗澡休息了。 一家三口全部睡下后，叮，客厅灯亮了。 杨小南现在面前摆着三台手机，多出来的两台是刚刚从两口子床头边顺出来的。 先哪一台开始呢？ 男老赖吧，他本就是主力，女老赖的是辅助证据。 咔咔咔用小老赖的手机一段拍，毁三观的无耻对话记录也太多了，拍了一百来张手都酸了还没完。想精简一些吧，可是忽略哪一条都觉得可惜。 何况拍得越多就越能让群众有代入感，从琐碎生活记录里透露出来的不要脸的炸天言论更能让人信服，就像发生在自己日常生活里。 杨小南感觉自己很有这方面天赋，有钱了想去报个班上上。 不知不觉天亮了，小老赖最先醒，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第一件事就是摁开枕头边的手机，检阅昨天发帖成果…… 第5章 好大伯(下) 杨小南照样趴在抱狗女头上二人一起看。 【这不是钱诗诗吗？我小学跟她同班，最喜欢打小报告。】 【抱抱博主，白眼狼哪里都有，别气着自己了。】 【小姐姐人美心善，这种没有商业头脑只想赚钱不担风险的小垃圾不能放过。】 【弱弱的说一句，只有我觉得博主曝光人家姓名的行为不对么？】 【楼上的圣母，赶紧买张票去乐水大佛，你坐那我们来拜你。】 【说得好，圣母婊是不是被受害人全貌嫌疑人打码的视频教育傻了？恶人必须曝光出来，让他明白社会险恶。】 【博主是条汉子，果断关注。】 抱狗女看见那条质疑她的评论时眉头微皱，但是下面的评论马上又让她舒展开，嘴角上扬，很满意现在的热度，一夜多了五千关注，因祸得福啊。 转发已经过千，照此下去，要不了几天白眼狼就该来求自己了，届时看她心情，满意了才会去帮忙说几句好话。 这年头，粉丝多才有社会话语权。 “旺财？你今天怎么了？” 抱狗女这时才发现她的狗从昨晚开始就不对劲，不太敢靠近她，也不让她抱，躲得远远的。 “旺财，过来。”她招手。 杨小南的右手在空中无声地抓了抓，那只昨晚抓伤过人家眼睛的长指小狗，惊恐地跳到衣柜上，发出急促的嘶叫。 杨小南大笑。 昨晚一进屋，这死狗就冲过来咬她，可惜它咬不着，反倒被杨小南吓得瑟瑟发抖，它很恐惧杨小南身上的气势。 “旺财，你到底咋了？你今天真不乖。”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你继续叫，叫得过来我跟你姓。 这时女老赖风风火火跑进屋：“圆圆，妈看到你发的新作品了，快，现在赶紧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 “当然是录素材啊，小贱人肯定一看见你就会骂，正好让大家近距离欣赏。” “哈哈哈哈，姜还是老的辣。那就早点去呗。” 小老赖拢拢额间的碎发，换上一身白裙，好一个养狗的善良小姐姐。 母女二人出门后，男老赖独自挺尸在沙发上忙活。 杨小南凑过去一看，大开眼界，这老赖居然在联系水军响应女儿的帖子。八千一万甚至两万扔出去，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侄子侄女是跟他有四分之一血缘的亲人啊，上大学的学费都不给人家，宁愿扔给水军，为了钱下手如此狠赖。 牲口不如的玩意儿。 不过现在他这一系列举动，都被杨小南用抱狗女放在家里的手机录成了视频。物品一旦到了她手上，也会跟着隐形。 快到中午时，老东西终于困了，打着哈欠回卧室睡觉，没一会儿就鼾声震天。 杨小南的长枪早已饥渴难耐。 她也是够坏的，居然用抱狗女自己的帐号发布，并且把人家密码改了。 每条视频前面都有这样一行字：【本黑客行侠仗义，请速速下载转发！】 第一条：【失怙姐弟半夜卑微要债，伯父堂姐狠辣出手。】 第二条：【姐弟俩应得的赔偿金去哪了？大伯微信对话记录为你们解密。】 第三条：【大伯虽老心却花，水军大营是他家。】 每条视频时长都超过十分钟，上传完这三条转发就已破千。杨小南真是服了这些网友，都不到十分钟，你们看完了吗。 老赖扇女孩巴掌的动作、这个博主让狗抓人家眼睛的下三滥行为，你们看清了没？ 老东西叼着烟让水军往死里整苦主的画面你们都有仔细欣赏吗？ 那些转移赔偿款的截图你们辨别了没？ 网友：【我去，全部都没打码，太过份了。】 杨小南用抱狗女的作者号在下面回复：昨天不是有狗说打码是圣母吗，呵呵。哦，说错了，不是狗，是网络趸丛。 因为画面内容过于写实，短短几分钟就涌进万人，评论以每秒几十条的速度增加。 昨天那些傻x粉丝没一个敢露头。 三条视频基本上把这家人的畜生行径盯死在耻辱柱上，没得洗，根本没得洗。 网友：【可是这些都是博主父母做的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啊，上一辈的事情了。她那么漂亮温柔，人又单纯男朋友都没交过，被黑客这样搞也太倒霉了。】 既然是上一辈的事情，那她跳这么欢干嘛？在网上出手的人难道不是她？杨小南真是服了这些主动帮她洗的粉丝，基本的分辨是非能力都没有。 第四条：【全家齐心，其力断金。】 杨小南立即放出他们家庭群的聊天记录，抱狗女在里面运筹帷幄指点江山，长达二十页的截图，成功让这群小可爱闭嘴。 就在这时，她的第一个视频居然被下架了。很显然，抱狗女已经知道出事了。 现在指不定急成啥样。杨小南捧腹大笑，重新发布。 这个平台不行啊，反应这么快。 她想了想，既然已经干了坏事，干嘛不干彻底，老子的梦老子做主。 单纯是吗？立善良人设干恶毒事是吗？欺负善良单纯却不会立人设的人是吧？ 第五条：【那些年，我谈过的男朋友们。】 杨小南把抱狗女跟每个男朋友的亲密合照都选取了一张，弄成一个合辑发布了出去。 有一起同吃一支冰激凌的，有抱起来举高高的，有男朋友睡着了她悄悄整蛊的，还有大把一起旅游的照片。 好多都是她穿同一件衣服，旁边搂抱的男人却不同。 来看看，谁是大谎话精，谁说自己单纯没交过男朋友？想让人家社死是么？不如你先打个样？ 杨小南睁开眼时，嘴角还咧着，不要太好玩呀。抱狗女人设塌了，梦才结束。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又来？ “请带我见生父生母。” 杨小南这次学聪明了，没说父母，特意强调要生父生母，万一她还有养父养母咋办，可不能再出漏子。 眼前却弹出对话框，【生父】【生母】两个选项让她挑一个，敢情他们还没在一块儿？ “生母”吧，簸箕巷里独自带孩子的女人多男人少，保险起见选妈。 一阵怪风袭来…… 第6章 不当人(上) 杨小南又飞了起来，不知来到哪座城市，车水马龙甚是繁华，最高的建筑怕是有六十层高，这显然不是她所在的江边小城。 还在飞，一共飞了十几秒，然后停在一座摩天大楼前，这应该就是目的地了，杨小南隐隐开始紧张，或许是兴奋或许是忐忑？总之心情颇为复杂。 但是，当怪风不带着她上楼，而是往负一楼去的时候，她突生不好的预感，心说这枚权杖怕是又要泡汤。 很快，她的身体定在地下停车场里，正纳闷间，莫名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确切地说是听到两个音节“yan”“jun”。 紧接着画面一转，再次把她弹回。 果然……又泡汤了。 【二十米钢筋水泥层阻隔，无法完成。】 杨小南脸色发黑，没猜错的话，脑子里的鬼玩意儿是说她生母被埋在或被困在大楼下面。 这不是坑爹吗！死了还带我来干啥？ 等等，按理说如果要在坟上修房，肯定得迁坟吧？她妈就算生她时就死，时间也对不上，大楼很新啊。 不对不对，那片地方地处繁华带，不可能是墓地，这里面有问题，有大问题！ “yanjun”是人名，还是一件物品？ 说话的女人是谁？她飞在空中时听不到那座城市里的任何声音，汽车也是在地上无声地开。可是进到地下停车场时却听见了，还非常清楚。 我到底是谁？我又来自哪里？ 杨小南快抑郁了。不带这样玩人的，总觉得脑子里的东西在整她，给她弄些莫名其妙的破玩意儿。 同一时间，江城那座摩天大楼里，豪华老板椅上的漂亮女子轻揉着太阳穴拨通了手机。 “爸，我刚刚好像又看见那人了。”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女子道：“我不确定，她比炎珺年轻很多，像少女，但是给我的感觉就是她。 “不，是我亲眼看见的，不是眼花，她横浮在空中，看不见身体，只有一张脸对着我，跟昨天中午我在家时看见的情况一样…嗯，我也希望是幻觉…… “可是…好吧，我马上订票，嗯，希望休假回来就没事了。” 电话挂断之后，女子想起什么，马上又拨过去： “爸，还没找到她的骸骨吗？我这几天老是在想，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我总觉得这不是我精神恍惚的问题…是啊，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 杨小南当然不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这一切。 一看时间，妈呀都下午五点半了，怪说肚子饿呢。这两天的生活着实精彩，昨晚睡过去再醒来就变成下午，真是乱套了。 对于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来说，任何怪异的事情都不会深思超过两分钟；对于一个（无房无车无身份无亲人无存款无学历）的六无人员来说，重要的是满足自己那张嘴。 她没有资格思考除吃喝以外的任何事情，因为，像他们这种人想太多容易自杀。 所以杨小南去上班了。 今天要把家里存的纸壳子扛去卖，加上昨晚赚的20元外块，晚饭可以去陕西老板那买两个饼子吃。 像这种早餐店开到下午五六点的很少，贫民窟里的饭馆，主打一个勤劳。 老板给了她两个饼子，顺手把锅底不成形的最后半个也铲给她，笑道：“还剩下点羊肉汤，也舀给你得了。” “老板大方，生一百个儿子。” “去去去，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老板哭笑不得，这是要累死他吗？一边看杨小南狼吞虎咽，一边刷手机玩。 “嗐，自从有了抖抖，啥奇事都有。这又是个喊冤让网友主持公道的，‘大伯侵吞亡父死亡赔偿金……’” “老板，快把声音开大些。” 老板瞧了眼杨小南，干脆坐过来跟她一起看，也不嫌弃她一身污脏。 只有文字没有画面，一眼就扫完了，跟杨小南昨晚的梦很像，别不会又是真事吧？ 那…… 这个世界越来越好玩了啊。 杨小南一口喝完羊肉汤，对老板说：“你看评论区，或许能找到那大伯女儿的帐号，关注一下，说不定有好瓜吃。” 老板瞥了她一眼，“这种都是各执一词，哎呀太多了太多了，咱们网友断不完的案，我才不关注呢，要不然天天给我推这些家长里短的破事儿，我只想刷跳舞美女，得把我这新号养起来。” 她已经报答了半饼与汤，上工上工。 今天杨小南的运气没昨天好，菜市场大妈早就把囫囵蔬菜捡光了，她跑过去只捞到一根蔫了巴唧的黄瓜。也行，没白来就成。 “咔！”杨小南一口咬下半根，蔫黄瓜一样能咬出咔咔响声，吃得津津有味。就是今天老觉着头疼，头皮跟针扎似的难受。 坚持工作到十二点，她实在熬不住了，打算提前收工回家睡觉。 “喂，那小乞丐，你过来。” 这天气还穿西装的男人不是中介就是卖保险的，杨小南懒得搭理，球钱没几个，死抠还特能装，对捡垃圾的最是狠。 “喂！这边，过来！你是聋哑人？” “阿巴阿巴。”杨小南朝他叫了几声，扛起麻袋继续走。 “你又不瞎，看不见我手势啊？”西装男跨过来拎杨小南耳朵。 杨小南吃痛阿巴阿巴乱叫，西装男要不是想哄她办事，直接就开抽了，果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听着，你试试能不能从那铁栅栏穿过去。”西装男说完一拍脑袋，合着白说了，这是聋哑人又听不见，正寻思怎么办，看见杨小南伸过来的手，愣了。 “要钱？” 杨小南点头。不给钱谁给你表演，只要钱到位，啥奇葩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西装男一脚踢过来，怒道：“骗我是吧，装哑巴是吧？” 杨小南连连朝后退，砰地一声撞到一辆车上。这可给西装男吓得不轻，那是他刚买的爱车呀，整整一百八十万。 车上副驾位还坐着一个卷发女人，女人故意用力猛推开车门，把车门边的杨小南直接推了个狗吃屎。 第7章 不当人(下) “哈哈哈哈，亲爱的咱们不赌那个栅栏了，打人球吧。” 女人说着朝刚刚爬起来的小乞丐走去，迫得人家又往西装男身边退。 右边是车，左边是铁栅栏，杨小南没有别的选择。她知道，今天是遇到畜生了。算她走眼，没想到西装男不是中介也不是卖保险的，而是个有钱人。 现在她就是狗男女玩的球，它们用不停踢弹的狗腿把她堵在中间玩。 同样生而为人，有为主来有为奴。今天，杨小南连奴都不配，她只是对方恶念下的玩具。何况玩具此时此刻还忍受着头部的剧痛，何其惨烈。 西装男：“那到底算你输还是我输，我反正赌他能卡过去。” 卷发女眨眨眼睛：“得，那就让这小子试试呗，先说好，让他自个儿过，你不能动手。” 西装男道：“瞧他跟纸片人似的，还用我推？你输定了。”对杨小南说：“小子你听见了吗？快，穿过这道栅栏，我赢了给你十块钱。” 杨小南抱着炸痛的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卷发女哈哈大笑，说沐晨你也太小气了吧，一个月赚几百万，十块钱也拿得出手。 男的说什么几百万，好不容易刚找到个能赚钱的项目，而且赚的都是一毛两毛的渣渣钱，离财富自由还早着呢。 “一个广告一毛两毛，每天几十万人帮你赚，那是渣渣钱？”卷发女撇撇嘴，对杨小南说：“小乞丐，我赢了给你一百，你自己看着办。” “你真是个小机灵鬼，想作弊……”西装男油腻腻笑着还搁这调情，没料一阵劲风袭来，腰子巨痛，闷哼一声蹲了下去。 杨小南打人腰子最是在行，她并不知道自己力气怎么陡然增大的，只知道脑袋上的针扎感终于是消停了，感觉空气都清新许多。 打完公狗，怎么能不打母狗？ “啊！”又伴随一阵惨叫，卷发女蜷缩在地上脸色青白。 杨小南眼睛没有x光，但是她就是知道刚刚踢坏了这女的子宫，想到男人只伤到腰子，二话不说反脚一踢，男人发出一声震天惨叫，睾蛋坏了。 人渣就不配有后代！杨小南好大的戾气，这一系列操作让她找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严重怀疑失忆前的她比这还狠。 狗男女选的地方本就是监控死角，现在自作自受。就算逮到杨小南又能怎样，想要赔偿？做梦呢，赔两捆纸壳子要不要？ 杨小南成功逃离回家后，把珍藏在最角落里用干净纸盒子装着的花衣裳拿了出来，准备明天穿，这是一位老奶奶送她的。 当时人家问她家中有没有姐姐妹妹，她当然说有，天下哪有便宜不占的道理。于是人家就把衣裳给她了，让她拿回家给姐妹穿。她就是自己姐妹，可男可女，可塑性极强。 今天惹了事，兴许明天就得全城通缉“他”，只能变成女儿身工作。只是会有些不方便，可能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就是冲动的惩罚，谁叫她图一时爽。 刚闭眼就又又开始做梦，兴许她是被狗男女的对话影响了，梦里的她在刷手机，手机里开着小游戏，小游戏里做啥都需要弹广告。 她想到卷发女说的一毛两毛，立即确定这梦跟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关。 于是好奇她就点进了一个广告： 请问，你缺钱吗？嘁，我玩这个归类游戏，只要成功把同样的物品放一起，信微就能到账五块八块，一个小时轻松赚五六百，你说我缺钱吗？ 演员1号结束，演员2号上场： 请问你缺钱吗？啥？缺钱？骂谁呢，你瞧我信微余额五万八，每天上班路上玩玩这个物品归类游戏，随随便便提现好几百。 杨小南看笑了，这么容易搞钱你还上屁的个班，哪请的这些骗子演员和智障编剧。 刚玩几分钟又让她看广告： “大家好，我叫白芳芳，来自石黄省，做京飘五年了，不但在京城买了房，每月还能给家里奇三万五万回去。问我怎么赚的钱？嗐，咱除了工作也得找外块啊，守着死工资那是脑子蠢。我给大家推荐一个收菜游戏，只要点击我下方的连接就能领红包，秒到帐，我马上演示给你们看……” 杨小南皱眉，这个狠，以普通人视角切入，骗的就是普通人的时间和占便宜心理。小学生和老头老太说不定会当真。 昨天就说了，杨小南是个高手，她很快锁定这些广告都是来自同一个引擎。再深查，发现只要给钱就能用。 期间，她又刷到几个打假领不到钱的广告，让观众一定要点击视频里的链接才有转账，因为这是正版。其实还是一样，骗中骗中骗，跟套环似的。 像这种一看就知是骗人的广告会有人上钩吗？答案是会，绝对会，每天几十上百万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点进去。百人里有一个入迷充值，对方就赚了。 这已经是一个普遍且庞大的产业链，大娱乐时代，奶嘴文化。只是杨小南目前还想不到这么深。 她在引擎公司乙方合同里找到一个叫沐晨的名字，这人投放的所有广告她可以操作，别人的却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点进那个只要把同样蔬菜放进篮子里就弹出转账画面的广告，轻轻一摁…… 右上角浮空实时显示的沐晨帐号就哗啦啦少钱，说好的五块八块甚至十九块，就真的落进了这个时候还在熬夜看游戏广告的那些人帐户。 夜空下的他们蒙了，经常看的人吓得以为手机中毒，第一次看的人认为这是良心软件，把睡着的亲朋好友全部吵醒一起来使劲儿薅羊毛。 薅羊毛啊薅羊毛~ 医院里刚切掉两颗烂蛋蛋缓缓苏醒的沐晨，不停收到银行卡余额短信，人懵了。通常绑定的手机短信通知默认是十块，这家伙设置的是一块，几乎是眨眼间信箱就爆了。 杨小南只搞了他三个不同类型的广告内容，不到十分钟，提现奖励就已经结束，因为沐晨帐户里的几百万全部发放干净。得，直接被薅成了秃子。 沐晨第一时间报警，对，不到十二小时再次报警。 第8章 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杨小南怎么能就这样算了，他名下有财产，可以欠账啊。至于怎么欠，当然是由她通过非法手段去欠。于是正准备休息意犹未尽兴奋得小脸通红的广告观众们，再次迎来一波羊毛。 叫沐晨的这个男人发现之后急火攻心吐血晕厥。 存款清零，负债九百万。以他的资产，最大限度只能负这么多。也就是说，他现在非但身无分文，还欠一屁股债。 杨小南不知道这个梦是实时的，以为像救人落水和大伯霸占赔偿金一样有延时，干完这活儿终于真睡了过去。闭眼之前还摸了摸手心，怎么这次不给权杖啊？ 这次是真没权杖。 今晚，对某些人来说注定不寻常。 不到天亮杨小南就让隔壁二傻子夫妻吵醒了，路过的人都被这两口子逮住，逼着听他们讲昨晚的发财大喜。 “我老婆说这个小程序至少可以提现3毛钱，非让我玩，哈哈哈哈，我提了三百多。” 邻居压根不信：“你还真是个傻子，谁不知道那是骗你看广告的，切，让开让开，别挡我路。” “是真的，我老婆还录屏了！” 杨小南翻身坐起，大喊：“分钱，有我的一份。” 二傻子探出脑袋：“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好好捡你的垃圾。” 杨小南那个气啊，可惜她没有手机，想赚这钱也没有途径。不过让邻居赚了是好事，二傻子晚上肯定要买他最爱吃的烧腊，到时跑去偷吃。 今天她的头又开始痛，不再是针扎，而是钝痛，洗把脸之后缓解了一点点。这种痛就像有人在捶她的脑袋一样，随时快要倒下。 倒霉的是大姨妈又来了，痛得烦了，她一拳打在墙上，奇了，手不痛，脑袋也不痛了，只是墙上多了个凹坑。见此，她暴喝一声，梆梆梆三拳捶地（不敢打墙，万一打倒了怎么了，这可是危房。） 顿时，神清气爽，痛感彻底消失。 爷有大力气了？ 杨小南看看自己只破了点皮的手背，以及地上三个大窟窿，还是不太敢相信。现在她竟然能感觉到体内血液的流动，你说怪不怪。 “小南你干嘛，疯啦？”二傻子夫妻俩满足完被人羡慕嫉妒恨的低级欲望，回头发现这有个怪胎在锄地。 二傻子老婆又道：“下暴雨你那下面要被水淹，你是打算弄三个坑养鱼吗？” 二傻子摇头：“太小养不了，只能养养金鱼。”刚说完就被他老婆打了一巴掌。 杨小南解释道：“我没用力，这房子年生太长，下面都空了。” 二傻子老婆摇摇头心说这人怎么比她男人还傻，哪有功夫管这闲事，正忙着要把昨晚的奇遇发抖抖作品。 杨小南用破棉布裹上纸团把洞塞平，继续睡回笼觉，又听见二傻子老婆咋咋呼呼，说的正是前天晚上自己做的梦。 “二傻，这姐弟俩跟你妹夫一个德性。瞧，你妹夫跟人合伙开货拉拉，出了事不想担责反倒向合伙人要钱，吃亏的事是半点不肯沾，这姐弟俩也是。” “我看看我看看。”二傻子把脑袋凑过去。 两口子随大流骂姐弟俩是白眼狼。杨小南心说中午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等着看傻子被打脸。这种队也是轻易能站的？ “你俩今天不上班吗？”耽误她睡觉。杨小南没好气地问。 “昨晚俺跟俺老婆赚了六七百，还上啥班呀，俺俩出去下一天苦力也才两百块，不去了不去了。”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穷不是没有原因的。一脸嫌弃地说道：“那你俩赶紧进屋去得瑟，小爷要睡觉。” “大爷不进屋，大爷要出去买肉！”二傻子将腰间的皮带使劲往上一提，迈着雄赳赳气昻昻的王八步走了。 杨小南翻身侧躺，思考去哪弄一部手机。弄到手机还没完，听说需要上卡，上卡得要身份证，她没有身份证…… 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次是干睡觉，没梦。 醒来时楼道里吵吵闹闹的，又是二傻子，他上窜下跳提说有黑客盗取本人帐号发了好多视频，这个博主一家人没法见人了，悄悄干的坏事全被人抖了出来。 “牛，我第一次刷到黑客现场表演。” “我去，这一家三口还是人不！” 二傻子老婆拎起二傻子耳朵回屋，剩下的人继续聊，杨小南问他们是哪的黑客。 “去去去，你懂啥是黑……”方大壮正说着，突然大叫：“黑客现身了，他竟然顶风作案。”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心说方大头还挺有文化的嘛。赶紧攀到扶手栏杆上去看他手机，说得没错，这黑客明知被平台发现并紧急封号的情况下还发布作品，但是只留下一句话： 【凑巧遇到，好奇吃瓜，心满意足，撤退。】 方大壮几人啧啧赞叹：这大本事的黑客也爱吃瓜啊。 杨小南在梦里并没有发布最后这段话，她觉得很神奇，就像本要去救人的小伙子突然晕到没能施救，她在梦里做了什么，现实就会出现一个真实的人来帮她做成。 到底是她在顺应事件，还是事件因她而改变？ 感觉是后者。 她改变了结果，所以她的身体也在被改变？ 想到这里，杨小南看向自己的手指，修长而结实，就是有点污脏，没办法，去大公厕偷水麻烦，能省则省。 她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到底是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怀着这些惊天疑问，又到杨小南上工的时间。 咱都能改变别人的命运了，还捡破烂？ 还得捡，改变事情走向，给她一把子力气，是为她更好的捡破烂。 杨小南扎好头发，换上花衣裳出门。从今天起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只能是女孩，必须更凶狠一点，反正现在力气大谁也不用怕。 簸箕巷里的人都见过她最初来时的样子，自然晓得她是姑娘，也理解她为什么要扮成男孩。今天她变回女儿身，姚姐等几个老阿姨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老半天。 “别不是有相好的了吧？”姚姐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刘老太。 第9章 她们是两个人? 刘老太就是偶尔手贱偷杨小南塑料瓶子和纸壳的老太太，闻言眼睛夹了一眼姚姐，撇嘴道： “别是看上楼里谁家男人了吧？那你可得帮咱们看紧了，到时闹起来我得最先知道。”其他都可以让，唯独吃瓜必须吃上口热乎的。 姚姐哈哈大笑，说刘老婆子你嘴可真坏。 今晚杨小南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忙到快天亮才收工。 簸箕巷的邻居，以摆摊为生的小情侣收摊回家时，看见前面有座大山在移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看才知是扛着三个大麻袋的杨小南，不由咂舌。 “杨小南，你也太拼了，是想赚钱买房子吗？”小伙子说话挺损。 这对情侣的故事说来就话长了，二楼姚姐说他俩是顶级恋爱脑，纯爱战士。 故事背景有点类似于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为此，姚姐还专门给杨小南普及了那两个荡气回肠的着名故事，当时她听得津津有味。 女的叫江艳，男的叫何译，江何两家都是南边珍珠养殖大户，巨有钱。但两家打祖上起就有仇，据说是特殊年代时互相整死过对方一房十几口，光是听着就很血腥。 可是到他俩这一代，偏偏看对眼爱上了，死活要在一起。于是，就私奔了。 这一奔就是两年多，二人一分钟也不愿分开，没法各自工作，听起来腻歪得令人无语。可惜钱总有花完的一天，他俩又不敢回去，沦落到卖应季水果为生。 什么叫有情饮水饱，这就是。 “不愿搭把手就死开。”杨小南从来不对他俩客气。 好好的有家不回，为了所谓的爱情连父母都不要了，啥人啊。爱情哪有家里的大鱼大肉好吃，非要跑出来受罪，这不毛病嘛。 瞧瞧这江艳现在都瘦成啥样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上周女的又去打过胎，光是这半年就两回了。 啥真爱呀，反正杨小南是不可能跟一个老让自己打抬的男人过日子。 “搭把手多大点事。”何译讪笑着上前，结果没捞住，麻袋掉下来砸到地上，哐啷啷的响声回荡在巷子里，有些吓人。 “起开起开，你那点力气都花你婆娘身上了吧，净给我添乱！”杨小南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他是个银样蜡枪头，就不该多那嘴。 江艳本想帮男朋友呛两句，发现小乞丐直接一手就将她男人两只手都接不住的麻袋拎了起来，顿时合上嘴。 “杨小南，你力气可真大。”江艳还伸出胳膊跟对方的比了比，差不多粗嘛。 何译却注意到她麻袋里的东西，问是啥，死沉死沉的。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里面全是废钢材。下午内河口捞起来一艘沉船，船中惊现一具枯骨。警察把有用的物证跟尸骨都弄走之后，那船暂时没人管，附近乞丐们闻风而动，十分钟不到就瓜分干净。 当然，这期间肯定有过一番关于实力的较量，今晚花姑娘一战成名，威慑四方。 何译噗嗤一笑：“好东西谁还扔不成？我看你捡了半年垃圾也没捡发财。”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 这是她的招牌动作，要是她哪天不翻了，大家还不习惯。 杨小南到窝之后，把麻袋紧紧垒起来挨在自己床头，打算明天起个大早扛去卖了，怕夜长梦多三楼那死老太婆眼红又来偷。 这大半年杨小南已经凭自己的辛勤劳作存了八百八十块钱，明天估计就能到一千了。 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些钱拿来做什么，先存着呗。人可以没病没灾没烦恼，但不能没钱。 今晚睡觉非常不舒服，因为她做了一个真正的梦，一个她自己无法撑控的梦。 打架，不对，是单方面挨打，跟前天她捶人家完全是两码事。除了刚苏醒那几天，杨小南好久没被人这样打过了。 梦里她不是她自己，而是感觉上比她大好几岁的女性，很厉害，杀得浑身是血，如同修罗，十几名大汉围攻都弄不死她。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明明在挨打吧，偏偏还感觉自己强得可怕，非常抗打。 最后不知道从哪跑来三个穿中山装的老男人，同时挥动手中的长剑将她绞杀。 吓醒时胸口痛得钻心，两只手本能捂住，最后三只剑是同时刺向的她这里。 梦里的“她”应该非常痛苦，非常愤怒吧。可惜杨小南无法与之共情，她们之间好像有道无形的铁墙阻挡，她始终清楚地知道她们是两个人。 “一定是昨天跟人干仗干得太刺激了。” 杨小南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伸手揉痛处，谁知竟摸到一串冰冰凉的东西，惊得噌地坐起。 差点就叫出声了，她以为是蛇，结果是一串珠子，警惕环顾。 四周静悄悄，附近只有二傻子和楼上的呼噜声，鬼影子都没一个。 杨小南这才拍拍胸口安下心，虚惊一场啊，并没有谁来过。 她借着今晚明亮的月光凑近细看，发现这珠子是黑色的，颗颗滚圆，泛着寒光，根本不知道怎么跑进的怀里。奇怪的是，珠子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下意识就戴在手上。 此动作就像重复了很多遍，好诡异的感觉。 杨小南不由起了身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头上的大麻袋摇摇欲坠，没扎紧的口袋里又有东西快要掉下来。 她明白了，东西是在船上被带回来的，不知裹在啥里面，当时她没注意到。可能做梦时她有乱动，给抖了下来。 吓醒之后杨小南就再睡不着了，也不晓得现在是几点，思绪万千，靠在麻袋上翻找自己的记忆。想得头皮发痛也没进展，她这忆失的彻底又莫名其妙。 “杨小南，你不睡觉发什么呆？”江艳路过打眼一望感觉她有些奇怪，随口问道。 “啊？”杨小南搓着脑袋问她几点了？ “四点半，水果批发市场快下市了，我得赶紧走。” 杨小南惯常先翻个白眼为敬：“你男人呢，怎么不叫他去？” “他太累，想让他多休息，我早上回来补觉。”江艳说着人已经快走出簸箕巷。 才睡了几个小时，又刚流过产，这女人真是犯贱。杨小南觉得爱情太可怕了，伤身呐。 第10章 各有心事 等江艳骑车拉着一筐葡萄晃悠悠进巷子时，杨小南的回笼觉睡得正香甜。 谁知江艳一声惊叫，把她活生生吓醒。 “我好不容易睡个无梦觉，你干嘛呢！” 江艳指着她的手腕，结结巴巴说她她发发发财了。 “大溪地孔雀绿，真大呀，你这怕是能卡15，这么多颗……少说值十几万。” 杨小南抬起手腕，一脸不解：“你说这东西值十几万？是孔雀胆？” “什么孔雀胆，这是海水黑珍珠，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在哪弄的？” “人家送的。”杨小南反应很快，高价值的东西肯定不能说是捡的。 “送你？”江艳就没见过这样睁眼说瞎话的。 “是啊，有个老色胚想跟我睡觉，我让他给点诚意，这就是。”杨小南套用姚姐平时用在男人身上的招数，说着扬起手串。 “呃……”江艳还真信了，同为女人，她知道杨小南其实挺好看，身上也有料，说不定还真有眼毒的老色胚对她起淫心。 很早的时候，江艳就听姚姐跟巷子里长舌妇们聊天，说杨小南大可不必非要捡垃圾，洗干净了打扮打扮，去上半城有的是活路子可走。 江艳嗤之以鼻，最是见不得这些，人没了爱情，就是没了灵魂，跟只知道喘气的动物有什么区别。 “那你真就打算离开簸箕巷了？”江艳私心里不愿她走，有她在，自己家搬不上楼的水果有人照看。杨小南想吃直接当面要，从不会偷，她走了谁帮忙看。 这是次要的，主要是大家都习惯了她这头人形守门小狮子，不用担心遭贼。 但是，她又不可能一直窝在楼梯间里。既然那男人出手大方，对她应该不错……江艳越想越远。 杨小南回道：“走？我干嘛要走。我让他给诚意，他给了我收了，并不表示我这就把自己卖了，还早着呢。我是那么不矜持的人吗？这点诚意怎么够。” 江艳双眼大瞪，旋即又低头感叹：“你胃口还不小，就不怕把人吓跑了？” “跑呗，反正珠子我不还。”杨小南见这江艳站都站不稳了，翻个白眼一脸嫌弃：“还不赶紧放下筐子上去睡觉。” 江艳是感觉有点头晕，离开前眼珠子还粘在人家手腕上，随着手掌翻动露出更多珠粒…… 她越看越心惊，现在市场上的淡水珠海水珠都是人工养殖，可是杨小南这串真不像是养殖的，因为大小不够均匀，也没有几颗是标准的正圆，色泽有一股积年累月的历史感…… 她猛地想起曾经在国际珠宝会上看见的天然珍珠串，瞳孔一缩，暗道：这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啦。”何译听完女朋友的讲述非常确定地说道：“一颗都是珍品，你还说是一串，塑料的吧。” 江艳愣神，她目前还没办法说服自己，毕竟她生下来就跟珍珠作伴，看珠子她是专业的。 “喂，你怎么了？不困吗？”何译把女朋友捞进被窝。趁现在温度没起来多睡会儿，太阳一出来，这红砖楼就跟蒸笼似的。 “老公，你待会儿自己去看看，就能体会我现在的感受了。” 何译知道自家女朋友是个老实人，闻言当真重视起来，答应出门时就去仔细瞧瞧。 江艳把男人搭在胸上的咸猪手掀开，她思绪繁杂，如果杨小南手上的果真是天然黑珍珠，那只能是捡的，或是……偷的？ 哪有男人舍得一来就送套别墅出去，这样的男人还缺女人主动贴上去吗？所以他应该是不识货。 江艳蓦地后悔告诉杨小南价格，要是能出点小钱买过来，那他们转手就能买大房子了，也可以考虑结婚要小孩，那可是按美金估算的天然黑珍珠啊！ 听女友提到珍珠，何译一时也没了睡意，他不由回忆起以前在家里的日子。两年了，他第一次认真思考逃出来是对还是错，要不要试试联系一下父母？ 最初的激情退却后，现在只剩下为生活奔波的疲累，他真的要这样过一生吗…… 威猛的太阳出来了，簸箕巷子里除了老弱病残，就只剩躺家里赚钱的姚姐还在，安静得很。 杨小南没急着去卖废钢材，窝在烂纸板墙里对着手串许愿。 没反应，看来它不是梦里的铜权杖。 很失望。 但是她也没想过卖掉。戴在她手上，值钱的也看着不值钱了，又不是每个人都懂珍珠。 那就长久的戴着吧。杨小南这样决定了。 她后来又突发奇想把麻袋全部打开，盼望还有什么值钱东西，结果并没有漏网之鱼。折腾到快出工的点儿，才扛着麻袋去卖钱。 废品站老板张麻子正准备关门，看见杨小南愣了老半天，最后才确定真是她。 “你是女的？” 这话问得好笑，往常的杂乱头发在小伙子头上显得太长，今天在姑娘头上扎俩小辫又有点短，额头还撇了几根流海，看起来俏生生又带点英气。 虽然没穿裙子吧，但这身不知搁哪捡的老太太大花棉绸套装，谁看了都不能说她是男的。 张麻子一拍脑门：“昨天在内河口跟人干仗的就是你吧？嗐，我还以为打哪又来了个叫化子……”说到这里，他讲不下去了，还别说，这杨小南脸洗了看着真是挺水灵一姑娘。 杨小南先是深看他一眼，再慢慢朝他一只耳朵凑近…… 这一系死操作搞得张麻子莫名紧张，心想她特意弄回女人样，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难道我这富没藏住？不应该呀，关键我也不是随便的男人，钱对我来说比女人重要…… “这两天有警察来找过你吗？” 张麻子脑袋“叮”一声，旖旎想法瞬间吓飞，惊得嘴巴能塞下颗大鹅蛋：“是你？” 得到肯定答复，他眼睛蓦地定直。 过了三四秒，张麻子又猛拍大腿，怪说她要换女装呢，敢情是犯了案呀，心有余悸地道：“幸好我啥也没说。” 说着拿手指戳她：“你！我说你手咋这黑，给人家打得不孕不育，女的就不说了，好像那男的直接废成太监了？” 第11章 消失的炎家 杨小南说道：“活该！谁叫他们虐待我，你见我还干过啥坏事？我是真没办法了。那俩畜生要是没进医院，今天你就见不着我了……” 要是换得一个正常营养不良的小乞丐，真不知后面还要被怎样折磨，还能不能留下半条命。 就像上个月有具乞丐尸体躺在路边，医学院的车直接来拉走了，有人说拉去做大体老师了。 杨小南还去打听过大体老师是啥，好一阵兔死狐悲。没人会去查他是怎么死的…… 张麻子唏嘘不已，这可是坐大牢的事啊，杨小南可真够横的。罢了罢了，以后千万别惹到她，这孩子下手没轻重。 “既然是畜生，你犯不上赔上自个儿。成，像你今天这样穿就行，别再变回去了，不然我也得被定个知情不报的罪。” 杨小南道：“放心，我又不傻，绝不连累你。” 张麻子直摆手，让她少在外面晃荡，说着从肥肚皮上的腰包里摸出一把钱，差不多两三千块，让她买点吃的躲家里，等风头过去。 杨小南克制住伸手的本能，犹豫了。 “干啥！拿着，都这时候了你反倒腻歪起来，赶紧拿着回去。”张麻子用力塞她麻袋里，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她。 杨小南深鞠一躬转身就跑，眼睛里进了啥东西，怪难受的。 她在路上感慨着，姚姐突然从前方冲过来，拽着她的胳膊就往旁边岔路上跑。 “你犯了那么大的事，怎么还敢回来！”姚姐压低声音，脸上藏不住的惊恐。 “警察来了？” “嘘，先别说话。” 一老一少趁黑跑到城郊一处小公园才敢停下喘口气。 姚姐劈头盖脸骂杨小南一通，说现在到处都是监控，你以为你变身女装人家就不知道你往常的样子了？ 杨小南说簸箕巷里不会有人出卖她，姚姐说是没有，但是她每天从这里进进出出，外面大马路上的摄像头都有记录，警察好不容易查到了她的动向，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 大家伙最多装不知道不了解，却不敢编瞎话说没见过她呀。 “到底怎么回事？”姚姐发泄完心中的担忧，终于想起问缘由。 杨小南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听得姚姐火冒三丈。这世道，不当人的坏种真是越来越多了。 最后问杨小南今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着，只能离开簸箕巷了。” 姚姐也塞给她一把钱，说出来得急，身上没多少，她又没手机…… 杨小南不要，姚姐突然沉默了，以为她是嫌弃这钱不干净。杨小南赶紧解释，说自己有钱，到底没有将张麻子的救助讲出来，这是害人家。 “既然不嫌弃，你就拿着。你是跑路，不是旅游，我说个电话你记着，等风声过了，还是联系一下我们，不然大家伙都担心。” 杨小南哽咽着说好，接过钱塞进内裤里径直往西走。 姚姐一直目送着看不见小姑娘的人影才转身，唉，从此以后又要少个熟悉的人了。 簸箕巷里一共跑出来三人报信，她得快些回去给大家报平安。刘老太那老婆子腿脚不好，可别出啥事儿。 …… 杨小南抹了把泪，这是今天第二次，她至少半年没哭过了，真不习惯。 不知不觉来到内河口，打捞起沉船那地方现在连框架子都没剩下。她摸着手腕上的黑珍珠，冰冰凉凉，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路过河边一户人家时，她偷了一套女孩的衣服，还是套夏季校服，这又大大的改变了形象，应该更安全了吧。 鹅城警方这两天忙着船上的无名尸骨案，乞丐伤人案得靠后。那个叫沐晨的负债男跟女友如今有多后悔一时兴起虐待乞丐，别人不知道，警察是知道的。 逼问了七八遍乞丐为什么要伤他们，这对情侣才吱吱唔唔交待了一半一半，警方是什么人，一猜就八九不离十。 怎么说呢，可恨又可怜吧。好好的人不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一光脚乞丐。刚刚当上暴发户，就生起某类有钱人的变态癖好，这能怪谁。 所以，办起案来也就那么回事。 没两天无名尸骨报告又出来了，更没功夫管乞丐案。 他们把尸骨报告联网一查，没想到跟五年前江城的一起人口失踪案匹配上，dna结果显示二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母女。 当年的失踪人说来大小还算个名人——江城医药世家炎家独女炎娅。 说到炎家，就不得不提炎家的药山，在几十年前草药尚未没落的时候，炎氏一族可谓辉煌。草药界翘楚，延续了近千年，坚挺了多少个朝代啊，最后被时代淘汰掉，令人唏嘘。 炎家人丁淡薄，到炎娅这一代就只剩她一个女儿，后来招赘也只生下一女。 可惜这赘婿命不长，很早就去世了。 之后炎娅选择二婚的男人当年不算啥，就一服装代工厂小老板，但是现在却是位响当当的人物——国际知名服装品牌雅世创始人尚世权。 江城五年前开始动工三年前竣工的标志性建筑雅世大厦，就是他的。 其名下直营门店超五百家，年产值近三百亿。去年甚至杀进了巴梨高订时装周，巴梨时装周跟巴梨高订时装周是两个概念，雅世是迄今为止国内唯一一家进入高订时装会的企业，处于国内服饰界遥遥领先的地位。 当年来报炎娅失踪的人共有两位，一位是她跟入赘丈夫生的女儿炎珺，目前无法联系，另一位就是炎娅现已再婚的丈夫尚世权。 巧的是，尚世权再婚的妻子就是他的前前妻。 也就是说，他跟前妻离婚后娶炎娅，炎娅失踪后他起诉解除婚姻，又跟最早的妻子再婚，三段婚姻，妻子却只有两位。 如今雅世集团主要负责人也是他跟这位妻子生的一双儿女，一家子可谓美满富足，惹人艳羡。 这里不得不提一嘴尚世权的女儿尚千千，中途改学时装设计，一举成名，被誉为业界天才设计师。 第12章 谜团 警方在收集这些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不少被隐藏和刻意删除的信息，比如尚千千以前的生活照，跟时尚不搭边不说，甚至可以说是土，看不出半丝艺术细胞。 就这样的人，突然就能拿下国内设计大奖，此后风格突变，俨然就像换了一个人。 尚家大小姐的发迹速度，跟他父亲异曲同工，都像是走了狗屎运，人生开了挂似的一飞冲天。 报告一出，警方当即锁定鹅城出现的尸骨即是炎珺。 其死状奇惨，胸口肋骨尽裂。这也是导致她死亡的直接原因。 炎家祖父辈早就没人了，炎氏药业不知何时淡出的药界舞台，以前的员工不是改行就是另谋高就。 炎娅又于女儿先行失踪，所以就出现了没人报炎珺失踪的情况，甚至很多人都忘记炎娅还有一个女儿，更不知道她何时消失的。 警察拿到这个结果后，只能联系尚世权。 同时，他也成为警方眼中的嫌疑人，因为炎小姐是非正常死亡。 警方带着所有尸骨和证物飞往江城的时候，杨小南差不多已经走出了鹅城辖区。 是的，甩火腿纯靠走，两天走了一百公里，她没身份证坐不了大型交通工具，也不敢去遍布监控车站等地方。 她穿着校服，难免被人当成逃学的高中生，也会遇到不法之徒。 奈何她杨小南又不是真的高中女生，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弄一双，没吃着啥亏不说，武力值反而还更强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厉害得可怕，甚至想到去钓鱼执法，可坏了。 只是猛虎也得打盹啊，唯一的坏处是她没法安心睡觉，确切地说是不敢睡死，最多眯个半小时。 她现在困得不行，跟电视剧里贪官受刑似的，不交代不给睡，说多难受有多难受。 走国道，差不多十几二十公里出现一个小乡镇，离开鹅城路过第三个小镇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校服脏得不成样子，又重新偷了一条湖绿色碎花连衣裙。这是收腰的，打眼一看，高挑曼妙，跟一周前的乞丐小子简直天壤之别，谁还认得出来。 应该是又安全了一层吧。 “喂，那谁，你身上的裙子哪来的？” 杨小南停下啃梨子的嘴，抬头看向提菜篮子的少妇，人家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的绿花裙。 “我买的。”不会这么巧吧，这裙子我刚穿上啊。 “你买的？” 少妇秀眉微拧，或许是杨小南表情太过坦然使她一时摸不准，也想不到这年头还有人偷衣裳。 踌躇间越想越不对劲，哪有这么巧的事，于是硬着头皮说道：“你上哪买的？这裙子跟我自己扯布做的一模一样。” 杨小南暗叹一口气，心说真倒霉，还说啥，开跑呗。 “喂，喂，站，站住，小偷！” 少妇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该喊抓小偷。还真是她的裙子，居然有人偷衣裳？ 恐怕回去跟人说都没人信，她老公不会以为她出去偷人丢了这条新裙子吧？ 杨小南兔子似的几下就窜没影了，这镇子叫什么来着，方我！ 她提着吃剩下的三个梨子疾步快走，到下一个镇子去。 通常小镇就一条主干道，不用找地图朝着最宽的马路一直走就行，很快她就来到镇外。 见路边有家洗车店，她想用空矿泉水瓶去打点水，暂时没法赚钱，用一个少一个，得省着点花。她洗脸的水都是打的自来水，一般老板都给接，这家也不例外。 杨小南接好水准备离开，店门口小桌子上打牌的男人突然叫住她。 其实在接水的时她就已经感觉有道目光锁着她。 保险起见，她没有回头，只是侧身示意了下懒得搭理的意思，就像被臭男人搭讪很反感的样子。 谁知那男的竟下了牌桌追出来，这个时候杨小南又不敢直接跑，尽可能用不显眼的方式快走，试图拉开距离。 “果盖矮~” 什么东西？杨小南从语气里听出男人在试探什么，猜测可能认错了人，并不是发现她是警方要抓的人，心下一松。 “你说什么？”她回头。 男人是个歪嘴儿，眼神不咋干净，有种像是见不得人的阴沟气息，活似习惯与下水道里的老鼠打交道一般。杨小南是这种感觉。 他探究地看向她的脸，说了一句语调奇怪的外国话。 杨小南一脸茫然，大大方方地问道：“哥，你是认错人了吗？” 男人还不死心，又继续说着什么，奈何杨小南确实一个字都听不懂。 最后歪嘴男一耸街，讪笑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我朋友的妹子。” 杨小南潇洒地表示没事，转头离开。 突然，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男人毫无征兆冲上来一把扣住她的手。 “小贱人，装得真像，要不是你耳朵后面这颗肉痣，真就被你骗了。” “你干嘛！”杨小南此刻是真懵。她好像耳朵后面的确有颗红色的痣。 男人朝牌桌上喊话：“快来，她是跑掉的瓦刺妹！” 桌上三人如同听到放饭的狗，一窝蜂冲过来。 洗车店老板两口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摸出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这帮人里有个长得像猴子的黄毛，他说这女人把他们害惨了，警告老板别多管闲事。 杨小南有一瞬间的犹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伙人认识她，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身份；坏消息是他们之间是仇人。 就问要选哪一个。 黄毛说完冲上来企图给杨小南一巴掌解解恨，抡膀子的幅度是下死手，真要让他打中了至少肿三天。 杨小南眼下没得选，抓住他的手向前狠拽，黄毛梆地扑到地上。 这就是战斗信号，一女单挑四男，两方都没有什么章法，女的纯凭力气大，胜败顷刻间已定。 秋风扫落叶，四个男人分四个方向乌龟仰躺，发出杀猪般惨叫。 老板夫妻俩：Σ(°△°|||)︴ 眼见地上的人都在摸手机，杨小南打消了逼问他们自己身份信息的想法，迅速消失。 这次她学聪明了，选择坐公车，乡镇间的小中巴一般是私人个体户，不需要身份证。人家问她去哪里，她直接说终点站。上得急，忘了看车上标识。 这个说法在车上人听来倒是新鲜。 第13章 宝贵型人命(上) “就是去罗粮嘛，三块。”司机扭头说道。 杨小南压抑着躁乱的心绪给了钱。 她一路上都不在状态，车上人的闲聊半句都没注意听，快进罗粮镇时心绪才堪堪平复。心说今天一定得找个好地方睡觉，搞把权杖查明自己身份，最好不要再被坑。 进镇后乘客陆续下车，座位逐渐空下来。 又走了三百来米，小中巴已经出了罗粮镇，人越来越少，车上就只剩三人。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几次，好奇她咋还没到呢。 坐车的基本都是熟人乡亲，猜测她是来找同学或男朋友的外乡人。 “妹子，我们都是郭村人，我这车要收工回家，你也去郭村？”司机终于开口，再不问他就到家了。 “我，我就在前面下。”杨小南佯装镇定地答道。必须得下了，正好看见前方有片建筑。 她心里很焦急，想找个相对偏僻的地方过夜，一直没发现，所以犹豫着就一直没下车。 “哦？你也是县里派下来巡视校舍的老师？”司机问。 “上周不是才来了一个吗？”乘客甲接嘴。 敢情她指的地方是一所学校，车上几人开始热议起这事。 到点停车后，杨小南迅速起身，从善如流地下车。耳边还听到他们在说传言这里要卖给私人改成农家乐，教育局不同意…… 现在时间是下午，太阳正毒辣着，门柱上“郭村小学”四个字没一个是齐整的。 近些年农民大进城，乡村小学没有生源基本废弃，有些甚至连个看门的大爷都没有。郭村小学就属于这种。 周遭无人无房舍，知了放肆叫着，杂草从操场砖缝隙里顽强钻出半截身子，容易积水的地方已经布满青苔，一整个夏天的大太阳都没把绿色晒褪尽。 这所学校至少荒废了两三年。 教室呈直角线分布西和北两个方向，一共六间教室，只有一间上了锁，杨小南选了一间相对背光的教室走进去。 里面杂乱散布着十几张灰扑扑的木课桌，伸手轻轻一拍，扬起的灰尘很是呛鼻。 不错，是个好地方，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杨小南掩门的时候，还在门后发现一只装化肥的编织袋，不知哪年哪月扔在这里的。 她昏昏欲睡的眼神立时亮了，这是她最亲切的大宝贝，好比剑客重新打了一把属于自己的新剑，伐木工找回了自己的斧头，她这个拾荒者重新拥有了行头。 躺在两张长课桌拼起来的硬木板上，杨小南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想到自己做梦得过两枚权杖，全给她浪费了。 梦里的旁白声音说能让她换取想换取的东西，她一次也没换到，但是却多了毫无由来的蛮力，也算没白干。 “如果真有第三枚权杖，我必须拿它换取我的记忆。” 杨小南在喃喃自语中睡了过去，这些天实在累够呛。 梦，它又来了。 “乐乐回来！乐乐，不要跑，妈妈怀着弟弟追不上你。” 羊角辫小姑娘顶着一双肿泡眼跑得飞快，后面大肚子少妇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依然是一个能清晰看见人物五官的梦。 “乐乐你跑哪去呀，看前面那乞丐，你要是跑丢了比他还可怜！” 杨小南翻白眼，干嘛呢，我一路过的招谁惹谁啦？奇了，今天这梦里却是她之前在簸箕巷时的装扮。 小女孩跑得绝决，母女俩距离渐渐拉远。孕妇手捂肚皮改跑为走，又急又累都不大能喊出声音了。 “芳芳！”又跑来一个男人，上前抓住少妇：“你不要命啦？” “老公，快去追，乐乐以前不这样。” 这男人脸上有难以掩饰的不耐烦，满口答应着，但是扶老婆的手却没松。见到旁边的杨小南，他眼睛一亮。 “喂，你去追前面那小丫头，把人抓回来我给你五十块钱。” 还有这好事？问题是梦里挣的钱能拿出去用吗。 “不要！”少妇很忌惮杨小南，吼道：“这是个流浪汉， 你是不是想害我女儿！” 诶？这话好像听着不对劲啊，难道小姑娘不是你俩的女儿？什么流浪汉智障傻子叫化子，杨小南对这些称呼早就免疫。 “芳芳，你说什么呢，她是个姑娘，男的屁股有这么大吗。你看她眼神，也不是傻子，就是个乞丐！” 没成想这男人比很多人都观察仔细，心思不是一般的细腻啊。 不过杨小南已经忍不了啦，呛道：“喂，你说谁屁股大，你才是乞丐，你全家祖宗八辈都是乞丐。” 男人顿时激动，指着她对少妇说：“你听听你听听，女的，也不傻。” 少妇突然发狠使劲推男人，豁出去的力气，男人没溜神倒在盲道上，白裤子上半片泥灰。 “周启光，你难道希望乐乐跑丢？” 杨小南看得直乐，这女人挺聪明的嘛。 狼狈爬起来的男人恼羞成怒，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扔给杨小南，“我管你是什么，赶紧给我去追，追回来还有钱。” 杨小南笑嘻嘻捡起钱，撒腿就跑。万一这钱真能带回去呢，顶她几天工资了，不要白不要嘛。 听见身后男人对少妇说：“芳芳，乐乐这脾气不能再惯着了，我不是心疼钱，也不是小气那只鸡腿……” 杨小南没跑几分钟就在一个绿化转盘里看见了小姑娘，她蹲在一株野兰花前抹眼泪，四周都是环绕行驶的汽车。 “喂，乐乐是吧？你家大人让我帮忙带你回去。” 这一路上她没闲着，顺手捡了两个易拉罐，一边说话一边放在脚下踩得死扁。这套动作熟练得如同自己伸手抠鼻屎。 小姑娘红彤彤的眼睛看愣了，回过神来把嘴抿得死紧，一声不吭。 “那男的不是你亲爸对不对？你想找你亲爸吗？” 梦里而已，杨小南不介意干件好事带她去找爸爸，反正后悔了可以重来，就像最早的落水梦。 “不想。”小姑娘终于开口：“我只想要妈妈，只有妈妈对我好。” 可是你妈妈有新老公，马上又有新孩子了呀。 第14章 宝贵型人命(中) 杨小南踮起脚看了一眼后方，还没那两口子的影子，也蹲下。 “你亲爸是死啦？走，咱俩去中间花圃那坐着聊。” 小姑娘居然听她的，跟着一起坐到隔砖上，几个来回杨小南就摸清这孩子的处境。 事情要说从昨天说起，那个周启光跟乐乐妈是二婚，他下班回家买了一盒草莓给老婆吃。他老婆心疼女儿，喊乐乐一起。 母女俩你一个我一个，原本吃得很开心，但是旁边的周启光不高兴了，38一斤的高价草莓是专程买给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吃的，不是给别人。 在吃到还剩一半的时候，周启光伸手端起盘子，笑着说马上要吃饭了，别吃太多，然后摆在老婆身旁的沙发扶手上。 乐乐大声答应着看向继父，却得到继父一记厌恶嫌弃的眼神，吓得不敢吱声。 以杨小南混迹簸箕巷的丰富市井经验来看，这样的眼神怕不是昨天才有，只是昨天刚好被孩子瞅见。 也就是说，周启光已经懒得再掩饰了，看来确实挺心疼草莓。 今晚吃饭的时候，周母炖了鸡汤，乐乐妈这段日子补得太过，就不太想吃鸡腿，夹给了女儿。 这一举动直接导致周母沉下脸，周启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第一时间夹走鸡腿，动作太大，把孩子正夹在鸡腿上的筷子给碰到了地上。 陶瓷筷碎掉的清脆声分外刺耳。 周母自认是个体面人，觉着儿子的举动有点那啥。 赔钱货拖油瓶、辜负她一片情意的儿媳、心眼子浅的蠢儿子……还不够糟心的，把碗重重一搁，不吃了。 周母下桌，周父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五岁的乐乐，再淡淡瞥了眼自家儿子，也默默放碗离席。 周启光盯着碗里的鸡腿冒出一股无名火，朝乐乐吼道：“还不快把碎筷子捡起来，划到你妈脚怎么办！” 小姑娘给吼得一哆嗦，感觉妈妈可能要跟继父吵嘴，每次他们争吵后，奶奶都会跟幼儿院说她积食不能吃东西，让老师饿她一顿。 她不想挨饿了，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们不吵。情急之下吓得拔腿就跑，她不晓得要跑去哪里，只是想远离那个让她战战兢兢的家。 “姐姐，我能跟你一起去捡垃圾吗？我爸不要我，我妈又快有弟弟了，没人要我了，呜……”乐乐低声啜泣，小心翼翼的，惯性使她连哭都不敢恣意着来。 呃……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小妹妹你很有眼光，行，跟我混吧！” “真的吗！太好了。”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乐乐高兴得跳起来，“姐姐，这易拉罐我也会踩。” “咱们先得去找麻袋，这是我们的家伙什，也是我们的身份象征。丐帮听说过没？据说最厉害的大佬有九个麻袋……”杨小南牵起小姑娘，顺便跟她讲述这行悠久的光辉历史。 把小孩子心里那一丢丢忐忑也讲没了，当真以为是一个正经职业，觉得自己这就能赚钱了，很是自豪。 这时，周启光扶着老婆恰好看见杨小南牵着孩子在车流里穿行。 “乐乐，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小姑娘狠狠心，假装没听见，她找到活干了，能够养活自己了，或许她的离开，会对妈妈更好。她想是这样想，但是泪水却哗哗流，看着惹人心疼。 杨小南觉着这孩子真好玩，敏感懂事又挺有主见。 “乐乐！喂，你要带我女儿上哪去！” “跟我一起捡垃圾呀！”杨小南大声回道。 孩子妈气得快厥过去，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马路中间，车窗伸出好几只脑袋骂她找死。 周启光担心出事，强行把人抱起远离车道。 眼看离女儿越来越越远，孩子妈气得小拳拳捶老公胸口：“报警，报警！都怪你，你还我女儿。” “我报，我报，这里很危险。”周启光掏手机，却半天解不开锁，乞丐跟孩子早就没了人影。 趁商店还没关门，杨小南带孩子往商场去，如果梦不醒的话，今晚就得找地方过夜，当然是去商业大厦顶楼寻摸。 像这种城市，一般顶楼会有婚礼场地，运气好没上锁，运气不好就得砸开了。 周启光把老婆哄回家以后，他老婆突然肚子疼，这个时候全家才开始着慌。警察到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没一个人去招呼。 等闹腾完，杨小南早就睡着了，有趣，在睡梦中的梦里睡觉。 乐乐数着天上的星星也睡了过去。 周家客厅里，民警不可置信，向周启光确认：“你是说，有个小乞丐当着你的面，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你家孩子拐走了？” 周启光自然要解释，说顾忌着怀孕的老婆，没去追。 民警神色复杂，还能怎么着，调监控找人呗，让他们等消息。问要不要来个人跟着回派出所一起看监控，得到的答复是都没空。 孩子妈被关在卧室里啥也不知道，等她缓过劲来后越想越后悔没坚持自己追，这是女儿五年来第一次离开她。 本就是因为前夫家重男轻女才离的婚，好不容易找到个百依百顺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好人家，却又因女儿起冲突。 听着旁边均匀呼噜声的老公，她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会把乐乐当亲女儿对待，要真是他女儿丢了，他们全家还能睡得着吗？ 她承认自己有点恋爱脑，很享受被丈夫呵护的感觉，怀孕以后更是被宠得像个孩子。 二婚不易，她一度认为自己是最好运的那一个，哪个姐妹不嫉妒她。可是现在她女儿丢了，一想到万一从此再也见不着，不知乐乐沦落到何种地步，心口就疼得发麻。 乐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胆了？宁愿跟着陌生人走也不愿回头？琢磨到这里，被忽视的好多细节浮出水面。 家里几乎从不买零食，摆在外面的水果全是打折货，坚果是婆婆管着，永远放在柜子最上层。拿给她吃的时候，乐乐才能得着吃几口，只要她不吃了，婆婆立即收起来。 哪怕是她自己买的，也是这样。 她不是没发现，只是婆婆对她太好，抹不开面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凑合着过，期望有一天情况会变好。 可是现在这些细节犹如生了虫的大米，伸手一薅便爬出一条条，触目惊心…… 第15章 宝贵型人命(下) “不能这样！”芳芳脱口而出。 窗外树影抖动着月光，一阵凉风灌进卧室，她心也跟着泛凉。 周启光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伸手去搭老婆鼓胀的肚皮，却被大力打开。 惊醒中打开灯，发现他老婆泪流满面，气呼呼地看着他。 “芳芳，你怎么了？”说着周启光一个激灵，赶紧坐起：“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你们全家是不是真想乐乐死在外面？我告诉你，乐乐要是出事，我就去引产，我要跟你离婚！” 周父周母被儿子房里的争吵声闹醒，周父重重敲门：“好好休息，你妈已经给芳芳挂了号，明天一早去检查。” “不查了！乐乐找不回来，还指望我给你们家生儿子？做梦！” …… 乐乐第一次露天睡觉，倚着小姐姐没觉着冷，只是天一亮她就醒了，毫无遮挡的楼顶阳光刺人眼，没法再睡。 “饿不？姐有钱，带你去吃早饭。”杨小南睡得好舒服，梦里睡觉比自己睡觉效果好太多了，感觉现在浑身都是力气，起码可以扛五麻袋破烂。 像今天遇到的那些坏男人，打八个都不成问题吧。 “好！姐姐我能吃小笼包吗？我有一年没吃过了。”自从妈妈结婚后，她就很少吃到有肉的早餐。 “没问题，咱们都吃撑吧。” 警察是在距离周家两条街的憨憨包子铺找到被拐小孩和人贩子的，当时两人吃得满嘴流油，看见他们过去压根没想跑。 可是小孩却不愿意跟他们走，说要去上班赚钱，问她上啥班，她说捡破烂。还指着人贩子说，这是她师父。 杨小南嚼着包子重重点头：“我不嫌弃她小，愿意带带她。” “带你个大头鬼！”小民警真想给她一巴掌，“你知不知道孩子家里急成啥样了，吃完赶紧跟我们走。” “急成啥样了？”杨小南嘟起油嘴一脸好奇：“你确定他们很急吗？” 俩民警一时语塞，好像是不咋急的样子哈。 杨小南道：“要不这样吧，她现在太小还得靠我养活，你把她送去福利院，等大点了再跟我。” “你！”小民警揪起她的耳朵，把人给拎到一边：“你也才十来岁吧，哪的人？家在哪？” 杨小南真感觉到了痛，就像吃包子也能尝到味道一样，跟现实没啥区别。她用力推开警察，没想到小伙子退出七八步远，险些刹不住脚。 “哎呀呀，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这样不经打。” …… 杨小南逃跑的时候，乐乐闹着要一起，四肢在警察怀里使劲扑腾，哭得撕心裂肺。 孩子妈见到孩子也哭得撕心裂肺，坚持要跟周启光分居，任凭周家人怎么保证都不行。 要么一次性给多少钱，她生下孩子，单独住一边去，要么就做掉离婚，分道扬镳各不相干。 这些事杨小南不知道，因为她梦醒了。 【救助宝贵型人命一条，获得银权杖一枚。】 啥又叫宝贵型，难不成还分大众便宜型？杨小南心口轻颤，难道小乐乐没遇到她会死？ 天！ 她不愿相信，脑子里还萦绕着乐乐可爱的脸庞，半天回不过神。 杨小南始终感觉从梦里的情况看不出会走到那一步。难道有些恶会随着时间慢慢放大？ 她不敢再想，将权杖放嘴里一咬，直接变形。真是银子嘢。 这次她在梦里没干什么，结果奖励还升级了，由此可见，二傻子老婆说得对，大富真靠命，捡破烂只能小富而已，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报。 接下来她要好好考虑怎么利用这枚钥匙。 是坚持之前的想法换取记忆？还是直接换点钱花花，毕竟自己现在可能已经成了通缉犯。 这梦做了半下午加一晚上，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外面太阳高照，几只老麻雀飞到檐下躲荫，叽叽喳喳，嗷嗷待哺的小麻雀仰天张着嘴哼哼哼，可惜没大麻雀管它。 杨小南数了数身上的钱，还剩四千三百六十七块五。 一大笔巨款。 “请恢复我的记忆。” 像极了钥匙的银色小权杖瞬间消失，空中乍然出现一张电影幕布，刚好跟前面的黑板一样大小。 可是布上没有声音，画面也不稳定，串台似的夹杂着变形图案和杂乱的雪花。 杨小南心生不好的预感，别不是又被坑了吧？早知道…… 就在她懊悔不迭中，终于勉强能看出点大概环境了，镜头清晰的那两三秒，她再次见到了曾经的黑铁雕花大门。 当幕布中出现一幢古风三层木楼时，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感应，宿命般熟悉，就如同她回忆起自己窝了大半年的小窝，不，比那更亲切！ 可惜画面抽动得厉害，抖，羊癫疯似的抖个不停，根本没法让她看清。 杨小南心急如焚。 就这样抖动了几十秒后，终于稳定下来，只边缘处还闪着些许雪花，至少幕布正中她的脸很清晰。 又黑又瘦，比她现在瘦多了。之前的雕花大门和古风楼无半丝痕迹，就像从未出现过。 杨小南怅然若失，总觉得于她非常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紧接着，镜头拉远，这是一间光线不咋好的黑砖房，屋中陈设简陋，除了一柜一桌一床，就只剩下三条长凳。 她站的地方是房门口，逆着光，阴暗与光明同现于画面，给人一种破碎的凄美感。 她的正前方有个黄牙老头，老头这时从床底下摸出一叠钱，不情不愿地递给她旁边的年轻男人，是的，她旁边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长得跟她有点挂相。 接下来画面一转，男子开着一辆七人座银灰色面包车扬长而去，至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她追在后面喊着“安街艾安街艾”。 此时，原本的默片突然冒出声音，把她惊一大跳。 杨小南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人卖掉了，那个男人叫安街艾吗？ 不过她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些，面包车一走，老头就把她拖进屋里，青天白日的开始解裤腰带，很显然，老头子要准备睡她了。 第16章 身世 画面回到近镜头，那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隔着幕布杨小南仿佛都能闻到膀臭的气味，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老头子得逞了的话，那么这就是无声色情暴力动作片。 好在老头子没有得逞，因为没有打过她。 她把老头子一脚踹翻，立即就让对方失去行动力，不知是不是被踢断了脊椎，面情扭曲得像头暴躁老山羊。 看到这里，杨小南不由想到昨天的四个男人，猜测他们不会就是老头子的家人吧？ 不过，也或许是卖她的人贩子，这个安街艾只是送“货”的。他们是一个团伙。 她把疑惑记下。 幕布中，她逃出了那座破房子，谁知附近的村民居然自发一同追她。 她一路跑，后面村民扛着锄头斧子一路追，在摔倒三次后，终于跑上面包车开走的那条泥土路，更是没了命的狂奔。 好紧张好刺激，杨小南作为观众都快窒息了。 画面再一转，是她像白痴一样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茫然四顾的镜头。 不远处有四个男人发现了她，好奇走过来…… 等走近，杨小南发现这四个男人赫然就是昨天那四人，原来他们跟安街艾是两伙人。 天杀的，她究竟被卖了几次？ 关键时刻幕布上的画面突然消失。 没了。 这就是她的记忆？是不是有点过于敷衍？ 三次了，这次还是银权杖，就这样浪费了？ 杨小南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幕布逗她玩似的，又重新开始出现画面。 还是她，好像是在车上，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两只眼睛。这两只眼睛非常清晰而明显地传达着疑惑跟震惊情绪。 作为观众的杨小南直觉这时候的“她”，跟之前的她像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光线大亮，她不知用什么办法从这辆车上翻了下去。 紧接着画面继续变化，周遭环境也变了，她不再是站或坐在地上，而是飘在空中。 杨小南瞳孔一缩，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吧？她怎么变成透明的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鬼魂吗？ 鬼魂也是有表情的，杨小南观众又感觉现在画面里的她跟最早的她对上号了。确定这才是同一个人，先前车里醒来的那个不是。 再次把疑惑点记下。 幕布里的她又看见了那个叫安街艾的男人，男人坐在一处小院子里，看房屋建筑不像桦国民居风格，像这种土胚房在国内早就绝迹了。 男人正跟一个长得又黑又胖的女人讲话。 现在是有声电影，但是杨小南听不懂。 “安街艾。”院子后方的土屋里走出一小男孩，还有一名年老的妇女。 这三个字杨小南是熟悉的，只是不知啥意思。 透明的她立即飘到妇女身边，好像很依恋的样子。 可惜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包括这名年长妇女……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杨小南看得眼好累，连蒙带猜的明白了个大概。 安街艾不是男人的名字，是某个国家对哥哥的称呼，黑胖女人是她嫂子。 她哥哥用卖她的钱给嫂子买了一条金项链，嫂子现在脖子上吊着的就是。 年长妇女是她的生母，小男孩是她的弟弟。 她不是桦国人，是被家人，也就是她的哥哥卖到桦国来的。所以桦国公民信息库里没她的指纹，她也没有身份证。 警察猜得没错，她还真是偷渡来的。 看完之后，杨小南生出一个惊人的猜测。有没有可能，她的灵魂不属于这具身体？ 如果这真是她的身世，为什么她听不懂那个国家的话？她的生长环境也不像是能懂电脑知识的样子。 另外，最早的雕花铁门和古风木楼又怎么解释？明明最先播的画面她的感应更强烈。 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没完。 事儿没完，但是权杖完了。 没关系，没了还能再搞。杨小南不再纠结，又该出发了。 她把课桌摆回原样，出校门后继续往北走，尽可能远离鹅城。 …… 最终杨小南还是放弃了那只麻袋，正经花钱买了身合体的运动衫，两套。以及一个超大且便宜的帆布包，她也开始设备升级，做一个体面的拾荒者。 这一路走来，她发现乡镇上比城市里更难生存。 首先是生存物资少，基本不会出现扔掉的完整包装过期食品，其次是同行多，纹身混混鼻环太妹跟流浪汉随处可见。 甚至杨小南刚刚看见一个大肚子女精神病，搂着肚皮在翻垃圾桶。 她不敢在此多停留，想尽快去到一个鹅城那样体量的中小型城市谋生活。 当杨小南一路坐着小巴快到达岳市的时候，时间已经距离她犯案过去八天。 江城警方想把尸骨案接过去，鹅城这边不同意。 虽然炎珺是江城人，但是尚世权也是江城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能放到明面上说，还是鹅城自己办更放心，谁叫尸骨是在鹅城发现的，有优先侦破权。 于是他们把尸骨又拿了回来，经过三次骨检，法医在炎珺肋骨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组合，像是隔着皮肉印在上面的，不免让人感觉诡异。 局长说要不请个道士来瞧瞧？负责案子的刑侦队长当即同意，办案嘛，就得不拘一格。 道士请来了，是一对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忙说看不了，这得请他们这行的高手出马。 所谓高手，也就是极其稀有的武道，这种伤痕只有他们能做到。 局长问武道们在哪，回说很难找，师徒俩唯一听说过的几人早就出国了，算算已经有五年没有音讯。 又是五年前，刚好是炎娅失踪那年。 谁都能看出不管是失踪案还是现在的尸骨案，都透露出一股不寻常，而且都跟雅世集团有干系，偏偏没有切实证据传唤尚世权。 在江城的那几天，他们连人家人影子都没见到，人家只在电话里屈尊降贵回答了几个问题，再多一些就不愿意再配合。 没有证据一切都免谈。才半个月，办案刑警就直觉这将是一起悬案。 眼下他们改从消失的三名武道出手，只要找到武道出国前有与尚世权牵扯的证据，就有了正式传唤的理由。 第17章 小旅馆里的故事(1) 相比起现实世界讨还公道举步维艰的处境，杨小南在她的梦里犹如一尊神，想打哪个打哪来。 然而此刻的杨小南，是哪个想打她哪个就打她。 “放下东西，滚。” 她被三个少年堵在一家电影院门口，背包里鼓囊囊的全是瓶子。 让她滚的少年说这一片是他们洪兴帮的地盘，每个瓶盖都属于他们洪兴，更何况这一背包。 起因是杨小南赶路途中想进来吃一碗沙锅米线，谁知道里面有电影院，一时职业病犯了，手痒没忍住。 实在是瓶子太多，好比农民看见成熟的庄稼，那能忍得住吗。 “我要是不呢？”杨小南淡淡道。 “鸡哥，跟她废啥话，直接弄吧，给这小贱人松松皮子。” 说话的癞头少年跟个癞蛤蟆似的，脸上也是坑坑洼洼满脸骚痘痘，话音一落立即展现他的王八之气欺身过来。 杨小南把背包带子使劲一勒，两拳拼拢搓得指关节咔咔响，同时活动活动脖子。 出拳，扬腿侧踢侧踢侧踢…… 五分钟后，仨少年躺在地上没一个能再起继续来战斗。 杨小南自己也累够呛。 她心生疑窦，这次武力值明显不如刚出城那会子，巅峰期最多一分钟就能解决，今天花了五分钟。 手上还挂了彩，谁能想到这仨真是出来混社会的，竟然随身携带刀具。 摆平之后，杨小南当即坐上去下一个县城的中巴车，瓶子背去下个县城卖。 这种到处流浪的日子早些结束吧，她真的很想有一个家。 一个安定的家。 …… 岳城位于桦国内陆中部，毗邻四省，却是经济欠发达地区，人口流失严重。 杨小南抵达的时候是傍晚，小脸在天边火绕云的映照下犹如一颗营养不良的小西红柿。 任谁风餐露宿小半月都没精气神，更不消说她连个囫囵觉都不敢睡。 因为小半月没再做梦，所以她的力量也流失严重，现在几乎已经回到最初的原始状态。 “住店，免费热水。住店，免费热水。” 不远处就是货运铁路站，拉煤拉货的大型货车脏不拉叽四处散停着，各种粉色黄色花里胡哨的旅店灯箱，跟萤火虫似的漫向视线尽头。 这是城边，离繁华的市区街道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杨小南走向吆喝的胖阿姨，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开口。要是没犯事，她可能厚着脸皮直接编瞎话了，什么钱包被偷身份证没了之类。 今时不同往日，平白比人矮了一截，很是谨慎。 “小姑娘，住店呢？” “阿姨，我的钱包丢了，手机也……” “住店，免费热水……”阿姨仿佛没跟她搭过话，扭头继续招呼别人。 “唉，好在钱没丢。”杨小南从包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摊在手心里轻轻拍着。 “诶小姑娘，你有钱住店啊？”胖女人方才估计把她当成要钱的，这时麻利儿凑过来。 杨小南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径直走向另一个举牌子的阿姨。 …… 第一次住旅店，杨小南心情激动。正经的床，而非纸板，正经的被子，而非纸板，正经的枕头，而非红砖。 “如果遇到查房，你就说是我过来玩的侄女，没带身份证，记好啰。” “嗯。”杨小南点头：“你是我三姑，叫袁小梅。” 老板娘见她挺机灵的样子，放心地关上门离开了。 六十块钱一晚的旅店，不能要求太多，环境肯定是很一般的，杨小南这间房连窗户都没有，她却觉得已然堪称天堂。 没有见过光明的人，不会计较黑暗。 过道里人来人往大声说话就没消停过，她洗过澡后睡得无比香甜，预感会做梦，她也迫切地需要做梦。 或许是身体太过劳累，一觉睡到不知凌晨几点，无梦。 杨小南心口一紧，难道属于她的特殊机缘就此消失了吗？ “啊~喔~” 隔壁发出的怪声音不要太熟悉，杨小南气不打一处来，怀疑是这对干柴烈火男女影响了她做梦，破旅馆，隔音也太差了，怎么跟簸箕巷的红砖墙一样薄。 骂完才发现身处的环境骤然不同。 她对现在这旅馆既熟悉又陌生，房间格局没变，大小也没变，但家具却更旧更简陋，或者说更古老。 杨小南起身打了一转，发现之前的马桶现在是蹲坑，确实不一样了。有点小欣喜，看来她已经来到了梦里。 “建哥，我去洗洗。”一道女声说。 男人声音透出魇足后的疲倦：“嗯，我就不洗了，明天一早要跟领导下市场，得赶紧睡。” 不一会儿就传出呼噜声，挺大，杨小南听得隔壁时不时发出点动静，好像是女的被吵得睡不着。 人家睡不着，她自己却眼皮子打架在梦里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场景换成某个大杂院门口，依然是在梦里没出去。 她看见一对中老年夫妻带着像是他们儿子的小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院门挤上公交车。 杨小南不受控制也跟着来到公车上，售票员也没让她买票，得，这次又是空气人。 “小建，等会儿到了郝局长家不用太机灵，本本份份的让他感觉你可靠就行。”小伙子父亲嘱咐道。 “爸，你都说十八遍了，我是那么笨的人吗？” 这声音好耳熟啊，不就是之前办完事儿不洗说是一早要跟领导下市场的男人？ 杨小南已经确定这次的主角是谁了，只是现有的线索还没能让她明白要自己干什么。 只坐了三站路，一家三口下车，杨小南也下了车。这是一处机关大院，里面住的都是市场监督局员工。 她一路跟着走，没人多看她一眼，果真是空气。 三人走进局长家，主人夫妇一开始不咋热情，当小伙父亲拆开一条烟让局长抽的时候，局长眼神缩了一下，烟没抽，态度骤然不同，甚至变得略微甜腻。 杨小南凑过去一看，好家伙，那哪是烟，里面密密匝匝塞满了裹成圆柱状的百元大钞。不是她知道的那种红色，而是蓝灰色。 姚姐家墙上就裱着好几张，说是绝版有收藏价值，家里没啥好挂的，就挂些钱吧，招财。 第18章 小旅馆里的故事(2) 所以，梦里的时代至少在二三十年前甚至更早。 这一晃神的功夫，场景再次变换。 “张建，你站住！”年轻女人泪眼婆娑，咬紧嘴唇，又急又怒中夹杂着羞愤，羞好像还大过怒。 她口中的张建就是之前办完事儿不洗要跟领导下市场的小伙子。而她，就是“建哥我去洗洗”那女的。 张建脚步不但没停，反而加快，毫无感情干净利落，不知道该说他理智还是绝情。 杨小南大概猜到，是这男的断崖似分手消失了。今天被女方逮到，他的处理方式是直接开溜，委实渣。 “张建！” 情急下女子尖声大叫，引得路人侧目。都这样了，前面那张建的身影仍在急速消失中。 女子呜咽一声蹲下，像是没了力气，人家不要脸，她还想要，并不敢继续大吼。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整张脸顷刻间浸透，时下流行的碎流海湿漉漉巴在脸上，很是有些狼狈。 杨小南摸着下巴，确定知道这次要弄谁了，已经做好等待情节发展找契机的准备。 “蓉蓉！”女人的父亲找了过来，拉起女儿的胳膊重重一捏。 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吼道：“那张建从临时工已经弄成有编制的正式工，跟你爸我一样了，哪还看得上没工作的你。” “爸！我知道。”蓉蓉哽咽道：“怪我晚生几年，不能像大姐那样接你的班。” “你！”头发花白的男人气得五官扭曲：“这种势利眼有什么好，早些看清难道不是幸事？” 杨小南深以为然，很是认同这位老父亲的话。 诶？怎么又困了？父女俩的身影在她眼前逐渐模糊。 下个场景，她又在叫床声中被吵醒。 “我已经听腻了好不好。”杨小南气道。 好在每次醒来身体里就会多出一股熟悉的力量，让她心里分外有安全感。梦里睡觉获得的力量感好像更多一些。 这次的旅馆看着比上次的好，价格应该也贵很多。隔壁刚刚完事，女人的声音还在嘤嘤呀呀，有股子惹人怜的表演意味。 别问杨小南为什么知道，问就是来自楼上姚姐的经验。 “小娜，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接热水洗洗。”张建的声音。 哟，这前后态度变化挺大嘛。 男人一边小心翼翼伺候着，一边跟女人说着山盟海誓。 “得了吧张建，你不就是因为前女友没正式工作不要人家了吗？这县城里谁不知道你把人家白睡了，搞得人家名声坏掉现在都不好说亲。” 张建一噎，或许是没想到女人如此直接，一时不敢出声。 女人又道：“反正我跟你也不是第一次，又没吃亏，有我舅舅在，量你也不敢甩了我。” “小娜，我对你是真心的！”张建气势汹汹：“我爱你，不关郝局长的事，我就是被你拿捏住了，就是服了你这包药，这是命，我的小冤家！” 杨小南闻言没有吐槽，她在深思。暗道女人真好骗啊，以后自己一定不要当傻子。 张建跟蓉蓉是前后一年结的婚，前者娶的单位一把手外甥女，正经事业编的小学老师，后者嫁了一个协警。 这年恰好张建单位集资建房，蓉蓉家也有名额，跟张建夫妻住同一个小区里。 先结婚的张建，时常故意带着老婆在蓉蓉亲朋好友跟前晃，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直到蓉蓉结婚后才渐渐收手。 协警小伙是个挺好的人，并不嫌弃蓉蓉被世人诟病的名声，又长得孔武有力，一看就不咋好惹。 旁观到这里，杨小南有点纳闷，到底啥时给张建报应？甩了人家攀了高枝还恬不知耻恶心显摆，啥时给这渣中渣教训？ 男女双方都已经各自关起门过日子了，她能干点什么？ 杨小南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再犯困，然后醒来继续在旅馆里听墙角，主角是张建和外面的女人，届时她出手弄得世人皆知，让他妻离子散。 可惜并不是，场景再换时，已经是二三十年后，岳县也升级成了地级市岳城。 居然让那个渣男安生到孩子上大学，杨小南心里不得劲儿。 唉，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就如大街上人模狗样行走的男男女女，谁知道他们曾经干过多少缺德事。 “妈，咱们不能同意加装电梯。”曾经的蓉蓉姑娘现在已经长出四条鱼尾纹，不比同龄人老也不比她们年轻，平平常常一中年妇女，有一种富贵又纯朴的忠憨。 蓉蓉妈叹气：“是啊，加了影响我们一楼采光。但这里住的都是熟人，个个都骂我们自私呢。” 蓉蓉爸神色恹恹：“他们说不管我们同不同意都没用，只要三分之二的住户同意就得装。” 说到这里，他咬牙切齿：“尤其那张建，他四处跟人说我们不签字是因为他曾经睡过你后不要你，我们记恨，故意跟他作对。” 蓉蓉气得霍地站起，好不容易随岁月尘封的屈辱再次袭来，气得脸通红。 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软弱要面子，没多会儿就自我消化了这不忿。只恨当初不该轻易和人渣睡觉，一旦踏错，就如附骨之蛆，到死都粘在身上。 她怪自己有眼无珠，命不好。 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啊。杨小南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不自行消化了还能怎样，风评这事，特别涉及到性，男女从来就没公平过。 同样的婚前行为，放在张建那里是这男人有本事，放在蓉蓉这里便成了…… 杨小南想到一个词，性羞辱，对，就是性羞辱，只存在于女性身上的专有词汇。 蓉蓉家上赶着却说给人说他们不签字不是因为记恨曾经那事？且不管有没有人信，这个过程本身就是自取其辱，俨然就是世人眼中的笑话。 张建当然是故意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坏人老了也还是坏人。 辜负了一个善良老实的女人，反而成为他这辈子的功勋奖章，必要时还能拿业当筹码。 杨小南恨得牙痒痒，这活儿真不好干嘛，像她这种“大好人”干这活儿容易气得心口疼。 第19章 小旅馆里的故事(3) 蓉蓉以为老小区加装电梯的事就这样了，迟早会加。便想办法劝说父母换房子，离开这些恶心的人。 前些年她老公辞职下海搞工程，家里生活条件已今非昔比，给父母买套合院的钱是有的。 老公兢兢业业又孝顺，她就没上过几年班，这几十年基本是在家带孩子或四处旅游。 也算她因祸得福，过得比嫁渣男的局长外甥女舒服多了。不比别的，就说背的包穿的衣和开的车，哪一样都胜过张建老婆杨娜太多。 所以张建的污蔑攀诬并没有让她痛苦太久。 奈何她父母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熟悉的环境早已融进骨血，依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杨小南都打起了哈欠，这个梦真实得她无用武之地啊。难不成是让她看故事长见识？那出梦后给不给权杖呢？ “请问你是？”蓉蓉正在逛商场，接到个陌生号码。 电话那头一个男声响亮地道：“是我！” 杨小南都乐了，姓张的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是谁？” 蓉蓉想挂电话，那边才急忙自报家门说他是张建。 “有事？”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 蓉蓉顿时沉默，可能没料到世上有这样不要脸的男人。张建打这个电话的意思是想请蓉蓉两口子吃饭，蓉蓉说最近都没时间。 张建：“你看你。还记仇不是？” 又把蓉蓉说哑了，她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生闷气。 “蓉蓉啊，过去我一直觉得你挺懂事的，咋在这件事情上就是这么想不开呢。现在你日子过得好，我也替你高兴，你别总把这事放心上……” 蓉蓉直接把电话挂了。那边又打来，还是那些话，只是态度更恶心人，非要把她父母不愿意签字的原因归咎在当初那件事情上。 “张建，我说不过你，也坏不过你，随你怎么想吧。” 蓉蓉把张建拉黑后，立即打电话给母亲询问情况。原来是签字同意装电梯的住户达不到三分之二，刚好差一户的名字。 三楼两户早让原单位的人卖了，新住户不属于他们市场监管局的熟人，人家是年轻人，人家说愿意爬楼，不想花这钱，反正是不同意。 一楼对门的也是对老夫妻，自然也不会同意装电梯影响采光。那电梯框子一挡，大白天的做饭都得开灯，长年累月下来多花不少电费。 于是，这栋楼想装电梯的人就柿子捡软的捏，又来逼迫蓉蓉父母。 蓉蓉下午去父母家，所遇熟人全板着个脸。 他们不愿意给一楼补偿，给了一楼还得给二楼，至少四家，要是能省当然不愿意花冤枉钱。 恰好有个现成的由子，只要把蓉蓉家不签字的原因上升到当年蓉蓉的丑事，使劲逼迫就行了。要是搞定了这家人，一分钱就不用花了，关键点就在此。 他们看蓉蓉父母，就像在看仇人。面对其他三户，这伙人反而没啥多余情绪。好没道理，但人家就是这反应。 “呸，一家子不长眼的！” 蓉蓉回头，是六楼的四眼男，骂完走得飞快，又不敢跟她对视。 她车停得好好的，路过一老太太故意用拐杖敲了敲，气呵呵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扭着腰说自己腿脚不好，转头阴森森地盯着蓉蓉。 杨小南噗嗤笑了，合着这老东西是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变老吗，当初选个高层图好视线，现在要图腿脚方便，好处全都得让你占着呗。 既然选了，就学人家正常解决嘛，道德绑架欺负老实人算怎么回事，欠你们的不成。 同样是花钱买的房子，就必须牺牲自己利益成全你们？真好笑。 蓉蓉妈这时也在跟女儿说，前面几个单元都给一楼补偿了采光费，有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而自己这栋，压根不提这茬。 他们家也不是非要赔偿，只是凭什么？搞得像是他们的义务一般，就知道欺负人。 蓉蓉不想多提，只让父母今天就搬走，先去她家住。那边房子已经看好了，马上就让中介过来拍照挂旧房子。 惹不起躲得起。 “这！”蓉蓉父亲神色郁郁，看了眼老伴儿，最终沉重地点点头。 “那就搬吧。” 房子一时半会卖不出去，蓉蓉丈夫亲自开大商务车来帮岳父岳母搬的家。家具连同房子一起卖，新房子里啥都安排好了。 防盗门一关，至此消失，楼里想加装电梯的住户恨也没办法。 同时杨小南这边终于有了小副本场景。 张建私下给了蓉蓉对门那家老夫妻的儿子几千块钱，在集体群里却报的两万，自己黑了一万多。 那儿子真不是个孝顺的，收了钱就强行帮父母签了字。 父母光线不好管他什么事，他又不住这里。他自己的房子是父母买的，新高层电梯房，采光好得很。 电梯动工时，杨小南手中也多出一个造型科技感十足的手机。 她哈哈哈哈仰天开怀大笑，终于轮到爷出手了。 手机里有很多照片，其中有一组是长镜头下的受贿证据，就张建父母带他去郝局长家送礼那次。 拍摄地点像是对面大楼阳台，用现在的修复科技可以清楚地看到烟盒里的钱。 十连抓拍，连起来可以看成一条视频。 还有一条录音，内容是张建妻子有恃无恐告诉张建他不是她第一个男人的对话。 哈哈哈，杨小南想笑，谁这么无聊在旅馆里放录音机偷听人家说话啊。 怎么感觉这梦中神明有点恶俗呢，好哇，很对我的口味，不知是不是按我的想法专程打造的。 也对症张建这种恶俗之人，手段不分高低贵贱管用就成嘛。 当杨小南在看手机的时候，梦里的时间跟她的时间就不同步了。看完这两条，电梯已经修到一半。 她不禁加快了速度。 发现里面还有好多她没有参与经历的画面，比如张建妻子杨娜软硬兼施逼迫学生家长送礼的监控录像、辱骂学生、奔着孩子脑袋大力扇的行为等等…… 全在教室外面的监控头下。不得不说这女的胆子挺大，根本没在怕的。 确实不用怕，监控虽然记录了，但这么些年不也没曝出来嘛。 第20章 小旅馆里的故事(完) 这杨娜委实非善类，怪说能把张建那种人渣稳在婚姻里几十年。 她的局长舅舅应该已经退休，早就对张建失去了震慑作用才对。 手机里关于张建的就更多了，他属于职权部门，可惜他的格局也就那样。 小精明谄媚还行，工作能力和手段欠缺，混到快退休也没当上实权领导，权利不太够。 就像贪集体电梯款一样，贪的每笔数额都没超过六位数。 “哈，这个有意思。” 张建居然被商家请去嫖娼，这条视频明显是有人故意录的（意思是他的某个熟人有意针对他留下的证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曝出来。 手机里的材料都不是上帝视角，无论是照片还是视频，都是真实生活中人为可以做到的。 杨小南全部看完之后，电梯也竣工了，就在这栋楼的手机群里欢天喜地庆祝时，她点了下那条张建与一楼老夫妻儿子的对话和转账截图。 她反正是哪里亮了点哪里，这高科技手机她也是第一次玩。 截图出现在群里的同时，收钱那死儿子也收到张建上报两万好处费的手机彩信。 这不孝子当即一蹦三尺高，正在打车赶来集资楼的路上。途中给发彩信的手机号打电话，当然打不通。 张建这边就更好玩了，他点开发截图的群员，发现没见过，怀疑是蓉蓉，怒火中绕给人家打电话，结果得知自己被拉黑了。 “死贱人，老子要你好看！” 他老婆杨娜这边刚跟旧情人联系上，正在腻歪，闻言飞快将手机熄屏。 “你发什么疯，骂谁呢？” “你看2栋群！” …… 当杨小南在网上发布郝局长受贿照片的时候，已经听到楼道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涌向的目的地正是张建家。 杨小南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终于可以见过一群自私自大的人狗咬狗了，爽啊！” 第二天，本市某单位退休局长受贿的新闻上了热搜，晚节不保，进不进去不知道，五位数的退休金肯定是没了。 何况瞧人家收钱收得毫无压力的样子，多半有更多的曝出来，得热闹一阵。 杨小南刻意等到郝局长被立案调查之后，才开始点张建的那些证据。正好，他跟他父母本就作为行贿人被请了进去，一起查更省事。 张建工作被撸掉的同一天，杨娜打学生以及逼迫家长送购物卡的证据也上了热搜。 妙极，恶毒贪财的教师工作也被撸了。 张建在看守所里得知这事，背心发凉，后知后觉才知道有手段通天的人在整他全家。 是蓉蓉老公吗？怎么可能，一小包工头，他有那本事？要真记恨，能忍到现在？ 一开始他确实没往这边想，送钱的照片是几十年前拍的，当时他还没有甩蓉蓉，隔三岔五的还把人家骗去小旅馆睡觉呢。 铁栏里的张建惶恐不安心乱如麻，困兽一般绞尽脑汁儿企图脱身，压根不知这是阴德鉴定师给他安排的报应。 杨娜失去工作后，第一时间跟张建提出离婚。 质问他，虽说你收的脏钱是花在家里的吧，但是你睡小姐算怎么回事，是帮家里睡的？ 看不出来，你一初中文化的临时工，骚肠子还真不少。 这边一离，那边杨娜立即投入旧情人怀抱，无缝衔接。 张建在看守所里收到前妻故意送来的婚帖时，不可置信，到头来，他发现自己是一头绿毛大头龟。 此一时彼一时，人一旦落魄，总会鬼使神差地回想起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人。 蓉蓉年轻时的那张脸，水灵可爱率真质朴，满眼里只有他…… 这张面若桃花被没有正式工作定义的脸，又渐渐变成上个月的蓉蓉，贤惠隐忍委屈气恼…… “啊——”张建重捶脑袋，为什么！为什么他光鲜的人生突然就成了个笑话！ …… “蓉蓉妈，你们也在这边买菜？喔哟，好久没看见你们老两口了。” 之前拿拐杖敲蓉蓉车那老太太，没事儿人似的上赶着打招呼，电梯已经装好，没有了利益冲突，他们依然是认识一辈子的老邻居嘛。 这老太太后来才得知人家女儿不声不响的给买了小合院，种花种菜不知多好，没事儿做做操跳跳舞地方又大，羡慕得心里泛酸。 背底里埋怨对方为人太低调，藏着干啥，又不找她家借钱。 “你听说了吗？五楼张建……” 蓉蓉妈直摆手：“可别跟我说，我不想听，咱们家早就不跟那样的人来往了，是他总想着攀诬咱们蓉蓉。” 把老太太一肚子话憋嗓子眼里，又听蓉蓉妈说什么善恶终有报，他们家蓉蓉是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 老太太顿时心里一咯噔，总觉得对方意有所指。商量修电梯那会儿，她晚上悄悄儿下去给对方小电驴放过好几次气。 别真的报应到自己头上吧，难不成这家人积有福德欺负不得？老太太想到这里惊得张大嘴巴，她刚寻思什么呢，她有欺负人吗！好像……也没有嘛。 老太太再不敢多停留，急匆匆溜到一边去。 杨小南这个梦虽然做得很长，但是时间是跟现实分开计算的，醒来时外面天刚亮，飘起了毛毛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天冷又该花钱置办衣裳了，愁人。 早起的货车司机们已经打着哈欠喊着退房，小小的旅馆沐浴在热哄哄的潮气里，闷热得紧。 【获得铜权杖一枚。】 这次旁白连恭喜二字和处理正确都懒得说了，大概是觉得她不配？ 确实挺容易，她啥也没干，就看故事动动手指而已。有睡觉的场景，她还加倍恢复了力量。 这个好啊，力量才是她的本钱。 退房前杨小南又洗了一次澡，温度刚刚好的热水自动洒下来，简直不要太舒服，身体每个毛孔都在吼叫着惬意。 收拾妥帖后，背起她装满矿泉水易拉罐瓶子的大包出门，不由看了眼隔壁房间。 二十三年前，蓉蓉姑娘被势利眼张建骗来占便宜的房间就是这里吧。 “退房？”老板娘袁小梅推着清洁车过来。 第21章 新窝 “嗯，退房，谢谢您袁阿姨。” “你今天记得去给身份证挂失，别一个人在外面闲逛，早些去亲戚家，咱们岳市不比大地方，近些年愈发不太平。” “好的，我记下了。”杨小南状似无意闲聊：“袁阿姨您这店开了很多年吧？” “那是当然，这片儿是老岳县，你随便一打听都知咱这店开了有小四十年。要不是时运不济，城市不往东边发展，咱早就干成大酒店了。” 看来还真是那间房，因为她睡在这里，所以引动了故事。 要是梦里高科技手机能拿出来用就好了，真想搜一下曾经的岳县，现在的岳城市质量监督局里的张建目前是何造型。 杨小南出旅馆后径直朝西走，毛毛雨落在鼻尖上还残留着昨晚的余温，凉意不多，只有湿嗒嗒的黏腻。 岳城离江城相距五百多公里，口音也重，想再找个类似簸箕巷那样的好地方怕是不容易。 她来到天桥上，放眼四顾，心说是时候弄个正经的“家”了。 选择还挺多，薄雾前方就有一座疑似烂尾楼的建筑。 没走几公里，又发现一片光架架楼盘，难怪老板娘说岳城乱，这么多烂尾楼，社会经济不出问题才怪。 中午时分雨停了，杨小南去农贸市场选了套长袖运动服，醒目的骚黄色，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 天冷时就可以换上，她心下还蛮期待之后穿上的造型。 杨小南在这片考察了一番，认为距离市场两公里外的那个旧厂房就不错。 非常理想的位置，市场旁边就有一个废品站，完美。 杨小南还添置了袜子，路上都买新鞋穿了，怎能少了袜子。 十块钱一坨，说的是一坨十双便宜实惠，结果离开后闲来无事一数，才九双。 奸商，真可气。 卖袜子的奸商听她说普通话，还问她是不是来岳城找工作的外地人。那从头打量的眼神，就差明说她是村姑进城。 杨小南顺势说自己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乡下妹子，没有身份证。 奸商大姐眼睛一亮，也顺势说那得少工钱，问帮她守摊五百块钱一月愿意不愿意，包吃中午一顿，不包住。 “太少了，我自己捡垃圾卖一个月也能赚千儿八百，还自由自在。” 当时杨小南就是这样回的，把人家大姐整得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她是不是在骂自己心黑，毕竟现在再低的工资也不会低到两千五。 “我一个特殊人才，五百块请我帮她看摊？疯了吧！”杨小南自言自语回到看好的旧厂房。 她在路上捡了两张毪布，和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人家洗过屁股的塑料盆，啪地通通扔地上。 现在雨停了，她得再出去捡点纸壳子回来铺床，至于锅碗灶这些，必须买新的。 要开始布置她的第二个小窝了，也能学着自己做饭了。 杨小南拿出那枚权杖，犹豫片刻，许下个实际的愿望： “请给我一部之前梦里那样的手……不对，请给我一大笔钱，十万块，不，一百万，桦币，一百万桦币！” 好险，差点又浪费一枚，高科技手机八成给她也用不了。上的大当太多，她都有应激反应了。 说完她估摸着一百万恐怕有一大堆，未免给砸着，还特意把权杖给丢远了些。 【铜权杖兑换金钱最多一万当前世界货币。】 杨小南愣神间，脚下突然多出一叠钱。 就一叠，随便怎么砸也砸不痛人的那种。 奶奶的，已经自行为她兑换了。 权杖消失。 杨小南表情扭曲。为什么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每次都是，每次都是！ 拿着这叠钱，她心更痛了，之前为了找身世飞啊飞的浪费了三万块……不对，是十二万！铜的一万，银的就该是十万了吧。 她浪费了十二万。 有了大钱，她可以尝试购买假身份，哪还用到处寻摸烂尾楼废弃厂房。 半小时后…… 现在有钱了，当务之急是在这里弄间屋子出来，修门装锁。 出去上班免得被贼光顾，此地不比簸箕巷，没人帮她看纸壳瓶子。 说干就干，懒人是发不了财的，早点弄好早点做梦赚钱。 一天一个梦，一个月就是三十万，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万，妥妥百万年薪金领啊。 特大好消息，这是个酱油厂，里面有一口现成的废弃水井，收拾收拾还能用，水的问题也解决了。 入秋之后晚上凉意增多，和风徐徐，夜空繁星点点。 大包小包扛着抱着的杨小南，独自一人行走在没有路灯的城市街道上，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在鹅城。 当然不是曾经的鹅城了，以前她扛的都是脏麻袋，现在她虽然扛的也是麻袋，但很干净，里面不是鞋盒子废塑料，而是锅碗瓢盆粮油米面。 是用钱买来的，不是拿去卖钱的。 爷也有成为消费者的一天啊，商场公厕骗卫生巾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一万两千多块，今天一口气花出去两百多，大手笔。 独自一人也能把小日子过起来。 杨小南买了盏上电池的露营灯，忙活到大半夜才勉强隔着出一间卧室一间厨房，明天记得买水管清理水井。 最多三天，她将拥有一个稳定的满意住所。 新买的褥子虽然不是纯棉，还是比纸壳子舒服多了，更别说她还有了一个正经枕头。 只是没有桦国身份，始终是个大难题。 外面偶尔传来几声狗叫，百来米远的汽修厂养了条土狗，总爱瞎叫唤。 她这周边没啥住户，有也是一栋比簸箕巷红砖楼还烂的筒子楼，像是这间酱油厂以前的职工宿舍。 想到酱油厂，眼皮抬不起来的杨小南下一刻就出现在摆满大陶缸的地方，左前方正是她住下的酱油厂车间大墙，空气里弥漫的味道不咋好闻。 墙上后来斑驳掉的一排大字，现在显示得清清楚楚：食品安全是第一生产力。 杨小南这次又是去到了几十年前的所在地原址，一座自然发酵的传统工坊。 厂子不大，工人却有一百多名，很多工序都得依靠人力。 一如上次，继续扮演空气人。不能亲自参与，略感遗憾，但是一出来就有一万块，还是很有干劲。 第22章 好同学(1) “昆伢子，没考上就没考上吧，好好儿跟着舅舅在厂里干，一样不耽误你找对象生娃，好歹也是个正经工作。” 说话的中年人头戴蓝色布帽，系着同色长围裙，灰白色袖套上打了好几个补丁。 中年人口中的昆伢子二十出头，低着头没吭声，正用力搓洗着大木盆里的黄豆。 中年人又说话了：“刘昆啊，我知道你念书厉害，也想考师范，但没有通知书来，咱们有什么办法。 “你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家里又不富裕，没法子让你复读呀。怪舅舅没本事吧，只能帮你弄个卖劳力的工作。” “四舅您别说了，我…我怎么会怪您，我只怪我自己，我以为题都做对了，百分百能……” 刘昆耳朵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工时，刘昆揉着发胀的膀子，眼睛也发胀，来这半个月了，他还是不甘心。 为什么长期全校前三名的他没被本市师范大学录取，平时成绩比他差五十几分的都考上了比这还好的大学。 他不理解，为什么啊？难道师范大学录取还要看父母职业的吗？ 人家父母不是大厂干部就是搞科研的，而他父母只是泥腿子。 唯一庆幸的是父亲是个木匠，手艺好，才能出卖技术维系他三兄妹的学业。 刘昆想复读，可是家里还有两个成绩很好的妹妹。 父母不重男轻女，一视同仁，考得上家里就供，考不上就找活干，他是家里大哥，该做表率。 酱油厂分给他的宿舍是四人铺，他跟三个工友格格不入，平时几乎不交流。 回到宿舍他也煎熬，除非结婚才能申请单独的房子，这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 每周休息一天，次日就是周六，刘昆下了班骑上自行车往家赶。 杨小南与他如影随形，到了他位于乡下的家，感觉还成，看着比村里其他人家条件好些。 刘昆帮家里干一天农活，周一早上五点出发，到厂子里正好七点半。 酱油厂有食堂，他吃碗米粉和一个馒头便投入繁忙的工作中去。 杨小南无聊，顺便就学学酱油是怎么做的吧，这些都是宝贵的财富，要是哪天她搞到身份了，可以开个酱油厂啥的糊口。 正想着，场景突然一换，从厂子墙上挂着的日历看，已经过去三个月。 工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一个个喜气洋洋，大概是快过年了，厂里效益好，工人也忙碌。 那个刘昆瘦了好大一圈，他人年轻，分给他的工序也是最累人的环节。 加上三个月时间过去，并没有磨去他没被师范大学录取的痛苦，这小伙子心事很重。 “哥，这周你回家吗？”来人是刘昆大妹刘婷。 她说家里来了几个哥哥的同学，两男一女，没找着他，约定好下周再来。 “你…”刘昆低声道：“你有说我在这里工作吗？” 刘婷：“我说了。” 刘昆一脸黯然，已经猜到是哪三个同学，他们怕他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没来厂里找他，而是等下回再上他家。 当初最有可能考上好大学的人，现在搅酱油缸子…… “厂里加班，大年二十五才放假，回不去。” “哦。”刘婷小心翼翼地应了声，悄悄走了。 这次她哥猜错了，来的三个人，只有两个常来，另一个男生是第一次上门。哥哥没问，她也就没提。 杨小南变成影子后没有饿感，场景换到腊月二十五刘家吃大餐时，完全没有流口水的欲望。 刘妈搓着湿漉漉的手最后一个上桌，把鸡腿夹给长子，说：“瞧你现在瘦成啥样了，多顾惜自己的身体，家里有你爸，不用你太拼命。” 刘昆红着眼点头，闷头吃饭，把鸡腿夹到父亲碗里，父亲又夹给老婆，一只鸡腿夹来夹去。 杨小南看得眼热，这样的家庭氛围她好羡慕。 刘父突然想起一事，说前阵子刘昆有个同学来了三次，最后一次独自一人来的，问儿子在城里有没有见着人家。 “谁啊？”刘昆道：“他们第二次上家时，大妹没说我要今天才回家吗？” 刘婷忙道：“说了。那个大哥哥叫冯忠，他想借哥哥以前的笔记。我，我就带他去哥哥屋里，让他自己找……” 说到这里，小姑娘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冯忠？”刘昆呼吸突然急促，他自己并没发现：“他都上师范大学了，还借我高中时的笔记干什么？” 刘婷低头吃饭，抱着碗摇头。 刘母道：“是不是长得很俊俏那小子？我记得他以前不常来咱家吧，没怎么见过。咋的，他考上你哥想考的学校啦？” 不但考上了，还是全校唯一一个。 刘婷不敢搭话，小妹刘湘暗戳戳瞅姐姐。 刘父让刘母赶紧吃饭，换话题说起明天打米粑粑的事，牲口棚子漏雨，也要补一补，让家里牲口也过个好年。 杨小南把这个叫冯忠的人记下，直觉这是关键点。 下一个场景又是酱油厂，梦里的这口井现在可真干净呐，杨小南想到梦醒后还要清理变脏的水井，就愁得慌。 “刘昆，快，大妹出事住院了！” 袖子打补丁那中年男人急匆匆跑进来，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顾忌着四周。 杨小南没懂，刘昆也没懂，难道住院很丢人吗？ 跟到医院才知道原因，没做过坏事的人，就算成了受害者吃了亏，只要这事不光彩，脊梁就直不起来。 刘昆死死咬着嘴唇，早春三月的天气，额头密密汗珠，愤怒憋屈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刘父已经发完火，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木椅上气喘吁吁。刘母趴在大女儿床头哭得双眼呆滞。 刘小妹刘湘不知所措，她想去找那个冯忠，质问他凭什么不负责任。 床上昏睡着的刘婷，此时在杨小南眼中跟簸箕巷的江艳重合在了一起，或许二者同样是刚刚打完胎吧。 只不过江艳应该还能再孕，而这个刘婷却因为宫外孕切掉子宫才保住命，这辈子都做不成母亲了。 “冯忠有来过吗？”刘昆终于问道。 第23章 好同学(2) “不要提那畜生！”刘父刚熄下去的怒火再次点燃。 “我去找他！” 一家人看着儿子冲出病房，同时想唤住，却又同时放弃。再丢人，也得去找啊。 杨小南忙不迭跟上刘昆，原以为要坐车啥的费番功夫，谁知在医院门口就遇上了。 “原来他就是冯忠啊？”总算是亲眼见到人了。 不觉得有多俊俏，中等偏矮的个头，长得细鼻子细眼，气质文弱。杨小南对这种细狗不感冒。 给人一种小绿茶男的感觉，跟刘昆这块头搁一块儿，有点像女儿家。 但就是这种娘里娘气的男人，一样不耽误他把高中生妹子弄得打胎住院。 梆——刘昆上去就挥出一拳。 冯忠倒是灵活，躲开了。 忙从包里摸出折成小方块的一团钱，说道：“刘昆，是我不好，这钱你帮小婷收着。” “你个畜生！”刘昆只想打他撒气。 冯忠就跑，他是半点痛也不想挨呀，也没什么别的话想说，径直就往医院外面跑。途中把钱扔地上，窜进人群中不见了人影。 刘昆看着地的几张大团结，不由恍惚，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狗杂种怎么就这样跑了？ 真就这样跑了，直到刘婷出院都没露过面。 刘父气不过，想上冯家讨说法。 刘母死死拦着，怕女儿毁了名声，刘婷还要嫁人的啊。正主都躲了，上家去找父母这事不就闹大了吗，被人戳脊梁骨的始终是他们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吐。 杨小南想了想，溜到医生看诊室，把病历栏上父亲那一页写上冯忠的名字，并将之收好。 此后，刘昆连同学都不敢来往了。还是那句话，明明是受害者，却只希望事情快些淡忘。 其他人可以淡忘，受害者当事人刘婷却不能。她退学了。 退学之后，天天守在岳城师范大学门口，她不相信冯忠就这样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她怪父母，怪兄长，怪他们吓走了冯忠。 杨小南摇头，这姑娘一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学校等不到人，暑假时，刘婷终于鼓起勇气来到冯家。 敲开门，迎接她的是位和蔼的中年妇女，笑着问她是谁。 刘婷眼泪不受控制地决堤，只是哭。 “孩子，发生什么事了，进来说吧。”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这样的人才能生出冯忠那种外表软绵绵的儿子吧。 女人说今天家里就她一个人。 屋子很干净，有股非常好闻的清洁水味，不像刘家，总是有驱除不净的猪粪味。 刘婷目光贪婪地在桌椅板凳上流连，企图获取属于冯忠的气息。她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 “阿姨，冯，冯……”刘婷声音颤抖。 “你是找小忠的吧，他去给学生补课了。”女人笑道：“说是要赚点生活费。”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你是刘婷吧？” 刘婷猛地抬头，愕然，而后是惊喜。他跟父母说起过我？ “我知道你们的事。”女人轻拂少女额间碎片，见少女一动不敢动。嘴角牵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语气却放得更柔了些： “谁年轻时没犯过错，长大就懂事了。你们要学会原谅自己，小忠是，你也是。别再难过了，回去好好念书，以后找个适合自己的男人。” 刘婷表情渐渐凝固，眼角刚泛起的光彩迅速消退，被屈辱替代。 她想说她不是那种人，她从一而终，只属于冯忠。 女人说完起身，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张合影，没有主动递给刘婷。 而是兀自看着，像是自言自语：“她是小忠的大学同学，家是省城的，很优秀，喜欢小忠温和的脾气，我们双方父母已经见过面……” 刘婷目光直直，僵硬地看过去，她不相信，才一个多月啊，怎么就！ “咯。”女人把照片挪过来，跟刘婷一起欣赏：“很般配吧？” 刘婷如遭雷击，照片中冯忠神采奕奕，他在笑，由衷的笑。 这种笑她见过，是得偿所愿时的满足，他们第一次做那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笑的。 刘婷永远都忘不了。 现在这笑是多么讽刺啊，不，是刺眼，也不是，他的笑是一把剔骨刀，重重扎进她的身体，一通乱绞，已经把她剔骨削皮。 此时的刘婷感觉自己如同一具被扎得只剩下骨架子的骷髅怪物。 “我不信！”刘婷大叫，欲夺过照片撕碎。 然而女人根本就没想阻拦。 等颤抖的少女撕完，她还端来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水，推到少女面前，轻拍其后背，用包容的语气道： “发出来吧，发出来就好受了。流那么多泪，喝点水补补水份，喝吧，我善良的好孩子。” 刘婷捂紧起伏的胸口，突然不知她还能做什么。 女人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地上纸屑，那表情就像在说：看吧，你是多么的没有教养啊。 刘婷余光能瞧见，如芒在背。自打进屋之后，被她强行掩下的自卑犹如潮水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再次拍拍少女后背：“刘婷，你是真爱小忠吗？” 刘婷乍然活过来，重重点头，以为峰回路转，用饱含期望的眼神看向女人。 “如果你真的爱他，难道不应该成全他？”女人语重心长地说道：“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愿他幸福。不知，你能懂吗？” 说着无奈地摇摇头：“你肯定不懂，你们这样的年纪，哪里懂的呢。” 刘婷哑然，她不知怎么出的冯家门，如同行尸走肉。 此后，她再没去过学校，也没去过冯家。 杨小南默默看完戏，溜进冯忠卧室，把他的所有信件全部搜刮干净，继续收好。 而冯忠写给刘婷那边的信，她早就归纳好。现在两边的来信都有，神仙也难抵赖。 另外，她还悄悄做了另一件事。 虽然她是一游魂，但又不是真正的游魂，说话虽然没人听见，没法子给这家人出主意，但是她能动这里面的东西啊。 这次应该就是帮老实姑娘翻陈年旧案，蠢成这样，尽可能帮帮忙吧。 杨小南像个老母亲一样，默默跟在后面收集认为有用的东西以备将来有用。 做完能做的，她歪头看天，不知n年后刘婷回想起今天的事，或者说回想起初恋的这个男人会作何感想。 第24章 好同学(3) 这梦别看不咋刺激，却忙得不给杨小南睡觉时间，场景不停切换。 幻灯片似的看到刘昆结婚生子，传统手工酱油厂被工业化勾兑酱油淘汰出市场，他下岗了；改开早餐店，笔直的脊背被日活慢慢压弯。 看着刘婷三十岁后终于出嫁，除了亲近的人，没人知道她不能生育。 嫁的男人眼巴巴盼着有个孩子，她硬着心肠把秘密藏得死死。 那话怎么说的，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只有最小的妹妹刘湘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嫁了个差不多家庭的小伙子，小两口努力存钱首付了套小三房，算是在大城市扎下根。 杨小南目睹刘家五口变八口，再变十二口，最后变成现在的十八口，往日动不动就耳根发红的少年也当爷爷了，再寻不回曾经的模样。 自己也像跟着他们过完了半生，心智被迫养得成熟了些。 幻灯片结束，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杨小南面前的刘昆把小孙子从婴儿车里抱出来，准备弯腰收车。 “爷爷，好吃，你吃。”三岁小萌娃给爷爷嘴里塞棒棒糖。 “咳咳……爷爷不，咳，不吃。”刘昆下岗后，早餐店生意也不好，又去水泥厂干过，落下了肺病。 因这个，现在老伴出去干保洁补贴家用，他在家带孩子，物尽其用。劳动人民没有退休一说，到死都在劳作。 “刘昆？” 刘昆颤微微回头，多少年没人叫他全名了，刘老头，老刘头，听了快二十年，虽然他还不到六十。 他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白面老头对着他笑。 “你是？” “高中老同学啊，这么些年我们同学聚会从不见你，你是一个都不认得了吗？哈哈哈哈……” 刘昆跟着傻笑，脑子里啥印象都没有，怀疑对方八成认错人了。就算没认错，几十年没见，跟陌生人没啥区别。 “你家住五楼吧，来，你管孩子，我给你抬车。” 老同学自来熟，也很有眼色：“这是给你带的红参液，我儿子孝敬我的，你也尝尝。” “这怎么使得，不能要不能要。” 不打笑脸客，刘昆虽然疑惑，但也没多想，对方也是一老头子，还能干点啥不成，何况人家连他住几楼都知道，一定是打听过的，应该没认错人。 只是自己这记性，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茶是我小女儿从江城带回来的，您尝尝。”老同学非要送红参液给刘昆，他也拿出自己舍不得喝的茶招待对方。 白面老头抿了一口，点头：“这回甘，果真是好茶啊！哈哈哈，刘昆你也别忙活了，咱俩坐着聊聊天。” “好好好……” 刘昆把放孩子地上玩积木，跟白面四眼老头儿忆当年，聊得热泪盈眶，往事不堪回首哇。 期间，刘昆好几次想问对方的名字，总是被岔开，不然就是让他拆开红参液喝。 他不舍得喝，想留着给儿子送老丈人，也有点怕喝，万一有啥东西呢，家里就他一人。 到了后面，他不好意思再问了。人家把他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他连人家名字都忘了。怎么说都理亏。 最后老同学提出想看看他存下的老照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在朝几间卧室入口张望。 刘昆下意识看了眼门口，想起老伴这时候不会回来，不由笑了。说道：“毕业照还在，还有……” “还有张丽的照片吧？” 老同学刚才就在把刘昆往校园爱情上领，这是加快男人熟悉最快的方式：“哈哈哈，我知道你重情，一定留着的。走，我也去看看张老太年轻时的盛颜，你俩那时候，真是可惜了……” “咳，在屋里。” 刘昆一把年纪还感觉不好意思，对方连张丽都知道，看来真是以前挺熟悉的好兄弟，自己真该死，防了人家这么久。 刘昆把人领进了卧室。 杨小南抄起手看戏，就想看看这老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想干嘛。画面挑在这里停下，不是没有原因的。 二人刚进屋，小孩子就在客厅闹，刘昆只得忙慌拿出照片给老同学欣赏，自己跑到客厅抱孩子去。 刘昆一出房门，白面老头便跟贼一样迅速四处翻，抽屉一个个拉开，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听见主人抱孩子要进屋，他主动走到门口，说是要拿红参液。强行拆了包装。 “我就说不苦吧？”白面老头道：“看见你身体这样，我真替你难受，还要带孩子，不顾惜身子哪行，来，再喝一瓶。” “不了不了。”刘昆满眼都是心疼，自己哪配喝这好东西。 说着说着，人歪歪倒倒，白面老头迅速弯腰把人拖回卧室，不顾孩子哭闹，放心大胆地翻箱倒柜。 杨小南这时候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冯忠啊！没想到人老了反而多出点阳刚气，搞得她也没跟以前的娘炮对上号。 他在找什么？ 他在刘昆的身上口袋里翻出个钱包，里面只有几十块钱，他抽出身份证自己揣好后，迅速把所有东西还原。 又仔细查过一遍有无遗漏，这时才去客厅把哭得声音哑了的孩子抱进来，紧接着开始掐刘昆人中。 杨小南几次从冯老头中间穿过去，动不了他包里的身份证，急得抓肝挠肺。 干嘛呢，还没结束吗？啥时让我上场？ 刘昆被掐醒后，杨小南也懒得看冯老头演收尾戏了，仗着自己能穿墙，一间房一间房的找手机。很快她就寻摸到一部没人用的手机，拿起来就搜索冯忠。 可惜这人并没有啥出挑的，只查到他是省城石河子区石家弯小学副校长，以前曾在另一个小学任教，距此三百多公里。就这些。 估摸差不多冯忠该离开，杨小南又回到五楼，走得急，手机页面都忘了给人家关。 刚到，正好看见刘昆揉着脑袋把冯忠热情送到门口。 杨小南跟着冯忠坐了三个小时动车，进到冯家后，总算是搞懂这里面的阴谋。 敢情她遗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第25章 好同学(完) 姓冯的父母，偷偷把刘昆的录取名额用儿子顶了。等儿子大学一毕业，一家全部迁到了省城，极少再回岳市。 也就是说，刘昆考上了，本该进师范大学的是他，而不是差两百分的差生冯忠。 偷了人家的人生，又祸害了人家妹妹，到最后，还要下药迷晕人家偷身份证。 这老东西！ 偷身份证是因为冯忠已到退休年纪，必须要用到更新迭代过好几次的最新身份证，再不是搞关系就能抹过去的时候了。 他拿到身份证后，只等明天上班交材料，自此，就能安生领高额退休金了。 “儿啊，你爸爸我这辈子没啥大本事，能混到今天，一是老天爷赏饭吃，二是感谢你爷爷奶奶，要是没他们，哪有我今天的舒服日子。” 冯忠说着呷了口茶，轻吹水沫子，满脸惬意：“这才是好茶嘛。”刘昆喝的那是啥垃圾。 “爸，这些天你让我帮忙查你那高中同学，就是为这事？”冯儿子指着茶几上的身份证。 “可不就为这事嘛。多少年了，临退休了非得给我整这大麻烦。” “这人怎么跟您老的大名同名同姓？” “哈哈哈哈……” 冯忠眼皮褶子挤成一团，不知想到什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以后别再提我啥大名了，他只在领退休金的时候有用。” 紧接着，从西装口袋里甩出两张身份证，让儿子看好了，这也是他的名字。 冯儿子恍然大悟，合着他爸有两个身份呢。正好，他开皮包公司有用，届时想办法借一个使使。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眼睛看向冯家客厅监控。心说还是有科技的地方好啊，文明落后时期，不知埋藏了多少冤假错案。 …… 当天晚上，杨小南就把冯家父子的对话视频整理好，用他们邻居家的手机帐号发布了出去。 里面不止是对话，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地点，读者朋友们后面就知道她干了些什么。 她专程挑的位不怎么玩手机的大妈，一个全新的帐号，完事后还把密码给改了，延长事发时间。 至于那张身份证，她本想顺手牵羊带出去塞进小区保安室，届时同样有作用。 但是她想想后改了主意，冯忠明天不是要去办退休手续吗，最好是办成了。 杨小南做这些事，势必会牵扯出刘婷不好的过往，那也是没办法。 哪有完美的结局，她又不真是刘家孩子的妈，管得了那么多呢。 何况刘婷本就受到了伤害，这不正好找人索要迟到的赔偿吗。都成老太太了，还有啥可顾忌的。 另外，刘婷欺骗后来的老实丈夫被发现，那也是她该承受的因果。 老话说的好，种啥因得啥果。 世界突然开始轻微晃动，杨小南明白这是快醒来的提示，她现在是越来越懂自己的梦。 果然，两三秒她就回到几十年后的酱油厂。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杨小南伸个懒腰，梦里折腾几十年，出来元气满满。 外面天还没亮，远处汽修厂的看门狗又在乱叫。 天是真的凉了，睡地上湿气重。上午还要出去一趟，看去搁哪弄点木头砖头回来垫个床。 新搬一个地方就像建国伊始，啥都要重新准备。想当初她在簸箕巷里，一点点熟悉一点点积累家当。 跑路的时候，别的都无所谓，就是存着的六张卫生巾没带走，想想怪心疼。 杨小南走了两公里到农贸市场才找到一家面馆，吃完早饭在市场里买了点日常用品，接着继续寻摸用得着的免费家具，跟鸟儿筑巢一样慢慢儿布置她的新窝。 这种真实又悠闲的生活令人沉醉。 有时候失忆也有人失忆的好处，活得跟个傻子似的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杨小南路过邻居汽修厂的时候，发现外面停着一辆公家车，站着好几个穿制服的人。 她悄悄站了会儿，看见老板被带上车走了。从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到的消息里猜测，大概跟张建有关。 杨小南眼睛发亮，知道是旅馆里的梦开始执行了。心说这个老板莫不就是请张建嫖娼那个吧？ 应该没那么巧。 来到岳城，连续两个梦都牵扯到陈年旧事，还都是她自己激活的，这地方的风水有点意思。 杨小南打算中午吃烙饼，结果发现自己不会做饭，明明以前看二傻子老婆烙麦饼挺容易的，到她这里就成了极难的事。 谁家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不会做饭啊，失忆前她多半是个富家小姐。 折腾两个小时才终于吃上饭，味道一言难尽，她连盐都忘了买。 只得再出去一趟把调料备齐，然后用买来的水管子排井水。没有抽水机，那就用嘴吸。 杨小南曾经见过混混偷人家汽油，就是把管子伸机油箱里用嘴吸气，里面的油便源源不断流出来。 还别说，真有用。得亏水位深，要求的不管子不长，她那肺活量够使。 算算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去工作的，浑身骨头痒。 有存款，还有工作，就差一个新闻通道。杨小南不死心，还想再试试，不用高科技手机，只要不用插卡，不用交费，能让她一直免费使就成。 “来吧！给我一部手机，要是失败给我一万块钱。”杨小南对着权杖许愿，鸡贼了一回。 权杖好半天都没消失，估计被她给整得有点无语吧。 最后，面前落下一万块钱。这钱跟之前的一样，半新不旧，有些上面还有前一个主人写的字。 每一张钞票都像是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 那神秘家伙只给了钱，今天吱都不带吱一声的。 唉……看样子手机的事不能指望系统。 不能能指望别人，那就自己动脑子。 杨小南一边布置新家，一边去踩旁边汽修厂的点。 汽修厂老板第二天就放回来了，刚好24个小时，杨小南亲眼看见他进的屋。 两天后，当她烙的饼子基本不糊，勉勉强强学会自己做饭时，点也踩得差不多了，挑了个吉时开始行动。 月黑风高最是适合当贼。 第26章 搞了部手机 汽修厂那只土狗在前门，杨小南从后门翻的窗。一楼是车间，二楼是住房，直奔二楼。 走廊第一间房住的是汽修车小工，尽头那间大卧室才是老板住的。 目标是老板。 杨小南潜到地方后，趴在门上听了小半天，老板里面还在跟婆娘聊天。 烦死了，大晚上的不睡觉。 “兰兰，我们都好了快五年，我女儿已经把你认作妈，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一起领证？” 敢情床上躺的还不是两口子。 “陈军，你别逼我。是啊，五年了，我不能再耽误你，要不咱俩就这样算了吧。” “你！”大胡子发火了。 杨小南小脸挤成一团儿，你们这是聊兴奋了是吧，到底还睡不睡。 大胡子声音发紧：“兰，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男人，他都失踪快十年了，按法律规定你们这婚姻等于是无效了都。” 女人翻身，席梦思床沙沙响，不知道嘟哝着什么，只听清一句：这事很复杂，算我对不起你。 就在这时，里面动静突然大了起来。 糟了，怕是要起床，杨小南忙慌离开门躲到一边，祈祷屋里两人千万不要往墙边看。 “吱呀——”门果真打开。 幸运的是他们没开灯。 “你干啥！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发什么疯。” “陈军，这事我考虑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天你被派出所误抓，让我意识到你家里真不能没有女人，孩子还小……” “你别走，我不逼你了还不行吗？快，外面冷，咱先回床上说。” 隐影里的杨小南直点头：赶紧回去睡觉，再不睡天都亮了。 女人很抗拒，拦着大胡子说:“就几步路的事，我今晚必须回去。陈军，是我不好，我是个贱女人……” “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 杨小南瑟瑟发抖，先说好，你俩拉扯归拉扯，动作可别太大。 走廊前方的呼噜声骤然一停，大胡子和女人意识到可能把小工们吵醒了。僵持三五个来回后，大胡子回屋拿起手机要送女人回家。 女人这回没拒绝，耷拉着脑袋，上身披一件薄薄的杏色针织衫，抱紧双臂匆匆下楼。 从手机电筒里看，女人身材消瘦，长头发，屁股也挺翘。总之，直觉上是个漂亮的。 人一走，杨小南就跟兔子似的溜进卧室，学着冯忠的手段四处翻找人家身份证。 真是没办法的事，附近就这一户活人，又单独在一边，没有保安没有大门还没有监控的，不偷这里偷哪里。 幸运女神给力，大胡子走得急，没有穿昨天的外套，而是随手抄了件新的。 他也跟刘昆一样，身份证就放在钱包里，钱包在外套包里。 偷到手之后，杨小南步行去坐公交，这里有个始发站，头班车五点半。 她得到另一个区去办卡，还得找家不咋正规的门店。 总之，这两天她除了在家收拾，也有去人员密集的地方转悠，该打听的都打听好了。 杨小南见过很多城市的凌晨四点半，这个时间点除了环卫工人就是醉鬼，昏黄的路灯都透出几分寂寥。 但是像她今天穿一身黄色运动服小跑在初秋黑夜里的体验，还是第一次。 …… 公车晃悠悠从天麻黑开到鱼肚白，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下来的时候，杨小南下车了。 始发站坐到终点站，这两块钱花得真值。 “你好，帮我爸办张卡，顺便买个手机。”杨小南咬着肉包子，大大咧咧说道。 “本人没来吗？” “出车祸腿给人压折了，医院躺着呢。手机也坏了，你们能不能办？不能我换一家买手机。” 哪有开门第一桩生意往外赶人的道理，杨小南在销售的带领下挑了一部六千块钱的手机。 要老命了，换得以前她在鹅城，怕是要存三四年。 做有钱人真好。 就这样，杨小南拥有了人生中第一部手机，心情相当激动，办了个大流量套餐。 姚姐的电话她还死死记在脑子里，现在自己也算安定下来了，是时候跟他们报平安。 电话里姚姐没睡醒的声音刚传过来，杨小南鼻子就一酸，“我小南，这我电话……”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啊！？你，还好吧？这谁电话？你找到自己家了吗？我跟你说，没事了，再没人来这里找我们问过话。你那地方我们还给你留着，之前有两兄弟想来占，被我们给赶走了……” 姚姐在电话里噼里啪啦大说一通，得知杨小南已经找到住处了，比她还高兴。 还以为她终于回到了自己家。杨小南任她误会，并没有解释。 最后姚姐嘱咐杨小南好好找个学上，这年头没学历寸步难行。 杨小南乖巧答好。 等自己再长大一些，长变了样，还是想回鹅城。 这些天她老是梦到内河口船上的枯骨，正经赚钱的梦都不来了。 还说一天一万当金领呢，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突然看向自己的手腕，黑珍珠是不是比以前更亮了？ 不是错觉，是真变亮了很多。也不知道啥原因，或许是她身体里的力量变强了的缘故？ “刘校长，您老退休回岳城了？” 杨小南侧目，见一富太老太太笑盈盈拉住个老头。 这老头子赫然就是梦里那冯忠！ 他手上提着一个礼盒，包装上醒目的三个大字：红参元。 好巧。 杨小南假装看公交路牌，站着没动，耳朵支起来。 “你认错人了。”刚好一辆出租车过来，冯忠赶紧招手。 老太太站在原地纳闷，自言自语：“真认错人啦？” 冯忠打车去的方向跟杨小南回家方向一致，也跟刘昆家的方向一致。 杨小南便知道，今天刘昆要被那什么红参液药晕。 坏人也要上他家偷身份证了。 别看杨小南住在城边，城里可没少转，方向感和记性又好，只是犄角旮旯还没有熟悉完。 这就是找中小型城市的好处，方便掌控垃圾箱和垃圾站的位置嘛。别夸，该有的职业素养而已。 她上小卖部买了纸和笔，特意在周边转悠到晚上，写了张纸条鬼鬼祟祟塞进刘昆家门缝。 第27章 啪 纸条上书：1，今日来访者冯忠；2，红参液有毒，速化验；3，刘昆身份证被盗。 杨小南记得梦里她就是当天跟着冯忠回家，当天晚上发布的视频。 现在时间午夜：事情刚刚开始发酵。 发酵需要时间，也需要刘家人主动出来加一把大火。 估计等明天冯忠去办完退休才会引起社会重视，刚刚好。 就算刘家人不舍得化验费，到时候也舍得了吧。给冯忠加一条投毒罪，多好的事。 杨小南摸黑回到家，照例砍废木板子烧火做饭。 当代人都是用电用气，就她还跟原始社会似的。 杨小南却觉得这样更有生活的感觉，烟火气，有滋有味。 上面煮吊锅饭，下面埋几颗土豆，再煮一锅酸菜粉丝汤，爽歪歪。 自从吃过二傻子老婆的老酸菜鸭血粉丝汤，杨小南就迷上了这股酸叽叽的味儿，现在终于是酸菜自由了嘿。 吃饱喝足，抖开干净的小棉被，睡觉。 杨小南想着入梦赚钱，厂子大门外边的烂铁门也在响。 她迅速看向自己建好的木门，这间房以前是酱油厂的厂长办公室，同样的小房间有三间，并排着，出门就是曾经堆放原料的仓库。 铁门距此不到十米。 响声还在持续。 杨小南悄悄起床，蹑手蹑脚顺墙根儿来到仓库外，隐约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人拖着很沉的东西正往里面来。 就在这时，她眼前景物骤然变亮两三个度，这么说吧，好比非洲纯黑种人经过三代白人基因改良后的肤色——参考鹰酱国某任总统。 所有事物此刻在她面前的清晰程度胜过正常人，脑子也跟着闪了一下。 这些细微的变化都是在提醒她：同志，您清醒站着入梦了喂。 有时候真的很无语，就像触发机关，说来就来。 既然是在自己梦里，杨小南那就不客气了。 她的选择是直接跑过去。 大汉吓得把东西一扔就想跑，好家伙，扔的竟然是个人，一个年轻女人。 “站住！” “我！”大汉下意识双手举过头顶，转过头来时，脸上已是一片亮晶晶。 这叫什么，洒泪的张飞？ “你什么你，说，大晚上的干什么坏事？” 既然对方这么给面子，杨小南得寸进尺，执法者上身。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一网约车司机。这女的到了地方不下车，给我亮她的工作证，要查我的运营证件。我也不是不给她查，只是质疑她不穿制服，这不合规矩，她就跟我闹起来。” 杨小南问：“怎么个闹起来，闹起来你也不能把人打死啊，更别说现在还想抛尸。” “真是一时失手，我上有老下有小，就靠我跑车维持生活，不敢跟她作对的啊。” 这事棘手，杨小南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罢了，先过去确定死者身份吧。 大汉见她没吭声，又蹲下身子去看地上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趁黑拔腿跑。 嘿？还敢跑，你怕是不知道姑奶奶的本事。 咚咚咚咚……呛呛呛呛…… 大汉还没跑出十米，就被杨小南追到，她跃到“熊”背上把人往地上一带，大汉梆当倒下。 “你，你是警察？练，练武术的？” 大汉刚抹掉的眼泪又渗出来：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老天爷，你不给俺活路啊。 “闭嘴，别哭，那女的还没死。” “呜…啊？”大汉定格的表情颇为滑稽。 “我骗你干啥，我一蹲下就看见她睁开了眼，得，赶紧回去吧。还来得及自首。” “诶好嘞！”大汉蒲扇手往脸上一抹，相比起提心吊胆当逃犯，还是伤人的罪名轻。 二人回去时，果真看见那女的迷迷糊糊正爬起来，看见大汉，吓得尖声大叫。 杨小南掏掏耳朵：“别叫别叫，他不敢乱来，你有手机赶紧报警啊，这家伙等着自首。” 谁知女人却说：“我的普拉达包呢，我的包呢！” 杨小南：…… 半小时后，大汉被警察铐走。上车的时候，还对着杨小南鞠躬，说感谢她八辈祖宗，要不是她，自己一家老小就完了。 杨小南作为案件知情人也被请去了派出所。 会不会先查身份证啊，她好慌。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人来给她录口供，天快亮时，才来了个女警跟她确定几个细节。然后说她可以离开了。 虚惊一场，没查她身份。幸好在梦里，要是现实中她多管了这闲事，说不定就惨了。 “不能让她走。” 杨小南寻声看过去，昨晚那女的穿着病号服从外面冲进来。 这，这是刚从医院跑出来？一个包而已，有这必要？ 瞧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哪用得着上医院。 “为啥？”杨小南问道。 这个时候，她心情已经相当不好了。麻蛋，你不感谢爷救你，反倒对爷大呼小叫。 “我几万块钱的包不见了，司机车上没有，路上也没有，一定是被她藏了起来。”女人是对着一旁女警说的。 杨小南一脸懵：“大姐，我从见到你俩就没去过哪，你那包多大，你看我身上藏得住吗？” “你叫谁大姐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像你们这种精神小妹最是虚荣，一看见名牌就容易动歪心思。” 女人说完嘴角重重一撇，斜眼一瞪。 杨小南深吸一口气，“你真该多挨几次打。”转头问女警：“她是你们同事？工资这么高的，随便背几万块钱的包么？” 女警忙摆手撇清，虽然是一个大系统，但真不是同事，工作性质也不一样好伐。 她也看出来了，这女的问题很大，从来没有单独一个人执法的道理，更别提还身着便装，谁知道这人查司机运营证是想干什么，又查过多少个？ 上面正在调查呢，自己人微言轻不敢多言。 “你说什么！谁该挨打，信不信我马上告你恐吓。”女人暴怒。 “啪——” 杨小南跟女的差不多高，这一巴掌打得别提多顺手了。 喝道：“老娘抽死你丫的！” “啪——” 又是一巴掌。 在有人接近自己之前，杨小南快速默念：我后悔了，重来！ 第28章 啪x2 …… 场景重新回到大汉拖女人进铁门。 杨小南摸着下巴想了想，慢慢走过去。 大汉缓缓抬头，眼神惊恐，显见是第一次干坏事儿。 杨小南眼神下移，看向女人，这包不好好儿的在她自己手腕上嘛，夹得死死的呢。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大汉看见杨小南把女人的包抽了出来，他很慌，不想多添一条抢劫罪，他可从来没有拿过昧良心的钱。这姑娘挺好看的，为什么……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谁知，接下来就看见姑娘不知搁哪摸了块瓷片，照着包就使劲划拉，眨眼功夫划得面目全非。 大半夜的，废墙堆里冒出个黄衣姑娘，二话不说行为还如此怪异。 司机大汉绷直身体，半丝都不敢瞎晃。 怪事还没完，他好像听见地上的女人哼了一声，没死？ 尚来不及惊喜，就见旁边姑娘突然伸手捂住女人的眼睛，啪啪啪啪抽了好几个大嘴巴子。 大汉好像看见女人的脸渗出血丝还肿了起来，怎么挣扎哼哼都没用。天啦，这是…… 还还还没完，紧接着姑娘以这手作刀麻利儿往下一砍。女人立时像死狗般耷拉到地上。 不会吧，这回真死啦？ “你！” 大汉怀疑自己看错了，这尼玛是真遇到鬼啦？还是只暴虐鬼。 “嘘！”杨小南食指竖到唇上：“放心，人没死。” 大汉立时噤声，还挺乖。 “你车上有监控吧？你俩在车上有过交谈是吗？”杨小南问。 大汉木木然点头，这时候，他已经不想知道对方怎么就晓得这一切的。 黄衣女鬼，绝对是。 他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一片儿以前是枪毙犯人的地儿！不知道有多少孤魂野狐呢。挑哪不好，偏偏挑这里。 “你直接把她拉到派出所去吧，把监控给警方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大汉如获大赦，能放他离开就行。人既然没死，自己本就打算这么做。 “大，大仙，那，那我走了？” 听闻大仙二字，杨小南“嗖”一声，跳到倒了一半的石墙上，道风仙骨地朝他一挥手。 大汉扛起女人，笨重的身体快得如同只巨型大耗子，迅速消失。 杨小南追出去，看见他车就停在酱油厂老宿舍楼的背后。 这一次要不是为救这倒霉司机，杨小南绝对不会提前现身。 只会等司机离开后过去把那女的打得跟她包一样面目全非，而后丢到几公里外的河边。 两次处理大方向没有区别，都是把司机从犯罪边缘拉回来，都是送女的被部门调查。 所不同的是，第一回，女人想讹她钱（包抓得那么紧，肯定跟人一起送进医院去了，医院里到处都是人谁敢动她的包）；第二回，这包必然会以无人负责的方式坏掉。 至于那些巴掌，杨小南想不到那女的会以何种方式接收到。 总之，自己解气了就成。 光线由鹰酱总统色肉眼可见地变成他的非洲祖宗色，回到现实了。 我权杖呢？杨小南纳闷，还不赶紧把奖励交出来！ 别不是没有吧？那我刚刚白忙活两场不成，又坑我？ 铁门吱啦啦响…… 夜色中，前方不远处，大汉已经将女人拖了进来，准备伸手刨土。 杨小南悟了，敢情还没真正结束。 第三次看见大汉，循环三次，把人都看顺眼了。 大汉用力往地上抠，时不时瞧瞧身后马路，鬼鬼祟祟偷感很重。 这傻帽，手刨的能埋多深，不迟早被野狗翻出来？ 杨小南静静瞧着。 “哼……” 女人突然清醒，司机吓得满手泥抱头。 当女人快转过头来时，他鬼使神差照着她后脑穴一拳打下去。 ok，女人又回到当初的状态。 司机几乎是没作任何思考，扛起女人拔腿往外走。 杨小南依旧追出去，隐约听见老地方汽车发动的声音……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奖励终于到位。完事了，回去继续睡觉。 杨小南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权杖，这枚她不打算要钱，安全起见，她想要一个安全屋。 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住在相当于荒郊野外的地方，总归有风险。 就像今天晚上，好好的准备休息，外面竟有人“埋尸”。要是来的是不法分子，进来搞不法之事，看见她关上的卧室门，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安全屋好哇，自己真是越来越机灵了，明明可以通过梦境混得很好嘛。吃穿住行都可以通过许愿获得，简直不要太爽。 随着权杖消失，哐哐当当，整个地面都在颤抖，二十来平的屋子里多出个五平方铁皮屋。 黑色铁皮泛着寒光，当杨小南手抚上去时，突然发现它跟自己的手串颜色相近。 都黑。 “这也太小了吧。”摆张床就填满了。 【使用权杖可搬迁。】 【使用权杖可扩建。】 【使用权杖可开关。】 “你是谁！” 杨小南不知哪根筋抽了，试图探查这玩意儿的来历，结果当然无回应。 有时候真的想骂人。 睡到床上后，她还在嘀咕神秘东西小气，给个安全屋不给钥匙，安全个鬼。 谁都可以进来的铁盒子，它也敢叫安全屋？ 原以为的阿拉丁神灯，竟然变成了消耗品。 果然是日子好过了，竟然嫌弃起衣食父母，杨小南意识到这个问题后，默默对神秘东西连声说对不起。 主打一个老实卑微。 早上醒来后第一件事当然是做饭，今天吃煮鸡蛋配牛奶。 中午想吃包子。 吃完早饭砍肉馅，肉是昨天买纸和笔时顺路买的，别的不会，弄肉沫沫是会的。 只要是肉，怎么做都好吃，中午随便包几个肉包子吃吧，要大的，一个就够饱那种。 那得揉面粉，吭哧吭哧一阵忙呼。待一切准备妥当，时间差不多来到十一点，是时候刷手机，看看刘昆那事发展成什么样了。 大数据还是挺给力的，第一个就推送刘昆孙子的作品： 《热搜苦主是我爷爷刘昆，昨日身份证被冯忠盗走，求网友支招。》 上热搜啦？ 第29章 热闹来了 网友： 【所以，这个刘昆校长真名应该叫冯忠？】 【我也是岳城师大数学系毕业，印象中刘昆数学就没及格过，当年我们整个宿舍都好奇他是怎么考进来的。】 【刘昆是我小学语文老师，他从来就没教过数学，敢情是个李鬼啊。】 【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连大学资格和公民资格都能被偷？】 关注这些事的网友都上了年纪，造成的社会舆论十分恶劣。 热搜上的原视频已经被下架，但是有很多网友把自己下载的视频打了码重新发布。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现在视频中的冯忠和冯儿子只是看不清眼睛，对话动作甚至神态啥的都清清楚楚。 冯忠说的那些话，引起网友强烈不适。盗用别人的人生舒服了一辈子，半丝愧疚之情都没有。 杨小南下一个视频就刷到刘昆本人上镜。 他没有了身份证，就拿着户口本对着镜头，实名举报冯忠盗用他的大学名额。 老泪纵横啊，看客们唏嘘不已。 着实可怜。 【你们忘记那个视频上写的地址了吗？老妇幼保建院里冷冻得有东西。】 【放心，刘家人刚刚发视频说已经报警了，有人报警官方就会去管。】 【好奇到底放着什么东西。】 杨小南笑。 冯忠九点半办完退休，刚出办事大厅就被他儿子紧急接走。 听说网上的事，他吓得浑身直哆嗦。手中的材料袋里还夹着刘昆的身份证，现在烫得他手疼。 怎么就事发了！？ 他儿子说家里监控录像被盗，儿子干的投机倒把和涉嫌诈骗的事儿不少，十分担心被牵扯进来。 话里话外怪老爷子连累了自己。 晚节不保反倒是小事，祸及家人后代，社会阶层降级才可怕。 “那我们现在去哪？”憋了半晌冯忠冒出这么一句话。 老东西是真慌了，怕得不行。 刘家这边，昨晚捡到纸条，一家人胡思乱想了一整夜，刘昆被家人好一顿数落。 早上要不是大孙子刷手机，他们还不知道冯忠冒用名额上大学的事。 刘昆一口气没上得来，昏死当场。 剩下的一家大大小小，不去上班也不去上学了，急得原地团团转，最后才在热心邻居的提醒下当务之急是报警。 冯忠上儿子车时，刘家几口人刚迈进派出所大门，红参液由大孙子提着。 此时冯儿子听父亲问去哪里，他也慌神，又能躲到哪去…… 杨小南的大包子没煮熟，她咬了一口差点给腥死，二十厘米的屉锅放一个包子就满了，比她脸都大。 “人不能既贪吃又懒啊。” 在美食这条道路上没有捷径可走，她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先不忙看热闹，赶紧搜搜怎么做包子好吃要紧。 哦，除了盐，还要放葱姜蒜沫……下次吧，今天将就着吃顿得了。 差不多在杨小南终于吃上熟包子的时候，冯忠的逮捕令已经正式批复，他被列为投毒嫌疑人，冒名顶替的事还放在后面。 当警察问刘昆老妇幼保健院里有什么时，他一脸茫然。 警察让他仔细想想，他要是不配合，警方也不可能没来由的过去找。 这事儿，派出所里的同志都感觉邪呼，最先捅出惊天大案的竟不是当事人。 早不曝晚不曝，偏偏在冯忠退休手续搞好的时候曝出来。 刘家这老头子，估计也不是真傻。 一时半会儿看不懂。 刘昆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妇幼保健院跟他有什么关系，当听到旁边老伴跟警察方说她家两个孩子都是在那里生的时，猛地想到刘婷当年打孩子也是。 “不能吧？”刘昆捂着脑门喃喃道。 “什么？”警察头头立刻问。 刘昆盯着对方帽子上的警徽，下意识道：“这事儿你们也管？” 头头笑了：“说说看。” 其他警察也竖起耳朵，讲真，他们全都想知道那里有啥。 刘昆叹口气，把刘婷当年早恋打胎的事讲了出来。 老伴惊愕住，还有这事？怪说大姑子坚持要去抱养孩子。刘老头子，你们家嘴可真严呐。 只可怜我那远房老表，一辈子没个亲生孩子。 “当年你妹妹多大？满十四岁了吗。”警察问。 “十，十六。”刘昆说起这事现在还臊得慌。 头头跟同事们互相看看，这事他们需要管吗？ 伤害罪？不是。只能按民事纠纷来，可是又已经过了追溯期。 怎么有如此老实的人家，当年就这样算啦？ “咳。”头头思考后指派一个女警：“你去一趟，看看是不是。视频发布者说他把东西挤在别人花钱租用的冷冻柜里，于公于私都不能任由这样放着。” “是！”女警飞快跑出去开车。 “姐姐，等等我！”刘家大孙子挺机灵。 …… 杨小南并不知道刘婷那事在法制上对冯忠造成不了多大影响，她只是看不惯罢了。 这是真真切切让人少了一个器官，影响一生的大事。怎么能当没发生过？ 刘家大孙子为姑婆鸣不平，见缝插针把刘婷的事曝了出来。 此视频一出，群情哗然。 冯家那边终于有人冒头，冯忠八十来岁满口假牙的老母亲冯老太，脸戴口罩面对镜头严厉指责刘家污蔑。 她声称：刘婷高中没毕业就因在外面乱搞而退学，是当年远近闻名的破鞋，跟她儿子没有任何关系，别想屎盆子乱扣。 痛诉刘家人无素质无道德俨然小人行径，他们的话不可信。 网友们本就是葳葳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还真有少部分自诩从不跟风的人表示：老太太一看就慈祥儒雅，这样的家长连个师范生都培养不出来吗？ 某些穷人的仇富心态也很可怕。[作者点赞] 杨小南也在看，她就不理解，张口又是破鞋又屎盆子的（老太婆是真急了），怎么就慈祥儒雅了？ 冯家这边还在垂死挣扎，以为能搏得一线生机，以为舆论也可以像刘昆的人生那样由他们掌控。 刘家这边便把冯忠与刘婷的来往书信等拍了发上去。 第30章 这女人有故事 从冻库里取来的包裹里除了书信，也有刘婷当年的问诊记录，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胎儿父系来源是冯忠。 刘婷这边已经急火攻心入院，她根本不知怎么面对丈夫和婆家亲戚，一大家子多少张嘴啊。 后悔吗，肯定后悔。早就后悔了，只是靠着自己残存的幻想不愿承认罢了。 如果承认错了，岂不是承认错怪父母和兄长，等于承认自己蠢，承认当年胡闹伤害了家人？ 那她这一生的错误岂不是要她自己承担？她不愿意！ 今天知道对方是个如假包换的人渣，信仰彻底崩塌，人就倒了。 刘家大孙子被冯老太的反击气得咬牙切齿，幸亏他不太熟悉操作，只来得及po了信件和问诊表，还来得及留一手。 就看冯家还要怎样表演。 果然，冯老太趁警方还在调查，张牙舞爪地反扑，拒不承认这些信件，也不认可问诊记录，声称这些都能作假。 劝刘家人积点德，不要再构陷好人。 并且叫嚣会马上起诉刘家人诽谤，赔偿她家一系列损失。 人前叫嚣，人后却给刘昆打来电话。也不知道冯家是怎么查到的。 大孙子怒吼：“再多的钱也买不来我爷爷的一生！休想砸钱让我们闭嘴！” 冯老太在电话那头慢悠悠道：“那我一定会告你们诽谤我儿子名誉。孩子，你也知道，你姑姑那事你们家没有证据，输定了，等着赔钱吧。很多钱，你们家给得起吗？” “老家伙，你都黄土埋脖子了，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大孙子挂完电话还气得眼冒金星。 第一天就这样快速过去了。 次日，杨小南没有因为无梦而遗憾，反正今天可以继续看刘冯两家对决。 不对，应该是欣赏冯家母子如何伏法。 上午十一点，冯老太晒出报警回执单，扬言誓死扞卫公民合法权益，不能任由小人猖狂。 刘家大孙子深吸一口气，镇定地发布一张照片，一张布满冰霜的肉疙瘩照片。 照片左上角写着令冯家人两眼发黑如坠冰窖的一行字：这就是我姑姑当年打掉的婴儿胚胎。 冯老太晒完回执单估摸刘家人已经看见后，正准备再打电话去威胁私了。 只要对方承认是诬告，她拼了老命都会想办法把事抹过去。 谁知竟看见这个。 刘家人是魔鬼吗，居然把那脏东西花钱保存到现在！ 不止是冯家人，网友们也很懵，第一次吃到证据如此齐全的陈年老瓜。 这也太戏剧了吧。 既然冯家已经报警告人诽谤，正好被告方就拿胚胎来自证。 现在想收手已是不可能，不管冯忠愿不愿意，都必须采集基因作亲子鉴定。 …… 此案一连几天都在热搜上，全民关注，进行得那叫一个顺利。 社会舆论相当愤慨，姓冯的这个恶人，害了人家两兄妹一辈子，只扔下三十块钱就隐身到现在，着实可恨。 是非对错并非只靠法律条款衡量，冯忠成了名人，曾经犯下的恶心事当时没受到谴责，到老被翻出，牵连儿女孙辈。 他孙子孙女走到哪都被人指着议论：就是他\/她（爷爷\/外公）把人家弄得不能生育后跑了，成绩稀烂顶替别人上大学为人师表。 最终结果就如刘家人所说，冯忠父母为子违法顶替刘昆学籍，检方一旦起诉成功，冯忠将被取消学历，退还几十年非法所得。 而刘昆，将延用“现在的”退休身份。 虽然还没正式开庭，但证据确凿等于已经结案。 自诩从不跟风的那拨网友粉的那位慈祥老太，真面目乃是阶下囚，这脸打的肿得不能再肿。 近期岳城先是退休局长受贿案，后是顶替案，都发源于网络。 前者发布者无法查讯，后者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怪事越来越多了。 始作俑者杨小南压根不鸟这些影响，她想不了那么远，也管不了那么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儿顶着。 刘昆这梦在现实中发展时，她是一个梦都不来。 算算已经快一周了，总觉得亏得慌。 梦里的铜银奖励具体是怎么触发的，没法预料。 啥时候给来个银的？要是她杨小南大手大脚，这都不够花呀。 今天中午吃太撑，晚上准备出去上个班，事隔一周重返职场。 农贸市场有夜市，天气又冷了几度，再去买套厚点的运动服。再买一口炒锅，咱也学着做点炒菜吃吃。 来得有点早，摊贩们才刚刚出摊，杨小南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回忆一阵才想起就是汽修车那女的。 好像叫兰兰的？ 兰兰也是这里的摊贩，卖发夹等小饰品，塑料的水晶的琳琅满目已经摆好一半。 杨小南那晚从她背影猜是个美女，今儿个正面瞅见，果真挺美。 秀秀气气的，鼻梁挺直，皮肤说不上白，但是胜在均匀健康。 “你想买什么？” 杨小南跟个色狼似的盯着人家，成功引起对方注意。她伸手梭了一把后脑勺上的小揪揪，是长了些，也不是不能消费个发夹。 就是这兰兰大姐的神色怎么感觉怪怪的，眼神跟她对上时有一瞬间的警惕意味。 这种感觉杨小南很熟，嗅到了同是天涯沦落人那味儿。 她刚从鹅城逃出来两天也是这样，别人多注意自己几秒，就心惊胆战。 “哪种发绳结实耐用？”她问道。 杨小南故意盯着人家眼睛问的，介于目不转睛与正常盯视之间。 果然发现兰兰慌了一瞬，很短。奈何察言观色是杨小南这行最擅长的本事，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这种粗的，是双股弹力绳，这结实。” “多少钱？” “两块钱三个。扫码还是现金？”兰兰大姐很急着打发她走。 “我再看看别的。” 兰兰摆放货物的速度不经意间慢下来，余光悄悄盯着她这边。 杨小南挑半天，还是只买了那三个发圈。她刚一走，兰兰那边手上动作自然就快了。 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晚听她和大胡子聊天，老公失踪十年什么的，别不是被她给杀了吧？ 第31章 高射跑打蚊子 如果真是这样，可比我杨小南有本事。 夜摊上东西确实便宜，来都来了，杨小南把备用床单被罩也置办上，还没开始干活，背包已半满。 加上今天的两套衣服两双新鞋，她已经有六套衣服三双鞋了，好奢侈。 走到卖收纳箱的摊位时，她认为自己是时候配备一个衣箱了。 看吧，人一旦讲究起来，便多出许多不必要的家什。 想当初捡人家衣服，穿一件扔一件的时候多省事儿，哪用得着衣服箱子。 要不是因为有了可以搬迁的安全屋，杨小南真不想要这些玩意儿，都是人生累赘，一点儿也不洒脱。 “你干啥，这是我看好的瓶子！” 杨小南刚捡起来，旁边就窜出一老太凶巴巴地喝道。 “放下！” 靠，确实凶。 杨小南朝后拉开背包链子，麻利儿将瓶子塞进去，好整以暇地笑呵呵道：“你，想，找，打，吗？” 老太太一愣，这年头还有人敢惹老太太？ “你有手有脚一年轻人，干啥跟我老婆子抢东西？” “你没手没脚？你还有儿有女呢！起开，好狗不挡道！” 老太太无意识退后半步，这姑娘给她整不会了，一时半会儿不知该怎么反击。 杨小南不跟她废话，示意她抬头看，“这里可没有监控，我打死你也活该。” “杀人啦，救命啊！” 老太太当然不是吃素的，凭空叫嚷起来。 事发地就在夜市外围，本就没远离人群，这一嗓子成功引起别人的注意。 “嘿！”杨小南猛然向前朝她一跺脚。 老太太吓得后退不及，一屁股墩儿坐地上。 力量之大，激起一圈黑土灰。 就这点胆子还出来倚老卖老，杨小南嘻嘻笑着溜之大吉。 老太太来不及追，这一跌真把她震得不轻，盆骨活似要散架。 她何建红何时吃过这种大亏，家里她是王，农贸市场方圆十里她也是王。今天被个小丫头片子欺负了。 老天爷啊，她不活啦！ “打老人啦，别让那黄衣服的走！” “拦住她，快拦……”老太太叫着叫着突然哑了：人呢？哪去了？ 市场周围到处都是低矮房子，一个闪身就找不着人。杨小南没让何老太影响自己的计划，直到背包塞不下才收工。 两块三块不嫌少，十块八块不嫌多，工作使我快乐。 回家烧水泡了个澡才上床。说到泡澡，不得不提她的澡盆。不，应该说是澡缸。 酱油厂后面土墙边堆砌着许多以前发酵豆子的大缸子，经过二十来年的风吹日晒，缸体好好的，霉豆子的味儿散得差不多了。都是敞口子，洗洗刷刷后拿来泡澡正好。 这晚，依然无梦。 杨小南搞安全屋钥匙的想法持续落空。为以后搬迁着想，得多准备至少一枚权杖。 她急需办业务。 今天一大早喝碗白粥，揣上两个饼子又上班去。 那神秘东西来得突然，说不定走得也突然，控制权在人家手上，让人好没安全感。可不能因此懈怠，把自己的老本行丢了。 生活还得有点紧迫感，好恶逸老要不得。 何老太也是一大早就出去捡瓶子，见到杨小南顿时感觉屁股墩儿疼。 张着嘴巴想嚎点什么，可自个儿搁这好好站着，有些泼过了时机就失效，不好撒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这嘴贱姑娘也是个同行。怪说昨天非要抢她瓶子。 既然是同行，老太太就彻底打消了耍横的念头，大几十年的经验告诉她，有些人能惹有些人不能惹。 好好一姑娘轮落到捡垃圾为生，想也没什么可掣肘她的，光棍一个，随时都敢豁出去。 保险起见，暂时井水不犯河水吧。 杨小南仿佛没看见何老太，兀自干自己的，体力劳动年轻人肯定占优势，老太太跟在后面连个瓶盖都没捞着。 后面人家学聪明了，换了个方向搜索。 杨小南沿着人行道，一路走到了袁阿姨旅馆这边，收获还行，一上午就满了背包。回家路过市场时，又瞧见那死老太太。 “妈，您吃饭吧。” 就几步远，香味让风吹过来，杨小南使劲吸鼻子。这是黄豆炖猪脚？可真香。 什么家庭，老太太捡瓶子，还带有人送饭的？ “今天猪脚炖烂了没有？”何老太板着个脸。 “烂了，您一出门我就上锅了。” 说话的女人三十来岁，脸色腊黄消瘦，看着还没旁边老太婆有精气神。许是走得急，还在直喘气。 “啥？你莫不是炖了四个小时？那得费多少天然气，败家媳妇，这个月气费又降不下来。蠢，做点饭都笨得跟猪一样不懂计划！你真是没有苦过！” 杨小南蹲在地上系鞋带。 老太太心疼气费压根没注意有人围观，嘴里夹腔带棒一顿数落。 她媳妇很不好意思被人旁观，唯唯诺诺只想老太太早些骂完。 “我儿子每个月赚点钱容易吗！要不是为你们，我用得着一把年纪出来赚钱帮补家用？你啊你，结婚前就知道你不是个聪明的……” 杨小南瞧了眼老太太的大塑料口袋，里面最多十只空瓶，好想笑怎么回事。 第一次见干这活还有家里人专程送饭的，一时想不到怎么形容。 高射炮打蚊子？拿起鸡毛当令箭？都差点意思。 这老太太用捡瓶子来占据伦理与道德的制高点，总觉透着一股自私跟恶意。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妈，您快吃吧，我等着拿饭盒回去，得看着小宝午睡。我不在，他就贪玩。” 何老太一瞪眼：“你不能先回去过会子再来拿？你想烫死我！不知道吃太烫容易得食道癌吗，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早死。” “妈！” 女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也没有解释的欲望，估计是早就习惯了。 何老太挥手赶苍蝇似的：“赶紧走，看见你就眼烦。回去监督我宝贝大孙午休，免得他下午上课又没精神影响学习。” 嘴里正巴巴说着，听见儿媳肚子咕咕叫，嫌弃地撇眼：“德性！顿顿吃也没见你长二两肉，还不快走？你回去边吃边哄小宝……” 杨小南鞋带终于系好了，跟女人一前一后离开市场。 第32章 真婆婆假婆婆(1) 女人脚步匆匆，一路小跑着往家赶，瘦弱身影消失在距离农贸市场两条街，那两栋并排的七层小楼里。 说近吧，要走十来分钟左右，说远吧，又谈不上远。第一次见到捡个垃圾连回家吃午饭的工夫都没有。 这不纯粹是为了打磨人嘛。 但不管杨小南的事，她长长见识罢了。 这一片儿瓶子多，应该归功于那老婆子，也不知她搁这捡了几年，地盘都被她霸占稳了。 杨小南：以后有空我天天来。 她把背包里的一卖，下午果真就赖在市场里。 隔壁还有个小型水果批发点，现在她不再捡烂水果烂蔬菜，只捡人家不要的水果纸箱。 这样背包就不够使，正好捡到个烂麻袋用来装纸壳，总算有了拾荒者的正常模样。 老太婆就惨了，跟在屁股后面依然没捞着啥。 她越寻思越生气，越寻思越生气，终于在小姑娘乐呵呵收工往废品站走的时候，跨出来拦住对方去路。 “你！停下，说的就是你，明天你去别的地儿。” 小姑娘眨眨眼睛，一脸讨打的样子，问道：“要是我不呢？” “明天还在这片儿看见你，我就让我儿子的工人把你腿打断！” 小姑娘很吃惊的样子：“你儿子干啥的？他的工人喜欢打人腿？” “哼！”她腰一叉，满脸神气：“开装修公司，木匠石匠粉刷匠，外加水电工，个顶个的年轻健硕，弄你比弄只鸡崽儿还容易。” “哦。”小姑娘双手扯扯背包带子，一脸神秘：“最好把我打死。我无父无母一孤儿，只要还有半口气在，就一定会偷偷过来把你掐死。然后……” 小姑娘双手比划着砍的姿势：“再把你切成碎块喂市场里的流浪狗，你儿子一根毛都别想找到。你家住在南边还迁房里吧？是不是有个孙子，趁他上学，我……” “你闭嘴闭嘴！”她不敢听下去，寒气从脚底板儿直往头顶钻。 天杀的，她是惹着什么人了。造孽啊，真吓人呐，怎么会有这种不要命的无赖。 小姑娘笑容至始至终就没从脸上消失过，这时突然悄悄咪咪向她凑近，她吓得身子直往后仰。 听见对方在她耳旁低语：“老婆婆，您老听过好狗不挡道么？” “你！” 杨小南突然提高声音：“诶这就对了嘛。我承认您老是一条好狗，拜拜。” 赶到废品站正好抢在人家关门前把所有东西卖掉。像何老太这样的算啥，杨小南以前在鹅城遇见的老家伙更多，能处就处，不能处就各凭本事呗。 出去工作一整天就是不一样，今晚梦就来了。 杨小南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梦里的猫。 我的天啦，同志们，她变成了宠物。 当人变成猫时，往常平平无奇的东西在她眼里就显得十分巨大。 就像现在，她趴在阳台防盗窗上，头上晾着一条女人的裙子，完全可以拿来给她当被子使。 挡住了视线，她要扒拉好几下才能重获光明。 就很慌。 “妈，您终于回来了。”女主人温柔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我还说给您送饭，就是怕找不着您人。” “我啥时让你晚上送过饭！你是想让我累死在外面？” 猫的耳朵本就灵，艾玛，熟人啊，这不就是威胁要打断她腿那老太婆家吗？ “妈，我不是那意思。”儿媳赶紧弯腰扶婆婆换鞋。 桌上中午没吃完的黄豆炖排骨还温热着，一个七八岁男童边吃饭边摁旁边的平板玩，渣骨丢得满桌都是。 见到奶奶进屋，孩子头都没抬一下。 杨小南瞅准前面的沙发，跳跃过去，哇，身子真轻，感觉好奇妙。 来到沙发上，她就不由自主伸爪子挠靠背。 这就跟人抓痒痒一样，挠着身心惬意。 “这死猫，把它扔到厨房去，光吃不干活，昨夜耗子又进屋了。” 不用说，这话肯定是老太婆嘴里吐出来的。 合着杨小南不是宠物猫，是只功能猫。 得，不劳人拎我颈子皮，我自个儿跑去厨房。 杨小南盘在一尘不染的碗柜上，舒舒服服养精神。她明显感觉到体内有能量在流动，就跟插上充电头一样。 说到充电，她的充电宝又该去哪蹭蹭免费电了。 老太婆的声音在客厅就没消停过，不是逗孙子玩就是骂儿媳妇。 总之，在这百来平的屋子里就跟个老太后一样。 她儿媳没咋吭声，忙忙碌碌不是收阳台上的衣服，就是去厕所刷一家人的鞋。 看着没干啥大事，实则劳动量不算小。 当猫挺好的，光明正大做偷窥狂。 杨小南这人惯来不爱往深里想，为什么为入这梦，她猜测是自己激活的；为什么会变成猫，她猜测是神秘东西只是为给她补充能量来的。 给了就接着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十点半，男主人，也就是老太婆的儿子回来了，满身酒气。 刚拖完地的儿媳妇迅速起身去迎接，帮老公换好鞋，咬牙将人扶到沙发上，后又忙不迭来厨房煮糖水解酒。 “别弄了，过来听我说话。”男人很高兴，说今天接到个大单子，小宝跟老师去京城研学的钱有了。 “老公辛苦了。”女人满眼心疼：“天天陪大老板喝这么晚，身体吃得消吗。” 这些话男人听着舒服，家庭主妇的情绪价值给得够够的。 女人铺垫了那么久，到最后才小心翼翼汇报这些天的家用，意思就是，买菜的钱又没有了。 男人笑容一收，好心情一扫而光：“上礼拜不是才给了你五百块，又花完了？” 女人头压得很低：“今天光猪脚就是六十多，小宝的鲜牛奶……” “行了行了，这个月没几天了，再给你两百块，省着点花。真是不赚钱不知道赚钱的难。” “老公。”女人捏紧两张红票子，神色焦急：“你把下个月要交的水电气钱一并给我吧，不能每次都让人家来好几趟。” “这不还有三四天吗！”男人起身往厕所走，没好气的一回头：“你急啥！” 第33章 真婆婆假婆婆(2) 男人上完厕所出来催女人洗澡上床。 十一点半，女人揉着腰进厨房和面，提前准备明天的早餐 十二点过，杨小南的厨房终于安静。 屋子是安静了，耗子开始闹腾，杨小南就难受了。 抓耗子也是她的本能，就跟专制父母打孩子一样简单自然从善如流。 可是抓来的耗子她又不可能吃，扔了？ 扔了，扔到老太婆的枕头边，刚扔下，床上的人刚好转头，鼻子正好跟死耗子尖脑壳对上。 现在睡得死，等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哈哈。 这老居民楼耗子是真多，跟簸箕巷有得一比。杨小南忙了两三个小时才震慑住耗子大军。 一静下来，她就发现不对劲，体内力量涨得好快，很不正常。 她伸爪子使劲挠墙，一抓几条印子一抓几条印子，抠得墙壁吱吱吱响，猫头发麻。 难道是身体变小装不住这么多能量？ 那我能醒来吗？ 天快亮时，杨小南感觉自己快爆了。厨房满墙的抓痕，就跟贴了另类墙纸一般，看着相当炸裂。 她要换面墙抓，厨房再抓就是石灰粉了，她嫌脏。 怪事，往客厅去的时候，能量好像有停止往她身体里灌的感觉，让猫猫舒服不少。 刚盘在沙发上想缓口气儿，能量又在聚集。真恼火，又不知啥时候醒。 “喂，够了，我够了，让我出去吧。” 她涨得难受，满屋子乱窜，窜着窜着又让她发现个缓解办法。 那就是来到老太婆门口时，明显感觉到胀感消失。得，就进这屋。 进去后…… 不得了啦，杨小南看见此刻的老太婆身上铺了一层红光，之前都没有。 杨小南不由自主上前摸那片红光，奇了喂，红光沾到她猫爪子就变成一团儿。 她搓巴搓巴弄成个鸡蛋大小，甚至还有了点重量，可以拿来当球掂着玩。 这啥意思？ 别问啥意思了，能量又来了。 杨小南闷头跑到隔壁孙子房间，床上男童睡相丑陋，半只腿吊在床外。他身上并没有红光，自己体内能量还在持续增多。 跑到最后一间主卧。 男人四仰八叉睡着，占据床三分之一面积；女人朝外侧躺蜷缩着，身上也有一层光，不同于老太婆，她的是黄色。 杨小南跳上床如法炮制。 现在她两只爪子上各顶着一黄一红两颗球，两颗球都泛着属于它们本身的光芒。 杨小南的两只猫眼看起来就成了一黄一红。 能量灌输终于停止，她也不敢乱动。 难道就这样顶着两颗球当木头猫？ 看起来好傻。 杨小南想法子，脑子刚一开动就烦躁不行。她就不是那玩智商游戏的人好吗。 不符合她的人设。 “啪——” 她直接将两颗球拍在一起，就像拍爆气球。 没了。 几乎是光球爆的同一时间，体内肿胀感仿佛被人用手抽去，一身轻松，不止，原本饱满的能量还少了一大半。 猫好累，猫要去歇歇。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早上一声尖叫把她惊醒。 寻着声音来源跳进卧室，她看见了什么！ 柔柔弱弱的儿媳妇倒反天罡一蹦三尺高，大叫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衣裳还是她昨天的衣裳，但是身体不是她自己的。 “大早上的你疯了？”被吵醒的丈夫顺手就是一拳。 “小彬，你敢打老娘？” 男人不甚清醒的脑子呆了两秒，立即下床揪着她头发左右开弓甩出两耳光： “做个梦还把你胆子做肥了？几点啦，孩子还上不上学，早饭做好了吗!” 女人捂着脸哭道：“小彬，我是妈呀，我是妈，妈也不知道，怎么醒来……” “砰——” 这次是推，女人被男人推到门上又挨了两拳，打得她腰都直不起来。眼珠子乱转，惊恐得不能再惊恐，她嘴巴刚张开，见到男人举起的拳头，吓得死死咬紧，身体抖如筛糠。 “我不管你做了啥恶梦，别给老子装！成天无所事事，就知道瞎看电视剧。”男人穿好衣裳狠狠瞪她，“妈说得没错，你这婆娘心眼子真不少，果真平日里是在我面前装老实。” 男人骂完早饭也不吃，抄起外套摔门而出。 被吵醒的孩子听见关门声，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光脚跑到客厅。指着女人：“哈哈又挨打了吧。快给老师请假，我今天不想上学。” “小宝，不行！” 女人浑身痛得啊，听见孩子不上学，强打精神叫道：“贺招娣，死哪去了，饭做好了没！” 男童像看疯子一样看向她：“妈，你不就是贺招娣吗，你叫谁呢 ！我奶叫何建红，你敢叫我奶名字？” 他虽是孩子也有思考力，越说越感觉面前的人不对劲，慌忙往后退，碰到沙发，不受控制一屁股坐下，听见一声嘶声。 “喵！” 杨小南都醉了，爷好好儿盘在这在看戏，险些被人坐死。 “吓死我了，死猫，还敢上沙发！” 何小宝活生生就是个被宠坏的熊孩子，满屋子捉猫。看那劲头，让他捉住那还得了。 杨小南真的很想挠烂他的脸，为了继续看戏，忍了。怕到时三个人一起弄她，关键时候，可不能转移家庭矛盾。 老太婆木愣愣站在厨房门口，两手都是面粉。 “你？！”女人指着老太婆，两腿像是生了根，僵在原地。 何小宝或许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忘记抓猫，仰头看着。 屋内落针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厨房门口的老太婆眼神闪了闪，说道：“还不赶紧做早饭，孩，孩子还不上不上学了？” 总共不到二十个字，语气从低到高，从僵硬到顺畅，最后那个扬声的“了”，语调拿捏得刚刚好。 一如老太婆平时的口气。 “！贺招娣，你想干嘛？”女人的声音倒是越说越低。 男童惊异得不行，直直看着他妈，没听错，妈妈第二次喊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呀？ 老太婆不回话，说完就转身把手上的面粉洗了，出来后径直走向门口。 伸手拎起玄关处的环保大布口袋，站在门边微微顿了顿，打开门，背身说道： “中午记得送饭，家里没菜了，枕头下有两百块钱，拿去买菜。” “你上哪去！那是我的活儿……” “砰——” 杨小南哈哈大笑，发出来的却是喵喵喵声。 第34章 真婆婆假婆婆(3) 婆媳两人互换了灵魂？哈哈哈哈，怎么会这样！太好玩了。 “妈，奶奶今天对你挺好。” 女人闻言一口气险些没上得来，这叫好？ 男童一脸的忐忑加好奇：“往常哪天不骂你一早上？” 假儿媳真婆婆气得眼睛闭了又闭，不停捶打自己陌生的身体，喔哟连天，久久没法正常。 …… 许是知道怎么做都没用，老太婆终于发现现在已经十点过了，她的宝贝孙子还没去上学，连早饭也没吃。知道着急了。 就算变成了儿媳，家里日子还得过呀。 既然已经灵魂互换，杨小南就直接把屋里的女人当老太婆看，外面捡瓶子的老太婆当假婆婆看。 老太婆一进厨房就大叫：“天杀的，这墙怎么全花了！” 是鬼，家里有鬼作祟，不行不行，得去请道士来家做法。 “妈，我饿了。” 男童一开始还有点害怕担心，没一会儿就自个儿玩上平板，现在玩饿了。 “走，奶带你去外面吃。” “妈，你是妈，不是奶！” 男童每次必纠正，老太婆每次气得必闭眼。 真婆婆请道士去了，自然就没人给外面捡瓶子的假婆婆送饭，她自己回家来了。 见屋里没人，自己默默做饭，默默吃完。碗筷往水槽里一扔，扔到一半想起什么，又给捡出来胡乱摆回饭桌，接着出去游逛。 下午老太婆带道士回屋，又是烧黄纸又是洒米的，花掉八百大洋。 道士骗完钱刚出门，何彬正好收工回家。 “谁干的！”男人本就带着气进的屋，看见满屋子狼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脏衣服堆在沙发上，地板比菜市场还脏，鞋柜没关，鞋子乱七八糟摆在地上。 要不是屋中站着他的“老婆”儿子，还以为进错了家门。 “何小宝，你今天是不是没去上学！” 老师上午打电话把男人教训了一通，说学校不是他们家开的，想不来就不来，也不知道请个假，懂不懂尊重人。 “我妈同意的，她说给老师请过假了。”孩子害怕爸爸，甩锅甩得飞快。 老太婆早在男人说孩子没去上学时就一个激灵，糟了，她忘了。谁遇到这样的怪事不乱啊，压根就装不下别的事。 “贺招娣，你真是要翻天。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你连家里的事都不让我消停。” “小彬，你听妈，我说，我不是招娣，我……” 何彬额头青筋都鼓出来了，看来是早上还没把她打舒服。 冲上去抓起老婆的脖子，拳头像雨点一样朝她身上招呼。 “老子让你装，让你装，老子今天非给你打醒不可！” 砰，砰，砰，拳拳到肉。 老太婆再次体验到平时儿媳被儿子连骂带揍的套餐。 之前她还嫌打得不够解气，当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时，脑子只剩下三字经： “别打啦，我错了，太痛了，不要啊……” 孩子吓得跑进屋里关紧房门，爬上窗户往下看：奶奶怎么还不回来。 要是奶奶在家，外面打外面的，奶奶会在房间里哄他，还给他捂耳朵。 杨小南刚在厨房偷吃过午餐肉，盘在冰箱顶上捋着猫须消化。 男人打得浑身是汗，今天的“老婆”不像以往，非常不老实，他也就一直没收手。 老太婆真不知以前贺招娣是怎么忍过来的，男人的力气就像大山压顶，根本就没法子抵挡。不行，她不行，她又不是贺招娣。 所以。 “何彬打死老婆啦！” “何彬打死老婆啦！” “救命啊！” 杨小南喵喵喵：终于承认自己是老婆了么？哈哈哈…… 还别说，老太婆跋扈的灵魂配上儿媳妇年轻的嗓子，几句就引出左邻右舍开防盗门的哐哐声。 何彬打人的手明显一慢，改为捂“老婆”嘴。 “502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没听见人家叫吗，打老婆呗。” “我好几回都看见那家女人脖子上手上青一块紫一块，怕是经常挨打，倒是第一回听见她叫唤。” “啥年代了，还打老婆。这是家暴！” “那要不要报警？” 杨小南听见有人敲门，邻居在外面喊话： “喂，别打了，再打我们就报警了。两口子有啥事不能用嘴商量，非得打人？” 何彬不敢开门：“对不起吵着大家，我这是被气得没忍住，没事了没事了，都快回去吧。” 转头压低声音对“老婆”喝道：“你他娘的当真是出息了，还敢叫！行，今天暂时饶了你，下次看我不弄死你！” 眼里这股狠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收拾仇人。 老太婆逃过一劫，嘴唇和脸颊都肿得老高，门牙有些松动，前胸疼，后背疼，腰子疼，屁股大腿乃至手指头都疼得钻心。 她喘不上气，胸口炸裂般巨痛，一呼气就扯得像有人拿刀磨一样。 费九牛二虎之力刚爬起来，突然胃里一阵翻涌，啪地吐出口血。人重重摔回地上，坚硬的瓷砖又把她手肘拐撞破皮。 天杀的，换回来吧，换回来吧，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不会有人扶她，何彬打完老婆，踹开卧室门继续打儿子。 打儿子总没人多管闲事吧。 他可舍不得下重手，孩子不但甩锅快，认错也快，还知道转移话题。 “奶奶还没回来呢，爸爸你不担心吗？” 何彬一看手机，八点半了，急道：“你妈中午给奶送饭了没？” 孩子摇头：“我们中午没吃饭，十点多才出去吃了一碗面，给我饿坏了。我们中午也没在家，不知道奶奶有没有吃饭。” 何彬怒喝：“真没打错她！” 就在这时，“奶奶”恰到好处地回来了，刚刚藏在外面听了老半天。 她明明有钥匙，临门前时突然想到什么，伸脚踹门。 “砰砰砰！”动静很大。 何小宝脸上一喜：奶回来了。 开门的是何彬，看见自家“妈”，那表情就像变了个人，满脸关心地问道：“妈，您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他“妈”眼神里有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过了好几秒才点点头，淡淡道：“自个儿回家做的。” “啪~”何彬给了自己一巴掌：“妈，是我不孝，你别难受。” 得，他把他妈的神色理解成往日“默默难过”的样子了。可是今天真不能再打贺招娣，再打明天没人做早饭。 第35章 真婆婆假婆婆(4) “咳！” 他“妈”走到客厅正中咳嗽了一声。 然后又咳嗽一声。 “家里怎么这么乱，小彬啊，你去歇着，妈来收拾。” 地上还在忍痛爬的老太婆恨得咬碎满口后槽牙：贺招娣，你行啊，学我的样子，让你学我的样子！ 天杀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何彬大步跨到“老婆”面前，给她拎起：“没死吧，没死赶紧起来拖地，拖完去做饭。” “我！”老太婆欲哭无泪，她想说痛得路都走不了，还怎么干活。 但是面对儿子凶恶的眼神，她心里清楚得很，要是不去，真有可能激起儿子的怒意，还要挨打。 毕竟平时贺招娣再怎么被捶，也是老老实实把事情做完了的。 要是突然间反常，这个家就乱了。 她倒是可以再叫唤，但这样儿子的名声得坏，要是把派出所的招来…… 假婆婆将捡来的满满一袋瓶子堆在阳台上，转身下意识去拿旁边立起的拖把，刚一碰到就烫手似的松开。 拍拍手，将角落的木椅拖出来，身子一松，倒进去。翘起二郎腿，打开小视频…… 杨小南这只猫就趴在那些空瓶子旁， 也翘着二郎腿。 腿短，她使劲掰了掰才翘上，也不是太难。 老太婆今天菜都没买，晚饭当然不像样子。在厨房边揉面边抹泪，痛失八百块钱，啥也没改变不说，还遭顿毒打。 顶着儿媳妇的躯壳，想跟儿子谈论家里进鬼的事简直是奢望。 甚至都不敢让儿子进厨房，要是让他看见满墙的划痕，不用想，肯定是二话不说先打她一顿再说。 家里是儿媳管的，出了任何事，平常他们都是先收拾贺招娣一通再谈其他。 如果一直是这样，她真不想活了。 老太婆咬牙勉强和好面，再慢慢挪身子去拖客厅的地。瞧见她自己，不，贺招娣那贱人竟然坐在她的椅子上刷广场舞视频。 可恶，实在可恶！这贱人的手是拿来干什么使的，不知道帮帮忙！ 何彬在卧室辅导儿子今天落下的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出来一看，他嘴脸青肿的“老婆”还在拖地，厨房也没有菜香气溢出。 忍了又忍，掏出手机点外卖。 结婚快十年了，家里就没像今天这样乱过。 外卖送来时，老太婆眼睛都绿了，花那冤枉钱做啥！ “妈，过来吃饭。”何彬喊完他妈，还不忘告诉老婆，没她的份。 假婆婆刷着手机步伐稳健地来到桌边坐好，少不得学着老太婆的语气讲了几句浪费钱。 一家三口吃完各自洗漱去了，留下一桌狼藉给连口汤都没喝上的老太婆收拾。 老太婆忙活到半夜，她竟不知家里这么多事儿，眼睛实在睁不开了才把屋子勉强恢复到以前。 扶腰进屋，发现床上已经躺着个人。她恨呐，这贺招娣完全是明着整她了。 难不成让她去跟儿子睡？ 倒是想冲上去掐死床上的人，可惜她不敢。 先不说能不能掐死，要是真掐死了，她还咋回去？家里来了冤鬼夺魂，把魂魄整岔了，总有正常的一天。 天啦，这叫什么事儿！ “贺招娣，别装，你给老娘起来！” 就算不能掐死，她也要狠掐对方胳膊内侧的软肉解气。哪怕这是她自己的身体。 假婆婆吃痛睁开眼，只喊了两个字“小彬”就把老太婆吓得一哆嗦。 人家说完翻过身继续睡，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杨小南可不会错过晚上睡觉的大戏，早早的找了个风水宝地盘好观看。 最后老太婆睡的沙发。 杨小南原本挺失望，但是半夜何彬起来上厕所，看见沙发上躺着的老婆，好戏顿时开场了。 “小彬？小彬你干啥！” “干啥，教你怎么做人老婆！”无法无天，竟然敢记仇，还敢分床睡。 老太婆慌得一匹，挣扎，拼了命的挣扎，见着什么抱住什么，死活不跟儿子往卧室去。 “小彬，我是妈，我是妈呀！你不能……” “啪——” 扯什么借口不好，偏偏侮辱他妈，这贱人今天是怎么了，专碰他的逆鳞！ 他妈三十岁守寡独自一人把他拉扯他，快六十岁了还要挨这骂。 新伤复旧痛，一巴掌顿时把老太婆打清醒。情急之下嚷道：“妈…我来月经了，怕弄脏床，小彬你快上床去休息。” 见儿子果然松了手，老太婆冲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往回落。 “贺招娣，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谎话精，上礼拜不是才来过？今天又来？” “啪！” “你当老子傻？”何彬说着把老太婆往沙发一推。 压低声音说道：“老子看你是欠收拾了，以为老子不敢在沙发上办你。” 眼见儿子真压上来了，老太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人在极度惊恐中产生的声音，基本上会压榨出身体全部潜能。 何彬吓得一抖，当然是伸手捂嘴， 大半夜的，不止本栋楼，连对面楼都陆续亮起灯。何彬一脚踹过去，死娘们，以后想让老子碰老子都不碰！ 儿子摔门进屋后，老太婆缩在沙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假婆婆没真睡着，谁碰上这种奇遇能睡得着，她悄悄来到客厅，静静地盯着沙发上的婆婆。 十来分钟后，老太婆哭累了，无意间瞟到客厅里立着的影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以为家里的鬼还没走。心里直骂白天那道士祖宗十八代。 …… 这晚，假婆婆祈祷明早醒来还是这样，让她好好歇歇。 她也想每天出去遛弯美其名曰帮补家用，也想每天家务不沾手吃喝有人送嘴边。 老太婆相反，祈祷冤鬼今晚就走，快快回到以前。 真假婆媳都睡着之后，身体又出现一红一黄两种光芒。 杨小南抄起猫手，戏没看够，暂时不想抓她俩的光搓团儿。 次日，老太婆睁开眼，复又闭上。 满脸绝望，她还是儿媳妇贺招娣，没有变回去！ 经过一夜的休息，身上却感觉痛感更重。 挨了打都是这样，当时还好，最难受的是第二天。假婆婆最清楚。 所以假婆婆像往常婆婆那样一醒来就去扯“儿媳”头发，催她起床做饭。 第36章 真婆婆假婆婆(5) 老太婆痛得哪里起得来，何彬呀何彬，我的好儿子，你是真下死手哇。 以前她怎么还觉着打轻了？ “贺！招！娣！”她咬着牙一字一顿，恨不得把面前人喝血啖肉。 “吱呀！”主卧的门开了。 老太婆吓得一骨碌爬起来，也不知扯到哪里，痛得直抽抽。 不等儿子开口骂，自觉拖着腿往厨房躲。 老太婆算是明白了，怪说以前贺招娣老喜欢一个人呆在厨房，敢情这里最安生。 谁知她儿子只是起来上个厕所，还要回去睡回笼觉。天还早着。 杨小南打个哈欠，心说这一家之主是肾虚吗，一晚上起来好几回。 …… “真难吃！”何小宝把筷子一扔：“妈妈今天做的疙瘩汤好咸啊！” 假婆婆尝了一口，皱眉，也是碗一放：“我不吃了。” “妈，您别生气，去外面吃吧，我转您一千块钱，这些天您看着花。” 何彬眼风都没给老婆一个，心知照这德性，短时间家里正常不了。实在不行，就让这贱人滚，他还缺做饭的女人不成。 老太婆眼睁睁看着儿子把一千块转进她以前的手机…… 突然记起，她手机里有好几万块钱，都是平时儿子给的和自己存的。 原放在银行里，听人家说可以在网上买基金发大财，也想学着买，就取了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 现在全成了贺招娣的！她急得立即就想了抹脖子。 何彬板着个脸：“体谅你心情不好，今天早饭就算了，要是晚上还这样，你自己滚，我不打你，你也别想再进这家。” “小彬，我…”你妈我多少年没有做过饭了，从你娶媳妇那天起就没下过厨，难吃也是没办法的事。 老太婆只敢在心里嘀咕，一心巴望儿子赶紧出门。 怪不得以前贺招娣每次挨打之后也是不吭声，敢情是盼望她跟儿子快些离家。 所有人都出去吃饭了，老太婆像是重新活过来，大口呼吸空气。 她今天不敢再像昨天那样找什么道士驱鬼，翻出枕头下的两百块钱赶紧出门买菜。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贺招娣”要是真被赶出门，压根没地方去。 换句话说，她知道自家儿子早就想换老婆了，只因不好找这样听话的，就一直没下定决心。 贺家八个女儿一个儿子，听说以前煮稀饭都得数着米下锅。 十年来何家跟贺家基本不来往，两家都是不吃亏的主，贺家平日想靠女儿捞婆家好处，她何家看得死死的。 逢年过节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提箱牛奶完事。要是下回贺家不回礼，那必须得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势必夹回一箱牛奶才能消停。 贺招娣身无分文，娘家小兄弟恨不得扒在八个姐姐身上吸血，压根不会让被扫地出门的贺招娣进屋白吃白喝。 那贺招娣一没学历二没技术，离了何家只能去卖肉。她曾经就这样骂过儿媳妇。 归根结底，这也是母子俩随时随地对贺招娣吆五喝六的原因。 现在换成老太婆是贺招娣，她算是体会到这里面的苦楚了。 杨小南拿猫爪子捋捋须子，跟老太婆出门。 “你这！”六楼一大妈正好下楼，见到满脸青肿的老太婆都不忍心看第二眼。 “你要不去医院瞧瞧？怎么有这种人呐，把老婆照死里打，是男人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我家小彬好着呢，稀得着你多管闲事，嘴痒回去学狗子咬拖鞋，别成天瞎叨叨。” 大妈人都麻了，这女的是受虐狂？说话可真气人，怎么跟她家老太太一样一样的。 “得，算我多管闲事，不知道你喜欢挨打。” 大妈摇头，唉，好好一女的，竟给打成了傻子，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太婆怼完也意识到这样不行，回屋抹了点红花油，戴上帽子系条围巾，这才重新出门。 杨小南自个儿跳下楼，她要回家看看。 来到废弃厂房，发现此地毫无她存在过的痕迹，一拍猫头，方想起是在梦里。 这次的梦八成能由她自己控制醒来的时间，把灵魂交换回来便成。既然这样，那她就要找个自己满意的时机了。 接近中午十二点，何老太才提着一大袋子菜回家。上个五楼，歇了五次。 现在知道儿媳妇的日子不好过了吧。 她会不会给捡瓶子的假婆婆去送饭？ 杨小南重新跳下楼，要去看看假婆婆在干啥。 农贸市场里，假婆婆一家店一家店地光顾。 “老板，我给你扫一千块，你给我九百五，成吗？” “老板，我给你扫五百，你给我四百七十五，行不？” 假婆婆在套现！ 杨小南知道现在手机支付非常方便，但货币依然在流通，特别是老年人群体，都喜欢用现金交易。 何家媳妇贺招娣也在此例，何彬从不会给老婆转一分钱，生活费一向都是给现金。 只因他妈说，给现金方便抹零，长年累月下来也是几顿饭钱。 一千块赚五十，就算提现要扣钱，那也能赚不少，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白赚的，没哪个老板不愿意。 杨小南到的时候，假婆婆已经在收尾了，她的环保口袋沉甸甸，少说有好几万块。 换完钱，她抱紧口袋往南边的高架桥下面走去。 再出来时，口袋明显变轻。 也不笨嘛，知道给自己找底气。 老太婆这边，菜刚放进厨房，她宝贝大孙就放学回来了。 “妈，我饿了。” “饿，饭…菜…”老太婆双手搓围裙，冷锅冷灶，等她做好肯定来不及。 只得递给何小宝十块钱，“乖，去外面吃碗炒饭。” “妈，十块钱吃不到炒饭，至少二十！” 两百块钱买完排骨和一坨牛肉，只剩下六十多，老太婆忍着心疼又抽出一张，“给，去吧，吃完就回来午睡，别在外面瞎玩。” 不在外面瞎玩就不是何小宝了，拿着二十块钱压根就没再回来，直到晚上放学才背着书包上楼。 老太婆把给假婆婆送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婆婆”好像也没指望她，也是晚饭时才回家。 没多久，家里的所谓顶梁柱也进屋。 第37章 真婆婆假婆婆(6) 老太婆今天使出通身本事做的这顿饭，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何彬脸色稍缓，但并没有多瞧她一眼。 菜上桌后，也没人等在厨房忙活的人，直接就吃上了。 何小宝说：“妈，这顿终于不咸了。” 假婆婆说：“牛肉直接下锅的？边上的肥泡子不知道剔出来熬油？谁家手像你这样松泛，真是没苦过。” 老太婆端着儿子下酒的花生米，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手中的盘子都忘了放。 一个带伤的人，忙得没片刻消停，费尽心思做好一桌子菜，就被这样数落？ “妈，这块是净瘦的，您吃。”何彬给假婆婆挑肉。 “儿子，你也多吃点，家里就你一个人挣钱，亏谁都不能亏了你。” 何小宝吃得满嘴流油，好开心，家里又回到平常的样子。 何彬的酒杯空了，淡淡瞥向老太婆，见她完全没有眼色，还神态游离不知在寻思啥。 嗖地起身，准备自己去倒。 假婆婆重重敲桌，“你是瞎了还是傻了？不知道给你男人倒酒，你这种婆娘拿来干啥用！” 盘在冰箱顶的杨小南正吃着偷来的熟牛肉，喵喵喵喵。 笑死我了，假婆婆学真婆婆，越学越像，脸部神态总算有以前老太婆那味儿了。 …… 第三天，老太婆的四十块钱生活费告罄。 当然，昨晚她还是睡的沙发。 今天可以对付过去，但是明天就没有买菜钱了。她摁开手机，发现里面竟然只有八块五毛钱。 往前翻收支记录，只有收，根本没有支。 这八块五，是贺招接娣每天刷什么购物软件几毛几毛存下的。 八块五能干啥，最多买两把青菜。 所以，这天晚饭，老太婆明知道儿子嫌弃饭菜不如昨天，摆起脸色，也必须硬着头皮要生活费。 “我刚给过你两百块，你又要？想干嘛，存钱补贴娘家？” “小彬，我是真的一毛钱也没乱花，现在的菜本就贵……” “贵？”假婆婆道：“你知道贵还寻思抠钱送娘家？我儿子是你家兄弟的苦力不成，少给我家动你那脑子。” 天啦，老太婆百口莫辩。 根本不知道怎么让儿子相信自己，更莫说旁边还有个贱人拿她以前的老生常谈煽风点火。 总之，儿子不信她没钱，一分不给，还要求她明天做道硬菜。 更可气的是，贺招娣用她的嘴，命令她明天中午记得送饭。还说两天没送了。 最后这句话一出，她儿子冒着寒光的眼神立时射过来。吓得她心口突突直跳，身体应激，莫名又开始痛。 平时贺招娣是怎么讨好儿子的？她一时全无印象。 老太婆此刻是多么希望儿子不要这么孝顺，他爸活着的时候，也没像他这样不顾老婆死活呀。 老话说的好，陪你到老，为你生儿育女，照顾你一日三餐的是你老婆，不是别人。就不能有点尊重？ 这才几天，老太婆的思想就转变了，还真是处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杨小南掰着猫指头数，明天就是第四天，事已过三，感觉差不多了，要不明天搓她俩身上的光团子？ 何彬刚出门，何小宝还在洗漱，物业就上门来收上个月的水电气费了。 今天1号了。也是婆媳灵魂互换的第四天。 假婆婆充耳不闻，人家物业指着脸叫老太婆交钱，平常都是贺招娣这里给。 老太婆无法，只得说暂时没有。 “嗐，你们哪次第一回就交清，太阳都要打西门出来。” 物业那厌恶的眼神着实把盛气凌人惯了的老太婆伤到了，终于对儿子心生怨恨。每个月赚那些钱，两三百块的费用都拖拖拉拉。 耳边梦魇似的响起许多话： 老公，这个月水电气两百八十三，我手里没这么多。 婆婆，您有二十块钱吗？能不能借我交水费。 小宝，昨天奶奶是不是给了你五块零钱花，借妈妈，爸爸给了生活费就还你。 老太婆抹眼，报应啊，往常当放屁的话，今日落到自己头上。 物业离开后，她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数了三遍，三块五，怎么数都不到四块，这是今天的菜钱，昨天酱油也见底了…… 她那好儿子还点名晚上要吃硬菜。 这日当然没吃上硬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老太婆赶在儿子回家前，找到平常贺招娣用来记帐的烂本子，等儿一阵进家门，立即凑上去算给他听。 阳台上的假婆婆嘴角扯了扯，目无焦距地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太婆抓纸的手都在抖，他儿子不看，就像平常贺招娣把这本子递到他母子俩面前，他俩冷嘲热讽根本不带瞅半眼一样。 最后，老太婆把本子一扔：“爱信不信！你们把我煮来吃了吧，何彬，你这是要逼我去偷人给你买肉吃啊。” 何彬猛一转身，老太婆听见儿子拳头咯吱响，她两股颤颤，再是受不住了，吓得夺门而跑。 楼道里响起老太婆逃难似的脚步声，咚咚咚直到听不见。 不过了，不过了，爱咋地咋地。 何彬半天没回过神，他老婆，跑了？ 竟然敢跑！ 他把门砰一声关上，跑了永远别想再进家门。 “妈，咱们出去吃吧。”何彬此刻说出跟前天相同的一句话，心下莫名没底。 贺招娣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就变成这样？ 假婆婆习惯性学原主叹声气，道：“没事，你歇着去，妈来做饭，咱仨随便吃点。你那婆娘，看来是不能要了，这几天都没管过我午饭。见你们还在吵架，我忍着没敢提。” 何彬脸色大变，重哼一声，眼神又恢复早前的强硬。 老太婆顶着儿媳妇的身体跑出去后，杨小南马上想到桥下那些钱。 有些事，不知道能不能变一变。 再看看吧。 第五天，物业天刚亮就来敲门，因为他听闻502家里近日不太平，早点把钱收了早点安心。 凑准了把何彬堵在门口要钱。 “贺招娣”一夜没回。 连杨小南都不知道老太婆跑哪去了，但是她没慌，附近哪些地方能藏人，她门儿清。 第38章 真婆婆假婆婆(完) 何彬用生意场上那一套跟人友好交流，或许也是想树立自己的好形象，毕竟左右邻居的。 谁知人家压根没回好脸色，这栋楼谁不知道他把老婆打得哇哇叫。 打老婆的男人，谁看得起啊。 要是跟他熟络，岂不承认自己跟他是一类人，有本事的男人谁在家里逞能。 何彬心知是啥原因，对贺招娣的恨意又加重一层。 …… 晚上何彬回到家，依然只有他妈跟儿子在。 “妈，我想离婚。” 他妈点头：“离呗，这是真不能要了，谁知道昨晚睡在哪个男人被窝里。” 话音一落，何彬青筋都气出来了。 假婆婆说完也是一愣，入戏太深，话赶话顺着以前婆婆的口气直接就出来了。 但是她眼神很快恢复坚定，并不后悔的样子。 “问题是现在去哪找那贱人！” 何彬气得抓头发。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很乱。 怪只怪他外面暂时没有相好的，要不然早就拿定主意了。 假婆婆说她出去找，找到你俩就离婚吧。 何彬见自家老母亲一把年纪还要操心他的事，是真难受。当即说好！离，必须离！ “母子俩”商量后决定一起出去找。 杨小南赶紧把何小宝的玩具警车抛过去。蠢蛋吧，自己瞎找哪有警察快。 何彬一跺脚：“妈，咱们可以报警啊！” 正好让左邻右舍看看，谁家媳妇几天不回家，他到底有没有打错这贱人。 于是，杨小南听着母子俩打110。 她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何彬死要面子，事情闹大才能真的离啊，帮一把呗。 警察一来，杨小南就发挥灵性动物的本事，朝警察喵喵叫，朝何彬喵喵叫，一叫一回头。 派出所是带了警犬来的，猫狗齐出，只要人活着，只要人没上飞机，哪有找不着的。 不到一个小时，就在废品站门口找到了正在啃馒头的“贺招娣”。 馒头是她偷人家塑料凳子卖了换的，昨晚她就睡在还迁房后面的草丛里。 得亏天气还不太冷，没给她冻感冒。 比起在家挨打受气战战兢兢，没想到躲出来还成了幸福的事。 她一心盼望儿子快些消气，届时回家说不定冤鬼也走了，她拿回自己的身体就能解脱了。 现在得知儿子要离婚，气得当即晕过去。 警察让何彬把人背回家，是和好还是离婚自己友好解决，第一条，不许打人。 何彬迅速把人捞起来，生怕让人发现老婆身上没痊愈的乌青。 心下愈发把她恨得要死，怀疑她是故意倒下，希望警察看见她被打过。 将人弄回家后，何彬一刻没停上网搜离婚协议。 刚写好，他老婆就醒了。 “小彬啊，你离了让我去哪，让我去哪！”老太婆只觉天都塌了。 今晚如果冤鬼还不走，那她明天能上哪去！亲儿子是想她死啊。 假婆婆坐在沙发上半个字也不发表，扮起菩萨。 只有杨小南知道她在看手上的日历，食指反复在几个数字之间来回划动。 一，二，三，四，指头停在第七天上。灵魂互换的第七天。 杨小南怀疑她自己琢磨第七天会还原，七是什么特别的数字吗，只听过人死了有个什么头七。 假婆婆应该是希望还原，谁愿意要个快入土的身体。 她也希望离婚，毕竟现在她有底气了，在桥底下藏着。 杨小南笑了，要是进展顺利的话，明天就能给她惊喜。 嘿，要不了七天。 不管老太婆如何哭闹，何彬铁了心要离婚。 反正这个女人她也睡腻了，以前把家里操持得还行，也就这点用处。 如今连这点用处都达不到，一打就乱叫，还离家出走，妥妥一搅家精，要来干啥！ “你继续睡你的沙发，明天一早去民政局办手续。这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何彬，告诉你，我是不会签的！” 何彬没理她，直接关门睡觉。 老太婆在客厅里作妖，折腾到半夜。 越是这样，她儿子越是要离婚。 她本就不是个良善的，性格跟贺招娣完全不同，装也装不像。 十年的老太后当得早就不知该如何伏低做小，遇到事情一急，所露皆是本性。 “喵喵喵喵……”离与不离可由不得你啦。 杨小南正在嚼从隔壁灶台上偷的卤猪耳朵，还别说，变成猫之后，她可是顿顿有肉吃。 凌晨三点过，沙发的老太婆终于折腾累了，一睡着，身上照旧出现红光。 杨小南五天前拍散光团时所消耗掉的能量，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照这情形，怕不是七天后真会像以之前那样胀得浑身难受？ 届时少不得再拍一次光团。 要是事情没解决，岂不是又得等满了后再拍一次？ 如此反复，那得耽误多长时间。 杨小南跳下去伸爪子捞起老太婆身上的光团，边搓边往假婆婆房间去。 轻轻拱开门，正好假婆婆也刚刚睡着…… 两个光团一拍，杨小南立即出梦。 从猫变回人，突然还不适应，身子好笨重。 【恭喜处理正常，获得银权杖一枚。】 时隔一个多月，终于迎来第二次银奖励。 这回她是真下了力，一开始胀得多难受啊。 她摸到自己手机一看时间，好家伙，现实时间真过去了六天。 现在凌晨四点过一刻，外面漆黑。 安全屋钥匙没说是银的还是铜的，只说是权杖。 杨小南对神秘东西的德性没信心，舍不得拿银的当钥匙。 换钱的话多半是十万，别指望一百万，不可能。她压根就不敢奢望。 不如扩建安全屋？ 五平米是真的小，要是哪天遇到被人追杀围困，连米都堆不了几袋。 不出一个月自个儿就得主动出来受死。 别问她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怪诞想法，问就是未雨绸缪。 好不容易搞把银的当然要用在刀刃上，安全第一，直接扩建。 熟悉的哐当声，五平米变成十平米，大了一倍。 原本靠壁的简易床，四不靠孤零零杵在中间。 第39章 这叫什么事儿 杨小南重新把床摆好，新买的衣服收纳箱也搬了进来，还有粮油米面。 值钱的东西通通放安全屋里。 做饭的时候再进来拿呗，她不怕麻烦。 次日杨小南很早就醒了，安全屋升级之后，她好像感觉更容易入睡。 也许还有其他暂时没发现的好处，心说真不亏。 天色大亮，她随便对付两口屁癫癫跑去还迁房看热闹。 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老太婆追着儿媳妇从五楼一路骂下来，骂得那叫一个脏。 楼下围着一群看似在忙手中的事，实则专程看热闹的邻居们。 杨小南憋笑憋得难受，她非常清楚回归自己身体的老太婆，张牙舞爪是有多想杀了贺招娣。 活该呀，要是平时把儿媳当个人对待，也不至于换了身体后连跟男人平等沟通的资格都没有。 贺招娣对何彬说了声在民政局等他，逃也似的冲出人群。 “妈！你回家看着小宝。”这话把何彬惹毛了，气势汹汹吼道：“我能去得比她慢还是咋地！” ok，奴隶媳妇成功逃离魔窟。 想必在决定离婚的时候，贺招娣就已经想好往何处奔前程，杨小南也懒得关心了。 这家人是她有史以来遇到最特别最奇葩，也最不正常的案子。 跟传说中的旧社会有得一拼。 中午的时候接到姚姐的电话，说簸箕巷出了一件大事。 杨小南正背着一包东西去废品站的路上，心说簸箕巷还能出啥大事，就那几个人。 如今她见识多了，早已不是曾经小乞丐的眼界。 “何译跑了。”姚姐好像早有料到似的，语气平淡：“他把钱全留给了江艳，拢共也就一万来块，说是回家去看看。” 杨小南点头，确实是大事，因为女主角是江艳，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纯爱战士。 那她遭遇背叛，岂不是要寻死觅活？ 姚姐说是自杀了，得亏让二傻子夫妻俩发现给救了回来。 “是真狠，手腕都快切断了。”姚姐想起当时一床的血，现在还瘆得慌。 “哦。”杨小南都懒得吐槽，问姚姐打电话不会只为说这事吧。 “江艳就是个傻疯子，救回来也不吃东西，见不到何译铁了心求死。你不是在岳城吗，她说何译大姐在岳盛商厦有间珠宝店，他有可能去找他大姐……” 杨小南有点犯难，就算找到了又能拿何译咋样，逼他打开手机联系江艳？ 穷则思变是人之本性，现在让她杨小南回去过簸箕巷以前的日子她都不适应了。 如今多好呀，小日子不要太充实。 哪怕没有神秘东西，她住着宽敞的地儿，白天拾荒卖钱，晚上整点好吃的，一样逍遥。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说道：“何译回家，江艳不知道回？抓到何译也是治标不治本，你过两天就告诉她我去查了，何译已经回老家，让她回家去找。” “得。”姚姐也是当局者迷，还没个年轻人看得清：“后天我就这样跟她说。你的本事她清楚，找个人对你来说手拿把掐，应该会相信。回家让她父母操心去吧，唉，这叫什么事儿！” 杨小南打完电话，直接往公交站走。她是得去岳盛商厦找找那间珠宝店，说不定何译真来了。 姚姐他们都是非亲非故在帮忙，自己跟人家也相处了大半年，不可能当啥事没发生，举手之劳而已。 要是逮到何译，先给那死玩意儿打一顿再说。 天空突然下起秋雨，拉煤的大货车源源不断。 对于杨小南来说岳城的秋天不是黄色，而是满眼的黑色。 干净手指头往鼻孔里一掏，出来就是黑的。 公路上不一会儿已经黑泥裹黄泥稀稀沥沥。 杨小南深一脚浅一脚，白运动鞋变黑运动鞋，哪里还有本来面目。 她倒是习惯了不在意，但是来到商厦门口保安不想让她进。 “顾客，请您在外边把鞋上的煤泥擦一擦。” 大个子保安嘴上用着职业尊称，面部表情却没控制好，那嫌弃的劲儿。 杨小南当他面把鞋脱了，拿个不知道循环用过几次的皱巴巴塑料袋装起塞进背包。 光着十个脚趾头原地踏了踏，问：“这样能进了吗？” “您当心摔倒。”保安侧过脸去做了个更嫌弃的表情。 杨小南心说这怕是个顶贵的商场，连保安都觉得自己很值钱的样子。 “没事，反正摔倒了你们得赔医药费。” “啊？”保安一愣。 那运动服姑娘朝他翻了个顶大的白眼，进去了。 大部份商场一楼都是鞋包跟黄金首饰，专卖珍珠的店不多，杨小南拐两个弯就看见一家。 想到什么，她把自己腕上的孔雀绿藏进袖子里，这才慢悠悠“路过”。 两名黑西装柜姐人站得笔直，嘴皮子飞快在动。 杨小南走近时听见她俩说什么老板娘要疯了，女儿…… 当耳朵里钻进“女儿”两个字的时候，杨小南冷不丁浑身一凉。 冷，冷得她下意识缩紧身子。 没有任何提示，走在大商场里，听着八卦就直接入梦！ 得亏是她，要是换个人不是被吓疯就是被吓死。 现在她变成了一个人，另一个人，比她年纪略小一丢丢的，活生生的人。 不对，不是活生生，而是半死不活。 胃里肿胀想吐却吐不出来，周遭声音嘈杂，男人的吼声，女人的哭声，还有救护车的鸣叫声，闹哄哄叽叽喳喳。 杨小南尝过溺水的滋味，明白她应该是刚从水里被人救上来。 又从身体的颠簸程度判断，这是被抬上了担架。 下回能不能等救活以后让她过来，拿个奖励而已，用不着如此敬业。 “珊珊！” “你别折腾孩子。” “老公，我刚看见她睁眼了，真的睁眼了！” 杨小南心说我不努力睁开眼看看，我咋知道我变成的人还是猫？ 珊珊是吧，好的，知道了。 救护车还没到医院，急救医生在车上给她胃里的水一排，杨小南其实就已经大好。 毕竟她有自己的专属能量，适应新身体后能量自然也跟着苏醒。 第40章 江城女学生(1) 杨小南想下车。头上的女人哭得她好烦。 “珊珊？”女人看见女儿醒来，更是嚎啕大哭。 早知是这样，杨小南还不如不醒。女人把她的手抓得好疼，人生地不熟，也不晓得怎么称呼对方。 “珊珊，妈妈错了，妈妈不该逼你回江城上学，你想来岳城咱们就在岳城好不好？” “妈？”杨小南突然发现这女的跟何译有点像。 当时就是在珍珠柜台旁入的梦，难道这家店果真就是何译大姐家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顺便打一顿何译，自己的事儿跟别人的事儿一起就给办了。 “是真的，妈同意了！妈真不逼你了，岳城的教育水平也还行……” “珊珊。”杨小南脚边的男人也开口，“爸爸马上就回去给你办转学手续。” “爸？”杨小南鼻子一酸，多么平常的爸妈两个字，用她的嘴喊出来，其中滋味只有她能体会。 这姑娘父母如此爱她，她还寻死，简直该死。 等等，如果我是她，那她哪去了？别不会真死了吧。那我还会不会醒来？ 就在杨小南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医院到了。 “妈，我想回家，我没事了已经。” “别说傻话。” …… 杨小南第二天出的院，医生也是第一次见到溺水昏迷的人身体能健康成这样，输的营养液就多余。 可是她“父母”不这样看，公主似的呵护着她。 杨小南发现这次就算进入别人的身体，黑珍珠手串也跟着她来了。 只有手串，其他装扮都没有，搞不懂原因。 她妈果然姓何，叫何涵。她爸姓蒋，叫蒋万里。而她自己，就是蒋珊了。 沿海珍珠产业竞争激烈，年轻一代都向内陆发展，蒋家来岳城已经快十年。女儿蒋珊一直放在江城念书，由爷爷奶奶照顾。 江城啊，桦国经济最发达城市。南方有钱人很多都选择把家安在江城，自己去经济欠发达地区吃苦打拼。 这次蒋珊擅自从学校跑到岳城来找父母，是因为她在那所私立学校待不下去了。具体原因，没有记忆的杨小南压根儿不清楚。 肯定有冤情就对了。要不然也不会把她弄来掺和。 原本蒋父都已经买好了今天晚上回江城的机票，中途杀出个程咬金，蒋父一犹豫，便没走。 来客不是别人，正是蒋珊为爱私奔的舅舅——何译。 杨小南心说来得正好呀，当着父母的面冲上去给他一巴掌，吼道：“干你屁事。” “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 何涵和蒋万里十分震惊。 杨小南眼神一闪，心想一定跟原身差别太大，马上捂脸冲进卧室。 她打开蒋珊的手机查资料，查聊天记录……同学间的交谈暂时顾不上，先看各种家族群和跟父母的对话吧。 在以极快速度熟悉原身的一切。 动手打舅舅这事委实反常，父母都没进来看她，想必还在消化她的惊天举动。 直到晚饭时，何涵才冷着脸进来叫她吃饭。 杨小南低头出来坐好，何译一再说没有怪她，理解她的委屈。并苦口婆心解释缘由，说岳城没有私立学校，教育质量堪忧，别说岳城，放眼整个省也只有一座211。 而她蒋珊肯定不会参加高考，是要出国的，江城班级里的那些同学都是她将来的人脉。念书对于她来说文化课是其次，主要念的人脉资源等等…… 杨小南一个头两个大，奖励是越来越难拿了，理解这些东西很费脑子，但她并没有拒绝理解。 改换了个思路对何译说道：“小舅，你有闲心管我的事，怎么不管管你自己。消失三年，把家里一摊子事扔给外公外婆，蚌场一有大半都被二外公家拿走了。大舅全家都在海外市场，根本顾不上家里的源头，要不是我爸时不时回去照看，何玺珠宝的牌子都快保不住了。” 何涵蒋万里眼睛一亮，原来女儿是因为这个才冲动打人的啊。 何译脸色微红，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三年而已，外甥女已经像个大人了，他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宝贵的东西。 杨小南还没完，后面的话才是她真正想说的，前面都是铺垫。 “你为了爱情私奔就私奔吧，中途又始乱终弃自个儿跑了，你让江家那女儿一个人怎么办？听他们当初说人家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你不也是？没想到才三年，你就做了没担当的男人，很让人看不起。” “我！”何译现在不是脸红，直接黑了。 何涵筷子敲桌：“珊珊，越界了！” 敲完正好教育女儿：“江家江艳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当初爱是真的，现在不爱也是真的。人行于世，男女感情是最不需要的东西，顶多拿来锦上添花。想想什么才是你，特别是身为女子的你应该把握的。至于江艳，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不关我们的事。” 杨小南赶紧点头，下意识接道：“恋爱脑都不得好死。” 何涵蒋万里包括何译再次震惊，像看怪物一样看向她。 杨小南心下突地一跳，糟了，原身逃学怕就是因为校园恋情。 “死里逃生，这孩子突然间就长大了啊。”蒋万里眼里渗出泪光：“也懂事了。” 何涵毫无征兆地拉住女儿的手，语气都哽咽了：“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没想到家里双喜临门，不懂事的小弟弟幡然醒悟，女儿也跟着清醒了。 问道：“现在你还想在岳城上学吗？” 这…… 杨小南当然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可是这时光线突然变亮，所有景物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橙色光芒。 很显然，除了她，其他人都看不见。 只得不情不愿地摇头：“不了。” 皆大欢喜，蒋万里笑着说幸好今天没上飞机，女儿大难不死焉知非福。 次日一早，蒋万里带杨小南赶最早一班飞机去江城，何译下午飞机回老家山湖市。 在候机时，杨小南去厕所借人手机想给姚姐回个话，担心如果用自己手机，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谁知拨过去号码是空号，在梦里，她跟现实世界无法取得任何联系。 第41章 江城女学生(2) 江城气候跟岳城差不多，这个时节也是秋雨绵绵，所不同的是人家干净。 这么说吧，杨小南从下飞机到上车再到家，脚就没湿过。 地下四通八达，汽车也是直接开进车库，车库就有电梯入户，蒋珊家住的大平层。 有钱人的生活，是真的爽，一个梦一万，买上一套这样房子也不知道要做几千个梦。 杨小南突然开始共情何译的临阵脱逃，同时也佩服江艳的勇气，那样的环境都能坚持三年，属实不易。 或许为爱痴狂只是不同的人生追求罢了，不用去诟病人家。 “珊珊！”奶奶最先冲过来，抓着她的手臂左看右看，发现啥也没少才放过她。 爷爷就比较克制，体谅孙女儿赶了一天飞机，让她去房间休息，一个小时后吃饭。 卧室真大，还有一间单独放衣服的屋子，所有衣裳分门别类挂着。 而她杨小南买个破塑料箱子都已经对自个儿很好了。 在大软床上滚了几滚，开始琢磨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明天就要去原身宁愿跳河也不愿去的学校。 同时也能勘破她上人家身的缘由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只知道蒋珊成绩很好，长年稳居全年级前三名。 手机里联系频繁的女同学有两个，一个是同桌，另一个是高三学姐。 蒋珊的家世在班上只能排中游偏下，只因她长得好看成绩还好，所以有点知名度。 仅此而已。 她无意识翻着她的聊天软件，不小心按到个东西——黑名单。 第一次发现软件还有这功能。 叶添，看头像应该是男的。 杨小南把人放出来，放出来也没有任何聊天记录，想必全删了。 各路牛鬼蛇神都现身吧，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晚上饭菜很丰盛，基本上都是杨小南没吃过的菜品，从现在起，她就要开始学人了。 比如蒋家人吃螃蟹是怎么吃的，她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优雅，当这样做的时候，发现其实并不难。 难的是明天课业。 杨小南只知道自己天生识字，但是高中知识又是另一回事。 晚上时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身体躁热得不行。 神秘东西是真大方，可劲儿又给她灌输能量。 之前在岳城的时候，也不像这样啊。 睡不着就出去转，这大平层比她以为的还要大，像是两套合一起，跟个迷宫似的。 走着走着，不知道她哪根筋乱了，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变成鬼，呸，变成隐形人。 难道是为了让她方便干坏事？ 还别说，隐身之后躁热感马上消失。 出了梦也能这样多好，想干啥就干啥。 翌日，蒋万里亲自开车把女儿送到学校门口，看着她进去后才掉头离开。 杨小南顶着蒋珊的壳子一出现在校园里，就听见有人蛐蛐。 “她不是要转学吗，怎么又回来了？” “那这次数学竞赛她还去？” “要是我，肯定没脸去，盗用人家解题思路，还是说自己的。啧啧。” “一家人的东西怎么能说偷呢？” “哈哈哈哈……” 几个女生大笑。 杨小南心说我该忍吗？ 她忍到现在只是想听点儿信息，蒋珊把班级群都退了，整的她两眼一抹黑。 既然现在信息听完了…… 三个女生，最后说话的女生直觉上最坏，便从她开始吧，走左边那个。 想着，手中已经捡起个石子儿，放慢脚步。 三人勾肩搭背阴阳怪气嘻嘻笑着走到她前面去了，五米，十米，十二米…… 差不多了，以她的力道没留什么余力，石子儿掷出。 左边笑得一脸灿烂正在用手指梳流海的女生发出一声惨叫，向前扑倒，同时小腿处的鲜血飞溅而出。 穿这么厚的袜子也能溅血？ 杨小南怀疑她的石头砸进了肉里，不止，怕是打穿了。 “梓纯，邱梓纯你腿上好多血！” 两个好闺蜜下意识接住她，惊得哇哇大叫。 杨小南从容不迫地正常路过，一点也不好奇的样子。 可是背后讽刺人的女生却没放过她，喊道：“蒋珊，帮忙叫保安！叫老师也行！” 杨小南脚步没停，完全当没听见。 “蒋珊，你他妈犯贱是不是！” 杨小南突然回头，似笑非笑的眸子射向脏嘴女生。 女生暴躁表情慢慢朝怪异变化。 这时另一个女生嚷嚷着：“温夏，快帮忙，我扶不住了。” 温夏是吧，好的，记住了。杨小南睚眦必报。 她一进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杨小南脸皮多厚啊，仿若未觉，就站在讲台上没动。 因为她在猜蒋珊的座位在哪。 正前面第三排有两个女生表情比较特殊，她俩除了吃惊还有点紧张。 其中一个正在收拾课桌，十来秒后离开座位走向后排。 得了，杨小南直接走向那个空出来的位置。 果然没有人表现出异样。 “蒋珊……”同桌女生调整了下语气，问道：“太好了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这个人就是蒋珊联系频繁的好闺蜜肖芸芸，她这话的重点落在后面半句——蒋珊突然改变主意却没通知关系最好的朋友。 “拉我进班级群，所有群。”杨小南只说了这一句。 “好。”肖芸芸神色有些忐忑：“不是我让柳西西过来坐的，是她自己非要来。你知道，我跟你一样讨厌她，咋会愿意跟她一桌。” 短短几句话，杨小南就体会到啥是网上说的塑料姐妹了。 让同桌心虚也好，自己本就懒得应付啥同学关系。 杨小南当真一句话也不说，看了下课表，早自习是英语。 还好，这个她也懂。 刚才听到蒋珊还要参加什么数学竞赛，赶紧翻翻数学书吧。 一分钟后。 ok，这个她更懂。 就像最早破抱狗女的手机密码一样，一上手就浑然天成。 天啦，她之前到底是个什么人。 “邱梓纯出事了，整条腿都是血，就在操场上受的伤！” 冲进来一个男生，心有余悸地又道：“我都怀疑她腿断了，救护车还没来，温夏和陆安然让我给她们仨请假。” 一阵桌椅板凳的挪动声，所有学生趴窗户上去看。 除了杨小南。 第42章 江城女学生(3) 上课铃响起，伴随铃声走进来一名皮肤白皙相貌清秀的小帅哥。 眼神清冷，看着有点装。 杨小南是这感觉，她眼睛是很毒的。 “叶添每次都是踩着铃声进教室，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掐的时间。”肖芸芸说这话的时候，余光偷瞄杨小南。 杨小南摸着下巴，看着好像在思考什么东西，其实她只是在发呆。 那个叶添进教室后，她背后就有双眼睛看了她两分钟。 比起正常人，杨小南的五感至少是他们的五倍。 英文老师对蒋珊挺好，还问她这几天的课要不要补，得知不用，摸摸她的头笑笑走了。 杨小南敏锐捕捉到肖芸芸的嫉妒。 这假闺蜜怕是最希望蒋珊转学的人吧，就算不是，也是其中之一。 第一节正课是数学，女老师中等个头，却长着张寡妇脸，姓冉。 这位老师就明显不对劲，她刻意不跟杨小南对视，似有似无的冷暴力。 有趣。 “叶添，你上来解第二题。”冉老师看叶添，就像看自家争气的好大儿。 叶添花了五分钟，写满半边版面才完成。 冉老师很满意，让他讲讲解题思路。 杨小南这时举手：“我有更简洁的步骤。” 所有人都看向她，而台上的冉老师眼里渗出抑制不住的厌恶。 叶添面无表情，但杨小南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烦躁。 “怎么？”杨小南站起来举手：“我不被允许吗？” 叶添眼露惊诧，只是很快消失。 其他同学像是被了穴，教室里落针可闻。 “当然可以，请蒋同学上台来。”冉老师几乎是磨着牙齿说道。 杨小南上去三下五除二不到三分钟就写完了，笔一扔。 笑道：“你们大家都看清楚了吗？其实不用像叶同学那样麻烦。” “呃……” “啪，啪啪……”不知道是谁带头，教室里稀稀拉拉响起掌声。 杨小南开开心心回座位。 冉老师和叶添还没回过神。 “我就知道蒋珊有真本事，说她偷叶添的，打死我也不信。” 杨小南：敢情就是那个叶添吗。 只是还不懂“一家人”是啥意思。看着也不像跟蒋珊有奸情的样子。 “人家蒋珊打小上的就是贵族学校，叶添不过是他姑姑发达后才花重金培养。” “那也得人家有天赋，蒋珊家再有钱，能比得过刘渊王子清温夏他们那帮人？” 冉老师硬着头皮夸了蒋珊两句，就两句，再多是不能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蒋珊这次回来好像变了。” “是啊，简直是锋芒毕露。” “她回来了也挺好，我们就有两个人去参加竞赛，史上第一次。” “哈哈哈对，没想到我们这种学校也能出两个参加全国大赛的高手。” 冉老师重敲讲台：“安静，菜市场吗！” “嘁！” 地下声音稍微小了些，这所贵族学校的学生，对老师的尊重程度一般。 … 课间十分钟，杨小南手机收到条信息。 “？”这个。 来自叶添。他好像知道自己被拉黑了，随便打个符号先探路。 随后果然发来长信息： 【珊，你现在终于愿意听我解释了？当时那种情况不是我不想否认，而是冉老师之前发现了你送给我的球鞋，威胁我要是谈恋爱影响学习，就告诉我姑姑，不许我帮你说任何话，也不许我开口。】 杨小南琢磨了一会儿，猜测是蒋珊被人告发抄袭叶添的时候，叶添清楚真实情况却没有出面澄清，任由蒋珊背负污名。 渣男婊。表面装高冷，背地里勾引人家谈恋爱，贱人一个。 蒋珊也是，难道就为这点小事转学跳河？ 难以理解。 蒋珊：【没事，都过去了。球鞋呢？】 叶添没想到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埋头迅速抠字：【在我脚上，放心，就算冉老师再不高兴我还是会穿。】 杨小南的手机从腰间伸出去，“咔嚓”拍了一张照。 上网一搜，再一搜，上课了她都还在搜，翻开购物记录。好家伙，这双鞋居然有球星签名。 蒋珊啊蒋珊，你妈卖多少珍珠链子才够买啊。 看来是动了真感情，被冤枉时，心上人竟然选择袖手旁观，当时不知多绝望。 怪说心如死灰想转学逃避呢。 一下课，杨小南就朝叶添走去。 叶添同桌公子哥刘渊拿手肘碰了碰他，笑盈盈地看向越走越近的杨小南。 叶添正在看群信息，看得他浑身僵硬，里面有张截图，是他与蒋珊刚刚的对话记录。 全班二十几个人，不知道有多少自建群，但这个群是人数最全的。 他一抬头，发现蒋珊已经来到面前。 杨小南：“大家都看到截图了吧，叶添同学这鞋是我买的，他自己也承认，现在我想请他还回来。” “嘶——” 周围同学倒吸一口凉气，刘渊的表情就像初生的婴儿，唯有迷茫。 不是，哥们儿，你俩这是干啥呢，给爷整不会了。 等等，什么截图，刘渊忙不迭摁开手机。 看完之后，他眼中的迷茫变震惊，脱口就说：“叶添，你他娘的私底下跟蒋珊这么软乎乎呢！” 除了肖芸芸，所有同学都跟刘渊一样的观感。 叶添本能拽紧手机，手心湿透。这一刻，他或许感受到那天在校长办公室选拔竞赛名额，蒋珊被诬陷时的心情了。 无助，百口莫辩…… “愣着干嘛，脱下来吧。”杨小南淡淡道。 她其实很好奇，蒋珊盗他的东西，老师们是怎么发现的？ 别不是他自己去举报的吧。 啧啧，上个学也这么复杂。 刘渊真替这死装同桌尴尬，“咳，那个，蒋珊，没必要吧。” 谁知杨小南直接接话：“非常有必要。” 下一刻，叶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掉鞋子，光脚猛然站起，死死盯着杨小南。 杨小南一脸无辜：“干嘛，关系拉爆了不都这样嘛，互删哈，以后千万别来沾我，反正我是不敢再沾你了，谁沾谁倒霉。” 说着，她叉着腰左一脚右一脚的把贱人穿过的鞋踢到教室外面。 继续叉腰继续踢，直到踢到垃圾桶边才一脚蹬下去。 鞋底断成两半。 当然没人看见鞋底断了，只以为她在撒气。 第43章 江城女学生(4) 上午最后一节课叶添没上，被人这般羞辱，高冷优等生人设毁于一旦，换谁都难以面对。 再说他跟肖芸芸一样，都是因成绩优异特招进来的。 家里要不是有个姑姑和他本身长得帅，也会跟肖芸芸一样是个小透明。 这些情况杨小南是在众人的八卦声中了解到的。 蒋珊在班级里人缘没她想象中的差，没有参于霸凌也没被别人霸凌。 说白了，就是一性格好心底好成绩好，家境也还成的优秀女孩。 长到十七岁怕是没有受过任何挫折，所以心智上就差了点。 目前为止，这个梦也没有杨小南想象中的狗血。 “珊珊，去吃饭了。”肖芸芸站起来，像以往那样很亲密的样子。 杨小南没起身，看着她笑，关系最好的同学性情大变她啥也不问，说没猫腻猪都不信。 肖芸芸不明所以，歪头疑惑回望。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时，杨小南动手了。 “你干嘛！”肖芸芸发现自己手机被蒋珊抓走，顿生不好的预感，甚至她能感觉到自己脸皮上的肉在跳：“珊珊？” 杨小南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肖芸芸来抢手机，她直接两指捏着人家的手腕重重一夹。 肖芸芸发出一声闷哼，隔了两秒钟才叫出声。不用看，这手腕至少一周握了不笔。 嘿嘿，就是这样简单粗暴，老娘不跟你们玩阴的。 杨小南当她面打开她与叶添的对话，果然看见这塑料姐妹在背后有多坏。 前面的锁碎她都懒得看，直接翻到重点内容。 肖芸芸：【叶帅，你尽可放心了，蒋珊跟我说她决定转学，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吧。】 叶添：【我还是有点担心。】 肖芸芸：【担心什么？不可能是担心她的安危吧。[坏笑.jpg]】 看到这里，杨小南余光瞧见缓过气的肖芸芸要扑过来，虽然教室里没人，但打她也很耽误时间。 迅速抬手抓住她的下巴，没怎么用力竟然把她下巴给卸掉了。 再把两条手臂也一卸，继续看手机，边看边录屏。 杨小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何时有了这样的身手，估计也不知道这几招没学过的人不可能会。 手机对话框，叶添发了个无奈的表情：【担心这次不能被约翰国帝国理工选上，我表姐曾在轮顿艺术大学进修过服装设计，我做梦都想去那边念书。】 肖芸芸：【哇，是你千千表姐吗？她是我偶相。】 叶添：【是，尚千千三个字在国外家喻户晓。姑姑对我悉心栽培，要是差表姐太多，也太对不起她了。表姐说帝国理工这次特招名额只有三个，有两个早已内定，剩下一个名额指明在这次竞赛里挑，隐形条件是来自贵族学校。冉老师帮我排查过，蒋珊是我唯一的竞争者。】 有什么东西在杨小南脑子里一晃而过，像是来自远古基因里的熟悉。 肖芸芸：【哈哈，你就明说你担心蒋珊转不了学嘛。安啦，据我所知，蒋珊父母很疼她，肯定会依她的。就算这次转不了，下次我还帮你搞她，她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我。如果像这样的机会不好找，我不是住校吗，大不了月考时半夜撬门去改她的数学卷子。她再厉害也要学校推荐，学校不推荐说啥也没用。】 叶添：【但愿如此吧。】 肖芸芸：【肯定如此啊，不还有你姑姑闺蜜冉老师帮忙吗？把心放肚子里行不。】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 到底了，剩下的是今天的记录。 肖芸芸：【叶添，你到哪了？我告诉你个事，你先别激动，蒋珊来上课了。】 叶添：【！】 只有一个感叹号。 杨小南按下停止键，立即将录频的聊天记录转发到班级群，有任课老师的那个。 并且贴心的艾特了冉老师。 然后没管痛得眼泪哗哗流，想叫叫不出，想动也痛得动不了的肖芸芸，径直出教室。 校长办公室里不止校长一人，还有三个其他班来办事的老师。 “舒校长，我是高二（1）班的学生蒋珊，我有重要情况反应。” 学校荣誉墙上有校长姓名和照片，是这家伙没错了。 说完，她举起手机。 校长想接过去看，她挪开了：“舒校长，不好意思，你们学校老师徇私，我不敢把证据交到你手上，也不信任你们任何人。” 三个老师听见“重要情况”本就不想走，这时光明正大地留下。 “蒋同学，什么情况吓得你这样说话？”卷发女老师眼睛里的八卦之光都快溢出来。 知道她姓蒋，果然老师都认识尖子生。 杨小南也痛快：“老师，要不我们几个面对面建个群吧。” 我满足你。 一本正经的舒校长一脸疑惑也掏出手机。 …… 趁这边看聊天记录的空隙，杨小南也给蒋万里发去一份，现在他应该还没回岳城。 猜对了，蒋万里不放心，刚刚还在家里给学校教导主任打电话。 教导主任挂完电话正好敲校长室门。 蒋万里看到信息打给女儿，等接通时，他人已经来到车库。 这天下午注定不寻常。 杨小南做完一切能做的，着急忙慌回去给肖芸芸下巴归位。 可不能让人抓到把柄，更不能让人发现她的本事。 肖芸芸方才一个人孤立无助在惊恐中想了很多东西，此刻朝杨小南跪下了。 “珊珊，对不起，我不是人。”边哭边举起手猛抽自己耳光。 杨小南赶紧挪开身体，“别别别，你这样子不知道的我以为我霸凌你呢。” 肖芸芸绝望地看向已经快挪出教室的杨小南，哭得撕心裂肺： “珊珊，我要是被退学这辈子就完了。都是叶添逼我的，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每个月他答应补贴我两千块生活费，我被迫才害你的。” 杨小南扬起手中电话：“这我也录好了，算是你的供词，留着跟校长说吧。” 这时正好有生活老师被指派来带肖芸芸去校长室，她不敢不去。 你被迫？诬人清白的时候你干嘛去了，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蒋珊是死是活，鬼大爷才同情心泛滥。 杨小南真心觉得这些同龄人太过脆弱，动不动就寻死，还真应了还迁房里那老太婆的话：真是没苦过。 第44章 江城女学生(5) 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可是杨小南看见的光线却没有任何变化。 当叶添和肖芸芸的真面目被撕开后，就算男的能死皮癞脸留下来，怕是也不好过。 叶添上午离校时没带书本走，现在已经被同桌刘渊撕得稀巴烂。 “谁有火，给我烧掉。靠，这家伙比老子还坏。” 温夏和陆安然，就是送血腿女生上医院那两个，一进教室就找杨小南。 “干嘛？”杨小南刚吃过饭，正在剔牙。 贵族学校的饭菜真不错，比她自己的手艺好几百倍。 “蒋珊，你行啊。现在终于知道那婊子的真面目了吧。还护不护她了？” 嘴跟杨小南一样脏，说话的肯定是温夏。 杨小南早发现了，这俩就跟活爹似的，一进教室大家的议论声都小了许多。 看来是小霸王。 “我护不护她跟你们欺不欺负她是两回事。” “我看你就是贱！”温夏喝道。 估计以前蒋珊仗着自己成绩好坏过她们不少事。 杨小南噗嗤笑了，慢悠悠道：“道歉。” 温夏掏掏耳朵，歪起脖子一脸挑衅：“信不信我让你滚出学校。”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放低声音：“教室有监控，放学你别走。” “哈？”温夏点点头，“那就操场后面见，不来是小娘养的。” 杨小南问：“操场后面在哪？”她不知道。 温夏陆安然以为她问具体地方，回说荷花池边。 杨小南颔首，有池子好呀，说不定直接就淹死在里面了。 “蒋珊同学，跟我来教务处。” 教室里再一静，带话老师说完就走了，杨小南马上出去。 “蒋珊！” 一回头，发现叫自己的是柳西西还是啥名的女生，早上坐蒋珊座位的那个。 “你能不能原谅肖芸芸，看在这一年多她跟在你身边当牛做马的份上……” “停！”杨小南当即打断。嘿，真看不出来，这柳西西有点坏啊。 “柳同学，你刚是不是没听见温同学问我的话？”杨小南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她。 人家蒋珊都为了肖婊得罪班上大姐头了，你在搁这扯什么聊斋。 你是千年老妖精，老娘就是万年老妖怪，当谁听不出来似的。 “哈哈哈……”陆安然笑得前俯后仰，使劲拍旁边温夏胳膊： “夏夏，柳小三这一套是跟她妈柳老三学的吧，私生女从小就不简单啊，干了啥坏事都能反给别人泼脏水，可惜蒋珊脑子好，不上当。” 温夏一脸懵：“啥意思？” 杨小南白了眼这弱智大姐头，也懒得解释，去教务处。 身后听见陆安然的声音：“估计就是想说蒋珊奴役肖芸芸，她心生恨意才希望蒋珊转学，一切都是情有可原呗。” 温夏：“cao！我一点儿也没听出来。” 杨小南脚步一顿，这倒是提醒了她，讲真，她没分析到这步，只以为柳西西是趁机黑一把蒋珊呢。 她也想说，cao，有钱人的孩子脑子真灵光，连私生女也不例外。 除了那个温夏。 等等，柳西西是啥时候吃完回的教室？ 杨小南一到教务处，就看见屋子里都挤不下了。 蒋万里已经来了,目光与女儿对上时，向她投去一个安抚和放心的眼神。 之后，眼睛里只剩凌厉。 其他人都站着，包括校长，只有那位脸庞跟叶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娇弱中年妇女坐着。 肖芸芸的家长还在路上。 “舒校长，这件事情你们不要问我的想法，问我爸就行。”杨小南表态。 蒋家有多宠唯一的女儿蒋珊，没人比她清楚。 这样既表现出对亲爹的信任，又树立起好学生该有的样子，好像没毛病。 之前在教室里跟杨小南下跪的肖芸芸，此刻贴墙站得笔直，满脸泪痕，一声不吭。 杨小南以防万一，又把新录的视频发到三个老师跟舒校长的五人群里。还没解散呢，真方便。 “舒校长，爸，我可以提供我跟肖同学的所有聊天记录，我跟她一向都是平等的同学关系，以前还傻傻的视她为好朋友。” 舒校长眯起眼睛，冷冷道：“你解释这些，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杨小南惊诧莫名，而后露出果然如此的愤恨：“她竟然真的还要继续污蔑我！” 看向蒋万里：“爸，我来这之前，班上同学柳西西就提醒我，肖芸芸可能会撒我欺负她的谎来为自己脱罪，果然被她说中了！不信你们马上可以去问，教室里所有人都可以做证。” 现在轮到肖芸芸惊诧莫名了。 杨小南一甩袖子：“你们先别管了，看视频吧。”她刻意走到娇弱女人身边，放起肖芸芸跪着甩锅给叶添的供词。 大大不利儿子的供词把叶添妈气得娇弱感消失，毒蛇似的眼睛射向肖同学。 杨小南仿佛看到了蛇信子。 常听人说眼神犹如实质，今天总算瞧见了。 “事情基本明了。”蒋万里开口。 他是老生意人，做事不含糊，直接说学校怕是处理不了这事吧？毕竟涉及到构陷，事关学生前程，往大了说跟篡改高考志愿性质一样，相当恶劣。 讲到这里，顺便谈起前阵子中部岳城发生的一件顶替案…… 舒校长也不笨，知道蒋家这是完全不愿善了。搞不好，会影响学校声誉。 可是叶家那边也不好办，首先这是一根好苗子，其次牵扯到尚太太，叶添进校可是带着两百万来的。 至于冉老师，简单，直接开除便是。 没想到事情始发于学生，最先被处理掉的是老师。严格说来，姓冉的并没有让人抓到实质性错误，只是师品确实不好罢了。 舒校长借口要办这事先开溜，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怎么把水端平。 “舒校长。”杨小南笑道：“您不用顾忌冉老师以后的前程，该怎么写就怎么写，她好闺蜜会替她安排的。您要是不按事实来办，万一我不小心知道了呢。” 舒校长脸皮抽了抽，站在门外偷听的冉老师气得浑身发抖。 杨小南就是想断了姓冉的育人之路，因为她不配嘛。 坐着一直没说话的娇弱妇女已经回归娇弱，抬头看了杨小南一眼，很快低头。 第45章 江城女学生(6) 杨小南挽上蒋万里胳膊：“爸，这位阿姨看着好像要断气的样子，咱们别惹上啥事吧？最好是让她先生来。” 娇弱妇女深吸一口气：我忍！ 蒋万里拍拍女儿手：“别担心，我不跟她谈，只和校长主任交流。” 父女俩这一唱一和，娇弱妇女终于忍不住了，她开口说话前，先来一串咳嗽。 可是刚开始咳出一声，只一声，杨小南就急忙拉蒋万里出屋，还不忘提醒教导主任和另一位老师，“咱们没戴口罩，万一是肺结核怎么办，要传染的！” 谁不怕传染病，心里虽想着不至于，可是身体是诚实的。 一个二个假装打电话，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下好了，娇弱妇女想说的话是啥她自己已经气忘了。 杨小南心说让你装，母子俩是不装会死吗，一个装高冷，一个装娇弱，很好奇家里男的装啥。 装x？ 这也算是下马威吧，叶家代表没了来时的淡定。 走廊上，杨小南跟蒋万里咬耳朵：“爸，那女的身体健康得很，比你，比我妈都强壮，你别担心把她气倒，她只是会装而已。” 蒋万里表示怀疑，但是见女儿说得笃定，还是点点头。 杨小南便走了。 照常上课。 放学时蒋万里没来教室接她，不知是那边没处理好，还是他有紧急事先离开了。 杨小南犹豫了一下，决定去赴大姐头温夏的约。 不是说好的放学别走吗。 她当然不能先走。 来到约定地点，果然看见那俩货已经在池子边了，坐没坐相的照着镜子涂脂抹粉，不知晚上要去哪儿野。 这也就是会投胎，别人上学累死累活挤独木桥，人家跟玩似的，起点比普通人努力奋斗的终点还高。 杨小南捡起两颗石子儿弹出去，也许是距离太远或是两颗不如一颗有劲儿，没溅血，但是也痛得俩货鬼哭狼嚎。 “这个见面礼够意思吧，你俩想拿我怎样？”她站出来。 二人跟看鬼一样看向她，同时问道：“早上是你？！” “什么是我，你俩有证据吗？” 前半句是否认，后半句直接就是承认。 陆安然聪明，捂着砸痛的手臂使劲拽了一下温夏，说道：“没，没有，我们也不找你，你赶紧走吧。” 开什么玩笑，邱梓纯的左腿被她砸了个对穿，差一点骨头都断了。同一个班快两年一直深藏不露，现在就她们俩人，哪是对手。 万一哪天像今早这样阴她们一把，咋死的都不知道。 见杨小南没动，陆安然都快哭了，“我们给你认错还不行吗？你快走吧。” 杨小南一步三回头：“两位大姐头，那我走了哈？” “真走了哈？” 温夏摸到手臂渗出来的温热黏湿，意识总算回笼，“蒋珊，我拜你为师！你要多少钱？” “不教。”杨小南想到什么哈哈大笑。 你知道我的老本行是捡瓶子吗，你已经有个五六岁的小师姐了。 不过笑完她立即正色告诉二人，“骗你们的，不是我动的手，是我在岳城认识的新朋友。厉害的是他，不是我。但是如果你们惹我，等于惹他。他神出鬼没，凭你们，凭你们家也别想找到他。就这样，拜拜。” 陆温二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信。 如果不是她当然最好。有钱能使鬼推磨，砸钱还怕把她那位高手砸不出来？ 杨小南跑到教务处，蒋万里还在，所有人都在。 甚至还多出一个贵气逼人的中年女人，她一到，这女人眼风就扫过来。 好大一股高高在上的腥臭味。 远古熟悉感再次从杨小南脑中滑过。身子不由一紧。 舒校长腰杆子平白矮了半截：“尚太太，这位就是蒋珊同学。” 女人收回眼神，笑道：“确实生得挺好看。” 此时的蒋万里也比之前多了一层紧张，“珊珊，你先回家，这里交给爸爸。” 杨小南留恋那抹熟悉，不想走，要跟这什么尚太太多接触一下，说不定能恢复点属于她的真正记忆。 “爸，我不怕她，我等你一起回家。” “咳！”娇弱女人突然咳嗽，这次是真咳。 蒋万里还没开口，舒校长倒抢着解释：“哈哈，孩子话，尚太太您别介意。” 杨小南没多少耐性：“爸，肖芸芸家长还没来吗？”她用手指了下女人，继续道： “她肯定不是肖家人，看舒校长客气的劲儿，多半就是叶添传说中的有钱姑妈。她给学校捐了多少钱，咋也捐，捐不起咱就报警处理。人证物证咱手上都有，真不怕的。” 舒校长脸都绿了，旁边教导主任笑到一半迅速低头，唉，同病相邻，都一样。 尚太太面露微笑：“蒋珊同学，你别害怕，小添错了就是错了，不管是我叶家还是我夫家尚家，都是守法公民，你用不着担心。更不用对我抱着如此大的敌意。” 这气度。 杨小南要是信了这话就不是杨小南了，真那么好说话，怎么搞三四个小时还没处理完。 蒋万里：“珊珊，听话，你先回去。”语气加重：“你不信爸爸？” “好，我听爸爸话。”杨小南离开前还不忘对女人say，sorry，教养不能丢。 叶小莉盯着她的背影，心下确定这女生不单纯。不管是装傻的劲儿还是拿话怼人的犀利，都透出一股子江湖油滑气。 话都让她说了，却像什么也没说，呵，有意思。 早年间尚太太跟自家先生摆过地摊，也曾混迹于市井，这气质骗不过她。 倒是要再查查蒋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杨小南也在琢磨，不管是尚千千还是这尚太太，在她这里都有一个共同点，都牵扯到她丢失的记忆。 后者是见到本人，前者只是一个名字就有反应…… 看来要赶紧上网查查这家人。 别以为她走得干脆，其实是知道天快黑了，决定今晚要干大事。 蒋万里十点半才到家，试探敲女儿房门，杨小南翻身而起。 “就知道你没睡，来，咱爷俩喝两杯。” 蒋万里喝茅台。住家阿姨像哆啦a梦一样端上鹅肝卤牛肉等好几道下白酒的菜。 杨小南喝冰镇汽水。抿了一口，哇，真好喝呀，有淡淡浅浅的果酒香，是她之前从未尝过的美味。 第46章 江城女学生(7) 杨小南问道：“爸，你怎么了？” 怎么浑身上下笼罩着壮志未酬的落寞。 蒋万里轻拍女儿后脑勺：“爸只是感慨同人不同命，都是搞实业，有的人几年就上福布斯榜，你爸爸我还在原地踏步。” 杨小南一回家就在卧室查姓尚的一家，尚太太男人尚世权，看见这名儿，比看见尚千千反应还强烈。 她已经确定自己失忆前，或者说灵魂附着在外国小妹身上之前绝对跟尚家有渊缘。 既然查过尚世权身平，所以知道蒋万里说的谁几年时间上福布斯榜。 尚家属实算得上近代传奇商人。 只是她能查到的东西也就那些，不知他们家是不是控过评，尼玛全是一片称赞声，就没啥不好的新闻。 特没劲。 “爸，说不定咱家也能突然发财呢。” 蒋万里大笑，“咱们家都没上市，去哪突然发财。再说现在股市也不景气。” 这些东西杨小南就没研究过了，啥也别问，陪老男人先喝舒服再说。 “啧！”她学着蒋万里呷一口汽水嚼一片肉，吃得满脸陶醉。 …… 饭厅古董台钟响起十二点的报时声，蒋万里一个激灵，打自己一嘴巴，跳着叫女儿赶紧回房睡觉。 太晚了，明天还要上学。 “爸，最后咋处理的呀？”杨小南打了一个嗝，吃得好饱。 “叶添保留在校学籍，不来上课，竞赛名额也保留。肖芸芸开除。” 怪不得蒋万里不想提呢，叶添啥惩罚都没有嘛。他本来就没脸上学，光着脚出教室的滋味不好受。 他既是有目的构陷同学的参与者，也是构陷成功后的直接获益者。 至少也是个开除处理，参加竞赛更是想都别想。 蒋万里是成年人，劝慰女儿：“你也有名额。风水轮流转，得饶人处且饶人，叶小莉永远欠我们一个人情。再说了，你爸我想到你成绩比他好，就没必要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主要是，想做也做不到啊。 肖芸芸家长为啥一直没出现，八成是被买通了，她只要把罪名全部认下，谁也拿姓叶那小子没办法。 杨小南倒是无所谓，她有的是法子收拾叶添，只看她想不想。 “好了，重新刷个牙睡觉。” “我女儿真乖。” 可劲儿宠吧，宠得半点屁事儿都经不住。 …… 凌晨一点，变成隐形人的杨小南已经来到外面大马路上。 叶家住在虹璐区一别墅群，跟蒋家隔着一个行政辖区。她要先想办法蹭人家的车一路蹭过去，再想办法一路蹭回来。 其中就涉及到运气，要是坐错了车，她还得冒险跳车。 她是隐形人，又不是空气。虽然能穿墙，穿汽车铁皮，但始终有人的质量存在。 她站这儿犹豫，因为她对自己的运气一向不自信。 要是会开车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就往回走，想试试看自己会不会开车，就像看高数题一样，看到就懂。 真好，她果然也会。 只是奔驰车无人自驶，让人看见怕是要被吓死。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端看谁倒霉吧。 车膜私密性很强，她不开窗可能会好一点。 只是杨小南忘记了还有红绿灯这东西，也忘记了再厚的膜也不可能挡住司机相貌，不然还怎么罚款。 开车玩手机抽烟都得罚，看不清审车都过不了。 “老公，对面那黑色大奔里好像没司机。” “靠，大半夜的你别吓我。” “真没有。你自己看。” “有有吧？只，只是穿的黑色，皮肤也黑。” “绿灯了，别看了，快走！” 年轻夫妻的比亚迪电车跟谁撵屁股似的，顾不得超不超速，死踩油门往前一飙就出去了。 后面的车正好奇前面怎么了，晃眼看见一辆无人驾驶的蓝牌车与他擦镜而过。 啥时候油车也有无人驾驶了？还是奔驰。 杨小南开得好爽，大半夜又不堵车，按照导航很快来到尚家大别墅附近。 停车，直接锁。不用开车门，一穿而出。 御景江山，是这里了，网上信息最好不要骗我。 现在时间近三点，门口安保系统仍在正常运行。站岗的不是爆烟子缺牙老头儿，而是一看就从过军的年轻保安。 别墅区果然是不一样。 杨小南大摇大摆往里走。 半夜下过几颗雨，地上还没干，她一走一个脚印。得亏门口那帅哥没有低头看地面的爱好。 要得瞧见夜里路灯下凭空现脚印，估计会落下终身阴影。 进去后，杨小南心都凉了，还真是所谓江山啊，跟座城寨似的。 围湖建有二十几栋，环山也有二十几栋，外围就更多了，加起来这里面少说有六十户。 要是挨着找，找着找着天亮她突然显形怎么办。 这种时候必须要动动脑子，哪能干啥都凭本性和直觉。 少顷，她溜进了物业经理办公室。 其实杨小南见得最多的就是这些物业，毕竟以前常常溜进去翻垃圾桶。 业主资料一般不会上锁，就算上了她也有办法，伸手进去便是。 不到二十分钟，杨小南出现在尚家别墅大门外。 里面只有一点微光，走进去才发现是走廊射灯，还特么是粉红色。 这座房子里没有多少人气，给杨小南死气沉沉的感觉。 继续上楼，凭她的五感，确定每间卧室都没有住人。以防万一，她先全部查看一遍。 最后只在一楼角落里的小房间听到人的呼吸声，是名五十左右的老头。 从室内简陋的设施判断，这铁定不是尚家人，倒像是雇来守屋子的。 有钱人狡兔三窟，真住的地方怎会随便曝光出来。 杨小南很失望。 这座别墅所有东西看着都很贵，非一般的豪华，却根本不像入住过的样子。 只能说人家钱多得已经没处花了，做样子的房子都不含糊。 离天亮还早，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仔细转转。 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非常明智，当来到最顶上一层时，清晰感受到一股令人非常不适的怪异能量。 杨小南看着紧闭的厚重木门，谨慎地没有直接进去。 能量源就在正前方，正朝西面。 她来到岳城后，用隐形身体去过很多人家里，第一次遇到这种带一丢丢反胃感的能量。 第47章 江城女学生(8) 蒋万里说尚家是突然发迹的。关于他的过去，网上资料很少，只说是从代工厂起步，慢慢打拼出今天的成绩。 可是打拼过程一笔带过，缺少一个关键点。 如果说他女儿尚千千大学期间加入雅世成为独立设计师就是这个关键点，那么一初出茅庐的新人短短半年时间带领雅世飞跃，把同行远远抛在身后，简直就是奇迹。 雅世的设计风格杨小南当然看过，也有参考其他知名品牌。 不知是不是站得高看得远了，没觉得有多独特不可替代。 再说了，哪家没有自己的设计师，就他尚家有？ 有好几个大品牌，老板自己就是设计师出身呢，底蕴那么厚，怎没见突然就壮大成领头羊。 就好像大家都扛差不多的沙包拿工钱，身体素质和力气都差不多，其中一个人突然就能扛别人的两倍了。工头一喜，直接升他当组长。 怪就怪在这个突然上！ 凭什么。 以前在簸箕巷的时候，杨小南的天下，也是她自己用拳头和不怕死的楞劲儿打出来的。 整个过程鹅城乞丐都亲眼见证。 另外，他的妻子叶小莉，一直是他的原配。一儿一女在网上的风评都很好，他自身也没有私生子绯闻之类的东西。 网上同行吹捧：雅世乃吾辈楷模。 姚姐之前常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搁尚家这儿成了不如意十之一二。 有钱人离她的生活很遥远，要不是想找记忆，她今晚都不会出现在此地。 连她都能看出问题，难道别人看不出？ 杨小南好像懂了，这或许就是尚家弄个假住址的原因。 想这么多干毛！ 她开始穿门了，感觉到有微微顿挫感，过程不像普通门那样丝滑。 进去之后，悄悄打开手机电筒，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堆杂物，好厚一层灰。 要是普通蟊贼估计直接就走了，杨小南没有，因为令她不适的能量源在杂物后面。 她不禁在想，莫不是尚家淘到什么怪东西，当垃圾扔在这里的？ 可是当她身体穿过杂物时，就知道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不是，绝对不是。 杂物后面还有一堵墙，这道墙很厚，全钢制，表面伪装成普通墙面。 很显然，这里藏着一间坚如堡垒的密室。 她用了些力气才穿过来，消耗到一些能量。 这是…… 哪国的菩萨？ 厚钢包裹的房间十平米左右，钢墙内面铺了一层木板，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皆不见墙体原本材质。 整间屋子能看见的地方，包括地板，全为木制，东面墙体内嵌进一个长方形佛龛。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杨小南如同站在一间小木屋里。 佛龛里供奉的神明，就是杨小南身体不适感的来源。 佛像，或者说木头雕像，坐东朝西，只有男人巴掌大小。动作怪异，非站非坐，斜扭着身体，两只手臂扭成人类身体无法达到的姿势。 两边点有电香烛，同样是粉红色。 雕像脸部表情更为奇怪。 怎么形容呢，第一眼看着很狰狞，仔细观察后又能发现其实ta很痛苦。 雕的是个人，分辨不出是男还是女。加上ta的五官呈现得过于夸张，连样貌也看不清。 正常家庭谁会选择供奉这样一尊怪异雕像？ 甚至都能影响到神秘东西赋予她的能量。 绝非普通人能办到。 杨小南深吸一口气，摁开了墙上电灯开关。既然是封闭似的，就不怕光线露出去。 令人意外的是房间并没亮多少，头顶上一颗小灯泡发出昏黄的光。 这种灯泡她只在刘昆梦里见过，早就停产了才对。谁敢相信，豪华大别墅里安装乌丝灯。 就算它是暗室密室，自己人用的，也没必要用时代淘汰品。 杨小南拿起手机拍照，再次打开手电筒。 房间每天都有人进来打扫，一层不染，雕像也有人认真擦拭。 她克服不适仔细观察，看得久了脑子隐隐作痛。 如果我把这玩意砸了会怎样？ 先不说会不会受到怪能量的伤害，但一定会引起尚家人的警惕。 思考良久，杨小南关掉灯退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没想到她竟然在怪屋子里待了两个多小时。 回到车上，杨小南大惊失色，每天晚上胀胀的能量竟然见了底。 姓尚的这家人，我记住你们了。 她握方向盘的时候，感觉手腕处也不对劲。 是黑珍珠，时刻贴紧皮肤裹在袖子里也还是冰感十足的黑珍珠，这时竟然微微发热。 也太奇怪了。 回去的路上开到中途突然显形，维持秩序的早高峰交警刚好就位…… 车驶出老远，那哥们还盯着车屁股揉眼睛，以为自己起太早眼花。 今天还是蒋万里送女儿上学，油表少了一截他都没注意。 叶添以后都不来上课了，肖芸芸被退学，一个腿伤入院。杨小南一出手，高二（1）班直接少三人。 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本是她这年纪应该拥有的生活，可是她却因为没去捡破烂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就像离了土地的老农。 “你干嘛。回自己坐拉。” 刘渊脸皮跟杨小南有得一比，“蒋同学，我想近朱者赤。” “你底子太差，赤不了。”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帮。” “嘘，别闹，老师来了。” 杨小南无语，这死玩意儿哪里是想好好学习，纯粹是来恶心人的，整节课不看黑板就看她。 得亏是杨小南，要是蒋珊本人，早被看得心烦心乱了。 小鹿乱撞也有可能。 一下课杨小南就问他到底想干嘛。 刘渊耸肩：“不干嘛，你以前跟叶添一样装，我特烦你，现在我觉得还不够了解你，想深入了解一下。” 杨小南猛地起身踢开椅子，捉住他手腕，把人捏得不自觉踮起脚跟，痛得他嘶嘶叫。 “刘少爷你走不走？” “走，走，你先放开。” 刘渊一边揉手一边还在嘴贱，说蒋珊果然符合他的胃口。 温夏看直了眼。擦擦嘴边哈喇子，对陆安然说道：“蒋珊居然看不上我男神。” 陆安然瞥了一眼：“她就是吸渣体质。” 温夏听着不对劲，怀疑男神被骂了。 第48章 江城女学生(9) 昨天上课事情多，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今天没啥事，杨小南就感觉度日如年。 任务没完成，奖励拿不到，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梦。整个人都有点暴躁。 放学回家蒋万里已经回岳城，她能量只恢复到一半，要靠晚上睡觉补，所以今晚不打算去尚家别墅。 第三天，杨小南找借口请假没去上学。 上午十点，她站在距离雅世大厦两百米的地方怔住了。 没记错的话，她来过这里。 第二枚权杖许的愿，在天空飞翔俯瞰时，身下就是这座大楼。 事情发展到这里，杨小南已经确定尚家跟她有莫大的干系。 她手机里有很多钱，随便在附近逛街喝奶茶游荡到天黑，直接隐身进入雅世大厦。 虽然整幢楼都属于雅世集团，但是五十楼以下作为写字楼租了出去，只有最上面十六层楼尚家自己在用。 这是白天杨小南就打听清楚的。 六十六楼，也就是最顶楼是集团核心领导办公地。 不到十二点时，她已经全部走过一遍。最后停在董事长办公室。 落地窗占据整面墙，向外看去，城市在眼底，闪烁的霓虹灯像花海一样漫向城市边缘…… 江城的奢靡与繁华，在这一刻俱象化。 姓尚的每天这样了望身处的城市，会不会生起世界尽在他脚下的豪气干云？ 以防万一，她把窗帘拉上了，免得被人发现房间里有亮光。 办公室没有监控设备，杨小南当自己家一样从冰箱里拿出吃的，边吃边走向保险箱。 她看到了现金，对她来说很多很多，快一百万。比起那些看不懂的文件，估计这是人家最不值钱的东西。 她本想把文件拿走或是拍下来，考虑到两厢地位差距太大，这又是在梦里便放弃了。 再说了，真正机密的东西对方也不会留在办公室。 思来想去，看到桌上有一套齐全的笔墨纸砚，于是她开始悠哉悠哉的磨墨。 多磨点，那么多资料合同呢，全部浸黑需要不少墨汁。 有句话怎么说的，癞蛤蟆趴脚背，不咬人恶心人。 等等，这个凤身砚台再次向她传递熟悉信号。 杨小南举起来仔细瞧，发现底部有个“炎”字…… 突然脑子像是被人插进去一根针又马上抽出，凉、痛、麻、酸，整整四种感觉一闪而过。 就像谁神出鬼没冒出来扎了她一下突然消失，想寻仇都找不着人。若不是她体质敏感，一准以为是错觉。 这时她又扫到墙上的水墨画，其中一幅跟砚台一样让她有莫名的联接。 她磨不下去了，脑子里灌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个简单的人，猜谜一样的游戏只会令她崩溃。 杨小南一旦心烦就没啥理智，特别是发现抽屉里的打火机之后…… 她耐着性子花五分钟时间，把办公室里所有烟雾感应系统全部用胶带缠上，胶袋也是抽屉里现成的。 从保险箱开始点火，钱直接烧了，反正带不出去。紧接着是沙发，然后是衣柜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各种西服…… 确定都燃起来后，又将大冰箱拔掉插头推到门口堵上，这才安心离开。 火从顶楼烧，危害程度比低楼层轻，外面发现火光立即被扑灭。但是里面的东西除了大件，基本没啥剩的。 杨小南还没习惯有家人的生活，当她看见大半夜坐在客厅焦急等着的爷爷奶奶，就知道坏事了。 “奶奶，我去图书馆了。”得亏她还背着书包。 两拉老人见到她回家就已经阿弥陀佛，哪里还顾得怪罪，要怪罪也得等一会儿，或是明天。 “珊珊啊，奶奶知道数学竞赛你很想赢，但也不能学习到半夜不回家，你这是要我们两个老家伙的命呐！” 杨小南心下愧疚，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再犯这种顾头不顾腚的蠢事。 …… 接下来的日子，杨小南偶尔跟岳城那边的父母打电话，每天正常上学。 她不是蒋珊，没想过交好谁，懒得给同学留什么印象，我行我素，一门心思干自己的，少了很多不必要的交际。 没有内耗，也没有压力，活得像个逍遥佛公。 刘渊跟她一样，不怕打不怕骂，甘当小丑成天围着她转。 这家伙不是一般的聪明，维持在他自己爽到又不让杨小南暴起的界限内，在红线边缘疯狂作死。 到了后面，杨小南已经习惯了，把他当只猴子看。 有句话怎么说的，当你在逗猫的时候，不排除猫也在逗你的可能。 他俩在互相逗。 从来没人这样对过杨小南，慢慢的她感觉刘渊真是单纯喜欢她的性格。 如果不是在梦里，或许可以考虑跟他做朋友，或许日久生情就是这样来的。 感觉挺有意思的，真遇到了也不是不可以谈谈。 要是谈着不好了扔掉便是。总之，她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时间很快来到数学竞赛前夕。 其实也谈不上很快，好歹过去了半个月。前天她又去刚刚装修好的尚董事长办公室烧了一波。 没有上次方便，里面没有打火机，还安装上了隐密监控。 这也难不住杨小南，只不过稍微麻烦一点。 她不是没有想过跟踪尚家人找他们真正的住所。可惜等她能隐身时，公司里的人早已下班。 为免打草惊蛇，甚至她都没敢去接触雅世公司里的员工。 连烧两次，给姓尚的一点心理压力，已经是可以做的极限了。 再说，普通员工哪里知道老板住哪。高级员工呢，杨小南也不咋辨别得出来。 最重要的，能供奉那种怪东西的人，嗅觉一定非常灵敏，稍不留神会害了蒋家。毕竟她是顶着蒋珊的这张脸去打听。 杨小南行事虽然乖张凶狠，人格底线是有的。 明天就是竞赛日，晚上回家后她还认真刷了三张卷子，平时是真没当回事。 对于她来说，这些题都太简单了。 江城的天气湿冷得厉害，地理环境既临江又靠海，刚进农历十月，早上起来阳台上就敷着一层冰霜。 杨小南开始考虑出梦之后的季节问题，到了给自己添冬衣的时节。冷空气都开始沁手了。 “什么！珊珊妈，你说慢一点，别激动。”蒋奶奶准备进屋喊孙女吃早餐，今天要去竞赛，专车他们都约好了。突然接到儿媳妇电话。 第49章 江城女学生(完) 蒋奶奶手机险些滑下去：“天啦，这，哦，我就在家里，珊珊没在我旁边，好，嗯，那等比赛完我让她给你打电话。” 老太太孙女也不叫了，咚咚咚咚着急忙慌去找自家老头。 杨小南疑惑地打开门，悄悄跟在奶奶身后。 “老蒋，出大事了，小涵弟弟让江家女儿杀了。万里……” 后面的话杨小南没法再听，这事把她震得整个人傻住。 等她回神时，就听见爷爷问奶奶，江家女儿呢。 “也死了，死之前说捅了何译十刀，一刀一年，十年感情。确定人死之后，自己当场就抹了脖子。” 蒋爷爷重重长叹一声，“也是个刚烈的。” “你怎么还夸上了，这样的女人谁家敢要……” “咳，奶奶，早饭好了吗？”人死为大，杨小南不愿曾经的邻居被人议论。 话音一落，世界出现熟悉的抖动。 杨小南心说不会吧，怎么一听完这个惨案就让她走？ 她不是太愿意！ 至少等她考完试！ 叶添是尚家亲戚，尚家有问题，惹人厌恶。她不放心，怕蒋珊输。 “我不走，给我半天时间！” 杨小南在梦里还没像今天这样着急过，抓起桌上两个包子就往外跑。 “不吃了？珊珊，别急，好好考，你是最棒的，你一直是最棒的那一个……” 约的专车刚刚到。 “请问是尾号9527的机主吗……” “别废话快开车！” 司机知道她赶时间，踩起油门来毫不含糊。 轿车一路飞驰，杨小南的世界一路抖。 因为她的反抗意识太强烈，旁白都迂尊降贵出来提醒：【请放松心神，等待传送。】 “传你个鬼，老子必须让蒋珊赢！” 司机差点回头看她，开得更快了，只想赶紧把这单生意做完。 杨小南提前一个小时到达考试地点，她忘了再快也没用，考试时间是固定的。 叶添由娇弱母亲陪着，第二个到达考场，母子俩都像不认识杨小南（蒋珊）。 目不斜视地路过她，径直往一楼门上标注有“接待室”的房间而去。生怕没人知道他背景深厚，他就是特殊。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跟随指示牌上二楼候考室。 好心焦。还是太过于自信了，早知道提前弄断死装哥的腿。 她之所以没这么做，是想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这样的打击才更大，所谓杀人诛心嘛。毕竟帝国理工又不是他们学校，人家不差钱。 杨小南又不是没调查过，人家要是的从小拥有良好教育的高素质人才，只有钱可行不通。 尽人事听天命吧，她偶尔也要相信一下这世界有公平可寻。 开始动笔前，旁白第二次提醒：【请放松心神，传送时间已到。】 “你就不能多给我两个小时，就两小时。” 竞赛分两场，共四小时，她只要一半还不行吗？ 没想到有用，果然两个小时后才出梦。 杨小南出来的一瞬间，满眼还残留着各种数学符号的影子。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现在她顾不得骂神秘东西小气，累死累活二十天又是枚铜的。她震惊于自己现在还在商场里。 时间没有同步，跟婆媳灵魂互换那梦不一样，她还不急着添置冬衣…… 何译江艳也还没有死…… 杨小南五味杂陈，第一次进梦办一件跟自己相关的事，对成败得失尤为计较。 此时此刻，她光着脚板儿，珍珠柜台斜前方，俩蓝西服柜姐嘴皮翻动。 “老板娘要疯了，女儿逃学飞来岳城，听电话里说好像跟什么男同学有关……” “诶你快瞧，那姑娘光着脚。” “是来买鞋的吧。” “先别管人家买啥，赶紧拿东西把前面拖一拖吧，全是脚印子。” …… 商场里的服装都是先于季节上新，杨小南走到角落把权杖兑换了，今天她准备奢侈一把。 鞋始终是纯布的舒服，但是考虑到岳城的煤车，她看上了一双小牛皮的短靴。 柜姐说这是今年最新款，不打折七千八。 杨小南原本很喜欢，绵密的皮质让她莫名有种亲切感，听闻七千八，啪哒直接放下。 说好的奢侈一把呢？ 柜姐一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干脆的，别人嫌贵至少会装一装。 最后杨小南换了一家中档商场，挑了双差不多皮质的原色未染短靴，才一千六百八。 顺便置办两套蚕丝被，花去快六千，剩下两千多买了厚薄两种羽绒服以及裤子。 刚拿到的奖励直接告罄。 这钱花起来果然快，也确实爽。 回到家已经是晚饭时间，杨小南点燃柴火，往吊锅里掺了很多水，今晚煮皮蛋瘦肉粥。 蒋珊奶奶做这粥特别好吃，她已经大概看会了。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就已经脑子里模拟了一把，应该没问题。 天色说暗就暗，柴火的光亮把屋子照得很温暖，也把杨小南怔怔发呆的眸子照得很清晰。 她想去江城，直觉那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鹅城距离岳城不到五百公里，她花半个月时间走到；从岳城去江城，她计划用一个半月。 目前她没有搬迁安全屋的权杖，还得在岳城再住一段日子。 别急，别急。杨小南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 一定要冷静。 她很可能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能被人家弄死一次，难说不被弄死两次。 尚家人的名字让她有感应，尚家的某些东西也让她有感应。偏偏雅世集团这么响亮的名号，她没感应。 按理说，他们应该是一体的，有些不合常理。 想到这里她再次打开手机搜索有关尚家的信息，实在不行，她就进论坛，进某些企业联盟或服装业工会的内部群。 她就不信找不出暗底里的东西。 人的五感进化之后，对善恶也变得灵敏。 尚太太叶小莉身上是真有来自金钱的腥臭味，她鼻子是排斥的，这也是从一开始就对人家带着敌意的原因。 杨小南压根就没往好地方想过，完全不觉得失忆前的她，跟姓尚的一家是相逢恨晚那种旧识。 第50章 热心胡子叔 不是旧识，却感觉强烈，那么只能是仇人。 杨小南时不时总是回想簸箕巷做过的梦，就是得到黑珍珠那天。 梦中女子独自一人浴血奋战的场景她从未忘记。如果那就是她自己的记忆，死得也太特么惨了。 所以她对突然感应到的东西本能警惕。再说了，什么人需要专程控评，很显然是伪君子嘛。 她杨小南一真小人，与伪君子天然不对付。 吊锅里米粥咕噜咕噜翻腾，皮蛋的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她肉还没切，切完要弄啥湿粉沫子裹一遍。 是啥呢，土豆粉还是红薯粉来着…… 香菜一下锅，哇，还没入嘴杨小南就知道成功了。 这晚她睡得不怎么好，时冷时热，又不是感冒，就是浑身气血不畅通。后来把黑珍珠放在胸口冰着，才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天空黑压压的，又是雨天。 上班是上不成了，以前在簸箕巷，雨下大了她都默认这天为休息日。 那个时候，靠码头卸货卖力气的二傻子两口子也不上工。说是活儿少，又抢不过人家，不如在家养着。 他们仨就打斗地主，赢花生米，两颗一分，上不封顶。一堆人围观，哪里是三个人打，根本就是大乱斗。 外面雨叮叮哐哐下着，楼道里吵吵哄哄闹着，那是底层人民难得的娱乐时光。 杨小南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是一场梦。 突然她一个激灵，今天是第几天？ 赶紧给姚姐打电话，不能让江艳回去。暂时也没别的好办法，只能先拖着。 一切等她找到何译再说，她知道何涵岳城的家在哪。 印象中梦里她是出院回家第二天何译到的，昨天落水，今天出院，算起来应该是明天。 ok，明天一早就去堵。 昨天菜没买够，下雨天不整吃的还整啥，得再去一趟农贸市场。她找了个塑料袋裹头上，大步跨进雨中。 路过汽修厂时候，听见有人朝她喊话，雨大有点听不清。 杨小南不想停留，心虚。 “小姑娘，喂，小姑娘你咋不打把伞出门！” 一听声音就知是手机卡身份证的所有者大胡子，杨小南回头摆了摆手：“家里没有，正要出去买呢。” “你家住哪，进来我给把伞你，回来还我就是。” 雨越下越大，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杨小南再拒绝就说不过去。 太刻意反倒会让人好奇。 “好嘞，谢谢叔叔。” “把身上的水擦一擦。”大胡子怕小姑娘讲究，没拿现成的毛巾帕子，而是给他扯的纸巾。 杨小南思维飞散，心说，他知道自己爱上的女人不敢跟他结婚的原因吗？ 如果真让我猜中了，那个兰兰是怕连累他吧？嗐，可怜天下有情人。 “你看，都湿透了。你们女孩子要注意别淋雨，当心头痛，年纪一大周身都是病。” “哦，好。”杨小南一时不知道说啥。就没见过哪个满脸络腮胡的人，像老妈妈一样让别人当心头痛，反差有点大。 “上市场买菜是吧？早点买完回家换衣裳，唉，都快湿透了，叔要不要拿件衣裳给你披着？” 杨小南忙说不用不用。 修车行里的工人各自忙碌，对老板的好心司空见惯的样子。 杨小南留意到不远处柜台上的酒，决定买菜的时候顺便给大胡子捎瓶一样的。 她其实算幸运，随便住哪，周围邻居都是热心人。 不到一个小时，杨小南回来还伞。 大胡子看见酒愣住了，脸一红，急道：“一把伞而已，哪能值当你一瓶酒，你把叔当啥人了。” “买都买了，我又不喝，你不要就扔了吧。” “真不要，拿回家给你爸喝。” “我没有爸。”杨小南不等他再问，直接道：“也没有妈。” 她指着前面酱油厂土堆：“我是个孤儿，把那儿收拾出来暂时住着。” 大胡子眼睛直了，其他听见对话的工人都停下活儿围过来。 “你是哪儿人，家里就没房子？” “是不是被亲戚吃绝户赶出来了？” “村委会街道办不管吗？” “一个人怎么能住在那种地方，忒不安全。” 杨小南说话前就想好了要跟他们打交道，自然知道怎么应付。 “都不是，没谁欺负我，你们就当我出来体验生活吧。我学过功夫，寻常三五个人近不了我身，放心吧。” “呵？厉害呀，真看不出来。不说别的，就凭你敢一个人出来闯荡，你这小姑娘就不简单。”大胡子朝她竖大拇指。 杨小南不废话，走到旁边奥迪车前，单手把车掀起离地三十度角。 安静两秒后，喝彩声爆发…… 一群大男人像看宝藏一样打量她。 大胡子邀请她中午就在汽修厂吃饭，说他请得有煮饭阿姨，多双筷子的事儿。 正说着，一辆人力三轮车驶了进来，车兜里满满一车菜。 煮饭阿姨四十出头，比大胡子看着年纪大点。 当听说这姑娘要留下吃饭时，眉间微微夹了一下，除了杨小南没人注意到。 “不了，谢谢叔，我昨晚煮的粥还没吃完呢。”她提出告辞。 “干啥，看不起叔不是？说了让你留下吃饭就留下，哪来那么多客气话。” “是啊，我们陈总热情好客，你非要走是打他脸，姑娘，就留下吧，啥也别说了。”煮饭阿姨开口道。 杨小南嘴角轻轻一抽，现在她是越来越敏感了，短短一个照面，她就看懂了可能这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东西。 阿姨的眉头是在听到她叫大胡子叔叔时，彻底舒展开的。 兰兰大姐有竞争者啊。 杨小南不是爱八卦的人，只怪她太聪明吧。 现在离饭点还早，她会来事儿，不是在厂子里东瞧西问偷偷学东西，就是去厨房帮阿姨摘菜。 这阿姨干活很麻利，看刀工就知道厨艺铁定差不了，杨小南对午饭不由多出些期待。 大胡子为了显示对杨小南的喜爱，直接把她送的酒开了，八男两女十个人热热闹闹围着坐了一桌。 阿姨自然而然地坐到大胡子边上。 第51章 王心兰的秘密(1) 阿姨笑道：“我们老家管这叫打边炉，下雨天吃围炉最应景。” 大胡子：“快快，萝卜羊肉先下锅。”朝向杨小南： “等会儿这汤就白了，跟牛奶似的。吃锅子就得人多，你一个人在家吃别想有这气氛。” 阿姨又道：“我临时改的，没想到还改对了，哈哈。” 大胡子：“那是当然，你周姐是谁啊，里外一把好手，我们这帮子糙汉就指着你活了。”再次朝向杨小南：“你先煮这个鱼皮吃，鲜掉你舌头。” 杨小南连连点头，耳朵支着手上不慢。蘸水里切得有剁碎的青辣椒和青花椒，不知道还加了什么东西，不能吃麻辣的她都给香得没办法，可劲儿蘸。 不管是鱼皮还是羊肉牛肉，裹汁儿后进嘴满满的层次感，香辣麻甜鲜，好吃得周身通畅。 出梦之后的压抑感一扫而空。 美食使人快乐，同时也使人堕落。 这段日子她好享受，既吃过江城蒋家的精致饭菜，又尝到浓郁生活气息的锅子，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突然她就想开了，生活待我不薄，不可辜负。 大胡子接到一个电话，边说边起身往外走。他的电话很多，席间已经接过两次，但只有这次不由自主往一边去。 杨小南跟大家一样埋头吃着，但是周阿姨的反应使她也往外边瞧。听到大胡子说什么摔倒了，要送医院…… 回来时他就讲自己马上要出去一趟，王心兰母亲出事了，特意嘱咐杨小南一定要吃好。 工友们都问严不严重，大胡子说现在还不知道，老太太不爱出门，估计就是在屋门前滑倒的。 杨小南不知哪根筋犯了，说她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 大胡子焦急表情油然生起几丝笑意：“小姑娘你这份心意我心领了，用不着，我一个人就行。” “我是女的总归比你方便，搭把手啥的。反正你开车过去，顺带的事儿。” 二人交谈时，旁边的周阿姨低头看碗，整个人都表现得很排斥，排斥此时听到的看到的一切。 一帮大男人都没注意。也许正是因为不会有人注意到，所以她才懒得掩饰。 杨小南觉得这事很难评。 姚姐常说，男人喜欢好看的是天性，贤惠永远只是备选。 又说就算你长得再好看，一旦对男人动心你就完了，因为永远有比你好看的。 土豆烧牛肉是好吃，总有吃腻的时候，谁不想多尝几道菜，有时候甚至一碟泡菜都能胜过牛肉，解腻嘛。 杨小南也不知道姚姐这道理对不对，多点见识总不是坏的。 车上，她问大胡子，“陈叔，周姨多久开始在你们车行做饭的？你们胃口都养刁了吧。” “哪有，她是年初应聘来的，离异带娃，孩子明年就高考了，全是钱呐。我看她不容易主动多加了五百块钱，没想到她要价比我心理价位还高两千，结果人家值这价。” 说着大胡子一抛媚眼：“是吧？” 杨小南忍不住笑了，这陈军有点好玩，一把年纪还有颗童心。 如果是为了生活，那姚姐的话放在周姨身上就不合适，或许谈不上动心，只是这个人非常适合。 豪爽，善良，大方有趣。 女人二婚的最佳人选。遇到可不得争取一下。 汽车开上岔道拐个弯就到了，停在一座民房院坝里。 就像那晚杨小南偷听到的对话，从车行过来，走路十几分钟的事。 “兰兰！”大胡子快步进屋。 杨小南也下车，当王心兰看见她时，精神恍惚，一时都忘了回大胡子话。 兰兰大姐果然记得我。 “这是我刚认下的大侄女儿，一个人孤苦无依，却特懂事儿。这不，一听说我有急事非得跟着过来帮忙。” “哦……”王心兰装作没见过杨小南，跟她说谢谢。 然后看向陈军：“不好意思哈，又麻烦你。” 大胡子脸立马拉长：“说这些干啥，你的事永远是我陈军的事。” 王心兰扭开脸，不敢看他。 老太太还真就是在屋前喂鸡时滑倒的，看情形像是伤到了腰，没法动弹。 大胡子想背，老太太直摆手，痛得说不出话。 最后是他俩拿块板子抬，杨小南帮忙开车门。 眼看坐不下，杨小南便说回车行另开一部车去医院汇合。 王心兰忙道不用，意思是到了医院就有医生护士推车来接。让杨小南跟她一起挤副驾，把她送回车行继续吃饭。 “行，陈叔这大块头一个顶俩，应该没问题。但是挤副驾就不用了，车上不是有伞吗，我自个儿走回去。” “兰兰快上车呀。小南，你把大门关一下。”大胡子说着发动汽车。 王心兰显然不放心杨小南替她关门，可是她又不敢当面说，一犹豫就被大胡子拽上了座位。 杨小南知道兰兰大姐一定在后视境里伸长脖子看着自己，利落地走向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关完回头，车屁股还没消失，这下应该安心了吧。 不过大胡子还真是心大，萍水相逢一人，他就敢如此信任。 最后杨小南没再回去。 还是簸箕巷好，大家累得哪有心思撬墙角。 昨晚没睡舒服，中午吃饱了血液全堆在胃里，人就容易犯困。 回到自己的黑铁安全屋，倒在软软的蚕丝被里就睡了过去。 这两天她没指望会有梦来，谁成想刚倒下一秒入梦。 据她的经验判断，这种老老实实睡觉入梦的情况，多半跟她当天的经历有关。 在一条乡间小路上，猜猜杨小南见到了年轻时的谁？ 没错，是王心兰。 还有王心兰老公，一大帅哥。二人手拉着手，看起来般配又甜蜜。 年轻时候的兰兰大姐宛如一支盛开的野兰花，娇俏动人热情似火加上朝气蓬勃，精气神跟后来的样子形成极致反差。 她老公模样周正，瞧着挺机灵一人。 太阳高照，天气很热，杨小南身上多了个泡沫箱子，这次她进梦是实体人。 应该就是网上常说的npc。 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王心兰看见她后，跑来递上两块钱，说买两支冰棍。 杨小南笨拙地把泡沫大箱子放下，犹豫着打开盖子，一阵凉爽气息袭来，哈，原来自己就是卖冰棍的。 第52章 王心兰的秘密(2) 王心兰给她老公挑了一根咖啡色，自己挑了一根橙色。二人边走边吃，聊到开心处传来悦耳的笑声。 杨小南发了会儿呆，人走远才反应过来要赶紧占便宜。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神秘东西送福利，怎么着也得多吃几根冰棍。 呃……不好吃，糖精做的，除了凉快只有凉快，多吃几根舌头就发苦。 这地方不像王心兰家附近，杨小南往前走了一百来米，天气骤然就低了至少二十度。 有意思，看来这次是要用她自己的双脚丈量时间的流速。 她之前的吊带短裤变成了一套牛仔服，腰间还是挎着那个大箱子，摸着有微微热量。 王心兰又来了，跟她老公一前一后。 杨小南的一百米，王心兰的一年还是两年？她剪短了头发，眉宇间凝结着一层郁气。 她的帅哥老公倒是变化不大，只是今天脸上没笑意，但是眼神透出来的机灵劲儿仍在。 王心兰低头气呼呼地说着：“讲好的给我妈两百块钱，你怎么才给一百。” 男人猛地抬头，重声道：“说了没听见没听见，你咋不依不饶。”语气很不耐烦。 王心兰嘟哝：“你就是故意的。” 男人装聋，不再接话。 当王心兰与杨小南错身而过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回头对男人说： “现在回家开火做饭也晚了，我买几个白糕吃，你吃不？” 男人回道：“随便。” 杨小南识趣地放下箱子。这种体验很新奇，货郎也好奇自己卖的东西是啥样。 哦，不就是小孩手掌大的白米粑粑嘛，杨小南以前在鹅城吃过。 王心兰称了一斤，分两个袋子装好。 男人上前接过，自顾自往嘴里塞，王心兰还在付钱，他就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男女主消失后，杨小南没再吃箱子里的东西，她知道白糕就是普通食物，没啥特别的。 她还把箱子扔了，看看待会儿会不会再次出现。 以今天两口子相处的情形来看，兰兰大姐不会像江艳那样杀了变心男吧？ 让我进来干嘛，难不成是要王心兰伏法？ 想到这个可能杨小南满心排斥，心说关她屁事，神秘东西看给你能的，你咋啥都管。 她继续朝着夫妻俩消失的方向走，走了还不到一百米，天气就已经有变化了。 又来到高温天。 大泡沫箱子重新出现，就在她脚边，杨小南彻底服气。 跟前两次不同，她没站在路上，而是在草丛里。身上的牛仔服变回吊带超短热裤，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材这么好，好得有些火辣…… 等等！ 杨小南赶紧把热裤提上来，妈耶，敢情她搁这儿是准备上大号呢。 曾经的乡间土路已经是条可以行车的大道，就在这时左边驶来一辆白色面包车。 里面在争吵着什么，突然就在杨小南前方不远处停下了。 驾驶室门砰地打开，下来一名瘦长男子，他强行拉开后座门，嚷道：“下车！老子不拉了，自己走回去。” 后座下来的人没有意外，正是王心兰跟她男人。 王心兰胸口起伏满脸通红：“一直是五块钱，你半路涨价还有理了？” 她男人情绪稳定得多，说出来的话很有杀伤力：“师傅你喝酒了，我在交警队有熟人，信不信我现在打个电话告你酒驾。” 王心兰眼睛一亮：“他还是黑车，看不罚死他。” 司机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推开王心兰，去抢她男人的手机。 两个男人就地撕打起来。 杨小南看得无语，怎么帅哥都不会打架，王心兰老公高高大大的还不如人瘦猴司机能打。 王心兰眼见自己男人没占到便宜，在旁边急得直跺脚，路边捡块石头照着司机脑袋敲下去。 司机应声而倒。 地上有个土坑，他的头正好倒在土坑里，四肢抽抽，看不清坑里流了多少血。 僵了一会儿，司机不动了。 王心兰胆颤心惊：“他他死了？” 她男人突然说：“你赶快回去，交给我来处理。” 见她不动，吼道：“快走啊！” 王心兰浑身颤了下，拔腿就跑。 杨小兰伏低身子，胸口贴近泥土。只微微抬起头悄悄看着。 王心兰老公回车上找到一盒纸巾，他把司机抬起来擦拭后脑，见人没醒，试着掐司机人中。 掐了一会儿，他面部表情逐渐凝重。 杨小南：兰兰大姐杀的不是她男人，而是别人？ “咳！” 司机突然就活了，人中处鲜血淋淋，硬生生给掐醒的。 “你们，咳，你们要杀人啊！” 王心兰男人见司机中气十足，心下大松，“对不起啊哥们儿，我们乡下人说话冲，话赶话气头上一时没控制住。我陪你去医院，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司机现在估计脑子也晕呼呼，既然对方态度好，也没再闹，回到车上让王心兰老公开。 面包车就这样消失在公路上。 杨小南有点没看懂。 正满脑子疑惑呢，骤然就出梦了。 没有奖励。 没有奖励？ 事情不对劲，怎么会没有奖励？上一次没奖励事关自己，就是看广告真提钱那次。 这次又跟她没关系。 杨小南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就此放弃。她决定去王心兰家附近瞧瞧，好奇后来发生了什么。 这一觉睡了一天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外面亮堂堂的，难得的一个大晴天。 今天行程紧凑，下午还要去何涵家堵何译。 王心兰母亲入院了，家里大门紧闭跟昨天一样。 “奶奶您好，请问王心兰在家吗？”杨小南来到旁边邻居家。 “不知道啊，从昨天下午就没见过她，你找心兰啥事？” “我是她老公家的亲戚，过来问她一些事。” “她老公？”老太太一撇嘴：“啧啧，十年都没音讯了，婆家那边逢年过节的都不来人，跟死了似的。就她还年年提着礼上门，帮前帮后，脑子糊涂。” 说完眼睛夹了一下杨小南，看她颇不顺眼。 杨小南赶时间，告辞出来就顺着梦里的记忆沿公路快步走。 不知道王心兰婆家在公路哪段位置，中途遇到开车的一家四口。 车子停在路边。丈夫抽烟，妻子抱女儿撒尿。四人都站在车的右边，这样比较安全，全背对着公路。 杨小南路过时，听到丈夫旁边的孩子在说： “爸爸，为什么总是要等爷爷生日都过了，咱们才回去给他再过一次？”说话的小男孩七八岁左右，口齿清晰。 丈夫侧身摸儿子脑袋安抚，露出脸部四分之三面积。 杨小南一个激灵，就说巧不巧，这个“爸爸”正是失踪的王心兰老公。 第53章 王心兰的秘密(3) 杨小南心说怪不得昨天中午一秒入梦，原来今天就会遇到他“一家人”。 男人是真不显老，十年了也没多少变化。她一看就能对上号。 失踪十年的男人有了个八岁儿子，一个女儿，外加一个新\/小老婆？ 杨小南赶紧蹲下系鞋带，发现自己换了短靴没带子，只得假装脚崴了揉脚。一只手揉，另一只手拿着电话贴耳边。 录像功能已打开。 把完尿的小姑娘也脆生生道：“爸爸，我不喜欢回爷爷家，你们都不许我出去玩，老把我关在屋子里，真讨厌。” 王心兰老公看向女人。（杨小南用的余光瞧，不知他是啥表情，又饱含着啥意思。） 女人摆手，没头没脑地说：“这事你别再提了。我今天就给你把话挑明，我是真无所谓，这样就很好。让她继续对你愧疚着呗，成日提心吊胆，害怕哪天你被抓住她就完了。” 说到这里女人怪笑两声。 又道：“反正咱们日子过咱们的，又不影响啥，再说了，每年都能收到她不少钱和东西，白拿的谁不要。对了，记得提醒我，下次咱们又得换个地址。” 王心兰老公点点头，表示他知道怎么做。 女人扬长脖子，用手指梳自己的披肩长发，语气带点娇嗔：“我就是要让她也尝尝心里压着事提心吊胆是啥滋味，就想她快些人老珠黄。” 王心兰老公噗嗤笑道：“气性真大。早告诉过你，她从来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女人道：“那我不管，之前我见到她老是吓得找地儿躲，一想到这事就来气。” 说着二人这才发现旁边多了个人，警惕地看过来。 杨小南单脚站起，打着电话一瘸一拐离开。 人走出老远后，女人一脸茫然地问男人：“我刚都说了些啥？” 男人不以为然：“心里话啊，怎么了？” “我！”女人挥手打自己一巴掌，她怎么莫名其妙就说那些话，还是在外面，跟有鬼给她施了咒似的。 …… 杨小南：逆天了喂！ 她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太过份了！ 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十年青春啊，被你俩狗男女就这么蹉跎了？ 遇到真心想照顾自己的男人也不敢接受。 这狗男人真不是个东西，人家还帮你照顾父母…… 杨小南很清楚王心兰近十年是怎么度过的，夜市那次，她的警惕和躲闪…… 现在想想真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原以为自己一块石头砸死个人，男人让她走，她走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男人应该回家过一次，为了外面的小三骗她，说她砸死人了，他要出去躲一躲，甘心情愿替她把罪背上身。 她呢，信以为真，十年来怀着对丈夫的满心愧疚过得如履薄冰。 渣男这一躲就躲到今日。 不知还将躲到猴年马月去。只要人家愿意，能玩到她死那天。 更令人发指的是，期间狗男女还毫无愧疚地，持续地，收受她省吃俭用摆地摊卖头绳发夹赚来的补给。 结果，无论是钱或物，都花在渣男的新家庭上，便宜了一家子豺狼孽种。 还大言不惭说收货地址要常换，考虑得可真周道！ 杨小南觉得自己分析的已经是真相，妥妥的真相！ 王心兰公婆是真特么坏啊，坏得丧良心，帮着儿子小三一起骗儿媳。 禽兽不如的一家人。 杨小南真给气着了，本想立即去医院找王心兰，考虑到何译，还是决定先进城。 大方了一把，打的出租车。 司机瘦长个头，后脑有块地方不长毛。 杨小南就知道巧合会巧到底，罢了，何译的事情先不急，他又不是当天来当天就回老家。 伸手轻拍司机肩膀。 司机扭过头：“姑娘你有事？” 果真是那个面包车司机，这不好好儿活着嘛，还开上了正经运营车。 “你十年前是不是被人砸过头，砸你的是两口子，都长得挺好看。中途女人跑了，男人扶你上车，你们去了医院，之后发生了什么？” 男人都听愣了，扭着脖子开了一分钟车。 “我去，姑娘你会算命啊？” 不知是不是开车开久了的人脑子不咋灵光，司机的第一反应有点招笑。 “师傅，说说呗，后面是咋处理的。” “时间太久，你不说我都忘了。好像是给了我一千块钱吧，对，是一千！一开始只给五百，后来又说让我不准找他老婆麻烦，看见了也别上去说话，意思就是我把他女人吓着了，多给五百让我照做。” 杨小南：呵呵。 司机还颇不服气：“当时可把我气得不行，她砸了我，咋还让我躲着她，你说这事儿有没道理？不过看在多五百块钱的份上，我大人大量也就没再说啥。” 杨小南：不止因为五百块钱吧，你无照经营，又酒驾，你不是心虚，就是被威胁过，可不得照做嘛。 “看见我这块地方了吗？它不长头发了，我他娘的成了半个癞子。得亏是以前，要是放到现在，哪是千把块钱就能解决的，少说得给我换辆新车。 “嘿，姑娘，你问这事干嘛？你干啥的？” “师傅，改道去老人民医院吧。” “啊？” “改道，我给你一千块钱，你帮我去见个人。到时就知道我为啥要问你这事了。” 司机跑三天都不见得能挣到一千块，怎么突然就天降大饼。他人有点懵，警告杨小南别逗他玩，他忙着哩。 打电话给胡子叔问到病房号，杨小南就拉着司机往医院走。 在门口买水果时，司机不相信天上掉大饼想溜。 杨小南一捞就把人带回来，他好奇一姑娘哪来这大力气，一时忘了初衷。 买好水果，杨小南拎起司机直杀住院部。路上还不忘提醒他，一定不要说见过谁，就当碰巧遇到那女的了。 司机迷迷凳凳像个提线木偶。 “姑娘，可是我现在哪还记得当年那女的长啥样。” “没事，等会儿我给你拍张照。再说了，知道病房号还怕认错人？” “行，吧。”司机还没进入角色。 第54章 王心兰的秘密(4) 等电梯的时候，杨小南想了想，把视频放给司机看。 可惜镜头太低，车又挡住了视线，只录到说话人的声音。 臭司机是真的笨，听了三遍才大概明白意思。问杨小南是不是里面那男的原本有老婆，女的曾经是小三。 杨小南已经很满意，好歹抓住了重点。 “不是曾经，她现在也是。大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行，吧。” 司机叔心说这一千块钱不好赚呐，不但要动脑子，还要听故事。 但是当他听完之后，震惊得嘴巴能放下一颗鹅蛋。 “不会吧，人能坏到这地步？” 杨小南表情严肃，重重点头。 司机感慨过后，来了句：“难道这就是她砸我那一下的报应？可是报得也忒狠了，老天爷是真下重手哇。” 杨小南都气笑了，这脑回路果然不同凡响。不愧是无照经营酒驾又半路涨价的小市民，凡事只从自身出发。 “那你帮不帮这个忙？”杨小南问他。 “帮啊！”司机挺挺单薄的胸膛：“别说你给我钱，就算不给，那也必须得帮。叔叔我这是替天行道，积阴德的大好事。” “行，你说的。”杨小南意有所指，但是司机没听出来。 “姑娘，咱俩加个微微，把你视频给我发一个。我老婆爱吃瓜，正好给她看看外面这些男人都坏成啥样。” 杨小南笑了，爱吃瓜好呀。 “加微微太麻烦，你就这样录一个吧。”她不想给自己后续找麻烦。 录好之后，让司机继续在过道里先等着，杨小南进去见王心兰。 十分钟后出来，她抬起手机，司机看完照片，比了个ok手势，直接与她错身而过。两人没说一句话，有地下党接头那味儿了。 杨小南悄悄跟过去。 刚出来的时候她故意把病房门打开了，四张床位，进进出出四家人，不关门很正常。 司机走到门边，停都没停一下就往里钻，喊道：“诶？是你呀，十年前打破我头……” 行了，他一露面王心兰自己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前面司机演得生硬，等她回忆起这人，也没心思顾及细节。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杨小南笑了。还好，奖励没少，搬迁安全屋的钥匙有了。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阴果树种子一颗。】 杨小南大惊，不会吧，是发福利了，还是我中奖了？ 【阴果树只生长于阴德钵里，权杖可兑换。】 她聚精会神，不敢再走神。 【阴果树开花结果时间不定，果实可鉴定所有活物心性。注：其作用丰富，请自行挖掘运用。】 五分钟后，确定再没有声音，她才长舒一口气。 看着手中的“黑花生米”，杨小南心中忐忑，明明拿到疑似好东西了，却忧心忡忡，总担心任务难度是不是要升级。 凭什么这次给额外奖励呢？ 没记错的话，旁白说了两次恭喜处理正确，完全没必要嘛。相处这么久，她知道那家伙嘴里向来没有废话。 “得，懂了，因为需要我出梦后继续处理。跟以前的案子都不一样。” 她再次笑了，还行，对她杨小南来说也不是太难。 没多久司机从病房出来，挺动容，说道：“你没看见她的样子，唉，人整个僵住，一动不动，不知是想哭还是想叫，愣是哭不出也叫不出，跟傻了似的，真是造孽。” 杨小南朝他竖拇指：“师傅你是大好人，钱你就不要了吧。积了个大德，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 “哈？”司机一脸便秘表情。他想说他压根就不信这些。 “师傅你继续送我去悦莱小区，车费我照给。” “你这，你这，咋能说话不算话呢。” 杨小南憋住笑，你不也会中途加人车价嘛。说人家被骗十年是砸你脑袋的报应，咋不说你被砸是因为自己贪心活该呢。 “算了，到悦莱小区我扫你五百块，这样总可以了吧。师傅，你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哪有好事天天让你碰到。” 司机气恼地瞪了她一眼，好一个过河拆桥，认命开车。虽说少了一半，有总比没有好。 杨小南闲着没事，提醒司机把刚录的视频发网上，说不定能上个热门搞点粉丝啥的。 她是看明白了，这个时代只要有粉丝就等于有钱，有粉丝就能带货，货即是钱。 只可惜自己就算粉上谁也没办法给偶像创造财富，谁叫她连银行卡都没一张，别想网上购物。 杨小南又朝司机补充一句：“你这属于社会新闻，第一手料呢。” 司机果然当真了，就是苦于腾不开手，杨小南当然愿意代劳。 标题为：“史上最恶毒小三。” 这类八卦一般女人感兴趣，她们比较感性，也容易自我带入。 杨小南觉得只提小三比加上渣男更简洁醒目更有效果。 据她偶尔刷视频的经验来看，大家好像对同类更为憎恶。 姚姐以前老爱唱的那首歌叫什么来着？ 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歌音很高，她唱得歇斯底里外加声嘶竭力鬼哭狼嚎，簸箕巷谁没被荼毒过耳朵。 先上一剂猛药，而后等渣男处心积虑的阴险面目曝光出来时，才会引来第二波声讨。 层层递进的方式左右吃瓜群众情绪，这才是上策。 杨小南真滴佩服自己。 要是真火了，以司机的投机心态，他绝对会把视频拍摄者身份据为己有。 这师傅一看就喜欢立人设。何况他本人就是十年前事件的参与者，不要太方便。 视频一发出去，杨小南就给胡子叔打电话。 告诉他赶紧搜索这个视频。 五分钟后，陈军给她打过来，开口就是：“小南，你在病房外面都听见了？” “是啊，我离开时看见那个司机进去的，记得他的样子。”她音量正常，就是要让司机听见： “我刷到这个视频，发现作者头像是他本人，所以就猜也许跟兰兰姐今天遇到的事有关。对了，你赶紧叫她去堵人啊，就她婆家，说不定能堵到呢！还有……” 第55章 王心兰的秘密(5) 电话里的陈军都快笑出声，终于能娶心上人了，没忍住吧。 他打断杨小南：“咳，行了，还要告他重婚罪，我都知道。这不就是天网恢恢嘛，司机大哥可能就是因为碰巧听到那些话，才主动来找的心兰，恩人呐……” 照他这么说，不正好完美解释司机进病房时的生硬表演吗。合上了。 杨小南看了眼前方，点头：“是啊，那司机大叔真是个好人。” 挂电话前，陈军还颇不开心的嘟哝：“你好好叫人，别乱了辈份。” 杨小南：…… 司机半天没作声。 杨小南很满意。 快到悦莱小区时，司机突然把手机扔后面来，说道：“姑娘，看看有多少播放量了。” “哇，一万了，赞也快一万。才半小时。好多评论，我都看不过来了。转发竟然有三千五……” 司机嘴巴快裂到后脑勺。 “得嘞，姑娘，这趟当我的感谢费。”他大手一挥：“不用给钱了。”又道：“都不用。” 杨小南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杨小南一眼，ok，二人达成默契。 不给车资等于默认交易成功。 “谢了师傅，江湖有缘再见。” “哈哈，有缘见。” …… 悦莱小区。 杨小南跟随里面住户通过闸门混了进去，一眼看见全身裹得厚厚的蒋珊跟何涵坐在一处长椅上。 等她悄悄走过去时，母女俩已经起身往家走。 她掏出手机随便打开一个有声音的软件，假装沉浸在手机里静静跟在后面。 其实杨小南很烦这种行为，跟个跟踪狂似的。 “珊珊，你真明白我今天的话了吗？” “哎呀妈，我真明白。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好真实，很多事情突然就想通了。” “好，妈妈相信你。你是我的女儿，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何涵把住女儿肩膀，又道： “上去给你舅舅认个错，虽然我嘴上骂他，但是我知道这三年他吃了不少苦，也心疼。连你也给他没脸……” 够了，杨小南要的就是这个消息。她越过母女俩，比人家还先到单元楼。 直接爬楼梯，因为她记得这里面的电梯要卡，她没有。 十五楼，小问题。 来到1503门前，杨小南只略略喘着粗气。还行，要是爬慢一点，粗气都不带喘的。 “请问你是？”开门的是蒋万里。 蒋珊慈父。 她要在严母回家前把何译拎走。 “我捡到个东西，保安说是你们家今天来的客人掉的，可以让他出来认领吗？” “哦？”蒋万里朝屋内喊道：“小译，你进来的时候掉啥东西了？” “没有吧？我就一个小背包……” 杨小南听到那银样蜡枪头的声音越来越近，侧了侧身子，只露出半边侧脸。 何译疑惑地走过来：“你好……” 杨小南突然出手把人一拖。 何译见是她，既喜又惊，大叫道：“好你个杨小南，你咋知道我在这儿的！” 旁边蒋万里吓得手臂都抬到半空了，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 何译看见杨小南朝自己翻熟悉的大白眼，忍不住笑了：“行啊，长高了，也壮实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得这么体面，回家就是好对不对。瞪着我干嘛，这是我姐家，快跟我进来。” 杨小南叹口气，“不进了，你先随我下去一趟，我想跟你说点事。” “啥话？你等我一下，马上出来。”何译说完怕杨小南不放人似的，一冲就进去了。 …… 小区楼下。 杨小南特意找了个空旷处，把江艳自杀的事告诉了他，把救回来之后绝食的事情也告诉了他。 何译眼中泪光闪动。 杨小南知道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前途跟爱情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啥也别说了，你让我打两拳先吧。” 何译点头：“好，你来。” 杨小南只打了一拳，就这一拳他人就痛得窝在地上起不来。 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靠，你那手是铁疙瘩吗。” “这就痛？江艳把自己手腕割掉一半时，比你痛一百倍吧。” 何译便不再吭声。 良久，杨小南问他到底打算怎么解决，是不是真看着江艳去死。 他说，怪他自己没本事，离开家族啥也不是，没办法让二人过上正常生活。苦日子过太久，他人会越来越绝望，活着也等于死了。 “那你死一个给我看看。” 何译搓头，“你们就当我是个孬种吧。” “什么叫当，你本来就是个大孬种。” 何译也知道这样拌嘴没用，决定把老手机号打开，给江艳打电话。 杨小南抄着手旁观，脑子里也在想这事怎么解决才好。为什么两家就是不能结亲呢？ 两家互相痛恨对方，那一定是两家都没捞着便宜，是两败俱伤，这种情况比有一方吃亏的难搞多了。 后者还能胜方给败方补偿冰释前嫌，前者想都别想，除非出现天大的契机。 何译嗯嗯啊啊的也不知跟江艳聊了些什么，泣不成声，泪水都流到下巴来了。 待他打完平复完心情，杨小南才问他：“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一个像江艳那么爱你的女人了吧？” 何译点头，这点他承认。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爱，他也不可能撑完三年。 “你还没说怎么找到我的？” “姚姐说的，你姐不是有个店吗。知道店在哪，我还怕找不到老板住哪？” 何译恍然大悟，而后警惕地问：“你没告诉姚姐他们吧？” 杨小南耸肩：“没来得及。” “千万别说。” 杨小南都懒得问为啥，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死一个还是两个的问题。 其实她大可以硬起心肠不管，偏偏蒋珊那个梦里又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才让她出梦。 或许就是想让她自己做点什么。 但也有可能只是让她知道而已，怎么做随她。反正又没有奖励。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她问道。 何译吐出一口浊气：“先稳着。慢慢让她想开吧。” 又道：“我觉得我不配她爱。” 杨小南深以为然。 何译见她点头，气得一窒。 第56章 王心兰的秘密(6) 杨小南站着心烦，找了个花台坐下，感慨他俩就是情痴。 “她是。我已经不是了。”何译喃喃道。 杨小南就不懂了，为什么男人能出局，女人就是出不了呢。睡了三年，女人一点也不会腻吗。 “何译，我问你，如果你混好了，愿意偷偷养着江艳吗？” 何译道：“我有想过，但是家里会让我结婚。江艳不可能接受。” “要不说你发现自己喜欢男的？”终生不娶和娶一个之间，两害相权取其轻试试。 何译苦笑：“喜欢男的也会找个愿意接受同妻的女人跟我结婚，要不然就给我找代孕。” 好吧。杨小南也没辙了。 “你可能不清楚，我们家光是个空品牌就值两个亿，前朝时就是海上捕珠大户，祖上乃御用珠商。我回去什么也不用干，分家就能继承五千万。江艳家差不多，就算她是女儿，也能拿一半当嫁妆。” 也就是说，你俩只要不在一起，个个都是千万富翁？ 杨小南气不打一处来，我一穷鬼跟你们两个富家子弟掺和啥，好想一走了之。 “这样。”她说道：“你是男人，既然想明白了就要狠下心肠担起责任……” 杨小南想到个好主意，让何译物色一个跟他差不多的男人去追求江艳，不是强追，而是以暖男的形式出现在她身边，默默陪伴。 而何译这边照常联系，态度始终冷冷淡淡，绝对不能中途犯病又贪恋人家的爱再耽误人家。 “你不是有钱吗？找个缺钱的，砸钱。首先人品方面你得把好关，别到时两个人真谈上了，又害了江艳。” 这是杨小南能想到最佳办法，江艳那种恋爱脑必须要有一个活人来承载她的爱。 她的爱一旦没了释放的地方，等于她死了。 何译明白杨小南的意思，惊奇于她居然能看到这一层，引为知己。 他老实交待，说其实他本就打算这样做，只是怕讲出来被杨小南骂。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江艳。 杨小南给了他一个白眼，虽说这种略为沉重加执着的爱让人不适，但也不至于令人窒息，人家江艳又不是偏执狂变态女。 怎么说你都是逃兵叛徒，自私的本性底色洗不了。 “好了好了，我总算可以跟簸箕巷里那些关心你们的邻居一个交待了。没事不要联系我，咱们江湖不见。” “你等等！” 何译哭过之后的泪干巴在脸上，紧绷绷的，他龇牙咧嘴把脸抖开，从兜里掏出厚厚一坨钱。 是一坨，至少三到四万，也不知他怎么塞进去的。 跟杨小南下楼前，他跑进屋就是为拿钱。 “收好，别让人偷了。姚姐希望你上学，考个好大学。这钱就当我给你交的学费。” 杨小南很干脆，接到手上一歪头：“算我今天没白来。” “缺钱了只管联系我，你既然不愿给我联系方式，到时就找我姐，她会告诉你的。记住了，上个好大学，你脑子比我聪明，一定能考上。” 杨小南边走边朝后挥手：“别操心我了，回去当你的大少爷去吧。懦夫！” 何译苦笑两声，原地坐下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慢往家走。 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惜他一肉骨凡胎能力不济又吃不得苦，只能辜负了这段感情。 …… 杨小南心里不得劲儿，想找点事情做，比如联系胡子叔看热闹去。 回到车行，发现卷帘门都拉下来了，铁将军把门。正打算直接去王心兰家那边瞧瞧，看见周姨从后门过来。 “找你陈叔？” 杨小南先摇头又点头：“也算是找她，听说王姨家出事了？” 周阿姨神色很平静，把一串钥匙递她手上。 “交给陈军，就说我不干了。” 杨小南很意外，“周姨你找到其他高薪工作了？” 算是变相提醒她，你现在情况不好，去哪里找这么高工资的活计。 周姨突然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蔑视，让人看不懂。 杨小南见她蹬着三轮车真就要走，又道：“周姨，这个月工资还没领吧。”虽然现在才十号，那也不能白干啊。 主要是，你不告而别人家胡子叔还以为你家出啥急事了呢。 “我们都是1号提前拿工资，你陈叔大方。呵。” 周阿姨说完，车轮子滚上梯坎，一溜烟跑了。 杨小南抛了抛手上的钥匙，心说她这是何必，年初不是就来了吗，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有相好的。现在虽说跟人家彻底不可能了，也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啊。 倒不是觉得周阿姨现实，反而觉得她不现实，毕竟工资高老板人又好，窗户纸既没捅破，继续干着没啥不好。 杨小南操着别人的闲心往王心兰家走，远远看见好几辆车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好多高大男人，像是特意挑过似的。 “别耽误时间了，你兰妹子带着两车人走了快一个小时……”坐场指挥的就是之前杨小南见过的邻居老太。 “咱们人都到齐了吧？别拿能见红的，全给我提棒子。” “松哥，心兰姐没叫咱们帮忙，会不会给她惹事？” “你怕啥，法制社会，咱们只是去讲道理。” 一个戴眼镜的半大小子蹦起来吼道：“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尊严只在剑锋之上。咱不带点人咋给他们讲道理？” 吼着胳膊使劲挥：“都给我上车啊！” 杨小南兴冲冲跑过想搭便车，谁知被老太太给抓住了。 “这姑娘！你们来来来，看清楚了，让她带路，她是卞家亲戚。” 杨小南哭笑不得，闹哄哄的肯定跟她解释不清。反正结果一样，都是要上车。 两辆越野一辆面包一辆轿车，共四辆，气势汹汹驶上公路。 领头的松哥问她叫卞啥，知道她亲戚做了丧尽天良的事吗？ 杨小南点头，说知道，做了畜生不如的事。 一句话消掉一半敌意。 “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姓卞的，你们家老太太认错人了。但是我知道你们去干啥，认识陈军不？是我叔。他应该带着工人跟王姨已经先去卞家了。” 车上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哪有杨小南知道得清楚，她还顺便给他们普及了一把详情细节，一个个听得怒火中烧。 当然，人家毕竟是王家村本地人，也有杨小南不知道的料。 大料！ 说卞超（王心兰老公）的小三姜月，其实是王心兰弟弟的老婆，亲老婆。 第57章 王心兰的秘密(完) 只是王心兰弟弟结婚没一年就意外死了，死在建筑工地上，包工头赔了不少钱。姜月拿到没分一毛钱给婆婆即死者母亲，全家一起跑路，王家一直在找她…… 就是说，渣男贱婊其实是姐夫和兄弟媳妇的关系？ 姐弟俩上辈子是干了多大的坏事，才能碰上这种配偶。 怪不得惊动整村人给王心兰家抱不平。 怪不得那姜月说见到王心兰要找地儿躲。 “松哥。”杨小南问道：“王姨弟弟是哪年死的？” “有些年头了吧？” 松哥摸着自己的大脑袋，询问其他人，经过大家的互相印证，确定就是卞超失踪那年。 这个时候要是有什么阴果子就好了，不是说可以探查心性，还效用丰富吗。拿来问问是不是真的意外死亡就成，可惜现在没。 想到这里，杨小南突然觉得那果子确实是个好东西，让她在生活中多了层有安全感。 梦里梦外是不一样的，无法后悔重来，她是局中人不是旁观者，看不清真相的时候多了去。 她一脸认真地说道：“同一年啊，好巧，王姨家那年真是流年不利。你们看网上视频了吗？下面骂啥都有。” “那是当然，我骂了几十条，不知道是不是太脏了，被自动禁言三天。” “我也骂了，咋没被禁，你小子得学学怎么网上骂人。” 这时两辆警车呼啸而过，大家都不笨，猜测肯定跟卞家有关。杨小南心下一喜，看来胡子叔他们是堵到人了。 松哥不愧是被老太太钦点的领头人，自从听闻杨小南说“好巧”之后，一直在低头思考着什么。 杨小南注意到他后脖处有纹身，可能是道上混的。 没多会儿，他突然问道：“你们说华强的死跟那俩贱种有没有关系？” 王华强，王心兰的弟弟。 杨小南立即接道：“啊？不会真是他们干的吧。”捂住嘴巴，吓坏的样子：“太可怕了。” 其他人闻之一震，都感觉脊背发凉。 松哥眼中寒光微闪。 杨小南功成身退，时过境迁的事，估计道上人才能找到解决办法。文明社会可撬不开坏人的嘴。 她参与的案子越来越凶残了，竟然开始涉及到人命。人性的恶也见得越来越多，杨小南都有些麻木了。 “姑娘，你还去吗？” “什么？” 松哥的意思是他突然有急事，不准备过去露面，杨小南如果想去找王心兰，就换辆车坐。 她当然不能耽误人家“正事”，说道：“我，我有点害怕那两个人，松哥你带我回城里吧。” 松哥思绪飞散，心不在焉地点头。 杨小南直接回了家。 不在现场也没关系，因司机视频的功劳，加上王心兰也不蠢知道通知她的亲朋好友，视频下面全是吃瓜加佐证的乡亲。 打听到地址，附近网红早已集体出动。 杨小南刷到至少三个现场直播，警察制止也不管用。 恶毒小三姜月始终把脸死死往胸口夹着，还不知道她长啥样。 卞超开回来的那辆轿车，不知被哪些个机灵鬼们掀到沟里去了，他没能第一时间逃走。 卞家父母都没出现，现在知道要把之前扔掉的老脸捡起来了？ “一家四口”势单力薄在一堆镜头下挣扎，明明离警车只有几步远，就是摸不过去。 两个孩子朝人群吐口水，扔石头，虽说孩子是无辜的，但是亲眼见到两个活生生凶巴巴的私生子，很难让人怜悯啊。 有条弹幕疯狂刷屏：同情他们就是亵渎正义，子弹终将打到你身上。 杨小南怀疑这人就是那个“正义只在大炮射程之内”的家伙，想到他当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可惜她这边是游客登陆，说不了话。 “一千块，卞超，你仅用一千块就让司机闭嘴，买了我十年。” “一千块，让我爱了你十年，十年啊。” “卞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不说你让我提心吊胆了十年，也不斥责你的背叛和欺骗，只咬紧十年这个数字，以及我对你的感情。 王心兰比杨小南想象中更聪明。 直播间每每出现她的声音时，讲解中的主播立即闭嘴，这些质问就跟有魔力一般，清清楚楚钻进观众耳朵。 渣男有没听到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没回应过。 王心兰好像也不是说给他听的，声音离直播设备都挺近。 碍于她摇摇欲坠的拼命阻拦，警察怕伤到她，导致整个出警过程迟迟不能结束。 对渣男渣女来说堪比凌迟。 最后眼看没法再拦，王心兰当场晕过去。渣男一家人坐警车，法妻坐救护车，这场闹剧暂时结束。 杨小南看得口干舌燥，满屋子找水喝，观众朋友们终于可以休息了。 卞超应该会被扣留，毕竟胡子叔明明去了却没出现在镜头里，多半坐在车里帮王心兰准备起诉材料。 小三肯定放回去，松哥正等着她。 杨小南拿着这枚钥匙，在考虑是换阴德钵还是拿来搬迁安全屋。 最后她决定搬迁，明天就出发。 晚上十点过汽修厂才亮起灯，杨小南去给胡子叔送钥匙。 “啥？”陈军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咱们刚认识，你就要离开了。是回家吗？” 杨小南点头，“是，回家。”心口莫名发滞。 陈军察觉到她把回家两个字说得荡气回肠，满心的话吐不出来。 “要不是你及时告诉我司机的视频，我们今天没这么容易逮到姓卞的。你王姨一直念叨着要好好感谢你，她家老太太的意思，想认你当孙女儿，要接你去家一起住呢。” 讲真，杨小南很心动。 但她还是摇摇头：“她们都是好人，可惜我怕我是天煞孤星，连累人家。” “说啥傻话！”陈军横眉冷竖。 杨小南岔开话题，问他怎么不好奇煮饭阿姨因啥离开。 他一拍脑袋，“为啥呀？” “反正不是她家出了急事。”杨小南说道。 “那就是不想干了，多拿我一个月工钱呗。随她吧，以后用不着请阿姨，你王姨做饭也不赖。”这种情况他好像见多了。 第58章 出发! “陈叔，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杨小南尴尬地从兜里摸出那张身份证。 原以为他会很震惊，结果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不知啥时候丢的，找了好久正准备去补办，没想到让你给捡到了！诶？小南，你这啥表情？” “叔，我身份证手机都丢了，捡到你的，我就拿去办了张手机卡，希望你不要怪我。” “哈哈，这是咱爷俩的缘份，怪你干啥。” 见此，杨小南打蛇随棍上：“那我继续用这号？” “用呗用呗，这有啥不能用的，你能拿去搞诈骗还是咋地。” 后面二人又聊一会儿，杨小南确定他跟松哥联系过，就没再多问。 …… 十月十八，天气晴，宜出行搬家。 杨小南把锅碗瓢盆以及那口陶缸澡盆全部挪到黑铁安全屋，启动了搬迁功能。 铜权杖变成鸡蛋大小的黑铁疙瘩，外形跟她的铁皮屋一模一样。她揣进兜里，拎起帆布背包，告别废弃酱油厂。 被柴火熏黑的大片墙面，昭示着曾经有一位无家可归的人在此栖息过。 早上雾很大，五米外人畜不分，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杨小南坐公车到达最东边的城乡结合部时，雾气终于散尽，阳光洒在人身上，个个金光闪闪。她准备在此等小巴去下一个镇，一路复制鹅城到岳城的行进方式。 这回不用边上班边赶路了，她手上有好几万块钱，正正经经做个无业游民就成。 猜她在这里遇到了谁，周阿姨。 周阿姨见到她愣了一下，随即装着不认识继续推轮椅。 昨天走人，今天就找到了新工作。轮椅里坐着位衣着考究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疑似她的新雇主。 杨小南走出很远后回头，见她蹲在男人腿边说着什么，看起来就像瘫痪的丈夫跟不离不弃的妻子。 得，估计这是人家早就有的备选，或许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要依附一个男人的想法。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干脆，这个不行直接下一个。 …… 有手机方便多了，杨小南可以查找最优路线，尽可能坐远一点。这班车开往一个叫龙石的大镇，车资二十元，一天只有两趟。 今天出门日子好，有时候运气说来就来。车上一姑娘突然接到家里爷爷病重的电话，急得眼泪哗哗的，哭着说现在去赶最近的一班飞机也要明天才能到家，不知能不能见上爷爷最后一面。 有人给她出主意，让她软件找车，龙石镇每天很多专职跑汤州的顺风车。 女孩捉电话的手抖个不停，杨小南凑过去来了句：“写两人吧，两个人接单应该更快，我也去汤州。” 她递几张百元大钞，车费是多少让女孩自己拿，她给现金。 就这样，她俩上午十一点到达龙石镇，约好的顺风车十二点半出发。 一天时间跑六百公里，杨小南运气真不是盖的。 她蹭过很多东西，今天蹭上了打车账号。啥app都要实名，不仅仅是一张证件而已，还特么要对着镜头张嘴眨眼。之前那司机大叔还想加她微微，可笑，她哪来的微微。 女孩比杨小南大个两三岁，大专毕业刚开始工作，社会经验不抵杨小南一个脚趾头。 “你要先把午饭吃了吗？” 女孩摇头：“我吃不下。” 杨小南便没管她，自己买了一袋面包一笼包子一瓶豆浆，站着就开吃。这包子味道令人惊艳，皮薄肉厚汁多肉嫩。 她都有经验了，吃这方面，乡镇上的总比大城市的美味，个个都像百年老店，也不知是为啥。 吃完她赶紧跑到后面卖卤肉的店里切了一只烧鹅两只卤鸡，若干鸡爪鸭珍卤牛肉，整整花去四百大洋。 高速要开七个小时呢，除了吃喝拉撒也干不了别的。 十二点半，顺风车司机准时到达。车上已经坐有一对情侣，也许是夫妻，反正像两口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司机的意思是，让男的来坐副驾，后排让给三个姑娘，这样既松泛又比较方便。 但是男的不愿意。 女的表情跟杨小南同行的女孩一模一样，也像是家里出了啥事，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 司机一脸疑惑，语气凶巴巴：“你为啥不愿意？” 杨小南这才发现司机是个特年轻的小伙子，剃着板寸头，头发又粗又硬，根根立着跟他人一样精神。 说实话，长得真不赖。要是留个发型，就跟电影明星似的。连旁边爷爷病重的女孩也在伤心之余抬眼盯着人家看。 这天气，谁都两件衣服，他还短袖t恤在过夏，搭在方向盘上的胳膊鼓鼓囊囊有肌肉。杨小南向来对细狗不感冒，喜欢力量型阳光大男人，心里不禁生出点小欣喜。 下次出门还看日子。 “问你话呢，你为啥不愿意，一大老爷们非要挤在两个姑娘中间？” 男人的金边眼镜突然一抬，冷冷射向司机哥：“瞎吗？看不出我老婆情绪不对，我要守着她？” 男人戴着块大金表，镜框估计也是真金的，举手投足一股上流社会派头。可能也是有急事才坐顺风车。 “嘿？”司机哥不信邪地直接从驾驶室出来，绕到他跟前，手搭在车顶上。 他指指副驾：“你在前面不能守她？她在车上能出啥事？”又指向杨小南这边：“你问问她俩，谁愿意跟你俩挤后面？” 杨小南二人配合地不吭声。 金边哥掏出手机，非常不耐烦：“怪我忘记选专享，我现在补你一千块，够两个座位了吧，你把她俩拒了。赶紧走，我们赶时间。” “不行不行，我爷爷病重，我也赶时间。没事没事，我坐后面就是。”女孩使劲推杨小南去坐副驾，生怕事情有变。 司机抿紧嘴巴鼻孔直冒气儿，杨小南总感觉他一张嘴就是让金边男滚下车。 金边哥也察觉到了，知道年轻气盛的人不可控，一脸警惕地说软话，“哥们，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请你体谅我们。你瞧，她们已经分配好了。” 司机哥深吸一口气，“那你靠左边去。” 金边哥的老婆还是女朋友？把头偏在窗户边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具尸体。 第59章 软饭男(上) “拜托拜托，就这样吧。”金边男两手合十。也不敢计较司机哥说这话的意思其实含有对他人品的质疑。 杨小南的嘴角就没下来过，热心肠硬朗帅哥炸毛的样子好可爱。 女孩抱着自己的小背包坐上去，杨小南正准备拉开副驾，无意间瞅到后排，心里很不爽。 “你坐前面。” 这车后座有中央通道，凸起一坨，金边男也不壮，明明可以一脚踏一边，非要两脚全放在右边，女孩只能扭着身子坐，可怜兮兮的。 “啊？不用。”女孩直摆手，生怕再生变故，这都耽误快十分钟了。 她越是这样，杨小南越是要管闲事，并不知这个善举有可能给自己捞枚权杖。 事情是这样的，她强行交换座位之后，以非常莽撞的姿势入座——一脚跺在金边男的黑皮鞋上。 然后，她就变成了影子。 场景变幻最后一刹那，瞧见金边男龇牙咧嘴去抱脚。估计痛够呛。 心下微爽的杨小南一抬眼，又发现换了一身装扮的金边男就在她眼跟前。 有冤情才会入梦，冤情跟金边男相关，只是不知他是哪一方？ 这是一间办公室，确切地说一间半废弃的办公室。金边男坐在乱七八糟的办公桌前趴着看东西，桌上摆满一堆照片。 女人的照片。 有些一看就是在非正常情况下拍摄的，有些像是证件照。 “喂，我没在家，说了钱会还会还，你催也没用。” 这时候的金边男没有戴金边眼镜，也不知他是真近视还是假近视。 他刚挂完电话，门外传来敲门声，进来一老头，手里提着饭盒。 “爸？你啥时候回汤州的？” “今天中午。听说你也回来了，我不放心你就上来看看。见家里没人，就知道你在这儿。” 杨小南笑了，这个老头子倒是戴着金边眼镜，看来是遗传爱好。 老头皮鞋擦得锃亮，身上的名牌衬衫衣领子处已经洗得发毛。他把饭盒放桌上，说了句付林先吃饭。 “爸，你还是回老家去吧，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啥忙。” “付林，上次爸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子，你也没进展？” 金边男，现在我们叫他付林，情绪突然很激动：“就是因为那女的，我差点死在江州！你说你好不容易坐回头等舱，就不知道多认识几个，偏偏挑了个要命的。” “怎么了？”老头大为意外。 付林把饭盒打开，狼吞虎咽，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杨小南精神为之一震的话。 他用嘲讽的语气说道：“爸，不得不说您老运气是真的好，给我物色到个真千金！你知道那是谁吗？雅世集团公主，尚千千！” 每每听到别人说这三个字，杨小南脑子里就有奇怪感应，每每就很急。也不知她急什么，总是要缓两下让自己冷静。 老头屁股刚挨凳子惊得立即站直：“就是一条夏天裙子卖四五位数那个雅世集团？” 付林点头，几下把饭刨完催老头走。老头不肯，问他到底跟那真千金怎么了。 “挺邪性。”付林一副不愿回忆的样子： “一开始都正常。你不是跟她说你在中东搞石油吗，她对我很感兴趣，还主动约我打高尔夫。我去的时候准备得很充分，现在回想也没出任何纰漏。但是回去之后，她直接把我拉黑，你看，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杨小南走过去。 【姓付的，杀猪盘杀到我尚家来了，你有几条命玩？】 老头看完感觉不可思议，望着儿子。 他儿子心有余惊地说道：“我当时虽感意外，也没太当回事，猜测是你几年前在江州搞的事恰好被她查到了而已，又不是不能解释。但是，没几天家里就进贼，啥也没偷，只偷了我收集的这些东西。” 他指了指桌上的照片。 老头道：“这说明她确实看上你了，要不然也不会调查你。可惜了，咱们没抓住这个机会，以后得注意……” “哎呀爸，还没完！”他儿子打断他：“第二天我刚出门，就冲出来一辆车，直直朝着我撞过来。要不是离绿化带近跳了上去，不死也残。江州明显是不能待了，所以才赶紧订票回的汤州。早知道那是条大鲨鱼，我根本就不可能打她主意，尚家在江洲就是土皇帝。” 老头道：“这怎么能怪在我几年前那事头上，那寡妇就是个暴发户，亲戚都死光了，你是知道的。我是合法继承。” 付林气道：“那你说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别的地方他们家能那么快查到？” 老头摇头，他哪里知道，可能有些人天性残暴吧。比起有些人，他跟儿子都算好人。 付林又道：“所以我说她邪性，她好像确定我会干什么似的，想不通。” 老头说：“你不也说她是公主吗？你等于是公主头上拔毛，高高在上的人被冒犯了，可不得整治你一下，没事就好。” 付林再不想聊这事，又催老头走。 “儿子，你还有钱吗？”老头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见儿子不说话，老头转身，发现儿子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解释道：“最近爸遇到一广场舞老太，人挺大方，我想看看能不能发展发展。没有就算了。” 老头走后，付林在三张照片中挑了一张，他终于作下决定。 杨小南认得这个被选中的人，就是顺风车里那女的，他说是他老婆。 方青青，独生女，父母名下有间连锁酒店，家里房产三套，商业街铺面四间，资产保守估计两亿。 剧情基本明了，父子俩肯定不是单纯的吃软饭。付林出去之后，杨小南没跟着走，而是留下翻阅他收集的资料。 心说这种人让她怎么处理？人道毁灭是最好。回想父子俩的嘴脸，杨小南有种想吐的冲动。 她在原地没坐一会儿，场景自动把她拉到付林身边。 现在的付林已经跟方青青谈上恋爱了，他也戴上了金边眼镜。跟杨小南想象的不一样，他根本不带舔的，反而很强势。 第60章 软饭男(中) 杨小南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的强势都是从关心女方出发。比如不准女朋友喝凉水，不准女朋友吃垃圾食品。 每餐吃什么，由他来科学搭配，也由他来做。女朋友进厨房帮忙，他就凶，说油烟可不会因为她漂亮就放过她。 就连卫生巾这类很私人的东西，他也要管，为此专门买了个机器，说是测细菌。不合格的通通不准再买。 方家父母非常满意他，对女儿说：“别看小付成天耷拉个脸，心眼儿是真的细。” 方青青言不由衷地埋怨：“我这是找了个爹呀。” ok，敢情他走的爹系男友路子。 他还不花女方的钱，一副硬气十足的样子。只有杨小南知道他所有信用卡已经刷爆了，网贷平台早就借遍。 厉害，这种才是干大事的人。 杨小南急着回顺风车看方青青到底发生了什么，故意脱离付林视线。 果然场景马上转换，她来到了赌场，面前是输红眼的父子俩。 筹码告罄，尾声了。 父子俩怕是赌了一夜，四只眼睛四坨眼屎。 出来后老头说：“儿子，快一年了吧？差不多可以了。” 杨小南注意到儿子手上已经有婚戒，估计这个快一年是指的结婚快满一年。 可以了是什么意思，暂时未知。 他儿子没理他，掏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青青，我公司奥门这边合同有点问题，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周转五十万。好，回去我就还你，加上夏天的两百万一起。” 听见手机提示音，老头大喜，“钱过来了？要不咱回去翻本，输了一晚上，该转运了。” 付林竖到一半眉毛的变为纠结，这钱他另有用处，但又被老头说得很心动。 最后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说道：“能转啥运，人家都是一次买几百万，咱们那点钱根本不够看。你刚不是说差不多了吗，这钱……” 老头忙道：“好了，爸懂。我马上联系仇老三，给二十万应该就够了。” “爸，听我的，这钱不能省。” “你知道什么，江城那寡妇我才给他十五万。” “爸，这次是两个！”付林突然发火：“你有经验我没有，我怕，我怕坏事行了吧！” 杨小南心下一惊，晚了。方青青之所以那样，八成是这边已经得手。 父母双亡，无论谁得知这个消息都受不了。 联系起前面老头说的江城寡妇合法继承，他儿子应该是要复制她的套路。 没猜错的话，这里面目前已经涉及三条人命。 她这张乌鸦嘴！案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凶残，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坏，身为观众，太受折磨了。 杨小南这次不敢再离开，一路跟着付林 看着他发方父方母照片给杀手仇老三，三天后又看着他打尾款。最后，看着他跟妻子在龙石求子大庙里接到岳父岳母车祸死亡的警方通知。 此刻，方青青人已经疯了，付林正在订顺风车…… 紧接着这俩人就要遇到她自己了，她还啥都没做。 也就是说，这个梦，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杨小南猜对了，她很快回到顺风车里，耳边传来男性暴怒的声音：“你干什么！” 一瞬间，她有种梦境现实无法分辨的分裂。 金边男恶狠狠地瞪着杨小南，他脚趾都痛麻了。 没搞到权杖不说恶棍又在眼前，可想而知现在杨小南是啥心情。 当即喝道：“谁能想到你把脚伸到这边来，你不是要守着你老婆吗，你倒是靠她近些呀，傻逼吧你！” “你？”金边男可能还没见过恶人先告状的，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你什么你，把你的猪脚拿过去！拿过去！听不见吗？帅哥开车，大家都赶时间。” 当金边男痛得大叫的时候，司机哥就已经在笑了，他怀疑后面那女生是故意的，哈，挺好玩。 金边男牙齿咬得梆紧，不想吃这亏，但又不想生事。说他少有见到像杨小南这种没素质的人，泼妇一个。 杨小南懒得搭理他，她背包在后备箱里，怀里就一堆吃的，解开食品袋抓根鸡脚放嘴里狠狠嚼着，心道：你给老娘等着！ 她分了一袋牛肉给前排两位，让司机哥得空抓着吃。女孩拒绝了，说给爷爷祈福，不吃荤食。 司机哥道了声谢，他没吃午饭，的确有点饿。 汽车保持一百二十码的速度行驶，偶而遇到汇道排队缓行，司机哥总能见缝插针率先出去。这么大个车子，在他手里就像玩具，驾驶技术是真的牛。 前排女孩很是惊叹，非要加他微信，说要是回去见到了爷爷，一定给他发红包。 司机哥爽朗大笑，说他以前是开拖挂车的，开小轿车对他来说太简单。红包就算了，大家赚钱都不容易。 杨小南灵机一动，说道：“加一下呗，我们都留个你的电话吧，以后说不定是常客。” “成！” 两个小时后，车上没吃饭的肚子受不了了，加上全车人都要上卫生间，汽车驶进服务区。 方青青在女厕所里接到个电话，刚说两句，金边男的声音就在外面喊青青青青。 方青青赶紧往外走：“小姨，我会的，付林一直陪着我，嗯，不哭……”她把电话远离嘴巴，咽下眼泪狠狠吸两口气，哽咽道：“我先挂了小姨。” “是小姨吗？”金边男声音格外温柔。见妻子不说话，又问：“还有谁赶过去了？” 就这时，他突然感觉旁边光线一暗，目光还没转过去，脚下就传来巨痛：啊—— 杨小南不信邪，再次故意踩他脚，她要再次激活梦境。 还别说，真让她得逞了。一脚踩到未来。 杨小南心说神秘东西你故意考验我呢。 现在她在灵堂里，方青青付林重孝披身，陪在身边的亲朋好友屈指可数，只有一家四口，这就是电话里的小姨一家。 肇事者是精神病患者，偷驾邻居电三轮冲上人行横道撞上晨练的一对老夫妻。 警方调查发现，肇事者住在汤州下面的县城，半夜就开车跑了。电三轮车主姓仇，警察找上门他才知道车被偷了。 第61章 软饭男(下) 案件已经调查清楚。就是这个结果。 警方很同情死者家属，但除了把精神病关精神病院，和帮助索要一些微薄补偿，也做不了更多。 半个月不到，就在方青青父母过完头七后不久，付林提出离婚，要求分割女方两亿遗产。 方青青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把自己当女儿照顾疼爱的丈夫突然提出离婚。 他凭什么索要父母留给亲生女儿的遗产？ 他怎么能变得很如此陌生又如此冷血。 杨小南原以为他要弄死老婆，独吞两个亿呢。现在这个结果固然可恶，好歹女方能保住一条性命。 她是不是把人性的底线放得太低了？ 当然不能让他分走一亿，没有改变结局，权杖铁定泡汤。截至目为止，她还没有失手过。 问题是，都发展成这样了，让她怎么规避？ “儿子，你怎么能这个时候起诉离婚？山中没了老虎，猴子不随便我们处理吗。” “爸，一个亿够我们潇洒快活了，时间拖太久我怕她看出端倪。你忘记我们还有一个知情者仇老三吗？一次性拿到钱，再找人做掉姓仇的，我们马上移民。” 这样才能彻底杜绝后顾之忧。想到马上能获得一个亿，付林这几天都兴奋得睡不着，时刻处于狂喜状态，却不敢表露出来。 “儿子，仇老三是吃这碗饭的，绝对不会有事。之前江州寡妇那事……” “爸！”付林怒了：“能不能别提你那寡妇了，那是一百万，你给他十五。这是两个亿，我们只给了他四十，你觉得他的职业素养经得起两个亿考验？爸，做人不能太贪，太贪早晚得出事。我人年轻，路还长着，咱们得把眼光放远一些。” 老头最终被说服了，觉得他儿子就是胆儿小。要是换得自己是儿子那岁数，肯定得放手干。 杨小南一时分不清父子俩谁更毒。都一样恶毒，只能说儿子要聪明点。 现在她要脚动换目标，蹭车去跟方青青。解决问题的源头在那边。 汤州比岳城大一倍，杨小南晚上才回到方家别墅，看见方青青身边守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通过他们三人对话得知，男的是离婚律师，女的是律师带的徒弟。 律师再三询问方青青，父母生前是否立过遗嘱。 憔悴得不成人样的方青青有气有力地再三否认。 律师说这样就难办了，男方肯定看过相关法律，除了拖，和跟他谈数额，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是骗子！”方青青喃喃道：“我一毛钱都不想分给他。” 旁边女徒弟欲言又止，被师父盯了一眼，没敢出声。 这还用说吗，前后态度转变又快又大，不是骗子还能是啥。 “方小姐，要不你再在家里仔细找一找，说不定他们有写过百年后遗产只归你个人所有的遗嘱，说不定还公证过。只是你没找到而已。” 杨小南若有所思：这应该是釜底抽薪的大杀器才对。 方青青哑声道：“张律师，真的没有，你不用暗示我了。就算我能找到做假的高手，我也怕连累你被吊销律师资格。” 旁边女徒弟悄声嘀咕：男方肯定提前就调查过，看准了的。 方青青听见了，她拳头攥紧，死死盯着茶几，身体微微发颤。 律师咳嗽一声，起身告辞，“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再过来谈。方小姐，现在你是一个人在战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振作起来。” 不提一个人还好，一提方青青直接软倒在地，犹如一滩烂泥。 杨小南不由想到蒋珊，像这种蜜罐里长大的女孩，一月之内先失双亲又“死”配偶，她能做成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要不是为争一口气不能便宜渣男，她怕是都不想活了吧。 “我要出梦。”杨小南直接说话。顺便试探一下，方青青他们能不能听见。 好吧，除了神秘东西，没人听得见。 “喂，我要出梦！你聋了吗。” 话音一落，耳边传来金边男的尖叫声，已经出梦。 地点：服务区公厕门口。姿势：左脚踩在黑色皮鞋上。 这回金边男愤怒中还手了，右手卯足了劲抡过来，但是被杨小南稳稳接住。 金边男瞳孔一缩，这女的手掌竟然如同一堵墙，他好像听到自己指骨断裂的声音。尚来不及惊讶，还是那只右脚，第三次被踩。 “啊——”这声惨叫延伸到杨小南回到方青青客厅。 现场跟她离开前没有区别，律师正从地上扶起方青青。 这趟没白跑，至少知道再怎么踩渣男的脚都无法回到过去。估计最早只能早到办公室里挑照片那里。 杨小南迅速上楼，一边翻找方父方母的笔迹，一边上网搜这类遗嘱范文。她要伪造一份。 “喂，帮个忙。”她不会模仿别人字迹。 喊了三声，没有回应。 她改主意，“喂，帮我回到方家父母在世时。” 这次有回应。【重进。】【特此提醒：可意念控制插入时间节点。】 早说嘛！ “啊——” 金边男第四次惨叫。 杨小南第四进入梦境。 时间：方青青与渣男恋爱阶段。 地点：方家客厅。 人物：方家父母与女儿。 方母的声音：“青青，你别看小付成天耷拉个脸，心眼儿是真的细。” 女儿甜甜懒懒的声音：“我这是找了个爹呀。” 杨小南禁不住喟叹一声：唉，物是人非，怎一个惨字了得。 方母感觉自己大拇指有点凉，刚刚像是摁了什么东西，方父也是这感觉。 杨小南将打印好的遗嘱，按上两位老人的指纹后立即出梦。她可是知道的，每个人的拇指指纹在国家系统里都有收录。 “啊——” 金边男第五次惨叫，杨小南察觉他嗓子已经哑了。搞成这样有点烦啊，待会儿还不知道怎么了结。 这次入梦时间依然选在老人尚在人世时，她其实可以不用出去，嗐，踩上瘾给忘记了。 杨小南直奔公证处，趁没人自己上手补档案，公章啥的自己盖。该签谁的名，就照着现有的临摹谁的名，仿一篇不行，仿几个字还是可以的，只是要多费一番功夫。 全部搞完，确定按流程全部做到位之后，拿回方家别墅特意放在鞋柜处，进出必经之地。 第62章 季朗 公证处的文件袋比较醒目，就算方青青发现不了，她的保姆也眼瞎，但敏锐的律师不可能错过，再怎么也会拿起来瞧一眼。 能不能成功，看给不给权杖就知道了。 杨小南少有的紧张，她放空心神，等待自动出梦。 十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变化。难道不行？为什么！她心都凉了，不败战绩看来要破。 就在这时，方母说话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反应过来的杨小南恍然大悟，吓死个人，还以为输了。结果是时间点不对，人还活着呢。 那放在这里不就等于直接让付林也知道吗？他会想尽办法解决掉。 更可怕的是，他很有可能挺而走险弄死方青青继承全部遗产。 杨小南差一点就把事情推至最坏结果，好险。 这一刻，她甚至都怀疑自己适不适合干这行，以后一定得小心才行啊。 迅速拿起文件袋往楼上跑，任何东西只要到了她手上，也会跟着她一起隐形。 跑得太快，路过方父身旁时，他说怎么家里突然有风。 杨小南重新把东西塞进二老衣帽间的小格子深处，而非家里的保险柜。 事发后，只要方青青在律师的要求下四找处，铁定是能找到的。 刚放好，奖励就来了。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又是铜的，好久好久都没搞过银的了。 地点：服务区公厕门口。 人物：方青青付林、前排女孩、司机哥。 “你跟我老公有仇吗？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伤害他！” 杨小南面对方青青的质问，傻傻愣着，看吧，麻烦来了。 下次再让她用惹事儿的方式入梦，她要骂人了哈。 金边男手脚都受到重创，靠着老婆才能勉强站稳身体，满脸都是汗。 他愤怒得想打死杨小南，但是痛苦已经支撑不起他的身体表达愤怒。 杨小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故意要抬脚踩方青青，还要去踩旁边准备来帮她的好心女孩。 得，装神经病吧。杀手仇老三给她的灵感。 司机哥一开始没打算管闲事，此刻见势不对，迅速冲过来一把控制住杨小南。 力量感十足的虎口钳住她肩膀时，她就知道帅哥有两下子。 “装的。” 听到耳边轻声传来的两个字，惊诧的司机哥险些没憋住笑。 他出声喊三人先上车时，音都破了。 “买点东西车上吃吧，这种病我见过，时好时坏，没准上车就正常了。”司机哥扯起谎来真像那么回事。 方青青见司机居然还要拉这疯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们不是赶时间吗？马上冬至了，重新打车肯定难，何况是在这地方。就让她坐副驾，我能控制她。人家姑娘也不想得这病啊，大家都体谅一下。” 方青青和痛得浑身开始发烫的金边男，以及女孩，都以为司机也疯了。 怎么敢让一颗时炸弹坐副驾，要是司机途中让她踩上一脚，整车人都得完蛋啊。 “怎么了？”杨小南示意帅哥放开她，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看向三人。 “上，上车！”金边男咬牙切齿。 就是装的！他要不是急着回去看着警方那边，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 顺风车正常上路，还有四个多小时的路程，车内难得的安静。 司机哥时不时瞅杨小南一眼。 杨小南时不时欣赏一下帅哥英俊的侧颜，权杖也搞到了，肚子饱饱的，沿途纵然无景也是美。 美滋滋。 “老公，你怎么了。” “脱，脱鞋……” 脚肿得鞋子装不下，好比一只狗熊爪子。 杨小南面无表情。 后排女孩坚持把头转向右边，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很容易同情别人，但是今天硬是对中间这男人同情不起来。 “要不我们路上找家医院看看吧。”方青青现在是真关心她老公。 父母没了，她只有老公了…… “不，不用！”金边男语气坚决：“没多久了，回到汤州再说。” 司机回头：“那接下来我们就不休息了。” 这话是一个信号，在没有监控的空旷路段，车速一度飙到了一百六，生生提前四十分钟抵达汤州。 方青青二人就住在城区，而女孩的家在下面县城。 方青青扶着渣男老公一瘸一拐先下车，接下来送两个女孩。 杨小南感觉到金边男盯了自己一眼，心中冷笑一声。 “听说周县的猪脚面是一绝，哪家的好吃？”司机哥早就饿得不行，问后排女孩。 “正街的周扒皮，开了三十多年了，他家最好吃。” 女孩马上将见到爷爷了，情绪很激动。刚刚她接到爷爷还在等她的电话，泪水包在眼眶里欲流不流的。 “喂，你在哪儿下？” “仇家村。”杨小南手指滑大地图指给帅哥看。她也是途中得知周县就是杀手仇老三所在的县，顺道去看看。 给杀手增加点难度，说不定后面警方能查出点东西。胡子叔不是说法网恢恢吗，总要相信这个世界有光。 司机哥好看的脸挤成一团，现在天已经全黑，开了整整七个小时，还要往乡镇跑，他有点难受。 “我会加钱的，请你吃完周扒皮猪脚面再送我，你今天不会连夜就回龙石吧？” “回啥龙石，我就是汤州人。” “这不正好嘛，谢谢哥。” 司机摇头失笑，“你病彻底好了吧。” 杨小南也想笑，但憋住了。 汽车停在一处小区门口，女孩打声招呼下车狂奔。杨小南早就导好了猪脚面，殷勤地为司机哥指路。 坐在面馆里，二人互相通报姓名。司机哥名叫季朗，今年二十二岁，父另娶母他嫁，跟着外公外婆长大，体校肄业，梦想是跑遍祖国山川河海。 “现在还不行，我得养活我外公外婆，他们身体都不好。” 杨小南见他情绪不高，问：“要来瓶啤酒吗？” “喝车不开酒。” 杨小南：…… 季朗哈哈大笑，说她怎么没有幽默感。 杨小南无语，倒不是没有幽默感，只是你情绪转变太快。 “你当真是孤儿？” 杨小南点头，“我四海为家。” 季朗笑不出来了，问她靠什么生活，她说靠遗产，她有用不完的钱。 现在轮到季朗沉默。 第63章 第二颗树种 吃完饭，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八点半。二人启程去仇家村。 季朗问杨小南去仇家村是找亲戚吗。 她说是的，还不知道找不找得着。心里期待他主动说等自己一会儿，要是扑空了正好坐他车回去。 结果季朗直接说：“我陪你一起吧，反正我接下来就是回家休息，等明天打开手机接单，耽误一会儿没事。” “别，不用！”杨小南一口拒绝，连她都不知道前面是啥情况，自己是要去干坏事的，带上他怎么行。 “麻烦你在村口等我半小时呗，要是我没回来你就走。” “也成。”季朗：“以后你需要车就找我，不用通过平台，我给你优惠。要是来了城里，我请你吃汤洲薄饼，你肯定没吃过，裹萝卜丝蘸香醋，味道那是一绝。” “好！”杨小南要电话的时候，本就打着这主意。 聊着聊着导航提示前方一百米到达目的地仇家村村委会。 “我就在这儿下吧，你方便调头。” 季朗透过玻璃，看着她东张西望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自言自语道：“这女孩……” 说不上来的感觉，跟别人不一样。 杨小南跟着方青青看过警方资料，认得三轮车的样子，也认得精神病人，以及作为三轮车所有者仇老三的模样。 打算先摸一转再说，就像以前她在鹅城上班一样，先要看看这一带垃圾桶摆放的位置，再确定哪只没被人翻过。干一行精一行，行行都有省力小秘诀。 半个小时眼看快到了，赶紧给季朗发去一条短信，让他再等自己半小时。 这条短信季朗没看见，人倒在靠背上睡着了。 杨小南认准村里最豪华的小洋楼潜了进去，花这半小时就是确认哪家最富。 一楼大客厅里有张全家福，没走错，正是仇老三家。 这个时间他一家人都坐在二楼小客厅看电视，播放的新闻里恰好说到今天早上的车祸。杨小南还没靠近，不知道仇老三是啥表情。 此时她用衣服包住头，只露出一双属于杀手的、莫得感情的眼睛，手里提着一把大菜刀，仇家厨房拖来的。她的背包卸在一楼，等会出去方便带走。 就是这身装束，直接走了进去。 仇老三跟老婆孩子都背对门口，只有坐在凳子上泡脚的老太太看见了杨小南，惊恐中一脚踢翻泡脚桶，尖叫着伸出手指。 仇老三不明所以，顺着老太太手指的方向回头，迎面对上一把菜刀。劲风刮眉，只差一毫米，他眉骨就被削掉了。 刀陷在沙发里又被蒙面人迅速抽出，力道之大非常人所有。只这一个动作，就把一个老江湖吓得冷汗瞬间渗出。 杨小南粗着喉咙吐出八个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应该是这样放话的没错吧。 第二刀已到，这回仇老三有准备，跳上贵妃沙发再次躲过，一个翻身窜到电视墙旁边，抽出一把长刀。 他老婆孩子等人只叫了两声就不敢叫了，吓得缩成一团，一时不知怎么配合他。 他既然要拿家伙反抗，杨小南就不陪他玩了。 先是一脚把沙发踢过去，再捞起旁边的盆景认准胸口砸过去。 主要是怕把人砸傻，所以避开了头部，不然还怎么让他跟付林狗咬狗。 伴随一阵噼里啪啦声，仇老三被砸得重重撞在电视墙上，血从嘴巴喷涌而出。 杨小南扭头看向蜷在窗户边的几人，成功把他们吓得嚎叫起来。 ok，叫了就好，叫了她才能像被吓到的样子逃跑嘛。 杨小南速度比村里的土狗还快，季朗刚被村子里的吵闹声惊醒，就看见她跑回来了。 “开车！” “发生什么了？前边……” “别问！赶紧开车，我惹事了。” 季朗不再多言，等她跳上车立即猛踩油门一溜烟跑出十里地，快到县城的时候才减缓速度。 “你到底惹了啥事，我好像听见村子里叫得很凄惨。” 杨小南不想编瞎话了，心好累，又没权杖，自己净给自己找麻烦。 “你……怎么了？”季朗见她脸上显出不属于她这年纪的疲惫，心下一突，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今晚没地方住。” “怎么可能，汤州到处都是酒店。” 杨小南：…… “不是，你啥意思？”季朗咂摸出点味道，她不会是想跟我回家吧？ 今天真的累，他不想睡沙发，家里又没多的房间。 “我身份证丢了。”这个谎不得不撒。 “所以你真的想去我家？”这人怎么回事，随随便便跟陌生男人走，也不怕被吃啰。 “我包你的车去江州要多少钱？”杨小南直接道。 一千公里，至少需要两天，收她三千不过分吧，过路费另算。季朗摸着下巴上的小胡茬子犹豫要不要开口。 “我给你五千，如何？”杨小南主动开价。 “你自己说的哈，成交。今晚我把床让给你，待会儿回去别闹出动静，我外公外婆肯定已经睡了。” 季朗住的地方俗称老破小，倒是有电梯，但是三部坏了两部，快十二点了还要排队等。 两个人像偷情似的，悄摸洗漱，悄摸道晚安，悄摸上床…… 各上各的床。 季朗睡沙发，屋子小，沙发也买的小，他腿不大能伸直。 凌晨四点过的样子，杨小南被神秘东西吵醒。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阴果树种子一颗。】 黑暗中，她猛地睁开眼，很好，只要干了活就有回报。仇老三仇人是真多啊，这个时候才确定昨晚要取他性命的人是付林。 她已经改变了结局，买凶的和凶手即将闹起来，肯定是两败俱伤就对了。要不然也不会有奖励拿。 杨小南起来把种子放包里，闭眼继续睡，一觉睡到大天亮，耳边有均匀的呼噜声。 杨小南僵着脖子慢慢转头，发现季朗不知啥时候睡到她旁边来了…… 他抄着手，把自己蜷成可怜的一坨，阳光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长睫毛在光晕中微煽微煽，美得像一幅油画。 ——这才是天生吃软饭的颜啊。 要是没有呼噜声就好了，杨小南至少看了他五分钟，食色，性也。 帅哥突然睁开眼，见太阳高照，一个鲤鱼打挺下床。 回头发现杨小南鼓着两个二筒盯着自己，气道：“你怎么不叫我！现在几点了？” 第64章 杨小南的小窃喜 半夜季朗外公起床上厕所，发现沙发上的他了，他只得应付两句回房间。本想趁着二老晨练时带杨小南出门，现在怕是人都回来了。 “七点三十八。”杨小南晃晃手机。 “走走走，赶紧走，还有两分钟他们就买菜到家了。” “哦。”你们家是军事化管理吗，时间掐得这么准，看来是没功夫洗脸了。 杨小南还想去等电梯，被他一把抓过往楼道里带。二人腿下楼，直接杀到车库。 “你就这么怕家里人发现带女生回家？” 季朗没睡好，搓着脸回道：“主要是啰嗦，问东问西，接下来好长时间我都别想消停。” 杨小南就笑，心说她巴不得有人啰嗦自己呢，身在福中不知福。 季朗带她去吃所谓味道一绝的汤州薄饼，她刚进嘴就吐了，这啥味儿啊，又辣又酸又甜三种味道直冲天灵盖。 “哈哈哈哈哈，第一回都这样，别急，多吃几个你会上瘾。” “我谢谢你，自己吃吧。”杨小南去旁边吃了碗羊肉面。 九点过，季朗带着杨小南驶上高速。 杨小南照旧准备了一堆吃的，原计划的一个半月，三天时间就完成，真好呀。 江州，我来了。 路上住了一夜，季朗先去开房，她再大摇大摆溜上去。开房钱人家没找她要，但下车付钱时，杨小南也给他算上了。 季朗挺不好意思，说我请你吃顿饭吧。 现在正是晚餐饭点，杨小南就等着他说这话呢，还想继续蹭他的东西。 酒足饭饱后，她开口了：“你能不能帮人帮到底，再帮我租个房。”说着，杨小南拿出一万块钱。 季朗就纳闷了：“你回去补办一张身份证很难？” “我懒，嫌麻烦。等我在江州玩够了再说。不白帮，你一天赚多少我补你多少。” “你到底有多少遗产，照你这样花，迟早败光。” 这话倒是说得对，何译给她的“学费”已经花了一半，之前兑换的也只剩下一万多，路上搞的权杖等安顿下来还要换成阴德钵，只出不进是挺快哈。 “租好房子就回家补办，我有谋生技能，你不用担心我饿死。” 季朗从头到脚打量她：“你有啥技能？” 杨小南顿了顿，当然不能说捡破烂，想到自己天生俱来的一手好字，便道：“书法。我书法很厉害。” 季朗一时想不到书法咋赚钱，不再聊这事，碰都碰上了不帮说不过去，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 只是，今晚还要带她再开一回房…… 争取明天就把房子找到！ 跟个女生像情侣似的睡一张床，偏偏又不是情侣，人家长得又挺好看，他血气方刚的…… 睡着了还好，睡前睡起时，看着露在被子外面的白嫩嫩手臂，他满脑子都是遐想，心中涟漪荡漾，很受折磨啊。 不得不说，这女孩胆子是真大。 “你身上有股味道。”杨小南以手枕头，侧身看着他。 季朗抬起胳膊闻闻，“没有吧，你看见我洗完澡过来的，哪来的味道。” “说不上来，很好闻。应该是专属于你的荷尔蒙气味。” 季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知道自己被调戏了，背过身去不搭理她。 没一会儿旁边就传出呼噜声，不是太大，比起簸箕巷二傻子楼道里都能听见的震天“马达声”，简直算温柔。 杨小南安静地看着窗外霓虹，想着自己以后的路，伴着呼噜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依旧是一夜无梦。 …… 江城很大，世界也很大，江城人口体量比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大。杨小南在蒋家的宣宁区和尚家的虹璐区之间纠结，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虹璐区。 “我不是江城人都知道那边房子很贵的，你想好了？”季朗扭头问她。 “转左吧。”杨小南看着地图说道。 “左转是出城了。” “就是去城边找民房。”御景江山也不是在区中心，去那个方向就行。 季朗想说民房不安全，猜测她可能也不是太有钱，就没马上开口。想着旁敲侧击再劝劝，哪知这女生非常有主见，语气坚决，也不知道她有啥底气。 出城后，季朗干脆把车停在路边自己打开手机帮她找。 杨小南也不是完全不听劝的人，听他的建议选择紧挨虹璐区的小镇。离御景江山直线距离十八公里，正常打车的话四十五分钟，她能接受。 紧接着就是找中介。 二人一看就是出来同居的小情侣，接待他们的中介哥很懂的样子，引着他们看了三家。 明明不关季朗的事，他不知不觉自己代入了，不是嫌这就是嫌那。早上出门时希望赶紧租好走人的念头丢到了爪哇国去。 当他们走进第四家，一处干净明亮的小楼时，季朗几句话问出这个房东是个中年单身汉，掉头就走。 可是杨小南却停下了，因她五感敏锐的缘故，察觉到男人身上有不同于别人的特殊气息。 他气质阴郁，精神懒散，见季朗要走，马上掉头进屋，懒得跟他们多说一句。 中介哥劝道：“哥们儿，这家是真便宜，我听人说他是半个哑巴，不爱跟人打交道，也不爱说话。租客不都喜欢这样的吗？ “你们虽然住一栋楼，但你瞧，公共楼梯各进各的门，根本不碍事。再说了，你两个人，他就一个，没宠物没老人还没小孩儿，上哪去找这样清净的房子。” 杨小南直点头，一锤定音：“就这里，写合同吧。” “好嘞！”中介生怕季朗打破，赶紧进去找男人。 季朗凶巴巴地看向杨小南，压低声音说道：“你确定？哪个正常的男人一把年纪了没结婚没老婆，你就不怕他是变态？” 她还真不怕。 “交完钱你就可以走啦，以后这里也算你半个家，若是拉客拉到这边来了尽管过来住，两室两厅的套间呢，我给你留间房。” 季朗让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肝疼，可是他又没有立场多加干涉，闷闷不乐地交了钱。 十来分钟后，他把从中介那接来的钥匙扔杨小南手里，说道：“上车，我带你去找换锁匠，先把锁换了。” 换完锁已经是下午，季朗上线接单，啥时接到啥时回汤州。等单子的工夫，顺便陪杨小南去买些日常用品。 认识才四天，却一起睡过三晚，还借身份证给人家租房。短短时间处成了老友，缘份这东西很难讲。 他怀疑上辈子就跟旁边女孩是朋友。 对杨小南来说，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人陪着布置房间。 第一次有人试图帮她拿主意。 第一次有人帮她提东西，自己只用跟着他就行。 心里很开心。 是真开心。 第65章 消失的妻子(1) 二人提着桶盆毛巾牙刷去副食店买粮油米面时，路上行人增多，杨小南怕走散，下意识挽了一下季朗的胳膊。 季朗身子一僵，心中涟漪又起了。 他不会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异性动心了吧。都怪不熟就在一起睡，搞得他跟只泰迪似的。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有人要连夜去龙石，赶着明天凌晨去上送子庙的第一柱香。 杨小南在边上都听见了，她这才知道龙石镇的送子庙举国闻名。 季朗看向她：“我马上得去接人，你……” “你走你的，我自己把东西搬回去。” 最后季朗坚持把她送回出租屋，离开的时候还叹了口气，总觉得她在冒险。 杨小南本想给他展现一下自己的恐怖力量，奈何身边没有道具，说道：“祝你一路顺利，有空记得联系。” 目送天蓝色轿车消失在街尾，她感觉像是跟一个好朋友分别了。 好朋友啊，多么陌生的词汇。 杨小南回家关好门，把黑铁安全屋放出来，还行，这次没啥动静，无声无息就完成了。 再将锅碗瓢盆和今天新买的东西归置好之后，她便要开始种阴果树了。 举起权杖说道：“给我来个阴德钵。” 看看究竟是怎么个玩法。 跟种子一样，直接落到她手上。 有点小啊，像电视里和尚化缘的木碗。 杨小南想了想，试着把“黑花生米”扔进去。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种子在她眼前快速肿胀变大…呈斑驳状…破开表皮…最后伸出无数条茎丝铺满整只碗，就像碗里填满米白色的土。 碗中心的小嫩芽只有两瓣儿，大概小指长，现在它不再生长了。 看前面那架势，杨小南还以为它马上就要结果子，白期待一场。 “就这样？要施肥不？” 没有回应。 还有一颗种子，不会还要一只碗种吧？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把这颗也扔进去，没想到可行，同样的过程再来一回。 现在碗里有两颗草芯，四瓣叶子，白色茎丝比之前厚了一倍。 她把木钵放进安全屋中。这屋子能养她人，应该也能养她的苗。 做完这一切之后，杨小南终于可以休息了。好久没有睡安全屋，一躺下，感觉到四肢百骸都在吸收能量，以前哪有这么明显。 她的身体就像一部刚接上电源的手机。 就第一天中午入了一次梦，消耗掉一些能量；后面几天她人都在车上，也没干啥脏活，怎么弄得好像亏空很大一样。 想起来了，她在梦外用自己现实中的身体去打过仇老三。 或许因为她本身并不强悍，用到的所有力量均来自梦里的储存，所以消耗才非常大。 还好她机智要了个安全屋，要是长时间没梦，她依旧得夹紧尾巴做人。 这栋三层楼的民房不知道住着几户租客，还不到九点就静悄悄的，要不是前面街上有人走动，她会以为自己住在山洞里。 租房合同上，房东名字叫赵启刚，今年四十五岁。他身上要么有冤情，要么就是有异于常人的东西。 或许今晚她会入梦干一票。 抱着这个想法入睡，眼睛一闭梦就来了。 在她入梦之后，枕头边的阴果树叶瓣无风自动，微微晃悠缓缓生长。 杨小南站在一条乱糟糟的石板街上，街两边清一色的矮平房，大部分还是木房子，一家一家紧挨着，很有年代感。 街坊孩子三五成群跳绳的跳绳，打弹珠的打弹珠，没一个人理会她。 很显然，她这次又是以空气的形式出现。 她从街头晃荡到街尾，依照远处的山坡作比对，确定这条街就是她租房子的那条。 而此刻她身后跟伴侣依在木屋门口聊天的小伙子，则是二十多年前的中年男子赵启刚了。 “他不是有老婆吗？” 杨小南看向那个长得……怎么说呢，长得有点像狐狸的女人自言自语。 听赵启刚管她叫胡茵。 这里杨小南的形容只是字面意思，胡茵鼻子尖尖，下巴尖尖，嘴巴也尖尖，两只眼睛微微上翘，可不跟狐狸一个样吗。 特别有辨识度。 没一会儿从街上跑来个男人，对赵启刚说他家在港城赚大钱的盛表哥回来了，让他过去一趟。 胡茵也想跟着去，那男的说人家表兄弟谈大生意，你一女人跟着掺和啥。 于是胡茵就回屋洗衣裳，洗完给疑似婆婆的瘫痪老太太翻身擦背。眼看到饭点了，又赶紧去做饭。 她个子小小，身材单薄，但做事爽利一点儿也不娇气，脸上始终保持着恬静笑容。有时候人真的不可貌相。 瘫痪的婆婆对她很和善，她在厨房里忙碌，婆婆就在床上跟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嗓子聊天，从街尾王二麻子，聊到街头张三李四。 讲到奇葩处，婆媳俩一起放声大笑。 杨小南总是怀着复杂的心情欣赏这类温馨场景，因为她知道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会被无情打碎。 “妈，要是咱们家有个孩子就好了。” “孩子是缘份，缘到自然就有了，你们都还年轻，有啥可急的。”老太太说着瞅到墙上挂钟，“哟，都快一点了，启刚怎么还没回来。” “妈，你先吃，我去找他。” 胡茵给老太太盛好饭菜，解下围裙出门。老太太知道他俩感情好，称不离砣，儿子没吃她也不会吃，便没劝。 杨小南直接跟上。 街上小孩都回家吃午饭去了，很清静。胡茵走至街尾，拐进一条小巷。 江城这座城市自古以来就很多巷子，纵横交错，有些是连通的，有些是死巷。 胡茵去的是条死巷，巷子尽头传来男人们兴奋的说笑声，他们在打牌，赵启刚也是其中一员。 杨小南察觉胡茵拧起了眉头，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门板开启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大手把胡茵抓了进去。 是谁家开在巷子里的后门，杨小南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道门。 “砰！”木门重新关上，远处打牌的男人没一个看见刚刚发生了什么。 胡茵一进去就被堵了嘴，手脚一捆，大麻袋一套，任人宰割。 而干这一切的男人，赫然就是之前给赵启刚带话那人。 第66章 消失的妻子(2) 男人将胡茵扛到一辆手推车上，上面盖张雨布，推着就出了门。 就这样大摇大摆推到大街上，左拐，再左拐，停在一户人家门前，吹了三声口哨。 杨小南不用跟他东拐西拐，直接穿的墙，发现他停的地方，跟之前胡茵准备去找赵启刚的地方是同一户人家，房后打牌的声音还在持续。 很快出来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新潮男子，对推车男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往街外走去。 原来街外空旷处早就准备有一辆桑塔纳轿车，他们要把胡茵弄上车。 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杨小南暂时没有出手。纵是想出手弄人也没办法，在变成影子的情况下，她只能触物，无法触人。 西装男开车离开前，对推车男交待道：“唐四，那边都准备好了吧？你别给我出岔子，按商量好的计划速度行事。” “齐盛哥你放心，我怕找外人坏事，用的我亲妹子。” 西装男有点意外的样子，顿了顿，说道：“务必把人送进去。” “齐盛哥，我还指望你带我去港城赚大钱，一定会好好表现，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这俩人渣不知打着什么坏主意。杨小南现在分身乏术，两边都有事发生，她不知道选哪一边。 罢了，跟胡茵吧，至少二十来年后赵启刚还活着。 于是她穿进车里，跟着麻袋一起来到一处农房。 杨小南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十分面熟的男人。 中山装！ 对，三名身穿中山装的老男人，一起用剑将“她”刺死的梦里，其中就有面前这一位。 现在他还算不得老，但也没年轻多少，好像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年龄判断。 “大师，人我带来了。拜托拜托。”齐盛表现得极为殷勤。 “确定是八字全阴？” “非常确定！”齐盛道：“我们都是仙桃街上的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啥时出生的，家里老一辈们都清楚，我问了不下四人，不会有错。” “呵，你为了发财真下得了手。” “这……”畜生还知道尴尬，讨好道：“发小固然跟我有点情份，但是哪比得了遇到大师您的珍贵。” 这话说得不通不顺，莫名其妙。 中山装挥手打断他，让他揭开麻袋。 胡茵惊恐愤怒的脸露了出来，一看见齐盛就低头朝他拱过去，现在她只能拿头当武器。 中山装扯掉胡茵嘴里的破布，胡茵还没骂出半个字，就被卸了下巴。 杨小南不禁看向自己的手，变成蒋珊那回，她就用过这一招，手法好像完全一样。 此刻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奇相。”中山装摸着几根山羊胡喃喃道。 齐盛问：“大师您说什么？” 中山装瞥了他一眼，解释道：“我说她是奇相，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大师，所以？” “人有人样，畜有畜样，此女生得神似山中白狐，八字全阴亦不为奇了。”中山装看向齐盛：“可用。” 杨小南：一会儿奇一会儿不奇，他到底在说什么。 齐盛大喜，忙问怎么用。 “那要看你想发多大的财。” 小财，纳为房中人即可；大财，则要取她性命。 中山装一边说，一边拿出个四四方方的木匣子。 杨小南嗅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跟御景江山尚家密室里的木雕气味同源，她不会记错。 “大师，看您说的，我自然是想发大财。” 胡茵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向齐盛，恨不得嚼碎了他。 杨小南深吸一口气，不知是不是被中山装引动了梦中“她”的气场，生出一种强烈想杀人的欲望。 “想好了吗？”中山装问齐盛。 “想好了！请大师开始吧。”齐盛心潮澎湃，激动得满脸通红。 “挑一个。”中山装把匣子摆他面前。 匣子抽开，里面有五个形态各一的木雕，大小约摸两根手指。而御景江山尚家密室里的木制雕像，相当于两只手掌，要大几倍。 这五个都能看出表情，分别是：哭泣、微笑、愤怒、蔑视、以及面无表情。 也跟尚家的不一样。 “这个。”齐盛挑了“微笑”。 中山装进了一趟里屋，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支医用针。 “这是肌肉松弛剂，能够使神经肌肉阻断，她死后就面带微笑。” 齐盛有点懵，傻傻听着。 中山装冷笑一声：“你很惊讶？惊讶我们这行还要用到市面上的药品？” “没，不，大师，我只是……” 中山装根本就没听他说话，拿着微笑木雕突然朝胡茵胸口摁进去。 杨小南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 胡茵嘴里瞬间呛出的血喷洒到齐盛脸上，中山装高喊不好。 又道：“怎么会吐血！” 齐盛吓得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温热的血珠溅得他满脸都是。 “血进你的嘴里了是不是？”中山装面色凝重。 想发大财的齐盛听到这话抖如筛糠，竟然直接失禁，他眼前只有胡茵血肉模糊的胸口。 “混账！”中山装看着地上流淌的污秽，异常愤怒。 喝道：“现在是彻底没法挽回了，不想死就好好养着她，就当多个老婆，发点小财吧。” 虽然结果早已发生，但杨小南看到这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大师，我不会死吧？”齐盛哪还顾得身上的骚臭味，直接跪在尿上。 “我先给她止血，再送你件东西，保你性命无忧。”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齐盛趴在尿上不停磕头。 杨小南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在赵启刚身上闻到异于常人的气味，因为他老婆跟木雕相关。 而玩木雕的人又与她的梦相关，即等于跟她自己相关，所以就出现异样感觉。 杨小南刚分析到这里，场景自动把她切换至赵启刚身边。 这时他终于从牌桌上脱身，急急忙忙往家赶。 “启刚哥。”一个女人叫住了他。 “启刚哥，你帮我看看这酒能不能泡药，我哥从西边带回来的。” 赵启刚着急回家，“啥酒不都可以泡吗？这有什么讲究的。” 女人跺脚：“哎呀，启刚哥，如果是好酒泡了不就可惜了吗。我不喝酒的人哪认得好不好，你来帮我尝尝嘛。” “下午吧，阿茵肯定在等我吃饭。” “就一会儿的工夫，你进来尝一尝嘛，我正等着泡呢。” 第67章 消失的妻子(3) 赵启刚被女人缠得没办法，走过去说道：“行吧行吧，把酒拿来我瞧瞧。” 女人把他引进屋，斟上一杯递给他，他接过抿了抿，又抿了抿，感觉味道奇怪。 “这酒的包装呢，我看看是哪产的。” “就是没有包装，我哥从人家百年酒窖里自己灌装的。哎呀，你直接喝一杯感受一下嘛。” 赵启刚当真喝下一整杯，咂巴着认真品味，品着品着人就脚步不稳东摇西晃，他一把撑住桌沿。都这时候了，仍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杨小南觉得有点恐怖，跟传说中被五步蛇咬了似的，这药性也太快了。 他使劲揉眼睛，模糊中看见女人去关门，下意识伸出两只手阻拦……紧接着就瘫软倒地，手中滑落的酒杯碎在杨小南脚边。 女人站在门后仔细听了一会儿街上动静，然后才走过来销毁证物。倒掉酒，扔掉瓶子，再把碎片清扫干净。 做完这些，她提起赵启刚的两只脚往卧室拖，拖到床边，再用力把人掀到床上躺好。 赵启刚被这样乱折腾，依然人事不省。 女人重新去开了一瓶酒，捏开赵启刚的嘴一口一口喂了有小半瓶，剩下的全倒在他身上。 顿时小小暗暗的卧室里酒气熏天。 女人抬腕看时间，两点四十。打开衣柜挑了两件衣裳，走进洗澡间。 洗完澡之后，她在杨小南疑惑的目光中上街去了。 屋里还药倒一个大活人，她就这样逛街去了？ 杨小南一路跟着，发现她只是去药店买感冒药。 卖药的说这个吃了犯困，让她晚上吃。 她说能不能换一种，上次吃后睡了一天一夜，浑身没力气，但是效果却是真的好，还是别换了，就拿这个吧。卖药的就笑，说睡觉是增加身体免疫力。 她买完不走，坐在药店门口跟人聊天，直到天快黑了才抬脚离开。 回家路上，她热情地跟街坊们搭话。 这女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普通人比不了。 华灯初上，昏迷了一下午的赵启刚还是老样子，女人终于准备动手。 她哥哥就是绑架胡茵的唐四，她听命于她哥。但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联系过她哥，不慌不忙，按部就班，具体如何操作了然于胸。 这两兄妹就像天生干坏事的坏种。随着年纪增长，只会更坏。 此刻她正在扒赵启刚的衣衫。 杨小南认为她最多扒光二人衣服做做样子，以此诬陷他强j未遂。 现在衣服扒光了，没想到女人是真上。 她拿出一支喷雾，瓶身上印的是洋文，朝赵启刚喷洒。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杨小南不免思考：以当下的科技，要是不出东西的话，是否能定位到具体人身上。 普通液体也行吗？ 别看杨小南没有实操过的记忆，基本常识还是懂的，昏迷状态下肯定没办法正常“办事”。 这个女人…… 杨小南脸皮厚，居然站在旁边就这么一直看着。 过了一阵子，反正挺长时间，女人完事了。光着身子又跑去拿来两颗药，再次捏开赵启刚的嘴喂下去。 同样，继续…… 这次有所不同，中途女人捉起赵启刚的手抓自己，脸，脖子，大腿，以及胸。在这个过程中，赵启刚隐隐有了点真实反应，呢喃两声。 先是药倒，又是吃下不明物，赵启刚恐怕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地。所以几分钟后，他的意识在缓缓苏醒中。 真让她得逞了？ 杨小南懒得再观赏免费电影，开始归纳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 伴随一声雄性低吼，女人伸手抓向赵启刚的脸，同时另一只手关掉电灯，大吼强j…… 凄惨的叫声冲破木屋朝大街辐射而去。 最先往里冲的是门外玩耍的两个孩子，眼疾手快的大人赶紧把孩子抱走，招朋引伴之后，才敢一起进屋。 灯被谁打开了。 “报警！救命啊，帮我报警。”女人拿被子挡住身体，撕心裂肺嚎叫。 活生生一个刚被人糟蹋的可怜姑娘，惊慌失措。 浑身酒气的赵启刚抱着脑袋一脸懵懂，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得了啦，赵启刚强睡了唐丽丽。”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亲眼看见的，他喝醉了，警察来的时候他还打警察……” 最后，赵启刚被公安带走，唐丽丽被送去医院。 杨小南哪儿也没去，不懂为什么非要把她切换到这边来看一场床戏。 “啥意思，难道是想提示我唐丽丽为赵启刚生了个孩子？” 管他的，先把唐家搜一遍，看看有无特别的东西。 她仔细翻找了一个多小时，除了锁在柜子里的一只古董青花碗，根本没啥好东西。 杨小南顺手把碗拿到赵启刚家藏好，先帮着收点利息，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些什么。 然后才顺着白天桑塔纳的路线去找那处民房。 纯靠腿走，找到时天都快亮了。她没在心里吐槽神秘东西，因为感觉自己双腿特别有劲儿，完全不累不说，反而还增强了体质。 前方，月光下，齐盛歪歪扭扭跪在紧闭的大门外昏昏欲睡，小小的微笑木雕人立他面前水泥地上。 门缝中正冒出阵阵青烟。 静谧中，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当月亮退去的一刹那，门内传出一声突兀而悠长的惊呼，同时公鸡的打鸣声也跟着响起。 大门吱呀打开，中山装出现在门口，精神饱满丝毫不见疲态。 “成了，把人领走吧。此女八个字中七水一土，土乃她的七杀星，亦作官星用，此后，你就是她唯一命定的官星丈夫。” 中山装说着招了招手。 屋内传出鞋底磨蹭地砖的声音，慢慢的，身体形同木偶，脸上却微笑着的胡茵从里面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 一直走到齐盛身边，主动朝他伸出手。 齐盛不敢回应，看向中山装。 中山装冷哼一声：“呵，就这点胆子，还想发财。”大手一挥：“马上带走，自己藏好，人跑了丢了本人概不负责。” 第68章 消失的妻子(4) “谢谢大师！”齐盛没敢起身，跪得笔直。 “记好了！”中山装掐着手指：“每月必须三次，也只能三次，不许节省时间一日三次，可懂我的意思？” 齐盛消化完话中意，重重点头。 杨小南讥笑，还一日三次，这恶棍一看就没那本事。 她直接转身，提前来到桑塔纳里坐好。 不一会儿齐盛牵着胡茵就过来了，杨小南总觉得胡茵夹着屁股走路的姿势好像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现在的胡茵不知道还是不是她自己，表情始终是嘴角上翘眼尾弯弯的模样，如同一个活的大布娃娃。 齐盛一开始不敢开太快，脱离民房的视线后突然狂奔。一边拍打方向盘撒气，一边痛骂中山装。 好像这样就能让他裤子上的尿骚味小一点。 “喂，唐四，你那边什么情况？抓进去了？好！想办法让他多判几年。我这边已经完事，你倒是睡了一夜，老子现在眼皮子恨不得拿根牙签支着，别废话，赶紧开门。” 杨小南还在走神，桑塔纳拐上一条狭窄村道，远远的就看见昨天那唐四边穿衣服边往这边跑过来。 唐四见到现在乖乖听话的胡茵啧啧称奇，眼中意味只怕是也幻想去结识齐盛口中的大师。 这里又是一处民房，跟之前中山装那座一样，同样的独门独户。 齐盛把胡茵安排在民房住下，吩咐唐四叫唐丽丽过来照顾她，顺便看着她，他开工资。 “三天后我回港城，你的手续都办好了？” 唐四三角眼晶亮，兴奋得直点头。没白忙活，总算可以跟着出去见世面了。 杨小南四周转悠，想尽可能把地方记下来。据说江城是桦国近二十年发展最迅猛的城市，开山掘河，好多村子不是变成立交桥就是动车轨道，消失在城市发展之中。 第一晚，齐盛是壮着胆子睡的胡茵。 第二晚，齐盛尝试教胡茵喊他老公。胡茵只是笑，且永远保持同一种笑法。 第三晚，齐盛机械地完成任务，已经不敢看胡茵了。 杨小南猜他瘆得慌，心下冷笑。 就算真的有捷径走，那也要付出相应代价。 期间杨小南跑去中山装的民房看过，早已人去楼空。无所谓，只要人没死，她迟早还能再碰到。 第四天一大早，齐盛用黑布把木雕包好放进手提密码包里，带上唐四出发去港城。只留下唐丽丽在这边陪胡茵。 杨小南追出去，手伸进密码包把木雕偷了出来，一脚踩碎，踢进水沟。 要不是想看故事，她早在中山装刚拿出来时就这样干了，简单粗暴地改变结局。 【已手动破坏梦境，处理错误，请选择重进或放弃。】 【重进不消耗自身能量，放弃扣除一半自身能量。】 杨小南：…… 怎么可能放弃，玩呢？ “重来！” 之前她不是在里面跑动很大收获也很大吗，重进后获得的锻炼值有所降低。 察觉到这点后，杨小南不敢轻易胡来了。 当场景重新回到齐盛带唐四开车离开时，她没追出去偷木雕，于是画面变成幻灯片快速播放。 几秒钟就来到三个月后，齐盛一脸喜气归来，他的股票大涨狠赚了一笔。 赵启刚已经判了，九年，差一年就是顶判。 仙桃街上的人都说唐丽丽可怜，好好一个姑娘在仙桃街待不下去，搬到汀水湾去独自生活；说胡茵被她管不住下面的男人气跑了，扔下瘫痪在床的婆婆。 好好的一个赵家就这样支离破碎，唐家也是人去房空。 杨小南时常听见唐丽丽接到一个女人的来电，对方是齐盛老婆，唐丽丽管她叫蓝姐。 蓝姐吩咐唐丽丽每天给胡茵喂肥肉，一定要把胡茵喂成肥猪，因为齐盛最讨厌胖女人。 可惜唐丽丽无论怎么喂，胡茵都不见发胖，身材永远没有任何变化。蓝姐就让唐丽丽每天抽打胡茵，打完发照片过去给她瞧伤痕。 这个时候的手机还是按键时代，且不是人人都有，赵启刚和胡茵就没有。拍照功能要很贵的才具备，为此蓝姐下血本送了唐丽丽一部。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杨小南被姓齐的两口子恶心坏了。 赵家老太太不相信儿子会干这种事，请了律师坚持帮儿子上诉，同时联合亲家发布寻人启事找儿媳胡茵。 齐盛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因为唐丽丽屡次被人约谈，他担心胡茵暴露，竟然狗胆包天半夜亲自上门把老太太拖到地上，寒冬腊月里将老人活生生冻死。 老太太请的保姆偷懒，第二天上午过来时才发现早已死得硬梆梆的雇主。警察询问左右邻居有无听见老人叫喊，邻居们纷纷摇头，确实没听见。 法医尸检后发现老人生前喉咙肿胀，有明显的感冒症状。她可能叫了，只是声音嘶哑邻人都在熟睡，所以没人发现。 不知道是齐盛运势旺盛赶巧了，还是他事先观察过。继续逍遥法外。 此后赵家房子无人居住，一直空在那里。 随着经济迅速发展，仙桃街上的木房子陆续更新成二层三层小洋楼，只剩赵家的低矮木房夹在其中。 九年时间在杨小南眼中一晃而过，赵启刚快出狱时，齐盛开着豪车把胡茵秘密转移。 他果真有钱了，给胡茵换了一套湖边别墅。 巧得很，也在御景江山。 胡茵还是那样微笑着，不长皱纹不见衰老，依旧是那个可以吃喝拉撒的布娃娃。 齐盛日渐发福，好日子过得滋润，只是每月三天来见胡茵的时候，他表现得很痛苦。 唐丽丽后面鲜少再接到蓝姐电话，偶尔蓝姐心情不好时，才会跟她视频连线，让她打胡茵给自己欣赏。 唐丽丽不敢下重手，担心没法跟齐盛交待，间接影响到她哥蒸蒸日上的前程。所以每次挂掉视频后，她都会骂蓝姐有病，疯婆子，悍妇黄脸婆。 胡茵是唐丽丽的饭票，养个不说话不操心的傻子每月工资好几万，上哪去找。 杨小南冷笑，唐丽丽现在也因为哥哥发达了翅膀变硬，已经不把阴毒老板娘放在眼里。 烂人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第69章 消失的妻子(5) 唐丽丽到现在都没结婚，生活却过得爽翻了天。 此前在民房时，杨小南都记不清她换过多少男人，现在来到别墅更加肆无忌惮，简直是夜夜做新娘。 这女人除了物质需求，最大的爱好就是睡男人。 杨小南从她身上看见了人生的另一种活法，上至退休老头下至初高中生，只要她想，就没有不玩的。 yin乱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更厉害的点在于，这些年她都没被齐盛发现。 齐盛还对她心怀愧疚，说耽误了她嫁人。 不用怀疑，齐盛也是她入幕之宾中的一员。 既然都来到御景江山了，以杨小南的性格，肯定会去找尚家。奇怪的是，她没能在这里找到尚家那栋房子。 她每次入的梦，似乎都有着严格的规则，不能连通现实，也与其他事件呈并行状态。 好比电视里两个不同的频道。 杨小南怀疑快出梦了，因为可供她操作的最终地点或许已经找到。 她正分析到这里，眼前景物又恢复成幻灯片。 看来还有内容要展示。 某天唐四上门后，画面突然停止快进。 “丽丽，赵启刚出狱后中了大奖，一千万，整整一千万，这两天在重修他家老房子。” “你说真的？” 兄妹俩四目相对，两个人脑子里同时想到什么，眼中内容丰富。 杨小南没他俩坏，第一时间并不知禽兽兄妹在寻思啥。直到看见唐四闯进胡茵房间，才陡然反应过来： 他不想再当跟班了，也要做老板！ 他认为赵启刚是胡茵的法定丈夫，出狱就中奖，一定是大师作用在胡茵身上的仙法起了连带效应。 兄妹俩亲眼看着齐盛发迹，估计暗底里早就起了心思。 杨小南看到这里不适感非常强烈，她自己对物质需求也就那样，追求的是洒脱而自由的人生。 见到人类为了满足自身各种欲望无所不用其极，丧失智商和人性，心底发寒。 “哥，你快些！” 当然要快些，唐四哪次回来不是跟齐盛一起，他既然在江城，齐盛没道理不在。 一个小时后，齐盛的车开进车库，而唐四还在胡茵房间没出来。 门外拍了半天门的唐丽丽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门一时半会砸不开，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当务之急是下楼拖住齐盛。 杨小南站在窗台边，双手插兜，欣赏齐盛的死相。 有点遗憾，这恶棍就这样死了，便宜他了。 胡茵躺在尸体下面静静微笑。 连杨小南都觉得这场面有些瘆人。 齐盛不是傻子，察觉到唐丽丽在阻拦自己见胡茵，出手甩她两耳光，快步上楼。 “谁在里面！”齐盛哐哐踹门。 门是他自己特制的，没法轻易砸开，借助工具弄开后，见到屋中这一幕，齐盛的怒火被恐惧覆盖。 唐丽丽满眼惊恐，不知怎么跟她嫂子交待。 现在两边形势交换，换成齐盛低声下气求唐丽丽配合自己把唐四的死遮掩过去。 杨小南猜测唐丽丽也活不长了。 如今的齐盛，早不是跪在大师脚下磕头的小丑，多年的顺境让他愈发心狠手辣。 可惜她猜错了，唐丽丽警惕性极高，捏着齐盛的把柄，时不时以玩笑口吻威胁两句，直到场景快速过到即将跟现实时间同步，齐盛都没能得手。 也就是说，当杨小南快要住进赵启刚新修的三层小楼时，唐丽还好好活着，齐盛正常一月回御景江山三天。 恶魔们的日子一如既往。 偏偏在这时，景物开始晃动，预示梦境马上结束，因为她就要去赵启刚家租房子了。 就像上个梦一样，她跟着方青青和付林下山坐顺风车，在遇到现实中的自己时，直接出梦。 “重来！” 杨小南的业务能力还有待提高啊，这次内容太复杂凶残，把她难到了。 梦里故事不变，她的体能锻炼来到第三遍，比第二次又少了很多，身体甚至略感疲惫。 她发现了只要是重复的过程，自身得到的好处会一次次变稀薄。 杨小南趁时间正常流速阶段，去了一趟江城疾控中心，弄来不知道几种性病，包括令人闻风丧胆的hiv。 特意等到快出梦，齐盛回港城那天才下手。 就算胡茵极大可能已经成了行尸走肉，杨小南也要避免她被连累。 一般齐盛都是晚上跟胡茵完成任务，然后立即回唐丽丽房间睡觉，年纪大了要歇一歇，早上才有力气和唐丽丽再来一发。 确定唐丽丽和齐盛都中招后，杨小南心安了。 可是很奇怪，奖励没来。 画面晃动，又快出去了，杨小南很暴躁。 生锈的脑子飞速运转，脚比手快，脑子还没想明白人就已经来到齐盛书房。 齐盛的微笑木雕走到哪带到哪，回江城他会把东西放保险柜里锁三天，离开时再带走。 杨小南手伸进保险柜抓出木雕，决定赌一把，之前不行，现在不一定也不行。 当她抬脚跺下去的一刹那，临时决定用手掰。 人形木雕从胸口处应声而断。 继续放回去。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银权杖一枚。】 妈耶，终于成了，齐盛的好运结束了。 这次竟然搞到枚银奖励！ 杨小南在出租屋里醒来，同一时间，十八公里外的胡茵猛然眨了下眼睛，双手颤颤巍巍，缓慢地抚上脸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二十四年了，她终于可以自主控制自己的身体…… 杨小南伸个懒腰，打开手机电筒美滋滋把玩自己的银权杖，突然注意到枕边的阴果树有一颗结出了花苞。 花生米大小，颜色鲜艳似血，看着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她把安全屋铁门打开，窗外的光透进来，外面已经是晴天白日，忙活了一整夜啊。 楼道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八成是赵启刚在走动。除了他，这楼里好像也没住别人。 三层小楼，一层两套，二楼到三楼之间装有一道铁门，房东住三楼。杨小南这套位于二楼左边。 现在她已经明白房东不跟人交际的原因，试问谁会善待一个坐过九年牢的强j犯。 他连在自己家走路都小心翼翼不敢踏重。 唉，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梦里做的改变会不会帮他洗刷冤情。 估计很难，除非唐丽丽死前愿意做个好人。 杨小南想到这里迅速起床收拾，准备去御景江山蹲点。 按出梦时间推断，很显然今天就是齐盛回港城的日子。她管不了姓齐的，但是可以控制唐丽丽这边的性病传播速度。 唐丽丽可比齐盛瘾大多了。 第70章 消失的妻子(6) 倒不是杨小南善良，想挽救那些出来跟唐丽丽乱搞的男人。而是不愿事态从自己手上波及出去，谁知道那些乱搞的人会不会招惹良家妇女。 杨小南这人比较极端，时而灵魂洁癖发作，时而六亲不认，性子反复无常。 刚出门，就遇到之前下楼买菜的赵启刚，这会子正提着菜篮上楼。 “大叔买菜呢。”她大大方方打招呼。 赵启刚点点头，刻意等在位置宽的地方让她先过，与她保持尽可能远的距离。 “叔这菜真新鲜，都是附近农户自家种的吧？” 原本不打算说什么的赵启刚，踌躇了一下，出声提醒杨小南：“骑小黄车去地铁站比坐公交快。” 杨小南好不诧异：“叔你怎么知道我去哪？” 赵启刚疑惑：“你不是进城去上班？” “啊？哦，我就是进城去找工作呢。谢了，叔再见。” …… 杨小南打的出租车，银权杖在手，不差这点钱。 车载广播正在播放新闻，说本市某校一女生被天上掉下来的钢筋插穿小腿。警方向周边市民征集线索，查找当天飞行的无人机。 司机随口说道：“幸好没砸头上，那得一命呜呼啊。这些无人机早该整治了。” “是宣宁区那所贵族学校发生的事吗？”杨小南问。 “你刚没听？好像叫什么温莎？怪里怪气，原来是贵族学校啊，呵。” 杨小南猜测，被砸中的是自己用石子儿扔的那个邱姓女生。可是按时间推算，蒋珊应该早就回学校了才对。 虽迟但到？第一天进校门就发生的事今天才应验。果真她在里面做过的所有事，都会以不同的形式真实发生。 下车后，杨小南吃过早饭才慢悠悠往御景江山去。 九点五十，看见齐盛打车去往机场。穿的那身衣服跟杨小南出梦前看见的一样，果然就是今天。 这个时间唐丽丽应该在睡觉，要到晚上她的某个姘头才会过来。很好，杨小南也是晚上方便干活。 她闲着没事做，又干起了老本行，看见瓶子纸壳就忍不住伸手捡。 无所事事周边乱逛，顺道买了个布艺大斜挎包装她的宝贝们。这包比背包小，但是比背包方便，也挺能装。 杨小南今天穿的是那件在岳城买的薄款羽绒服，说它薄吧，它又很长，能盖到脚腕，穿上很显个。 颜色还行，是时下流行的灰绿色，落肩ovresize宽松款。与其说是羽绒服，不如说是一件飘逸的休闲风衣。 早上走得急，头发都没扎，就这样散着。身上挎个大包，眼神三分清澈三分清冷，剩下四分是凌厉，抄着手在人行道上走走停停。 陌生人看见她第一眼：这女孩小小年纪走森女风。 第二眼：捡瓶子？哦，环保森女。 第三眼：她怎么把人家才喝了一半的直接顺走了？ 我去，还真是个纯捡瓶子的呀！ 两个小时，杨小南围着御景江走了两圈，至少发现两处可以避开监控翻进去的地方。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所有小区的围墙栅栏通通都是摆设。 这小区绿化满分，建筑在郁郁葱葱的植被中若隐若现，隐私做得相当好。哪像平民小区房，从栅栏伸只手进去就能把人家晾晒的内裤扯走。 电话响了，是胡子叔陈军，他关心杨小南有没有到家，怎么不知道报个平安。 寒暄完，陈军顺便给杨小南说起别的事：“小南，你知道你王姨有个弟弟吧？” 杨小南脸上一喜，松哥动作好快，没过去几天，他就拿到真相了吗？ 笑道：“知道啊。” “那你上网搜岳城头条新闻。” “叔你别挂，我马上搜。” 【岳城杀夫骗保案正式立案】 【妻子伙同姐夫凌晨将打晕的丈夫挂上吊塔】 【恶毒野鸳鸯互相指认罪行】 杨小南：“陈叔，骗保是怎么回事？” 陈军道：“那女人背着华强妈给他买了高额保险，唯一受益人是她自己。” “这么容易就赔付了？不是说人被打晕过吗？伤口啥的法医尸检时没发现？” “工地赶进度，三班倒二十四小时施工，操作吊塔的师傅喝了酒，人掉下来又被钢筋箱砸到，压得不成人样……要不是你王姨隔房堂兄松哥，这件事情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真惨，杨小南刚想说恶人终于伏法，陈军又说松哥也被抓了。 松哥暴脾气，从那女人嘴里问出真相后一时没忍住，把她两只手都跺了。跺下来直接喂了他家藏獒，接都没法接回去。 现在王家村村民正“伙同”村长联名写请求书，希望松哥得到轻判，毕竟他也算立了功。 “陈叔，劝王姨想开些，等着狗男女被枪毙吧。” “说得好，我们强烈要求枪毙，他们吃枪子儿那天，就是我跟你王姨结婚那天。到时你一定要来。” “好！我肯定到。”先把话放这儿，届时去不去再说。 刚挂电话，季朗又打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就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好个屁，昨晚在梦里跑酷呢，被人恶心了一夜。 “当然好呀，一觉睡到大天亮。”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确实都没有疲惫感。杨小南实话实说。 季朗道：“还是要在门把手上放个酒瓶子，你那房东是个老单身汉，这类男人就算不是变态也是社会不稳定因素，多留个心眼。” 留啥心眼，杨小南还打算晚上回去上赵启刚家蹭饭，她脸皮厚。 “知道知道，你就放心吧。那啥，现在你拉着客人到哪了？” “到哪儿？当然是龙石送子大庙啊。我连续开了一夜，整整十三个小时，不和你多说了，我就在龙石开个房睡觉。挂了啊。” 杨小南给忘了，还以为跟他俩来时一样分两天跑完呢。这家伙身体素质也挺强。 一滴雨落到鼻尖上，大上午的，天色陡然变暗。 江城的天气好怪，这个时间突然起雾。又是雾又是雨，路上汽车纷纷打开双闪，行人捂头急跑。 杨小南扯扯嘴角，学着正常行人飞跑，来到距离齐盛别墅最近的地方，抓住铁栏杆翻身进入御景江山。 顺手拔起一棵大铁树，挡住身体几个跳跃就来到齐盛家二楼。 第71章 消失的妻子(完) 这时杨小南留意到一个关键问题，她是在梦里给二人上的病菌。 也就是说，现实中齐盛和唐丽丽此时并没有染上性病。 来得太早了啊。杨小南快被自己蠢哭。 蠢哭的家伙来都来了，又不想就这样走。 纠结着能搞点什么破坏，路过唐丽丽房间时，听见里面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她是亲眼看着齐盛打车离开的，那屋里这个人是谁？ 保险起见，下到一楼去扫了眼，果然发现一双脏不拉叽的白球鞋。 小姘头来了。 御景江山有三道门，就算她认识屋里的男人，她也不知道人家啥时进来的。想到什么，杨小南隐隐有点兴奋。 回到唐丽丽房门外继续听墙角。 里面的男人，确切说应该是少年，刚过变声期，现在二人已经完事了。 少年正在编唐丽丽的钱，说想换台电脑。 唐丽丽说你又没上学要什么电脑，少年说好电脑打游戏得劲呗。要得不多，一万就成。 “那就看你怎么表现啰。” 有时候油腻这个词不分男女，光听声音就知道唐丽丽现在有多油。 “咳！咳咳咳……”少年突然一阵猛咳，断断续续说今天肯定要陪姐姐一整天 杨小南的猜测成真，严重怀疑里面的少年就是病毒携带者。 可惜还有一个月齐盛才回江城，有得等，真烦。 唐丽丽：“弟弟今天想吃什么，姐给你点。” “想吃鲍鱼海参。” “哈哈哈！”唐丽丽大笑：“是啊，应该吃点补身体的高蛋白。” 杨小南扭头闪人。 路过关押胡茵的房间时，发现房门居然没关死，这很不正常。 杨小南也算是在这房子里加速待过十多年的人，唐丽丽从没出过这种疏忽。 于是她蹑手蹑脚凑了过去，由于她耳朵灵敏，没有错过屋内人赤脚急匆匆走动的声音。 门缝里，胡茵坐在小饭桌旁，背朝着房门，一动不动跟以前一样。 但是杨小南知道她刚刚才坐下。 第二个意外之喜来了，毁坏木雕后，胡茵已经活了。 由于杨小南租住在赵启刚家，以后或许胡茵还能正常生活，所以她不会让胡茵认识自己。 半个小时后，送外卖的来了，少年下楼取的。唐丽丽跟他在楼下饭厅坐着吃饭。 杨小南这时去看胡茵的房门，发现已经悄悄合上了。 禁不住牵起嘴角，心说：你别急，最多一个月你就能真正活过来了。 唐丽丽接了个电话，通话结束后她吓得蹭地站起。 “我老公班机停飞，马上回来了。你赶紧走，快！” “姐，我电脑呢？” “下回！”唐丽丽忙着收拾桌子，恨不得把少年一脚踹飞出去。 “别下回了，姐今天就给我嘛，给我嘛。”少年又不傻，非但不走还朝她身上扑。 直到唐丽丽转账过去，少年才笑嘻嘻冲进雨中。 这可把杨小南乐坏了，哪里用等一个月，今天就能解决。江城的怪天气怪得好哇，这不就是为齐盛准备的吗？ 挺险，齐盛打电话的时候恐怕就快到小区了，少年刚不见人影，出租车就停在门前。 “盛哥，我真的没做饭，咱们出去吃吧。今天早上你把人家折腾得好累，睡到刚刚才起。” 唐丽丽只披着一条粉色真丝睡裙，若隐若现。 齐盛还没在饭厅里见过她副模样，加之语言上的刺激，他顿时兴奋了。 他发现自己突然就变年轻了，放下包上去重拍唐丽丽大屁股，磨着牙齿说道：“贱货，你早该让我见识见识你平时的贱样！” 没穿雨衣，就在长饭桌上…… 一旁偷窥的杨小南差点笑出声。记得往常齐盛都会自备雨衣，他要防着唐丽丽怀孕逼宫。 当二人办完事上楼，唐丽丽点完第二份外卖时，杨小南已经完成所有准备工作。 雨很大，天也很黑，唐丽丽坐在齐盛腿上吊着他的脖子，嗲声嗲气地说看上一个包。 花在少年身上的钱得在大老板身上找补回来。 齐盛正欲开口，门口光线突然一暗，两人眼前一黑，已经被拍晕过去。 杨小南专程去厨房戴了一双塑料手套，几下将二人身上衣裳扯光。再麻利地往他们嘴里塞上毛巾，死死堵住嘴。 然后把四只腿一字摆开，梆梆梆梆四下，通通打断。 “呜呜……” “呜呜……” 两只白猪同时痛醒。 唐丽丽刚睁开眼，又在惊恐中自个儿昏死过去；齐盛没有，所以再挨了杨小南一锤。 安静了。只剩风声，雨声，树枝摆动的沙沙声，很是美妙。 杨小南撕开床单搓绳子，裹粽子似的把两人牢牢捆在一起，往胡茵房间拖。 这间房隔音效果最强。粽子人身上都有钥匙。 杨小南打开门，还在演戏的胡茵，仍然是背朝门口静静坐在桌边，她在等吃饭。 杨小南两步跨过去照着她脖子伸手一砍，人晕了。 光溜溜的粽子人被拖到房间正中，她确保屋内没有任何能够解绑的工具后，这才把打印好的hiv三个字母分别贴在二人脑门上。 把他们的通讯设备通通关掉，还怕不放心，又把两人下巴卸了。 杨小南现在做事越来越仔细了，好现象。 当她回身准备背胡茵下楼的时候，发现胡茵模样很陌生。 人突然就变老了。年轻布娃娃来到了中年。 可能这也是脱离木雕的反应吧。幸好今天齐盛没走成，要不然今天就得穿帮。 想到这里，杨小南觉得自己好傻，应该等齐盛发现木雕坏了联系中山装的。虽然这二十多年他们都没再见过面，那万一呢？ 罢了，事过不究。接下来准备将胡茵扔街上去，还得是远离御景江山的地方，以免警察走访时发现这对狗男女。 她搜过，hiv有阻断时间，咋可能让他们阻断，必须给老娘把绝症得稳了。 在离开之前，杨小南还要等个外卖，唐丽丽点的，她肚子好饿。不浪费是其一，主要是如果没人取，无助的外卖小哥管闲事怎么办？ 十分钟后，外卖到了，她贴着唐丽丽的新面膜去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她干活不但仔细，还越来越机智。 …… 第72章 风光的丈夫(上) 下午两点时雨停了，胡茵已经被好心路人送去了警察局。 杨小南坐在公园里吃饭，两个人的量她吃不完，剩下的带回家热一热当晚饭正好。 这次没有阴果树种子奖励。虽说没有也无所谓，但毕竟出梦后真干了活，心里多少有点期待。 现在期待落空，杨小南翻了个大白眼。 那破种子具体怎么玩，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依照自己的德性，肯定会浪费几颗，当然是多多益善。 杨小南伸手拦出租车，旁边闷头闷脑走来一个中年大姐也伸手拦，她俩发现对方后下意识对视…… 杨小南眼中景物大变，人也变矮了。 “干嘛呀，都不带让人歇两天的吗？” 她又入梦了，实体入梦，身份小学生。不用怀疑，肯定跟那大姐有关。 只是不知道她与大姐是什么关系，大姐又有什么冤情。 所在地为医院走廊，所在科室为妇科。 墙壁泛黄，磨石地砖，看周围人的穿着，估计不是十几年前就是哪个落后小地方。 护士推开手术室铁门，喊道：“秦玉芬家属，谁是秦玉芬家属？卫生巾呢，快拿卫生巾来。” 杨小南手里刚好有包卫生巾，别不是叫的她吧？ 护士也发现了，一脸诧异：“怎么叫个孩子来陪，你爸只知道快活是吧？” 杨小南觉得这话骂得没错，赶紧把东西递上去。 十来分钟后，一名少妇以企鹅走路的姿势，慢慢从手术里往外挪——年轻版中年大姐，姓名：秦玉芬。 “欣欣，过来扶一下妈妈。” 杨小南跑过去，让秦玉芬的手臂搭在自己小小的肩膀上。她妈不敢用力支撑身体，略胜于无。 听见医生在旁边说，最好是上环，一劳永逸。 秦玉芬接话道：“好，我们家那口子也是这打算。” “既然要上，就等身体痊愈了立即过来，别拖。”医生看了她一眼。 走出医院，母女俩打出租车回家。 两公里内三块钱，五块钱可以坐完整座县城。跟杨小南分析的一样，不但在十几年前，还是在十几年前的小县城。 “欣欣，妈妈躺一会儿，你学会下面了吗？中午你爸回来，你给他下碗鸡蛋面。” 杨小南走到穿衣镜前观察自己，最多一米二，书包里的课本显示一年级。 孩子六七岁，父亲应该三十左右，三十岁的男人是不会下面还是手残废了？老婆没法伺候就要还没灶台高的女儿伺候吗？ “没学会。”女儿满不高兴的说道。 嫩声嫩气的声音令杨小南感觉很新奇，就连脸上的肉也细腻得不行，嫩得能掐出水来。 秦玉芬皱眉，痛苦地翻了个身，说道：“很简单，把炉子打开，烧上水……” 杨小南见她说得费劲，打断她：“让爸点……让爸带我出去吃。”差点说成点外卖了，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外卖平台这种东西。 “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跟同学都学了些啥？你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带你出去吃过饭。哎呀…痛，又痛了…欣欣乖，听妈妈的话，去烧水吧。不会煎蛋就煮白水蛋，快去吧，你下午还要上课。” 可真荒唐。老婆去做人流，老公不陪，让上学的孩子请假陪。 秦玉芬是嫁了个总统大人吗？忙成这样。 杨小南磨磨蹭蹭，想等着见这具身体的父亲，就是不去烧水。 挨到她妈迷迷糊糊睡着，接近下午一点时，她爸都没回家。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秦玉芬让女儿自己下面的原因，男人知道老婆今天去手术，中午可能不会回家吃饭。女儿不做，就会挨饿。 好吧，果真人没回来。杨小南去给自己弄吃的，顺便给她妈煮了碗糖水蛋。 秦玉芬醒来后看见摆在床头边的碗，眼泪一滚就下来了。 她当然清楚这蛋肯定不是丈夫煮的，想到女儿跟自己一样，在外表面风光，在家小小年纪啥都在学，还偷偷的学，不让自己知道。泪水愈发止不住。 杨小南上次入梦好歹是高中生，这次直接变成小学生，不知道是变简单了还是变难了。毕竟年纪越小，所能掌控的事情就越少。 同桌是个小胖子男孩，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嘴里都在磨东西。门牙缺了两颗，磕瓜子儿特别费劲，看得杨小南牙酸。 “陈欣欣，你咋不吃啊？一会儿就没了，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你自个儿吃，别跟我说话。” “略略略。”小胖子朝她吐舌头：“好凶，母老虎。” “闭嘴！”杨小南是真遭罪，跟群小屁孩混在一起。 “略略略，对不起，敬个礼；放个p，送给你。” 杨小南作势举手要报告老师，以为这样能恐吓住他。 “告状告状，屁股眼朝上！”小胖子越唱越起劲：“臭美臭美，你臭美，鹰钩鼻子蛤蟆嘴。” 杨小南是真服了，骂不过，根本骂不过，因为这些她都不会。 “还剩啥，拿来给我吃吧。”她认输还不行吗。 “嘿嘿，还有两颗泡泡糖，都给你吧。要等老师转过身时才能吐泡泡，要是让她看见会逼你吞下去。”小胖子一本正经地科普：“吞下去你就活不长了，堵住屁眼让屎给胀死。” 杨小南：…… 不知道她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傻。 见她把泡泡糖塞嘴里嚼，小胖子有了伴儿，吃得更开心，继续磨自己的牛轧糖。开始上课后就包在嘴里慢慢抿，时不时吸溜一下，不让口水流书本上。 放学时，后桌馋了两节课的小男孩终于忍不住了，拦住小胖子要吃的。 “你为啥只给陈欣欣吃，人家不吃你还求着人家吃，你是贱狗子。”男孩义愤填膺地说完，伸出手：“我也要吃。” “你管我。”小胖子抱起书包大声道：“陈欣欣爸爸天天上电视，你爸爸能吗！” “这谁不能啊，我爸花钱点首歌送给我，我的名字也能上电视。我妈说了，一个县电视台有啥了不起。” “你俩先别吵，上啥电视？”杨小南一手一个，分别锁住俩人脖子。 陈欣欣力气好大！ 第73章 风光的丈夫(中) 原本要打起来的小破孩把矛头指向杨小南。 “你妈不让你看电视吗？” “母老虎放开俺！” “走，我们带你去小卖部看电视。” …… 杨小南猜错了，秦玉芬的男人陈春林不是县长也不是书记，更不是领导班子成员，甚至都不是行政编，只是一集体企业的宣传干事。 只是他为人虚伪，善于钻营。自从县电视台开通后，他所属的单位，总能以各种新闻上电视。而他作为从中协调解决问题的骨干，便时常在电视里露面咯。 他虽然不是干部，但干部们都对他特别熟。 杨小南回家时，秦玉芬已经下床在做饭了，锅里飘出炖鸡汤的香味，光闻味道就知道是土鸡。 还行，不是太傻，知道给自己补身体。 “欣欣，去给妈买两包盐，再买瓶你爸最喜欢喝的酒。” 杨小南不知道陈春林喜欢喝什么，没问秦玉芬，问的楼下超市老板。 老板明明在回孩子的话，脸却朝着另一位客人：“他爸只喝新场特曲呀，他自己厂里的酒，这孩子是傻了吧。” 杨小南抱着酒回去，她妈看见后没说啥。问她饿了没，饿了就吃碗鸡汤泡饭，肉是没有的，得等陈春林回来才能一起吃。 “不饿，等爸一起吧。” 秦玉芬很高兴女儿懂事，问她是不是没了弟弟不开心。 杨小南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后面才知她指今天打掉那孩子。 真好笑，她咋确定是弟弟的？ 秦玉芬颇为感慨，兀自说道：“现在只准生一个，你爸响应号召，咱家只能有你一个孩子。” 正说着，听到陈春林在门口笑呵呵跟邻居打招呼。终于可以开饭了。 房门内外是陈春林的两个世界，满面的笑容在跨进门的那一刻直接垮掉。 秦玉芬早就习惯了，杨小南却觉得他是装累了。家不是港湾吗，他回到港湾自然就能做自己。 两只鸡腿都是陈春林的，肉多的胸脯肉也是，亲生孩子跟刚流过产的老婆吃鸡脚鸡脖子鸡屁股。 男人一边大块朵颐一边翻看旁边的记事本，日理万机。 杨小南都记不得他进屋后有没有跟家里人说过话，吃完碗筷一丢，坐去沙发上，一边继续喝着小酒一边打电话。 客厅里响起他嘹亮的声音，时而欢快，时而严肃，时而唯唯诺诺。 杨小南在自己房间写作业，还得用左手写。 家里电视陈春林不开没人敢开。秦玉芬收拾完就回床上躺着去了，第一天就这样过去。 怎么说呢，母亲肯定是贤惠的，有种以夫为天的守旧。父亲，他不严厉，他只是漠视。除了自己，眼里没有任何人，也就是自私。 这个案子的最终走向，杨小南已经猜到大概了，八成是丈夫发达了抛妻弃女。 她想赶紧解决完出去研究她的阴果树果子，出门的时候红彤彤的有小指头大了，现在怕是跟草莓差不多了吧，说不定真能吃。 所以，杨小南就在琢磨，要不要收集陈春林的黑料放出去，破坏他的形象，让他没得装。从此一败涂地，就守着原配过日子。 这个想法刚钻出来，画面便又再次转到医院。 她的视线终于正常了，意味着“女儿”已经长大。 也不是多大，毕竟她的母亲还能生。这次是陪秦玉芬来取避孕环的。 这家医院装修大气，医护人员客气热情，不是大城市三甲就是昂贵的私立医院。 陈家可能发达了。身为女儿的她，虽然不是一身名牌，好歹都是知名品牌；秦玉芬手腕上还戴着只水头不错的翡翠镯子。 此刻，杨小南旁边年逾四十的秦玉芬，正在怨怪女儿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怎么能放下书本陪自己来医院取环。 “妈，不生不行吗？”杨小南试探道：“你都这大岁数了，还要生孩子啊？” 秦玉芬叹口气，“我也不想，可是你爸说要响应政策。其实我晓得，他一直想要个儿子，以前我说生，他怕影响不好不许我生。现在政策允许了，他又坐不住了。”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合着男人想干啥就干啥呗。 “14号秦玉芬，该你了。” 听到护士喊号，秦玉芬站起来，杨小南也要跟着进去。 取个环而已，护士并没阻拦。 十来分钟后，哐啷，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在秦玉芬体内埋藏了十二年的三角形东西，被镊子从她的血肉中分离出来。 秦玉芬咬紧的牙关迟迟没有松开，看得杨小南头皮生疼。 尽管打了麻药，但是那种与人自身血肉撕扯的痛楚，仍旧令她冷汗淋漓。 医生端起的金属盘子里，躺着一块硬币大小的血淋淋金属环。 这三角形东西在秦玉芬血肉中驻扎生根，与她的身体一同活动，早已变形。 杨小南搜了一下，安上这玩意儿后，腰酸腹痛常伴随不说，还有时好时坏的妇科炎症。 取环的女医生跟秦玉芬差不多年纪，对她很是同情，说这种环质量差，戴久了必定伤身体。又道，当时市面上已经出了另一种新型环，副作用小，问她为什么不上那种。 秦玉芬精神有点涣散，无意识回道：“忘记了，可能那种贵吧。” 医生摇头笑了笑，或许这种女人她见得多了。让患者去吊两瓶消炎药再回家。 如果还要上新环的话，消完炎过几天再来。 “医生。”秦玉芬终于缓过劲，边提裤子边说：“我不上，我取环是因为家里那口子想生二胎。” 女医生表情瞬间严肃，上下打量她：“你这年纪怀孕是很危险的，你自己知道吗？你宫颈口变形，整个宫腔环境已经不适合生育。 “还有你身体其他方面我们妇科暂时不清楚的问题，你如果非要生，我建议你去做个全面检查，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再考虑。” 杨小南也道：“择日不如撞日，妈，就今天吧，你直接做个体检得了。” 医生转头看向杨小南，脸色稍霁，“听你女儿的。” ok，一通检查下来，各项指标全面飙红。肝功能不全，高血压，心律严重不齐……各科医生都明明白白告诉她：如果非要坚持怀孕，她基本没可能坚持到生产。 秦玉芬脸色铁青，无助地原地愣神。 第74章 风光的丈夫(下) “妈？”杨小南试探道：“不生的话，爸就要跟你离婚？” 泪水在秦玉芬眼中打转，她撇过脸去，嘟哝道：“他没把这话说出口。” “那他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吗？”杨小南问。 秦玉芬想了又想，表情复杂，半天没个答案。 “妈，把检查报告拿回家给他看。”杨小南道：“他如果非要你生，就是要你去死。” 听得这话，秦玉芬急得就要撕报告，边抢边说：“那不是等于跟他吵架吗？你爸大小是个领导，你妈我也是领导夫人，让邻居听见怎么想我们家。” 杨小南一怔，这才发觉她已经被陈春林同化了，来到大城市后优渥的生活让她很满足，她害怕失去身份，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那么她有没有想过，人是会随环境改变的。枕边的丈夫早已不是当年的宣传干事，明知你不想生，也猜到你不能再生，为什么非要提这个要求？ 傻子也能想到有问题吧？ 什么想要一个儿子。这种话在陈春林这里一听就是借口。 真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的男人，以他陈春林的脑子，早就生下儿子了才对。 杨小南无语地看着面前慌乱的秦玉芬： 她撕报告不是怕吵架，是怕丈夫以此理由提离婚。 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却试图拿自己的生命来挽留那个绝情的男人，不，是挽留她富足的生活。 杨小南心底一片冰凉，不想管这女人了，随她去吧，人各有命，要生就生死得了。 但是梦境不听指令，就是不传自己出去。 说放弃都不行。真霸道，气人。 “别闹啦！”杨小南喝道：“跟我走，拿着这些东西去产科，其他科室医生说的话你不信，那就让产科医生说说你有几成胜算平安生下孩子。” 秦玉芬连连点头，她始终抱着几丝不该有的希望。 母女俩一出电梯，就碰到了医闹。 很多人围观，听说刚刚一名产妇出现了羊水栓塞，正在手术室急救。 杨小南看见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跟一个年轻女孩相依恸哭。旁边一名中年男子则神色狰狞地揪着医生要说法，谈赔偿。 不知他是不是知道已经没救了，不配合反而耽误医生抢救，着实可恶。被他缠上的医生太年轻，震慑不住这种犯浑的患者家属。 在这个男人身上有愤怒，有焦虑，唯独没有悲伤。 就像他陡然被人损坏了一件工具，愤怒地索要补偿，焦虑地担心以后没得用，唯独没有因为失去而悲伤。 为孕妇伤心痛哭的一老一少，一看就是她的母亲和女儿。二人神色是那样的惶恐，眼底尽是担忧和无助，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这一幕让围观者动容，秦玉芬脚底生根，突然就迈不动步子了。 她想到自己对婚姻全力以赴，视陈春林为天，生怕天不高兴塌下来。却没想过，她自己也是父母和女儿的天。 如果她出事，以陈春林天性凉薄的性子，绝对不会管她的父母。 至于女儿欣欣，有妈在时得到的父爱尚且不值一提，没妈了，再等继母进门，跟孤儿无异。 秦玉芬一个激灵，瞬间发现她跟陈春林同样自私凉薄。为了留住那样一个男人，冒着失去生命、父母女儿失去依靠痛苦余生的风险……简直可笑。 毕竟她再想让人唤她领导夫人，也得先活着啊。 走神的秦玉芬突然被人推开，身后电梯钻出一群狂奔的白大褂。 另一部电梯冲出来的更多，好像全医院的医生都来了，还有送血车，成箱成箱的血…… 抢救一名羊水栓塞产妇，无异于跟阎王爷抢人。 风驰电掣的大夫，跟扭着双手还沾着血的医生叫嚷赔偿的丈夫，在这一刻形成鲜明对比。 秦玉芬被身边的气氛感染了，不管不顾冲到这个中年男人身边，五指分开，狠狠抓向他的脸。 男人躲闪的间隙，让年轻医生成功脱逃。 杨小南忍着笑，拉起秦玉芬就跑。 “楼梯在那边！”当妈的主动给女儿指路，知道自己惹事了，生怕被人家追到。 跑出医院后，秦玉芬捂住胸口又哭又笑，“哈，欣欣，妈痛快，妈解气，真解气。” 杨小南当然知道她解气，她把那男的当陈春林了。 “不去问医生了？”女儿明知故问。 “不问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那报告还撕不？” “放好，拿回家给你爸看。” 杨小南大松一口气，醒悟了就好。 …… 该回校上课的杨小南出门打了一转，悄悄回家藏好。高三了要住校，没机会看现场，所以只能这样干。 陈春林下班回家看完报告，很不高兴，说他必须再要个孩子，谁谁老婆刚生下二胎，年纪跟你秦玉芬一样。 “人家就能生，为啥你不能？”陈春林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他老刘能有儿子，为啥我不能？” 秦玉芬一反常态，直接怼道：“那你是真想我死？人跟人的身体都一样是吗？” 这可把陈春林惹到了，嗖地站起，指着老婆鼻子：“你一个家庭妇女成天吃白饭，让你生个孩子而已，你不生还有理了？” “生不了。”秦玉芬撇过脸去。 “生不了就离婚！” “不离！” “不离就生！” 不离就生，听在秦玉芬耳朵里，无异于：不离你就给我死手术台上去。 她眼前霎时浮现起那个揪着医生要钱的恶心男人。 说不定自己的死还能让陈春林捞一笔医院赔偿，他的嘴由来就能说会道。 这就是自己勤勤恳恳伺候了半辈子的男人？他就算我当是只阿猫阿狗，也不至于绝情成这样啊！ 秦玉芬气得浑身发抖，死死抱住双臂，不想让陈春林发现，她今天不想落了下风。 在旁观者杨小南的眼里，陈春林表现出的愤怒好假，很容易在他身上窥视出诡异的兴奋。 有种稳操胜券，旱涝保收，无论妻子怎么选，都利于他的坦然感。 陈春林摔门出去了，秦玉芬在卧室痛哭。是该好好哭哭，毕竟她已经决定告别过去。 杨小南这边出门跟踪陈春林。 第75章 风光的丈夫(完) 杨小南在电梯里就开始打车，陈春林的车刚从车库出来，她的网约车就到了。 “师傅，跟紧前面那辆。里面是我爸，他现在要去偷人。” 司机给整不会了，琢磨了一下才道：“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够了，如果你想看热闹，我允许你拍视频。” 司机摇头失笑：现在的孩子呀，个顶个的厉害。 说道：“我这有行车记录仪，比手机录的更清楚，自动广角。可是能录到啥，你爸总不能在街上跟人家搂搂抱抱吧？” 杨小南：“那万一呢？我上去干架，你不正好录下来吗？” 把故事想得挺美，事实上陈春林的车开进了商场地下停车场。 杨小南下车时，司机一脸的遗憾。 陈春林的小三是商场里某男装品牌导购，也有可能是店长，最多二十五岁，年轻而丰满。 他人一到，人家就换掉工装下班跟他一起走了。 二人没出商场，来到顶楼咖啡厅喝咖啡。喝完咖啡又下到女装楼层买衣服。 女人几乎是整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要不是胸大太隔着点空档，恨不得合成一个整体。 杨小南举着手机就这么一路拍，注意到有人在身后跟拍她，装作看不见。 她巴不得呢。 不得不说，年轻女人让老男人焕发青春啊，陈春林冒着毁坏形象的风险，也要满足美人在怀的虚荣心。 别人看出不般配又怎样，证明他有本事。 或许他敢这样的原因，也是料定了秦玉芬会离婚。今天二人把话说到那份上，他已经跟单身没区别了。 杨小南抽空也买了身衣裳，还有假发，红色的，现在她cos的是樱木花道。商场里正在搞动漫活动，她见人家穿，也学着弄了一套。 这样方便她跟得更紧些。 陈春林手上已经提着三个袋子，二人逛累了，准备回车里。 杨小南提前到达，趴在车后等着。 趁陈春林摇控开锁的间隙，把调成飞行模式的手机，开启录像功能插进了车里。 能录到画面最好，录不到也没事，看这两人的运气了。 …… 晚上十二点，陈春林回家。 杨小南躲在自己房间里都等得打瞌睡了。 入梦的好处是，一到晚上她就能隐身，也能穿墙。 她拿着陈春林的车钥匙下楼取手机，好消息：手机还在原处。坏消息：没电关机了。 回家充上电，慢慢查看成果。 一共录了个把小时，视频前五分钟是二人谈话。 女人问陈春林家里黄脸婆什么态度，让他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他这年纪才几条皱纹非常难得，希望他保持。 杨小南呲笑：她应该知道，这是另一个女人的功劳。 陈春林说快了，她既然不愿生孩子，就是想离婚的意思。之前还满口答应，去医院取完环回来，突然就不想生了。八成是身体真不行，生孩子风险大，她是人，也知道怕死嘛。 杨小南听到这里，真想跑过去把老东西给阉了。 女人说：她要是不离婚怎么办，拖着你怎么办？ 陈春林说她不敢的，我了解她。她要是不生也拖着不离，那我就是有理的一方，不怕被人知道我不回家的原因。 我不回家不给钱，她日子过不下去，会主动求着我离。她就是草包一个，你有啥可慌的。 女人又说：财产能不能再分少些？房子肯定是不能给她的，钱这方面你再斟酌一下呗。 还有，你女儿明年开始上大学，总不能只你一个人付学费吧，她是妈，也应该给一半才行。 女人说到这里，平白无顾的叹了口气，继续道：要我说，你完全可以不给。 你不是说孩子只亲妈不亲你吗？给了也等于给白眼狼，咱们以后又不是不能生。 陈春林笑了两声，说至少得给一半，剩下的一半她妈要是给不出，就让她自己去想办法。 我都这岁数了，既然已经把她养大成人，尽到我该尽的义务，老了她必须赡养我。 语气宠溺地对女人说道：你别犯傻，我给几万块学费，防着以后她不管我，打官司的时候有大用。 女人嘟着嘴说好bia，又又又道，万一黄脸婆突然又愿意生了怎么办？ 语气甜而嗲：那~那你还真让她生啊~~？ “啪唧”两声，陈春林亲了她两口，说，那不正好吗？就让她死！ 以她那身体，能活着出医院，也活不到出月子。只是到时需要委屈宝宝你假装月嫂上家来，我会安排的，放心就是。 又是几声啪唧，女人说，老公你真好，为了我能做到这一步，我是真没想到。你放心，我们结婚后，我给你生一串儿子。 “喔哟，痛……”女人不知被捏了哪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陈春林地沟油似的笑出两声，说，什么儿子不儿子的，随缘，我图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图你的新鲜子宫。 杨小南相信，这是陈春林的真心话，他眼里只有他自己，他只要他自己快活。 五分钟对话结束，两人吧唧吧唧摸摸捏捏的弄出了瘾，剩下的时间一半是车震，一半是无效对话。 视频画面一开始只有二人后脑勺，因为手机插在后排靠背处的抽纸盒里。中间的画面就精彩了，女人的脸只拍到个额头，陈春林的脸可是清清楚楚。 现在陈春林的身份为本市一家大型酒厂副总，年薪百来万，权利不小。 还是跟以前一样，但凡这家企业能在新闻上露把脸，露的都是他。 譬如给敬老院捐款啊，慰问某地受灾群众啊，救济贫困家庭放发助学款等等活动，去的都是他。 别的地方不清楚，在本小区，他是妥妥的名人。这也是他在没离婚前，再晚也要回家的原因之一。 杨小南把视频整理好之后，去卧室取来秦玉芬和陈春林的手机，三个账号同时发布。增加推广。 主标题：【某酒厂副总强势出轨，计划杀妻娶新欢】 副标题：【饿死鸟男装，请贵品牌注意旗下门店员工素质】 “上传成功” “上传成功” “上传成功”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三部手机网速差不多，杨小南发现陈春林号里有很多钱，可惜没时间破译支付密码了，要不然肯定投钱买点流量扩大宣传力度。 传出梦境时，她手碰到手机页面，看见了画面里的自己，不但有她，还有陈春林跟那女的。 原来在商场时，跟在她身后拍摄的家伙，已经把视频传上去了。 现在的人好可怕，公共场所稍微有点奇怪举止就会被人搞成作品。 …… 第76章 无障碍通晓能力 “你要坐这车？” 地点：公园外的公路。 人物：出租车司机，杨小南，秦玉芬。 杨小南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现实里问话的秦玉芬，回道：“我去仙桃街，顺路不？拼个车？” “顺路，我去江城北站赶动车。” 两个人都拉上，出租司机很高兴，乘客都这样自觉多好。 “阿姨不是江城人？”杨小南主动聊天，想看看这个时候的秦玉芬处于何种状态。 “不是，我辽源市的，上你们江城大医院来检查身体。” “阿姨身体不好？”应该还处在幻想能生孩子的阶段，本市医院诊断她不行，不死心，又跑来大城市看。 “这……也谈不上吧，小毛病一堆，不折腾的话死不了。也怪自己年轻时不爱惜身体，阿姨说句不见外的话，像你们这种年轻女孩子，就得趁早保养。” “阿姨这是好话。”杨小南笑道：“阿姨您一定是在医院见过太多生老病死有感而发吧？没事，我能听进去，谢谢阿姨。” 谢谢你让我搞了枚权杖，一万块钱。 “你比我女儿大不了多少，她要是能像你这样听话就好了。” “您抬举我了。我如果是您女儿的话，只希望您健健康康永远陪在我身边，做我的后盾。” 秦玉芬蓦地走神。 杨小南没再说话。反正事情一定会以她做过的形式发生，别的也不用多管了。 回到住处，看见赵启刚拿着拖把在院子里写大字。 走近了才知道人家那不是拖把，而是拖把大的毛笔。 有什么东西在杨小南脑中一划而过，她似乎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 “面试回来了？”赵启刚发现女租客站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导致他整个后背都发僵，被迫打声招呼。 “叔，让我试试。” 赵启刚并没有立即同意，认为她只是好玩，自己的这首《将进酒》还差三个字就完了。所以只是顿了一下，决定继续写。 但是杨小南急于抓住突如其来的讯息，非常没有礼貌的一把夺过杆子。 赵启刚一惊，他明明已经出狱十五年了，当遭遇猝不及防的意外时，仍旧会心脏猛跳，第一反应是脱手抱头。 杨小南眼中只有手中的大笔杆，没有注意到这些。 与尔同销……最后四个字的水迹还非常清晰。杨小南手腕不停使唤地、如同上完厕所提裤子地、直接在后面续上：“万古愁。” 写完她愣住了，眼神发硬。 她刚刚仿佛听见了母亲的声音，或许没有声音，只是母亲的身影。 不是听觉也不是视觉，而是脑子映射出的感觉——千百次她做这事的时候，旁边的那道熟悉身影。 赵启刚也愣住了：万古愁！ 好强的腕力，原来这就是老师说的字中筋骨吗？ 仅仅三个字，就让赵启刚看懂了什么是书法协会那些人常挂在嘴边的古韵。 “姑娘……”赵启刚怪自己为啥不认真看租房合同，他想叫杨小南的名字，偏偏记不得。 “姑娘，你这字跟哪位大师学的？你练了多久？姑娘？” 杨小南回过神，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他自己这是天生的？人家只会觉得我是故意的。 “练了很久……”她道：“很久吧。” 她也不知自己真正的灵魂是多少岁。 “姑娘，我再去打桶水来，你继续写。” 杨小南却说：“还有拖把吗？你写，我来续。” 同样的诗词歌赋不管是印在课本上，还是在手机里出现，她均没有特别感觉，但是用书法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时，就完全不同。 赵启刚果然又找来一杆笔，他把相对贵的那根递给杨小南。 他写：竦轻躯以鹤立；杨小南接：若将飞而未翔。 他写：从南湘之二妃；杨小南接：携汉滨之游女。 赵启刚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杨小南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两人默不作声唰唰唰在院子里写完一整首《洛神赋》，院子不大，地面不知被覆盖了几层字。 写完后，一个满头大汗酣畅淋漓，像干掉一整瓶白酒，激动中晕呼呼；一个气息平稳，从最初的迷茫压抑，已回到寻常状态。 “姑娘，我想拜你为师。”赵启刚是认真的。 杨小南觉得无所谓，只要不像上次变成猫那样凭空失去五天时间，她有的是闲功夫。 “可以呀。” “姑娘你等等。哦不，姑娘你跟我上楼。” 赵启刚坚决要把房租退给她，还说今晚请她吃饭，问她有啥忌口的。 这种便宜杨小南就没有不占的，欣然接受。她这老徒弟话是真的少，只说重点，不瞎打听她任何事。若无必要，他可以不说话。 什么时候是有必要？杨小南不主动跟他交谈，就是没必要。 很省心。 一个坐满九年牢出来的男人，现在仍然善良，他之前对租客的所有寒暄都是基于礼貌尊重，害怕自己的社恐被误会成冷漠，从而伤害到别人。 杨小南没有学习书法过程的记忆，故作高深让徒弟临摹，多练，仔细观察她运笔的姿势。 一对一复刻总行了吧。 赵启刚有基础，他痴迷于书法是性格使然，写字让他有安全感，也让他内心宁静。只是一直没能突破，现在好了，有珠玉在侧，够他学很久。 “杨老师，明天早上吃包子白粥可以吗？我顺便练腕劲。” “可以。我这人不挑食。” 赵启刚今天这顿晚饭不知不觉笑了好几次，他已经记不得上次笑是哪年哪月。出来好多年了，好像今天才真正回归社会。 杨小南吃饱喝足回安全屋查看自己的阴果子。 “好香啊。”什么东西这么香？安全屋里弥漫着浓郁的果香气。 是阴果子，它真有草莓大了，血红的椭圆形。不像草莓，倒是像红色的青枣。另一颗也鼓出半个小花苞。 “能吃吗？” 神秘东西一如既往地装死。 长成这样不是给人吃的难不成让人供起来？杨小南把木碗捧到面前小嘴一啄，果子就含到了嘴里。 在她细嚼慢咽中，旁白来了。 【开启无障碍通晓能力，时限：当前环境60分钟。】 啥意思？杨小南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任何变化，果子味道软滑香嫩，像草莓和芒果的结合体。吃完口舌生香，吐出来的口气香得自己恨不得亲自己一口。 她躺在蚕丝被里滚来滚去老半天，十分钟过去了，确实没发现多了啥能力。 第77章 季朗的过往 就这时手机响了，又是季朗。 “跟你说，我睡了一天，现在才醒，准备接回汤州的单。我想起一事儿，合同上写的不包水电气，所以你每月必须接触那怪房东一次。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实在不行等我有空过来帮你交给他。” 季朗替女孩子租了个房子，到现在都不放心。 而杨小南这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脑子里有了季朗的所有过往，包括他六岁还尿床的糗事，以及，那件惨无人道至今未破的案子…… 难道说，这就是无障碍通晓能力？ 通晓某人活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他的羡慕嫉妒恨，他干过的好事坏事，他的理想，他的阴暗心思，他害过或救过的人，他准备害或帮的人…… “喂，你有在听吗？说话呀！” 杨小南回过神，大声道：“你放心！” 突然提高的声音把季朗吓了一跳，心说这人怎么有点不正常。 杨小南此刻五味杂陈，问他：“你很能打是吧？” “啥意思？”季朗莫名其妙。 “你这样的三个，都不一定打得过我。”她语气极为认真：“我没必要骗你。你忘了，我是孤儿，我能好好活到现在肯定有我的本事。” 季朗半信半疑，说你知道自己在干啥就行，赶紧挂了电话。他发现自己管得有点多，说不定人家没警惕房东，反而警惕起他来了。 杨小南听着盲音发呆，终于明白季朗在某些问题上为啥那么敏感了，比如坚持让金边男跟女生分开坐，比如现在对单身男房东的警惕担忧。 要是换个女生，怕是会误会他对自己有意思。 但是杨小南现在知道，他只是发自心底的害怕，害怕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季朗有一个妹妹，他很疼爱的妹妹，非常非常漂亮，天生的美人胚子。某天背着书包像往常那样高高兴兴去上学，却再也没有回来。 三天后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小姑娘的遗体在公园草丛里找到，生前曾遭受过强j和虐待。 那年，他妹妹才上学六年级，刚满十二岁。 后来警察查到小姑娘在过地下通道时被可疑男性尾随，嫌疑人口罩鸭舌帽装备齐全，不知道是踩好了点，还是临时起意。 六年了，这起案子仍然没有破。如果他妹妹没出事，现在跟杨小南差不多年纪。 他父母因为这件事互相指责，每天争吵发泄各自的痛苦，看见对方就想到惨死的女儿，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最后分道扬镳。 季朗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深受其害，他的痛苦被父母忽略，他的需求被漠视，成绩一落千丈。 勉强考了个体校，又因在学校见义勇为，把纠缠女生的富二代打成重伤，赔了很多钱不说，最后那女生转头却跟富二代好上了。 他成了学校有名的小丑。 同学背地里说他仗着自己长得帅，居然跟人家公子哥抢女朋友，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这些流言蜚语或许放在杨小南来说屁都不是，但是季朗受不了，他一气之下退学出来谋生活了。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被恶魔毁掉。 甚至影响深远，要不是因为他这心病，或许智商和观察力仍在，就不至于傻呼呼上去见义勇为了。 …… 杨小南吐出一口浊气，甩甩头，发现通晓能力只剩下三十多分钟。得，早知道这玩意儿是这么个情况，应该留在关键时候使用。 反正还有点时间，顺便去见见赵启刚吧，不用说，绝对也是一堆惨痛经历。本心里她有点排斥，很折磨人啊。 长此以往，她敢说自己绝对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冷心冷肺的人。也不知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来共情人间诸多不能承受之痛。 杨小南越想越烦，干脆下楼转悠，她就不信找不到个日子相对幸福的，好玩的也行啊。 她刚跨出院门来到大街上，就收到三条交错杂乱的信息，因为离她最近的地方，站着三个聊天的大妈。 好比三根激光同时刺激她的脑子里，多而纷杂。她下意识闭眼，得缓缓。 杨小南在头脑中将注意力集中在栗色卷发的大妈身上…… 这三人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学，也就是说，她仨是发小，老街坊。大妈年轻时能歌善舞，是班上文艺委员，比较受男生青睐，那两个大妈对她有些嫉妒排挤。 后来都长大了，各自嫁人生子，小时候的小心思演变成现实里的各自攀比。攀比不了，那就不是嫉妒排挤了，而是恭维。 不是恭维卷发大妈，而是卷发大妈跟另一个长发大妈恭维第三位短发大妈。她们面上晴空万里，心下乌云蔽日。 杨小南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塑料姐妹情嘛，很寻常的生活。 聊得火热的三人发现了她，同时转头看了她一眼。 杨小南听见她们在说： “赵启刚的租客，也是外地来的。” “赵启刚咋突然想着往外租房子了？这姑娘是一个人？” “好像不是，那天我看见进去的还有一个小伙子。啧啧，这姑娘才十八九岁吧，就跟男人出来同居了。” “有啥稀奇的，那些乡下穷地方像她这年纪当妈的都有。看着吧，来到咱们大江城，要不了几天她就看不上男朋友了。” “哈哈哈，我看也是，隔额小姑娘卖相好……” 杨小南：你妹！ “阿姨，您的卖相也挺好。” 三个大妈一愣，不约而同赶忙把脸朝另一个方向，说着回去啦回去啦，作鸟兽散。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还有点时间，继续逛，把这条街的人都摸个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看故事玩了。 出租屋左右隔壁的房东都不住这里，全是租客，有每天通勤两个小时上班的小白领，也有厂妹厂仔。以前汀水湾，也就是齐盛最早关押胡茵的地方，现在很多厂房。 这些人的喜怒哀乐基本上大体相同，杨小南心说还好还好，普通人的普通生活组成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个个都包着一把辛酸泪。 没一会儿天就黑了，能力结束。 杨小南回去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脑子突然犯晕，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她眼中剧烈晃动，晃得她恶心想吐。 第78章 自杀的白领(1) 难道说这是吃完阴果子的后遗症？危害有点严重啊，在安全屋里充电都不管用，杨小南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在旋涡里快速转动。 她还有一枚银权杖和一枚铜的，银的原本打算换钱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身体成长跟不上增加的技能消耗，真尼玛坑。 安全屋不是可以升级吗，那就升吧，银奖励难搞，换成十万桦币确实不合算。 “我要升级安全屋，快！”杨小南抱着脑袋大声道。 轰隆一声，银权杖消失，十平米的空间变成二十平米，她的床又四不靠立在屋子中间，外面原本相隔两三米的白墙直接顶到头了，最多还剩五十公分。 她现在没法出去看，猜测就算没占据整个客厅，也没多少剩余空间了。黑铁墙壁变为黄铜色，微微泛起铜色金属光晕。升级后的安全屋内部已不再是黑漆漆一片，光线比黄昏时的野外稍逊一点点，给人一种温暖感。 与此同时，她的眩晕感正在有效缓解。 果真有用！杨小南喘着粗气，心说好险，下次得租大点的房子，要么只能住在野外了。这客厅要是小上几平方，不知道会不会把楼胀塌。 明天就去扯布做张帘子把玄关挡起来，请人做客是不可能的了，季朗来了也只能让他自个儿出去开房。 “杨老师，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赵启刚在门外询问。 不止他，隔壁好几户人家都在高声询问，是不是哪里放炮了？ 杨小南一脸便秘相，过了几秒才回话：“不知道，我正准备睡觉，被震醒了。” “哦，那你休息。” 只要她不承认，就不会有人发现。杨小南蒙上被子闭眼，忍着眩晕逼自己快速入睡。 睡着是不可能睡着的，足足过了两个小时，阴果子的后遗症才彻底消退。 神秘出品，必属坑品！ 下次绝不轻易尝试。 枕边摘掉的阴果苗没有就此凋谢，另一颗花苞依然是花苞。杨小南此刻再看见可口的阴果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嘴馋。 后遗症走了后，老老实实的梦却来了。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缺德冒烟的人是太多了吗，可真忙。 又是水，杨小南可能跟水犯冲，现在她站在海里，一口咸臭海水刚进喉，味道着实令人不适。 时间：疑似深夜。月光在海面上荡起一层层波光（一个人在这里有些吓人。） 地点：疑似未开发的原始海岸。 好冷啊，她没了命往沙滩跑。身体不是她自己的，比她高却比她瘦。她原本就很瘦了，这具身体跟晾衣杆差不多，一米七的个头，估计体重不过百。 跑不动，虚弱得气喘重了都怕自己厥过去，天啦，杨小南第一次感受到身体不争气的无助。 就在这时，手腕处的黑珍珠传来一股暖流，两秒钟灌输到四肢百骸，熟悉的力量感回来了。 很好，它这次也跟了进来。杨小南喜不自胜，终于心不慌重获底气。 来吧，看看是怎么回事。 快到岸边时，手机闪烁的灯光吸引了她的目光。跑过去还看见旁边整齐摆放着一双小皮鞋和一个名牌手提包，脚伸进鞋子里刚好合适。 明白了，“她”是想自杀。 什么原因让她年纪轻轻就不想活了？ 手机电量只剩2%，来电方显示“妈”。杨小南暂时没接，滑到微微界面，看见几十上百条消息，均来自两个人。 张婉：【妈，女儿不孝，辜负了您的培养，怪我识人不明误入歧途，养育之恩来生再报，请原谅我，妈妈。】 跟她妈的对话杠框里密密麻麻全是未接语音，也不知道这位母亲有多着急。 张婉：【花花，我家钥匙我已经快递给你了，拜托你去把咪咪抱回家照顾吧。下辈子我们还是好闺蜜。】 花花：【张婉，你给老子别发癫！】 未接来电里不是妈妈就是这个花花，看来张碗的交友并不广泛。 除了这些，就是群消息，其中名为“营销三组”的群里有一个人艾特她为什么退群。 杨小南划到顶上去看，最早一条信息是张碗被人拉进群的通知，表明她之前退过。这人问了之后，出现三名群成员的三条“已撤回”信息。 下面有人艾特问话那人：【除了工作，也要跟同事处好关系，多交流。】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问话人：【懵逼.jpg。老大你什么意思啊，我昨天没在公司，错过了什么吗？】 没人回答她。直到十分钟前，这位老大艾特张婉： 【张婉，你把同事们都删除了，是想辞职吗？麻烦你明天到公司走程序，职场人要懂得有始有终。】 人都不活了，给你走鬼的个程序。 然后没了，群里一共八个人，没一个人就同事张婉一系列反常操作做出任何反应。 一群阴阳怪气的。ok，八成跟工作有关，就算不是，同事们也应该知道她遭受过什么伤害。杨小南已经确定。 她调整了下心态，正准备接张婉妈的电话，手机突然没电熄火。这下惨了，她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 直到凌晨三点半，杨小南充上电后，才在代缴水电的app地址栏里找到张婉家。分别给张婉妈和闺蜜都报了平安，先让关心她的人睡个好觉吧。 每次进梦都要探索事件人物，真的很费脑子。 现在有个问题，明天必定要去张婉上班的地方寻找线索，但是公司在哪呢？所以现在还不能睡觉，打开她的电脑继续研究吧。 …… 次日早上八点半，杨小南准时出现在雅世大厦。 就说巧不巧，张婉在雅世集团营销部负责渠道管理，月薪一万三，入职三年零三个月。 杨小南正愁搞不到尚家内部资料，这次说不定是个机会。能了解到多少算多少，毕竟人家都要在网上控评的，可能见不得人的东西太多，她不敢抱太大希望。 办公室在五十一楼，雅世有自己的专用电梯，这个时间正值打卡高峰期，杨小南踏进去时，原本还在热闹交谈的电梯里直接噤声，三秒后转为低声蛐蛐。 背后议论别人，也是人类常态之一。看来张婉真的出了很致命的大事，好恶心的工作环境。 第79章 自杀的白领(2) 杨小南肯定干不来张婉的工作，跟蒋珊的高中生活不同，她不是万能的啥都懂。 但是她今天也不是来辞职的，干嘛要主动辞职？ 要是不看张婉电脑，她都不知道这姑娘工作如此拼命。怎么也得搞点补偿，有本事辞退她呗，白拿几个月工资不好吗。 再说年底了，年终奖难道不要？张婉连明年春夏两季的各项准备工作都已搞妥，只等着相应时间对接就行，根本不需要她做太多事。 难就难在，线上线下杨小南一个客户都不认识，对接时容易出纰漏。 她的想法很简单，边混边瞧，等了解完身为员工能了解到的尚家秘辛，尽量早些把张婉的冤屈搞定，早些出梦。早不了，那就只能搞搞破坏等着辞退了。 到了51楼，杨小南打完卡就跑去厕所蹲着刷手机，等所有人都到岗后，这才走向那个空余的工位。 所到之处，女同事\/女领导，基本不与她对视。杨小南从中感觉出蔑视与冷漠，或掩饰或明显地鄙夷她。 男同事\/男领导嘛，就比较有趣了。有些把她当普通同事看待，有些肢体语言暧昧，有些更过分，直接是明目张胆的视奸。 杨小南都一一忍了，完全没有立即发作的打算。 一上午她都在假装忙碌，现在属于特殊时期，若无必要，不会把要紧的工作交给她。 就这样挨到午餐时间，终于有个貌似实习生的年轻姑娘，跑过来打听“张婉”辞职的事。 杨小南还以为能在这人身上获得点信息，结果她只是单纯代领导来询问张婉啥时递辞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辞职？”扔下这句话，杨小南直接往门口走。 小姑娘好不惊奇：不辞职？这都不辞职！ 不愧是敢做小三的人，心理素质果然不一般。 可惜杨小南听不见小姑娘的心里话，当她快走近电梯时，里面两个女同事赶紧去按关门键。 张婉腿长，杨小南充分利用自身优势长腿一伸，脚尖成功把电梯按住。在写字楼里，这动作颇为逆天。 “有必要这么缺德？”杨小南开始了。 两个女人，一个没戴眼镜，一个戴了。 没戴的直接道：“没看见你，有问题？” 杨小南笑了笑：“瞎子嘛，残疾人能有什么问题。” 戴眼镜的悄悄拉了拉同事，低声道：“受了刺激，人都变刻薄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她要走了，何必得罪人。” 戴眼镜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瞧你这话说的，都要走了，还怕得罪？” 杨小南一脸好奇地看向她俩：“你们在说我吗？谁说我要辞职？我工作上有失误还是我犯了什么错？” 一连三问，俩女的嘴角同时撇了撇，冷笑一声，懒得搭理她。 这是断定张婉待不长了呗。 快出电梯时，还是没戴眼镜的那位，她突然提高声音，“人家原配都闹到公司来了，看来是没被打痛，还有脸呆着。呵，怎么？渤海银行办公室主任都不能为她谋份工作？” 眼镜女同事接道：“谁知道，兴许人家继续假装职场丽人，是想图谋搞定官更大的行长呢。” 杨小南笑了，很好，两个关键信息已经到手。 但是好奇怪，上个梦才搞了小三，这个梦就是帮小三。 第三者的冤屈。 第三者还能有冤屈？ 不过一码归一码，旁边两个丑八怪也很贱。 “嫉妒？你俩要是有我这长相，装圣人的就是别的丑八怪啦。大家都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别在老娘面前装相。好恶心，整完容再回来跟我对话！” 两人表情五颜六色，这人变化好大！真不要脸……她们竟然没有立即回嘴，等反应过来，人早就溜了。 杨小南刚出大楼，手机就收到一条消息：不羁的风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立即通过，十有八九是男主。 【阿婉，谢谢你给我道歉的机会。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先转你两万块钱。我知道钱代表不了什么，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歉意。】 昨天干嘛去了，今天看见她来上班了，就想着道歉安抚？如果她就此消失，他就当不认识是吗？ 这个钱杨小南不可能收，顺便点开两人资金来往：收到两个520，送出1个520。时间跨度三个月。 就这？ 欺负她杨小南没做过小三？有特么这样当小三的？这不是犯贱是啥？ 杨小南哭笑不得。如果是这样的话，有冤屈也不奇怪了。不过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她快速用完午饭，直接杀到38楼渤海银行。 不用担心不知道男主名字，既然她成了名人，就一定有人主动提供。 “张小姐，找罗主任的？他好像还在下面食堂用餐。”一个穿银行制服的哥们儿笑盈盈地说道。 在杨小南的眼里，这哥们笑得略猥琐。 她从消防通道下到37楼食堂，闻着饭香就找到了地方。大厦只有三层属于这家银行，人家却有内部食堂。而拥有四五百名员工16层楼的雅世，反而没有。 尚家人，并不大方嘛。 “喂，快看，就是门口那个！她就是昨天被罗主任老婆扯起头发满楼遛的小三。” 杨小南：扯头发满楼遛？ 呃，确实好丢人啊，这是惹到悍妇老公了。 她居然想笑，当时场面肯定很解气，让人拍手称快。 不过换得是她将来的老公出轨，她可不会只拎女方头发，男方也必须扒光了示众。一视同仁，只知道欺负小三一个人，给自家男人留脸面不算本事。 杨小南也没有多不忿，毕竟好像原配们都默认这样玩。 “哪呢？” “进来了，进来了。啧啧，罗主任还在低头吃饭。” “哈哈，又有好戏看了。” 这就是男女在社会上的不同地位，同样的错误，女的水深火热，男的云淡风轻几乎不受影响。 好多人把目光投向小角落里端碗喝汤的中年男子，当他抬起头时，杨小南刚好与之对视。 男人愕然，可能打死他都想不到张婉敢明目张胆跑来这里找他。 立即起身快步迎过来。 杨小南没再走动，站在原地等着。 “阿…张婉，你是来找我的？” 食堂里还有三十多名员工在用餐，这时咀嚼的声音都变轻了。 第80章 自杀的白领(3) 杨小南大声回道：“你刚在微微里可是叫的我阿婉，现在突然变正经，我还有些不习惯。” 罗元生冷汗都下来了，伸手拉她，想把她带离人群再说。 杨小南一把打开，罗元生的手受力挥中旁边一男同事脸，叮哐打翻不锈钢餐盘…… 倒霉的男同事顾不得收拾，端起盘子迅速远离。 罗元生太阳穴突突跳，再次伸手过来，加重了力道。 杨小南再次打开。 罗元生正欲发怒振“夫”纲，脸上就挨了一耳光。 “啪——” 格外响亮的一巴掌，左边看戏那女孩跟随声音不受控制地一抖：妈呀，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听见这么重的耳光声。 罗元生怀疑他耳朵聋了，脑子晕胀难受净是盲音，张婉的五官在他眼中都错了位。 “你想干什么！” 杨小南收着力道，要不然一巴掌下去有可能吃牢饭。她作势还要打，罗元生下意识后退。 她趁此机会顺走了男人兜里的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 真烦人，想死就死呗，一个个寻死之前都删聊天记录干嘛。蒋珊是，张婉也是。 罗元生捂着耳朵，既懵又恼羞成怒：她是干嘛来了？ “罗主任，要不要报警？” “罗主任，我去厨房给你拿冰。” 昨天的张婉，八成没人这样去安慰她，如果有，她不至于删除所有同事。杨小南听见后方的声音，下意识伸手摸头，果然发现头顶少了一撮。 进厕所查阅罗元生手机时，发现身上的伤还真不少，胸口一块乌青，肚子大腿小腿青一坨紫一块，后颈还有条一指长的划痕正在愈合。 两条手臂上更多，四五六七条。脸上没被伤到，可能就是靠两只手臂死死护着的功劳。 杨小南戴着黑珍珠感觉不到痛，所以就没发现。现在想想当时那场景，今天还能来照常上班，简直令人钦佩。 她刚把手机设成飞行模式准备破译密码，就听见隔壁间传来声音。 “什么，罗主任手机不见了？” “好，我马上到！” 杨小南迅速把定位功能破坏掉，心知这里不能待了，必须离开大楼。 十五分钟后，她坐到咖啡馆里，点了杯冰美式慢慢研究。江城人特别喜欢喝咖啡，自嘲他们的土特产就是这个。实际上杨小南知道，鹅城的气候才适合咖啡生长，同时也是咖啡种植大省。 她其实不爱喝这玩意儿，但是咖啡店好找。 聊天记录有点多啊，滑了一分钟都没滑到头…… 怎么说呢，要是姓罗的没有删过的话，这些对话直接就可以证明他二人根本不是恋人，至少不是正常恋人。 只能称之为，杨小南想了想，用时下流行的“聊骚”二字比较合适。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张婉并不是小三。 二人相处中，男方很主动，甚至偶尔下流，女方非但没有当场生气，反而还在继续跟不怀好意的男人周旋。她的每个字都可以见光，也不存在已撤回见不得人的信息，只是每个字都在暴露她的心猿意马。 继续借用时下流行语：茶。 聊得着实频繁，几乎每天都会联系。 哪个正经姑娘会跟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男人每天联系？又不是同事。 一家上市银行总部的办公室主任，年薪中七应该有吧。这个来江城打拼的外地女孩，显然抱着跟大佬接触、妄图走捷径的小心思啊。 要不然，她不会跟人家一聊就是大半年，期间还跟人互发520。 就如她给母亲留的遗言：识人不明误入歧途。 前面四个字就算了，她不可能不知道对方已婚或是未离异，何谈识人不明。 她自己也清楚，所以才羞愤难当决定自杀。 要说有多坏，那也不至于。杨小南觉得张婉脸皮不够厚，这种心智的姑娘，老老实实的就行了呗，非要生出不该有的野心。有野心，自个儿却又驾驭不了，还真是找死。 姓罗的一共提过三次开房请求。 第一次，二人认识刚一星期，当时张婉很震惊，姓罗的说抱歉，就此揭过。 第二次，出现在三个月前，姓罗的心想她都跟自己聊这么久了，估计能成事，于是提出要去她闺房参观的需求，她依然拒绝。 杨小南不知道张婉啥想法，感觉上她在试探对方的底限，或是看看对方能为她做到哪种程度。 第三次，一周前，姓罗的心情不好，喝醉了，跟张婉说了很多情话。 【阿婉，让我抱抱你，我只想抱抱你。】 【生哥，快回家吧，别再喝了，我这里真的走不开。我好担心你，你这样我没法安心做事，再不回去我就帮你叫救护车了。】 张婉继续拉扯。 不管她是想真正上位，还是想得到实质性好处，她都不是无辜的。 杨小南打算去打印聊天记录以备不时之需，途中，她猛然意识到一个逻辑上的大问题。 既然张婉不是姓罗的小三，二人没有上床，男方也没有经济损失，他俩只是暧昧，那他老婆为什么会打上门来。 又是谁为他老婆提供的张婉个人信息？ 他老婆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做出此种举动。谁愿意让人围观自己的泼妇行径，谁愿意让人看自家笑话。他老婆是没得选，被逼到这一步来的。 杨小南一边思考，一边继续查看姓罗的其他聊天记录，很多人都有两部手机，这部显然是他的私人机，里面没有工作相关的群。 好友列表里漂亮的女头不少，杨小南每个都点开翻开，不仅限于女性，每一个都不放过。 这种认识一周就想睡人家的老色胚，枕边人不可能完全不清楚他的秉性。对待惯犯，真不至于见他聊个骚就打上门。 加上张婉，姓罗的共有三个暧昧对象，其中一个已经得手。这人目的明确，只是图钱，单方面收过他四五个5200。宝贝前宝贝后，情绪价值拉满，对话框里发过来的暴露照片不少。 然后就没了，只这三个。 杨小南总觉得刚刚哪里不对劲，翻太快没看仔细。 时间有限，她走进附近超市，把手机存储物柜里，下班后再继续看。 刚进大楼，就看见两个警察守在门口。 第81章 自杀的白领(4) “请问你是雅世公司张婉女士吗？”得到肯定答复，警察亮出证件：“我是江南新区派出所民警，姓何，有人报警声称你偷走了他的手机。” “我偷手机？有证据吗？”杨小南情绪非常激动，大声道： “正好你们来了，我也要报警。昨天我被人恶意殴打，雅世集团营销部和渤海银行所有员工都能作证。” 开什么玩笑，食堂里是有监控，但是她敢保证，绝对不可能拍到她顺手机的动作。就算放慢一百倍也不行，因为那是盲区。 姓罗的从后方走上来，说道：“张婉，除了你不可能是别人，请你还给我，我保证不追究。” 不追究你会报警？杨小南看见这男人只觉辣眼睛，臃肿身材发福肚，跟个大土豆似的。 他压根没对张婉用过感情，见势不对立即报警。但凡有点情意在，也做不到如此果断。 杨小南眼神微微眯起，由此可见，那部手机对他很重要。 “罗元生先生，张婉女士，咱们一起回事发地详谈吧。” “要是谈手机就没得谈，反正我没拿！”杨小南态度极为强硬。 见此，罗元生一时也摸不准究竟是不是她干的了。女人一旦疯狂起来都一样，蛮横粗鲁。 如果不是她，那是谁？ 罗元生脑子里瞬间涌出好几个嫌疑人，无论哪一个，都比张婉拿了后果更严重。他开始焦灼。 “张婉女士，你不是要报警吗？” 杨小南：“是啊，我要求先去验伤。” 罗元生：“张婉！有必要吗？”他急了。 杨小南一把扯掉发绳，露出头顶些微红肿的伤口，缺了一撮毛的地方泛白，尤为醒目。 领口一拉，胸口拳头大个乌青。 她还要继续拉衣服，民警赶紧制止，既然有人报警他们肯定得受理。 罗元生看着一旁跟警察低头交谈的张婉，眉头紧拧，焦头烂额。 她怎么敢的？昨天不报今天报。 罗元生面上气定神闲未发一言，心下已然后悔报警。有些事情，他想得太容易了。谁能知道上班没几年的小姑娘，也会整出一堆麻烦。 警车上，何警官问杨小南因为什么跟人打架。 杨小南纠正她，是单方面挨打，不是跟人互殴，请他注意用词。 “那你为什么被人殴打？” “他老婆怀疑我是她情人，诶不是，警官，什么原因也不能打人啊。” 警察咳嗽一声，让杨小南提供打人方信息。又问，昨天发生的事情，又有很多目击证人，为什么当时无人报警。 “我提供了啊，就是上一个报警人的老婆。”会一会姓罗的老婆，也是杨小南的目的之一。 她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把自己手机递给何警官，问能不能恢复聊天记录，她是被冤枉的。当时无人报警，公司是不是没起到保护员工安全的基本义务？ 何警官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根据《桦国刑事诉讼法》第110条，任何单位和个人发现有犯罪事实或者犯罪嫌疑人，都有权利也有义务向警察机关报案或者举报?。 ok，杨小南心里稳了，拿起手机跟公司领导请假。 袁姓女领导语气严厉冷漠，借故找茬威胁她辞职。杨小南笑了，直接把昨天员工被人殴打公司没尽应有义务拿出来反威胁。 还讲她现在就在警察局，马上将去验伤，不要逼她连同公司一起控告。 杨小南：“袁总监，你现在是代表公司的在跟我谈话对吗？通话我已经录音了，希望到时你的态度就如你所言，没有任何问题。” 说完直接挂断。 那边再打过来，杨小南压根不接。这个女领导三番五次示意张婉辞职，没有猫腻就怪了。成熟的大公司都一个萝卜一个坑，她八成是想弄人进来。 杨小南全身都是反骨，怎会让她如意。 …… 一个小时后，杨小南带着轻伤报告来到派出所。 何警官有些吃惊，他以为最多一个轻微伤，甚至很可能都够不上轻微伤，没想到居然验出肋骨挫裂性骨折。只是这里面有个漏洞，伤情报告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 等调出公司监控查看当时具体情况再说。 “张婉女士，伤情鉴定已经够得上故意伤害罪立案标准，请问你要立案吗？” 警察哪里知道杨小南路上给了自己胸口一拳，刚刚好打出个轻伤。她点头：“立！” 下午四点，罗元生跟他老婆张书芳到了。 张书芳气势汹汹，一进屋，眼睛就四处找张婉，看见她后马上开始满嘴喷粪。 “罗元生不让我来，到了局子还敢顾着你，老娘非得来，看看你这狐狸精能拿我怎样！” 杨小南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啧啧两声，惹得对方又要扑过来。 她余光锁住罗元生，朝张书芳说道：“他不让你来，有没有可能是怕你知道你找错人了？” 罗元生神色微变，重重拉了老婆一把。 他在掩饰他的心慌，久居上位之人纵是喜怒不形于色，也会被杨小南轻易看穿。因为只要她集中起精神锁定对方，对方表情便会在她眼中放慢。 也许不是放慢，而是她的五感过于敏锐，加快了传输速度。所以显得慢。 杨小南已经确定姓罗的果真有一个关系稳定的情妇。 这个人就算不是他老婆认识的，也是他公司里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不留神被老婆发现了，酿出今天这一系列事情。 这时她灵光一现，终于想起他微微里哪里不对劲了。 罗元生有个置顶帐号，里面没有任何聊天痕迹。 随发随删啊。 这已经不属于渣男范畴，这是纯粹的恶毒，找个没背景的外地姑娘来替情人背锅。 把人活生生害死！ 警察问张书芳昨天的事，罗元生在旁边一味道歉，不时取下眼镜捏鼻梁。谁都看得出来，他想息事宁人。 面杨小南偏偏不停激怒张书芳，强烈要求恢复她跟罗元生的聊天记录。 她越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罗元生越是紧张。 张书芳作为领导老婆，也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样愚蠢疯癫。 她只是知道对付什么人要用什么手段，像张婉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姑娘，脸皮是软肋，闹一场就能解决，所以才直接过去闹。 现在这个昨天还心虚老实挨打的姑娘，今天却态度强硬，张书芳也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暗暗纳闷。 第82章 自杀的白领(5) 张书芳说道：“警察同志，我承认我打人是不对，但是你们说破坏我家庭的人，我不该打吗？我有什么错。” 杨小南还是那句话：“我从来就没有破坏过你的家庭。请问你的依据是什么？你没证据，就跟我现在到街上去随便揪住一个瘦弱姑娘，说她破坏了我的家庭殴打她一样。这是犯罪，你对我造成的伤害足够你坐牢，我会坚持维护我的权益起诉你，等着蹲班房吧！” 张书芳只当这外地小白领在放屁，她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证据是罗元生的一堆开房记录，证据是西装口袋里的首饰发票，200g的大金镯子，自己都没买过这么重的。 只是这些证据现在她一张都拿不出来。 她没想过离婚，罗元生也不会离婚。所以压根就没起过收集那些东西的心思。 本以为教训一下，警告男人收敛点，走肾玩玩可以，走心玩掉太多钱绝对不行，让他知道自己底线就得了，哪至于扯到法院去。 杨小南也不是真要她拿出证据，自己这里有。 “何警官，我的聊天记录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何警官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罗元生：“罗先生丢失的那部手机，就是存有与张婉女士天聊记录的手机吗？” 罗元生点头。 杨小南阴阳怪气：“真巧。” 罗元生冷冷看过来，这是他首次用阴冷的眼神警告张婉。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如果是真的张婉，或许当场就被吓到了，而杨小南只会更兴奋。 张书芳见到二人举动，眼中布满疑惑。 技术科的警察喊道：“已经好了！正在打印。” 罗元生道：“没必要打印吧，恢复了直接看就行，何必浪费耗材。” 何警官回答他：“这是张婉女士的起诉材料，我们已经按故意伤害罪立案了。” 说着，把三甲医院出具的伤情鉴定报告递给他。 罗元生看完，重重摔在老婆面前：你这泼妇，看看你干的好事！ 还在纳闷以为错怪了人的张书芳，以为老公在帮狐狸精，立时又坚定了想法，吼道：“就算重来一次，老娘还是照打不误！” 罗元生气得攥紧拳头。 杨小南大长腿翘上，抄起手气定神闲，根本不再接姓罗的递过来的任何暗示。 可笑，凭什么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先是眼神恐吓我，见不行又想来软的，当我的脑袋是面团捏的？ 打印机的吱吱声，像电锯似的在罗元生心脏间拉扯。 半晌都没人说话。 十来分钟后，张书芳终于确定狐狸精对她男人完全没兴趣，不像是装的，目光不由转向自家老公。 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并微微朝她摇了摇头，眼里的祈求意味甚是少见。 张书芳心里一突，智商回笼了，第一反应是恶心，可是自己还得为了这个家必须忍着。 她偏过头去不看他，结果迎上狐狸精一脸的讽刺，如梗在喉气得只想闭眼。 张书芳一想到这狐狸精真是罗元生为了200g手镯那个推出来的替罪羊，邪火上涌，毫无征兆地突然一脚跺上去。 罗元生惨叫一声抱脚。 “对不起老罗，我没注意。”张书芳这几个字是咬着牙齿磨出来的。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 不管你两公婆打着什么主意，今天我已经准备好狮子大张口了。 一扎a4纸几百张的聊天记录，够得印，何警官问张书芳现在需要先看看已经打印好的吗？ 张书芳下意识站起来，明明已经知道结果，她还要配合表演，当真是越想越气。 于是，实在气不过的她当即扔掉手上纸，怒视张婉，问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放弃起诉。 杨小南疑作惑状：“你什么意思？我不懂。意思是你知道冤枉我了？那你老公是没出轨呢，还是出轨了但是你找错对象啦？” “十万！”张书芳深吸一口气，罢了，舍财消灾吧。道，“我可以当面跟你道歉，赔偿你十万块钱，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杨小南默默摇头，看向远处，不再说话。 张书芳回头瞪了一眼罗元生，坐回去，意思是让他出马。 罗元生：“张婉，能单独出去聊聊吗？” 杨小南再次摇头：“谈不了，她已经死了。昨天凌晨一点半，我在海边被人救上来，我就想过，从前的张婉死了。所以你们谁也别想和我谈。” 张书芳又想发作，认为张婉在表演苦情戏。她要是真无辜真没打老罗的主意，那她昨天干嘛乖乖挨打，当大家都是傻子吗！贱婊子。 杨小南看向正欲张口骂人的张书芳，道：“不管你信不信，你是真的造了孽。纵是她有问题，也不该由你俩来把她整死。” 强调的是你俩，罗元生听懂了，张书芳也听懂了。 何警官在现场静静吃完整个瓜，心里也舒坦了。 杨小南态度坚决：“我不同意任何调解，这个官司我打定了。”她怔怔地看向张书芳：“我势必送你进去！” 张书芳开始慌了，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站在法院被告席上，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混。 当然，她只是慌这个。坐牢？怎么可能去坐牢，至多缓刑。但是影响委实太大，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二十万！” 杨小南不说话。 “二十万，我去你们公司公开给你道歉。”这已经张书芳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杨小南：“不需要！”建议她先看看聊天记录。 看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就算这人真的是小三，也改变不了自己打人的事实。张书芳没想到这外地妹还有两把刷子，二十万加恢复她的名誉都不行。 “二十五万。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请你体谅一下我的苦楚，你还年轻，等你老了就明白我为什么那样冲动了。” 张书芳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当被疯狗咬，自认倒霉。她人已经在暴躁的边缘。 杨小南岿然不动，这女的根本没意识自己到底哪错了。 “一口价三十万。”罗元生推了推眼镜，说道：“张婉，三十万抵你两年工资。足够你出去散心和换工作的储备资金，咱们相识一场，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可以找我…们，能帮，我们一定会帮。” 他又道：“你这伤情报告，里面问题很大，我们可以拒绝承认。” 老公话里话外都是“我们”。张书芳心中只有冷笑，一切都等回去再慢慢跟你说聊斋！ 冷笑完才反应过来，心中一喜：对啊，昨天打的今天验伤，鬼才承认！ 第83章 自杀的白领(6) 杨小南没慌，她指了指桌上刚刚取回来的监控录像，说道： “罗主任，请看看画面中你老婆的嘴脸，再看看她叫来的帮手们的动作力度，然后结合我受伤的部位，请问法官会否定这份报告的真实性吗？” 话锋一转，幽幽道：“实在不行，我们放到网上去，让网友们评判？反正我问心无愧，不怕人家怎么看我。” 张书芳还没喜上半分钟立即转忧，当时她只顾着勒令不准人录像了，忘记还有监控。 她主要目的是狠揍狐狸精一通出出气，让人知道这贱人干了什么，没脸再待在雅世大厦，所以很注意被人偷拍。呸！也怪这贱人当时太老实，根本没想到还有事后报警这一出，真够阴损的。 罗元生不知第几次取下眼镜捏鼻梁，“张婉，你知道我太太最在乎的是什么，做人没必要揪着理不放，非得逼她。既是误会一场，她给你道歉，我们给完赔偿相识一笑，这事就了了。多交两个朋友不好吗？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真上法院，你拿不到几个钱。” 朋友的前提是双方地位平等，你们是把我杨小南当傻子吗？她摇头，看向二人：“罗主任，我不懂什么聪明不聪明，只知道人活着总得争口气。我还年轻，几十万都挣不到？” 说着话锋又一转：“罗主任，应该不止我一个聊骚对象吧，为什么偏偏把我推出来给你真正的情人挡刀？” 好不容易暂时摁下的事，又被她连根带土刨出来，罗元生一时间呼吸甚艰。 “你是想在派出所里随口污蔑人？”镜片下透出的眼神阴鸷至极。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弄死张婉。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最清楚，居居小宛和兔纸……” “张婉！”罗元生哪里还敢让她继续说下去：“你到底想怎样？” 果真是这贱人偷的手机啊！她怎么解开的？不是，不是，难道她认识18楼通讯公司那两个？ 罗元生心乱心麻，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选这个贱人。 听见这声暴喝，杨小南陡然起身：“姓罗的，你想干什么！” 只有何警官最冷静，他笑道：“你们想在我这里干嘛？” 杨小南立即坐下：“对不起何警官，我太害怕了，我不想跟昨天一样软弱，向黑恶势力低头，所以就激动了。” 张书芳：她又在提醒我昨天带了两个帮手？ 正想开口，就听杨小南果然在跟警察说这事，希望警方把案件性质升级。 这时罗元生突然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看他的手。 张书芳瞳孔一缩，五十万？她全家一辈子都没见过吧，她那身贱骨头值五十万？ 可是转念一想，家里还有个男人走心的小三藏得严丝合缝，五十万给出去，他也知道痛，看他还敢不敢继续。 犹豫再三后，张书芳气哼哼地说道：“姑娘，给你五十万。” 罗元生补充：“我跟我太太一起去51楼帮你恢复名誉。如果你不想再待在雅牙，我们保证给你找一份同样待遇的工作。” 两公婆还挺团结。 杨小南心知差不多了，何警官都示意过她好几次，便开价了：“一百万，不需要你们帮我恢复名誉。” 没必要恢复啥名誉，有些教训，是张婉应该承受的。 就让她直接换工作得了，拿着这一百万，让她死估计她也不想死了。 “不可能！” 夫妻俩同时吼道。 罗元生：“何警官，她这属于敲诈是吗？” 张书芳：“那我就等着上法院。” 何警官看了眼张婉，五味杂陈，讲真，他挺羡慕。 说道：“我们前不久才调解过一起打人案，嫌疑人赔了两百万。罗先生，令妻涉及的是刑事案，调解过程中，对方很难够上敲诈勒索。” 晚饭时间了，大公办室里的警察有些都在开始端着饭盒用餐了，聊天记录终于打印完毕。 杨小南接过来查阅后，交给何警官，跟取回的录像资料放一起，希望他们尽快提起公诉。 “罗太太，我跟你一样，非常急着跟你法院相见。” 公诉后要撤案就难了。 张书芳转头又跺了罗元生一脚，一脚不解气，反手一巴掌。 这下把罗元生打醒了，他也可以告张婉今天中午在食堂打他呀。 可是如此一来，就没完没了，成持续战了。更不要说张书芳心里一直压着一股火等着回去跟他算账。 真让这泼妇上法院，事情必定在罗张两家传开，她家会联合一起寻找“起因”，他想保护的人很可能暴露…… “我给！”罗元生咬牙切齿地说道。 希望张婉你有命花！ 何警官一点也不意外：“协商好了的话，我这边就撤案了，你们准备完成一下手续。” 杨小南终于找到罗元生跟张书芳短暂分开的机会。 “留个电话吧，兴许我能帮你一个大忙。” 张书芳手都在抖，尽力忍耐才克制住抽她一巴掌的冲动：一百万啊！死贱人，拿去给你妈治癌症吧！ 杨小南：“不要？那算了。”现在知道难受了，昨天想弄死人的时候怎么不难受呢。 张书芳：“139……” 杨小南呲笑一声，摸出手机输号码。 张书芳气得肝疼，怎么就惹上她，早知道她是这种人…… 杨小南：早着呢，你以为我是白帮忙吗？先让你缓两天。 张书芳：“你倒是打过来呀。” 杨小南摇头：“我会打的，但是什么时候打，由我来决定。大姐您既愚蠢又倨傲，还心思歹毒，我不想有事没事被骚扰。” 主要她怕一给就传她出梦，尚家那边还一点消息都没探到，稍微延缓一点时间。 张书芳指着桌上聊天记录，骂她也不是啥好货，不比自己聪明多少，骂她没见过钱，一家子上不台面。 杨小南根本不在意，其实张书芳嘴里不涉及家人的那部分脏话，也没骂错。 …… 快十点杨小南才回到家，袁总监打了五通电话，她打回去，告诉对方明天自己照常上班。 第84章 自杀的白领(7) 电话里，杨小南顺便把今天在派出所里的事情讲了一部分，有调解书在，员工在总监大人眼皮子底下被人殴打的事实就存在。 张婉随时可以用自毁一千损敌八百的方式宣扬出去，当然不是针对袁总监个人，而是针对雅世这块牌子，届时雅世要怎么处理她，就不管张婉的事了。 袁总监仿佛第一天才了解这个共事三年的员工，感到棘手，考虑要不要换个柿子捏。 解决完工作上的人，杨小南还要抚慰张婉的妈和她的闺蜜。本以为自己为会烦躁，结果面对真心实意的关爱，讲真，她挺享受。 毕竟她从未得到过这些东西。又新奇又开心。 第二天杨小南来到公司正常上班，同事们奇怪她昨天旷工半天，领导居然不找她麻烦。 杨小南也逗，闻人表情就主动上前解释缘由。还提醒大家都小心些吧，袁总监明里暗里想逼人辞职，多半是想安插自己人。 你们这些马屁精当心饭碗不稳。 言词过于刺激，一开始只在营销三组里传，很快就传到整个营销部门。 某女同事性情大变的事也跟着传遍51楼，昨天视奸她的两个男同事直接是躲着她走了。 而她杨小南呢，横着走。 袁总监铁了心要弄走她，不知是不是在密谋一盘大棋，一个足可以让她滚蛋的正当理由，所以异常安静。 这是杨小南很满意的状态，反正她也没打算干多久。 今天终于可以全心全意查自己想查的东西了。 她借故顾去仓库统计数据，找到一箱没扔也没人要的老资料。发现雅世集团以前叫娅世。 为什么要改名字？ 世是尚世权的名字，雅和娅是谁？记得他老婆叫叶小莉，女儿尚千千，儿子尚江生。哪个都不跟雅娅沾边。 杂物箱里除了不紧要的寻常东西，股权书或是其他重要文件是没有的。所以杨小南只能在网上搜“娅世”二字。 很离奇，居然没有。 一个公司改名前的名字怎么会在网上找不到？ 工商部门更改名称的痕迹总不能也抹去了吧？ 嗯，也抹去了。 杨小南胸口闷闷的，被一种渺小无助的情感啃噬着，极为憋屈。 回到工位后，她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黑进人家系统…… 但是她不能用自己的电脑，晚上再弄吧。 中午还要去超市储存柜里取罗元生手机。 吃完饭，杨小南慢悠悠滑开罗元生的微微，呃，提示重新登陆。对方蛮聪明的，补了卡登陆微微，她这边就下线了。 没关系，她记得那个人微微名叫“恣意的云”。 不羁的风，恣意的云。情侣名啊，难道就没人发现？ 昨天光顾着看张婉跟他的对话，今天可以研究一下手机文件和相册。这个手机竟然还有个副系统…… 杨小南大开眼界，里面很多罗元生跟同一个陌生女人一起旅游的照片。她把女人的脸拍下来上网搜图片，没想到真找到了。 周萍，某投资公司高管！还是国企。 那么，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对方比他还怕出事，怪不得要死保。 一个银行一个国投，单独拿出来没啥，要是两方底下人有特殊关系，那就有点敏感了，真要是曝出来，势必拔出萝卜带出泥。 杨小南已经想到届时有多震动。她得琢磨琢磨怎么弄，怕就怕张书芳愿意戴着这顶绿帽。 一个不好，权杖直接泡汤。神秘东西让她入梦，显然要她把这件事整出来。 这一回，她想动脑子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直接曝光哪有原配亲自参与有意思。张书芳不是很喜欢打小三吗，那就一视同仁都打呗。 威武不屈富贵不淫才叫本事。 临近上班时间，杨小南确定了个好消息，张书芳和周萍并不认识。 不认识就好办。 下午七点，公司里还有人在加班，天已经黑了，杨小南走进洗手间，再出来时已是空气人。 袁总监办公室灯亮着，电脑也开着，但是她人不知道去几楼了。杨小南径直走进去。 没有想象中难，黑进去的工商系统里《公司名称变更申请书》不计其数，锁定关键词后，三秒钟就跳了出来。 公司名称：娅世服饰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尚世权。 注册资本：400万桦币。 股东1：炎娅。 更名后公司名称：雅世服饰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法定代表人：尚世权。 注册资本：一千万桦币。 股东1：叶小莉。 股东2：尚千千。 股东三3：尚江生。 杨小南死死盯着“炎娅”，这两个字在她眼中膨胀放大，压得她喘不过气。 要不是听见门外袁总监的脚步声，她还要在压抑情绪中继续沉沦。 姓袁的跑进来拿文件夹，看都没看电脑一眼。人走后，杨小南把界面复原，怔怔走了出去。 尚世权跟叶小莉明明是原配夫妻，怎么又涉及到炎娅这个让她感应如此强烈的人。 凌晨一点半，杨小南搜索完炎娅的身平之后，在网上发了个寻找炎娅的帖子。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睡了过去。 次日周末不上班，她去到某小区给张书芳打电话。 “你来盛世华庭，那个女人的家就住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有证据吗？” “来不来随你。我手中有照片，只当面给你看。” 不到一个小时，张书芳就杀了过来，还是那副气势汹汹的派头。 “说，是哪个贱人？” “我哪认识，要不你看看照片？”杨小南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张书芳：“你，你这照片……”是从人家手机上直接拍的啊，手机还有点眼熟。 杨小南点头，直接把手机给她，当然是锁了后的，说道：“确实是我拿的你老公手机，这些照片也是在上面找的，你应该感谢我。” 张书芳觑着她，很难把面前这个跟前天木愣愣挨打的人重合在一起。难不成她真自杀过？要不然一夜之间不可能变化这么大啊。要命喔，现在的人…… “喂，你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瞧你这话问的，当然是我帮你调查的呗。”周萍住不住这里她不知道，但是周萍老公肯定是住这里。 那女的在网上的资料不好找，只机缘巧合得知了她老公的抖抖帐号，作品里有定位。具体那一栋嘛，还得晚上隐身后花时间找。 “说，哪一户？诶？这手机怎么打不开！” “开手机十万，咱俩加个微微我发给你不要钱。” 张书芳哪个气呀，她这种身份居然要被一个小白领呼来喝去。 杨小南掉头就走，张书芳急忙喊住，乖乖弄出二维码让她扫。 第85章 自杀的白领(8) 照片发过去后，杨小南问她：“你就一个人去？不找你前天那俩帮手了？” 张书芳闭眼深吸一口气，继续管杨小南要房号。 “等你带上帮手再说，准备好十万块钱。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因为你的真小三根本不住这里。” 所以不给钱，你打不了守株待兔的主意。 张书芳让人这样溜着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死死盯着她，又想起那一百万了，新仇旧恨齐涌，眼看就要爆起打人。 杨小南扭身就跑。 张书芳紧追而上，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拉越大，眼看追不了，她忙喊：“喂，你跑啥，钱的事可以商量。” 让她运动一下，火气也下去了。但是杨小南头都没回，径直消失。 张书芳马上拨微微语音过来，声称十万块不是小数目，自己就不能考虑一下吗，你这姑娘气性可真大。 杨小南冷笑一声，“我改主意了，不想帮你，自个儿想办法吧。” “你照片还没发给我！” “我为什么要发给你？”杨小南说完自己都想笑。 她这是遛狗吗？ 挂断语音直接拉黑，单方面发消息给张书芳，说自己要考虑考虑，也让她好好考虑一下。 “咔”熄掉屏幕，不知那头的疯婆子怎样咆哮。 杨小南走进一家面馆，点了碗辣乎乎的炸酱面，她需要清醒一下头脑，掏出手机查看昨天发布在城市论坛里的帖子。 【是不是江城东面灵犀山那个炎家的人？这个姓很少见，我小时候听说过，灵犀山的草药据说早换成风景树了。】 【对，这事我也知道，至少十几年没见炎家药材出现在市场上。】 【那么大座山，为了养活那些种植工制药工，所以才想转行搞旅游吧，结果又没搞起来。】 【怎么搞啊，有个山头据说全是毒蛇。还有养来取胆的熊，知道麝香鹿茸怎么来的吗？桦药早就该消失，太残忍了。】 【楼上的不要只看见残忍，我奶奶现在还怀念炎家的安宫丸。】 【请问你是向炎家求药的患者？如果是，我劝你另寻他法，炎总已经失踪了六年。】 【逮到个知情人，楼上的你以前在炎家药山上班？】 这人没有回复网友，他给杨小南发了私信，问她是谁，为什么要找炎娅。还告诉她一件事，炎娅的女儿炎珺今年夏天已经证实死亡。 炎珺！ 杨小南脑子轰地一声，霎时看不清手机上的字。 面馆里人来人往，她却浑身发冷，铺天盖地的孤寂笼罩而下，呼吸发紧，眼神发硬，一种源自心底的剧痛迅速向全身蔓延。 她被痛意吞噬着，一如跳到岸上挣命的鱼，不知怎么摆脱这种窒息感。 “这姑娘怎么了？” 旁边有食客说呛着了吧，给客人送面的老板娘赶紧放下碗，围在她旁边试图帮助她。 “大家都看着的哈，我们没人碰她。” “我怀疑是羊癫疯，老板娘你放心救，我们都能为你作证。” “小姑娘，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老板娘见她缩成一团，以为她怕冷，同时也怕她做出别的举动，便把她紧紧抱住。想着万一闹腾，自己这边能控制一下，别掀了桌椅板凳伤着人。 杨小南感觉钻入一个温暖怀抱，下意识朝热源处靠。 “这……”老板娘发现小姑娘回身把自己抱住了，哭笑不得。 杨小南这时终于缓过劲，面对十几双好奇看向自己的眼睛，顿时懵头懵脑。 …… 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的身份，可惜她永远也回不去了。就如第一枚权杖所展示的——身份消失，无法完成。 原来自己果真是个死人啊。 呵。 杨小南感谢完老板娘，迅速打车回家。在路上时，她就回复那个人： 【请问炎娅和雅世集团有什么关系？】 那边很快回话，明显一直在等她联系。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炎珺的朋友。】 【小姐的朋友？呵，你挺搞笑。你是在哪认识她的？】 杨小南犯难了，她该怎么说？目前只知对面这人是友非敌，就是脑子有点轴。 【你称她为小姐，那你是炎家的谁？我说了你又不信，如你所说，娅珺已死，炎娅失踪，请问我还能做什么不利于她们母女的事？】 可能对方思考后也觉得这话说得在理，已经在社会上消失的人，还有谁会对她们不利呢。 【我叫欧阳信，如果你真是小姐的朋友，应该听她说起过我。】 听说过才怪，连妈都记不得，还能记得谁啊。杨小南斟酌后，回复道： 【我跟炎珺只有一面之缘，目前我在雅世集团工作，无意间得知炎娅曾是雅世前身娅世公司的股东。】 对面半天没作声。 杨小南蓦地反应过来，如果尚家当真对不起炎娅，她这边自报家门，又发帖子大张旗鼓找人，八成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人。 赶紧试探发了个消息过去，问他还在不在，还好，没有被拉黑。 可是话又说回来，真不怀好意，怎么会大张旗鼓呢，世上不会有这种傻子。 五分钟后，回话了：【尚世权曾经是董事长的丈夫。呵，她一失踪那边就申请离婚，娅世改名雅世，才六年而已，已经没人记得曾经的尚世权是个什么东西了。】 杨小南：【他做了什么？！】内容太震撼，她先抓住这个重点。 【他什么也没做。】妻子失踪丈夫什么都没做，这本身就不是人干得出来的事，紧接着又是一条：【咱们见个面吧，你是在涂山认识的小姐？】 杨小南赶紧搜索涂山，得知位于桦国西南部与瓦刺国交界处，距离鹅城不到一百公里。 【我们是在鹅城认识的，后来……她就失踪了。】 现在杨小南顶着张婉的身体，肯定不方便见面。恳请他不要改id，后面她会换个账号加他，暗号就是炎珺两个字。 欧阳信感觉这人有点奇怪，连续发过去几条信息，那边都不再回复。 杨小南此时已经出门，打车去往盛世豪庭，争分夺秒地完成任务。 第86章 自杀的白领(完) 找人也属于力气活，杨小南晚上七点半进去，十点半才找到人。 没想到周萍晚上并没有回家，她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刚上小学，家里公婆、丈夫、俩孩子、小姑子夫妻，人口挺多，四室两厅的房子全部住得满荡荡。 杨小南来晚了点，周萍刚跟儿子视频完。 所以，只得等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才能从他们手机上查找周萍现在的住处。 就在这时，张书芳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信息让杨小南把她拉回去，她好转钱。 刚阅完，第二条信息又来了：【我要那个女人的地址，马上，立刻！】 杨小南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说，大姐，你怎么突然这么干脆了？ 【收钱，交货，别废话！】 十万块已到帐。 看来被气得不轻。杨小南没有直接点定位，而是抠字发过去。 然后放松心神等着出梦。 十分钟后，没出去。她失望地准备打个网约车回家。 打完车才想起，既然不行那还得继续找周萍住哪啊。 三十分钟后，有点气人，手机里只有“外婆家舅舅家”之类的对话，就是没有具体地址。 张书芳这时又来信息了：【照片呢，发过来！你是不是手贱把手机里的东西全删了？】 杨小南冷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我有那么傻吗，把手机都给了你，不删点东西，怎么找你拿钱买？ 她是很守信用的，既然人家给了钱，就把六十多张春夏秋冬各季的旅游照片全部发了过去。 张书芳确实快疯了，上午在杨小南那里受的气，回家全部发泄在罗元生头上。 于是，罗元生提出离婚。 他是来真的，自从手机丢失后，夜里噩梦连连，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连踪张婉的计划都暂时搁置着。虽然那部手机他自己做了双重保护，可是到了别人手里，任何保护都是白扯。 到底是谁要搞他？！ 一切都是因张婉而起，不对，一切都是家里这个疯婆子搞出来的。十几年了，时常还拿她早就没了用的爸来压他。 有时候，某些事只需要一个导火索。 罗元生始终不相信把他整成惊弓之鸟的人，是个毫无根基的小白领。屁股底下屎藏得太多，一旦被人揪住小鞭子，便格外被动。 他根本不敢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告诉周萍，先顾着将危害降到最小再说，比如提离婚把人恐吓住，走一步看一步。 他这一步直接把张书芳气得离家出走。 张书芳这时看见地址还是盛世华庭，想把杨小南碎尸万段的心都有。 杨小南坐车回家了，等着拿权杖出梦。 今天身心俱疲惫，十八颗黑珍珠从面馆开始就发烫，仿佛一个天然手炉。 她把珍珠贴近胸口，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半个小时或许五分钟，突然掉出一枚权杖。 【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一秒钟前，张书芳敲开了周萍婆家的门。 …… 杨小南在出租屋的床上猛然睁开眼，黑珍珠在淡褐色光晖下瞬间变凉，回到它平常冷冰冰的状态。 打开安全屋铜门，窗外一片白茫，好大的雾，冷空气直往里面蹿。 还是关上吧，安全屋里四季如春，蚕丝被都多余。 杨小南饿了，这时发现遗忘在角落里的几个饭盒，唐丽丽点的那份外卖，提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她怀疑安全屋有保鲜功能。很神奇，时间流速明明一样，却有特别的功能，那么，是不是她长期住在里面也能永葆青春？ 阴德钵中，花苞已经成熟了，摘掉的那颗苗隐隐露出点花芯子，看样子还会再结果，长得其实挺快。 杨小南沉静少许，长长吐出一口气，准备面对属于她的真相。 刚点进城市论坛搜索欧阳信的id，就听见赵启刚敲门。 “杨老师，你还没醒吗？肉包我都热两次了。” 杨小南一看手机时间，九点半，生活规律的人惹不起啊。 赶紧下床披上外套出去，“以后早上你不用专程等我。” “没事，年轻人觉多很正常。不用洗漱了，先来尝尝味道怎么样？我以前特意花钱找中原师傅学的。” 杨小南知道这是等着她夸。挺喜欢看见这样的赵启刚，有欲有求的人才鲜活。 “灌汤包？”甜香味，改良过的中原包子，符合江城人口味，确实好吃。 赵启刚忍着激动点头：“嗯，汤汁是我自己研究的。”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品尝。 终于有人品尝了…… “还有多少？通通给我端上来。”杨小南很上道。 “好！” …… 就在仙桃街某人一口一个小笼包吃得忘记烦恼的时候，城市东边的欧阳信正在跟他爸说昨晚做的梦。 这是一套刚装修完的房子，家具还没置办齐整。客厅里就一张木制饭桌并四把靠背椅，显得颇有些空荡。 欧阳爸谓叹一声，看着儿子：“阿信呀，马上六年了，你还没忘吗？小姐的骸骨都找到了。” “爸，我真的梦见她了。她好像说她有一个朋友会来找我。” 欧阳妈端着洗好的衣服去阳台晾晒，听得这话，砰地放下盆子跑进来。让儿子赶紧朝北边吐口水，又忙慌捻起三根香给祖宗牌位作揖，念叨着祖宗保佑，魑魅魍魉别来找她儿子阿信…… “妈！”欧阳信脸色难看，可惜是他没法阻止他妈的行为。 欧阳爸把话题扯到炎家小姐的遗骨上，说实在不行，就由他们家去领回来好好安葬。 欧阳妈敬完香返回阳台，边走边说：“你倒是想得美，人家尚总去领警方都不给，还轮得着咱们？” 欧阳信气道：“姓尚的是外人，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领！” 老阿姨把正准备套衣架的裤子重重丢回盆里，腰一叉，“人家好歹曾经是炎珺继父，你是啥人？你欧阳家当了炎家几代下人还没当够，到今天还想去为主尽忠？ “真是好笑，他没资格，你身为下人的父子俩就有资格啦？安？问你们话呢！两根贱骨头！嫁到你们欧阳家，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第87章 故旧——欧阳 “妈！”欧阳信气得脸发红，又来了，每次提到炎家，她嘴里从来没好话。” “妈啥妈，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妈是失踪的炎大老板呢。” 欧阳爸只想息事宁人，对儿子说他妈是让尚家的三瓜两枣收买了，听不得他说尚家不好。 “港比羊子……”这可把欧阳妈惹到了，大骂父子俩蠢蛋，说儿子六岁前还行，每月工钱好歹能照发。从儿子六岁到二十四岁，整整十八年，哪个月发满工钱的？ 还说人家尚总再不济，有他在的那几年，从没饿着咱家。就算跟炎家离婚了，时不时还给咱欧阳家钱，想方设法救济呢。 女儿阿翘的工作也是人家安排的，儿子肖想炎珺，吃里扒外总是敌视他，也没见他生过气。 这样有情有义的主家，上哪去找。简直狼心狗吠。 说到肖想炎小姐，欧阳信坐不住了，暴喝一声夺门而出。 欧阳爸求老婆少说两句，劝不听，张牙舞爪就是不消停。 他只得说道：“孩子有自尊心，你别图自己心里爽快就挖苦他，都冲着我来！说来说去你就是怪我，要不是我得了那怪病，咱家也不至于穷成这样！” 他想到什么，怒拍桌子，大吼：“你总盯着工钱，那些年咱们家一日三餐父母住院孩子上学，以及家里六七口人的四季衣裳，炎总收过你一分钱吗！ “药山生意不景气，她就算变卖祖上传下来的古董字画，也没让底下人谁吃不饱饭，你说谁病了拿药她没给？谁上医院她没送？ “姓尚的给了你两三回钱，你就把炎总几十年的帮扶抹杀得一干二净！咱们这几家人里，就属你杜玉兰最没良心！” 欧阳妈给被吼得愣了两秒，突然就地坐下，把脚边的衣盆一脚踹开，边拍大腿边哭，哭她命苦，哭她嫁去药山以为落进福窝，结果福没享几年，一穷就穷到现在。 辛苦操持几十年，为男人生儿育女，到头来成了最没良心的。这天下没理了，没理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伸出手掌，把她认为的多年委屈一笔一笔掰数出来。 欧阳信走到楼下，看见对面楼好几家打开窗户，就知道他妈又开始玩“祖传手艺”坐地哭嚎了。 烦躁得真想跑到鹅城去见小姐。 想到炎珺，他又想起昨晚的梦，打开网上所有帐号查看有无人加他。 微微没有，抖抖也没有，qq更是没有。他账号多，轮翻看。看到最后他觉得自己魔障了，怎么能把梦当真。 …… 杨小南今早真是吃爽了，赵启刚说明天试试弄蟹黄包，这两天的螃蟹还有，再过半个月就稀罕了。 吃完饭，杨老师指导他练了一会儿字，他就忙着去准备午饭。问中午吃鱼行不，他给杨老师整个生煸草头。 “清淡点就行，别再做其他肉食了。”杨小南笑道。 赵启刚顺便问起杨老师的工作，想介绍她去书法协会任课，说道：“他们下面开设有教学班，工资不是太高，图的是个爱好。” “不用。”杨小南可不想成天跟一群不知打着什么主意的人裹在一起，她道：“我不爱人多的地方，上不上都可以，我其实挺有钱。” 出门在外嘛，身价是自己给的。她撒谎眉头都没动一下。 赵启刚便不再瞎出主意了，暗暗警告自己以后别多事。可能是年纪到了，他居然也开始操心起别人的生计，这有些越界。 杨小南回安全屋躺着消食养膘，看看论坛那人通过自己好友没。 果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那人的账号还是灰色。 这时她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她人没入梦的时候，阴果子几乎不生长。敢情养分是来自我在梦里的时间啊。 目前她已经有两枚铜权杖，除了留一枚作搬迁用，只有一枚可供她使用。 实在不行，她准备用这枚寻找论坛里称炎珺为小姐那人。 转念又感觉太浪费，都已经知道id了，没必要杀鸡用牛刀。 身体在上个梦里可能受了莫名的寒气，犯困。 躺着躺着又睡了过去，又是被赵启刚的开饭声吵醒的。 “杨老师，我感觉你精神状态不太对劲，是不是晚上没睡好，我瞧你脸色泛青。” 杨小南怀疑自己伤到心神了，梦里在面馆时，她一度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有空找到那老板娘多几吃碗面照顾一下人家生意。 赵启刚突然想到什么，暗怪自己不够仔细，忙道：“晚上我给你煲汤。”暖身子的汤，小姑娘可能是来了月事，所以才蔫蔫的。 杨小南想说不用，但是看他那劲头又不忍心拒绝，对方这是把自己当女儿养了。他本不是孤寂的性子，是环境改变了他，现在他本性有了复苏的趋势。 赵启刚厨艺太好了，本想收着点的杨小南又吃得肚皮滚圆，长此下去，她都担心自己长成个大胖妞。届时动手教训起人来，都怕迈不开她的大肥腿。 赵启刚才是人类生活的最高境界啊，有钱有闲爱好广泛，又能潜下心学东西。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双重富足啊。 好生让人羡慕。 电视里突然插播起一则新闻，胡茵的脸出现在画面中。杨小南赶紧放下碗筷聚精会神地盯着。 这是一则寻人启事，胡茵伤到了脑子，她只记得自己结过婚，丈夫是谁，父母是谁，通通记不起名字，可是她又有他们模样的记忆。 于是电视里就出现好几张慢放的人像图，是通过胡茵描述画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画中人二十几年前的长相。 除此之后，警方展示了两张景物图，悬赏征集图中线索。 第一张：一个不足三十公分的小窗口，上面横七竖八布满了钢条。 第二张：疑似小窗外景色，左边露出建筑一抹边墙，中间是随处可见的铁树，右边是向前流动的小河。 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在找关押胡茵的地方。 杨小南心说你们找慢点吧。 她心里不是太担心，这图画得虽然好，奈何内容太少，御景江山的住户都不一定能看出这是自己住的小区。 赵启刚整个人僵如木雕，指着电视，嘴巴一张一合，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第88章 欧阳信——往事(1) 赵启刚：“她，她，她……”她还活着！ 杨小南下意识露出姨母般笑容：是啊，活着，她还记得你呢，你年轻时候模样挺周正。 话说赵启刚要是长成歪瓜裂枣样，不知会不会被唐丽丽真的…… 下午赵启刚去警察局了，说不定以后这栋房子里就会多个人。杨小南办成这件事，心里很有成就感。 晚上赵启刚没回家，杨小南就把剩下的外卖吃了，再加那个id时，人终于在线了。 当欧阳信看见“炎珺”两个字时，浑身一震，大叫出声：怎么可能！ 他眼眶瞬间湿透。 欧阳妈害怕的事，却让欧阳信置身在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之中，心口滚热。他确定以及肯定，他的小姐显灵了。 “你别叫我小姐，让人听见笑话。” “我爸爸我爷爷都叫炎总小姐，叫你小小姐，我怎么不能叫你小姐？我偏叫。”小欧阳信一脸自豪：“你是我一个人的小姐，南宫靖他们都不许叫。” “哈哈，瞧你傻样，昨天是不是又没写作业？” “我写了，你说不许抄，所以不会的我就空着。” 欧阳信被小炎珺敲了一下头，他还嘿嘿笑，说要给小姐吹手手。 小炎珺真拿他没办法，气哼哼的：“那你懵都懵不对吗？全空着！全空着就是没写，不对，你还是撒谎，你根本就没写。” “我不想下去念书，就想在山上，我喜欢种药，你们怎么都逼我读劳什子书，好没意思。” “山上能待一辈子吗？以后要是山没了呢，读书是为你好……” “怎么可能会没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欧阳信已是泪流满面，擦掉又来擦掉又来，怎么也抹不干净。 手机屏幕上全是水，他干脆扔掉手机趴在枕头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杨小南还等着他通过好友，明明在线却半天没动静，不由怀疑梦里干的事在现实中出现了偏差。 兴许是存在这么一个id名，但是他跟炎珺无关。 是这样吗？ 就在她极度失望中，欧阳信那边终于点了好友请求。 【你好，请问你认识炎珺对吗？】杨小南没作任何思考，直接打出这几个字。 【认识，请问你是小姐的朋友？】 【见面说吧！】 此时此刻，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杨小南的心情。她找出厚的那件淡紫色羽绒服换上，几次伸错左右手，想揣手机进兜，咚一声揣到地上去。 欧阳信没管现在晚不晚，也没跟家人打招呼，拉开门就冲进夜色中。 两个小时后，在一家台球室里，杨小南看见到了他。 没有特别熟悉的感觉，黑色羽绒服裹住他高大的身体，眉宇间萦绕着积年存下的忧愁，纵是他现在目中飘着几丝神彩也掩盖不去。 大眼睛四方脸略显憨厚，上嘴唇有颗小黑痣点缀，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不合时宜的俏皮。 欧阳信：这么小？高中生吧，她是怎么认识的小姐？不过长得跟小姐一样好看。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二人同时笑了。最后还是欧阳信先说，他有好多问题。 问杨小南是在哪里认识炎珺的，最后见到炎珺是在何时何地，有没有去警方那里汇报情况，问她什么时候从鹅城来的，又怎么知道他的论坛名。 还问她在江城住哪儿，啥时候离开江城……总之一大堆问题，最后才问杨小南找他有什么事，是不是小姐曾经留有话让她转达。 这是欧阳信最迫切想知道的。 杨小南看着他笑，直觉这小伙子没什么心眼，让人心里蛮舒服的。 “我不知道你的id啊。”她道：“我在城市论坛见人就发，发了好久了，没成想真让我找到个认识她的。” 欧阳信难掩失望：“嗯，你继续说。” “先认识一下吧，我叫杨小南，是个孤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姓啥，乱取的名字。” 欧阳信很震惊，而后是了然，如果她是孤儿的话，认识小姐也不奇怪了。别看小姐后来冷冰冰的，但是见到人间苦难，仍然保持着那颗初心，能帮就会帮。 “复姓欧阳，单名一个信字。”他道：“那个时候你很小吧？” 杨小南只知道炎珺失踪了很多年，哪年死的并不清楚，略微思考了一下，说的确是在很多年前，那时自己只有他腰身高。 “你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这个模糊的答案让欧阳信很难受。 “那时候太小了，今年看见网上通告才认出照片上的姐姐……”杨小南花了五分钟，才把逻辑编圆。 然而听在欧阳信耳朵里，就是她的经历对查找小姐死因没有半点用处。不过她到处找认识恩人的人，是想报答，也是想帮小姐申冤。 小姑娘人品还不错，有情有义，以后要罩着她。 “你住到东城区来吧，我们这边出城跨过一条兰花江，就能上灵犀山。炎珺跟她妈妈，还有我们以前的四户人家，就住在山上。”说到这里，欧阳语气放轻： “后来为了生活，都进城来了……” 杨小南得知，灵犀山现在还是属于炎娅，暂时没人也没谁有理由去动，但是再过一年多就满七年了。 桦国法律规定公民失踪超七年，即判定为死亡，到时就会被划为无主之地。 欧阳信道：“很多人在等着买，包括尚世权。”他语气突然加重：“这个人最坏了。炎总在世的时候，他就几次劝说她把灵犀山卖掉，给我们几家人分点钱遣散出去。” 但是炎娅不想祖上千年基业毁在自己手上，一直不松口。在她失踪前一个月，欧阳信跟姐姐欧阳翘曾经听见炎总跟尚世权在地窖门口争执。 那是药库专用地窖，是炎家禁地，除了炎家人和制药坊的南宫家，其余人等通通不许进入，姓尚的出现在那里本就违了禁，更莫说他还跟炎总争吵…… 欧阳信聊着聊着没把杨小南当外人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将压在心底的不满一股脑儿倒出来。 他亲耳听到炎总质问尚世权，是不是在探她的底限。尚世权说我们是夫妻，是平等相爱的关系，我不是你那早死的赘婿。 当时炎总好久都没有说话。 第89章 欧阳信——往事(2) 当炎总再说话时，是让尚世权拟离婚协议，说看错了他。 尚世权很意外，说他真心爱炎总。但是炎总态度坚决，二人说着往外走，欧阳信跟姐姐怕被发现赶紧跑了。 接下来好几天，一切如常，欧阳信没有听到有关炎总要离婚的消息。他姐姐说，炎总对尚世权很冷淡，这不是个好现象。 因为炎总结婚后，尚世权帮忙完成了好几笔大业务，让灵犀山得以喘息。大家都不希望打破暂时的安稳。 那时候欧阳信还小，他想不到姐姐那么多，认为谁让炎总不开心，谁就应该滚蛋。尚世权跑到地窖去，本就不对，不知道背地里还做了哪些不对的事，这个人根本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好。 过了大概小半月，尚世权女儿尚千千突然上山，她长了疥疮来找炎总拿药。 当时是炎总亲自领她去车间拿的，拿完药她还想找炎珺玩，但是炎珺以上网课为由没出房门。 山上有光缆信号，炎总请了名师给炎珺在家授课，请不到的名师，就在网上学。 山上人都知道大小姐博古通今极其优秀，虽然生意不景气，但是他们有炎珺，都盼望大小姐能让灵犀山重塑辉煌。 只要她说要学习，就没人敢打扰。 百感交集的杨小南听到这里生出几丝茫然，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炎珺向来不爱搭理尚家来的人，任何人，包括尚世权父母。只要听说尚家哪天会上山，她一定躲进自己房里不露面。 所以那天照例是欧阳信姐姐带着另两个小姐妹腾出时间来陪尚千千，可是尚千千说炎珺不出来就算了，她要下山。 说到这里欧阳信眼睛向下一瞥，很是不屑，所有人都知道，尚千千是认为这些人不配跟她玩。以前还忍耐着不表露，那天她懒得装了。 然后尚世权就送女儿下山了，他一周四天忙生意，三天回山上，那天也是他应该回公司的时间。 所有人都看着他走的，炎总虽然没出来送，但是所有人都听见她在楼上喊父女俩路上小心开车。 正是那天，炎总莫名失踪，满山都找不到。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早些年老炎总在的时候，山上修了停机坪，有架直升机。后来交通发达，直升机虽然照常保养，但许久未启用。 再说了，发动机的轰鸣声那么大，不可能没人听见。所以，炎总就像在灵犀山人间蒸发了。 炎珺有条从小养到大的白狼叫雪渊，雪渊跑遍整座大山小河都没寻到。连狼鼻子都嗅不到炎总的气息，何况人的眼睛。 这就是炎娅失踪前一个月的全部情况。 这些细节，警察反反复复找欧阳信他们了解过数不清多少次了，欧阳信倒背如流。以上讲的他全部告诉过警方调查小组，包括炎总曾经跟尚世权商量离婚的事。 欧阳信只顾着讲自己的，没注意看杨小南的脸色，她的神情早已变了又变，手心攥出了汗，冷风一吹，凉进心里。 杨小南一般不爱把人往坏处想，但是在听到有关尚世权的事，她全在往外坏处发散思维。 虽然面上透出来的东西看着一切正常，但是这冰山一角足以透露炎娅失踪前经历过怎样的惊心动魄。 她死抠着手心才没把炎娅有可能埋在雅世大楼里的可能讲出来，这种情况法律已经帮助不了她们，没有证据，重启调查都找不到炎娅离开灵犀的证据。 可是她偏偏离开了，还出现在市中心的地底。 欧阳信道：“就是因为我跟姐姐说了离婚的事，后来尚世权拿出一份炎总亲笔签名的离婚协议。” 杨小南精神一震：“协议里有什么！” 欧阳信摇头：“他们有婚前协议，没涉及到财产分配，只是感情不和简简单单几条。” 杨小南狠灌下一杯茶，问道：“你总说几家人几家人，都是哪几家人？” 欧阳信第一次跟不了解情况的人讲炎家的事，不知不觉顺着思路越聊越多。对面姑娘的问话方式简洁干脆，让他有种莫名的信服感，二人才第一次见面，双方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曾经多么辉煌的炎家啊，现在都已经快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欧阳信很慌，害怕以后没人再记得炎家。只要有人感兴趣，他恨不得说上三天上三夜。 “我家管种植的欧阳氏，制药坊的南宫氏，还有管帐的王氏和负责销售运输的谢氏。” 欧阳清开始给杨小南普及知识。 说炎家是在一千多年前，江州被当时朝廷刚立府的时候从中原迁过来的。 同时跟随而来的就是这四家人，那时候这片山就是座荒山，长年盘踞着几股土匪势力。 炎家迁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人，将土匪收编改良，送去海边打海盗。荒山也有了名字，家主取名——灵犀。 桑海沧田，朝代更迭，灵犀山也曾几度璀璨，尚能偏安一隅。千多年里，倭寇始终没停止过侵扰桦国土地，灵犀山始终都是最积极的银钱抗倭响应者。 直到热武器战争爆发，灵犀山掏空家底也没能守住家园。山上人死的死散的散，除了这四姓人，其余的都遣了。 “后来赶走倭寇，老炎总带领我们重启山头，还在山下修了一座浮生楼，取自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意。” 杨小南鬼使神差地说道：“那座楼是不是外面有道黑铁雕花门？” 欧阳信颇为意外：“你去过？” 杨小南不知怎么回答，现实中她的确没去过。意思是她说对了？大门果真是黑铁雕花。 “现在有人住着是不是？”她想起了第一枚权杖让她看见的那抹白色裙摆。 “对，尚世权一家就住在里面！” 杨小南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欧阳信：“他凭什么？” “山上古楼……”欧阳信深吸一口气，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说道：“山上炎家古楼里的东西由王伯封存起来放进了银行保险柜，他说很多东西都不见了，怀疑是姓尚的两个孩子偷了。” 第90章 欧阳信——往事(完) 杨小南恍然大悟：怪说她会在雅世大厦66楼发现与自己有感应的画作跟砚台，无耻之极！ 两个孩子？呵，五六年前好歹二十左右了吧，好意思当孩子？她不觉得只有两个小的拿，老的也不见得能忍得住。 根子上都是贪婪的。 欧阳信想起这事无比气闷，他向杨小南介绍王伯一家，说王家世代都是炎家的大管事，为人刚正公平。 如果炎总真的不在了，他们会把这些东西以炎家的名义上交国家，届时四家人都会到场。 “王伯前阵子还在微微群里提这事，他年纪最大，四年前又出车祸断了腿，折腾不动了。王参哥现在是旅游博主，天南海北的跑，其实就是在寻找炎总……” 欧阳家因为欧阳实生病的缘故，全家都忙着挣钱给他治病，便没参与寻找。 谢家人去了西南涂山底下一个小镇，以贩卖涂山金银花为生。 说到谢家，欧阳信说炎总失踪后，炎珺就上涂山找她师父去了。后来炎珺和她师父都无法联系，谢家便举家迁过去，守在涂山下，为的是查找她的下落。 今年确认炎珺已死，他们才搬回的江城。还是卖金银花，收入稳定，日子勉强过得去。 四家人，只有南宫家混得最好。因为他们家会制药，近些年保健品开始出头，有炎家的老牌子在，生意也开始红火起来。欧阳信就在南宫家药厂上班。 杨小南耐着性子听完，重复道：“他凭什么？凭什么住炎家的浮生楼！” “他给了钱。” “他向谁买的？” “不是，是他帮炎总结算了工人工资，和一些外面的欠帐。王伯按五十万一年给他算租金，租住的。” 杨小南：“那他要住多少年才搬走？” 欧阳信道：“一共六百多万，十二年至少。王伯年轻时曾被老炎总送出国深造过，有他在，账目这块尚世权搞不出猫腻。” 杨小南很生气，也很无力，她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暴躁，不能让自己出现无能狂怒的姿态。 欧阳信又道：“我爸说他既然敢住在那里，表明他可能跟炎总的失踪无关。” 杨小南拍了下桌子：“灯下黑的道理你懂不懂？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呢。为什么没人怀疑他？一般人员失踪，不是都会先怀疑配偶吗？” 尚家御景江山空别墅里的诡异木雕，还有杀她的三名年龄存疑的中山装，谁会无缘无故置一个长年住在山上的女孩于死地？ 炎娅失踪看似与他无关，但他尚家突然一飞冲天，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所以，百分之一万跟他有干系！ “怀疑了，我们山上所有人警方都怀疑了，可是他尚世权有不在场证明。”欧阳信道： “你以为警方没查吗，连他的聊天通话记录都查了，为此他还起诉过调查小组，说侵犯了他的合法权益。包括今年发现小姐的遗骸在鹅城出现，又查了他一遍，他依然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那个……”杨小南吐出一口气，问点有用的：“警方确定姐姐的死亡年限了吗？” “好像只比炎总失踪晚一年不到，具体我也不清楚。警方不会跟我们说太具体。” “你说，炎珺有个师父在涂山？她消失了四五年你们竟没一个人报失踪？”杨小南对这个问题很不解。 “炎珺的师父是个道士，我们小的时候，老道士就住在灵犀山，他是老炎总的朋友。他从不跟我们说话，成天板着脸，只对小姐一个人笑过。小姐十岁那年他突然说差不多了，他得回涂山了……” 老道名为梦玄子，是个传奇般的存在，灵犀山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有极大的本事。炎珺去找他，没人想到炎珺会出意外，所以纵然失踪好几年，也没人敢报失踪，害怕坏了老道士的事。 “我爸跟王伯喝酒时还自我安慰，说指不定哪天老道就领着炎总和小姐，回，回家了呢。”欧阳信哽咽了，偏过脸去拭泪。 杨小南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她是强者，她从来都是强者，一味痛斥恶人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努力解决问题才是重点。 从兜里摸出一包纸给他擤鼻涕，随口道：“你挺爱哭的。” “我眼睛肿了吗？” 杨小南摇头，这倒没有。就是这么大块头哭起来反差有点大。 “让你见笑了。”欧阳哑着嗓子问她现在住哪。 “仙桃街，就是最南端那个仙桃镇，房子便宜。”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还是说，你要留在江城？” 杨小南说自然要留在江城，不找到“姐姐”的母亲，她不会离开。 欧阳信便让她搬到东城去，他可以给她找份工作。杨小南笑了，说找份工作还怎么有时间找人。 “加个微微吧。”欧阳信打开手机。 “我没有，你留我的电话，这事说来话长，有事打电话就行。” 又道：“哪天有空，你带我见见其他三家人。” 欧阳信犯难，他有什么权利把这些人聚一起，除非等到宣布炎总死亡那一天，去银行取出宝贝上交时，才有可能。 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到来的一天。 “不用你做什么，告诉我他们是谁就可以了，有机会的。今天你先回去，后面我有什么发现通知你。”杨小南一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忙道： “就这样吧，我曾经见过姐姐的事，我觉得你没必要告诉你的那些家人朋友。” 欧阳信本想问为什么，转念一想，也是，只是多了一个认识小姐的故人，又对找炎总没有任何帮助，说了也没啥意义。 “好，那我送你回家，太晚不安全。” 杨小南看着他笑了笑，走到台球室的废球篓里捡出一颗球，当着他面捏碎了。 碎碴从她指间如流沙般滑落，欧阳信头皮发麻…… 脱口而出：“你难道也是老道的徒弟？”那你一开始骗我干嘛！ 欧阳信感觉自己有点委屈：她不信任我。 杨小南这一用力，感觉手腕上的黑珍珠有颗又莫名发烫。好吧，这的确需要很大的力道。 听到徒弟两个字，她灵光一现，立即问欧阳信：“老道有其他徒弟？男的，三个？” 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卸人下巴的手法跟梦中一个中山装很像。 第91章 太阳照常升起 欧阳信茫然摇头，又点头，说道：“这事我要回去问我姐姐和南宫靖，他们年纪比我大，可能听说的比我多。” 他再次追问：“你到底是不是小姐的师妹？” 杨小南现在急于拥有一个身份，一个合法的身份，在没想好怎么解决之前，她不想留下太多破绽。 不置可否。 欧阳信骤然间感觉眼前的小姑娘平白无故变高大了，如果对方当真有来头，源自人性本能里的慕强便自然流露了出来。 “记住。”杨小南再次警告他：“不要对任何人讲见过我的事。” “好！”这回欧阳信点头相当干脆。 “再见，等我联系你。”杨小南说完匆匆而去。 欧阳信口干舌燥，坐回去喝下一大杯茶，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怔怔间，突然又见杨小南折返回来，忙起身问什么事。 “炎总有没有入股过姓尚的公司，雅世以前叫娅世吧？” 欧阳信摇头，回道：“尚世权以前就是常水市一家代工厂老板，为二三线品牌加工配饰，代工一些贴牌男装，好像叫尚品什么，不叫娅世。反正据我了解，雅世一闻世就是做女装的。” 杨小南眼睛微微半合：“所以娅世这个名字没有在市场上出现过？” “我没怎么关注这些。” 杨小南怀疑炎总想另寻门路来维持药山生存，所以才同意嫁给一个服装商人。 她应该是投钱进去了，且这个公司也正常运转起来了，期间她跟尚世权很可能因公司的事生了嫌隙。 如果尚世权只是碰了禁地，她不会直接就提出离婚。她是肩负几百人生计的老板，不是爱使性子的小仙女，作出的任何决定，其背后都有她的深思熟虑。 杨小南又问：“尚世权是哪年跟炎总结的婚？他们怎么认识的？” “我跟小姐同年，我们十岁……对，就是老道回涂山那年。那年刮台风，我们有一批决明子在常水市泡水了，炎总让召回，勒令药商把药扔了，但是药商不守信用，明明收了退款，却把药烘干后照常销售。 “炎总得知后非常生气，为了灵犀山的名声，带着王伯亲自过去解决……” 炎娅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尚世权，她很少下山，外面见过她的人很少。尚世权偶然间遇到她，得知她来常水的目的后，扔下自己的事跑前跑后一家药店一家药店的帮着回收药。 “那是我记忆中炎总下山时间最长的一次，有七八天。我们都不知道尚世权是怎么打动的炎总，一个月后，他上山来求婚。” “尚世权当时是离异状态？”杨小南问道。 “王伯专程去常水调查过，他前妻主动出来说他们早就离婚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布。”欧阳信道：“尚世权第一次求婚，炎总肯定不会答应，王伯说她没准备好。” 在尚世权还没追到炎总的时候，他前妻就再婚了。欧阳信听他妈跟人聊天，说是那女的出轨。 尚世权整个人都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毫无破绽。 那时候灵犀山销往常水的货，他必定要出手相帮，以帮忙为借口每周上山。为人大方仗义疏财，一来二去，大概过了一年，山上人都习惯这么一个白干活的帮工时，炎总终于松口了。 杨小南冷笑：“这事你倒记得清楚，你妈也不怎么下山吧，连她都能听说人家夫妻谁先出轨，就没人怀疑过这里面有问题吗？尚世权后来又跟前妻复婚了是不是？” 因为网上都说他们是少时贫贱夫妻携手走到的今天，不是最早的原配还能是谁。 欧阳信后知后觉想到这一层，寒意直往脚底下钻。 前面他只是带着个人情绪跟着杨小南一起怀疑尚世权，图个嘴爽，事实上他心里认为是尚世权的可能性并不大。 可是现在，他动摇了。 杨小南又道：“炎总也非无名之辈，他跟尚世权有过婚姻的事，为什么没人提起？” “炎总低调，并不想让外人讨论她再婚的事。我们山上的人跟她一条心，更不可能四处宣扬。” 杨小南：“听着，我第三次告诉你，今天我们的所有谈话，包括我这个人，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欧阳信愣了愣，重重点头。 …… 杨小南打车再次来到现实中的雅世大厦。 它长得跟梦里一模一样，但是她的心情却跟梦中截然不同。 因为失过忆，所以很多重要信息她都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权杖带她来这里的时候，说过“二十米钢筋水泥层阻隔，无法完成”。 以前是不了解神秘东西的本事，现在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屈屈钢筋水泥就能让它止步吗？ 杨小南想弄辆车下去看看车库里的情况，现实中她无法隐身，人在停车场里走来走去难免引人注意。 从现在开始，她做任何事都必须小心了又小心。 于是，她想起季朗来了。 “在干嘛呢？啥时候来江城玩。” “玩你个头，我今天又跑了六百公里刚睡下。”季朗电话里的声音哑声哑气的。 “感冒了？”让你前几天还穿短袖。 “嗯，有点，谁知道突然降温。说，啥事？” “没事，就是想你了。” 季朗感觉自己又被调戏了，直接摁掉电话。 杨小南面无表情，往常这个时候她肯定笑了，今天笑不起来。她注定拥有不了心中向往的洒脱人生，姚姐说得没错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姚姐领着刘老太等一众孤寡老人，正围着电炉子吃鹅城麻辣火锅，辣气熏得她睁不开眼，偏偏这时电话响了，她以为又是老“客户”，不想搭理。 瞄了一眼是杨小南，惊喜中放下筷子，喊道：“是杨小南那坏小子。” 刘老太纠正她：“是坏姑娘，这小家伙终于想起我们来了。” “喂，小南，还没睡呢？你上学了吗？” “……上了，学得头痛突然想你们了。我听见家里好多人，你们在干嘛呢？” 刘老婆子在旁边大喊：“吃火锅呢。” “哟，你们发财了？” 第92章 未升级，无法启动 姚姐说发啥财呀，是何译那没良心的混蛋寄了几箱吃食和冬衣过来，说是给楼里收入差的家庭改善一下生活。 大家觉得没啥好分的，衣服拿来穿了，肉和干货就大家一起连吃几天火锅得嘞。这样热热闹闹的多好，还省事。 “你这还说他没良心啊？江艳呢，回家了吗？” “回啦。” 姚姐说让她家里人接回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打过电话回来，挺让人寒心的。 杨小南说：“她跟何译不同，脑子轴，暂时顾忌不到这些。” 姚姐道：“谁说不是呢，不管她记不记得我们，我们都希望她早日走出来正常生活。” 以前不爱冒头的金老头，挤开刘老太跑到电话边说：“小南啊，你以前那地儿让刘老婆子霸占了，堆的纸壳瓶子比你以前还多，又不弄去卖，你啥时有空回来收拾她。” 杨小南噗嗤笑了，听见电话里刘老婆子追着金老头打，姚姐在嘶叫着小心撞到锅。这时又响起门口二傻子的叫喊，说你们偷偷搞夜宵不等我，闹哄哄的。 他们说话总是爱大声大气扯着嗓子吼，总是以一腔赤诚待人，心里的小算计小心思生怕别人不知道，简简单单坦坦荡荡。但凡来个社恐腼腆的，要不多久就会被他们调教得变个样。 杨小南通完电话心情好多了。 直接坐车回家，她有好多事要做。 回到出租楼，赵启刚的房里还是没亮灯。 杨小南冲了个热水澡，窝进安全屋上网搜索胡茵那案子。 信息很少，全是官方发布的消息。 目前没人知道背后的真相有多狗血，所以没啥热度。 但是她刷到了方青青的案子。 这个时候付林应该还没有提离婚，或是刚提。 因杨小南出梦后去了一趟仇家村，所以一定会出现转折变故。也不知道仇老三是暗示过方青青，还是他找付林麻烦时被方青青察觉到了异样。 现在方青青在网上悬赏父母车祸那天的目击证人。 再是天衣无缝的计谋，一旦被撕出条口子，势必会一溃千里。 又刷了一会儿，刷到蒋珊的抖抖，她没有发布被那什么学校录取的作品。 杨小南点了个收藏，不知道游客会不会保留记录，以后有空方便她来“视察工作”。 她打开蒋珊的作品列表，手指下滑，想从早前的视频里寻找叶添的留言。只要找到了他的号，杨小南就能找到他的住址，从跟尚家有关的边缘慢慢来吧，一个个来…… 不急，她一点儿也不急。 直到凌晨四点，赵启刚都没回家，看样子今天是不会回来了。 杨小南复制了好几个人的id账号，这其中也许有叶添也许没有，先不管了，睡觉。 一夜无梦。 翌日，寒流加剧。 还有十来几天就进入腊月了，今年有长暑，不知会不会有长冬，气候很怪。 杨小南躺到十点半都不想出安全屋，外面好冷啊。 她用安全屋专属的权杖钥匙打开门瞅了眼，没有暖气的屋子跟冰窖一样，冷气跟安全屋的热气相撞，在地上凝结出一片水珠。 感觉上时间过了很久，实则今天距离她拍断齐盛和唐丽丽的腿才两天。 阻断时间已经过了，再找不到可能会变成两具饿殍。 好像这也没什么不好。 杨小南又不是第一次当法外狂徒，有心理准备。 她的灵魂洁癖只针对她眼中的善恶，而非广义上的善恶。并不怕手上沾血，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纯正的好人。 杨小南把玩着三枚铜权杖，一把是安全屋开关用的，一把是搬迁安全屋备用的，只有一枚能用，胡茵那搞的银权杖也用来升了安全屋。 来到江城后她“生意”很好，几乎就没休息过，一阵忙活全耗费在这破屋子里了。 这哪里是安全屋，这是黄世仁屋。 她拿着仅可使用的这枚，思量许久，决心尝试一下。 “请给我一个当前世界的合法身份。如果不能请告诉我原因，再丢给我一万块钱。” 神秘东西像是卡壳了。权杖还好好的在她手上，就是不消失。 “请给我一个当前世界的合法身份，不行给我一万块钱。” 这次总行了吧，上回她也这样玩过，最后不是给钱了吗？ 【金权杖以下不能无中生有。】 啪，面前掉出一叠钱。 杨小南无语：这还是跟前一个许愿相同的意思啊，它好像有点傻。 等等，金权杖就能无中生有？那…… 杨小南虔诚地举起第二枚权杖：“请给我一个能拿金权杖的梦，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说谢谢，真心实意的。在没有拿到新的铜权杖之前，她这安全屋无法移动了。 可能是神秘东西没想到她会这样玩，又装死了。 过了比平常多三倍的时间，它终于活了。 【大功德任务近期将出现，请谨慎对待。】 许愿权杖消失。 成了！ 杨小南原地蹦起，蹦得有点高，头撞到屋顶砰的一声。没法不激动，苍天啦，有谁懂得做一个黑户的苦。 想要个正常能跟人通讯的设备，靠偷；想求个栖身之所，要借；想去外地，要么自己走，要么百里路坐十趟车。 【警告，未升级，无法启动。】 什么情况？她摸着头不明所以。顺着声音向上看，刚刚头碰到的位置闪烁的红灯正好熄灭。 【警告，未升级，无法启动。】 【警告，未升级，无法启动。】 安全屋顶部正中心有个机关，她一碰就来提示，所以就多碰了几次。 到底是启动什么？ 想着，她在屋子四壁乒乓砰砰一顿敲，皆没反应，唯一的机关藏在头顶上。神秘东西有点阴啊，要不是机缘巧合还真不容易发现。 杨小南一时摸不准是真有未知功能，还是它在拿根胡萝卜引诱傻子努力升级。 管他呢，出去干活了。权杖真就成了消耗品啊，她得努力挣。 街上没几个人，天空下着雨加雪，零星的几个行人统一缩着脖子。杨小南感觉还好，毕竟她身体素质跟常人不一样。 打车进城，城里人多机会才多。 半个小时后，她出现在地铁站里。神秘东西说的近期出现大功德，一天两天一周都是近期，杨小南倒是希望今天就来。 “不好意思，没碰痛你吧？” 说话的姑娘剪了个寸头，晃眼一看还以为是个小伙子。皮肤白皙气质干净，给人一种奶香奶香的感觉。何况她还很有礼貌。 她见杨小南没有立即应声，将行李箱换到左边去，飞快说道：“我们赶着去机场，实在对不起。” “喻菲，你干嘛，快点，车来了！” 杨小南本就疑惑为什么寸头姑娘会让自己不舒服，闻声看向十几步远招手的长发姑娘，瞬间就入了梦。 第93章 好闺蜜(上) 杨小南出现在一架即将起飞的飞机上。 “曼柔，你带我去真的好吗？这是你俩的蜜月啊。” 旁边的寸头姑娘在说话。 杨小南没作声，连续三次都是以身入局，所有信息一概不知。 当她发现自己上的是另一个姑娘的身时，就已经明白为什么会在“好姑娘”喻菲身上感觉到不舒服。 按照神秘规则，她要么不上身，上身只上受害者的身。 那么，加害者肯定就是旁边这好姑娘了。 “你还真怕坐飞机呀？”喻菲见杨小南不回话，正揉着脑袋，笑道：“原来你没有骗我，别怕别怕，没事的，飞机其实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你玩你的，别管我。” 喻菲说：“我帮你剥桔子吧。” 杨小南趴在小桌板上侧头检查原身的手机。 她叫朱曼柔，一周前跟相恋三年的男朋友刚结婚，这次是去汰国度蜜月。 公老岳华是某大型跨国饲料公司的业务经理，父母不详，他也不愿提及，反正结婚时父母没到场。 朱曼柔爸妈都是老师，上头还有一个感情一般的哥哥。她自己考了三年公都失败，目前是待业青年。 考公三年，恋爱三年，时间重合，忙着恋爱去了吗？总得顾一头，那头没收获，这头有，还好修正了正果。 岳华公司的总部就在汰国，他年底前要回去开会，昨天就已提前抵达。夫妻俩很会精打细算，蜜月地就选在汰国。 喻菲是美术生，据她自己透露的信息，她家里很有钱，一毕业家里就为她开了一间画廊。画作不愁卖，因为客源多。 朱曼柔跟喻菲只认识不到半年。她俩是不打不相识，因为喻菲性格实在太好，二人很快处成形影不离的好闺蜜。 连蜜月都带着她，老公岳华没有表现出太多不满。 朱曼柔在与老公的微微对话里，她说，你在那边肯定有事忙，你不在的时候我还有喻菲。 她老公回说，行行行，你就是重友轻色，我依你还不行吗。 一切看起来都没任何问题，除了喻菲表里不一。 至少目前为止，朱曼柔身上找不出半点冤屈。连她哥哥都在微微里说岳华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杨小南入梦的时间线在未来，她分析，是闺蜜跟老公即将有一腿，还是说会发生点别的什么？ 这几天刷视频，刷到一些诈骗案跟汰国那边有关，但不是都打击了吗？瞧这一机人，都是不怕死过去旅游的，应该安全了吧？ 再说了，岳华跟喻菲都有正经事做，也不像进了诈骗集团的样子。 杨小南决定到了晚上查查二人手机再说。 飞机平稳行驶中，喻菲见朱曼柔已经睡过去，就不再打扰她。 大概过了半小时，杨小南装着换姿势趴睡改坐仰，紧闭的眼睛露出一条细缝，瞥到喻菲指腹正在手机上按字。 这时，原本按得飞快的手指骤然停顿，看见她继续在睡，便又按了几下赶紧放下手机也闭眼假寐。 正常朋友之间会如此在意这些细微动作？肯定不是的。 有点意思。 时间过得很快，飞机落地了。 落地后自然就见到了“她”的老公岳华，杨小南这时才意识到这个任务不好搞，她作为人家的新婚妻子，难免要跟人家搂搂抱抱。 此刻她在陌生男人的怀里，被一只手臂圈得紧紧的。她很难受，不只是身体上的排斥，还有心理上的。 因为她在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比喻菲更重的不良磁场。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她就像被一头浑身散发着腥臭的原始公猩猩搂在怀里。还不能拒绝，因为她这是这头公猩猩的老婆母猩猩。 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杨小南有时候可以轻易发现施害者，都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精神很受折磨啊。 岳华比实际年龄显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略厚，少有见到这厚度的。杨小南怀疑他取下眼镜就是睁眼瞎。 皮肤黝黑，不知是因为工作原因晒黑的，还是他本身就有汰国血统。 “岳华，你宝宝晕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喻菲在后面主动包揽了两个行李箱，就像二人的小丫鬟。 “哦？”岳华问她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她屏住呼吸不说话。 岳华便临时决定直接回酒店，先不吃饭。 杨小南模仿朱曼柔在微微里的语气：“你把我抱这么紧干嘛，难受死了。” …… 来到酒店安顿后，杨小南终于可以敞开嘴呼吸。 夫妻俩住303，喻菲住302。 之前在微微里，朱曼柔让岳华定个两房的套间，这样大家能住一起。岳华不同意，说那样也太不方便了。 对此，杨小南不想发表看法。她很无语。 “好些了吗？”岳华一边摆放行李，一边关心老婆。 “老……公，我好困，想睡觉。”杨小南精神恹恹。在没查清阴谋之前，她哪儿也不会去。 岳华手上动作一顿，问道：“你给爸妈他们报平安了吗？” 杨小南道：“你报也一样。” “怎么啥事都让我干，你赶紧跟爸妈说下飞机了，别让他们担心。” 岳华主动把杨小南扔在桌上的手机拿过来放她手上。 杨小南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扔给他：“我真的不舒服，你发吧。” 这回岳华没再跟她犟，他在老婆手机上打完字，又按住语音键移到她嘴边，让她跟父母说几句话。 杨小南被逼无奈，说了一句。岳华这才消停，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怎么？饭也不想吃？我出去给你买两个榴莲，来了汰国水果管够。” 杨小南注意到酒店里本就摆着标好价格的各种水果，只榴莲没有。猜他是想找借口出门。就算她回答想吃点啥，他一样会有其他借口。 “嗯，去吧，早点回来。”又道：“喻菲呢？她还没收拾好吗？” 岳华板着脸，很不开心：“她是你老公还是我是你老公？一分钟都离不得吗！好在人家喻菲识趣，知道不打扰我们。” 杨小南：装，你接着装。 嘴上却道：“好了，我自己睡一会儿，不找她行了吧。” 岳华出门后，杨小南并没有轻易做什么。刚进屋时，她就趁乱试探帮他拿手机，他不着痕迹地挪开了。 很显然，那部手机里有鬼，晚上定有收获。 还有这个酒店，也许装有隐形监控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杨小南很忙的，不想浪费精力重来，暂时别轻举妄动吧。 第94章 好闺蜜(中) 不能干别的，不表示不能躺着刷手机。 杨小南把朱曼柔手机里所有的购物记录都看完了，她不是一个奢侈的人，不追星，也没有购买名牌的欲望。大学的时候还每月花一百来块钱看看女频收费小说，后来有了免费的，连这笔钱都省了。生活习惯相当朴实。 大学交的男朋友毕业后上岸成功，立即就把她给甩了。不久之后她便遇到了岳华，情感经历也很简单。 杨小南就纳了闷，到底那两个人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下午三点下飞机，现在已经六点了，岳华出去都快一个小时。 啥意思？不打算回来了吗？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房门处传来响动，赶紧回去躺好。 当杨小南发现不止一双脚走动的时候，以为喻菲跟着一起来了，哪怕明显感觉到人近到了她的床前，也还在继续装睡。 ok，当头部传来剧痛时，梦境宣告结束。 同时，天也黑了，就差几秒钟，她就能隐身了啊！ 还说查看手机呢，人家压根不给朱曼柔多活半天的时间。这个案子，好凶残啊。 不会真是金权杖吧？杨小南想到这里，心里有点发虚，她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地点：地铁站。 人物：杨小南，道歉的喻菲，催人的朱曼柔。 杨小南在心里喊道：重来！ 她不问怎么失败的，没那闲工夫。 这回前面她没做任何改动，只是在拿岳华手机的时候用了一点力度。 “这是我手机，你的在你手上。”岳华不以为意地说道，直接将手机揣进兜里，然后打开行李箱，假装忙碌。 …… 当岳华以同样的借口出门买榴莲离开后，杨小南依然是装睡。 上回门外进来的人直捣床头，不用怀疑，房间里肯定有监控，对方清楚她在干什么。 要是入梦时间在上飞机之前，以杨小南的性格，先把票退了再说，指不定当即就发奖励。 现在好了，两头狼把一只羊弄到了举目无亲的国外，岂不是想宰成几段就宰成几段？ 她猛扯了几下被子，突然起身把三层窗帘全部拉上，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考虑到监控有夜视功能，她再次躺了回去。 她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她使用敏锐的五感查找监控头装在哪。 例如你闭上眼睛，但是当有人在你额头的松果体前晃动手指，你一定能感觉出来。 杨小南放松心神后，浑身都是松果体。 只有一个，在床头灯上。 这就好办了。 她很不舒服的样子在被窝里蠕动，几秒后扯下还沾着女人软香的胸罩，胡乱一扔。 刚好搭在床头灯上。舒服了。 五点三十八分，门就被人打开了，没法监控，时间提前了整整半小时。有点冒险啊，难道不怕她没睡着？ 吊在窗帘顶部的杨小南悄悄揭开布料，看见进来的是两个男人，两个桦国男人。 一人手中握有消防斧，另一人手中拿着一圈绳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门外肯定停着一辆手推保洁车，方便运送她的尸体。 握斧子的人走到床边，照着床上人头部的位置砍了下去。 怪说之前那么痛！真够狠的。 但是这次砍下去手感明显不对，那人掀开被子，发现下面是几个摆成人形的枕头。 两人神色大变，一人迅速钻卫生间，一人打开所有柜子桌子甚至把沙发都挪开了。 “没有。” “外面也没有。” “窗帘！” 朱曼柔只有一米六一，九十斤左右，杨小南上身后，灵巧得一匹，早就爬到窗外去了。 “人哪去了？” “赶紧给强哥打电话，他暴露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看……”拿斧子那人指着床上的枕头：“报警找人也没用，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护照这些都在。”另一个检查完东西说道。 打完电话，岳华没来，喻菲先来了。 这个时候天正好也黑了。 杨小南大大方方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趁人没注意的时候，把护照拿到自己手里。 原来他们是想要把她的尸体拿根绳子拴着扔进河里，然后再拉上来，伪装她溺水身亡，以此获得巨额赔偿。 各类保险赔偿。 但是朱曼柔知道的，只有上机前的旅游险。 从几人对话里得知，这种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干了。 杨小南听得头皮发麻。原来，这已然形成了一个产业！ 什么岳华喻菲全都是假名，问题是，他们的假身份是怎么搞到的？ 杨小南好想骂神秘东西无能，为什么普通人都能做假，而它不能给我做一个？ 这个产业能在这个国家成形，要归功于汰国的人渣警察。 汰国对药品管控严格，动辄死刑，然而对于谋杀诈骗等罪却异乎寻常的宽松，没有死刑。 是的，没错，杀人不用偿命。 汰国警方腐败严重，只要给钱任何逆天的证明都能出，哪怕尸体头身分离，他们也敢开意外死亡。更不用说朱曼柔头上的斧头伤，在他们眼里基本算是没伤。 产业里的客户百分之九十都是桦国人，玩脱曝光出去的只是管中窥豹，没人知道，每年有数以百计的人妻在汰国遇害。 而喻菲存在的意义就是假扮女方签订保险合同，以及其他一些需要女方出面的步骤。 所以她必须跟客户当闺蜜，方便拿她们的指纹铸在自己手上，也方便了解她们更多的财源背景，好随时调整方案。 像朱曼柔这样只能弄死拿保险的，在他们四人组里属于低价值范畴。同时也是行业里普遍盛行的业务。 喻菲剪成寸头，是方便戴假发。她确实会画画，也确实毕业于美院，但她还有一个外人所不知的职业——化妆师。 她的易容术极其优秀，因个子不高，偏好接触朱曼柔这类身材差不多的女性。在干这行之前，她就已经用假冒闺蜜的方式，单打独斗吃到了不少甜头。 岳华三人遇到她之后，开始了亲密无间的合作，如虎添翼所向披靡，截至今天，刚好满两年。已经三条人命在手。 这帮人并非普通杀人越货的恶贼，他们一档生意长则五年，短则一年，图的是个安稳细水长流。 近期业务也不止朱曼柔一人，同期有一个计划下周收割的个体女老板。 四个人聚在楼下客厅里商量怎么找朱曼柔，岳华要不要联系朱父朱母探探情况。 以上信息都是杨小南从楼上各个文件夹、几人的电脑聊天里，合并归纳总结出来的。 没看完，还有很多。 第95章 好闺蜜(下) 岳华应该叫什么强，具体叫啥还不得而知，喻菲的真名也没找到。这四个人并不是钢板一块，都各自防备着对方，互相都不知真名。 因利而聚，利失人散。谁都想最后自己能安然脱身。 可惜，不好意思，你们被神秘东西盯上了。 岳华肯定也不是饲料公司的员工，用此当借口刚好因为这公司的老板本就是汰国人。同样的类似身份，他有好几个。 他跟喻菲一样，同时拥有两到三个身份。目标客户，也就是他们嘴里所说的母猪崽，是通过专有渠道购买的。 这个渠道出自一个相当牛x的组织团伙，杨小南在抖抖刷到好几起讨论甚广案子，都是他们的手笔。 谁能想到，这些惨案背后都是同一伙人策划的。 他们有一个极其普通，又极其贴切的名字，称之为——兄弟会。 专干吃绝户的大案，每年都要花大笔钱在各大城市收购成年女性资料。 然后分类筛选，罗列出不同品级，以不同的价格出售给吃这碗饭的人。 极好的优质客户，他们不会往外售，只留给兄弟会成员。 岳华喻芳这帮人，目前并不是他们的会员。 杨小南居然在这里发现了方青青的资料，是兄弟会发布的一条悬赏，购买付林这个人的身平背景。 不知道楼下四人中谁在下面写了四个字：蠢材一个。 由此可以排除付林是兄弟会成员，况且他即将暴露，差不多已经是个死人了。兄弟会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杨小南不得而知也懒得分析。 她再次来到这间有大阳台的卧室，怀疑是岳华的住处。电脑里面特别干净，这是一个做事相当谨慎的人。 她花了点时间恢复硬盘里删除的数据，又发现件惊人恶心的。有个叫煽口的人，不止一次跟岳华商谈器官买卖合作。 用的汰国话，要打开翻译软件才能看懂。 【强，掏空内脏取掉眼角膜外面看不出来，就算不在这里火化，拉回你们国家，难道桦国传统还会脱掉她们身上的衣服吗？兄弟，听我的，顺便赚一笔的事不要错过。】 【煽口，我这人胆小，我是正常生活的好人，跟你们不一样。】 岳华根本看不上器官买卖那点钱，他觉得太脏。 杨小南怎么知道？因为他把这话截图发到了四人群里，自己亲口说的。 呵，他还嫌脏？ 有时候，杨小南觉得人与人之间时常有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难道岳华真心觉得自己干的事不够脏，不够恶吗？ 【你是好人？强，你是想要笑死哥哥吗？娜迦?听到都会降临人间把你吞进肚子里嚼碎。】 【就这样吧，你别再劝我。我胆小能力弱，专心干好一件事就行了。不想跟你们那行扯上关系。】 与兄弟会联系较多的也是这岳华。 看不出来，长得黑漆漆丑咕隆咚的半瞎子，居然还真是四人头目。 杨小南突然想到簸箕巷里二傻子老婆时常挂在嘴边的话：面带猪像，心中嘹亮。 生活中好像确实也是，老板们大多都长得一副猪像。说不定扮猪吃虎就是从这儿来的。 杨小南用朱曼柔手机搜索了一下网上流传的、各种捕风捉影的、有关兄弟会的信息。 怎么说呢，基本上没有人当真，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一个什么网红培训班，后者反而信的人多一点。 两相一对比，后者简直堪称良善，她们是为男性富豪量身打造的产品，类似于古代高级青楼的培训机构吧，所图更多的是生活无忧跨越阶层。 而前者，每一步都是肮脏的阴谋和残忍的迫害，直至彻底抹杀。 这种组织最早也不知是谁建立的，杨小南想到付林那个烂赌鬼父亲，怀疑要追溯到很早很早以前了。 她突然感觉，女性要安然幸福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要非常之用力才行。 至今，在桦国的某些地区，女人连上桌的机会都还没有。祭祀祖宗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 一旦家里没了男人，或是没生下儿子，这门户就立不起来，成为某些人眼中的异类了。 如果真要追本溯源，怕是要追到古代去。女户即等于绝户，吃绝户的传统在同类道德标准的国家里，基本上是长期存在的。 杨小南联想起自己的身世，其实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在她的胡思乱想中，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不同口径的子弹。 这…… 真是一群亡命之徒！ 枪呢？ 枪在另一个暗格里。 杨小南不会使枪，以前的“她”也不会。 临时在网上搜索教学视频，发现自己学东西非常顺滑，一遍就会。 做饭除外。 现在，怎么说？ 把楼下四个直接打死吗？ 这种人渣都不配接受人民的审判，她这里审判了也一样对不对？ 杨小南雄赳赳气昂昂扛着枪下楼时，蓦地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打死也晚了！ 时间已经来到半夜十二点，照正常情节发展，朱曼柔的尸体沉到河里都快泡胀了吧。 搞屁。 “出梦！” 她把入梦时间控制在刚下飞机时。 第三回入梦，杨小南还注意到一个细节，从下飞机到去酒店的路上，岳华一直把她搂得很紧。就算上了出租车，他的手臂也枕在杨小南脖颈处。 的确谨慎，越是最后关头，越是心细。哪怕马上就要弄死朱曼柔了，也是等她睡着之后进行，离开前还愿意花心思找个借口。 “喻菲你看着行李，我必须去趟厕所。” “我陪你。行李带进去就是。” 杨小南：…… 这可是你自找的，行吧，早死早超生。 行李连同二人一起进到卫生间，杨小南找了个格子蹲了进去。 喻菲站在洗手池边，身体倾向门口位置，她要确保朱曼柔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这帮人行事无一例外都很细致。 “喻菲，你带卫生巾了吗？” “怎么回事？你例假时间乱了。” “嗯。”杨小南有气无力地道：“我就说今天怎么感觉人犯困，原来是这个到了。” “你等我一会儿。”喻菲说着往包里翻找。 “我这里有，送你一片吧。” 杨小南脸都黑了：我谢谢你呢，好心人！！ 第96章 好闺蜜(完) 难道这就是杨小南以前骗卫生巾的报应？ 喻菲停止翻找，问道：“现在有了吗？” 好心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替杨小南回答：“有了，她好像痛经挺严重，脸都痛歪了。” “谢谢你，姐姐也是来汰国旅游的吗？”喻菲随时随地不忘物色目标。 “我不是，我老公就是汰国人。”好心人洗完手就离开了。 前后有三架飞机落地，厕所里人多了起来，杨小南心说幸好刚才没动手。 她不再出声，等喻菲着急。 五分钟后，岳华打来电话，她直接摁掉了。 两三秒后，喻菲开始喊她。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早就提起了裤子，倚在门边。 “曼柔，你怎么回事，说话呀！” 连问三声都没得到回应，喻菲有点急了，开始往格子这边来。 杨小南蹲回马桶上，静静等着。 看见喻菲的脚停在门外，突然就不动了。 或许，她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要么朱曼柔痛得晕了过去，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朱之前没有痛晕的情况。 要么朱曼柔察觉到不对，悄悄换了格子，她打开后是空的。 要么朱曼柔故意跟她玩恶作剧，打开门吓她一跳。 总之，这女魔头死都想不到，打开后迎接她的是拳头。 杨小南只用了一拳，多的没有，仅一拳，就送她上了西天。 鼻子打碎了，是打碎，胶水都沾不起来那种。杨小南满手血，喻菲整个脑袋一半都瘪了进去。 真的很恶心，她心脏狂跳不已。第一次杀人，没经验，用力过猛了。 但是，真刺激啊。 同时，腕上的两颗黑珍珠发烫，这次它也跟来了，现在它越来越爱粘着杨小南。 她把尸体拖到马桶上坐好，把尸体的手机调成静音，规规矩矩摆在尸体腿上，门再从里面栓上，人跃了出去。 干完这些事，她将装有护照的背包拿出来，给岳华发去一条消息：我们已经快到c出口了。 然后背着包直奔b出口。 用受害人身体干杀人的事，也不知道神秘东西在现实中怎么帮她合理情节。她可管不了，那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三点下飞机，五点半杨小南就来到四人组的老窝度假山庄。 藏在外面等天黑。 岳华打来的未接来电已经超过五十个，她的手机也调成了静音状态。 天黑之前这一个小时里，两辆车在山庄里进进出出。 直到十二点，三个如同丧家之犬的恶魔才前后脚聚齐，他们终于知道害怕了吗。 杨小南一条腿搭在石梯扶手上，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砰！”之前拿斧子那人最先倒地。 杨小南端着这把ak一阵突突，直到打空弹夹。冲锋枪果然就如网上说的适合新手，只要把枪端稳了，会扣动扳机就行，瞎猫也能撞上死耗子。 羽毛乱飞，客厅成了枪战片现场的模样。 这三个人死之前，只看见空气中冒出的零星火光。反应快的，可能会以为阎王派了拿枪的打手来取他性命，他作恶多端，是被天收的。 杨小南身体有小小瘫软，强行站直，事情还没结…… 【处理正确，获得银权杖一枚。】 “啊？！” 杨小南正想着处理完这三人，还要回国去捣毁那啥会搞金权杖，结果，这只是一个银奖励的案子。 地点：地铁站。 人物：杨小南，道歉的喻菲，催人的朱曼柔。 “没关系，赶紧走吧。”杨小南这次有机会说话了。 喻菲此刻在她眼里，跟梦中的瘪脸重合……她一个激灵，突然又不敢相信真是自己亲手干的了。 时常在梦境跟现实中来回切换，精神力不够强悍是真不行啊。 杨小南紧紧握着这枚银权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迅速离开地铁站，想随便找个花台坐着歇歇。 车水马龙，花花世界，让人又爱又恨。 杨小南小小年纪，感触颇多。 休息了一会儿，她想着既然进城了，就顺便去找找曾经抱过她的面馆老板娘，正好肚子也饿了。 路上赵启刚打来电话，今天终于想起他还有一个小师父。 “杨老师，我这边可能还需要几天时间才回家。我房间的钥匙在门口地垫下面，你开门进去自己做饭吧，冰箱里很多菜，至少够三天。”他说过要包师父吃喝，他一定会做到。 “我这边你不用操心，肯定饿不死我的。方便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说来话长了……” 赵启刚只说他失踪了二十几年的老婆找到了，精神上受过坏人虐待，现在正住院治疗。情况一旦转好，他就要把人接回家照料。 杨小南说这样很好，问他抓到坏人了吗？ “就是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赵启刚的语气很痛苦。 杨小南便提醒他：“我这里有点钱，要不你拿着给警方的悬赏视频投点流量？” “对啊，我，我都气糊涂了。我有的是钱，不能花你的。就这样，先挂了啊。” 人不吃东西能活七天吧，不喝水最多坚持三天，估计是没戏了。 不能让他们迎接赵启刚的怒火有点小遗憾，但是不让赵启刚知道背后黑手是亲戚，或许他的痛苦会少上一点。 这边刚打完，季朗的电话又到了。 “吃饭了没，我刚睡醒，昨晚打电话到底啥事。” “真就是想你了，想你的车。” “你会开车吗？” “会啊。” “不知道租一台？” “我没身份证。” “……” 季朗答应这两天只接到江城的单，看看有没有好运气。他没跟杨小南谈钱的事，估计也没想过要她的钱。 杨小南回到出租屋，本不打算做饭的，但是面馆里打包的牛肉面全坨了，回锅之后舀进碗里，直接成了面糊糊。老板娘好心提醒过她不能留到晚上，她还不信。 才几顿啊，胃口就被赵启刚养刁了，她虽然能坚持吃，但是感觉自己在找罪受。 明天还是开始学着认真做饭吧。 躺在床上，思考这枚银权杖怎么用。继续升级安全屋不行，房子装不下；换钱又舍不得。 纠结中看见长熟了的两颗阴果子，早就成熟的那颗不再有变化，不存在果熟蒂落的情况，非常好。 于是她给欧阳信打电话：“你把王伯儿子王参的抖抖帐号告诉我，还有其他人的，越多越好。” 吃下阴果子后，电话里的人都能实现无障碍通晓，抖抖作品里的真人样子应该也可以吧？ 第97章 好父母(1) 欧阳信也感冒了，重感冒，高烧三十八度五，病得迷迷糊糊中嘴里喃喃喊着小姐小姐，小姐显灵了。 他妈杜玉兰吓得在床前大骂炎家人，说什么炎家人生前没让她过上好日子，死了还要祸害她儿子。 欧阳实气得给了她一巴掌。 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对老婆动手，杜玉兰不依不饶嚷着离婚，必须离婚。 欧阳实既担心儿子，又收拾不了撒泼的老婆，只得把在雅世上班的女儿叫回来。 欧阳翘刚到家进屋，弟弟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了。 “杨小南？”欧阳翘拿着电话问父亲：“是谁？” 欧阳实哪有工夫管这些，说道：“任他是谁你接了就是，赶紧把人送医院去。脑子本就不聪明，再烧下去，直接就成傻蛋了。” 欧阳翘在家，杜玉兰气势更甚了：“等儿子退烧咱们就离婚！”又跟女儿吼道：“他这是中了邪，要请神婆驱邪！” 欧阳翘一脸烦躁：“妈！” 梆梆梆三声，杜玉兰猛拍床沿：“你仔细听听，他嘴里喊的是啥，前天晚上说做梦梦见炎珺，今天就生病，还喊着小姐朋友小姐朋友。你们好好想想，他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说着，杜玉兰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哭道：“我就讲了个实话，你爸他，他居然扇我巴掌，呜呜……” 欧阳翘转头瞪向欧阳实：“你打妈啦？” 见她爸理亏的样子，试图解释，说什么她妈嘴里不干不净骂炎家。 欧阳翘压根没耐性听完：“爸，炎家没人了，死光了！死绝了！咱们的日子得过，你能不能向前看！我妈骂一下死人又怎么了？她就这泼辣脾气，你让她骂几句还能碍着谁不成？” 杨小南电话打过去半天没人接，再打，直接被挂了。 刚摘下的阴果子得亏没进嘴里，要不然就浪费了。 欧阳信既然不方便接电话，那就后面再说吧。只是这阴果子，不知道放在安全屋里能不能像吃食那样保鲜。 横竖是不能长时间带在身上了。 长夜漫漫，唯有刷手机。 刷到了赵启刚自己发布的悬赏视频，他内容里写有背景故事：妻子消失二十四年，再出现时精神失常，只记得被关押的地方…… 带有悬疑色彩的作品很快被送上热搜，虽然不在前三名，但已经引起了很多网友的重视。 杨小南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曝光度够大的话，齐盛港城那边的老婆怕是也快知道出事了。 她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像齐盛那种转运借运什么的邪把戏，传言都会有反噬，真想看看最后那个蓝姐是什么下场。 这二十几年过着命中不该有的好日子，反噬到来后，将以怎样的代价偿还？ 杨小南冷笑，食指在手机上速滑，滑得飞快，不感兴趣的一律不停留。她关注的官方新闻账号比较多，于是这类消息大数据也给她推得多。 “诶？” 她赶紧后退。 【今日下午，慢谷机场女厕房顶塌陷，疑似一名桦人女性被砸中头部，当场遇难……】 视频里是汰国矮黑警察戴着口罩维持秩序的画面，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板上，摆着一个裹尸袋。 杨小南朝空中竖大拇指：“你厉害，当真复刻她的死亡方式啊！” 神秘东西并没有回应她的马屁。 查看手机时间，现在九点半，视频发布时间是一分钟前。汰国好像跟桦国有一个小时的时差，喻菲的死亡时间不知道是不是三点过？ 大差不差，已经很厉害了。 杨小南顺着评论区的提示，跳转到现场游客拍摄的作品，看见了当事人朱曼柔。 这傻子还在找人借手机联系她老公，说她手机也被砸坏了，死的是她朋友，可惜她又不记得老公手机号。 网友们说记住这个傻女人，以后方便卖她保健品。 杨小南笑了笑，没再关注。 她老公也快死了，或许已经死了，等桦国这边查出受害人的多重身份后，她到时自然会醒悟。 常言道傻人有傻福，这话没错。 手机真是刷不得，越刷越睡不着，杨小南干脆下床，鬼使神差来到阳台。 雨停了，路边的灯光在地上泛起东一块西一块的亮团，商铺早早的就打了烊，夜里寒气浸骨头。 这个时候街上出现的行人，很容易就吸引住杨小南的目光。 是个女人，打把小花伞，在跟谁通电话，声音很大。走走停停，软软的江南细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像唱歌。 待人走近了，杨小南才发现她哪是在唱歌啊，正情绪激昂地在骂人呢。走走停停是因为她骂得太专注，忘记了走路。 “你畜生，混蛋！” 骂得失控，将伞都扔掉了，露出一头金黄色的玉米烫。 女人跺着脚：“我告诉你，郑建，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 第二个应字还没出来，杨小南就来活了。 她搓巴搓巴自己的脸，用句网上流行的话说：搬砖呗。 这次是空气人。 空气人好啊，她比较喜欢上帝视角，主要是方便行动。 小区茶室里，一大妈正在跟……玉米烫聊天。 这种发型二傻子老婆曾经也烫过，但面前的是金黄色，像极了杨小南逃难路上玉米地里的玉米须。 聊天内容关乎女人的婚事。 大妈说：“周雪，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回这个，不是我吹，千载难逢。” 煤婆的嘴，骗人的鬼，杨小南猜测：煤婆介绍的男人不靠谱，把周雪害了？ 周雪眼神闪了闪，言不由衷地说道：“我都快三十了，他那么大个老板，怎么就看上我了？” “诶？他虽然是个老板，但他是二婚呀。一心只想找个好生过日子的，你瞧瞧现在的小姑娘是能过日子的吗？你虽然年纪大点，好歹是头婚，配得上他。” 周雪没有一口答应：“你让我考虑考虑。” 大妈乜着眼睛脸撇到一边，心说：你恨不得今天就睡人家屋里去，装啥装。 大妈的心理活动是杨小南脑补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周雪家住三楼，杨小南跟她回到家，发现屋里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妈…”小男孩猛地改口：“周姨。” “嗯。”周雪觑了他一眼，比较满意。 说道：“你回房去，我给你那生物学父亲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第98章 好父母(2) 男孩观察着周雪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周姨，我的养父养母有了亲生孩子，真的不要我了吗？” 周雪没好气：“是是是！要不是你那不负责任的牲口亲爹，三年前他们就不要你了！” 杨小南心里不爽，可能是她见不得可怜懂事的孩子被凶。 心下分析：这个周雪到底属于哪头的人。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喂，郑建，你到底来不来接孩子！” 电话里的男人说道：“别给老子打电话，在国外，怎么去接？” “你又在国外了？休想骗我，实话告诉你，孩子在我这里就是颗定时炸弹，我马上要相亲了，被人知道我还怎么嫁人？” “凉伴！” 周雪担心男人挂电话拉黑她，飞快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一到没把孩子接走，我就去揭发你三年前杀了人！” 说完，她率先挂断电话。 扭头看见小男孩的脑袋从门缝里缩回去，一股无名火噌地升起。 “当年我怀你到八个月的时候，那畜生跑了，一跑就是八年，至今我都没再见过他。你以为我想把你送出去……” 跟随这句话，杨小南自动穿越回了十年前。 十年前周雪高中毕业，在复读班上遇到了同样的落榜生郑建。 或许是学习压力大起了逆反心理，周雪跟郑建早恋了。那个时期的爱情，女孩子没有掺杂丁点世俗东西，全是本能，只知道毫无保留全力以赴地去爱。 不出意外，双双再次落榜。 两人干脆光明正大谈起了恋爱，相约一起去江城打工。 男的做酒店门童，女的那时候性格腼腆内向，进了生产芯片的电子厂。 半年后，周雪怀孕了。 她例假一向不准，一开始并不知道，她除了犯困没有其他孕期反应。直到四个月后才发现，这时已经不适合流产了。 半年来她存了一些钱，想着干脆生下来。 郑建不发表意见，说看她自己。 周雪就生气了，生孩子肯定涉及到结婚啊，结婚就要走程序。 郑建说他还不到二十二，领不了结婚证。周雪说可以先办酒席，反正他们都是同一个镇上的人，宣告乡邻她才好把孩子生下来。 郑建嘴上答应着，行动上却采用拖字诀。 他忙得很，回家越来越晚，突然有一天，直接失踪了。 周雪找到他工作的酒店去，人家得知她怀的是郑建的孩子，都非常同情。具体啥情况，郑的同事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近期跟一个外籍桦人女孩聊得挺好。 而且，他辞职都已经半个月了。 周雪如遭雷击。 她措手不及举目无亲中只得给郑建父母打电话。 一开始他父母很着急，火急火燎的要接周雪回老家生产，说当天就买票过来。 可笑的是，这票一买就买了三天，最后集体装死再也没法联系。 周雪经此一役，性格大变。 她没有回家丢父母的脸，一个人顽强地在江城生活。孩子快出生之前，她在出租房附近邻居的引见下，给孩子找好了收养的人家。 顺便说一下，周雪当年坐月子的出租房，也在仙桃街。收养她孩子的那户，论起来还是赵启刚家亲戚。 接下来的七八年，周雪先后换过三家工厂，最后发现夜总会来钱才快。 但是这工作不能长干，干得越长越没钱。 以杨小南的理解，有点醉生梦死那味道。这样的状态，何谈存钱？ 她也是第一次走进销金窟，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生活糜烂的人类。 这里的女服务生某些地方称公主，公主们赚多少花多少。想存钱？天天浸泡在那种环境下，很多人精神是分裂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哪有理智可言呢。 唯有脑子极度清醒的人，最后才能存下钱找个老实人嫁了。 周雪就属于这种。但她不愿找个老实人就算了，所以才一直单着。 杨小南心说：老实人何其无辜。 不过有些也是假老实人，老婆女友在干啥，他心里清楚得很，每天上班还甘愿充当车夫。至于老婆女友的青春饭吃完之后，他们是不是继续在一起生活，那就难说了。 形形色色，啥三观的人都有。 当杨小南第一次看见周雪跟一群女孩（过审略过），挨个站成一排等客人挑选时，她胃部不受控制地翻涌。 有大大方方站直的，有佝偻着徒劳想藏住的，也有麻木不仁的…… 原来这也是所谓的商k啊。 神秘东西体谅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后面周雪在其他场所的工作画面自动帮她略过了。 杨小南拍拍胸口，酒池肉林的画面冲击实在太大，五味杂陈：这也是生活的一种啊。 …… 孩子送出去的第五年，郑建有消息了，衣锦还乡。 周雪哥哥描述那天的场景：“他开的法拉利，法拉利你知道吗！发动机那声音真他娘的美妙，要是让我坐进去爽一把，折三年寿都行……” 郑建跟当年住酒店的外籍桦人姑娘结婚了，真不知一个小镇穷小子，是怎么勾搭上的。女方家还给他在国内开了个公司，这些年他一直是国外国内两边跑。 回老家并不是今天才回，只是今天不再低调。 周雪这才把她跟郑建有个孩子的事说了，让哥哥去找郑建，如果对方敢不联系她，后果自负。 …… 郑键一开口就是：“你想要多少钱？” 周雪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跟他谈论孩子的事，可是听见这道似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以及他那高高在上的语气，立时就愤怒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你是人吗？郑建，你是真贱！” “呵，这样骂我的不止你一个，骂呗，爹妈取的名字，我有啥办法。没时间跟你废话，赶紧开个价，多少钱才能让你闭嘴。” 郑建是被周雪威胁着打的这通电话，但是风向完全在他手中掌握着，他什么都不怕，他很拽。 周雪再一次恨上他！ 这恨既跟五年前同一个味儿，又不像同一个味儿。 五年前是因为感情，她当时还爱着他，恨里更多是遭遇背叛的痛苦。 而这次，只是因为他拽。 周雪没办法接受一个抛弃初恋和亲生孩子的人渣，在她面前拽。 可是自己偏偏没办法，必须暂时忍受这个败类。 周雪灌下一大口白酒，歇了又歇，才说：“不是钱的问题！孩子我原本送养了，但是那家人去年人工授孕成功，自己生了个儿子，想要把你的孩子退回来。 “我这边养活自己都难，肯定带不了他。你不是发财了吗？亲生儿子都管不了？” 第99章 好父母(3) 电话那头，郑建语气始终如一的让人窝火：“啧，可真巧。” 周雪继续忍耐，“人家一周前就在催我过去接孩子，我拖着没去。我要赚钱，我要吃饭！” 郑建咳嗽一声：“首先，你得证明那是我的孩子；其次，我明天的飞机出国；最后，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也不是怕了你，只是想看看你五年时间成长了多少？钱，我这里是一分也没有的。” 周雪怒极反静，幽幽道：“那孩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才五年，我们曾经的邻居都没有死，都可以帮我证明孩子是你的。现在网络发达，更莫说我手上还有我俩的大把合影。我只问你一句，你敢赌吗？” 这一招确实让郑建收起了吊儿啷当的语气，“说真话，到底什么情况！” 周雪突然笑了，她笑得很大声，当初爱上的是怎样一个男人啊，居然以为我会拿孩子的事情去骗他。 “你疯了？问你话！” 周雪笑了很久，笑她的青春，笑她被毁掉的半生。 她越是这样，越是让郑建心里没底，握着电话的手根本不敢放开。 周雪终于笑够了：“贱人你听好，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可以转发我跟那边的微微聊天截图给你，也可以给你看孩子的照片。” 她神情苍凉：“姓郑的，我看见那孩子就恶心，不怪他，怪他跟你长了同一张脸。信吗？你这种人渣迟早要遭报应。” 郑建也笑了，笑她幼稚得令人同情。说道： “愚蠢无能的人偏爱因果论，也对，这样会让你们获得一点心理安慰。” 周雪只当他在放屁：“你以为我打电话给你是为了钱吗？我承认，我有。但不只是为了钱，我不想让孩子无家可归，盼望他能过上他该过的正常生活。 “前天我遇到那家人的邻居老太太，她悄悄告诉我，自从人家生下孩子之后，你儿子经常没人管饭。尤其是医院生产那几天，你儿子饿得去小卖部偷饼干，还在小区里跟宠物狗抢火腿肠……” “够了！”郑建吼道。 周雪冷笑两声，心说你现在知道孩子可怜了吧？她以为勾起了郑建几丝人性，可是他却说道： “孩子难道不是你的？如果你没找到我呢？别给我讲这些，我不吃这套。” 周雪心凉成冰，气得捉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旁边的空气人杨小南都不知怎么评，说他俩是狗咬狗吧，但是周雪身为母亲当时最好的选择确实是送养。 打工妹的单亲孩子跟有江城户口父母双全的孩子，起跑线截然不同。 只是，她生活物资够了之后，人家都不要孩子了，她并不想承担起生母的责任。当初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也没有足够的判断力和风险把控能力。 换得随便哪个妈妈，听见孩子生父说“随你生不生”时，就应该引重视了。 突然，郑建又道：“把那家人的地址给我，我来帮你解决。仅此一次。” 周雪暴躁地打断他：“帮我解决？是帮我解决吗！你敢再说一次，我跟你鱼死网破！” 那边重复了一句“地址发给我。”就挂了电话。 杨小南知道，这就是案子中的关键点。没记错的话，周雪用“你三年前杀过人”威胁了郑建。 郑建的解决是杀人？他杀了谁？ 场景顺应她的分析回到了仙桃街。 这是春天的仙桃街，杨小南还没见过，今天在梦里回顾三年前的春天。 街边怒放的玉兰花好漂亮，远处山坡上有条蜿蜒而上的粉色山道，开得正好的柔丽樱花仿若一根粉丝带系在山腰上，把那老实巴交的绿山打扮得妖里妖气。 一个月后，漫山遍野的桃花又该开了，届时不知道会美成啥样。 仙桃镇真是个好地方，风景养眼，又通地铁。如果江城继续向外扩张，以后这地方也会多出很多别墅小区。 男孩的养父母推着来之不易的亲儿子出来晒太阳，都说春天的太阳补钙。 但是杨小南听说春天的太阳晒黑了变不回去，她那时刚“活”过来，为了更像男孩子，整日整日的晒太阳。 姚姐骂她傻，听人瞎忽悠。 可是她真的晒黑了，就算现在，她的皮肤也没变太白，只是看起来很健康，她自己觉得很有活力的样子。 “抱养的那个呢，没带出来？”有邻居问。 养父回道：“过几天就要走了。” 另一个邻居道：“不是早就听说你们要送回去吗？那边还没来接？” 养母说：“可能在忙吧，呵呵，不过迟早得接走。” 谁都听得出来，养母这是表态，也是放话。 就在这时，杨小南看见了郑建。 他戴着鸭舌帽，双手抄在兜里走在人行道上，离这边没多远了。 杨小南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他。 突然后方冲出来一辆运猪的大货车，好巧不巧，围栏松了，至少二十头大白猪下饺子似的咚咚咚落到街上。这些猪来到陌生环境，只知道奔命逃蹿。 杨小南目光一直锁着郑建，发现他在有意找猪撞，哪头看着凶他就迎向哪头。最多三秒钟，他已经接近婴儿车。 猪拱来了，他为了躲猪“顺势”重重踢向婴儿车，同一时间，养父正准备把宝贝孩子抱进怀里。 婴儿车撞向猪，养父的手臂被婴儿车护栏挂了一下，猪吃痛，哼叫着身子往前一拱，养父向前扑去。 抱到空中的孩子没有脱手，这是父亲的本能。但是受惊的猪也有它的本能，后蹄直直朝孩子脑袋蹬去。 杨小南亲眼看见郑建脸上出现笑意，这个男人，身体里装满了残忍跟邪恶。 他所谓的解决，就是弄死人家的亲生儿子，这样他们就不用送回抱养的孩子了…… 双向单车道本就不宽敞，二十多头像是喂了兴奋剂的狂猪横冲直闯，街两边的店铺被祸祸得不成样子。行人几乎都受到点大大小小的伤，只有空气人杨小南没受影响。 养父震天的惨叫声两分钟后才引起注意，孩子早就没气了。 杨小南记住了那个逃跑的司机，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等待场景转换。 …… 第100章 好父母(4) 悲痛欲绝的养父母果然没有再把孩子送走，一年后，到年龄的孩子正常去了学校念书。 对杨小南来说，这次的任务有点烧心，有点全片无好人的味道。 她遇到周雪的时候，周雪又在跟郑建提接孩子的事，表明养父母这边还会再次生下自己的孩子。 果不其然，男孩上学没多久，这家人又人工授孕成功了。 刚刚坐稳胎，就急着通知周雪。 周雪当时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嫁了，更不愿接孩子回来，一拖再再拖，拖到人家第二个儿子出生。 郑建这两年已经拿到外国身份，也在两边都站稳了脚跟，于是，水到渠成地跟他的妻子出现了感情问题。 他谁都不带怕的，他有的是钱，底气十足，就算离婚也对他造成不了影响。 翅膀已硬，正是风春得意的时候。 唯一的困扰就是周雪这边喊魂似的骚扰。 上一回，他被周雪拿孩子威胁他尚未稳固的生活，那时候，他正舔着白富美不敢松舌头。 这一回，他被周雪拿三年前做下的事威胁，明明事情她也有份。要不是她逼太紧，他或许不会冒险。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跟周雪谈了一场懵懂且愚蠢的恋爱，这个底层女人总是在他的康庄大道上制造麻烦。 犹如他刚装修好的豪宅里偷偷钻进来一只臭老鼠，半夜时不时跳出来吱吱叫几声，打扰他惬意的安眠。 时间线来到杨小南在仙道街的雨夜遇到骂人的周雪。 在头一天，周雪忍受不了孩子被养父母明目张胆的虐待，把人接了回来藏在家里。 杨小南刚入梦时的小区茶室，是接回孩子的第三天。媒婆嘴里的那个老板，已经是二人第二次谈论了。 说千载难逢略夸张，但确实是周雪能找到的最好归属。 就当杨小南以为终于轮到她出场干活的时候，场景又切换到未来时空。 下雪了，好厚的雪，如果不是街上行人熟悉的口音，她还以为去到了北方。 江城百年不遇的大雪，基础设施应对不够，道路瘫痪了，路上的铲雪车每辆都是崭新的。 水管被冻住，没有寒冬生活经验的居民只能在外面接雪刨冰来满足日常需求。 电力供应也略显不足，政府为了降低能源消耗，倡议在家办公和学习，写字楼和学校暂时关闭。 周雪身上裹着两件羽绒服，踩着半膝厚的积雪拐进一个巷子。 今天她跟郑建约好要见面谈判。八年来第一次相见。 郑建主动提的，电话里他说要当面把孩子的问题一次性解决了。地点也是他选的。 周雪发现越走越偏，竟不知道郑建在江城有这么一处房子。 到了约好的那排平房，郑建裹着一身雪白雕皮大衣出来为她指引地方。 要不是旁边的建筑是复古色，周雪还不容易看见他，心下冷笑：心黑透了的人，满身罪孽的畜生，也配穿白的？ 连手套也戴白色。 真恶心。 郑建在她记忆中变化很大，陌生，彻彻底底的陌生。他抬了抬慵懒的眼睛，头一偏，示意她进屋。 周雪没第一时间迈腿，她想多看看这个与她有着血海深仇的男人。 家里“朋友的孩子”没藏住，才谈上的老板很精明，嘴上没说什么，却是不愿再跟她继续聊下去了。 她失去了一次最好的机会，以后难以再有。 这个共同孩子，在他们之间形成一条反面意义的纽带，把他俩拴在同一根恶人柱上。 不管三年前被猪踩死的孩子关不关她周雪的事，却都是他俩为了共同利益和目标一起残害的。夜深人静时，她发现自己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她把这些仇恨全部转化到对郑建的恨上，以此来获得几丝可怜的心安。 郑建瞥了她一眼，自己先进去了。 门没关，雪花飘进去很快打湿门口地板，湿漉漉的地板上飘着些许泥泞和脏东西。 周雪瞬间觉得她就是那块地板，是郑建破坏了她的安稳整洁，把风雨和污脏带了进来。 “谈不谈？”郑建在屋内问道。 周雪抚了一把头发，走进去。 这是一间陶艺作坊，里面没有空调，屋里屋外一个温度。 郑建坐在木桌前，脚边摆着个电暖炉。 周雪走过去坐下，把他脚踢开，自己的腿放上去。 “你想要多少钱才愿意带着那孩子？”郑建道：“我不管你要嫁谁，也不管你老公怎么对他，我把钱给了，你不准再来找我。” 周雪：“你怕我没完没了敲诈你？” 郑建摇头：“不是，你没有证据，我不怕你揭发。我只是不喜欢麻烦，这是我的人道主义关怀，仅此而已。” 周雪道：“我有，我那天看见你去了，我就是证人。你敢说做那事你没留下任何把柄？呵。”她冷笑：“你既然不怕，干嘛来见我？” “可能也有儿子的原因吧。”郑建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他就像在办公室里给下面人部署工作，说道：“虎毒不食子，我只想他能长大，至少长到能养活自己。其他的，我一概不关心。” 周雪心口被他的无情扯得生疼：“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这样安排？” 郑建道：“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当初是你自己要生，你既然敢生，为什么又不想负责，非要赖到我头上，我自问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周雪霍地站起：“三十万！你给我三十万，滚！滚远点，别让我们再看见你！” 郑建剧烈咳嗽。 周雪以为自己说的数字吓到了他。 不料他笑道：“我当初真是眼瞎，怎么把你看上的？” 周雪：他在嘲笑我吗？ 气急败坏地大吼：“三十万，马上给我，立刻！” 郑建也站起，跟她面对面，二人对视了两秒，他又突然坐下了，示意周雪也坐下。 他道：“你要一百万两百万，甚至三百万，兴许我会给你。但是你始终这么底层意识，是我最大的祸患。” 三十万，多久会花光？花光之后？ 问老鼠要多少粮食才肯不出来闹腾？老鼠说，一斗就行。你会相信它拿了这一斗就永远消失吗？ 周雪咬着牙齿瞪向他，突然头部吃痛，视线被迫落到他腰间。 她被郑建扯住头发按在了木桌上，直不起腰，想呼救，头上又被套上了塑料袋。 慌乱中，周雪发现他的白手套从进屋就没取过。 郑建拿着透明胶带一圈一圈缠周雪脖子。说道： “你太不上道了，但凡有点经济头脑，就冲咱俩想坏事能想一块儿去，也能在别的方面搞搞合作……” 周雪呼吸紧促拼命挣扎，郑建还在说： “你活的这三十年一事无成，不如早点去投胎。” 这是发生在未来的事情，杨小南以为可以干预，但是当她提起凳子砸过去的时候，凳子直接从郑建身上穿过。 第101章 好父母(完) 任何物品只要连接着杨小南的身体，也会在现实中隐形。但是当她脱手抛出凳子后，同样也是如此，甚至“忙碌的二人”都没发现有根凳子飞了起来。 有点难搞。 既然左右不了剧情，就再看一会儿吧。 郑建势在必得，一边反复地缠着胶带，一边自言自语：“我的人生理念是做人上人，必须做人上人，愚蠢的女人不但是我的污点，还是我的绊脚石，她今天一定得死，一定得死……” 但是郑建忽略了一件事，他平时接触的都是些娇妻小姐美少妇，十指不沾阳春水。 而周雪是在油锅里滚过的女人，从良之后她放得下面子也沉得下心。靠双手吃饭，已经在商场鞋店快干满三年了，每天仓库店里来回跑几十上百趟，四肢都是腱子肉。 杨小南看见垂死挣扎的周雪，愣是凭着一股子蛮力用手指抠到了郑建的眼睛，下一秒，惨叫声起，郑建再也制不住她。 周雪挣脱魔爪后张牙舞爪地抠烂塑料袋，在郑建没来得及反应时抡起屁股底下的椅子就砸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不知道多少下……椅子解体了，郑建的脑袋像坨烂肉般贴在地上。 血液浸湿的雪白皮毛下，他的身体弓缩隆起，乍一看，像极了三年前仙桃街上被路人合力砸死的那头白猪。 周雪大口喘着气，冲到门外抓起地上的雪往嘴里塞，既是解渴也是让她沸腾的血液降温。 “我得自首，我……他有钱，我的儿子有继承权，不会饿死，不会……” 周雪摸出手机来试图拨打电话，好不容易按下号码却迟迟点不开拨号键。 她在犹豫。她不敢相信地上看着这头死猪，那么拽的一个人，真就这样被她砸死了吗？ 杨小南以为她最终会选择跑路，没想到她还是拨了出去。 警察很快就会到来，周雪什么也没干，甚至都没有把脖子上的塑料袋取下来。 杨小南眼里的景物开始震动，梦境结束的提示来了。 她不禁在想，这个案子是挽救谁？肯定不是周雪，至少不全是她，神秘东西真正想救的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吧。 自动出梦之后，杨小南再次入梦。 时间：周雪出现在雨夜仙桃街的第二日上午。 地点：小区茶室。 人物：媒婆，周雪。 杨小南没再听她俩对话，直接蹭车来到车管所，找到一个车牌号，顺着地址就杀了过去。 三年前的仙桃街，拉猪司机逃跑时就是坐的这辆车。她甚至都不需要把入梦时间定在三年前，三年后一样可以找到他收脏钱的证据。 现在她干这类事情已经驾轻就熟，跟踩扁易拉罐没多少区别。 来得不巧，司机不在家。 不急，等呗。顺便编辑手机里的视频，镜头放得低，郑建鸭舌帽下的表情一清二楚，包括他最后的邪恶笑容。简直堪称精彩，杨小南怀疑以后会被影视学院拿去充当教材。 也能想象到网友们看到会如何讨论，百分百有胆小的说自己不敢走夜路了。 电影，果然来源于生活。不是演员演的坏人太夸张，而是现实中本就存在嚣张且冷血的坏人。 杨小南想用司机的手机发布。 等到半夜，这醉醺醺的狗东西才回来。 【噩梦连连，报应来了，我要自首】 【三年前，我帮一个叫郑建的男人，残害了襁褓中的婴儿】 银行转帐记录清清楚楚。既有帮凶亲自举报，又有脏款来源，还有罪犯动手的视频。 足够定罪了。 至于猪是哪拉来的，拉猪的车是谁的等诸多细节，待警察找上门后，司机自己会交待。 铁证面前，也容不得他抵赖。 两个视频杨小南都用司机的账户投了钱，醉鬼嘛，指纹随便用。 刚一发布出去，就是六百个浏览量，三十个转发，并十五个下载。 应该成了，小男孩的生父不管是枪毙还是进去，至少他母亲的罪要轻一点。 周雪的嘴极容易被撬开，真相大白之后，小男孩会继承很多钱，命运被改写了。 往常秒到的奖励，这时也终于扭扭捏捏的来了。 【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我的大功德任务啥时来？” “喂！” …… 出梦了，回到雨夜的阳台，现在杨小南再看见骂骂咧咧的周雪，只觉一言难尽。 这晚神秘东西没有压榨她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杨小南总感觉忽略了什么重要事情，见到窗外持续了三天的雨夹雪，翻身而起。 暴雪将至！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江城这种特大型城市有成熟的应对极端天气措施，杨小南除了提醒一下赵启刚和欧阳信早点准备过冬物资，别的真干不了啥。 想到欧阳信，那家伙居然一直没回电话。 杨小南琢磨着各种原因，再次拨过去。 “喂……”欧阳信凌晨三点才退烧，一只手输着液，另一只手还要端粥碗，电话是欧阳实帮他举在耳边的。 “生病了？”杨小南一听就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不对劲，像是被掏空了精气神。 “我昨晚发高烧，我爸说我差点烧死过去。小南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等你病好再说吧。那个，今年江城很可能会下暴雪，百年难遇。” “你怎么知道？你会算是不是！”欧阳信立即放下碗自己拿电话，情绪有点激动。 “我不会，我瞎猜的，但是我猜的一般都会应验。你瞧今年这天气，冷得不像话。”杨小南几句话打发完欧阳信，就挂了电话。 梦里周雪去见郑建那天不知道具体是几月几号，要是季朗来了被堵在江城回不去怎么办？ 我岂不是还要负担他的吃喝拉撒。 那啥，不是我小气，主要是耽误人家赚钱嘛。桦国幅员辽阔，同一时间可以同时出现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江城暴雪，汤州又不一定。 “喂，起来了吗？” “早就起了，今天我家灌香肠，我姥天一亮就来菜市抢猪肉了。”季郎像是扛着什么东西，说话费力，周围声音嘈杂，还真在菜市场里。 第102章 过冬准备 “有机会带几根过来给我尝尝。”杨小南道：“近期你不用专程接江城的单，我这边不急着用车。” “那成，看缘分吧，万一有了呢。想吃香肠，等做好了我寄给你。” 杨小南怕的就是万一，赶紧道：“别，你家里两个老人年纪都大了，今年这鬼天气好怪，万一路上遇到点啥……” “你可闭嘴吧，忌讳你懂不懂？自从我跑车之后，家里吃鱼我姥都不准翻面了。” 杨小南马上道歉：“怪我怪我，总之你别往江城跑就行。” 季朗又感觉她不正常了，什么叫别往她那走，好像谁稀得去找她玩似的。 打完这通电话，杨小南就全副武装出去囤货了。 安全屋倒是不惧冷，就是人睡在里面也会饿。别看她成天没歇着，钱一直是紧巴巴的状态，为什么钱总是那么不经花呢。 春节快到了，肉菜价格涨了不少。其实杨小南压根就不知道前几天是啥价，她是从旁边阿姨们的吐槽中听来的。今天是她第一次进江城的菜市场。 现在就嫌贵，过几天怕是会后悔。杨小南不管三七二十一，能搬多少，就买多少。 惹得有个老板怀疑她是哪家饭店的采购员，问要不要长期合作，给她优惠价，还能送上门。 “我要先看看你家东西好不好，合作的事下回再说，但是要你现在就给我优惠的话……” “我给你抹零！” 杨小南脸皮直抽抽，这么大个老板，不至于抹几块钱零头就算打折吧？ 跑了三趟，囤了两百斤猪肉，这里就花去近四千块；还有五十斤牛腿肉，好贵，两三千；两只宰杀好的黑山羊，二十只鸡……一万多块钱就这样被她祸祸光了。 杨小南最喜欢吃鸡，可惜这个市场的鸡全被她买光了，于是想着明天早点去。 明天还要准备蔬菜，实在不行弄点可以自己在家种的菜，比如生菜豆芽啥的放安全屋里。 阴德钵给了她灵感，干脆弄几个箱子种点菜吧，说不定在里面生长很快。神秘东西给的屋子，万一有隐藏福利呢。 杨小南怀疑自己上上辈子是仓鼠，囤起物资来就跟拧了发条似的，根本停不下来。以前屋子小还不觉得，现在有二十平米了，她突然兴起打造一下的欲望。 今天半个梦境都没激活，让她安安生生忙活了一整天，连三顿饭都是在外面吃的快餐。 真是花钱如流水啊，她始终记得张麻子和姚姐之前救济的那几千块钱，照她这样花下去，怕是迟迟还不了人情。 杨小南便决定明天一早给张麻子买件极寒羽绒服寄过去，给姚姐也买一件。张麻子好说，姚姐可能会问东问西，理由她都想好了，就说是自己拿的奖学金。 至于二傻子等以前时常被她蹭肉蹭饭的邻居，只能放在以后了。她又不像何译是财主家儿子，有机会再说吧。 但愿这百年难遇的寒冬不要持续太长时间，年一过完，距离炎娅宣布死亡的时间就更近了。杨小南到现在都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才能保住炎家的灵犀山。 那是国家感谢炎家在战时的伟大付出，特意划给他们的，一代一代终生持有，没有年限一说。这在桦国是极特殊的存在，类似的情况不超过三个。 就这样被拍卖出去，简直血亏！ 万一落到尚家手里，杨小南这辈子都没法安生。 真心焦啊。 她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刷到蒋珊庆贺自己被约翰帝国理工录取的视频，评论区整整齐齐列队恭喜。 只有一条比较特殊，四个字：【珊珊等我。】 展开“回复”，从同学间的调侃中，发现这人是刘渊。 杨小南一脸便秘相，怀疑蒋珊有可能真跟他谈上了。 唉！那只能顺其自然了，要是两人幸福地走下去，她杨小南就是牵线月老；反之，就不关她的事，她啥也没做。 【昨日夜里，三名桦国男性在慢谷尤加河畔被暴徒枪杀，死者身份待进一步确认。】 【最新消息：我市某别墅区发生命案……】 今天信息很多，赵启刚的妻子胡茵被关押的地方已经确认。 杨小南见有网友曝料，齐盛跟唐丽丽果真是被活生生饿死的，心下舒畅不已。这位网友很小心，暗示是他家狗狗闻到的臭味…… 没想到胡茵被关的地方最后是通过尸体找到的，尸体脸还没烂，赵启刚看见这两人怕是会直接气晕吧。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有好日子等着他们。 这晚依旧没梦，杨小南隐隐有种预感，大功德任务即将来临。 翌日，作为一个行动派，杨小南买了辆二手无牌三轮车，小街上随便跑跑没人管，当真去田野偷土准备种菜了。 按照教学，她买了专门种菜的塑料箱子，以及一些她喜欢吃的菜种。番茄黄瓜生菜辣椒小白菜，数量多，每样种一两棵就行了。 杨小南没有买专用土瓤，她觉得野外自然形成的泥土更接地气，改造后的黑土好像少了灵性似的。 忙到下午四点才算完。现在种子播下去了，就等着收获。 杨小南静下心再次捋了一遍有无缺漏，看向角落曾经的澡缸里堆成山高的肉食，突然想到，万一停气怎么办？ 不知道江城有没有鹅城那种罐装气，这事得麻烦赵启刚，她不清楚买这类东西有无身份限制。 正想着，就听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赵启刚回来洗澡换衣服，蓬头垢面得不成样子。 如今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不知道他昨天的情况如何，至少现在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是舒展的。 人死债消，他的妻子失而复得，加之他的经历又与常人不同，心理承受能力亦非常人可比。 杨小南跟他寒暄完提起气的事，附带了一句自己的预感。 “杨老师居安思危，我很赞同，只是，好像没那必要。” “有，绝对有必要！我知道有种烧气的暖炉子，你们也准备一个。” 听到“你们”二字，赵启刚心里一暖，妻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亲朋好友们说什么的都有，只有杨老师能极自然的看待，没有半丝猎奇心理。 这个小姑娘很多时候都让他感到意外。 第103章 第一枚金权杖(上) “花不了多少钱。”杨小南又道。 赵启刚本想说不关钱的事，罢了，既然杨老师坚持，他就没进屋，趁没洗澡直接出门去买气罐。 下楼看见杨老师的三轮车，他意识到小姑娘真不是随便说说，车八成就是为囤货买的。 这他可就猜错了，杨小南有时候挺笨，头一天来回扛了三趟食材，要不是为了拉土，她才舍不得花钱买。 “我跟你一起去，多买几个。” “不用。”赵启刚道：“我过去谈好了让人家送上门。”说完他见杨老师很不放心的样子，又说：“买十个回来怎么样？” 杨小南勉强同意，这时一架飞机划过天空，她和赵启刚同时抬头。 一个脸露疑惑：什么时候飞机改航线路过仙桃了？ 一个已经入了梦境。 杨小南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是看到飞机后突然入的梦，还以为自己会在飞机上，结果她在商场里。 等等，不是商场，是候机室里的商业区。 顶叮定叮~~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由江城虹璐飞往棒国东耳的ca9766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4号登机口登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奶奶，这里，快过来！我们是第一个。”小男孩蹦跳着招手。 4号登机口前很快排起三列长队，杨小南跟随人流也往那边走，不停有人从她身体中穿过。 每每这种时候她就很新奇，明明有质量，梦境中的人却感觉不到。 人有点多啊，杨小南已经在梦里坐过两回了，这次的飞机是最大的，目测至少三百人。 身份：空气人。 任务目标：未知。 杨小南懵咚咚的，根本不知自己该干啥。 突然她被瞬移到一家四口身旁。 妈妈说棒语，爸爸说约翰语，两个孩子说桦国话，三种语言居然可以同时无障碍交流。 杨小南：让我来这儿干嘛，没意思。 然后她就被瞬移到一对白发老人身旁。 老太太道：“耐心点等吧，这恐怕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去见大姐了。” 老大爷道：“二姐你身子骨比我都硬朗，别说这些丧气话，以后我俩每年都去。” 老太太哈哈大笑，取下老花镜用手帕擦了擦：“女人就是比你们男人长寿，咱妈活到98，咱爸72就去了。我是担心小弟你呢。” “放心，我也活得长。咱三姐弟都能办百岁宴。” “东西都托运好了吧……” 杨小南：你到底想干嘛。 ok，第三次瞬移。 很难解释这种感觉，就像你眨一下眼睛就换个频道。 此刻杨小南左边一个男的，右边一个女的，他俩手拉着手一甩一甩。 而她卡在这对情侣中间，十指紧扣的手就在她屁股的位置穿过来~穿过去~ 二人说话的气息几乎同时钻进她鼻孔。 杨小南赶紧跳到一边，想骂人，怀疑神秘东西是故意的。 女生道：“棒剧里的全部场景我都要去打卡。” 男生道：“这次我保证帮你拍好看。” 女生道：“好，我最后信你一次。” 男生刮女生鼻子，女生嘟起嘴，男生旁若无人地上去啄了一下。 哇，好甜的笑容，齁死人了。 杨小南：啥意思？虐我呢？ 第四次场景转换，职场精英型女士正忙着看手机上的数据，时不时给人发消息，脚步跟随余光瞥见的影子无意识向前迈。 杨小南：不是，你到底啥意思啊。谁是受害者，到底想要我看住哪一位？ 目前为止的这四组人，相互之间完全不像有联系的样子。 第五个场景，她直接来到了飞机驾驶室。 机长跟副机长喝着咖啡，在准备起飞前的工作。观察员站在门口跟空乘打情骂俏。 杨小南这时候终于意识问题所在了，难道这架飞机会出事？ 靠，大功德？ 不会吧，真就来了吗？ 【类型：特·未来梦境】 【机会：3】 【成功：奖励金权杖】 【失败：365天内不再触发】 杨小南仔细阅读了三遍面前的文字，深吸一口气，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这枚金权杖她势在必得。 机上乘客386名，机组人员15名，共计401人，飞行时间两小时三十分钟。 杨小南听见自己心口在砰砰跳。 她暂时不准备做什么，先过一遍案子再说吧，她有三次机会。 她也只有三次机会。 十来分钟后，飞机进入滑行跑道，然后安全升空，一切正常。 杨小南不想一副没见过金权杖的样子搞得自己很紧张，给神秘东西笑话。就算故作轻松，她也要故作起来，按她平常的尿性，闲着没事，便去四处“巡视”吧。 首先要排除炸弹因素，把乘客带的东西都检查一遍，托运仓那边也不能放过。 一圈下来，没有发现任何隐患，都是几百个正常人。 有两个中年乘客居然躲在茶水间里接吻，不停乱摸……饥渴成这样吗，那绝对不可能是夫妻啰。 就挺晦气。 白发老姐弟开心地分吃着水果，姐姐和弟弟看对方的眼神，都是同一种味道的慈爱。杨小南也好想有个这样的兄弟姐妹啊，到老都能一起玩，真幸福。 头等舱里的职场精英女抓紧时间眯了一会儿，只一小会儿，马上又摁亮电脑继续工作。真的很拼。 如果她知道今天就是死期，会不会后悔没有好好享受生活？ 杨小南来到机头位置，放眼看向这一舱黑压压的人头，心道：金权杖给的不亏，四百零一条人命、上百个家庭、保障了数千人、甚至更多人的正常生活不被打乱…… 我一定要做到！ ……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即将结束，经常坐这条航线的乘客已经在收拾东西。 杨小南来到了驾驶舱。 既然一路上都没出现恐怖分子劫机的情况，那八成跟飞行本身有关。 飞行高度在下降，她已经看见城市了。天气不好，外面下着很大的雨。 虽然猜到结果，知道即将迎接的是什么，但是杨小南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和害怕。她试图呼唤神秘东西跳开这个过程，但是迟迟得不到回应。 机长刚刚跟塔台联系完，确定了降落的跑道。 机长：“看到引进灯。” 塔台：“检查完毕，可以着陆。” 机长：“油门预位。” 副机长：“100，138。” 机长：“引进灯，正前方。” 按部就班，一切正常。 第104章 第一枚金权杖(中) “鸟群！”观察员惊呼。 一般的鸟群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么大一群！ 驾驶舱里暗了一瞬，同时机头震动。 杨小南看向风挡玻璃，全是鸟尸和血，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值得庆幸的是，风挡玻璃没裂。 机长很冷静：“检查驱鸟设备。” 副机长沉声回答：“已启动，怀疑失效。” 观察员用家乡话低声嘟哝：“傻逼棒国，机场空域不驱鸟！” 雨突然大起来了，杨小南怀疑雨太大也会影响鸟类辨别方向，但是这个时节这个天气，又在这个纬度，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群的鸟呢！ 副机长：“左引擎故障！”他的声音在发抖。 鸟尸被引擎吸了进去，动力系统被破坏。 偏偏这时塔台那边突然又说天气骤变不适合降落，让他们在天上飞一会儿，等待天气好转。 机长联系塔台：“遭遇鸟群，左引擎故障。” 塔台那边静了五秒：“告诉我你的油量，检查好可以着陆，现在地面330度风两米。” 副机长情绪已经稳定：“决断高度，看到跑道了。” 雨太大，机长让用化雨剂浇一下。观察员赶紧按下开关。 机长突然道：“保持下滑道太低。” 副机长重复：“保持下滑道太低。” 突然哪里响起来，glide slope！glide slope！地面迫近警告系统发出警报。 副机长喊道：“注意速度，注意速度。” 杨小南已经看见机场跑道了，甚至还看见了闪烁的警灯，也许那是医疗车的指示灯。地面已经预料将有事故发生，提前做好了准备。 副机长神色大变：“前轮故障，横向卡位无法摆正，减速，减速！” 杨小南想骂人了，这是老天要让这些人亡啊，两分钟内先是鸟群又又是机械故障。 几秒钟后，副机长稍稍舒了口气：“摆正了。” 飞机开始迫降。 机长：“带着点杆，带住，带住……” “咔！” 飞机接触地面，杨小南跟着一起抖了抖。 “滴，滴，滴……” 超过过载，主警告鸣响。 “咔！” 飞机第二次接触地面。 “咔！” 紧接着第三次触地。 一开始就极度冷静的机长，突然失声道：“加油门复飞，复飞复飞！” 副机长凭着本能回道：“不行！”不是不行，是他做不到。 “砰——” 飞机第四次触地。 可以这么说，这是杨小南第一次近距离体验死神来临前的景象，她是影子，但是她却感觉自己的影子身体湿漉漉的粘手。 根本不敢睁眼看驾驶室里那三个跟死神赛跑的男人。 耳边只有机长不停的重复：“加油门复飞加油门复飞加油门复飞加油门复飞加油门复飞加油门复飞！” “砰！！” 飞机第五次触地。 杨小南听到哐哐声，机身结构已经损坏。主警告系统持续鸣响…… 机长：“襟翼15？” 副机长：“15！”说完猛地喊道：“操纵杆失去重量了！” 杨小南立即看向机长，期待着他还能有啥措施。 他说：“啊？！” 副机长重复：“杆失去操纵了。” 杨小南不懂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相当于汽车方向盘失灵。但是机长手里还有一个杆子。 副机长又道：“正上升，收轮儿。” 机长一顿操作后：“收不起来。” 这时杨小南好像看见了黑烟，是失去动力的引擎，引擎着火了！ 可能一开始就着了火，只是雨太大没有形成火势。飞机飞出那块区域后，雨一小，就复燃了。 观察员道：“速度也没有了！” 此话一出，驾驶舱里突然寂静，只有主警告的鸣响声…… 白忙活了，没下降成功，轮子收不起来，引擎火势还大了。 杨小南不禁在想，是想让她记住着机长们的操作顺序，避过隐患安全让飞机迫降吗？ 那首先得修复驱鸟系统，避免遭遇鸟群，这样引擎就不会出事；前轮故障可以修好，那么只要在天上多飞一段时间，躲过这个时间点，一切就都可以避免了？ 但是，杨小南又想起飞机前三次着陆的咔咔声本就不正常。 她一个只能控制物品的空气人，到底可以怎么做啊！ 不愧是大功德任务，对于一个不会开飞机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地狱级难度。 现学也来不及，只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三次入梦机会，一共七个半小时。就算她是天才，学会了理论，也没有实操条件啊。 这是开飞机，跟开车一样，要动手的，难道学完科目一科目四她就能开车上路了吗？哪怕让她碰几下模型飞机也好呀。 机长打破寂静安慰同伴：“别着急，别着急。” 杨小南从机长的表情里，好像看到一种决然，或是别的什么。唯独没有恐慌，可能刚刚有过，但现在只剩坚定。 观察员：“雨太大，看不到地面。” 黑烟小了，表示现在引擎上燃烧的火没有继续蔓延。 刚刚好几次的着陆抖动，客舱里的人此刻不知慌成了什么样，但是没有一个乘务人员敢联系驾驶舱。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机人的命运掌握在他们三人手中。 杨小南摇头：不对，掌握在她的手中。她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去客舱受刑，她受不了乘客们绝望中的样子。 警鸣声就没停止过。 机长的声音穿透鸣响进入杨小南耳朵：“上升，上升。” 副机长道：“再按一下不亮了。” 还是副驾位操纵杆的问题。 但是并不影响飞机上升，杨小南看了一下表，这时高度1200。问题太多，不可能飞很长时间的，迟早得迫降。 机长：“不要上升太大。”说完通知塔台：“ca9766复飞了。” 塔台说了什么，没听清，同时呼叫塔台的飞机不止这一架，首先要确认航班号。机长让观察员把警鸣声清理一下，然而根本没用。 塔台：“你打开应答机让我识别，我现在看不到你。” 机长：“你看一下我的位置，ca9766。” 塔台：“你应答机没打开，注意识别一下。” 机长：“我正在识别。” 塔台：“你那边电器没什么影响吧？” 机长：“现在供电是好的。” 如此几番问答，塔台的雷达始终没有到他们的方向位置。 机长：“我现在在右转保持三边。” 塔台：“你保持三边，我长五边有飞机。” 也就是说，塔台那边还是没能找到他们在天上的位置。塔台问了他们的高度，然后进近台又出来说话，还是找他们要位置。 机长必须立即再次准备迫降，请求塔台让其他飞机避让，塔台让他注意南边黑色云层……乱七八糟的，杨小南已经听不太懂了。 第105章 第一枚金权枚(下) pull,up，迫近警告。 进近台：“我现在已经通知飞机避让。” 机长：“ca9766请求落地消防车救护车。” 塔台：“明白，你正常落地。” 期间，杨小南听到副机长说了句：我感觉快失去操纵了。 没有第二次复飞第三次落地的机会了，杨小南知道，这次，他们完了。 sink rate!sink rate!pull up!pull up! 地面迫近警告系统发出下降率过高的警告。 副机长：“拉着！” 机子：“拉着！拉着！拉着！” “拉拉……” 伴随副机长最后一声嘶吼，“嘭——”一声足以撼天动的巨响，杨小南被瞬移到了飞机跑道上。 （注） 面前就是夜雨中燃烧的飞机，它像一条巨大的火龙，照亮了整片夜空。 数不清多少辆消防车涌来…… 但是棒国消防员因安全考虑，离得太远，挠痒痒似的灭火措施还不如天上的雨管用。 四百零一人，无一生还。 互助互爱的老姐弟，要去打卡的小情侣，跨国婚姻的一家四口，以及那个连觉都不敢多睡的女精英……他们的生命通通在这一刻停止。 杨小南感觉自己的眼睛硬得发痛。 机长拼着命把飞机落在了跑道上，最后他却连一个乘客都没能保住。 引擎失火迫降不成功，中途沉默的那段时间，机长很可能就已经预料到驾驶舱里的他们三人难以存活了。他只是没料到，他的三百多名乘客也跟他一起一同去了天堂。 0救援，这称得上国际丑闻！ 浓烟滚滚，确认9766不会爆炸，机场救援人员终于敢上前了，但是火势熄灭后，得到的也是几百具遗体而已。 杨小南：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让我出去吗？非我要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吗！ 她生气了，任谁都会愤怒。 场景一转，杨小南再次出现在候机大厅。特殊梦境就是不一样，根本不会把她传回现实再由她决定进不进来，从一开始入梦，就不是她做主了。 顶叮定叮~ “女士们，先生们，从江城……” “奶奶，快过来，这里！我们是第一个。” 杨小南面无表情穿过三排列队登机的乘客，穿过透明玻璃，来到了飞机坪。 迎面走来三个“熟人”，机长，副机长，观察员。三人说说笑笑，像往前那样开工了。 杨小南是不由自主走到这里来的，她压根没想好怎么做。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甚至怀疑神秘东西是不是在惩罚她强行要任务，如果失败了这一年都别想。 她没有办法等一年，她连用金权枚换什么身份都想好了。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她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这次空难！ 眼看排队的人越来越少，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她还啥办法都没有。好比马上就要上战场，她连左右稍息正步走都不会，更别说扛枪打鬼子。 搞屁呀，杨小南又开始陷入久违的暴躁状态。 要是给她一个实体人，她就能试试大闹机舱，逼迫飞机杨延时起飞。 后来一想，不行，延了时途中也可能加速，还是准点到达。 到达？ 杨小南“邪魅一笑”，她终于知道怎么做了。 …… “后天就能回，你跟妈一起去，对，只要腊排骨，别像去年那样弄太咸了……”机长跟老婆打着电话走进驾驶室，眼睛随意扫了眼，察觉到哪里不对。 两秒钟后，他吼道：“卧草，我的操纵杆呢！” 副机长正好走进来，同样顿了两秒：“卧槽，我的呢！” 二人面面相觑，同时低头迅速检查其他机械。 操纵杆被人硬生生掰断了，仪表盘玻璃也碎了。监控设备都不用看，一定是坏的。 “快，叫空警！”机长道。 杨小南原本抄着手一直在坏笑，心说我就不信你们修这个不花时间。听到机长说报警，她都乐坏了，那耽误的时间就更多了。 【恭喜完成特级任务，获得金权杖一枚。】 杨小南好不激动：真的躲过了！？ 【任务完成度评级：劣。无法获得特级伴随奖励。】 【特级任务冷却限制启动：剩余时间89天23小时59分。】 “哈哈哈哈哈……”杨小南乐疯了。 原来可以如此轻松地解决啊，没有伴随奖励就没有呗，主奖品在就成。 赵启刚：“杨老师，你笑什么？” 杨小南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摆手：“没，没笑什么，我就是想起昨晚做的梦了。叔你赶紧去吧，你留八个，给我两个就成。” 赵启刚摇头：真是小孩子，莫名其妙站着傻笑。 杨小南回到安全屋，金权杖在铜屋内闪亮得刺眼睛。 真美啊，瞧瞧这雕刻的花纹…不对，好像是符纹，多漂亮啊。 金的比铜的大四倍，怕是有两百克，纯金的嘢，现在金子挺贵，应该能卖不少钱。怪说富贵迷人眼呢，神秘东西好有钱。 杨小南组织了一下语言，举起金权杖，说道：“请赋予符合我的桦国公民身份！不符合的我不接收，你不准收我权杖，要是敢收，我就辞职不干了。你非要我干，我就乱搞。” 说完感觉还不够狠，补充道：“我会把你要救赎的受害者通通弄死。” 神秘东西要是有意识的话，它可能会说这家伙疯了。 她暗示得好明显。 “噗通！噗通！”杨小南的心跳声。 老天，你就可怜可怜她吧。 在她的度秒如年中，手中的金权杖消失了。 “啊？” 杨小南手足无措，不消失她害怕，消失了她更害怕。主动权不在她手里，到底是啥情况，心里一点底没有。 就在这时，她感觉身体忽然发烫，脸跟火球似的。 “大哥，我错了，你别整我呀，我下次再不敢吓你了。”杨小南心说我快些认怂应该就不算得罪它，它不会跟我一样小气吧…… 可是越认错身体越烫，黑珍珠直接从她手中脱落了出去，这时她意识渐有迷糊的趋势。 她好像看见了……她的妈妈炎娅，她的爸爸白峥，还有她的爷爷炎牧。想起来了，她终于想起自己亲人们的模样了。 杨小南心窝仿佛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滴落。能让她的记忆恢复到这里，她就已经感激不尽。 同时她总算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惩罚。 （注：驾驶舱对话90%来自97黄田机场空难黑匣子，操作流程九成九一致。感兴趣的宝贝们可以去听听，后来黄田改名宝安。幸运的是，那次事故很多人都活下来了，幸存者中有作者的一位亲人。我想俗气地说一句：感恩生活！我们所有人这辈子都平平安安。溜了~） 第106章 炎琅 “我……”杨小南吐字艰难，此刻热量蔓延至头发尖儿了，“我以后叫你神秘爷爷，谢，谢你。” 她意识只迷糊了很短的时间，记忆也跟着停止恢复。好不甘心呐。 不知道是不是神秘爷爷嫌她聒噪，加大了力度，杨小南怀疑自己成了一块烧红的火炭。 仿佛周身血液都在沸腾，她硬生生咬牙扛住，死活不晕过去。 “我的羽绒服！” 杨小南眼睁睁看着没穿几次的羽绒服化成了焦炭，她身体一动，直接抖落成灰。 尽管吐字艰难，但是涉及到钱，她舌头一点也没打哆嗦。 损失的不止外套，进屋又没脱过衣服，秋衣秋裤胸罩裤头全都没了。 多么的神奇呀，衣服都成灰了，她皮肤还是好好的。不知是不是适应了这个温度，她还有闲心欣赏自己的果体，嘿，真白。 其实在衣服成灰的那一刻，温度就在迅速下降。降得很快，因为血管里流动的液体在回凉，带动了肌肉组织的体感。 大概五六分钟后，已经差不多恢复到正常状态。 杨小南的正常五感也回来了，不穿衣服好不习惯。 【愿望完成度99%。】 杨小南猛地抬头，看向空中：“大哥！不，神秘爷爷，你别再吓我。” 【前往所在世界权利机构登记身份，提示：基因验证，炎娅白峥之女，炎珺之妹。】 猜对了！当真给她换了一身血肉。杨小南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下了，突然嚎啕大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想哭。也许是她找到了这辈子的使命，找到了她为什么会死而复生的理由。 赵启刚都带着气罐回来了，她还在哭，得亏这个安全屋是单向的，里面能听见外面的声音，外面听不见里面。 “杨老师。” 杨小南嘹亮的哭声被迫一噎，打出一个嗝。 “在的！都放你屋里吧，我空了自己去搬。”她吓得一边找衣裳笼身上，一边回道。 等她出来时，送货的店家都快搬完了，正好剩下两个。杨小南走过去一手一个，拎起就上楼。 送货那哥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天菩萨，这可是50公斤的钢瓶，满气两百斤，一共四百斤啊。 忙问赵启刚：“她就就就这样拎着走啦？你家姑娘是练铅球还是练举重的？”那她咋不早点下来搬？ 赵启刚也看呆了，面对大兄弟的一脸惊诧和哀怨，他想打个哈哈过去。 可是这哥们儿追着问：“她咋练的，身体那么瘦，力气比牛还大。” 赵启刚转念一想，我凭啥跟他解释。 “喂？”大兄弟张着大嘴，目送赵启刚上楼。 …… 杨小南上网查了一下，只做饭的话，人口少的家庭一罐气可以用一个月，两罐妥妥的。 赵启刚洗完澡，趁洗衣服的工夫打开冰箱，发现所有菜都没动过。他叹了口气，怀疑杨小南不会做饭，现在的小姑娘就没几个会的。 两个小时后，他做好饭叫杨老师，发现屋里没人，打电话才得知她去派出所认亲了。 “杨老师，你晚上还回来吗？饭我帮你保着温，要是回来了直接就能吃。桌上我放了一把钥匙，你自己带在身上。” 杨小南的大力士本领一展示出来，赵启刚对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住在江城的疑惑也解了。 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通身的本事，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对于他这种小市民来说，完全没有防范人家的必要。 其实他还暗暗高兴能结识到杨老师。可能就如算命先生所说，他要转运了。 赵启刚走神中，杨小南回了什么他没听清。 “我不知道能不能回，你忙去吧。” “哦，好。有啥事电话联系。” 杨小南挂了电话，再次催值班民警给她抽血。 “小妹妹，现在下班了，那边一个人都没有，你明天再来吧，不急在这一时。” “没事，我就在这里守着。”杨小南哪里是守着，她把人家盯得死死的，连民警玩手机她也瞅过去看着。 “啥？你要守一夜？” 杨小南点头。 小伙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是，这人有病吧？ 杨小南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可能我刚刚没说清楚，我要确定关系的人是灵犀山炎娅，目前这个世界上，我是灵犀山唯一能找到的继承人。” 听见灵犀山三个字，民警整个人都精神了。 问道：“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但是你们不确定，所以赶紧抽我的血比对！” 小伙子半信半疑重新查看电脑资料，发现她要比对的人失踪了六年，其中还涉及到一宗谋杀案。 “你等等！”民警立即向上汇报。 八点过，副局长来了，紧接着负责当年失踪案的老刑警的座驾也冲进大门。 “人呢？” “人在哪！” 当官的就是不一样，雷厉风行，刚下车就开始找人。 “头儿，您别急，说不定又是骗子。” “骗子会主动让你验dna！”老刑警把徒弟一通骂：“以前那些冒充炎娅的女骗子，哪个不是推三阻四。” 徒弟连连点头，附和道：“是是，还有自己抽好血来的，结果查出是以前炎娅献的。” 这些话杨小南全听见了。 …… 晚八点过一刻。 小会议室里，五六个人围坐，杨小南独自坐在一边。 “你叫什么？”副局问杨小南。 我叫什么？她愣住，得临时想名儿。 叫什么好呢？ “狼！”杨小南道：“我叫炎琅。” 几人对视了一下，又问她为什么没有桦国身份。 “我从小就被送去了涂山，母亲听信道士的话，要把我跟姐姐分开养，说这样是保护我们，也是保护炎家。” 保护两个字耐人寻味，几人第二次交流眼神。然后，又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我不敢，我怀疑有人害我炎家。现在出现是因为我没办法了，害怕国家把灵犀山收回去。” 杨小南不算撒谎，她本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这时副局跟老刑警商量了一下，由老刑警开口，要带她去警察局的招待所先住着，等dna报告出来就给她办身份证。 话倒是说得好听，肯定也有看住她的想法，要是诈骗犯，立即就会给她铐上。 第107章 身份识别中 “嗯。”杨小南乖乖点头。 …… 走在明亮整洁的楼道上，她祈祷今晚千万别来案子，完全没心思干活。 小会议室里，副局问老刑警：“你怎么看？” “要是骗子的话，这个理由倒是新鲜。” 副局道：“就怕是刻意为之。” 老刑警点头：“故意把失踪案往阴谋论上带。” 副局长咳嗽一声，这是他们当年调查组从未宣之于口的共识。如果有人拿这个理由来认亲，肯定有后手。有后手就不应该单独一个小姑娘出来，难道不怕她担不起事？ 除非这个小姑娘本就不一般。 说道：“你发现没有？她跟其他孩子很不一样。非比寻常的冷静，整个过程中，她几乎没有情绪起伏。” 没有情绪起伏，就让人看不透。 老刑警道：“你想说她很沉稳，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副局笑了：“对，我都快怀疑她是我们同行了。” 要是杨小南听见对话，估计也得笑。她哪有人家说得那么厉害。她只是毫无准备就要考试，临场编故事怕被发现，沉浸在创作中。 当然看着就沉稳了。 老刑警道：“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我希望她真是炎家人。”说着用手碰了一下副局，压低声音：“民间流传炎家气数已尽……” 副局眨了下眼睛，接道：“你想说封建迷信不可信，还是想说天不亡炎家？” “当然是后者啊。我们家老爷子现在提起炎家还感慨，说当年山主以己作表率，一户仅留一名男丁，余者全部派上战场。炎氏共四子，独留最孱弱的炎牧撑门立户，最后，下山的两百男丁无一人生还，唉！” 老刑警摇头，炎家当初有很多选择，出国避难或是西迁。但他们坚持与江城共存亡，光是这份气节就令世人钦佩。 话说回来，要是留下的是身体康健的儿子，也不至于只生下炎娅一个女儿。最终，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副局用食指敲了敲他手背，道：“那小姑娘身上确实有炎家人的味儿，骨子里藏着自信呢，你忘记六年前来我们警局的炎小姐？” 老刑警把手中快燃到肉的烟头摁掉，“怎么可能忘了，要不是她软硬兼施引诱我们查雅世老总，我们也不至于被起诉，我被扣掉半年奖金，家里母老虎骂了我整整一个月。” 副局失笑：“说得我没被扣似的。” 笑着笑着，二人沉默了。 当年的英姿飒爽的炎小姐已经成为一堆枯骨。这个案子不破，他们都得带着遗憾退休。 …… 杨小南这边刚刚躺下，门铃就响了。 是临时赶来的另一组法医，要抽她另一只手腕上的血。 杨小南：“要不再拔几根头发去吧，你亲自拔。” 法医想了想，毫不客气地薅了她一撮头发，低头迅速收拾好东西飞快溜了。 见此，杨小南便知道今晚得找点事做了。这法医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想必以前没少遇到骗子。 她要黑进系统查看曾经是哪些人来冒充过炎娅。 “嗐！”杨小南一拍脑袋，串线了，现实中她晚上又不会隐身。她这手机也一般，承担不起电脑的功能。 是时候买台高级电脑了。 没钱，暂时又买不起。是真的没钱了，周雪那搞的权杖得留着搬迁安全屋。 等她拿到灵犀山，想想靠什么赚钱吧。 想到这里，杨小南的烦恼来了。现在灵犀山是国家每年花钱在帮着维护，等到了她手里，国家还管不？ 她倒是有脸占这个便宜，就怕纳税人不肯。 杨小南手指滑着3d地图，脑子里规划这个山头种蘑菇，那个山头种笋子，笋子可能不行，竹子会坏土。还有啥？ 哦，要人，把簸箕巷那拨人叫过来干活？可是二傻子两口子有点懒，还是承包给他们吧，多劳多得。 这样一来，是不是有点不务不正业啊。 徜若她的分析没错，她妈炎总宁愿再嫁跟人搞服装公司，也要把药山延续下去，短暂存在过的“娅世”就是证明。可惜没玩过人家早有预谋的居心不良，最后…… 紧靠繁华都市的两万亩大山啊，不至于几百个人都养不活，她妈并非真的想转行，只是在坚持自己的信念。 就这样被女儿弄来种山货，是不是太对不起祖宗了？ 杨小南又想到张婉那个梦里有人说灵犀山种过树，还说炎家打算转行搞旅游，查了一番才发现树是国家种的，压根不关炎家的事。 而且种的那些树都在山边，上面并没有动过。 这更加坚定了杨小南的猜想，炎家确实从来就没放弃过桦药。 唉，其实她没敢奢望能重铸祖上辉煌，她想的仅仅是继承母亲遗志。 走一步看一步吧。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情形。 现在保健品不是渐渐火起来了吗，说不定峰回路转桦药又活了呢？ 虽然保健品这个词已经变成了贬义词，但是……杨小南划着各个公司的财务报表，业绩都是呈增长状态，那话怎么说的，这可能是一个朝阳产业。 一夜无梦。 昨天接待他那小民警还不下班，从食堂帮杨小南打好早饭送过来。 杨小南心里有略微的不爽，连食堂都不让她去了吗？ “你好，炎琅，我叫郑明轩，咱们这就算认识了吧？” 杨小南接过油条豆浆包子米粥咸菜，心说早餐挺丰富。点点头：“郑警官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涂山那地方是不是真跟传言的一样神奇？” “神奇？”杨小南压根没去过。 “据说有上面还有我国最后一个武道门派。” 武道这词杨小南也是第一次听说，想必是很久远的事了。说到武，不正好跟她这身蛮力契合吗。于是，她高深莫测地微微颔首。 “真的在上面！”郑明轩显得有些激动：“现在是不是还有弟子存在？” 杨小南话到嘴边使劲给吞了回去，这可是在跟警方谈话，假话编太大了，万一以后让她帮忙查案怎么办。她只是有力气，又不懂什么武道文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就算有，估计也是披张皮子赚游客的钱吧。” “呃。”郑明轩面露失望。 第108章 轩然大波(上) 杨小南问郑明轩：“怎么？你想拜师？” “我肯定没有！”郑明轩立即否认：“就不打扰你用饭了，吃好了等下有人来收碗。” “用不着，我又不是没长脚，自己送过去。” 郑明轩没有犹豫地说那也成。 看来是她误会了，人家并没有软禁她的意思。 九点过，老刑警带着一帮人来找杨小南。 她还以为dna出来了，谁知他们说已经加了急，至少要明天才能出来。 这意味着她还要在招待所住一夜。 杨小南并不知道他们内部的实验室已经出结果了，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来找她谈话。 “炎琅，你最后一次见你母亲是她失踪前还是失踪后？”老刑警问道。 “我三岁后就没见过她。” 这个答案让在场所有人都很意外。 老刑警又道：“你在涂山跟谁一起生活？” “我师父，他死了。”杨小南很难过。 “你师父叫什么？” “我不知道。” “你们靠什么生活？” “打猎。” 几个年轻点的警察面面相觑：这是从原始森林走出来的吗？没一句有用的。 “你进城多久了？怎么来的江城？” “走路，乞讨，好心人施舍。”还好她穿的衣服都很平常，江城有钱人多，这样的衣服送给乞丐并不稀奇吧。手机也没见过光。 杨小南说假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叔叔，你问这些是想给我钱吗？” 旁边的记录员一顿，看向老刑警，不知道这句话要不要记。 老刑警道：“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帮帮你。”说着真从兜里凑出了一千块钱。 杨小南看了眼，拒绝道：“我现在给人写招牌，收入也挺稳定。说着玩呢。” 老刑警本想问她现在住哪，直接放弃了，对方不配合怎么问都没用。他看出来了，这姑娘就是单纯来办身份的，根本就没指望警方能为灵犀山做点什么。 他不客气地把钱收了回去，炎家人有炎家人的骄傲，他尊重这份傲气。给杨小南留了个电话，暗示她如果想起什么，随时可以联系自己。 杨小南拿笔记下电话，安安心心等着拿身份证。她没有电话，所以也不用给警方留号码了。省事。 下午四点，四个不同机构的检测报告都出来了，不但比对了炎娅，还比对了炎珺。所有结果都指向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姑娘，的的确确是炎娅之女，并且跟炎珺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杨小南故意道：“不用等明天了是吧？” 郑明轩尴尬地摸着后脑勺，“加急了嘛。”又道：“我们单独为你开辟了特殊通道，身份证跟户口本也很快就能收到，你留个地址，届时快递过去。” “不用，你说个大概时间，我自己过来拿。” “三四天吧，工本费你需要交一下。”郑明轩道。他原本还想提提检测费用的事，但一开始就没管她要，又不是按正常流程弄的，上头也没说，就不多嘴了。 三四天后杨小南就能有自己身份办的手机卡了，还能办银行卡，实名验证所有软件，光是想想就感觉好爽。 …… 回到出租房，赵启刚留的饭菜还在电饭堡里温着，杨小南中午在警察局吃白食吃得太饱，不怎么饿。 她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发现自己只剩身上这一套冬装，打起精神出去买衣裳。兴许后面还要见那四家人，人心易变，至少得穿体面点。 奈何手长袖子短，买名牌的话，一是买不起，二是像冤大头。杨小南不愿意为高高溢出的名头多付一分钱，所以她选择去找老一点的那种裁缝店自己量身做几套冬衣。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打电话给欧阳信，看看他病好了没。 欧阳信当天退烧就出院了，一直想找杨小南，但是家里父母正闹离婚呢，姐姐又不管，只得他在家劝和，这两天班都没去上。 “我这边有点事情想跟你谈谈，啥时见个面吧。”杨小南这样说道。 “最近可能不行。”欧阳信焦头烂额：“可以电话里说吗？” “可以。”杨小南道：“你先扶稳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会很震惊。” 欧阳信一把抢过父亲的酒瓶子，瞪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道：“没事，你说。”他不觉得能有多震惊的事，事情已经定型，也就这样了。 “炎珺是我姐姐。我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涂山。” 欧阳信打掉父亲伸过来抢瓶子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叫她姐姐啊，但是你上次没说在涂山。” “我的意思是。”杨小南重声道：“我的母亲是炎娅，父亲是白峥。” “砰！” 酒瓶碎了，欧阳信傻站着不动。欧阳实一脸痛心：“你干啥，这酒三十几块一瓶呢！” “爸！”欧阳信回过神来，把电话按成免提，对杨小南道：“你再重复一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我是炎珺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当年我妈妈悄悄生下我，听老道的建议把我送去了涂山。” 欧阳实变成根木头，每个字他都听清了，但是每个字的意思他都不懂。 “怎么可能！”父子俩异口同声。 杨小南早有预料，把老刑警的电话甩给他们，让他们自己问，确定了再打过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老刑警死活想不到自己好心留个电话，结果成了炎二小姐的助理。 原以为应付完欧阳父子俩就行了，哪知还得迎接南宫、谢、王三家人无数个的电话咨询。 “对，是的，四份dna报告，包括毛发和血液……” “昨天下午六点，她穿的一件紫色吧，紫色羽绒服，个头目测一米六五左右……” “她只是来办身份证明，单名一个琅字，琳琅满目的琅……” “你们不知道炎总啥时怀的她，是你们的事，我们这边只管检测……” “具体情况请你们联系炎琅本人！” 他早年间执行任务得了老寒腿，每天晚上都得泡脚，特别是冬天。今天泡脚桶设置的四十分钟，到点后水变凉，又加四十分钟，又凉了，才总算消停。 他太太嗑着瓜子儿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说道：“炎二小姐长得好看不？人家就是想多了解些炎二小姐的情况，你干嘛装傻不给人仔细讲讲呢，公事公办冷冰冰，看给你装的。” 老刑警无语望天，今晚是别想睡个好觉了。 第109章 轩然大波(下) 一直到晚十点，杨小南的电话都没再响过。 不知道是欧阳一家被这消息震晕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为了怕半夜被打扰，她直接把手机关了，睡觉。 欧阳信知道了这个消息，即表示欧阳翘也知道了，然后就是叶小莉，叶是欧阳翘的领导，属于雅世集团的生产部。 欧阳翘相当于生产线上的组长，不用她踩缝纫机，把上面分派的任务交给线上车工就行了。 可替代性强，基本没有技术含量。但是工资挺高，是欧阳家的主要收入来源，这也是欧阳翘能在家中有话语权的原因。 尚世权一家四口这个时间点都没睡，支走了佣人，穿着精致睡衣聚在一起开会。这个房间以前是炎牧的书房。 浮生楼主楼一共三层，一个大客厅一个小客厅三间书房，六间卧室，他们四口人都住在主楼。左右副楼只有两层，单层八十个平方，分别归了一儿一女。 女儿尚千千把右副楼的二层改装成瑜伽房音乐室，一层装修成她跟闺蜜们聚会的茶房。 儿子尚江生比较忙，他的左副楼还保持着原样，以前炎家的药书好好的摆在那里。只把一楼隔了几个房间出来住家里请的佣人。 不管是主楼还是副楼都装有地暖，屋后是绿山，院子里除了四棵果树，还有罗汉松，?银杏，桂花等价格不菲的庭园树。在浮生楼里，随便一个窗格子望出去，入眼皆是美景。 书房里温暖如春，抬头就能看见窗外的月亮。既能将寒气挡在外面，又能呼吸到大自然的清新空气。 “爸，我们应该去见见她。”四人中只有尚千千表现得最轻松，自从炎珺的尸骨找到之后，她的心情就一直很好。说着用新做的美甲挑出一坨乳霜放在指腹，轻轻往脸上涂抹。 叶小莉一根根撕着蜜桔上的白筋，说道：“肯定要见，但得她主动来见我们。你弟弟已经打听清楚了，她是一路从涂山乞讨走过来的，连手机都没一个，靠卖字画养活自己。” 尚千千撇嘴笑了笑，看向父亲尚世权，想听听他的意思。 尚世权中等个子，但是身材魁梧，再长胖一点差不多就是个正方形，很容易给人敦厚实在的错觉。 他道：“千千，我记得你夏天的时候说在白天见过两次炎珺，对吗？” 尚千千差点把这事忘了，闻言点头，身子也坐直了。说道：“对，长得不像，但是给我的感觉是她，后来没再，难道……” 尚千千心生不好的预感，“爸，不会吧，难道我看见的就是炎琅？” 尚世权半天没有作声，叶小莉的蜜桔撕干净后迟迟喂不进嘴里。尚江生知道他姐体质跟他们三人不同，也在沉思。 “等我联系完国外那边，再决定见不见她。”尚世权看了眼0信息的手机，掩饰着情绪。 又对叶小莉道：“欧阳家跟她见面的时候，你跟千千一起去瞧一瞧，拍点照片回来。” 这个瞧一瞧，当然是指偷偷瞧的意思。 尚千千点头，表示她明白。问道：“需要找人看住她吗？” 尚世权摇头：“暂时什么也别做。她已经得到官方的承认，我们做什么都晚了。”眼神突然阴沉下来，叹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她跟警方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叶小莉点头：“就像我们一开始说的，这也太神奇了，就像石头里突然蹦出个大活人。她说跟着她师父长大……” 尚世权突然看过来，叶小莉适时住口。 尚千千接道：“那老道不早就……不是，爸，我的意思是她的师父也许只是个普通人。” 尚世权手掌朝下压了压，示意女儿不要再说，“一年一个亿的顾问费不是白给的，一切等那边回了话再从长计议。” 一直低着头的尚江生，这时突然道：“爸，妈，姐，你们看我怎么样？” 都说女像爸儿像妈，尚江生没有遗传到他爸的敦实，长得像叶小莉，瘦长高挑，跟他姐尚千千站一起，完全不像亲姐弟。 叶小莉眼睛一亮，尚世权合眼思考少许，微微点了点头。 杨小南还不知道自己被某个男人盯上了，睡得香甜无比，压在心头好久的大事终于得到解决，活到现在，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惬意轻松过。 南宫靖南宫青两兄弟，王参，以及谢家两兄妹谢连谢葵，全都聚在欧阳信家。上次他们这样聚在一起还是夏天发现炎珺的时候。 欧阳翘生弟弟的气，怪他早就见过炎琅为什么瞒着自己。 “你还真是亲疏不分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跟妈！” 欧阳信已经懒得解释了，他姐越来越像他妈，得理不饶人，独断专行从来不听人家说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南宫靖掐灭手机，说道：“今晚看样子她是不会开机了。咱们想想怎么安排她吧。” 谢葵想说话，被她哥哥谢连按了下去。 欧阳翘一脸诧异：“南宫靖你什么意思，炎家小姐轮得着咱们安排？让王伯把银行里的东西交到她手上，咱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呗，难不成还要延续祖上做下人的规矩，上赶着去伺候她？” 南宫青觉得这话有趣，没忍住笑出了声，“翘翘姐你成天混在一群打工妹里，现在讲话怎么越来越不带脑子了。” 南宫翘倒是不敢像教训弟弟那样跟人家呛，被讽刺不带脑子她也没发作，问道：“是，我人笨，那你说说你哥是啥意思？” 南宫青道：“你没听纪警官说吗？二小姐是身无分文来到的江城，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什么都不做。” 欧阳翘打了个哈欠：“要是凑钱，那就按能力分摊，我们家情况你们都知道，看着办吧。我睡了，打工妹明天还要上班。” 王参看了眼欧阳翘，直接起身，谢连也带着妹妹告辞了。 就只剩下南宫兄弟跟六神无主的欧阳信，欧阳信从六点过得知这个消息到现在脑子都是麻的，后悔为什么没认出那是二小姐。 南宫兄弟再等了个把小时，确定炎琅真不会开机之后才离开欧阳家。 谢家兄妹俩住得远，这时还在路上。 谢葵撅起嘴巴：“哥，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让我说。” 谢连目视前方：“因为我们还不知道二小姐的想法，出来的时候你忘记爸妈的交待了？一切按二小姐的意思走，所以，我们今天就是过来凑个数。” “哥，我现在越来越讨厌欧阳家那两个了，一个蠢呆，一个利己。” 第110章 厘清脉络(上) 谢连失笑：“说话别这么刻薄，他们家跟尚家走得近，迟早的事。” 谢葵又道：“哥，她真的是炎家二小姐吗？” 谢连看着前方的车尾灯失神了半瞬，回道：“dna做不了假。你应该知道，炎总当年这样安排，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怀疑是那个老道。” 谢连伸手拍了一下妹妹脑袋：“这还用怀疑？你脑子也不咋聪明嘛。” …… 杨小南又是一夜无梦，睡到六点自然醒。 下雪了？她看见窗台上有一层白色的冰霜，快则一天，慢则三天，江城要被白雪覆盖了。 她打开手机，收到欧阳信的小作文。 杨小南边看边笑，看来她关机睡觉把人家气惨了，原来昨晚年轻一辈们都聚齐了，她也错失了提前使用阴果子的机会。不过她并不后悔，有些事情不能急，得慢慢来，她需要把脑子休息好，稳打稳扎地前进。 “喂……” “二小姐？”欧阳信半梦半醒，杨小南说了三句话才让他彻底清醒。 “二小姐！”他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三个字。 “好了，你不会又要哭吧？”杨小南打趣道：“你听我说，既然他们不在，那你就把他们的电话告诉我，我来跟他们挨个联系吧。” “好，我等我。” “有尚世权的吗？或者随便尚家什么人的？”杨小南补充道。 “我姐有尚太太的，号码我知道。”也就是说其他人的都没有。 杨小南照单全收，有啥要啥。欧阳信想要见面的事，她考虑到天气变化，暂时拒绝了。主要是没有得体的衣裳穿，杨小南也是要面子的好伐。 拿到电话后，她没有犹豫第一个打给王参。王家相当于炎家的财政部长，最要紧的是这个。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杨小南一口咬下阴果子。 【开启无障碍通晓能力，时限：当前环境60分钟。】 现在是6点三十分，七点三十分结束。 “炎琅你好，我是王参。”他那边早就存下了炎琅的号码。 短短八个字，杨小南直接就能听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情绪饱满激动，每个字里好像都裹上了一层暖暖的湿意。或许收到远方亲人的消息时，就是这种感觉吧。 很难不让人为之动容。 王参的这份感情来自炎这个姓氏，来自她祖上的福荫，与她本人并不相干。杨小南不用阴果子也能辨别其中真伪，但是阴果子里的能力就像爆开的水笼头，不受控制地溅射了出去。 “你，好，你们都好吗？”不到十秒钟，杨小南脑中晃过的画面已经使她泪流满面。 何其有幸，能拥有王家这样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情义。 他们过得很不好，王参这些年几乎走遍了桦国所有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甚至找过通灵婆，出马仙，巫婆巫师。就在昨天，他还联系开春之后去见藏区所谓的活佛。 “我们都很好。你好吗？”王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明快轻松：“回来了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什么时候想接手炎家银行里的东西，就联系我。我爸……” 亲人之间都是这样报喜不报忧的，杨小南不忍听下去，忙打断他：“王伯的腿是彻底不能走路了是吗？” 王参道：“是的，我想给他做假肢，他说浪费钱。你给他说，他一定会听。” 杨小南试掉下巴上的泪：“等过完年我去看他，东西先放在银行。马上要下暴雪了，你们马上出去准备过冬物资，最少储备一个月的，还有煤气罐，有备无患。” 王参一愣，没料到要过完年才能见到她，当即就说要开车过来，但是杨小南为节约时间，非常果断地结束了通话。 王参看见眼巴巴等着的父亲，于心不忍，再打过去，手机一直是通话状态。 “爸，二小姐应该在给其他人打电话，对了，她说要下暴雪，让我们准备过冬物资。” “那你还不赶紧去，杵在这里干嘛。”王云一拐杖打过去。 无障碍通晓能力还剩54分钟，杨小南第二通电话打给谢连。 谢连早就在等着，猜测炎琅早上醒来就会联系他们。他经常日夜颠倒，平日里不到中午醒不来，所以干脆就没睡。 “二小姐？” “是我，炎琅。你好谢连。” 杨小南从谢连这里看到了涂山脚下晴山镇的环境，那是一个落后闭塞几乎没有多少风光的贫瘠小镇，乡民愚昧，物质匮乏，谢家在那一住就是五年。 无障碍通晓，只能通晓人的客观经历，通晓不了人内心想法。谢连成绩优异，靠自学和买网课，考上了985。去年毕业后，没有选择进大公司，而是帮父亲经营药材生意。 他念书，只是为了增长知识和拿文凭，万一逼不得已时，让自身可以多一条出路。 他人缘很好，性格乐观豁达。杨小南从他这里看见了跟她妈妈炎娅身上相似的一种信念。跟谢连比起来，她自惭形秽，因为她啥信念都没有，她只图活得自由自在。 “好的。”谢连朝身后喊道：“爸，妈，炎琅说很快要下暴雪，让我们赶紧去囤积过冬物资。” 谢逸伸手抢过电话：“现在超市还没开门，你赶紧开车带你妈和你妹去市场，让我来跟二小姐说几句。” “你等我道个别。” “不用不用，我帮你道！” 电话那头换上一个苍老的声音：“喂，是二小姐？炎琅是吗？琅好啊。琅嬛仙境，天佑我灵犀，咱大药山就是一处仙境，哈哈哈，你有一米六五是吧，平时吃饭胃口好吗？你姐姐就很能吃，一顿……” 老爷子的手机被儿子一把夺了过去，“炎琅，我爸这人年纪大了爱唠叨，你肯定还有事，我们就不耽误你了，等忙完随时联系我们。” 杨小南破涕为笑，其实她挺爱听老年人唠叨的。 还有48分钟，第三通电话该打给南宫家了，可惜没人接。欧阳信只发来了南宫靖的。 于是她往前翻了个号码，想打过去问南宫家其他人的电话，没料接电话的是王伯，随手一按，挑到王参的。 “二小姐，我是王逸，你王伯。” “王伯……您好。”杨小南脸色一肃，她从王伯的车祸经历中发现了问题，那辆越野车很像是故意撞向他的。只要她想，就可控制情景展示速度。 “好好好，我们都很好。听说你住在仙桃，离我们太远，今天我就让王参去接你回家来。” 杨小南心里发沉，很想去，但是她现在更不敢轻易露面。大脉络还没有厘清，再等一等。 第111章 厘清脉络(下) 通话都结束了，王逸还看着电话意犹未尽的样子，跟儿子说：“炎琅声音好听，这孩子情商很高，拒绝了我，我还生不了她的气。” 又道：“情商高的孩子，智商也低不了，是炎家的种，要是一直养在山上，不会比她姐差。” 王参心说他爸这些年脑子退化得厉害，笑道：“爸，你可别为炎琅不平了，要不是养在外面，现在还不知道是啥情况。” 王逸闻言表情耷拉下来，重重叹了一口气，情况六年未明，不急着见面也好。他愈发心疼二小姐，小小年纪肩上背负的东西如此深重…… 杨小南给王伯一打岔，又忘记了问南宫家的联系方式，时间只剩41分钟。 心一狠，直接拨通了叶小莉的，反正马上就要换自己身份证的电话号了。 响了49秒，才被接起。 “谁呀。”电话里的人不甚清醒。 是这个声音，杨小南在蒋珊的梦里听过。 “请，问，你是，叶小莉女士吗？”杨小南说得很慢，脑中划过她工作中的情形。 那个人，真的是欧阳翘？ 怎么…… 怎么一副谄媚小人之相？叶小莉视线里的欧阳翘态度殷勤，无做人原则，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如果不是能力告诉她那人系欧阳信的姐姐无疑，她根本不敢相信。 还有……跟欧阳翘同样底色的老阿姨就是她的母亲杜玉兰吗？ 好吧，叶小莉从包里掏出过零花钱赏给她们。拿人手短，可以理解。 只是可以理解，仅此而已。 “你说你是干啥的？卖保险？”叶小莉语气阴冷。卖保险的居然能打到她的私人号码上来，通讯公司的信息泄露简直猖獗。 “是的，叶女士，我们保险公司最近推出了……” 杨小南抓紧时间编台词，最近刷的视频有点少，快词穷了。 “我买！告诉我你的工号，你是哪家保险公司？”叶小莉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 杨小南有点急了，为什么只显示叶小莉与外人的情形，画面来到她家里人时就模糊一片？ 这个女人好赌，曾经跟人假结婚，有行贿记录…… “我的工号是，我一开始不就说了我们公司的名字吗？”杨小南知道这个恶婆想要整治不知天高地厚，大清早骚扰她的小员工，故意拖延时间： “叶女士，您是没记住，还是听力有问题？” 杨小南揉着脑袋，纳闷得不行，为什么只有这些？这恶婆的老公儿子女儿呢，为什么不出现！ 叶小莉淡淡道：“不好意思，没睡醒，请你再说一遍。” “我的工号是，公司名，公司名……” 杨小南过于用力，脑袋陡然炸痛，她放弃了，干脆挂掉电话。 电话一挂，痛苦减轻，时间还剩35分钟。 刚挂，叶小莉那边立即打过来，杨小南迅速掐掉。明白这样不行，必须得处理一下。于是又花了五分钟时间，顺着通讯序列号黑进基站把号码掩盖成空号，这是她手机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如此一来，只能她打给别人，别人打不进了。虽然有点不方便，但是至少暂时不用暴露身份。 杨小南不信邪，在网上搜尚世权的照片——脑中零信息。 再试尚千千的抖抖动态人物——脑中零信息。 她依然不甘心，又随便试了一个明星，跟前面一样。 看来必须要跟她真实接触到的才可以。 能力时间只剩下27分钟，第四通再打给南宫靖，依然没人接。杨小南就顺便打回欧阳家，这边还没看。 “炎琅，我正准备跟我爸去买米呢，刚刚王参给我打电话了。”欧阳信一边穿鞋一边说道：“前几天你就提醒过我，我没当真，家里米都快吃完了。喂，炎琅，二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杨小南深吸一口气：“我的电话你姐还不知道吧？” “这个……”欧阳信倒是说了，只是他姐肯定没放在心上，更不会记在手机里，等于不知道。 “正好，不用告诉她了，因为我马上要换号了，换了新号再说吧。”杨小南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毫无征兆地说道：“如果你妈要跟你爸离婚，就离吧。” “啊？”欧阳信大惊失色，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把电话给欧阳伯伯。”杨小南语气微冷。 “二小姐。”欧阳实的声音在颤抖。 杨小南久久没有说话，她知道，她不挂电话那边也不会挂，不用像处理叶小莉那样分神。 一分钟后，欧阳实纳闷地看向儿子，问电话是不是坏了。 “没有，只是马上快没电关机了，怪我昨晚没充上。爸你等我拿充电器。”欧阳信声音渐行渐远。 “没坏。”杨小南说话了：“欧阳伯伯，这些年，你受苦了。” “二小姐，不能这样说，你千万别这样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才是真的受苦了。现在回来了，得炎家祖先保持，我们这帮老骨头们都还活着，兴许还能帮帮你，帮帮灵犀山。一切都会好的，二小姐，二小姐呀，你总算回来了！” 欧阳实老泪纵横。 “欧阳伯伯，你的病有可能是被一种东西辐射后造成的，要是再去医院，就提醒医生朝这个方面治疗吧。” “什么？”欧阳实脑子转不过弯来，怎么冷不丁说起这个。 “我就不耽误你们去买米了，先挂了哈。” 一个管账的王云，一个管仓库的欧阳实，都没在岗了，还要被人谋害，这绝对不是巧合。 在江城的三家人，除了南宫业，其余两家都受到了伤害。 为什么？难不成欧阳实和王逸两个小老头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杨小南百思不得其解。 只剩下10分钟了，南宫靖的电话依然打不通。 最后五分钟时，杨小南从王参那里拿到了南宫业和南宫青的电话，可笑的是，父亲的电话停机了，小儿子南宫青的跟他哥哥南宫靖一样，无人接听。 杨小南心生不妙的预感。 她沉思了几分钟，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舒出一口气，成年人要学会接受一切。 起床穿衣，准备出门。 刚下床，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又倒了回去，她忘记阴果子的后遗症了。 休息到九点才稍稍好转，如果没有安全屋，她不知道要晕几天。神秘东西的宝贝，就没一个是好拿的。 “砰砰砰！赵启刚，你出来！” 杨小南跑向阳台，外面果然下雪了，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门口停着辆豪车，穿皮草的女人拿块砖头哐哐砸门。 “叔，你在外面惹风流债了吗，有个女人打上门来了。” 电话那头的赵启刚连声说抱歉，让杨老师报警，他今天回不来。妻子正在做最后的精神评估检测，要是可以，他们明天就能出院了。 “那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杨小南问道。 “一个恶毒的女疯子，港城那边的。” “蓝姐”两个字险些从杨小南嘴里脱口而出，齐盛老婆真够可以的，她居然还敢来受害者家耀武扬威。 杨小南挂了电话，换上那套秋天的骚黄色运动服，下楼。 第112章 疯婆送财 杨小南刻意没发出声音就来到了院门边，伴随着外面的吵闹声轻轻拉动门栓。 认识女人的邻居们怀着惊奇、疑惑、探究看热闹的心思上前劝阻。 “哟，这不是去了港城的贵妇蓝露露吗？怎么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一群人劝得好好的，突然钻出一道刺心窝子的声音。 杨小南意识到齐盛联合唐四兄妹做的恶事还没被人知晓，一时对赵启刚这老实人有点无语。错的是别人，又不是他跟他妻子，怎么还替人瞒着呢。 “露露妹妹，瞧你状都花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家老表估计还在医院，有啥事你好好说。咱不急，慢慢讲。”这个大妈最是“好心”，一直苦口婆心地劝慰。 蓝露露根本不带搭理这些心思各异的邻居，自从上个月老公没按时回去又联系不上，家里就接连出事。 短短几天时间，先是宝贝小儿子莫名生怪病，紧接着持有的股票大跌，两个小时蒸发一半身家。 再是她跟娘家兄弟买来修楼的地皮突然被勒令停工，说她兄弟涉嫌行贿，当天晚上就被抓走了。 就如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依靠她老公起家的蓝家三兄妹，每家都出了事。她在国外旅游的公公婆婆，遭遇非法移民枪杀，整车人就死了他们俩。 跟皮带大王女儿谈论婚嫁的大儿子，也被杂志曝出玩得花，豪门婚事也泡汤了。原本天天粘着他的女朋友，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铁石心肠一点转圜的余地也不给。 更让蓝露露悲痛欲绝的是，她好不容易生下的小儿子，才八岁，从生病到咽气只隔了两天时间。这个重大打击让她也差点跟着一起走了。 最后她才知道，她老公齐盛在上月底就死了，被贼人砍断双腿，与唐丽丽那个贱婊子绑一起，光溜溜死在别墅里。死得又惨又窝囊还丢人。 “都给老娘滚开！不要你们多管闲事，赵启刚，你要是条汉子就别缩壳子里，出来！给老娘出来！” 是赵启刚，是他，是他老婆害死了我儿子，我的一切都是那只狐狸精夺走的！狐狸精的妖气出来了，要害人，要害我了。 我只要弄死了狐狸精，一切祸患都会停止，我儿子女儿我娘家，他们所有人都会好起来，哪怕要我赔上性命，也要弄死胡茵那个贱人。 “赵启……” “啪——” 杨小南猛地拉开门闪到一边。 蓝露露如同一只大马猴冲扑到地上，这一下摔得可结实了。 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 杨小南：“叔叔阿姨，这个疯婆子哪里来的？” 蓝露露挣扎爬起来，门牙好像掉了一颗，她顾不得收拾脸上的血和雪水，继续往里面冲。 杨小南紧追几步抓住她的皮草大毛领子，把人轻松往后一拽，说道：“你干嘛，私人领地受法律保护，不是你想闯就闯。” “哪来的土包子！”蓝露露反手想挣脱，结果把自个儿的皮草给挣脱掉了。 杨小南拎起就往门边扔，追进来看热闹的邻居差点踩到。 蓝露露冷得一哆嗦，这才发现她嘴里的土包子只穿着一套单层运动服，此时两手像个小子一样搓得指关节咔咔响。 干嘛，她还敢打人？ 杨小南：“叔叔阿姨都帮我证明一下，我打她不算犯法吧。” 蓝露露这个时候已经有点怂了，有邻居给她介绍，说这是赵启刚的租客，赵启刚应该真的不在家。 热心大妈道：“小姑娘上个月才住进来，她还有个孔武有力的帅哥男朋友，露妹妹你本就不占理，当心吃亏啊。” “喂，告诉我赵启刚在哪？”蓝露露大声问道。 要不是这么多邻居看着，杨小南挺想让这女人进屋的，进了屋，那就有她好看了。 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找我赵叔啥事？他正在医院照顾我被魔鬼掳走二十四年的婶子。 “我叔是真惨啊，妻子被港城姓齐的表哥，伙同姘头唐什么丽的关在御景江山里十几年，折磨得人都精神失常了。” 蓝露露一个激灵。 交谈中的邻居大叔大妈同时像被施了哑咒，瞪大眼睛看向蓝露露。 蓝露露被这个激灵彻底惊醒，她十几年没再来过仙桃街，的确不咋看得上这些原地踏步的穷邻贫舍，加上受的刺激太大，多年的傲慢使她眼睛一直朝上，压根没想到这一层上来。 “御景江山那命案！”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赵启刚老婆不是被人拐到穷地方去当母猪生孩子的？” 杨小南听到这话甚是无语，流言好可怕。 “她说的唐什么丽不会就是唐丽丽吧？赵……”赵启刚就是因为强j唐丽丽坐的牢啊，胡茵也是那时失踪的。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邻居们回过神来后像躲瘟疫一样忙不迭地往外退，一不留神还摔倒两个，门口铺的那层白雪也被这些人踩没了。 刚刚有人还要想替蓝露露捡地上的皮草，早就像丢火炭一样丢掉，现在上面全是脏脚印。 蓝露露抱着冷得发抖的身体，杵在原地横着脸，有种破罐破摔的泼妇样：“告诉我他们在哪个医院？” 杨小南呲笑一声：“我为什么告诉你，我再说一次，马上给我滚出去！” “你一个乡下小租客敢对我大呼小叫？” “我是小租客啊，所以这院子有我的份。请问你是谁？你不会就是绑架我婶子的魔鬼老婆吧？” 蓝露露咬咬牙，吼道：“你没资格管我是谁，你要怎么才能告诉我他们在哪个医院？”她现在已经不能出去问老邻居了，她宁愿问这个乡下人。 “我凭什么告诉你？”杨小南还是那句话，笑道：“又没有好处，我凭什么告诉你。” 蓝露露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一瘸一拐走出院门去车上拿钱包。 杨小南抄着手跟出去：“这车一看就很贵，你们这些有钱人，身上怕是随时带着几十上百万吧。” 蓝露露的鄙夷更深，从钱包里抽出一千来块扔地上，“说，哪个医院？” 杨小南哈哈笑了两声，直接回屋关门。 蓝露露：…… 实在太冷了，她着急破掉狐狸精的妖术，扔出去的钱也顾不得捡了，回到车上拖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拿了一叠出来。 敲门，重新递给杨小南。 “就这？”杨小南啧啧两声：“难道你们开豪车穿皮草的有钱人都是装的吗？” 蓝露露现在被各家窗户里无数双眼睛偷偷瞄着，如芒刺背。干脆打开车门把文件袋拿出来，又抽出一沓钱。 两万了，用淬了毒的眼睛珠子盯着杨小南。 第113章 冥顽不灵 杨小南挺乐意别人用这样的眼神对着自己，能让人恨得牙痒痒，证明自己占据着主动权。反之，换她恶狠狠地瞪别人，那她自己一定是吃了大亏，这可不好玩。 “你那么急着找我家房东，肯定有要紧事吧？我可是听说他们很快就要转院……” “三万！”蓝露露已经处于暴走边缘：“最多三万，你到底说不说！” “好事成双，四季发财，我要四万。”杨小南还想作最后的争取，多一万就是一枚铜权杖呢，张张嘴就来钱的事，谁不想啊。 蓝露露疯了似的把四沓砸杨小南怀里，真的快暴跳了。 “成交，来来来上车，我亲自带你去。”杨小南把四万块钱往胸口里一塞，开心地说道。 蓝露露上车后，又听这乡下人喊她等等，扭头，看见乡下人正在一张一张捡地上的钱…… 她气得浑身战栗不止，像是要疯掉一般。 “一百，两百，三百……”杨小南慢悠悠数着，开什么玩笑，矿泉水瓶子她都要捡的，这地上可是堆着一车瓶子。 净收入，还不用她背去卖。 捡完了之后，她用手指一张一张仔细把上面的雪抹干净。“嘀嘀嘀！”听见三声暴躁的喇叭声，杨小南反而站着不动了，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瞥向蓝露露。 蓝露露只觉一股说不出的寒气从头皮往下蔓延，这个乡下人怎么让她感觉有点危险。 愣神间，杨小南已经坐上副驾驶，漫不经心地说道：“走吧。” 蓝露露机械地发动汽车，一时不知刚刚是否错觉。 “警察在你老公的保险箱找到个木雕，它裂成了两半。” 蓝露露猛地侧头，诧异地看向杨小南，耳朵嗡嗡作响。别墅现在还封着，她都无法进入，要不是她一直在港城没有作案时间，警方的首要嫌疑人就是她。 杨小南：“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还多，那个木雕是道士送他的吧？”这个他，当然是指齐盛了。 蓝露露心慌不已，天啦，警方连这些都调查出来了？租客都知道，岂不是赵启刚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了？ 杨小南：“你知道那道士叫什么吗？”她虽然没指望能在这里问到有用的信息，但是那话怎么说的，有枣没枣打三杆，死马当着活马医。 蓝露露不说话。汽车已经驶出仙桃街，她连往哪边开都没敢问。 杨小南又道：“告诉你吧，我无意间听到警察说，江城还有一户人家也有类似的东西，就在御景江山，但比你家的大。”说着语气一转，满脸俏皮地问： “可惜他们只说了这么多，我觉得那东西雕得挺漂亮的，想学着雕来卖，你有办法帮我弄一个来吗？我给你一万块。” 蓝露露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瞪向杨小南：“哪家医院！” “当然是玛莉亚医院，我叔有钱，肯定是去外国人开的豪华医院啦。” 刺耳刹车声，蓝露露突然停车，喝道：“下去！” 杨小南没动：“你难道不好奇谁家也有那东西，也跟你家一样发大财了吗？” 蓝露露眼睛闪了闪。 杨小南声音忽而放轻：“我们老家有个传说，那种东西如果用来做了法，一旦法破，坏事就将十倍百倍地报应到做法人身上。”扯扯嘴角，笑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蓝露露终于听出点苗头，听说乡下神婆多，说不定她真知道些什么。 “小姑娘，你叫啥？” “乡下人。”杨小南说着就要拉开车门。 蓝露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小姑娘，刚刚是阿姨冒犯了，别急着走，跟阿姨讲讲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可多了。”杨小南信口胡诌：“听说挨报应的人要是散尽家财老实做人，才有可能躲掉死路，敢不信邪，家里一年死一个，挨个死干净为止。”她一副害怕的样子，“可吓人了。” 车里有空调，已经不冷了，但是蓝露露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鬼使神差地想起前些年跟港城富婆们去汰国算命，那个大师说她不是富贵命，还道她命中只有一子一女，她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只觉脊背发凉。 “胡说八道！”蓝露露猛甩头，坚定地认为是狐狸精的妖术。 或许这才是蓝露露能继续保住富贵的唯一希望吧，天天吃到肉的人，怎么回去适应吃咸菜的日子。 真是冥顽不灵，拜拜了您呢，幸好没给真地址。杨小南直接下车。 蓝露露骂了句什么，驾车飞驰而去。 杨小南打了个车赶到人民医院，去见赵启刚。 “小南，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报警了吗？”赵启刚很担心家里那边，不是担心杨老师被欺负，而是担心杨老师出手重了万一进局子。 杨小南见到医院里还有警察在值勤，就放了心，蓝露露就算杀过来也做不了什么。 她回道：“没有，我把那个叫蓝露露的疯婆子骗到别的医院去了。”又问：“她之前找过你？” 赵启刚点头：“她找人问到我的电话……唉，不提那疯子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明天很有可能出院。来，见见我太太，她叫胡茵。” 胡茵安安静静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玩具在玩，有生人进来，她还是会下意识装木头人一动不动，但是眼珠子却在转，像个三四岁的孩童。 赵启刚道：“医生说她没有攻击意识，精神创伤太严重，她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胡茵见到丈夫走过来，立即抱住他的手臂，将自己的半个身子使劲往丈夫不算粗壮的臂弯里藏。 杨小南叹气，“封闭起来也好，至少她很依恋你。” “嗯，他还认得我。” 杨小南挺为他们开心，这种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要下暴雪了，暴雪前回家，安安心心过个团圆年。 “叔，你知道仙桃哪里有裁缝店，我想做几件冬衣。” “做太麻烦了，我太太也需要添置，我们一起网上买吧。”赵启刚道：“网上也有裁缝店自己做的，找口碑好的。” “那也行。”杨小南给他一万块钱，刚赚的，还热呼着。赵启刚死活不收，她只得扔下就溜了。 杨小南回到仙桃，还是决定去裁缝店看看，她想做两套蚕丝棉袄。最近流行的古风袄子太对她胃口了，感觉自己就适合这样的。 “阿秀制衣”，小小的店面藏在仙桃街临近菜市场的角落，老板娘留着少见的麻花辨，见有客人进来，微笑着点点头，等着客人先开口。 杨小南喜欢种服务方式，也对她报以微笑，但是没说话，想先看看。 老板娘继续埋头做事，余光时刻注意着客人，以防她有需要。 杨小南发现旁边还有一间小屋子，里面挂着她喜欢的款式，非常开心地走进去。 谁知一脚迈进另一个时空，猝不及防地又要开始搬砖。 第114章 好儿女(1) 杨小南此刻站在一间低矮的砖瓦房内，看家具设施像是北方，她一眼认出土炕上一动不动的女孩就是年轻时的老板娘。 女孩衣衫凌乱，没穿裤子，嘴角和额头上布满干涸的血迹，双手被反扭到身后绑住，她只能侧着身子蜷缩而躺。五官小巧精致，能看出部分完好的皮肤是白皙粉嫩的，人睡着了眉头仍是紧锁状态。 强烈的破碎感让杨小南心口发紧。试着去拍了拍她，发现手指直接穿过身体。 第一，这次是空气人。 第二，女孩还活着。没有生命的物体杨小南才能碰触到。 没想到那个恬静的老板娘居然有着如此悲惨的过往。 “看看她醒了没有，两天没吃没喝，真金白银花了六万块钱，人死了我上哪去再给你买一个！”粗声粗气地老婆子说着打开锁，走了进来。 “天杀的，你倒是给她把裤子穿上啊。” 这时跟进来一个满脸惬意嚼着草根的男人，不以为意地说道：“穿上还要脱，整那麻烦事干啥。娘，是你说的让她怀上娃她就不敢跑了，我这不是想让她快点揣上崽子嘛。” “你两天不分昼夜进来了七八次，这还不能怀上？去去去，赶紧去我衣柜里给她找条裤子来。” 老婆子从保温瓶里倒了点水进盆里，自言自语：“好歹是大地方来的娇闺女，咱不能给她好日子过，也不能打磨人家。” “来，闺女，妈给你洗把脸。” 被吵醒的女孩惊恐地往墙角缩，警惕地看着老婆子。 “闺女，听他们说你叫阴巧对不对？巧，你过来，别怕，我是你婆婆。只要你好好听话，为我们蒋家生儿育女，我们就会好好待你。” “阿姨，求求你，放我走，你们想要多少钱，我爸妈都会给，求求你，求求你……”阴巧冲着老婆子不停磕头。 老婆子直起腰，水盆也放到了一边，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结果她啥也没说突然转身走了出去。 对门外的老头和两个儿子道：“看来还得再关两天，端两个馒头进去。” “好嘞！”嚼草根那儿子把她娘的裤子扔炕上，见女孩身子一抖，哈哈笑两声，回头去拿馒头。 二儿子对老婆子说：“娘，你还是进去守着她吃吧。咱买人本就犯了法，再饿死了人，那就真要坐牢啦。” “啪！”老头子手上还拿着烟竿子，当即就跳进来朝二儿子头上招呼：“这村里买媳妇儿的多了去，花钱让你上学还上出个白眼狼来了！” “爸，那是以前，以前！近几年村里谁家买过。”二儿子捂着脑袋反驳道。 两个儿子老婆子都心疼，她把二儿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说道：“二柱啊，你哥哥名声坏了，没好闺女敢嫁给他，不买，咱总不能看着他打一辈子光棍吧。” 杨小南心下纳闷，男人都能坏名声，那得干多恶心人的事？ 蒋大柱，老婆子的大儿子冲出来推搡兄弟，“你是饱汉不知饿汉子饥，今早我还想着睡够了让你也享受一回，就冲你说这话，没门！” 蒋二柱年纪小，给大哥说得脸一红，躬着腰赶紧跑了。 杨小南怀疑老板娘最后能被解救，怕是跟二儿子脱不了干系。 可惜她高估了人性，也低估了男人的家族观念。直到阴巧被打昏三次，出现明显的孕吐时，二儿子也没做出点什么。 老婆子一口一个阿弥陀佛，到处嚷着六万块钱终于没白花，她老蒋家有后了。 这时杨小南也得知蒋大柱曾经强行跟村头寡妇发生过关系的事了，蒋家赔了十担粮食才让寡妇闭嘴没去告他。 杨小南没在农村生活过的经历，不是太懂他们对男女作风的看法，代入自己想了想，确实正常女孩没人看得上这种男人。 次年秋天，阴巧八个月的孩子早产，大孙子生出来三个小时不到就没了气息。 老婆子让老头子把蒋大柱捆起来打，“这个畜生，你饿死鬼投胎的啊，忍两个月都不行，这大的肚子还非得碰她……” 杨小南终于找到蒋大柱洗澡的机会，确实是个畜生，一年到头几乎没看见他洗过澡。她端着一大锅开水倒进蒋大柱的澡桶，对准了，朝着他那玩意儿去的。 畜生只知道洗澡水突然变得滚烫，嚎叫着捂住下身从桶里跳起来。 杨小南心情舒畅了，真不容易，总算让她发现变成空气人时怎么收拾活人的办法。哪怕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她也不想干看着，因为恶心。 听说蒋大柱那玩意儿起脓泡了，阴巧安安生生坐了一个好月子。 当一个月后杨小南想如法炮制的时候，该死的神秘东西居然多管闲事冒出来警告。 【已修复梦境漏洞】 你妹啊，再倒水没反应了！ 既然不能改变事实，那我自己找找痛快都不行？ “喂，神秘爷爷，赶紧给我跳过。” ok，装死了。杨小南只要不动，画面就是快速播放，但她还是嫌慢。 两个月后，阴巧再次怀孕，老太婆学精了，没再去村里嚷嚷，老头子也把蒋大柱看得紧。次年成功生下一个大孙女。 这家人却没一个高兴。说好的生儿育女，敢情是生儿育儿？ 第四年，阴巧又怀孕了，第五年终于生下一个瘦不拉叽的小子。蒋家人扬眉吐气，腰杆直了起来。 对阴巧的看守这才慢慢开始变松。 老婆子并不善良，她只是伪善，老头子就是典型的父亲形象，小事不管，大事必须他说了算。两个人拎出去，放在桦国土地上，也是勤勤恳恳顾家爱国的老夫老妇。 爱国在嘴上，顾家是实实在在的，顾的是自己家，别人的利益与他们无关。牺牲别人成就自己的利益，对他们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村子落后，嫁进来的少，嫁出去的多，名声好的男人都不好娶媳妇，更不用说蒋大柱这种强j村中寡妇赔过十担粮食的烂货。 但是现在，看看，没几年他们家蒋大柱不但有了媳妇儿，还儿女双全，蒋老婆子跟蒋老头子身板子是很硬的。干起活来格外有劲儿，正寻思着存钱修房子，给老二娶一房门当户对的本地儿媳。 第115章 好儿女(2) 在蒋家看得不那么严了之后，阴巧也能在村子里走动，这意味着她需要下地劳作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在房前屋后菜地鸡窝牲口棚子里打转。 得空的时候，她总是会望着远处那条村里唯一的公路发呆。一马平川的盐碱地，可以望很远很远，却永远也望不到她的家乡去。 太阳东升西落，辛苦疲惫的日子，日复一日，阴巧已经彻彻底底沦落成农村妇人，皮肤腊黄泛黑，十个手指头上都是粗糙的茧子。 买来的媳妇不如狗。 曾经还保留着几分人性的蒋二柱，已经被利益环境熏染成了统一的颜色，今年忙着在相好的面前跟好吃懒做的兄长争家产。可惜家产总共就那么点，再争又能争来什么，就只能在别的地方找补。 比如劳役买来的嫂子，给自家对象当丫鬟，逗她开心。 反正杨小南是明白了什么叫作一脉相承，基因血缘这个东西很难改变，歹竹难出好笋。这户人家，从根儿上就是自私刻薄的。 阴巧的女儿上小学时，乡村快递开始兴起，她迎来了人生中的转折点。 这个时候，蒋家除了不让她去乡镇上赶集，基本不限制她在村里的活动。他们以为把城市闺女彻底改造成功，现在就算把阴巧放出去任人瞧，也无一人敢说她不是本村人。 阴巧始终是半个哑巴，她的“乖顺”成功麻痹了蒋家、乃至全村人。她用偷来的十块钱，请求那个半月来一次的快递员帮忙给家里捎封信，快递员收了钱，转头就把信扔了。 好在这缺德的快递员也没和蒋家人告状，阴巧盼了一个月没有回音，就知道这事黄了。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换了一个新的年轻快递员，这回她没偷到钱，没钱给。快递员听说她的经历后相当震惊，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钱。 这个年轻小伙子成了阴巧生命里最重要的贵人，他不愿意帮阴巧带口信甚至报警，他就像人们普遍印象中的北方男人，他热血正义，直接把阴巧带上了车。 在一个彩霞满天的黄昏，阴巧猝不及防地被推进快递货箱，她没来得及跟儿女告别，就这样踏上了八年前来时的那条宽了一倍的乡村公路。 当她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救了。 八年前她是在学校外面一个烧烤摊上喝了一瓶饮料晕过去的，现在烧烤摊早就换了老板，阴巧也忘记了老板的长相。人贩子可以慢慢查，当务之急是联系阴巧南方的父母。 在此期间，阴巧想回学校看看，她还惦记着自己没有完成的学业。 阴巧就读的学校是北方一所有点份量的服装设计学院，当年的辅导员和老师都还在本校工作，见到被生活折磨成老妪的阴巧，完全没办法跟学生证上面的照片对上号。 她当年失踪时引起过很大的轰动，因为她母亲就是在校长办公室里心脏病突发猝死的。 杨小南唏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幸福的家庭大抵是相通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阴巧的父亲在三年前也去世了，她是独女，上帝用八年时间夺走了她的一切。 “阴巧！” “况……悦？”阴巧一眼认出冲进来的洋装女子就是她的室友，况悦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漂亮：“你留校任教了？” 杨小南直接走到况悦面前，因为她嗅到了令人不适的负能量磁场。 “嗯。”况悦下意识揉了一下额头，她感觉脸上有点痒。杨小南杵得也实在太近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况悦道：“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呢！” 杨小南：演技挺好呀。 这个女人百分百有问题，只是现在还不方便要求梦境倒转回去。 阴巧从上了快递货箱到现在，她都没哭过，当遇到曾经的室友时，她忍不住哭了。 “先跟我回家。”况悦道。 …… 况悦的新房子很大，电梯小洋房，欧式装修，充满了浓郁的小资情调。 有住家保姆，家里干净整洁一尘不染，一儿一女还没放学。 况悦递给阴巧一包瑞士卷，笑道：“八个，全是你的。” 阴巧局促地坐在人家的真皮沙发上，捧着未开封的糕点怔怔发呆。 这成功取悦了况悦，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打开冰箱，又为阴巧倒了一杯鲜牛奶。 “就当在自己家，你先垫点肚子，我让花姐再去超市买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况悦说着笑了：“瞧我这记性，你喜欢吃什么？好像不喜欢吃面食对吧？” 杨小南甚至都能猜到这女的心理活动：不喜欢吃面食的你，这八年也应该吃习惯了吧。 啊！好想现在就倒回去看看当年二人在宿舍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可是杨小南也知道随心所欲就是浪费时间，还是算了。 遭遇大变故的阴巧哪里听得出室友话中的揶揄，忙道：“都行都行，不要太麻烦。” 况悦道：“不麻烦，花姐老公是南方人，你们江城菜她也会做。你随便坐会儿吧，就当自己家一样，我进去换套衣裳。” “就当成这自己家一样。”这句话，她已经重复了两次。 再出来时况悦ol洋装换成舒适的家居服，一边给老公打着电话，一边吩咐保姆做什么菜。她一副忙碌的样子，把阴巧独自留在沙发上至少小半个小时。 阴巧愈发感觉自己出现在这里非常地不合时宜，她只喝完了牛奶，糕点没动。也许是感觉拆包装会有动静，她下意识想隐身。 曾经同一起跑线上的人，如今人生际遇天壤之别。 况悦不着痕迹地、隐晦地、展示着自己的优越感，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门铃响了，保姆忙着洗菜，况悦在打电话，一时没人开。 保姆花姐不满地看向沙发上略显不安的阴巧，正预备擦干净手出来，况悦突然出声好心解释：“她可能不知道怎么开这种门。” 这时门已经开了，男人两只胳膊都夹着东西，不满地说道：“我还以为家里没人……”突然他愣住了，疑惑又惊异地看向正在起身的陌生女人，喃喃道：“阴，阴巧？” 第116章 好儿女(3) 阴巧也愣住了，她第一时间是转头看况悦。 男人道：“况悦，你说的老同学就是阴巧？” 阴巧看况悦时，她自己知道，故意低头喝水，老公问她时，她面无表情地迎上。 男人立即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是对妻子无形中的伤害。可是谁能不激动，曾经热恋中的恋人，时隔八年突然出现在家里。 “钱家栋，况悦，你们……”阴巧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况悦的不善良。 她没用恶毒这个词，因为她自己是善良的，她甚至为况悦想到了理由：可能，况悦不知道怎么解释吧，所以就没告诉她。 阴巧觉得自己现在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质问他们任何。 钱家栋百感交集，现在他偏偏什么也不能做，想帮都不知道从哪里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不甚清楚。要说爱情，早就消失殆尽，可他是个人，见到曾经爱过的女人变成这副模样，心里的难过也是真实的。 保姆花姐敏锐地感觉到情况不对，赶紧躲进厨房。 况悦走过来，牵起阴巧僵硬的手，说老公道：“我怕你路上开车紧张，想等你回来再说。都别傻站着了，收拾一下，晚上我们三个好好聚一聚。” “不了。”阴巧推辞道：“派出所那边还在等着我回去，我小叔估计明天就来了，你们吃，我先走了。” 阴巧现在只想逃离，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不行，这顿饭咱们必须吃。”况悦紧紧抓住她，并不想就此打住。 阴巧使劲挣脱，手上的茧子挂住况悦的真丝袖子，拉扯间带出两条丝，她更是自卑得无所遁形，用力挣掉后跨出尚未关闭的大门落荒而逃。 “阴巧，我送你！”钱家栋追了出来。 “不用。” “这边。阴巧，这边，那边出不去。” 阴巧眼中不知何时噙满了泪水，看不清景物慌不择路，一心只想逃离。 钱家栋终究没有追上她，可能男人腿短跑不过女人吧。 …… 阴巧回到了江城，在小叔的帮助下重新去京城那所桦国最大的服装学院，进修完了剩下的课程。 然后用父母留下的钱买下仙桃街一间铺面，当起了裁缝。她现在改名叫阴秀，要跟从前一刀两断。 一晃十几年过去，裁缝店现在生意很好，交的朋友都是她的顾客。两年前刚买了一套两居室新房，也没有再结婚，一个人把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杨小南遇到她的时间点就是这阶段。 场景大切换。杨小南打起精神，预感她的活儿快来了。 【寻找十四年前遗弃我的妈妈。】 【妈妈阴巧，你肯定回到大江城了吧？你过得还好吗？你真的不要我跟弟弟了吗？】 这个人的全部作品都是找妈妈，发布期持续少说有一年，最近不知道因为哪条热搜的连带效应，才进入公众视野。 【我的妈妈很温柔，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跟弟弟。】 【七岁的我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会再也见不到妈妈。】 总之全是以孩子口吻的找妈，只字不提她妈是被拐卖被迫生下的她两姐弟。 关注的人多了，在网友们的火眼金睛连番逼问之下，她才终于承认自己妈妈是爷爷奶奶花钱买来的。 为此，视频发布者专门写了一篇小作文： 【我爷爷奶奶都是纯朴老实的农村人，他们虽然不懂法，但他们有让人不可否认的善良，把我妈妈当亲女儿一样对待。知道她来自大城市，所有好东西都先紧着她。】 这一段可谓用心险恶，弱化买卖同恶的罪行，强调农村人这个普世概念，给人塑造老一辈们愚昧但朴实无知的落后形象。 【我爸爸有躁郁症，为了不让他伤害我妈妈，爷爷奶奶时常把他捆起来，甚至不给饭吃。我二婶是我妈妈的好闺蜜，在她还没进门的时候，她们就认识了，感情很好。】 这段就更恶毒了，一，自己爸爸的问题一笔带过，对极有可能造成的伤害也是压根不提。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编借口，既然写了，多半有非写不可的理由。毕竟信息爆炸时代，防着哪里露马脚。给她自己以后留一个反驳的由子。 二，描述她妈妈虽然不是自愿嫁给她爸，但是妈妈在此地的生活一直有保障，还有正常的社交，表明妈妈也在过正常人的生活，且过得很开心。 为后面妈妈毫无理由就抛夫弃子奔赴大城市作铺垫。 【星期五的早晨，妈妈高高兴兴送我出门，答应放学回家给我弟弟做小熊饼干。我一上午都惦记着，无心学习，中午回家却得到一个惊天噩耗：我妈妈，她不见了！ 【一开始奶奶以为她摔到哪个坑里去了，非常担心她的安危，哭着求全村人帮着寻找，可是找到深夜都不见踪影。爷爷气病了，爸爸跪在村口扇自己耳光，责怪自己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不能一直对妈妈好，妈妈一定是因为生他的气才不回家的。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十天……妈妈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的村子，彻底消失了。但是我跟弟弟都已经记事，脑子里永远有她的音容笑貌，从未放弃过寻找她，从未…… 【因为，她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啊！她难道一点儿也不想念我们吗？妈妈，您到底在哪里，进楠和耀祖都好想您啊！】 这些内容杨小南快速阅过，懒得听她编瞎话。阴巧这人虽然看着脾气很温和，其实内心相当坚定绝决，从来没对被强j生下的两孩子有过好脸色。 这一点杨小南是相当欣赏的，她自己是最受不了孩子是无辜的不论缘由必须善待这条万年不变的歪理谬论。任何大道理都不能成为压迫女性的借口和途径，强j就是强j，就是违背妇女意志。 难道只要拼着力气大，强行让她们怀上孩子，就可以拿为人母亲这条理论迫使她们转变自己的意志，给你好好养孩子乖乖给你当老婆吗？ 不爱自己的孩子就是没有母性甚至没有人性？成为任人指摘的理由？ 滚蛋吧，素不知女人的母性跟善良已经成为恶人们的尚方宝剑，她们千百年来的退让并不意味着这条理论永远行得通，她们慢慢在觉醒了。迟早会让坏人意识到，你们别想达到目的，从而在干坏事前多一层顾虑。 至于这个蒋进男（楠），显然没有共情她的母亲，她只从自己的利益点出发，毕竟她也是蒋家人。 那什么，歹竹变异了，出了歹歹笋，智商情商拉满，举着更大更锋利的屠刀朝着阴巧平静充实的生活砍过来了。 第117章 好儿女(4) 杨小南看视频的时间已经是春季末，这个时候外面还有少许雪没化，天气依然很冷。 再冷也没有阴巧这个女儿的心冷。 随着视频发酵，阴巧也刷到自己那个集合了她的少言和蒋大柱的暴虐的女儿。 还看到了自己跟儿女们的合影。回忆如潮水袭来。 她根本不记得当时是谁给他们拍的，画质模糊，像老式手机拍出来的。她位于画面一角，蹲在院子里砍猪草，蓬头垢面，有只袖子被孩子扯脱线没来得及缝补，就这样半吊着。 因为角度的问题，照片并没有显示出来。原本尘封的苦难又被她的亲生女儿撕开展露在阳光下。 阴巧吃不下饭，她把店门关了，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 她害怕任何人提及那个地方，八年间她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十句。她把所有愤怒和恨意都深藏在心底，一旦爆发出来，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忘记过往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原本就不应该出生的两个孩子，为什么非要来找她？还撒谎逼她！ 阴巧的抑郁症严重了。 好在有小叔一家打电话安慰，让她不要管。现在未婚又没个男人，再跟那边扯上关系，后半生将不得消停。 “阿秀，那种人家养的孩子，瞧这架势，找不到你还好，要是找到了，不把你榨干抹净他们是不会罢休的。”小叔道：“你千万不能心软。我这边帮你想办法多套点消息，看看现在姐弟俩的情况。” 那边的情况杨小南这里倒是知道，她女儿初中毕业就去镇上打工了，先是学美容美发，学到一半被老男人勾引做了人家小三。 她人本就不傻，两年时间捞到不少钱，没多久就自己开了个店。 之后蒋进楠跟老男人分了，又在网上遇到个码农哥哥。 这个哥哥对她很好，鼓励她去上学。处在热恋中的小姑娘也能听见男朋友的话，果真去上了夜校。 别的不说，文笔是锻炼出来了。 寻找亲生母亲，也是这个码农男朋友出的主意。当然，他也是后来才在女朋友的小作文里得知其母亲是被拐妇女。 早在蒋进楠跟老男人分手的时候，蒋老婆子就想拿她卖高价彩礼。之前也想，只是因为孙女能从男人那儿搞钱回来，就暂时没提。 在蒋家人眼里，女儿只是物件，不是家人。村里很多人为此都挺瞧不起这家人，但蒋家压根不在意。 “小叔。”阴巧有气无力地说道：“别去沾他们，千万别去，也不要再跟我提有关他们的事。” “这样最好，你要不去彩南省散散心？我跟你婶子都担心你受不得刺激。” “没事，我不是那么没用的人。” 阴巧确实坚强，但蒋家人不愿意放过她，刚满二十岁的蒋耀祖要娶媳妇了。 蒋大柱好吃懒做，居然跟以前他强j的老寡妇混在了一起，只要有个女人能接受他，他荤素不忌。儿子女儿，从生下来他就没管过。 姐弟俩相当于无父无母，爷爷奶奶老了，除了满肚子坏水已经身无长物；蒋二柱一家咋可能管侄子的婚事。 江城的生母，既能为蒋进楠的身世增添底气，也能为蒋耀祖的前途出力。 蒋进楠小时候就时常听蒋大柱念叨她妈妈身子白，家里养得好，还是大学生，这辈子他能搞到这种女人是福气。 她自己再稍一联想，就猜妈妈回到城里后日子肯定过得好，好得不管亲生儿女。 蒋进楠满心恨意，恨阴巧自私自利弃她于不顾。于公于私，她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到阴巧。 偏偏这时码农男朋友却劝她算了，闹这么大，不可能她亲妈不知道。或许她妈已经另嫁生子，有了新的家庭。再逼下去，会伤了母女情份。 蒋进楠油盐不进，既然都闹大了，达不到目的不就等于白闹了吗？她花了多长时间才等来这个机会，谁愿意甘心就此放弃呀。 她非要闹，看看她妈的心到底有多狠。 码农发现女朋友性格过于偏执，这时父母的劝导他突然就能听进耳朵了，预备溜。 两个人的思想差距太大，对方又不诚实，往后几十年的日子怎么过。 在关注度突增之时，蒋耀祖也加入了战斗，他小时候的照片很多，毕竟长孙嘛，每天十几条重复发自己的儿时照，没啥营养和效果，纯膈应人。 杨小南犹豫着要不要出梦重进，她已经知道从哪里入手，但是又好奇最后这姐弟俩有没有找到阴巧。 快速切换到半年后，果然还是被找到了。 二十几年前阴家的老邻居们，都知道他家是从女儿在学校失踪后垮掉的。老年人也刷手机，寻亲视频持续发布这么长时间，总有碰到的时候。阴这个姓氏又非大姓，人不多，阴巧改名，旧环境里的人并不清楚。 他们“慈眉善目”唏嘘不已，见不得孩子满世界找娘，多可怜啊。 蒋家姐弟最先找到的是阴小叔家，蒋家老婆子老头子不惜奔袭千里跑来下跪，用两把老骨头往死里逼迫。 阴巧一开始并不知道，小叔和婶子是真疼爱她，一心只想瞒着，自己这边解决。 奈何给出十万块积攒的棺材本都打发不掉，反而更助长了蒋家人的贪婪。 蒋进楠和蒋耀祖暗暗压着兴奋，利用爷爷奶奶下跪的视频画面大肆宣传。 【钱买不来母爱，我们不要钱，只是想见妈妈一面，为什么就这么难？】 【妈妈，你有看儿子的照片吗？儿子长大了，请给儿子一个尽孝的机会。】 一开始网络上的声音还在批判姐弟俩不该打扰决心出走的母亲，现在这声音已经被事不关己母爱泛滥的圣母们压了下去。 没办法，蒋家人实在太会演。 阴巧在自己裁缝店里都听到了圣母言论。 她疯了一般冲过去，要不是她径直往小叔家跑，搭帐篷守在外面的蒋家人第一时间还认不出她。 蒋老婆子恨得牙痒痒，这是她的儿媳妇，又养得白白嫩嫩不像他们村里人了。 扯着嗓子大吼：“阴巧啊，你是真狠心呐。看看，快看看，我们两个老家伙把你一双儿女养这么大了。他们找了你快两年，你怎么忍心躲着，有你这么当妈的！” 第118章 好儿女(5) 老头子知道自己嘴笨，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手抹泪，一只手指着阴巧，一边指一边捂胸口。 只恨没有三只手拿来表演。 “妈！” 蒋进楠泪水哗哗的，上去就要强行抱阴巧。被阴巧小叔的儿子，也就是她的侄子一把推开，小伙子脸上的厌恶藏都藏不住。 蒋进楠就势也坐地上抱着膝盖痛哭。 跑哪去玩的蒋耀祖听到风声赶回来，见到体面漂亮的生母，嘴角的笑容快压不住了，一时忘记该怎么表演，直愣愣傻站着，反而起了好效果。 “咚咚咚……” 看热闹的群众、网络媒体、民间网红们得知消息从各处奔赴而来。都想往前面挤，原本还有点自然光线的楼道渐渐被围成了夜间，只剩感应灯那点不甚明亮的光线。 阴巧推开想保护自己的侄子，慢慢朝蒋家人走过去。 摄像头们跟着她的步伐移动，正在大哭的老头子和蒋进楠不约而同停住了表演，抬头看向她。 现场短暂陷入诡异的静谧。 阴巧走到蒋老太的身前了，脸明明朝向蒋进楠，却目无焦距，她喃喃道： “我不是你们的妈，从来就不是。” 阴巧越走越近，蒋进楠试着近身去碰她，她也没有躲开。 “你们既然不愿意放过我……”阴巧袖子里突然滑出一把裁布刀，用力朝蒋老婆子的脖子划去，直接制服一个。 蒋进楠吓得弹开，哪里还敢假装亲近去挽阴巧的手。 蒋老头子坐在地上反应不及，剪刀刚好从他脑袋滑戳进脖子。制服第二个。 来的四个人，一半失去战斗力。 血，好多血，阴巧的袖子上全是溅到鲜血。蒋耀祖惊得抱头就跑，将一个吓傻了的网红手机撞到地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啪”声。 蒋进楠离蒋老婆子近，如同她就势坐地上一样，就势躲到老婆子身后。 嚓，嚓，嚓…… 阴巧真的疯了，反手握住裁刀尽情挥舞，现场好多人，愣是没一个敢过去。她好开心啊，就像幼时六一儿童节在台上跳舞，老师和爸爸妈妈在台下鼓掌叫好。 压了她十几年的巨石，这一刻仿佛被她的身体强行顶开，她终于轻松了。 “啊——”阴巧仰天长吼。 “阿秀！！！” 小婶心痛难当，急晕过去。 阴巧也终于累了。 泪流满面的小叔一把扶住脱力的侄女，满腹苦水只倒出来三个字：“傻孩子……” 这时才有人说：“报，报警啊！” 蒋进楠瑟瑟发抖，她做梦都想不到把母亲逼出来后是这个结果，自己脸上也被划了一刀，破相了。 爷爷奶奶的身体正在慢慢失温，而她的好弟弟，早就不知逃到哪去了。 蒋进楠焦急中给码农男朋友打电话，想问问自己能让阴巧赔多少钱，可惜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呜儿呐呜儿呐，警车赶到。 杨小南眼中景物跳动，即将出梦。 很好，得亏没有提前出去。敢情神秘爷爷是想挽救阴巧，不，阴秀哇。 …… “姑娘，喜欢那件月白色短袄吗？我可以为你加厚加长，你这身量穿上应该好看。”阴秀起身去拿衣杆，想帮杨小南把正面墙上那件袄子取下来。 杨小南恍了一下，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阴秀浑身鲜血当中。 这事必须得干预啊，我还想长期让阴秀做衣裳呢。月白色那件确实很好看，很符合我的气质嘛。 杨小南合眼默念：入梦阴巧被卖前……前半……月！ 她原本打算进到前半年的，但是半年时间实在太长了，就算快速略过也需要六分钟。 杨小南可是知道的，蒋家人买下阴巧时，就清楚她的名字。如果不是钱包里的身份证学生证暴露，那么就一定是其他人所透露。至少有人当人贩子面叫过她的名字，那么就意味着被骗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场。 所以，得在此前多了解一下。 前一周，一切如常。阴巧跟隔壁工业大学的钱家栋，谈着自己的甜蜜谈爱。 二人是去年在某个歌星的演唱会上认识的，当时况悦也在。 两个女孩都很漂亮，钱家栋第一眼就对阴巧动了心。 他内心细腻，温婉的阴巧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钱家栋家境优渥，为人大方，全宿舍四个女孩都受益，话里话外很是羡慕阴巧。 还有一年半他们就毕业了，钱家栋就是本市人，阴巧已经见过家长。她父母只有这一个女儿，表示女儿嫁哪，他们就跟着去哪。自嘲说阴家小门小户，又没祖产继承，去哪都一样。 这反而让钱家人感动，说江城就挺好，以后家栋去江城也可以。只要他们俩以后能和和睦睦的，老一辈们就安心了。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阴巧的人生轨迹八成是幸福美满的。 “小家伙，还在忙吗？出来吃烧烤。” “大土豆，我要出下个月校庆的服装稿，这一周都不行。” 阴巧回完男朋友的信息，忙把手机丢一边，让屏幕自动熄。旁边的况悦不着痕迹地瞅了眼，她做这类事情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 “阴巧，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把我的那份留着，明早我过来弄。” “怎么了？”阴巧见况悦捂肚子，一脸担心。 “可能是下午那个冷馒头坏了肠胃，我先去趟厕所。” 杨小南迅速跟上屎遁的况悦。 看见她肚子也不捂了，出了大楼径直往校门走去。 钱家栋正跟两个同学在露天烧烤摊上喝啤酒，况悦迎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三个小伙子埋头吃得欢，这一趟白走了，没瞧见她。 杨小南都看得好笑。 况悦从对面绕回去，又来走了第二趟，不小心碰到一个男生的小凳子。 钱家栋：“况悦？你一个人？阴巧呢？” 一连三问，况悦挤出笑脸：“我出来买东西，马上就要回去呢，钱家栋你日子过得潇洒啊。 钱家栋：“正好，你也来吃点，帮我给阴巧带点她喜欢的回去。老板……” 左边的男生喊道：“坐啊，况悦。” 右边男生笑道：“况悦，我们真有缘啊，总是能碰到你单独出来。” 本是随口一句话，况悦却飞快看了一眼钱家栋，发现他顾着点菜没在听。这才左手朝后顺了一下裤子，直着脊背坐下。 这个动作带点随意的优雅，她身材又曼妙颀长，原本注意力不在她这边的人也很容易被吸一下目光。 除了桌上的三名男生，还包括她侧面那桌两男一女。 第119章 好儿女(6)大神认证加更 况悦心思不在吃上，对四周的动静很敏感，立即就察觉到了。 那三人跟老板好像是熟人，明明没见他们说话，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老板就朝况悦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后旋即扭开。 她问钱家栋：“你们天天在外面吃，常来这家吗？” 钱家栋道：“新开的吧，以前好像这店是卖中原烩面的。” “对，你瞧，招牌都没换呢。”另一个男生说道。 况悦问：“干嘛不换招牌？” 还是那个男生，他一副很了解的样子：“有可能是短租，先看看收益，烧烤多简单，又不需要啥设备。”又道：“味道还行，桌子都坐满了。” 况悦蹙眉，感觉哪里不对劲。不管是老板，还是那桌的三个人，都爱看食客中的女生。 她没动过桌上的菜，扯故说自己胃不舒服不想吃，就等钱家栋帮阴巧点的菜烤好，她就要回去了。 杨小南其实并不太懂大学生们的爱情，她永远也没法理解明明在知道对方有稳定恋人的情况还要横插一脚的心理。 钱家栋是优秀，但况悦自身条件也不差，为什么非得撬别人男朋友？难道只是因为她跟人家一同出现，男生没看中她吗？ 合着她的人生自信是建立在身边人之上的？ 回到宿舍后，况悦也只看着阴巧和另两个室友吃，自己这边端着水杯喝药。毕竟她出校是去买药，正好用这个作借口。 一夜过去，三个室友啥事没有。但况悦仍没放下警惕心，她也没有把自己观察到的异常告诉任何人。 之后三天，她有意蹲在烧烤店对面的打印店里。 阴巧中招的前一天，况悦看见有个花臂小太妹进去找厕所后再没出来过，而跟小太妹一起来的几个小混混醉得不省人事，之后直接就散了。 傍晚时，来了一辆面包车，况悦认出下来的男人正是三天前盯着她死看的那个。 男人没有进店，找了张桌子坐下，装着跟老板不熟的样子点菜。 时间太晚，况悦心中已然有了切实猜测，便回去了。 明明是窥见到极不好的事情，她却满心雀悦，在校院里走“之”字。 可能是天大的好消息快来了吧。 杨小南摸了摸下巴，仔细把手机摄像头擦干净。里面已经有了这条街上的天眼资料。 这时期的监控还不能称之为天眼，主要是针对交通肇事，分布程度远没有多年后密集。 但是没关系，杨小南会修复画质，小太妹进烤烧店、况悦蹲在打印店门口的画面她都有。 这三天，况悦换过三次服装两次发型，每个镜头里她的眼睛都望向对面。 相较各自忙碌的路人，她这行为显得异常突兀。更莫说杨小南手里还有她长达三分钟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的半清晰录像。 次日下午，学生手上的准备工作都搞好了，况悦提议全宿舍出去大吃一顿放松放松。 阴巧知道钱家栋下午有课，就没联系他。 四个女生家境都不是很差，她们选择的是棒国自助餐，就在烧烤店隔壁。 北方干燥，讲究的女生都不爱吃上火的东西，怕脸上冒痘痘。 “诶你们说上次我带回去的烧烤好吃吗？”况悦问道。 “还行，是炭烤的，很入味，就是太辣了。”室友甲说道。 况悦：“听说是新开的，钱家栋他们特喜欢吃。我们三个老是让他请客，要不今天我们也请他一回？我先去烤上，走的时候带回学校，正好赶上他下课过来。” 阴巧帮男朋友拒绝：“就你们三个这点食量，又吃掉了他多少钱，真不用。” 但是况悦已经出去了，两个室友劝阴巧，说这是她们的心意。不劝也不行啊，别人都提议了，自己不表态，岂不成了小气。 老板见到况悦眼睛一亮，他还记得这女生，像是顺手的样子，从架子上拿了盒橙汁给她。 “开业大酬宾最后一天，每位进店的女生都送瓶饮料。” “谢谢老板。”况悦甜甜笑着，几步路的事，她却拿出手机给阴巧打电话： “巧巧你过来一下，菜品太丰富，我不知道你家那位喜欢吃什么，你赶紧过来帮忙。” “干嘛呀况悦，真不用给他点，拿回去凉了也不好吃。” 况悦对着老板又笑了笑：“老板说我们先点，他把菜选出来，等会儿帮我们烤，别说了，快来吧。” 老板连连点头。 况悦挂了电话走到门口，侧着身体悄悄用手使劲挤了一下纸盒子，果然发现有水滋出来。 这是一盒加了料的橙汁。 杨小南还在开心她身子朝的方向正好能被监控拍到，哪晓得连进去一看，根本拍不到一闪而过的水柱，放大后她捏纸盒的动作倒是很清楚。 罢了，太过完美就假了。就这样吧。 “况悦，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干嘛呀。”阴巧来了。 “给你，老板免费赠送，我专给你留着的，快尝尝。” 况悦撕开吸管帮阴巧插上，怼着脸递过去。 阴巧往后仰了一下身体，笑着拿过来抿上一口。 二人的互动就发生在烧烤店门口，虽然没有拍到况悦插吸管，但是拍到了这盒原本在她手上的饮料，已经落到阴巧手上，还进了嘴。 屋里的老板几人都看见了，慢慢凑近，守着两个女生点餐。 况悦点到一半出去接电话，然后直接回了自助餐厅。开口就问：“阴巧还没回来？” 两个室友都没听出她声音带着些许颤意。 “没有啊，她进来了吗？是不是上厕所去了。”室友乙说道。 同时，烧烤店里，老板娘又拿来一盒水蜜桃味的饮料，对阴巧说：“同学你不爱喝橙汁吗？要不尝尝蜜桃味的。” “不了，我爱喝。”阴巧连忙吸两口，表示自己真不需要。 紧接着，她视线开始模糊…… “快！”老板喊道。 老板娘把阴巧扶进隔出来的里屋，迅速脱掉她的上衣裤子和鞋子，往自己身上套。 这边，另一个男人打开柜子，满满一柜各色假发，他比着阴巧的发型找，找到后朝老板娘身上一扔。 三分钟后，老板娘假扮的阴巧背影，走进了隔壁自助餐厅…… 第120章 好儿女(7) 这伙人的目标是在校大学女生，一次一个就够了，售价比街上拖来的普通妇女昂贵得多，有时候一个点还不止弄一个。 杨小南倒是想收拾他们，只是这帮人后面全都落网进了牢房。可惜了，让他们逃过一劫。 以她现在杀顺了的两只神手，不介意给几人弄成残废。 室友打阴巧电话关机，有点着急，况悦说她可能回宿舍拿电池去了。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只得给钱家栋打电话，钱家栋当时就急了，二十分钟不到便杀了过来。 况悦这个时候还开玩笑，说钱家栋是老婆奴，那么大个活人，又是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里，有啥可担心的，还拉着他去隔壁取烧烤。 这蛇蝎女在帮人贩子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杨小南实在佩服，就凭这份心智，她不留校谁能留校。 天都黑了，仍没找着阴巧，所有人都开始紧张，最急的是况悦。因为是她打电话阴巧才出餐厅的，她怨自己没有时刻跟着阴巧。 所以，通知老师、报警、让班上同学帮忙，都是况悦冲在最前方，没有人比她更积极。 她还提供假情况，说记得阴巧要回去拿电池。这个时期的手机电池一般是两块，可以自己配，跟后面的智能机不同。 导致警方的调查范围扩大到校园至餐厅的一长段路，第一天，一无所获。 女学生无故消失，事件散发出去，不知是不是有人引导，居然被蒙上一层诡异色彩。 刚好这时国外也有一宗桦人女孩进电梯后凭空蒸发的新闻。学校bbs里说什么的都有，严重干扰了警方视线。 在钱家栋最痛苦的时候，况悦始终陪在他身边。 不过这些事对杨小南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坚持多看了一会儿，只是想为将来发视频增加点素材。 况悦的异常行为，网友们都可以不信，只要她老公钱家栋信了就成。 难道凭她为人机警，就能算计室友的一生，谋夺室友的幸福？ 害了人还可以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度余生？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世间冤案不计其数，不乏有漏网之鱼，但她落到了神秘爷爷手里，只能说报应不爽。 漏掉的那些杨小南管不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那必须得好好给个大教训。 要不弄断她一条腿吧？ 不，还是两条吧。她八年后见到获救的阴巧，无半分愧疚之心啊，还在往人家悲惨遭遇上使劲撒盐。 着实阴毒。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好好活着，就让她余生坐在轮椅上忏悔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成，就这样干。反正好久没有运动了。 接下来是蒋家。阴巧的一双好儿女怎么整呢？ 杨小南脸皱成一团。 “出梦。” 第三次入梦，时间选在未来，她遇到阴秀后的第二天。 杨小南的恶趣味，她把地点选在阴巧以前老邻居附近，挑了几个将来跳得最欢的圣父圣母，用这些人的手机将况悦的监控视频发布了出去。 慢慢发酵吧，反正她还在梦里，届时再回来查看效果，顺便还要收拾况悦呢。 办完这事，出梦第四次入梦，地点自然得跳到蒋家去。 收集黑料，蒋家从老到小所有人的黑料，添油加醋后的黑料。蒋进楠不是喜欢玩文笔吗？杨小南也会。 她先将蒋耀祖逃学偷同学钱、染一头黄毛抢小学生零花钱、以及猥亵小女生等等所有破烂事儿弄了个视频大合集。几年前智能手机已经普及，取材方便多了。 然后又去拍了些蒋进楠跟已婚老男人的亲密照片。 接下来就是快进，快进到蒋进楠的寻亲作品出现在大众视野，立即出梦。 第五次入梦到蒋进楠身边，这样更快更省事儿。 蒋进楠这个时候跟小姐妹们的各种逆天言论已经出来了，诸如： “也就是想着我亲妈会有几个钱，不然我哪有闲功夫花时间找她。” “我男朋友父母看不上我的出身，嘁，他家不也是农村的吗，好意思看不起我？等我认回江城的妈，就该他们来巴结我了。” “虽然她跟我爸的婚姻无效，但我总是她生的，她有抚养义务。城里养个孩子一年花多少钱？她可得仔细算好了补给我。” “哈哈，去她大爷的母爱，我又没病，都成年了还找个老妈子来管束我？嗐，只是想要她的钱而已，以后还等着继承她的遗产……” 别以为杨小南收集这些证据很轻松，这可是细致活儿，得掐准了蒋进楠打电话的时候偷偷按下通话录音，还要趁她睡觉的时候转出来。 杨小南不由想起《小旅馆里的故事》那个案子，那时候她连手机都没有，所有证据都是神秘爷爷主动送到碗里来的。 为此，结束的时候，人家连恭喜两个字都懒得说。 哪像现在呀，必须亲力亲为，又要动脑子。一个案子进出七八回，累不说还麻烦。 打包好蒋进楠的“前途”，杨小南又马不停蹄赶到蒋家老房子。 把两个老东西藏的钱偷了，放在蒋二柱老婆枕头底下；又把蒋二柱老婆的贴身衣物蕾丝胸罩花边三角内裤之类的，藏在蒋老头的枕头底下…… 这招真挺损。是杨小南能干出来的事儿。 闹吧，赶紧闹。 两个老东西差不多活够了，既然原剧情他们会死在阴秀的裁布刀下，不如死在其他地方，反正都是横死。 杨小南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个好办法。 这天，蒋二柱气得推了一下蒋老头，骂不中用的老东西还想扒灰。 蒋老婆子只惦记着自己的钱，哪有心思理会儿子的倒反天罡和老头子的腌臜事，带哄带骗的想要回钱。 “啥钱？没见过！” “凭什么搜我的屋？只许你有钱，我们自个儿就不能存？” 两口子态度一致对外。 蒋老婆子嚷道：“刚明明看见我包钱的红布在你枕头下面露出一片，甭想骗我。” 蒋二柱两口子到嘴的肉哪愿吐出来，改说是钱自己跑进屋的，他们可没偷。 蒋老婆子气得跳脚，得空的村里人都跑来看笑话。 “我说蒋家婶子，当初你们要是不把两个女儿溺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就是，连个劝架商量的人都没有。” “唉，儿女都是命中注定的，老天爷给你们送俩女儿，你们还不领情。” “说那些干啥，这是人家蒋婶蒋叔的因果，哈哈哈……” 蒋老头拿锄头赶人，把院门一合，关上门吵。 闹到晚上，蒋二柱老婆干脆耍横，说公公想占她便宜，这钱是补偿，不可能还。惹急了，她就去派出所报案，把公公抓进去。 杨小南坐在院门外的大枣树上视野宽广，甩着脚儿看戏，将一家四口的丑态尽收眼底，顺便录了个像，用村长的帐号发布了出去。 第121章 好儿女(完) 蒋家人欺软怕硬，村长是得罪不起的。 月亮挂上枝头，院子里还没个消停。但是杨小南得干活了。 吭哧吭哧挖，要在原本是路的地方挖出个出人意料的新坑，尽可能挖深一些，越深越好。 好久没有在梦里锻炼，身子骨都没有以前利索。挖了十几分钟身体才感觉到热意，手上的黑珍珠像干燥的海绵，畅快地汲取着能量。 ……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畜生啊！”蒋老婆子嚎着使劲捶自己腿：“他爹，赶紧去把大柱叫回来，这钱也有他的一份。” “叫啥，那倒霉玩意儿要是没喝醉，早就闻着味自个儿跑回来了。” “他爹！”蒋老婆子突然盯着门口，揉了下眼睛：“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在门槛上被夜风带起微微煽动。 蒋老头连滚带爬冲过去抓在手里，是真钱！问道：“谁掉的？我们怎么才看见？” 蒋老婆子压低声音：“这不就是我们的钱吗，这张少了一个角，我记得清清楚楚。” 蒋老头恨得牙痒痒：“一定是那小畜生偷钱的时候掉的。” 这确实是他们的钱，杨小南又从蒋二柱老婆藏钱的地方拿出来了，正搁这儿放饵打窝呢。 “他爹！”蒋老婆子激动得猛摇老头子：“那里还有。” 一百，五十，一百，五十……一会儿工夫，两个老头西就捡了好几百。 边捡边骂，“天杀的，做贼都不会，一路抛洒。” “他娘，小畜生怕我们搜，别不是把钱埋到地里去了？”老头子看向院子外面的菜地。 月光下，俩贼眉鼠眼的老东西对视一眼，躬着身子爬地上找，果然在石梯下又找到一张。 一路捡一路走，呵，杨小南这招也太好使了。 “咚——” 蒋老婆子一声闷哼，她本能拽了一下老头子，两个人都成功梭了下去。这坑有五米，深长不宽，叫声都传不出来。 杨小南赶紧把旁边的土往里填。 这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坑里两个人皆看不见土，却感觉身子越来越沉。到了后面，呼吸都困难。 不知道神秘爷爷看见会作何感想，杨小南始终能找到梦境bug让人头疼。 土添平之后，她还跑上去踩了踩，这才放心离开。 购买人口的罪孽死了，不是被他们迫害奴役的受害者杀死的，亲生儿子或许会成为嫌疑人，哪怕定不了罪，也能让他们反省吧。 无所谓反不反省，反正杨小南的活是干完了。 懒得出梦入梦了，直接去找蒋大柱，用他的手机发布姐弟俩的黑料。 蒋大柱在老寡妇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堂屋地上堆满刚收回来的半山高玉米。桌上一个空酒瓶，下酒菜只有花生米，盘子里只剩下两三颗。 老寡妇权当多了一个壮劳力，酒管够，菜是怎么便宜怎么来。应了那句老话，恶人得需恶人磨。 杨小南看了眼蒋大柱，直觉他活不长了，身子骨都被掏空了，怪说后面一直隐身呢。 视频刚发布出去，奖励秒到。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两枚。】 杨小南惊呼：“学校那边我还有活没干完呢！” 【两枚。】冷冰冰的声音。 这是提醒她况悦的惩罚也算一枚权杖，表示她已经完成了？ 可是，杨小南好不甘心啊。如果况悦的惩罚最大限度只是离婚，这也太便宜她了吧？ 我不管，出去后我必须走一趟那座北方城市，说不定还能再搞一棵阴果子。 摘了两次的那株不结果了，作为一只仓鼠，不多备几棵怎么行呢。这玩意儿虽然后遗症麻烦点，但用起来是真好使。 【警告：触发额外任务，已涉及梦境外三名人物，切勿再有多余动作，违者起步一年不再触发梦境。】 杨小南：…… 啥情况？有点懵啊。 神秘爷爷才不管她懵不懵，公事公办把她赶出了梦境。 “要上身试试吗？”阴秀笑盈盈地问道。纳闷这姑娘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好吧。” 杨小南这个好吧不知道是回答自己还是回答阴秀。有点好奇三名人物是哪三名，他们会对况悦做什么。 “我试试。”杨小南想通之后，把两枚权杖放荷包里，开开心心试衣服。 “小姑娘你身量是真好。”阴秀由衷地道。 “几天能做好？我赶着穿。”杨小南看了眼堆积如山裁剪好的布料，厚着脸皮问道。 “姑娘是外地人，没带衣服过来？” 杨小南点头，说自己就这一身可以穿。阴秀听完之后温柔地笑了笑，说很快，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就在这里等，下午就能做好。 杨小南都惊叹，这么快的吗？ 阴秀说布料是她早就跟厂家订好的，上等蚕丝也是现成的，只是裁剪费些工夫，裁好后缝上便成，用不了多少时间。 阴秀：“我给你做一身加厚的短袄先穿上，晚上加班给你做那套鹅黄色长袄。天气冷，长的才暖和。” 杨小南喜不自胜，连声感谢。 “别这么客气，我总觉得你很面善，莫名喜欢你。” “嘿嘿，我也觉得我挺讨人喜欢的。” 阴秀捂嘴笑，心说这孩子真好玩，问她住在哪里，离这边远吗。两人聊了一会儿互相下留下手机号，杨小南就去市场买菜了。 她看到网上有个叫爱吃山药蓝莓的方天印说整株大白菜最耐吃，冬天家家户户都备得有，还能做酸菜，那肯定要买点种子播下去。 再看看还有啥需要的，该买的买，该置的置，今天正好又骗到几万块钱，底气足。 路过一间打家具的木工店时，杨小南一拍脑袋，她的床！她的床还是在酱油厂里用砖头加废木板子搭的呢。 “老板，有现成的单人床吗？”她想留多点位置种菜，单人的就成，又道：“实木衣柜有吗？”衣服全堆在收纳箱里始终不像个事儿。 这冷的天还有人出来买家具，老板非常热情，说他们家的东西没有一颗钉子，都是上好的实木，只是价格比较贵。 有多贵？一部床一万八，小衣柜也要一万。 艾玛，确实贵，杨小南咬咬牙付了款。虽然四万没了，但手上还有两把钥匙。来都来了，扭扭捏捏的一看就不像干大事的人。 第122章 好人有好报 杨小南一上手就知道是好木材。也不知她哪来的经验，就像摸本色小牛皮一样，莫名的熟悉感。 老板本是打着上门都是客的想法认真介绍，谁料最不像顾客的小姑娘居然直接下单，还点名就要样品，一时都不敢相信这生意真的成了。 “姑娘你考虑好啦？今天就要？” “嗯。”杨小南不想跟他废话：“透过气的成品比新做的更好，赶紧给我拆吧。” “小姑娘识货。”老板竖起大拇指：“你过去坐着喝会儿茶等我们，保证两个小时内帮你送家装好。” “不用，我看着你们拆，也不用你们安装，送到家就成。”杨小南闷闷道。 都怪安全屋长得太特别见不得人，只能劳动她自己动手。 “你？”老板问：“小姑娘家里有木匠？行家呀。” 杨小南只能呵呵傻笑。 …… “杨老师，房间里的床坏了吗？” 家具店卸货时，赵启刚正好提前接胡茵回家，在院子里碰到了。 “这床多少钱？我来付。”赵启刚脑子乱哄哄的，他不是买便宜货的人，每套房间都配的品牌家具，怎么就坏了？还让人家小姑娘自己买。 她男朋友来了吗？ 这……赵启刚脑子里过了一遍，好像那凶巴巴的小伙子是挺健壮。 又一想：不会是小两口干仗了吧？杨老师劲儿不小，她男朋友指不定也练过。 赵启刚不由把目光往杨小南身上打量，偷瞧她有没有吃亏。 “不用，这是我自己买的，搬家我会带走的噢。”得亏杨小南没有读心术。 “你自己买的？”赵启刚这就不懂了，不过他也没有再追问，怀疑小姑娘睡不惯他配的床。 “叔，你们先上去吧，外面冷。” 家具店老板再三确认不用安装后，还不放心，非要留个电话给杨小南，让她不懂就打电话。 这有啥不会的，比小孩子搭积木又难得了多少，杨小南虽然懒得动脑子，但是动起来不要太灵光。 刚安装完毕，阴秀就打电话来了，让她过去取袄子，手是真麻利啊。 赵启刚紧赶慢赶的把迟来的午饭做好了，拦着她吃了饭再去。 胡茵坐沙发上独自玩线团，把两根食指当作毛衣针，在指上绕来绕去。 “叔，给她买副针吧，我感觉她好像会打毛衣。” 赵启刚解下围裙扯纸巾擦手，犹豫道：“我也想，但是医生说怕针戳到眼睛。” “那就买那种粗的，头子不尖的。” 赵启刚想了想，点头。他不在乎妻子能不能生活自理，他只是怕她太孤独，找点事情做，人不会那么无聊。 今天的红烧肉做得糯叽叽的还不腻，胡茵和杨小南两个人干完了一整盘。赵启刚一块没尝，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说下次用新鲜猪肉做更好吃，让她俩等着。 “叔，你看，她故意跟我抢。”杨小南哈哈大笑。 胡茵见她夹什么，也去夹什么，好像她选的都是好东西。 赵启刚笑道：“她喜欢你，想跟着你学。” “是吗？”杨小南看向胡茵，发现她朝自己笑了。是牵动脸上所有肌肉的真笑，跟之前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微笑截然不同。 心下五味杂陈。 …… 阿秀制衣店。 “我们投缘，手工费我给你打五折。”阴秀相当大方。 杨小南穿上身，在镜子里左看右看，突然愣住，没记错的话，她好像长变了一点。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她平时不自拍，也基本不咋照镜子。 女大十八变？亦或是金权杖的缘故？ “有哪里不合适吗？”阴秀不解，明明非常漂亮啊。 “没！”杨小南笑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定吧，也太合身了。冬装合身却不臃肿，还不耽误她打人，简直完美。 假惺惺道：“我怎么好意思让你打五折，秀姨你是靠手艺赚钱的。” “我顾客多，不差你这一件的工钱。来，咱们再量量袍子做多长，要不要加个帽子，江城的风大……” 杨小南在阴秀店里挨到快下市才告辞，约好明天取长袍，马上赶着去买种子。 目前为止，每个被她救过的人，好像都会对她产生好感，也许这就是隐形福利吧。好人有好报。 傍晚回到家，发现最早播下去的菜苗已经发芽了。照这架势，一个星期后就能摘来炒菜。 晚饭杨小南没去赵启刚家吃，她想学着自己做饭。主要是赵家不吃辣，自从在胡子叔家吃过一次围炉，她就爱上了青辣椒和酸椒，偶尔也得换换口味。 今天买到了鹅城酸菜和泡野山椒，还有几条大鲫鱼，想照着网上做一盆酸菜鱼尝尝。 七点过时，人家赵启刚都吃完洗碗了，她还灰头土脸的在厨房里烧汤汁。第一回她的要求不高，咸淡合适煮熟就成。 “哇，好厚的雪花。” 杨小南吃完饭收拾屋子，把之前的砖头搬到楼下去丢，发现大晚上的还有很多小朋友聚一起玩雪，嚷着从来没在江城见过这么大的雪花。 这才哪到哪，别说他们没见过，他们爷爷辈都没见过。 不知道身份证啥时办好，杨小南还急着换新卡。决定明天一早就过去看看，万一提前下来了呢。 殊不知她电话变成空号，把几家人急坏了，又跑去闹老刑警。王逸父子俩恐惧得不行，害怕她也出了事。 老刑警专程打到通讯公司去问了，说是系统故障，正在修复。然后，他就接到了杨小南的电话。 “叔叔，我的身份证下来了吗？” “炎琅？”老刑警瞅了眼号码，正是让他查的那一个，以为修复好了。 “是的，叔叔吃晚饭了吗，下大雪了，家里米面油都买够了吗？记得加衣服。” 老刑警：…… “咳！那个，你联系你们炎家以前的员工没？他们打不通你的电话都很担心。” “好的，马上联系。叔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姑娘前后变化太大，弄得老刑警一点也不敢大意，生怕她突然提出特别的要求，措词谨慎得很：“我明天上班帮你问问，没下来的话再帮你催催。” “警察叔叔真好，谢谢叔叔。”杨小南准备挂电话。 “你等等。灵犀山目前还在你母亲炎娅名下，你的继承权在明年十月份后才会生效。” 第123章 希望 “明白。”提到炎总，杨小南逗趣的好心情顿无：“再见。” 老刑警拿着电话半天没挪步子，失笑，怎么不管啥年龄段的女人都是这样阴晴不定啊。 杨小南给王参谢连欧阳信分别去了电话，三人皆谈起南宫靖没接到她电话的事，说那边想联系她。 “可能少点缘份吧，近期我有事要忙，等我换完新号码再说。” 她这话说得微妙，谢连捕捉到了她的不高兴。其实这些年他们四家人没事基本不聚在一起，南宫氏比哪家都忙，不知不觉好像已经有些生份了。 他倒没有把南宫家往别处想，只是感觉太不凑巧。 杨小南五感敏锐之后，就非常依赖自己的直觉，也越来越相信机缘。专程吃下阴果子了解他们的过往，偏偏只南宫一家不是关机就是不接电话，这个例外让她生起不好的预感。 毕竟现在她是得神秘爷爷照拂的人，连被人渣欺负了晚上都会给她送梦去报仇，出现这种刻意味道很浓的巧合，总让人感觉不安。 说白了就是迷信，就像以前姚姐出门打牌，遇到鸟屎落身上，她立即就会打道回府不去了，说今天一定是输，不打便是赚。 用在杨小南这里，就三个字：有问题。 南宫家八成有问题。就算之前和现在没问题，以后也会出问题。这种强烈的直觉让她心里很排斥再联系南宫靖一家。 如果她没给叶小莉打过电话，没发现能力可以被屏蔽，或许她的不安感不会如此强烈。 加之她又舍不得专程再为南宫一家吃回阴果子，暂时就放着吧。那话怎么说的，事缓则圆，先晾一晾他们，看看情况。 原则上说，她跟这四家人其实并没有深刻牵绊。南宫氏就算与她形同陌路，也属正常。 但是如果他们跟尚家扯上干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炎琅绝不会心慈手软！ 她只是现在弱小罢了。 杨小南仰起脖子，叉腰，迎上漫天飘落的雪花——就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 ok，装完了，上楼睡觉。 睡觉前，她还得考虑怎么处理一下手上的权杖。一枚银三枚铜，近期业务量挺大。 留一枚给搬迁安全屋用，还剩两枚铜，要换点钱吗？ 搬迁？ 杨小南想直接就去灵犀山看看。 要不趁积雪不是太多，赶紧上去？上去安顿后再给安屋升级瞧瞧变化？ 也成，她把三枚宝贝权杖重新放好。 生出这个念头之后，杨小南就睡不着了，有些事情迟早得面对，炎家这杆大旗只能她去扛。 她在网上查草药资料查到凌晨两点，桦药落魄其实在三十多年前就开始了，而灵犀山却晚了近十年。意味着她上辈子出生没多久，炎家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相距近十年，这倒是有点奇怪。在其他地方的桦药店纷纷关门之际，灵犀山受到的影响并不大，江城很多网友还怀念炎家显着的药效。 但是，几乎说这话的网友，都会感叹后面炎家的药是越来越不行。 这才是灵犀山衰落的真正原因。当大环境普遍不好的时候，炎家还坚挺了近十年。草药效果是关键点。 杨小南不会蠢到怀疑是谁故意搞破坏，毕竟这几十年桦药是真的退出了市场，沦落到安慰剂的田地，跟治病救人沾不上边。 若是有人害炎家，也没见谁重新站出来，所以，的确是大势所趋跟人无关。 那么，她首先能考虑的是要走调理身体的路子，跟着人家卖安慰剂，无功无过地延续灵犀山，等待机会的到来。 科技在进步，十年不行就一百年，百年不行就一千年，人和草木都属于大自然的一部份，也许某天又会作用于人身上也未可知。还能顺便赚钱提前把浮生楼收回来。 其次才是寻找草药失效根源。 最后，也是必须做的一件事，找到妈妈炎娅失踪的原因。 杨小南用了半个夜晚的时间把自己今后的人生使命计划好，这才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走出安全屋，外面银装素裹煞是震撼。 “杨老师，杨老师，你起来了吗？” 裹得像个粽子的赵启刚站在门外，“饿了吧？锅上还热着包子，中午吃羊肉火锅。” 杨小南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提要走的事，说道：“嗯，羊肉温补，下大雪吃羊肉好。”昨晚刚恶补的知识，这就用上了。 “杨老师，真给你说中了，滴水成冰啊。”赵启刚边说边跺脚取暖。自从妻子回来后，他整个人都变得灵动了。 “包子我就不吃了，不饿，先去派出所拿我的身份证。” “啊？”赵启刚劝阻：“你还不知道吧，全市都放假了，道路没有清扫出来，路上危险，下午再去行不？对了。”他问：“上次你说去派出所认亲，其实是办身份证？” 杨小南噗嗤笑了：“算是。都是些小事，你先回屋，我体力好走着去，很快就回。”反正派出所是永远不会关门的。 好安静，除了簌簌雪声，整座城市都进入停止状态。很难想象这是一座国际大都市。 路上确实没什么车，这段五公里的道路就杨小南一个疯子在狂奔，她一点也不害怕，更没感觉孤独，反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 尽管要边跑边抹脸，略显狼狈。特么雪实在太大了啊，看不清路。 “哟喝！奔跑吧，勇士！” 终于跑到有住宅的地方了，居然有人朝她吹口哨。 “哈，敢问勇士尊姓大名！” 哪个缺德鬼还拿着喇叭吼，生怕没更多的人发现她。 “姓李，名坝坝！”杨小南使出全力喊道。 “我去你大爷的，哈哈哈哈……” 杨小南跳起来跟那个社牛哥挥手，突然打开好多窗户，伸出七八只手来跟她挥。 …… 派出所今天果然照常上班，郑明轩跟几个同事打拳玩物理热身。没办法，雪太大不能开空调，全蹲在烤火炉旁又显得傻兮兮的。 “我去，炎二小姐，你咋来的？”郑明轩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我会瞬移。”杨小南翻了个白眼。 郑明轩把户口本和身份证同时递给她，说道：“昨天晚上领导让我去局里去帮你取回来的，运气不错，赶在大雪前办好了。” “谢谢！”杨小南美滋滋地拿着手身份证去找通讯公司门店。 郑明轩提醒她先打电话查一下哪些店在营业，还好劝得及时，附近只有一家店开着。 等办完新卡，回去跟赵启刚吃顿羊肉火锅，她就要告辞离开。 希望灵犀山是她最好的归属之地，不用再不停地搬家了。 第124章 程咬金 “办好了？”赵启刚左等右等，终于看见雪人回来了：“杨老师要去换身衣裳吗？” 杨小南手里就拿着衣服，回来时去了一趟阿秀制衣，把长袄子取了。 “也好。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赵启刚答应得好好的，还是等她来了才给胡茵发筷子。 杨小南这个老师书法没指导过几回，白吃白喝倒是好几天，这样的日子虽好，却不是长久之计。 成年人应该都懂。一开始就没谈钱，时间长了人家就算想开口也不好意思提，你即便主动给，你们也很难回到最初的状态。 杨小南从没想过在此长住，所以就任其发展。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什么，你今天要搬家？”那你昨天还买床？ 赵启刚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他才习惯这栋楼变得有人气，怎么突然就要走一个。 问道：“你是回亲戚家过年？” 杨小南点头，过年她有很多人家可以选择，说跟亲戚一起也没错。 “那我给你买的冬衣怎么办？”赵启刚预感快递短时间内送不过来，便把钱退给了她。 吃完饭，赵启刚去厨房收拾，杨小南想陪胡茵玩一会儿，但胡茵今天却异常安静。 “怎么不打毛衣了？等雪化了，赵叔……” 胡茵悄悄看了眼厨房，突然朝杨小南俯身过来，在她耳边说道：“我认得你，是你救的我。” 杨小南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合着她一直在装？可这是为什么。 胡茵神色落寞，布满了哀愁与迷茫：“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们曾经是那么的相爱，可是我……” “别哭！”杨小南把胡茵身子转过来，“你哭，他会担心，也会害怕。” “嗯！”胡茵悄悄用袖子把眼眶里的泪水拭掉：“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是你救的我。” 杨小南低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胡茵摇摇头，回忆道：“好像是你来之前的那天早上，我突然就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后来天色变暗，又下起雨，我小心翼翼打开门想逃，就看见有人翻进阳台。 “我虽然没有看清你的脸，但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令人心安的味道，便赶紧回去坐好。 “再后来，我听见你打断了齐盛和唐丽丽的腿，把我带到了外面。小南，你知道我最痛苦的地方在哪里吗？所有，经历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我……” 杨小南给胡茵递上纸巾，她反应很快，立即想到胡茵是故意不让警方找到自己被关押的地方，希望齐顾二人饿死。 最后胡茵成功了。 其实杨小南有点遗憾，没让两人受尽折磨精神崩溃而死，饿死反而便宜了他们。但是胡茵只想一切赶快过去，二人苟活一天，她就痛苦一天。 杨小南问胡茵：“你不会怪我把齐顾两人做的事情宣扬出去吧？” 胡茵再次摇头：“警方当天就已经查到了，亲戚们迟早……是邪术吗？”她说着突然用力握住杨小南的手，一脸紧张： “我不问你为什么帮我，也不问你是什么人，我更没有说你也懂邪术的意思。” 杨小南反握住她的手，笑道：“我知道。” 胡茵另一只手也抚上来，她们双手握在一起，“小南，我相信这个世界有邪就有正，你是正的那一方。就像俗话说的，被毒蛇咬了在附近就能找到解药一样，有邪的地方必然有正义存在。” 杨小南想了想，半仰起脸：“难说。” 她亦正亦邪，老是正着总感觉会吃亏，她外号杨不亏。 胡茵瞧她表情就知道她没有生气，心下大松。 杨小南问胡茵难道要一辈子这样？ “嗯。慢慢我会‘学’着做家务，‘学’唱歌给他听，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胡茵不禁扭头看向厨房正在切水果的丈夫，满眼都是爱意。 杨小南想象了一下：长情的陪伴，纯挚的爱？ 没开玩笑，她竟然有点羡慕。 或许真爱一个人，就是只留美好，不让对方共享自己的痛苦吧。 “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胡茵的不舍溢于言表，面前的女孩给她无比强大的安全感，不想她离开。 杨小南表示看缘份，也不让他们送。她来时一个背包，走时也是一个背包。 赵启刚问她气罐也不带走吗？她说早上去派出所的时候就提前搬走了，亲戚就在那边等她，还开了雪地车过来接她。 赵启刚总觉得哪里不对，生怕她故意留着，结果过去一看，确实没有。 直呼神人啊，下大雪还能拎四百斤照常走路。 不对，昨天买的床呢？那几捆木板是啥时运走的？ “老婆，我是不是开始耳背了？”搬东西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听见。 他老婆笑着上来摸他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他俩都耳背。 下午的时候雪停了，铲雪车也开始工作，杨小南在11路和打车之间犹豫。 腿过去的话身体倒是锻炼了，但是足足有五十公里，还要爬山；打车的话少说五六百，还不一定有人接。 还是打车吧，没必要故意找罪受，在梦里锻炼也是一样，何必嘛。 五六百都预计少了，加价到八百才有人接单。等车的工夫，她把新号码挨个发给王参他们，南宫靖除外。对了，还有季朗，胡子叔姚姐等人。 刚发完正申请微微，季朗的电话就来了。 “谢天谢地，终于联系上你。”季朗的声音大得快把人耳朵震聋。 “什么情况？给我寄的腊肠到了？” “唉，别提了。三天前我接到个去江城的单，本想过来给你个惊喜，哪知被困高速上了。” “活该，我不是让你不要往这边跑吗。”大哥，你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我现在要跟客人一起坐军方的装甲车进城，你提前给我准备好热饭热菜，吃了五顿面包饼干，都快吃吐了。” 杨小南一阵无语：“所以你的车停在哪？” “服务区，特事特办，不收我们停车费。” “你！” 我管你停不停车费！杨小南都想骂人了。问题是，现在我要上山啊。 目前还不知山上啥情况，可又不能不讲义气见“死”不救。 第125章 上山了 杨小南问季朗到哪了，他说还在排队等呢，路上堵了十几公里的车，够得排。 “那你就慢慢等着吧，我晚上再联系你。” 这时候季朗算总问了句关心的话：“我没耽误你啥事吧？” “耽误了我还能把你打一顿不成，别说那些废话，省着点力气，我估计服务区难吃的饼干都被你们抢完了。” 这倒是事实，季朗中午只抢到根火腿肠，跟乘客一人分了半根，都不够塞牙缝的。 他挤不过老头老太小朋友们，乘客又是个看着脸皮薄的姑娘，他的也不咋厚，就算拿到手了又会被人家强行转卖，还不定能收到钱。乱糟糟的，跟打仗一样。 杨小南这边挂完电话车就来了，司机见她背着包一个人，忍不住问她去山上干嘛。 “你这小姑娘，这大的雪还去爬山，要是失联了又得劳动国家浪费人力物力找你。”你们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净会给人添麻烦。 杨小南也是醉了，懒得解释，只说拉到山下就成，她不上山。司机脸色这才好转，别说，大叔还是挺正义一人。 而季朗这边，他觉得杨小南说得在理，窝着睡觉省力气吧，说不定真要排到晚上才能进城。 “哥哥，你口渴吗？”他的乘客小汪问道。 “你渴？”季朗挣扎着起来，看向空荡荡的货架，原本不觉得口干的他也有点渴了。 说道：“我出去弄些雪进来。” “不要。”小汪扯住他的袖子：“脏。万一闹肚子怎么办。” 她指着旁边正举瓶子喝水的两个姑娘，“哥哥，她俩还有一瓶没开封的。” 季朗看着她，说：“然后呢？” 小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说这人怎么榆木脑袋：“哥你去跟他们买呗。” “都是女孩子你上去更好。”季朗想到什么说什么。 “哥哥你长得帅，比我管用。我去了万一人家不给，就太丢人了。” 她不知道季朗最烦人谈论自己的长相，长成这样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爹妈给的有啥可骄傲的。 但他就算不高兴也不会表露出来，只说：“我还是给你弄雪吧。” 小汪姑娘脸都黑了，说了雪脏他是听不懂吗！季朗出去后，她自己厚着脸皮过去问。 ok，人家果然不给。 两姑娘解释道：“我们一天没吃饭，只有水。我们不卖，但是你可以拿食物跟我们换。” 小汪道：“二十也不行吗？我们也没有吃的了。” 最后姑娘们还是让她喝了一口，不能再多，快三顿没进食了，胃都饿得抽筋了，只能拿水哄着。 季朗塞了两口雪，感觉挺清凉的，也没啥怪味，用塑料袋帮小汪装了半袋回来。 “哥，你快扔出去，雪在这里要吸收热量，更冷了。” “你真不渴？” 小汪摇头，“我还能再忍忍。” 季朗来回跑了两趟，感觉饿意更甚，继续窝好省力气。 但是小汪姑娘一点不也困，又找他聊天，问他刚刚是给江城的朋友打电话吗？季朗用眼皮子回答说是。 “那到了城里你会去找他吗？”小汪怯生生道：“我联系不上我朋友，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哥，我信任你，你的朋友肯定也不是啥坏人。” 季朗没马上回答，问道：“怎么联系不上？来之前你俩没商量好？” “他也是学生，不知道学校什么情况。我怕万一过去了找不着人。” 季朗就纳闷了，小汪口音又不是江城人，你俩既然都是学生，都快放寒假了不回家干嘛。 问道：“你是过去找你男朋友？想给他一个惊喜？” 小汪咬咬牙点头。她是来抓奸的，喜不喜的不知道，惊是一定惊的，哪知被堵在路上，严重影响了她的计划。 季郎心想杨小南肯定没有准备两套被褥。带了小汪，那他怎么办？没有被褥睡沙发也扛不住啊。 他越寻思越麻烦，在路上还不觉得，现在感觉小汪姑娘一遇到事就净是事儿。 “不行。” 小汪一窒，这太出乎她意料。还想说什么，发现帅哥已经抱胸闭眼了。 两个小时后，杨小南已经过了兰花江，灵犀山就在眼前。 两万亩，真是雄伟壮丽，我的妈呀，这都是她的。 杨小南现在脑子里只剩钱，责任压力啥的全都抛到了一边。 浮生楼藏在大山侧面，奔腾的兰花江半环而过，看着就像块风水宝地。当年她爷爷炎牧修这楼的时候老道士还在，肯定是指点过的。 她终于亲眼看见了梦境中熟悉的黑铁雕花大门，那飞出的屋檐也曾见过…… 院子里有四名统一穿着的人正在扫雪，地上的雪并不厚，显见是一直在不停清扫。她好像有听见古筝声从里面飘出来。 “真是逍遥啊！” 杨小南掰了根大树枝作掩护，贴着山边走了过去。 尚江生腿上搭条毛毯，靠在沙发上惬意地煮着茶，突然就停电了。地暖一停止供热，寒气直往屋里钻。 “怎么停电了！”叶小莉也伸出脑袋来问。 佣人说变电箱被一块大石头滚下来砸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这时另一个男佣人跑回来说，不止变电箱坏了，地下电缆也断了。 “你们说什么！”叶小莉裹紧脖子，气道：“我真后悔没跟他父女俩出国。” “妈。”尚江生道：“你继续回去练你的琴，我来处理。” 怎么处理，先用木炭烤火，等着维修工来。 杨小南此时已经顺着山道爬到了半山腰。这条原本可以通车的山路，现在几乎被植被重新占领，她怀疑自己是几年来唯一上山的人。 天黑时，药山工坊映入眼帘。四栋三层高的楼房，围成一个四合院。背后还有住宿区，烘药房，以及竹编的晒药大簸箕。 露天木架上的大簸箕里盛满雪花，像极了一个个超级大雪饼，四处散落着。 这里杂草丛生毫无人气，直接可以拿来直播鬼屋探险。 杨小南走回四合院，把安全屋放出来，二话不说拿出银权杖升级。 两个篮球大的院子，还怕装不下你。 第126章 小姐脾气 “咚—哐—” 两声巨响，震得左边山头的雪花砰砰往下垮，四十个平方了，相当于城市里的一室一厅小套间，美滋滋。 黄铜光晕消失，变成淡淡的银白色，如同皎洁的月华，分层次撒下，令人心旷神怡。屋子里也更为明亮，连电费都省了。 仍然是以她的床为中心扩建，每次升级必挪床。 “我去！这是啥。”杨小南在西北角看到多出一个包，诶说错了，是多出一个小房间。 走进去一看，乐了，居然是厕所。想得可真周到啊。 这下好了，不用担心出去大上号时被屎棍儿戳到屁股。 山上的供电系统已经中断，非常时期她也懒得重新去开通，再说她还有两大罐天然气呢。这个冬天，就这么凑合过吧。 等雪化了，再去买辆山地自行车，出行就不难了，顺便还能时常拜访尚家。 “喂，你上车没有？”杨小南打电话问季朗。 “上了上了。”季朗终于挤上来了，狼狈得不行。 “你听我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来山上，二是去我之前租房子那里住。” 季朗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啥意思？你在山上？” 杨小南大概讲了一下赵启刚跟自己的师徒情义，适当给点钱，保证他过去住绝对可以，也饿不着，等雪化了就可以走。 “温度还在降，鬼知道雪啥时停，不行，不保险，我还是过来跟你混吧。再说了，这种时候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 小汪在旁边心急如焚，没想到越往江城走雪越厚。她实在没辙了，刚刚只得联系异地恋的男朋友。那边很生气她的做法，给她来了个位置共享，好家伙，人家已经回了汤州。 “哥哥……” 季朗没听到她说话，正在认真听杨小南讲灵犀山的情况。 “哥哥，电话里是你女朋友吗？”小汪自以为明白司机哥为什么不愿意收留自己了。不趁现在解释一下，她就真的前路渺茫，住酒店不知花多少钱，完全不知怎么开口跟父母要生活费。 “不是啊。”季朗抽空回了她一声。 小汪皱起的眉头能夹死只绿头苍蝇，是还好说，不是反而更难，表明司机哥还没追到手。怪说连带异性去都不愿意。 杨小南：“电话里只能跟你讲这么多，你非要来就得都听我的……在跟谁说话？” “乘客。”季朗准备挂电话：“成，就这样吧，送我们的车最后一站刚好停江南新区，还有半小时就到了。你不用下山接，我自己上来。” “喂。”杨小南话还没说完呢。 这边刚挂，谢连又打来，“炎琅，这几天你有空吗？” “有什么事？” “南宫靖说下大雪大家都闲着，一起见面聚聚，对了，你喜欢吃什么菜系？我们先订好。”谢连笑道：“南宫兄弟担心你在生他们的气，不敢主动联系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当面跟你道歉。” 杨小南道：“你让他们不用担心，他们又不是我的谁，我有什么必要生气呢？” “这……”谢连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刚听第一句还以为没事，没想到二小姐性格是这样。 杨小南又道：“我讲真的，我就算生气也碍不着他们什么，所以大可不必。就这样吧，让他们权当不认识我，我也没什么需要麻烦他家的地方。” 谢连人有点麻，怎么就成了这样，炎琅是一点情面也不讲啊。 他打电话的时候南宫靖和南宫青就站在旁边，隐约听到几句，得到谢连确认之后，脸色同时变了。 南宫青讪讪道：“二小姐还真是二小姐，这就把她得罪啦？ 那她头天晚上关机我们不也没怪她吗？”嘀咕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头。 “正常。”南宫靖苦笑：“她年纪小，有点小姐脾气是应该的。” 谢连未发一言，他从不轻易给人下定论。 送走兄弟俩之后，谢逸问儿子，“你怎么看？” 谢连回忆道：“炎琅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是七点左右，在我印象中南宫叔从来没关过手机，南宫靖生活自律，没道理没起床。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着有点奇怪。” 他脸色蓦地严肃，怀疑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 谢逸点头：“电话里，我感觉二小姐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没想到她能干出直接撕破脸的事。” 车上，南宫青哈哈大笑，说：“哥，炎总怎么生了个纸老虎，放外面去养，就养成这副德性？” 南宫靖也笑，说她没心眼是好事，至少脑子简单的人会过得很快乐。 杨小南才没别人想得那么多，她只是嫌麻烦，不必要的社交少一桩是一桩。虚与委蛇不是她的性格，拉崩了有些事情更好办。 比如不许南宫家的保健药商标上再有“炎”字。他出自炎家不假，他也可以拿这个名头对外说。但是他的收益又没分给炎家一毛，凭什么让他打在商标上？ 炎家全然没有参与南宫家的商品生产和分成，他都另起山头了，炎家为什么要把积攒千年的名头白白给他用呢？ 谢家搞草药批发，也没见人家整个带炎字的商标出来啊。 其实光从这一点看，就已经能发现南宫氏的不地道了。 如果不接电话是防着炎琅提这事，先给个下马威。那么，头天晚上为什么要跟大家一起联系她？ 这一点让杨小南始终想不通。 罢了，先不想。反正她查过南宫氏产业，不说年入千万，两百万肯定是有的。如果给她分成的话…… 不行！我得找他家要，不要我哪来的钱赎回浮生楼。 冬天一过就开始着手办。 “梆！”杨小南把羊肉重重摔在菜板上，一刀砍下去。 今晚用羊肉好好招待季朗那小子，以后才能让他还人情好好当车夫。 她把羊肉按网上教程腌上，再将柴火堆架起生火，然后问问季朗到哪了。 “啊？你才开始爬！”一个小时前就说半小时到山下，后半个小时他干了什么。 “姐姐，对不起，怪我耽误了季哥。” 杨小南：…… 第127章 白眼狼 季朗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杨小南的安全屋是随便让外人知道的吗？他倒是楞性子不爱纠细节，不代表所有人都一样。 要不是知道他心眼儿实，加之天气状况，杨小南真的会生气。 季朗一边努力拖小汪，一边气喘吁吁回话：“怪，怪我倒霉，拉了个脑子瓦特的蠢蛋，她没地方去，非，非要一路跟着我，我去哪，她去哪。”实在太累了，边歇边说： “好多人被困在江城，便宜的酒店全满了，她一个大学生，我是真没办法。最让我生气的是，她……” 出发前汤州十七八度，小汪穿了双乐福单皮鞋，来到江城冻得她迈不了脚。 “喂，杨小南，你有在听吗？” 杨小南跑出屋正在检查安全屋的外观，还好，跟她预想的差不多，就是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样子倒是不怪，但怎么解释里面的温度？ 新型发热材料？啥材料能产热，赶紧搜。 “你说啥？” “我！我说，我们可能需要你拿设备来接应。” “啥设备？” “鞋呀！” “我就一双鞋。” 季朗：…… 小汪也听见了，季朗那破手机不隔音，山上又安静。小汪姑娘自然是不信的，哪个女生只有一双鞋穿，这明显是找借口，心眼儿真小。 她早就后悔死皮癞脸跟来。 这可就冤枉杨小南了，她在鹅城时还真就只一双鞋穿，坏了再捡。 她看向角落里那双裹满岳城黑煤的白运动鞋，忘记洗了，万一别人嫌弃怎么办，那她不要面子的吗？所以直接说没有省事儿。 另一双到江城的第二天就穿坏了，因为这是自己花了钱的，一时没舍得扔。在岳城农贸市场里买的两双地摊货，以她的运动量哪经得住穿。 正好，今天来个断舍离，把屋子重新收拾一下。 “我下去背她。”她说道。她自己也是女孩子，尝过独自一人在外又举目无亲是啥滋味，罢了，来就来吧。 季朗脸唰地一下黑了，“你啥意思？你以为我不想背吗，路上全是雪，一不溜神就滑下去。” “我背不会。”杨小南实话实说。顺手把不要的破烂货扔到一起，等会儿一把火烧掉。心道她的小牛皮短靴鞋底子可结实了。 “不用了姐姐。” 小汪怀疑杨小南想玩苦肉计，把她衬托得像个废物累赘。她又不傻，哪能不知电话里那女孩的小心思，最烦心眼又多又坏的女生，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很聪明。 季朗突然就火了，“能不能不要见人就叫哥哥姐姐，她比你小，我说不定也比你小。咱能不能坚强点，我看你那鞋底子也不薄，你走快些，或许……” “谢了谢了，我不爬了，再见！” 小汪还耍起脾气来了。在季朗看来是这样的。 电话里的杨小南翻了个白眼。这显然是个没吃过苦的，换得是她自己，有人愿意帮她只会心存感激。 “喂，你啥意思？”季朗不知道第几次后悔自己心软，此刻天色黑尽，荒郊野外的她要是出什么事，摔死了啥的，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我说，我不上去了，也不用你们管我。” “别废话，跟我走，明天一早我就送你下山！” 小汪侧过身子直接往下滑，压根不给他抓自己的机会，几秒就滑到十几米开外。 “季朗！”杨小南听出了点东西，在电话里问道：“你们上来的时候是不是看见过一栋别墅。” “现在就能看见，有灯光，得。”他懂了，真想追下去逮着那女的骂一顿，你另有去处了干嘛不讲。 杨小南：“这就亮灯了？”修得还挺快，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啥意思？你家晚上不开灯？”季朗莫名其妙。 “不和你说了，我烤羊肉都忘记翻面。” 杨小南一肚子火，能看见浮生楼，不就是刚到山下吗？笨得要死。 季朗口水差点流出来，怀疑杨小南故意馋他，卯足了劲往上爬。 杨小南又在研究屋子里的烟去了，她只是打算先试试，要是呛得慌就扛着冻去外面建筑里烤，哪知道一点烟都没有。以后炒菜也可以在屋子里炒了，简直完美。 一个多小时后羊肉刚烤好，季朗正好爬上来，他是真会掐时间。 “人呢，杨小南你在哪。”季朗没敢乱走，只有房屋建筑没有人烟的地方，半夜属实有点瘆人，她胆子是真大。 “这里！” 杨小南打开一条门缝，银白色光晕散出去，季朗一眼就看见了。 “靠，这里面真舒服，怪不得你要上山。” 季朗新奇地在四处摸四处看，连烤羊肉都顾不上：“这是啥材料建的？不会是银子做的吧？” “新型材料啊，我的遗产之一，不是说了吗，姐有的是钱。”杨小南很紧张，生怕他再问：“看来你不饿，那我先吃了。” “一人一半！”季朗叫道。 “味道怎么样？”杨小南等着被夸，那么大一块肉他全部塞进嘴里也不怕噎死自个儿。 “好吃！我现在干吃大米饭都觉着香。”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低情商仔。问他：“要酒吗？” 季朗点到一半的头收了回去，摇头：“不喝了，孤男寡女的，喝啥酒。” 他不喝那就自己喝了，杨小南打开原准备做泡菜的玻璃罐，从里面舀出橙子酒，惬意地呷了一口。 昨天晚上随便用冰糖泡上的，没想到只一夜就成了，神奇的安全屋。 “你那是酒？”季朗气哼哼，立即也去倒一杯，咂巴了两下，“你泡的？” “不然呢。” “味道怎么跟我以前喝的不一样，有股子不像橙子的清香。” 杨小南哪里知道，她以前又没喝过。昨晚搜药草资料，无意间刷到人家显摆自己的作品，眼馋临时泡上的。如果真如他所说，那还是安全屋的功劳。 两个人很快就消灭光了烤好的半只羊，季朗感觉肚子还欠点，又去煮了一大锅肉糜粥，明天的早饭也有了。 杨小南闻到粥香忍不住也喝了半碗，非常不服气地看向他：凭什么同样的食材，他做的就是比自己做的更好吃。 吃饱喝足，去相北角那个大包里面洗漱完毕，二人照旧每人一床被子上床睡觉。 “杨小南，屋子灯在哪？你睡觉不关灯的？”季朗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边调手机闹钟一边问道。 “别吵，一会儿你就睡着了。”以前也有光线，杨小南从没觉得会影响自己休息。 季朗纳闷，难道这屋子关不了灯？突然，他气得把手机扔床上，怒道：“傻x，那女的居然给我差评。” “叫你哥哥的那个？” “不是她还能是谁！”季朗真没见过这种白眼狼，气道：“公主病。” “得了，就当被狗咬，你以后带点脑子吧。”杨小南以前捡破烂的时候见过的人渣多了去，心理承受度高得很。 “我要有脑子还能把身份证借给认识两三天的人租房子。” 杨小南一窒，伸出一根手指按向他额头。 季朗一身不服气的傲骨立时就软了，成功被她重新按回被窝。 杨小南也困得很，说道：“累了一天，赶紧睡。” 季朗还是有些生气，可是旁边躺着杨小南，怕自己情绪影响到人家，将愤怒憋回去，很快就要进入梦乡。 “小富婆，接电话，又美又飒的小富婆接电话……” 半梦半睡的季朗惊得抖了一下，哭笑不得，这是啥魔性铃声。 “谢连，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杨小南用口型对季朗说抱歉，示意他不要出声。 此情此景，让季朗感觉自己像个奸夫。 第128章 疏离 傍晚的时候谢连不是怀疑南宫家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死活睡不着，他要求立即见炎琅一面。 “我明天想带你去山上工坊看看。”他道：“你知道炎家的药库密码吧？我指的是地下药库。” 杨小南知道个鬼，但她从容不迫：“怎么问起这个？” “是用二十八星宿设计的，除了南宫家和炎总，我们都不知。现在我过来找你，明天一早带你上山，我想了解更多，也希望你了解更多。” 谢连只差明说二小姐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把我不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当时因各司其职的原因，加之情况不明，其他三姓对仓库重地极为避嫌。突然回归的炎琅，身上或许背负着他们不知道的隐秘。谢连不想置身事外，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杨小南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处理密码的事，按理说，掌权者一定会把家族秘密告之亲生女儿，何况这又是个偷偷送出去的孩子，如此重要的信息如果她不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炎琅，二小姐你有在听吗？” 杨小南一不留神脱口而出：“我就在山上啊，不用你……”我去，险些咬着舌头。 “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不是，我的意思上山的事先不急。”杨小南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她还没准备好呢：“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天气好转之后帮我介绍一个擅打名誉权的律师。” “好的，没问题。这事先不急，天气预报说寒流将持续至少一个月。趁此机会，我带你回山上熟悉一下。” “嗯。”杨小南看了眼睡意顿无光明正大偷听的季朗，皱眉道：“我来安排时间吧。” 挂完电话，季朗就开口了：“你要跟谁打官司？我好像听到你说就在山上，这山难道是你家的？” 杨小南从没想过骗他，只是懒得解释，现在就讲一讲吧。 “我本姓炎，叫炎琅，这灵犀山的确是我家的。我的母亲失踪六年了，姐姐身故，父亲和爷爷辈早就一个不剩。” 所以，我真是孤儿，没有骗你。 炎家？季朗怔怔的看着她。这一切过于突然，他来时眸子里的光彩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抽去。 此时，他多么希望她在骗自己啊。她本就没个正形。 可惜，不是。 “我听说过。”怎么可能没听过，很早以前的小学课本里都要学生背诵炎家抗倭的光荣事迹。 炎家，可以用红色清贵来形容的存在。 季朗悄悄深吸一口气，本能把身体挪远了一点，都快掉到床下去了，故作轻松地道：“你来头不小嘛。那我现在叫你杨小南还是炎琅？” “随你喜欢。”杨小南感觉到了他突如其来的疏离。 “还是炎琅吧。”季朗笑道，“我俩的名字只是音调不同，活该我们做朋友。” 杨小南也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生份了呢。你听我说，一开始……” 她把自己当初没有认亲，很多事情不方便述说的顾忌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不管季朗能理解多少，反正能讲的她全讲了，包括怀疑母亲失踪的元凶是雅世老总的事。 季朗虽然在认真听，但是他难受的点压根不在杨小南当初是否诚实上。他心里的那团火被什么东西浇灭了，正冒着浓烟，熏得他想逃离。 听到后面时，他又为杨小南难过，仇家太强悍了，不是他们这种小市民能触及到的。 “我……”季朗声音沙哑，清了清喉咙，道：“可惜我好像帮不上你的忙。但我们是朋友，真正的好朋友，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好，你说的。”杨小南大笑：“上当了吧。” 季朗猛地抬头，表情还没来得变化，就听她道：“有空就帮我打掩护，我自己调查尚家。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有危险，你只管开好你的车就行。” 季朗揉了揉眼睛，把眼中的黯淡揉掉，“没问题。” 杨小南提醒他别忘了跟家里报平安，现在满网都是江城雪灾的新闻，别让老人担心。谁知他说已经报了，家里现在热闹得很。 原来是他妈带着老公和小儿子回来了，他妈嫁去京城，已经有三年没有回过汤州，外公外婆稀罕得不得了。 季朗嘴角一抽：“我要是不跑车，人家一家三口在那里其乐融融，我杵在家里不是显人眼吗？所以干脆跑远一点，正好你也想我来江城，就……” 他不愿再提不开心的事。 杨小南觉着他刚刚抽嘴角那一下子真带劲，痞帅痞帅的。长这么好看又懂事的儿子妈都不喜欢，眼睛是瞎了不成。 “没事，你要不介意，可以拿我当妈，我疼你。” 季朗气到咚地倒回床上，大吼：“滚！” “哈哈哈哈。”杨小南没心没肺大笑。见他把头捂在被子里，也跟着学。 …… 不知道季朗睡得好不好。 杨小南是挤了一晚上的脸。 季朗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找不到门在哪了。 “杨…炎琅。”他轻轻推杨小南胳膊，“你这屋子是暗门吗？” 杨小南揉着脑袋，迷迷糊糊把手伸到枕头底下，门就开了。 季朗纳闷，心说昨天好像进来的方向不是这边吧，他记性好得很，不可能搞错。 但是杨小南已经重新把头蒙进被子里，他又不忍心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把人吵醒，帮她掖了掖被角，自己出去了。 好大的雪，不要钱似的往地上洒。 坏了，孙猴子被困在五指山上了。 杨小南彻底清醒的时候，先是闻到锅里煨着的肉粥香；然后听到外面的啪啪声。打开虚掩的门，发现是季朗在用自制的弹弓练习打靶。 夜里她老是梦见一个水池，不准确，应该说是一个大水坑。四周遍布蛇虫鼠蚁，坑中堆满了枯枝烂叶，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她在梦里围着水坑转圈，不停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死活走不出去。 真正的梦跟任务梦境完全是两个世界，她在里面的思想和行为皆不受自己控制，那种无助感令人绝望。 第129章 不喜欢与忧心 “季朗，你吃了吗？”杨小南搓着手哈气，高声问道。 “没有，等你一起。”季朗拉长皮筋，瞄准前面树上的野梨，“啪。”一击命中。 “后生仔，枪法不错哦~”下着雪还能这么精准。 “小意思，我乃神枪手。在家里扔垃圾从来不用走过去丢，百分百命中。” 这也值得显摆？杨小南想笑。 早饭除了肉粥，还有馒头，也是季朗早上起来揉的面。这家伙真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既能赚钱又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 三人行必有我师，他身上有很多杨小南需要学习的地方。 “炎琅，你那朋友啥时候来？”季朗道：“我怕耽误你正事，决定今天下山。” “搞什么？见外了不是。”杨小南笑道：“我朋友来也不关事的，你不也是我朋友之一？我跟他的关系吧，是因为父母那一辈……” 她大概讲了几句，现代社会一般人很难理解那种一代代延续下来的情义。 季朗道：“所以，你们还没有见过面？” “是啊。” 季朗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严格说来就是个陌生人，他得看看。 招呼杨小南帮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这样随便来多少人都不用费心解释。 “你那门是不是随便开的？”季朗指着东边摆放着很多石磨的房子，说道：“我住这里，离你的铝皮屋就三步路。你开个门让我瞅瞅。” 铝皮屋？杨小南暗笑。 “成。”她也觉得这间屋相对干燥，说道：“我们先将窗户封上，再拾些柴放铝皮屋里烘干，中午把另半只羊烤了……” 两个人紧锣密鼓一番忙碌，在住宿区找到很多丢弃的棕垫回来堆了个床，杨小南正好有备用的四件套。 季朗还要再去砍柴，杨小南说够了，只是做做样子，晚上他还是住铝皮屋。 没道理她自己舒服，让别人挨冻。 季朗低着头没应声，暂时不想跟她争辩。 就在他俩忙完一起准备午饭的时候，一身风雪的谢连上山了。 当谢连看见奇怪的铝皮屋，脑子里就一句话：没白跑，她果然在山上。 他怀疑炎琅来到江城后，就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心窝子莫名发痛。 杨小南在安全屋里听到上山的脚步声，立时警惕，脚步声停止后，她已经贴在了门边。 “炎琅！”谢连高喊。 季朗在低头摘青菜，预备白灼一个青菜解油腻。 “你朋友来了？”他问道。他理解对方的不请自来，换得是他自己，绝对比人家还急，也会千方百计找人。 这时季郎看见杨小南从门边飞快跑到衣柜前，脱下自己的运动服睡衣，挑了一件非常好看又合身的白色小短袄穿上。 还有睡裤，皱巴巴的裤子换成高腰同色棉裙。 她本就不矮，新衣一上身，亭亭玉立气质大变。 裙子下面是开了叉的，她还心细地整理里面的秋裤，整理到一半突然想起这套配有内裙…… 四肢并用换衣裳，还得抽空扎头发，手忙脚乱。 “炎琅！你在里面吗？”外面又传来谢连的询问。 杨小南此时已经整理好了，眨呼着明亮而锐利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铝皮屋里的柔和灯光把她小脸儿映衬得格外明艳动人，季朗想到一个书上的词汇：大家闺秀。 突然就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非常不礼貌地盯着他的脸目不转晴了，人们对于过于美丽的东西，会有天生的向往。 “要不我先出去回避一下？”季朗背过身赶紧把最后几根菜摘完。 “不用，我让他进屋。” 杨小南打开门，没发现有人。谢连听到动静，从另一边转过来。 面前男子身姿挺拔跟季朗差不多高，气质上给人很随和的感觉。一对标准的剑眉颇吸人眼球，双眼非常有神且深邃。 所以随和只是表面，他应该是性格刚毅那一类。 “谢连？”尽管在阴果子里见过他的样子，杨小南还是没忘问上一句。 “对。抱歉我不请自到。” 谢连不由自主盯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跟炎珺一模一样。要是炎珺还活着该多好…… 他没有傻到质问炎琅为什么要骗人，没意义。 来都来了说这话有屁用，杨小南堆起笑容：“快进来。” 外面零下十几度，里面零上二十，谢连脱外套时偷偷瞄了两眼，没见到屋内有啥发热设备，心里虽好奇，却没像季朗那样当好奇宝宝。 嗯？那边有个男人！ 这时季朗把菜弄好了，擦着手也看过来，与谢连四目相对。 谢连：哪个男明星？他是炎琅的什么人？ 他好像明白二小姐昨晚为什么拒绝见面了。 季朗：直觉告诉我，这是个很沉稳的男人。换句话说，就是城府深心机重，我不喜欢。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杨小南把两人请到饭桌前坐好。 谢连认得这桌子，他们以前的办公桌，下面还有两个抽屉，椅子也是。 炎琅是什么时候在山上修了这间奇怪的小屋？四四方方连屋檐都没有，集装箱也不长这样。他满肚子疑问。 杨小南指向谢连：“故交。” 指向季朗：“朋友。” “你好。” 二人握手。 “好了，都认识了，我们准备吃饭。” 两个男人同时沉默。 季朗不想了解谢连，谢连却想了解他。毕竟信息不对称嘛，对谢连来说不公平。 “你跟炎琅是怎么认识的，方便说说吗？”谢连直截了当。 “我是跑顺风车的司机，她坐我车认识的。”季朗坦荡回道。 “哦，缘份。”谢连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这意味着炎琅并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看见季朗也起身去帮着拿碗，对这里好像很熟的样子，他的担心更重了。 杨小南取烤羊肉，季朗几步跨过去把她手碰开，怕她烫着，他自己来。 谢连目光复杂。 杨小南转身去炒菜，季朗又让她去准备羊肉蘸料，说她炒的菜估计不好吃。杨小南没反驳，她有自知之明。 谢连感觉自己像个客人一样坐在这里等着吃饭，这个认识没多久的英俊男子很得炎二小姐的信任。 如果不是男的有手段，就是炎琅有颜控病，无论是哪一种，都让谢连感到忧心。 第130章 药山秘密 烤羊肉滋滋冒油，混着孜然的肉香扑鼻，谢连忍不住看了眼，饿了。 不一会儿季朗端来点缀有两段干辣椒的青菜，谢连立即锁定他不是本地人，江城没人炒青菜放辣椒。 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专程来找炎琅的？ “来，开吃！”杨小南倒上三杯橙子酒，说道：“我从涂山来江城的时候，要不是遇到他，兴许现在还没走到一半。没有身份证，坐不了飞机……” 她半真半假把过程交待了些。 谢连方想起炎琅曾对警察说是一路乞讨过来…… 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姓季这个人给的？ 他举起酒杯，眼神诚恳：“季朗，谢谢你替我们照顾炎琅。” 季朗紧抿嘴唇，慢了半拍才迎上：“我们是好朋友，应该的。” 他不知道杨小南在对方眼中身无长物，他的“功劳”在人家眼中大了去。只以为是帮忙租房子的事。 杨小南拍了一下季朗胳膊，对谢连说：“他对我可好了，帮了我好几次大忙。” 谢连笑道：“你有福，能遇贵人。来，让我再敬贵人一杯。” 季朗举杯：“哪有几次，也不算大忙。” 三个都是年轻人，一顿饭下来表面上迅速熟悉了。 吃完饭，季朗让他们有事就去忙，自己来收拾桌子。 谢连客气了一句，走向门边，看向杨小南：“走吧，我带你下去瞧瞧。” 杨小南掐准时间摸包里的小权杖，谢连手一推，门就开了。 “雪停了喂。” 谢连道：“晚上还会下。” 地下药库紧邻山崖，杨小南已经准备好了权杖，问神秘爷爷要个密码应该不是难事，又不是无中生有。 顺着还残留着药味的石梯下来，在谢连手机电筒的照射下，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大石门。 这里很干燥，他俩此刻站在石门前的通道处。通道两米宽，朝左右延伸。 杨小南是第一次见，梦里都没出现过。她抬头一望，离地面最多一层半楼高，当年炎总应该就是站在这儿跟尚世权争吵，怪说欧阳信姐弟俩能在上面听见。 “石门很多年了吧？”她问。 谢连点头：“据说快一千年了。” 杨小南不知机关在哪，谢连也是第一次下来，两人都拿着电筒四处找。 “这边，快来。”杨小南在通道左边尽头的石墙上看见一幅巧夺天工的石雕画。 谢连低声惊叹，炎家老祖宗当年在哪找的高人，石雕保存这么多年都没丁点风化的迹象。 “这应该就是这个了，炎琅你懂它吗？” 见她在发呆，没敢催。 没一会儿，发现她伸手去按左边的青龙石雕，便马上转身退回石门处。 杨小南不但用权杖换到了开门秘密，还换到了重置的方式，也就是说，她获得了家主才有的管理员权限。 二十八星宿她一个不认识，但神秘爷爷展示的时候，她脑子像是开了大窍，一遍就记住了。 大石门无声无息打开，门口的谢连顿时红了眼睛：现在谁敢怀疑炎琅不是炎家人？ “你进去看看，我就不进去了。”谢连道：“慢点，我就在门口。” 杨小南点点头，举起手机往里去。 几步就走到头，朝左走了五六米，她看见一个低矮类似石台的建筑，还没走近就闻到水臭气，正是她昨晚梦里的恶臭。 她跑过去低头一看，艾玛，池子里全是烂糊糊。从旁边散落的东西可以推断，水里的黑东西是药材。 不用花权杖问，杨小南就能猜到个大概，炎家多半就是靠着这池水多坚挺了近十年，水能加持药性。现在嘛，水肯定是废了。 桦药要是能治病，就不会被时代淘汰掉。 这件事情南宫家也知情，由此可见，他们在四姓中最得炎家信任。 可惜越信任，就越会助长他们的贪婪。如果这里当真存在有一千年，那么南宫家跟炎家也共享了秘密一千年。 千年时间里都没事，许是炎家有辖制他们的手段，水池废了之后，某些东西是不是就变了？ 杨小南现在敢确定南宫业跟她妈炎娅离了心，只是她妈可能不知道。 要是知道，三姓人对南宫家的态度上不会是这样。 “有看出什么吗？” 她刚出来谢连就问道。 杨小南想了想：“在我妈妈失踪后，南宫家单独进来过这里，且不止一次。” 发现水彻底不灵了之后，便把它当作废水坑，最后离开前都懒得清理一下。 炎家人不会这样对待滋养他们千年的水池，更不可能把药材胡乱扔在里面任其发臭。南宫家的人，行事恶劣。 谢连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既然炎琅言之凿凿，他选择先相信。 心下不免感到悲凉，树倒猢狲散，南宫业的算盘打得太快，当时大家都忙着找炎总，他却偷偷在干别的事。 谢连吁了口气，问道：“你想找的律师，就是为起诉南宫业准备的吧？” 杨小南点头，“对，我想找他们要钱，赎回浮生楼。” “我们家今年手里有点钱，大概能挪出一百二十万，你算在里面。我问问王参租金还剩多少够抵。” “好。你先上去吧。” 杨小南关上石门，花五分钟时间重新设置了密码。 上去的时候，季朗早就收拾好了，正在皱着眉头刷手机。 “你在看啥？”杨小南走进屋。 “忙完了？”季朗起身给他们递椅子，回道：“有人在网上自首，声称几年前帮人害死过一个婴儿。他忍受不了愧疚之心，出来曝光自己的恶行。算他有点人性。” 有个鬼的人性，那视频是我发的。杨小南翻了个白眼。 谢连打算下山，道：“品牌使用费的事，上了法庭也会先调解，我需不需要跟南宫靖通个气？” 要是私下能解决，就不用拉长时间线，可以早些拿到钱。当然，前提是炎琅满意他们给的数额。 杨小南认真思考后摇头：“还是打官司吧。一来让外界知道我回来了，别再等着买我的山。 “二来嘛，也是炎家公开跟南宫家划清界线的契机。届时可能需要你们帮我引导一下舆论，越多人知道越好。” 第131章 尊重他人命运 谢连一愣，二小姐又一次让他感到意外。南宫业连人都没见到，炎琅的雷霆手段就到了。 说道：“好！” 乱世当用重典，这样做或许是好事。 杨小南这时却有些担心另三家如何看待她的行为，会不会让他们寒心，毕竟欧阳王谢都不清楚她对南宫氏的怀疑。 谢连说不会，告诉她这六年来三家人都在干什么。 王家和谢家都没放弃寻找炎总，欧阳家自顾不暇，唯独有两个儿子的南宫家在忙着发展自身。 这种事情，时间一长只能靠自觉，虽然谢逸和王云从没说过南宫业什么，但他们心里多少都有些看法。 杨小南心安不少：“真的很感谢你们。” 谢连看了眼从头听到尾的季朗，准备告辞。 杨小南又道：“如果我说我想重启药山，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异想天开？” 谢连眼睛一亮，摇头，赞赏道：“二小姐的理想跟我不谋而合，我父亲很早说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即就位。” 杨小南不敢相信，“谢伯当真看得起我？” 谢连笑了，原来她依然有孩子的一面，“大不了咱们也卖保健药，人参天麻，在这山上之前就长势极好。只是炎总认为是药三分毒，忽略草药的副作用让人随便乱服有点丧良心，从来没想过要走这条路。 “炎家的药是治病救人的，大力宣传养生，会让不懂药理的人误入歧途。久而久知，桦药真就沦为西方人攻讦的大骗子了。” 他又道：“如果我们做的话，最好放弃成品复方，别学南宫氏。专售药材就好。” 杨小南脑子里已经有点谱了。 季朗对谢连大为改观，觉着这家伙心眼儿还不错。他姥爷姥姥家里一堆不知在哪买的养生丸，退休金大半都花在这上面了。 年年吃，天天吃，该生病照样生病，还不如锻炼管用。 “我送送你吧。”杨小南对谢连道。 “他是……”谢连指向季朗：“他是被困在江城了吗？如果有事情被雪耽误了，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季朗收回刚才“心眼儿不错”的评价，怀疑对方在赶他。他自己想走是一回事，但是被人赶又是另外一回事。 杨小南道：“他没啥重要事，就是车在服务区停着，雪一直下没法上路。” 谢连道：“停在哪个服务区？我认识开修理厂的朋友，可以找他帮忙安装防滑链。” 安上了，你不就可以走了吗。 谁知一脸桀骜的季朗立即变脸：“你确定？” 现在到处都缺货，最早的也说要三天后才有链子装。如果他真能帮我，那当然好。 谢连说他试试，问季朗要不要跟自己一起下去碰碰运气。 两个男人就这样一起下山了。 谢连也对季朗改观，一开始还以为他想癞在山上。不由失笑，或许他应该像父亲那样盲目信任炎家，信任炎琅交的朋友。 人走光了，杨小南一个人又得自己练厨艺。 闲着没事，她下去把臭池子清理了一下。水舀干后，总算不那么臭了，过几天看看里面会不会像水井那样浸出水来。 下午刷了会儿手机，玉米烫的案子真出来了。按原剧情，她孩子生父这几天正在计划杀她，人肯定是在江城的。 机场停摆，自首的视频一出，他想跑也跑不了，落网落定了。 杨小南伸个懒腰，突然发现季朗没带走的弹弓，又有事做了。 她射出的石头力道虽大，却没有人家准。唉，看来天赋这东西不能全部都占完啊。 其实季朗走了也好，杨小南今晚又可以下山一趟。 漫山都是雪，她这一身白很好，但是她怕弄坏衣服，还是换了身运动服。除了那套黄色，她还有套蓝白色的。杨小南也开始讲究起来了。 下到半山时，雪突然变大。真冷啊，有点扛不住，有空得买两套厚点的内衣。 …… 浮生楼只有主楼亮着几盏灯，今天依然有琴音飘出。都快晚上十点了，呵，真有雅兴。 杨小南此时所处的地方在楼背面，抬头一看，监控也重新修好了。 就在她思考这回怎么弄的时候，二楼亮灯的房间传出的古筝声突然中断。 她莫名生起一种立即要上去看看的冲动。 拿起弹弓，啪的一下，雪把镜头糊上了。抱住身体像雪球那样滚了下去，动静混合在呼呼风雪声中。 刚攀到窗外上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心收留你，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敢勾引我儿子，像你这种贱货，我一年不知道收拾多少个。” “呜呜呜……” 杨小南这个角度看戏看不全，有点难受。还要随时防着尚家保安出来清理镜头。 “你想说什么，我不听都知道。”叶小莉慢悠悠道：“女孩子，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瞧，你微微用的情侣头像，明明是有男人的嘛。”肆无忌惮地查看别人手机 “呜呜……” 杨小南：好家伙，敢情是把人家嘴堵了。 她只看见两只扭动的毛毛鞋，脚腕上还扎着塑料束线带。 杨小南大概率猜到呜呜叫的人是谁了，百分之百就是给季朗那倒霉蛋打差评的姑娘。 昨晚还说下去接她，她莫名其妙耍脾气就不来了，当时杨小南就猜到她想去浮生楼借宿。 又不是羊肠小道，什么走不了路，其实就是路过浮生楼时盯上了里面的疑似豪门呗。所以才扭扭捏捏故意耽误时间，半天上不来。 非家时期，可怜的外地姑娘被“朋友”抛弃上门求助，要是楼里有年轻男子，说不定浪漫故事就此开始了。 如果杨小南分析没错的话，叶小莉骂她这山望着那山高其实挺恰当。 季朗这家伙不容易对女孩子起色心，天生做不了舔狗。但是谁叫他脑子少根筋，总有上不完的当。 在学校里是，出来了还是。一阵忙活捞个差评，妥妥的吸渣体质。 救吗？ 那肯定是不救的。 这姑娘都被杨小南划到人渣那一类了，怎么可能去救。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阿弥陀佛，尊重他人命运。 除非突然激活梦境，让她不得不去。神秘爷爷若是不管，那她杨小南这个手下败将凭什么冒着现实中的生命危险去挑战敌人？ “砰砰砰。”有人敲门。 “呜呜呜呜！”绞在一起的毛毛鞋使劲往地上踢打，企图引起外面人注意。 “说。”叶小莉语气不善。 “妈，十点了，我想早点回来休息。” 叫她妈？那就是尚江生了，尚世权就一个儿子。“回来”两个字让杨小南怀疑他要出门。 到现在都没有保安过来，估计是支走了。杨小南安心地拿稳手机。 叶小莉道：“你在催我？” “算是吧。你跟她聊再多，等会儿也全不记得，何必浪费口舌。” “我无聊不行？你爸跟你姐回不来，还打电话不许我出门打牌，非要我守在家里，闲得浑身不自在。” “那你快点，明早我还有视频会议。” 叶小莉拨了两下琴弦当作回应。 第132章 消磨 呜呜女绝望了，吓得忘记呜呜，可能她是太意外吧，还以为男人能救她。 “我刚说到哪了？”叶小莉翘起二郎腿，“哦，说到你微微头像。对嘛，我儿子也说今天上午你花样多得很，都在男朋友那学的？” “呜呜呜”加无甚力度的“砰砰”声，重新进入挣扎程序。 叶小莉很满意。 “你见我们家大业大，车库里停着十几辆豪车，心眼子一下就活泛了是吗？” 又道：“嘁，见过爬床的，大白天爬的你还是第一个。” 叶小莉说着起身去端茶壶，杨小南这边视线大好。 可惜还是拍不到呜呜女的模样。因为人缩在茶几下面，只能拍到膝盖处。 她转念一想，心道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季朗看见视频后叽叽歪歪。不用指望那小子长记性。 “没意思。”叶小莉把肩上的羊毛披风反手扔到椅子上，俯身下去。 “呜……老巫婆！” “啪！”叶小莉打了呜呜女一巴掌，要给人灌药，就要放开她的嘴。 “你还敢咬我！” 叶小莉手中的长嘴茶壶重重往里一杵，呜呜女发出一声痛苦的“ang”音，再也骂不出一个字。 十来秒后，地上的人彻底没了声音。 整个过程中，杨小南的梦境丝毫没有激活的迹象。 叶小莉坐回椅子，伸手拨了两下古筝。 两分钟后，尚江生进来了。 叶小莉问：“你打算把人扔到哪？” “当然是有人的地方，死了麻烦。” “你给我少招惹点这种人吧，你爸要是知道了，又会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你年轻，我不要求你跟他一样低调谨慎，但你好歹悠着点……” “好的。妈，你知道，这事不能怪我。” 这句话从文质彬彬的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杨小南心底发寒。梦里见过的渣男始终是上帝视觉，跟现实中当面看见是不同的。 叶小莉厌恶地看了眼地上，挥手：“快去快回。” 尚江生离开后，叶小莉重新披上羊毛披风，关上门也出去了。 杨小南本想绕到前面去拍尚江生将人拖上车的画面，多出来的两个监控头迫使她打消了念头。 直接回了山上。 接下来的任务是发视频。目前只有王参和谢连可以放心交待事情。 但是，一个没见过，另一个身上她没有嗅到像季朗那样好闻的味道，暂时不敢盲目信任。 杨小南始终坚信人心易变，只有神秘爷爷赋予自己的五感才能辨别善恶。 罢了，还是自己独自来吧。经过她的慎重考虑，决定转到国外网站去发布，由外向内包围。手机还缺少两个软件…… 做这事风险很大，要是被删了再发风险大大增加。她虽然是高手，却又不是唯一的高手，从尚家控评就可窥见。 等她弄好后，时间来到凌晨两点，神智不清的呜呜女已经出现在一间酒吧，像极了磕多违禁东西的样子。 杨小南发完就睡了，这其实是一个检验尚家真正实力的机会，她决定近期都不下去搞他们。 人总不能一直玩小孩子把戏，不痛不痒的。 这晚杨小南还是没睡好，想到一家人坏毒了还能过得这么好，很是挫败。 第二天赖床赖到上午才起床，要不是肚子饿，她能躺一天，就跟蛇冬眠似的。 学着季朗的手法做点肉糜粥吧，煮一锅能吃一天，完全没有心情研究美食。 小白菜有一指长了，明天就能摘，到时尝尝味道跟菜市场有啥区别。真好，不用施肥也长势喜人。 今天无事可做，杨小南决定下载几本医书阅读。 有时候她挺想不通的，很多前世的东西她上手就会，桦药知识没道理没学，偏偏大脑一片空白。 她怀疑会的都是前世顺便学的，深刻学过的东西反而才遗忘得更彻底。 下完医书，这才想起自己也应该下个微微。 还没下好，下山的人终于来电话，是季朗。 “杨…炎琅，我车搞好了，路也通了，现在已经在路上。有事随时联系我。” “你今天才走，昨晚在哪住的？”杨小南问。 “谢哥家。昨天轮子就装上防滑琏了，只是道没通。不和你说了，路况不好。” “等等，你空了加我微微，电话同号。”杨小南心说谢连帮你个忙，你这就叫上哥了？反正她是不懂男人之间的友情。 “好。你别给他打电话，他这两天有事在忙，电话打不通。他让我给你说一声。” “好，路上小心点。” …… 杨小南下好微微，按存储的手机号挨个加好友。 阴秀阿姨正在忙碌，说连续三天只睡五个小时了，这几天单子太多，做不过来。她说自己不喜欢带徒弟，但如果是小南的话，她就带。 胡子叔给杨小南发来一张结婚照，马上王心兰阿姨也申请添加好友，这两个人现在生活是滋润了。 姚姐直接跟她打视频过来，张口就说女大十八遍，都快不认识了，给她一顿夸。 还把她拉进簸箕巷群，群名为“鹅城恶人巷”。把杨小南惹得哈哈大笑。 没想到江艳也在里面，见她一进去，马上添加她为好友。 杨小南还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呢，结果她是想谈论那串黑珍珠。非常严肃地说道：快去鉴定，极大可能是纯天然，价值连城。 没在群里看见何译，姚姐私聊杨小南，说被他们踢出去了，何译主动要求的。 二傻子扛货摔破下巴，痛得哇哇大哭。他老婆把他的丑样子录出来扔群里，让大家一起笑。气得二傻子退群，不到两分钟自个儿又加回来。 金老头在超市发现临时打折甩卖，发来图片声嘶力竭地吆喝大家快去抢。 杨小南赶紧设置成免打扰，要不然她能在群里看他们聊一天。 怪说手机已经成为人类进化的第三只手，拿着就放不下，不知不觉消磨了两个小时。 不小心按到微微的什么东西，弹出来个像抖抖那样的视频。 伴随音乐划出一行行字： 【命里有阴差阳错，必定痛失所爱，离婚收场。】 【命里有十恶大败，必定每月光光，老无所依。】 【命里有红艳煞神，必定妖艳不贞，红杏出墙。】 杨小南：什么玩意儿？ 第133章 牛x的玄学先生(上) 杨小南点开评论区： 【求大师点评两句，2001年6月8号出生。】 【大师，我命里就有阴阳差错，今年的又又又谈崩了，求化解办法。】 【大师看过来，这辈子财富能上亿不？】 杨小南第一次刷到这东西，他们说的话她怎么不大听得懂。 不是有大数据吗……哦，想起来了，她第一天用微微，还没来得及收集她的喜好，这是系统随机推送。 看了半天，才知道文字里讲的是命格八字。 她蓦地想起胡茵那个案子里，中山装曾说什么官星，什么阴阳，应该就是指的这个吧？ ok，懂了，它属于所谓的易术范畴。 可是，杨小南怎么感觉这什么大师是骗子呢。 吃晚饭时候，杨小南还在想这事，心说现在的人是真好骗，这行怕是挺赚钱的。 晚上她本想看看医书的，结果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直接进入梦境。 杨小南下意识一伸手，伸出来的是翅膀，大感不妙。 慌乱中撞到铁栏，再看脚下，直接：“啊——” 这也不能怪她惊慌，任谁看自己的脚变成三根肉黄色爪子也会吓得尖叫。 又来了，上回是猫，这回是鸟。上回好歹能自由活动，这回直接是笼中禁宠。 “你是人？” 听见声音，杨小南惊得再次撞向鸟笼，把羽毛都挣掉了一根。 “谁？谁在说话。”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啊。 天呐，她居然能说话，只是没人类声音标准，刚刚那声“啊”的确是她发出的。 “我是谁？让我想想，严格说来，可能是鬼吧。” 杨小南支开翅膀捂紧鸟头，她有点害怕怎么办？ 变成一只笼中鸟，又来一只鬼跟她说话。神秘爷爷，你是真会给我整事。 “我存在于你的意识，别试图找我。我在这只蓝金刚鹦鹉身体里，整整五年了，比你先到。只是我控制不了它的身体，你好像可以。” 又道：“我没见过你，你从哪来的，咋死的？” “这……”杨小南甩甩头，试图把脑子里的家伙甩一下。也用意识跟他交流：“你别管我咋死的，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你一只鸟拿啥帮？” “我能说话，你不能。”哎呀这人都死了还这么啰嗦，她道：“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许维，死那年三十五岁。你往里面瞧，我就死在那张书桌旁。” “没骗我？”杨小南想确定一下今天的苦主是不是这个人，看来是没错了。问道：“这是你家？” “不是，这是我仇人家……” 杨小南：仇人？ 多大的仇，让你阴魂不散藏在一只鸟身上也要留在这里。 说道：“你听好了，我确实是来帮你的。前提是，你真是枉死。” 杨小南怀疑刷到的那个视频就是这房子主人发布的，她当时还说那人是骗子。 “他弄得我身无分文人财两空，心脏病突发而死。死了还被困在这里天天看他骗别人，折磨我的灵魂，你说我冤不冤枉？” 杨小南联想到那个画面第一反应是挤脸，可惜鸟脸挤不动。 道：“嗯，冤，讲讲吧。你也很开心终于有人听你说话了是不是，讲详细点，咱们有的是时间。” “这有什么开不开心的，我都习惯了。虽然没人听我说话，但我天天都听别人聒噪……” “你到底讲不讲！”杨小南又想甩头，甩活他得了。 这家人姓纪，自称是前朝某个朝廷名臣的后代，做生意失败后突发奇想去学了半年八字，然后就开始搞玄学生意。 生意失败也是生意人，跟一般搞玄学的终究不同。 首先是包装——跟名臣攀亲戚，花大价钱在京城租了个独立四合院。 再就是集众家之长——网上下载各种算命软件。 最后，请水军——帮忙在他的各个平台帐号下当托儿助威。 别人收两位数三位数，他起步四位数。这反而比肚子里有货的“大师们”生意更好。 他还兼卖各种风水物品，少则一千多则数万。租房子的钱两个月就赚回来了。 许维是纪大师的客户，他说他今年四十，也就是五年前他三十五岁时，生活遇到困境，在傻度搜索里不小心点到广告，好奇心驱使下又没有立即关闭，从此与纪大师结缘。 后面的过程其实不说都能猜到，纪大师最喜欢他这种有点小钱，又心智薄弱，相信命运可以外力改变幻想不劳而获的天真侠。 单算一项1000，分别为：财富、事业、婚姻、健康、子女共五项。 全盘4800，优惠两百块。 许维自然要算全盘，五千大洋没了。 这行里有个规矩叫过三关，就是收钱之前先算你三件已经发生的事。 纪大师说他祖业不丰，许维点头，对了。 纪大师说他夫妻感情不和，又对了。 纪大师说他事业不顺，许维连连点头。 杨小南听到这里人都傻了，这也行？除了祖业不丰，后两个她也会懵啊。 然后就是交钱开算。 当时许维是被绿，老婆跟人跑了。纪大师拿到盘就给他点出来，说他坐下夫妻宫暗合比劫，他老婆有外遇，外遇对象还是他认识的人，算半个哥们儿。 许维惊诧得张大嘴巴，哪还顾得算别的，只差给纪大师磕一个。 当即就问，有没有办法让他老婆回心转意。 杨小南脑子里冒出好几个网上表情，只恨鸟眼睛太小没法完美呈现。 没记错的话，他是35不是15吧？25岁的男人都不至于恋爱闹脑成他这样。 许维解释说：你不懂，我老丈人有权也有钱。 好吧，杨小南理解了。敢情他迷恋的不是老婆这个人，而是他自己的未来前途。 以他这脑子，想要出人头地，估计也只能靠老丈人了。前面大师不是说他祖业不丰吗，自个儿家是指望不上的。 纪大师当然说可以，布一个桃花局就行。 问怎么布，需要哪些东西。 桃花局，肯定要用到桃枝，不是随便哪里的都行，得开过光的。 另外就是绿植、真人画有桃花的扇子、以及五帝钱等。每说一样，就是几千上万不等的价格，全是开过光的，有灵性。 当然，也不是都这么贵，客户有等级，风水法器也有等级。 —————————— 只看无cp的那拨读者看过来，写在作者有话说里好像容易漏看，写在这里吧。 emmmm，作者君这边建议你们等完本后看看简介上有没有无cp标签，然后再决定看不看噢。 因为我现在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有cp。大纲还有好几个角色没出来，结尾时是怎样我真不知道。 —————————— —————————— 我其实非常尊重他们的喜好，因为我以前也是。最开始爱看言情，后来只看无cp，现在是灵异科幻学术言情啥都可以，已经无所谓了，过了那个阶段，这想法也带到了文中。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是山，前后字一样，意义是不同的。 反正就顺其自然打发时间呗。感情线也顺其自然。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曾经有小天使夸我的主角人设不崩，哈，其实不止主角，所有重要人物的性格在写文前就定死了，我记性好意志又坚定，是挺不容易崩。 读者看的是阶段性的，大纲是全篇的，这样有助于避免跑偏，少一些想当然的痕迹。所以，我真的不是在抄套路文ai大纲文哦~千篇一律爽完脑中毫无痕迹。爱你们，溜了溜了。 第134章 牛x的玄学先生(中) 纪大师说越贵的，效果越强劲迅猛，就看他想不想老婆快些回心转意，跟外面的野男人断掉。 这话杨小南听着怎么就那么违和呢。一般好像是富婆们去布风水，大师们保证说“跟外面的野女人断掉”才顺耳嘛。 许维第一回花了六万多，捧着一堆法器回家，大师与他视频手把手教布阵。 当天他老婆就接了他的电话，虽然是询问他到底何时去民政局办离婚，但终归是接了。布阵前都是拉黑不理的。 杨小南都不知道是他运气背，还是纪大师运气好了。 总之，至此他把大师奉为救自己于水火的唯一神明。 接下来，许维跟他老婆僵持了三个月，逼得对方起诉了，声称孩子必须带走。 他又去找大师。 纪大师说他这是命中注定，注定他只能跟他老婆相处那几年，想要跟命抗争，还得想再想想办法。 这姓纪的，怕是少有遇到这样的客户吧，逮着往死里薅啊。 许维这时事业也出问题了。 老丈人那边，女儿毕竟是亲生，既然亲生的决心要换个男人，他骂归骂，还是只能依了。所以，许维要拖他女儿，他就在工作上给许维给使绊子。 许维被派到一个偏远山区去开展业务，以此施压。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工资少了一大半不说，连纠缠老婆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只能孤注一掷，再次拿钱祈求奇迹发生。 这一回他凑了十万，还欠了两万网贷，请回了两盆大师养了十年的桃花盆景。 结果，请回去没几天，桃花就死了。 纪大师说天意如此，望他不可太过执着。 许维大怒，这时他意识到可能上了当，带着刀杀上门去。 刀一拿出来，纪大师便大吼：谋杀人间神使，祸及三代，父母横死，有女为娼有男为奴…… 话没说完，许维扬起的刀就掉了，整个人栽倒在桌子上。 纪大师直接报警，碰都没去碰许维一下。 他们搞这行属于灰色产业，多半都有个能见人的名头。他的名头是售卖民间饰品，兼心理咨询师，没想到他真有个证书。 这下许维老婆也不用起诉离婚了，丧偶更干脆。 杨小南问道：“你在这待了五年，学会他的套路了吗？” 许维说当然会了，全是骗人的，假大师只是会揣摩人心。 看来确实会点心理学知识。 马上天快亮了，杨小南发现自己跟猫一样，在夜里不能变成影子，这样有点不方便干活。 要怎么弄？ 杨小南使劲动了动自己这鸟身体，没能量！心下一慌，难道她真是只普通鸟？ 黑珍珠也没进来。真是服了！ 她伸头出去尝试开笼子 “你在干什么？”许维问道。 “你先安静一下。” “骗子要起床遛你了，你等下看看能不能啄死他。” 杨小南：…… “怕是有点难度，最多啄瞎他一只眼睛，就会被拿下。”独眼龙一样能继续骗钱。 “确实，每年被动物咬死的人不多，何况是你这么小的动物，据统计，全世界每年鲨鱼才咬死四五十人，鳄鱼千把个，雷劈死的都有两万多……” “停！”杨小南脑子里全是他的碎碎念，“你怎么连这些知识也背得下来，让我安静一会儿想想办法。”她再次要求其安静。 “我没事做啊，电视里放什么我就听什么，有些记得住，有些记不住。你一只鹦鹉能想到什么办法，别说我看不起你，你连这笼子都打不开，还说帮我报仇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虽然没见你来这里买过风水品，但你肯定也是被他害死的，大家都一样，谁也别说帮谁这种大话。好好的跟我学，我教你怎么度过做鬼的漫长岁月……” 天啦，杨小南头都快炸了。 跟笨蛋在一起她也跟着变笨。怒道：”你是在念经吗！“ “你还生气了？懂不懂尊重前辈！我比你先死五年，别说你比我小，甭管你多大年纪，后死的都得管先死的叫声老大……”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纪大师果然起床了，朝杨小南走来。 死和尚终于停止聒噪。杨小南赶紧用翅膀煽鸟头，煽掉脑子里的嗡嗡嗡。 太可怕了，幸好神秘爷爷高冷，要是也像他这样成天在脑子里念经，她迟早被念死。更莫说神秘爷爷的声音比他苍老比他还难听。 “宝石？”中年男人下巴扬起，朝杨小南眨眼睛。 许维道：你每天早上都会向他问好。 杨小南：“早上好。” 纪大师下巴巨长，有点尖嘴猴腮，他好像是个聋子。 他说：“嗯，怪了，宝石怎么不说话？” 他老婆在后面问道：“你干嘛呢。” 两口子都跑过来对着杨小南左看右看，商量着要不要请医生来瞧瞧。 许维：他们好像听不见你说话。 是的，杨小南在这张嘴骂了他们半天都没反应。不过对鸟倒挺好，还给找医生。 许维说你是蓝金刚鹦鹉啊，禁养动物，几十万一只呢，他为了养你花了老大力气，又是托关系又是办证的……一大串话。 杨小南控制不了他，也不敢怼他，越怼他越来劲，只能：我忍！ 硬忍。 因鸟儿哑巴了，今天的遛鸟活动取消。 许维连声叹气，说这样一来，她连啄瞎骗子眼睛这么件小事都指望不上了。 八点刚过，纪大师用过早饭，慢悠悠走到桌前开始一天的行骗工作。 打开手机，先从头像开始判断是不是实力客户，卡通头像一组，风景头像一组，豪车头像跟高美颜自拍照一组。 杨小南的鸟笼就在他身后的窗户外，看得清清楚楚。 他老婆是助理，用温柔的御姐音给潜力客户挨个回话：纪大师正在练工，请稍等。 练啥工啊，就坐在她旁边筛选天真侠。 天真侠是有可能购买风水物品的大客户，大额的收入来源。 十点过，可以开始了。纪太太十部手机加两台电脑一起使用，五部手机输入客户的“出厂日期”进行app算命，五部手机对接客户。 一一对应，每个人回一句话，她不会搞错。 杨小南看了眼价格，单项两百，全盘九百。 刚消停一会儿的许维马上说，降价了，这行现在竞争很激烈。 第135章 牛x的玄学先生(下) 纪太太遇到app软件上算不对的，就递到纪大师面前，让他结合上下文圆回来。他好歹学了半年，懂一点皮毛。 半个小时就遇到一个这样的，用夫妻俩的话说，这是较真的刺头。 又过了一会儿，许维突然又道，“她现在念的是穷通宝鉴上的断语。”杨小南问啥意思，他说就是一种古代流传下来的命书，这五年他天天听天天看，都会背了。 纪太太此时正在讲：“四月巳宫，丙火司权，壬为火土所燥……所以，你要取辛金发水源，喜用神为金，建你多配带金饰多穿白色系衣服。” 说完，把语音转换成文字，发过去，然后下一个。有点流水线那味道。 许维：“她还没我会，这个人壬水无根全盘无庚辛，根本没处去发，就是个不成格局又想得多的普通人，最好骗。哼，遇到这种人，她都懒得多查几个算命软件。” 纪太太已经进行到最后的送客环节，夸奖对方命中财官印俱全，乃是官印相生格，资产能到五千万至一亿，桃花运也不错。 说得对方喜笑颜开，又发了个红包过来。大师太太都没时间去点，忙着呢。 杨小南重复许维的话：“这真是个没格还想得多容易被骗的普通人？” 此话一说，对话框里突然出现一条三秒语音，但是大师太太再回来看这部手机时，压根没发现对多出来的这条信息。 她好像只能看见自己转换过去的文字。 杨小南恍然大悟，简直不要太开心，懂了懂了，这枚权杖原来会拿得很容易。 对面回复的话大师太太同样看不见，没点开，所以她和许维都不知道这客户说的是啥。 估计人懵了吧。 杨小南问许维，“你看见了吗？我打算就这样干。” “你看见啥我就看见啥，不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杨小南懒得跟个死人计较，也没法子计较。她好歹是个正常人，跟一个被困了五年半疯半傻的人吵架，吵赢了也丢人。 她就好奇，听了五年的疯子都懂的东西，为什么这两口子还在用软件，就不能自己学点？ 许维冷笑：“你看他们有时间吗？没师父带，学了也白学，还不如抄书来得快。算命这东西，本就没个准，再厉害的也就那样。” “你懂得还挺多。”当初不一样被骗？ “我当然懂了，他被好多同行打假，他给粉丝说是太出名了有小人嫉妒。”许维阴阳怪气： “他还去偷听过别人算命，我发现人家都不会像他这样把技法念出来。他却靠念技法装x，因为他不念压根不懂怎么唬人。就是个投机大骗子！” 许维突然提高声音：“等会儿如果医生来了放你出去，你给我把他眼球啄出来！” 杨小南不置可否，还是从源头弄垮他吧，不然很可能还要再进来一次。 “老纪”纪太太道：“这傻子我还没开始算，他就自己把啥都说出来了，我咋感觉这两年的人比前几年好骗？” “现在的人大都吃喝不愁，开始奢求更多财富，网上炫富的又多。看习惯了就以为自己也是那样的人，眼高手低的人越来越多……” 纪大师呷了一口茶：“放心骗，你骗的都不是啥好人，也不是真穷人。咱们干的又不是坏事，至少提供了情绪价值不是？恶人嘛，就由我来做。” 杨小南要是不听最后一句话，还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假大师见过的人多了，都有经验总结了。 物以类聚，他也就只能见到这一类人而已。 他所说的恶人他来做，估计指的是恐吓客人花钱买风水品。 就如杨小南入梦前刷到的：命中有十恶大败阴差阳错，会怎样怎样。 一些人半懂不懂对命理感兴趣的人就被吓到了，求他化解，钱不就来了吗。 “哎呀不好了，老纪，这个人说他的经历跟网上说的完全不一样，你快给他哄回来。” “这还要我提醒你，就说他时辰不对。” “我有你想的那么笨？早说了，他说时辰准确。” “九几年出生的人有夏令时，你也问了？” 他老婆说也问了，纪大师一挥手：“拉黑删除，这就是个捣乱的。” 删除之前，杨小南把夫妻俩的最后一句对话“说”了过去。 夫妻俩说什么，她也“说”什么。夫妻私下的对话她尝试群发，也就是让正在接触的五部手机客户同时都收到。没想到可行。 单独的语音转文字内容，杨小南都会在后面加一句：“老纪，这人真好骗。” 时间要是来得及，她还要附上这些断语出自哪个软件的提示。 许维满耳朵都是鹦鹉嗡声嗡气中夹杂着一两个尖音的：老纪，这人真好骗。老纪，这人真好骗。老纪，这人真好骗。 他受不了啦，真的好吵啊，嗓子又是火烧过的，割耳朵。 杨小南才没管他，一句接一句。 许维气得大声道：“太密集了！你说这么多句也只发过去一句。” “我喜欢。老纪，这人真好骗。老纪，这人真好骗……” 那些求测者，突然听到自己敬仰的大师，说他真好骗，不知是何感想。 梦境中的屏蔽功能有点厉害，不管删没删的客户，发过来的“特殊反馈”这边都接收不到。 许维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始觉得女孩这招有点强。 “你到底是哪来的？”他问。 “你别管。像刚才那样老老实实闭嘴就是帮我忙了。” 许维这回肯乖乖闭嘴了。 下午兽医上门，检查后没有发现杨小南有什么问题，让纪大师再观察两天。 鸟出了笼，许维都没再要求杨小南啄人眼珠子，果然老实得很。 他俩都知道，现在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医生走后，杨小南继续被关回笼子，纪大师继续行骗。 今天耽误了点时间，忙到晚八点才吃晚饭。然后夫妻俩又开始每天的恐吓任务： 【命带九丑：声名狼藉。】 【命带驿马：四海为家。】 【命带亡神：狡诈多端。】 刚发出去，立即就有人在下面评论： 【他是大骗子，我给你们发我的求测过程。】 【他还敢发新作品，看不见我前面骂他？】 【楼上的，你也上当了？】 【天啦，我蹲了他小半年，正准备求测，没想到是骗子！】 第一天结束。 第二天照常。 第三天时，有线下客户上门。 第136章 牛x的玄学先生(完) 纪大师夫妻俩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杨小南：“老纪，快一周没有肥猪上门，你这七天在忙啥，就没一个可以发展的？” 这是晚饭时两口子的对话，原封未动。 被淡淡请进门的一对老夫妻惊愕站住，满脸茫然。不敢确定“肥猪”是不是自己，毕竟谁会傻到把这话光明正大讲出来。 大师有大师的档次，又不是售货员，得端着，态度一向是这样冷淡，装着业务繁忙的样子。所以老夫妻愣在原地后，他俩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请人入座。 杨小南：“老纪，咱们的五帝钱快卖完了，明天记得提醒我去市场批发。” 还是杨小南：“别去了，网上买更划算。倒是要去公园砍点树枝回来。” 老夫妻脖子僵硬地、慢慢地、把脑袋转向纪大师家的鹦鹉，犹豫几秒后，拔腿就走。 鹦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跟主人学舌罢了。 纪大师和他太太莫名其妙，很想追，却没有追出去看，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到了晚上，夫妻俩感觉这两天明显不对劲，业务量大幅度下降，那些之前约好的，今天联系一个都不回话。不是一个两个，是很多，占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老纪，你占一卦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解不准，占了也白占。不用说，肯定是被小人盯上了。” 这晚两口子都没睡好。 第四天早上醒来，眼睛都有点肿。 纪大师看向杨小南，好几天没遛了，一直不说话也不是个事，今天带它出去转转。 “纪老师，遛弯呢？”有老头儿跟他打招呼。 “哟，纪大人，早上好。” 纪大师习惯了人家的玩笑，一只手背在身后，笑笑：“早上好。” 杨小南：假的，假的，我乱樊的关系。假的，假的。 那人诧异地看向杨小南，发现纪大师没任何反应。摸摸后脑勺，更疑惑了。 纪大师遛完鸟回来，脸色阴沉。对老婆说，一定是有这行的大机构在全方位搞他。 他老婆说不至于吧，他们就两个人，这么大一口锅，在里面捞几口吃的碍不着谁吧。 吃过早饭，两口子正常开始工作，今天的单子却出奇的少，快十点了才接到一个。还是个很抠索的人，不断讨价还价，说别人才六十八十，他要两百。 “老纪。”他太太把手机一扔，道：“你说他们怎么回事？不回话，也没删好友。” 纪大师冷笑：“我分析，是小人花大价钱造谣诽谤，这些人都刷到了。他们既不敢得罪我们，也舍不得删我们，在观望。” “明白了，他们都发过八字过来，怕被整呗。” 这涉及到杨小南的盲区，许维赶紧殷勤地出来科普。 说一旦对方敢表达不满，不把钱给完，他们便会暗示对方，你的八字在我手上，警告人家当心点。或者说不给钱算出的前程有变数，好事变无，坏事加倍。 杨小南一个激灵，牛哇。迷信的人估计都怕这招，这不妥妥的100%好评吗。就好比去庙里花钱买香磕头许愿，就算愿望没实现，也不敢踹菩萨。 万一菩萨显灵真发威怎么办。 杨小南都乐笑了，悖论，他连你的八字都算不准到你不想给钱的地步，你还怕他有隔空整你的本事？ 许维一顿，说道：“嘿，我咋没想到。” 杨小南问他：“你以前难道也被这样威胁过？” 许维不吭声了。 办公桌前的两口子都很烦躁，好久没有这么清清闲过了。 “老纪，你想想办法呀！” 纪大师一拍桌子：“你用新帐号刷刷看，他们是怎么搞我们的。我们的帐号八成是被他们拉黑了。我这边问问以前的网络营销。” 纪大师给水军打电话去了，但是接通后没声音。打了好几个都这样。 他这下是真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突然他的业务专用号码响了，接通后也是没声音。 杨小南知道，只要是质问他骂他的话，他这边都听不到。不用说，这个有他电话的人肯定是他曾经的大客户，估计在电话里咒他八辈儿祖宗呢。 纪大师这类人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会怀疑自己的“专业知识”是否配获取这些财富。他们只会怪罪于环境或对手，甚至客户的不识好歹。 想到这里，杨小南突然悟出一个道理，这不就是很多家伙的真实写照吗。哪怕让他们听到，也没用啊，人家只会朝外看。 只有朝里看的才清醒着，朝外看的永远睡着。 “老婆，对方手段通天，是非要整死我不可。” 他老婆本就很慌，这下更是怕得不行。说道：“要不收手算了，反正咱们这几年赚到不少钱，孩子们也都工作了。” 纪大师举起手，示意老婆安静。不知他在想什么。 第五天，纪大师这里是一个客户也没有了。 杨小南不知道发出去多少“真相”，特别是那些收到过断语软件出处的客户，这些天十有八九都查找到了，截图取证后的作品也都发了出来。 连带效应，以前算过的倒霉鬼们只要记录还在，也会在各个软件上搜到花钱买来的内容。这纪大师玩的就是信息差，现在绝对是人人喊打的神棍，臭全网。 杨小南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却没出梦，没懂。 许维近两天人不大对劲，说话有气无力的，他说他可能要走了。 杨小南没反应过来，笑他还能去哪。他说他哪知道，不管去哪，只要不被困在这里，他都高兴。 “好得很呐！”枯坐半天的纪大师霍地站起，怒道：“他们要毁我饭碗，那我就砸锅。” 对他老婆说：“你联系退宅子的事，买好机票，我离开这里前，谁都别想好过。” 纪大师入行五年快六年，也接触过不少同行，只要是他认识的，都算他们倒霉。 他老婆看见他在电脑上输入的东西，心惊肉跳。 “你这不是把人全部得罪了？” “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我就是要把这行的内幕掀开，大家都别好过！” 在杨小南看来，所谓的内幕一招即可解——不掏钱。 不掏钱捂紧口袋，就能杜绝所有忽悠。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我一毛不掏他也懒得再骗我。随他怎么恐吓，不是说没花钱听来的都不准么，全当放屁。 纪大师的两部视频一发出，杨小南立即感觉脑子里一轻，那个许维不见了。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杨小南在安全屋醒来后马上看时间，果然过去了五天，跟她怀疑的一样。 手机里多出几个未接来电和好友添加请求。欧阳信父子，谢连一家，以及南宫靖一家。 但是杨小南最关心的是“无名氏”发布在国外网站上的视频怎样了。 第137章 不后悔 “好饿！”拿着手机的杨小南脑袋犯晕，吃了五天鸟食，刚醒时还不觉得，现在饿得有点发抖。 五天前煮的那锅粥一点没坏，甚至还温热着。她一个饿狼扑食…… 吃完打个饱嗝，总算正常了。 变成动物的梦不知是不是受到什么限制，身体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里不对。 吃饱了，倒上一杯橙子酒，把床底下藏着的阴果树搬出来。 先到外网去看看情况。视频里有尚江生的全脸，还有叶小莉的侧脸跟背影，看尚家怎么洗。 十分钟后，杨小南脸黑了。 虽然视频还在，但是，但是尚江生带了个女人出来，澄清说这是场彩排。 声称雅世集团准备投资一部关于女性生存现状的公益电影，主角是他的表妹叶晶，今年刚从京城影视学院毕业。视频中被偷窥者拍摄的女主角，正是叶晶。 白色束线带，毛毛鞋，以及脚腕上的勒痕，都能在叶晶这里找到。 有人问他摄像机在哪，他说整部电影都会以第三视角长镜头纪录片的形式呈现。 镜头就是室内的三个监控点，为了不剧透更多内容，他拒绝播放监控录像。请大家期待影片公映。 网友： 【听说少东家才二十多岁，我梦中的白马王子。】 【镶了金的大少爷，长得一表人才，粉了粉了。】 【雅世做女装，也关注女性社会问题，良心资本，赞一个。】 【大少爷有姐妹吗？我不想努力了。】 【楼上的你们村刚通网？人家姐姐雅世首席设计师，你居然不知道。】 尚江生非但没被逮捕，反而还打响了知名度，杨小南脸能不黑？ 看样子，她的这点东西连他们的皮毛都伤不到。 真扫兴。杨小南拿起新鲜热乎的铜权杖，好久没有许愿了。 “请把尚家四口随便弄死一个。不行给我一万块。” 权杖消失，神秘爷爷很快回话。 【有同源性护身能量，无法彻底达成。】 杨小南看见权杖消失分外激动，听完眉头一皱：也还行，好歹得到点有用的宝贵信息。 这时，突然她的左手小手指莫名破开一条长口子，鲜血直流。 黑珍珠有一颗瞬间发热，同时伤口已在愈合之中，只是速度较慢。 血还在流，止不住，手机屏幕上全是血。她放下手机找纸巾，用手捂，没用，尽管流得越来越慢，但一直在流。 伴随着血液流行，杨小南也跟着产生失温的感觉，安全屋的恒温都不管用了。 直到黑珍珠有一半发烫后，伤口才愈合成米粒大小，渗出的血呈细线状。 她口好渴，把桌上的橙子酒闷头灌下，稍稍缓了点失温带来的不适。 又过了一会儿，伤口终于开始结痂。 整个流血过程至少持续了五分钟。 杨小南再次去倒橙子酒时，才发现所有蔬菜都长好了。挨着放锅碗那面墙，绿油油的一片很是养眼。 第二杯橙子酒喝下，她慢速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复到正常频率。 “喔……”她下意识缓了口气。 决定买棵果树种在屋里，草莓有点麻烦，她懒，干脆就买橙子树。市场上买的水果效果都这么好，屋子里种的只会更牛。 杨小南想下山一趟，但愿能买到。 失血过多脑子都不好使了，她用抹布擦洗地上的血时，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明白权杖许愿的结果。 “没彻底达成是什么意思？不给我钱就是达成了一部分？还有，我手流血是因为什么？” “喂？” 不理她。 只能自己琢磨。“有同源性护身能量”，杨小南恍然大悟：以伤她自身为代价对尚家人造成伤害？ 那就是说尚家没人死，但会受伤。 想到同源性，杨小南忽然联想到阴果子效果被屏蔽那事。 这说明，对方也没办法查探她，算个好消息。尚家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比我的神秘爷爷还强？ 杨小南虽然失望，却没有太过难受，因为她从未小看过对方。 她默默摘下一颗大白菜，用干净的白雪清洗掉泥土，撒盐腌上。又摘了一盘秋葵，两个西红柿。喝下的粥已经快速消化掉，她还饿。 没力气切肉了，身体疲倦得不行。黑珍珠只有八颗很冰，发过烫的十颗珠子虽然不烫了，却是常温，越冰才表明能量越饱满。 损耗很大，杨小南并不后悔，期待着看尚家人的新闻。要是不够惨，她一定要骂神秘东西这坑爹玩意儿。 不配当爷爷。 强撑着做好饭，吃完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天黑，身体是感觉大好了，但是那十颗珠子还是不冰。看情形不入梦是不会恢复能量的。 杨小南这时才有精神添加手机里的好友。 谢葵是个挺活泼的姑娘，今年刚上大一。杨小南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具体多大，所有人都叫她小姑娘，估计也就十七八岁吧最多。 她骗谢葵，说她俩同年，三月出生，比对方大半岁。还是当姐姐比较舒服。 杨小南通过了欧阳信和欧阳实的好友，没有通过欧阳翘，完全没兴趣跟那种人浪费精力。 至于南宫靖，她先放着，等明天养一养精神再吃阴果子，后遗症实在让人遭不住。 都要管人家要品牌使用费了，这颗果子不能再省。 正想回未接来电，季朗的电话就到了。 “我去，你终于接电话了。炎二小姐你是练什么功法闭关修炼去了吗？电话两天打不通。”季朗戴着耳机在通话，他正在开车，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真通了。 “差不多吧，我看书看得入迷就把电话调成静音放一边去了。”杨小南谎话张口就来： “我不是要搞桦药吗，得抓紧时间学。学得天昏地暗，发现你的来电都是半夜了，怕打扰你休息就没回过去。” 季朗道：“我还以为哪里把你得罪了呢，给我玩冷暴力。” “别废话，说啥事。” “腊肠，我回家给你做了四十斤腊肠，一节一斤，你烤着吃煮着吃都方便。刚做好的要晾几天，但是快过年了，怕快递延时，打算直接寄过来，搁你自己那屋里晾干。” 杨小南太开心了，这省多少事啊。他自己做的？果真是没爸妈的孩子早当家啊。问他是不是已经寄了？ 他说联系不上谢连，又不知道她那山上能不能送，就寄到以前仙桃街出租房那边，让她注意接快递电话。 “多少钱？我转给你。” “咱俩不是好朋友？别跟我讲这些，就当我送你的年礼。” “哈哈，好，到时你也不准拒绝我的年礼。” 挂完电话，杨小南好奇谢连这几天干啥去了。连他妹妹谢葵都不知道。 第138章 消失的登山客(1) 杨小南试着打谢连电话，关机，改打谢逸。 “喂，谢伯，谢连到底去哪了？” “是小琅？”谢伯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谢逸好像在赶人，她抢着说：“你让小琅来家里过年，她在外面租房子哪有家里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上一边去，我们有重要事情谈。”谢逸来到室外，话筒里传来风声，解释道：“除了我跟你连哥，没人知道你住在山上。” “嗯，这样也好。”杨小南继续问谢连在哪。 没想到谢逸说他去港城了。 大概十天前，他告诉他爸，说发现一位港城来的富太太频繁在雅世堵尚世权，想去找那女人探听情况。 港城富太太？ 杨小南脑子里钻出蓝露露的脸，毕竟当初自己提醒过她。难道说她调查完御景江山，发现就尚世权一家值得怀疑，也有她家相同的东西？ “那他为什么要关机呢？”杨小南问道。 谢伯却说起别的，“嗐，你连哥通晓六国语言，全是自学，厉害着哩。他发现那件事后，在家对着手机学了两天港城方言……” 杨小南听完明白了，谢逸是奔着必须要有收获去的。富太太只会跟商人打交道，他装本地公子哥去接触。 不接家里边的电话是怕露馅。 杨小南心生佩服，有理想的人，做事情专注与谨慎程度比她还高。 “谢伯我知道了，如果他中途打电话过来，请你务必问他，那女人是不是姓蓝。如果是的话，我知道她的详细情况。你让连哥赶紧回家，不用去跟了。” “是吗？”谢逸一脸惊异，但还是回道：“行，我一定转达。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挂完电话，杨小南得意的笑，谢连肯定想不到我这都知道吧。感觉自己牛x的人设快立起来了。 翌日，没下雪，天上还能看见太阳。但是到了晚上肯定又得下。 杨小南下山时绕到浮生楼背面山上瞧了眼，没看出什么东西。 失血过多，今天走路都没之前轻松了。江南新区她不熟，只得打车问司机哪有卖果树苗的。 这个天气的车是真难打，好不容易招到辆出租车还是跟人一起拼。副驾上的男乘客刚打完电话，不知遇到了什么事，身体绷得紧紧的，手机死死捏在手里。 司机是位大姐，她朝右看了又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男乘客下车的是时候，杨小南瞧了眼，四十来岁，脸色阴沉似水，一副要去宰人的样子。 她本想问问司机姐那男的怎么了，又想到没有触发梦境，也闭了嘴。 “枇杷苗要不要？樱桃呢？”树苗老板道：“你只要橙子苗？十个品种，你要哪种？” 杨小南在温室大棚里看得眼花缭乱，好多都想要啊，就恨安全屋不够大。 “樱桃有哪些？我想要酸味重的。” “土樱桃？玉米粒大的？” 杨小南说只要不是又大又红的就行，记忆中鹅城一些小酒馆里很多都泡得有，浅浅的橙色。 她每次路过都眼馋。也许不好吃，但是有情怀，冰糖本就很甜了。 “这几天定时供电，你要是放阳台冻死了，我们是不退货的。” “放心，只要你货真价实能结果，我绝不找你麻烦。” 杨小南最后只多买了一棵樱桃苗，再多怕种不下。回山后要弄两个土堆，最好用砖石砌个围栏出来，美观还是得要。 返程途中刚上兰花桥，一辆救护车急速驶来，司机赶紧靠边，路肩的雪冻得死，车身往前滑了一下。 杨小南让师傅开快些跟上前面救护车。她怀疑是朝浮生楼去的，这表明中招的是国内母子俩，而非国外的父女。 “小姑娘也爱看热闹？” “大叔不爱看？” 司机摇头：“不爱。” 他慢悠悠的，别说快，速度反而还降了下来。说安全第一，这是在桥上，他还没活够。 杨小南无语，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嚯！这大冷的天也有人跑来桥上看风景，吃太饱了吧？” 杨小南顺着司机的调侃朝外看去，一眼认出正是来时拼车的中年男人。她一个激灵，喊道：“不好，他要跳江！” 司机大叔忙慌把车刹住，扭头确认：“你怎么知道？”见杨小南拉开车门，他也紧跟着下车。 这个时候，男人的一只腿已经抬了起来。 一黑一紫两个人默契地朝他跑去，出租车没有开出多远距离，二人都没喊叫，都打着把人先按住的主意。 但是奔跑声惊动了男人，他没回头都知道有人要多管闲事，抬到半空的脚突然用力往上快速一翻，半个身子已经跃上石墩。 “兄弟！”司机大叔下意识伸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杨小南发出一声惨叫：“啊！” 男人被惊叫声引得回头，眼神与她对上的那一刻，梦境来了。 …… “姑娘，床铺我刚换上新的，可以去歇了，明天一早我家大生就带你进山。” 杨小南第一眼看见是的两条膝盖。 蓝色粗布裤，手工千层底黑布鞋，说话的女人口音很重，要非常仔细听才能明白她说了啥。 第二眼看见的是正在起身的牛仔裤，灰色旅游鞋。 “老乡太客气了，我每年有半年都畅游在祖国的大好河山里，没那么多讲究。” 杨小南抬头，屋里有四个人，两男两女，除了这名穿牛仔裤的女性，其他三人像母子。她以为自己成了小孩儿，是这家的小女儿，一开口：“汪汪~” 又来？！ 她现在不就是人家骂人的：你站着没有坐着高吗！ 杨小南有自己的专属狗窝，枯叶版席梦思，御用食槽…… 月上树梢，独门独户的石屋坐落在大山一隅，熄灯之后，融合进宁静的夜里。 杨小南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无声无息跳到窗外柴堆上，用嘴拱开木窗悄悄朝里面看去。 狗眼睛晚上就是比人眼睛看得清，里面这个牛仔裤是自杀男人的谁？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她看见了女人床头上的按键手机，跟阴秀被拐卖那个梦年代相近。 她跳下来，从狗洞钻进石屋，来到另一间卧室。母亲把卧室让给了牛仔裤，挤在两个儿子房里。三人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没有交谈声。 杨小南没啥睡意，挨到快有困意时，她的邻居大哥鸡先生扯开嗓子：“喔喔喔~” 第139章 消失的登山客(2) 鸡先生的太太们也咯咯咯咯夫唱妇随跟着瞎起哄。 “汪汪！”能不能别这么敬业，天都还没亮呢。 “吱呀。”木门开了。 叫大生的半大小子踩着还没收工的月光去挑水。 “大花！”他喊了一声。 杨小南怀疑叫的是自己，屁颠屁颠跟上。 走了两百来米山道才看见一口水井，天色越来越亮了，杨小南围着井口摇尾打转。发现自己是一身黄白毛，怪不得叫大花。 大生把水缸挑满，他娘也已经烧上火了，锅里煮着苞谷糊糊。 “小易姑娘，昨晚睡得好吗？” 牛仔裤伸着懒腰回道：“好，比睡帐篷舒服多了。大姐我来帮你烧火，这个我会。” “成，添不了几把柴，你当心火不熄就成。” 白天视线好，能清楚地看清小易姑娘的麦色皮肤，脸颊上点缀着几颗小雀斑，朝气蓬勃，这显然是一个长年游迹野外的人。 “大姐，大哥死得早，你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很不容易。” “头几年难，这些年好多了。”大生娘笑笑：“有你们关照我。” “哦？我这样的人很多？” 大生娘尝了尝咸淡，又加了一勺盐，回道：“天缝山出名之后才开始多起来，也就近两年吧。一般他们都是走前山杏镇，像姑娘这样从后山走梨乡的人很少。” 小易点头：“后山更远，他们只奔着天缝石而去，而我是享受登山的过程。” “谁说不是呢，后山上去大大小小的奇观不比天缝石差。” “大姐还知道用奇观描述？那一定很漂亮。我这会儿就开始期待了。” 大生娘不好意思，面露羞赧：“还不是听你们说的，有些人上了天缝石会原路返回，再在俺们家住一宿下山，我都是跟他们学的。” 小易心说那些人嘴真严，网上都找不到几个从后山上的攻略。 她问道：“大生跟大壮都没上学吗？” “上了两年，会算数，太远……” 大生娘说，就算最近的村学也要走四个小时。哥俩学会认钱会数数就没让他们上了，家里穷，一年到头赚他俩的学费都不够。 “自从大生开始给你们当导游，咱们家日子确实一天天好起来，但是离存钱给他讨房媳妇还远着哩。”大生娘感叹道。 小易沉默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接话：“国家将来肯定会发展旅游业，以后只会更好。你们坐在家里就能赚钱，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 “但愿如此吧，小易姑娘来尝尝吃得惯不？” 小易沉默的那几秒，杨小南瞅见大生娘跟进屋的大生对视了一眼。按她自己的理解，难不成是希望小易多给点钱？小易没开这个口，娘俩有点失望？ 开饭了，人吃苞米糊糊下煎饼，杨小南只有糊没有饼。 没吃饱。 趁要上山的两人收拾东西的间隙，她跑到厨房去偷偷搞点吃的，变成动物真的很麻烦，需要进食。 谁知发现了碗柜最里面的火腿肠和野猪肉干，还看见一个精致的不锈钢饭盒，很新，不像是小地方能买到的。 可见，并不是所有山民都淳朴好客，都会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招待客人。倒是便宜了杨小南，她利落地咬开包装大口嚼了，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大花！”大生喊她。 小易摸了摸杨小南的头：“它也去？” “嗯，山上有野猪，它能闻到味儿，带我们错开。” 小易又摸了摸，夸道：“好帮手。” 这个时候是不是需要赶紧摇尾巴？杨小南摇了两下意思意思。 大生跟小易一前一后，手上都拿着木棍，出发。 山道越往上越难走，几乎不成路，小易感叹说，怪不得没人从后山上呢。 大生没吭声，他话少得很，杨小南没见他主动起过任何话头，都是小易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找话。 两个小时太阳出来了，两人一狗终于站在这座山的山顶。 “哇！” “汪！” 杨小南和小易都被震撼到，不是惊叹于站在高处一揽众山小的豪迈，相反，而是叹服于自己在人间的渺小。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爬了半天才发现他们站在巨山脚下。光溜溜的大山直耸云霄，一眼望不到头。 “天啦，值了！”小易掏出数码相机一阵猛拍。 “大生，那就是天缝山了？” 大生点头：“这边看不见那道缝，要绕到北面去。”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指向左边：“你看见下面那条河了吗？” 小易说看见了，问这些水是不是从石山里流出来的。 大生询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告诉她，天缝山不算险，最险是西边的百子洞。这片山被他们称作蛇母山，那些大大小小的石洞，他们也叫蛇蛋。 洞内冬暖夏凉，崖壁上生长着许多珍贵药草，每年都有采药人来这里。 “有些洞里还有他们架起的灶，甚至懒得带走的被褥。洞里干燥，不会受潮。”大生道。 小易听得到心驰神往，当即决定多计划一天，去蛇蛋里住一夜。 大生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得到左转的答复，继续陷入沉默。 半小时后，已经能看见上边的石洞了，小易就问：“大生你把我送到就要回去是吗？” “嗯。你给的是到天缝山的领路费，所以明天我一早还要过来接你。” 小易感觉这样干不地道，就提出多加一百块。 大生挤出笑容，表现出高兴。 越走近，哗哗哗的水声越大，水流像是规划过的管道，严格按照该有的线路避开石洞而下。 又走了一段，来到尽头。 小易啧啧称赞，攀到最低那个山洞伸手一摸，内部居然是温热的。 “这是什么原理？这里要是开发出来，不知道会多火。大生，这次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会错过，很可能爬完天缝山就回去了。” “我也不是每个人都讲，遇到像姐姐这样和善的游客，才会多句嘴。” “你还可以更多嘴一些，学学那些导游讲话，他们连个小土包都能吹到天山去，你太老实了。” 大生抬头望，说道：“百子洞遍布整座山，这山侧看就像一条盘踞的蛇。你可以往上爬，找一个喜欢的山洞过夜。但是要小心，外面的青苔很滑。” “好！”小易兴奋得不行，说大生你可以回去了，明天一早再来接她。 大生带着“大花”原路返回，没有朝后看。 第140章 消失的登山客(3) 小易很快摔了一跤，她决定放弃看好的山洞，往另一边有人为痕迹的小洞攀去。 崖壁的确很滑，她沾了一脸黄黄绿绿总算进来了。发现这个洞有人打扫过，很干净，还有四个拴帐篷的石墩，她猜测不是前面的游客就是采药人留下的。 没白辛苦，很值。 小易放下登山包，拿出酒精蜡烛铝制饭盒和干粮，打算就在这住下。 吃饱喝足后，她趴在洞口朝外看，左边三四米就是地面，右边却是七八丈高的悬崖，崖下水流潺潺。细水汇聚成小溪，顺着淌出的河道流经郁郁葱葱的植被漫向远方。 从远处看向她这里，美丽的姑娘趴在万丈石壁的天然圆窗里展露笑颜，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施展魔法。令人置身在童话世界里，极具梦幻感。 “好美啊，真想一直住在这里。”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小易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都不发攻略了。 任何地方只要人一多，就变味了，再也找不到像此刻这般宁静美妙的感觉。 她有点小小的窃喜。 杨小南跟着大生回到巨山脚下时，他突然转头朝山根而去。 “大花？”大生皱眉：“你今天怎么傻憨憨的？” 谁傻憨憨？杨小南汪汪叫，我一只狗能怎样机灵？是不是要我咬你一口才不傻？ 大生说完没理会，钻进一个石缝，里面铺满了树叶，跟大花的狗窝有点像。薅开厚厚的枯叶，底下有石灰，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牛皮纸，裹了些石灰在里面。 杨小南没明白他要做什么。看见他拍了拍手，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饼，撕了一块扔给大花。 大生吃完大饼，抱胸而眠。 看样子他今晚不会下山，且他娘跟他弟都知道。 天黑之后，睡了一阵的大生唤上大花朝蛇母山走去…… 杨小南眼前景物忽然一变，她现在已经来到了洞中，面前两个黑影抱在一起，一个是大生，一个是小易。 就在这时，小易两腿突然一松，身体瘫软下来。 大生满头大汗，把布条搓的绳子从小易脖子上取下，重新系回腰上。 紧接着，他迅速打扫现场，收帐篷……有条不紊，丝毫没有寻常人杀人之后该有的反应。仿佛他勒死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兔子。 小易的所有东西，包括她衣服口袋里的小便签本，脚上的鞋，乃至身上穿的衣服甚至胸罩，全部被塞进凳山包。然后大生背起包，重新把四个石墩归位。 接下来，他拖着小易的只着一条内裤的尸体出石洞。 没走几步，他又蹲下来挪大石头，不一会儿，杨小南只觉一股凉意袭来，大石被挪开，露出山体内部空间。 喀斯特地貌，别有洞天。 他拖着小易的尸体往里面去，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他却像有夜视眼一般，脚步稳健，对这里熟悉非常。 这样拖行了大概三分钟，他换到小易后方，再次蹲下来把尸体往前推着行，一直推，一直推，最后小易两脚突然向上一翘，整个消失。 过了好几秒，杨小南才听见“砰”的一声。 下面是深崖！ 杨小南趴在崖边只能感觉到风声，下面什么也看不见，犹如深渊。 “大花，回家。” 大生掏出牛皮纸包，沿路撒石灰。没忘记重新把大石复位。 石灰本身刺鼻，又可以吸附气味。杨小南静静看完整个过程，浑身都是寒意。 …… 大生回到家时天刚好亮，他娘他弟高高兴兴迎上来，帮他接背上的登山包。 “你这回收干净了？”他娘问。 大生点头，取下栓在背包上的两只灰色运动鞋递给弟弟大壮：“喏，你看上的旅游鞋。” 大壮喜滋滋，立即就往脚上套，道：“我就说我能穿嘛，刚好合适。” 他娘说：“明年就不能穿了。” 大壮笑眯眯低头左看右看，跳了两下：“明年还有新的。”又道：“哥，你歇着去，剩下的我来。” 说着去大生手里拿手机，“我到了县城再关机扔卡，哥，里面的东西你都删完了？” “在路上就删完了，这手机新，估计能卖五百块。” 妇人一听五百块，一把抢过手机：“不用你去，我正好要上县城买布，我去。” 大壮不甘心，扭着他娘撒娇：“半年都不见来一个，我老早就想上县里玩，长这么大就去过一次，下回一定让我去行不行。” 妇人嫌弃地觑眼小儿子，突然生气：“你还说，去年你非要拿着手机玩，村长领着一帮警察在山里转了两天，要不是没电的时候你正好在山上野，他们兴许就搜到家里来了。玩玩玩，成天就知道玩，死不长记性！” 妇人越说越怒，伸手给了小儿子重重一巴掌：“去把坡上的苞谷掰了！” 杨小南狗耳朵动了动，从外表根本看不出这女人性格暴躁，下手真狠。 大壮捂着滚烫发红的脸，想跺脚，又怕把“新”鞋跺坏了，气冲冲去拿背篓。 “娘。”大生道：“我看过她跟朋友发的信息，你从天缝山那边下去。” 她娘道：“知道。我们上回问清楚了，手机信号能查到最后落脚的地方嘛。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妇人说完看向耷拉脑袋的小儿子：“这阵子城里快放暑假了，你有事没事去下面转转，咱家这石屋修在山凹凹里，不容易被人看见。想要好东西，就自己动脑子。” 大壮还在生气，没应声。 “你那榆木脑袋给我记好了，别去引那些三四个人一起的汉子！” 妇人说完进屋换了身衣裳，拎起扎染的土布包就朝山上走去。 大生回到屋里补觉，睡得死沉，精神状态极其稳定。 杨小南头皮持续发麻，这一家，还是人吗？ 趁没人管她，又去厨房偷吃了一顿，悄悄往山上去。 杨小南要想看看那蛇母山内里的深洞到底是什么样子。 狗怕热，一路上她都吐着舌头哈呲哈呲，跑到半山时，总算感觉到体内熟悉的能量在开始汇集，越跑越快，狗身力量也越来越强。 第141章 消失的登山客(4) “汪，汪汪！” 我靠，林子里真有野猪。 太臭了。狗鼻子本就灵，加上她五感异于常人，变成狗后也一样，简直臭得令狗无法呼吸。 “汪！” 野猪：这小东西在挑衅我？它感觉受到了侮辱。 “轰轰轰……”大野猪发威了，抖着几百斤的身体往前冲。 杨小南压根没想躲，迎猪而上：来吧，壮士，咱俩比画比画。 万物都有灵性，对面的大块头还未冲近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恐惧中前腿一收，惯性带着猪身在地上滑出一条三米长泥沟，砰咚呛滚了一圈。 没想到几百斤的东西身体还挺灵活，翻身起来掉头就跑。 杨小南没追，她又不是真的想生吃猪肉，那么臭。继续朝蛇母山去。 到了地方，发现山洞里的石灰粉差不多让灌进来的山风吹走了一半。但是她依然能嗅到小易的味道。 很快来到大石挡路的地方，若她是一只普通的土狗，还真莫可奈何，好在她在疾速运动中恢复了能量。 四脚并用，使劲儿推，因为用力太猛把石头弄成了好几瓣，碎了。 杨小南知道没用，下一个场景石头铁定复原。就像王心兰那个梦里扔掉的泡沫箱一样，已经发生的事情她啥也改变不了。 “汪。” “汪~” 有回音。 杨小南放慢脚步，一点点朝前走。她掉下去虽然不会死，但怕精神受创伤，她可没有受虐的爱好。 “汪！！！”天啦。 杨小南将狗眼睛睁到最大，发现崖底最少有三具尸骨。之所以说三具，是因为底部不宽，最多四五个平方，差不多家庭卫生间那么点大。又有奇形怪状的石头错落其中，视线受阻。 中间有块突起的尖石，小易的尸体刚好顶在尖石上，直挺挺，肚皮朝上拱起，四肢散开，这个角度看下去……杨小南脑子里立即钻出一个成语：刿目怵心。 小易头顶处能看见半个骷髅头，脚的方向又是另一具尸体的大腿骨。并不是每具尸体都是身无寸缕，依稀还能看见腐烂的布料，母子三人作案过程中在逐步优化。 恶贯满盈的一家人，竟一直没被发现。 杨小南完全没想到，救个要跳江的人，竟然进到如此惨绝人寰的案子中，此刻已然不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 山青水秀的大山深处，纯朴憨厚的面具下藏着如此心狠手辣的一家子。 杨小南的梦境是从小易开始目睹，那么，之前死掉的人呢？毒母不到四十，大毒子最多十六，小毒子也顶多13岁，尸体变成骨头需要多少年？ 是谁最早发现这个地方，又是谁最先开始的？ 分析到这里时，场景立刻变化，她回到了石屋。 当杨小南发现房屋像刚砌好不久的样子，便知道她来到了更早之前。 现在她是一只小奶狗。毒母挺着快生产的大肚子，手上牵着三岁的大毒子。所以，敢情大花是一只活了十几年的老狗？ “他爹，你昨晚上哪去了？”妇人迎出门，问从山上下来的黑脸男人。 “爹。”大毒子看见父亲回来了，咚咚跑过去，还没走近就被男人一脚踢开。 “哇……”大毒子捂着肚子爬到母亲身边，惊恐地看向男人。 男人再次把儿子踢开，抓起女人领子，“你跟我进屋！” 杨小南现在太小，脚短脑袋大，努力挪动身体往门槛里爬，暗暗用力，想恢复能量。 “他爹，你疯了？”女人一路挣扎，但是力气哪有男人大，很快被拖进卧室。 “说，大生是谁的儿子？” 女人眼神一闪，梗起脖子凶道：“你啥意思，大生不是你儿子还能是谁儿子？你也没喝酒啊，说什么浑话！” “葛老六。”男人气愤地看向她：“我有没有说错？你俩早就滚在了一起，因为他家出不起彩礼，你爹就把你嫁给了我！大生七个月出生，长得比人家足月的小子还壮实……” 女人尖声打断：“你听谁胡说的，放他娘的狗屁，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 “别人胡说八道？” 男人重重抽了女人一巴掌，把人打得扑向床边，嘴角渗出了血丝。 “上个月你骗我去乡里买猪油，是不是偷偷去见葛老六？告诉你，你俩被人看见了。人家说，见过偷人的，没见过挺着大肚子偷人的。不要脸的荡妇，老子没喂饱你吗，葛老六那玩意儿就那么好用！” 女人只有最开始听到葛老六三个字时有点惊慌，现在已经稳住心神，比男人还理直气壮： “别人说啥你就信啥，你是猪吗！人家是见不得我好，就你信那些人嚼舌根，有脑子的男人谁会信？” “啪！” 又是一巴掌，女人挨了两次打，怒火也上来了，抱着肚子顶向男人，却被男人轻易推回地上。 她扯开嗓子吼打死人了，嫁了个比猪还蠢的男人。 杨小南生怕被误杀，悄悄往床底下缩。 “我没有，没有没有你打死我也没有，你冤枉人！你个棒槌！” 男人怒吼：“你给老子闭嘴。” 突然他苦笑一声：“你没说错，我是蠢。要不是葛老六亲口承认，我今天真会被你骗过去。” “你说啥？”女人愣住，嘴巴一张一合，过了老半天才发出声音：“他亲口承认？不可能！” 男人一脸嘲讽：“他人都要死了，还顾得上你？你俩啥时好上的，婚后睡过几回，在哪睡的，他通通交待了，以为我会放过他。哈哈哈……”他露出阴毒的笑容：“他才是真的蠢，老子花钱娶的媳妇，能白白给他睡？” “你啥意思！”女人扑向男人，死死吊着他的衣领子，哭道：“说清楚，你把他怎么了？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杨小南看不见女人的表情，从语气判断，她很激动很痛苦。 男人见自己老婆为了奸夫闹成这副鬼样子，气得又甩了她一巴掌。 女人两边脸都肿得老高，她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痛，绝望地朝男人身上挠，势必要个答案。 第142章 消失的登山客(5) “你不说是吧，我把你儿子弄死。”女人发起狠来太吓人了，挺起肚子朝床角上撞，只一下，脸上表情就扭曲得不成人样。 男人现在脑子里估计一团糟，既庆幸肚子里这个是自己的种，又震怒于她对奸夫的感情。 脱口而出：“被我弄死了，扔在蛇母山里，不信带你去看！” 女人身子一瘫，她信了。 杨小南也信了，就是后面女人跟她儿子谋财害命那地方。 “带我去看！我要亲眼确认他死没死。” 男人愣怔两秒，回过神来后气疯了，无所顾忌的大巴掌朝女人脸上头上肩上猛扇，大毒子在门口看见，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进屋。 等男人扇累了，女人脸已经肿成猪头，豁着嘴仍在念叨要亲眼见到才肯罢休。 “好，让你死心！”男人拉起女人的手臂，把她往山上拖。 正常人都要爬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女人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硬是咬牙用三个小时的时间赶到了。这份意志力属实让小奶狗佩服。 男人拿起手电筒，把她脑袋按到崖边，让她看，看个够。 女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在阴森森的山洞里回声阵阵，听得藏在后面的小奶狗不禁缩紧了身子。跟电影里的鬼片似的。 女人突然叫了一声，两手抱紧肚子，羊水破了，把男人裤腿一整个打湿。 “你要生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要生了！” 男人想把女人抱起来，但是女人死命挣扎，咬牙切齿地哼着：“杀人犯……我不给杀人犯生儿子……我要掐死……掐死……” “疯婆子，你就那么稀罕他吗！”男人凶狠地暴打自己脑袋，打完依然要处理羊水破了的孕妇。 小奶狗一错眼的工夫，就听见一声“啊——”向下而去。 “嘭！” 这下好了，正宫跟奸夫死在了一起。 紧接着是女人的持续惨叫……她生下胎儿 ，用牙齿咬断脐带，抱着孩子蹒跚下山。 女人回去之后，让大儿子去下面村里找爹，让他见人就问谁昨天见过。 葛老六不见了，女人的男人也不见了，最后问题落到嚼舌根的人头上。那几个人一开始没当回事，时间一长他们也慌了。 村里人都猜测两人打了起来，一人把另一人杀了，杀人的不是跑了就是自杀了，从此两人成为失踪人口。 嚼舌根的人在此之后不管是见到葛家人，还是母子三人，都抬不起头。 画面一转，时间来到五年后，第一个枉死鬼是名男性。他出手阔绰，非常同情家中没有男人的孤儿寡母。离开前还写下地址，想资助两个孩子上学。 女人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吃尽了苦头，见到登山客钱包里的一张张红票子，眼睛也跟着红了。 她短视固执，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从不信任别人的善心。认为只有进了自己口袋的钱才是真的钱，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引诱男人去蛇母山过夜，是她自己琢磨出的办法。杀人会见血，血太恶心，也会留下痕迹，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勒死。 长年劳作的女人占据有利姿势，是真能把一个力气比她大又毫无准备的男人活生生制服。 她弄死登山客之后，搜刮了对方身上所有财物，杨小南在碗柜里看见的精致不锈钢饭盒，就是来自这名登山客。 女人尝到了甜头，便开始有意无意找机会复制这次完美犯罪。 山里消费低，抢一个，一家三口一年的生计就不用发愁了。 她很谨慎，大儿子能帮忙前，只单独作过两次案。 在小易出现的头两年，随着天缝山的闻名，她才带着儿子正式踏上抢劫杀人的不归路。 幻灯片快速划过，紧接小易之后出现的受害者也是女孩，两名结伴旅行的网友。如母子三人所想，来的是放暑假的学生。 这次母子三人一起行动，整个过程一如既往的顺利。石洞外的水流声，完美掩盖了他们爬山的动静。 那时候的网络远没有之后发达，每年这样的失踪案实在太多，没有激起风浪。 三人并没有就此猖狂，反而愈发谨慎，宁可放过绝不轻易冒险。两个儿子成长为天生的杀人魔，对剥夺别人性命没有半点愧疚，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多么的残忍。 这事对于他俩来说，跟狩猎没有多大区别。 就这样，他们按照一年一个或两年三个的频率，一直持续了十年。 失踪在杏镇芒县的游客家属发布在网上的寻人视频增多之后，当地警方压力很大，开始在天缝山建立治安所，增加办案警力。 随着科技的进步，手机定位功能逐渐详细完善，母子俩终于开始害怕，忍了五六年，期间只敢赚点领路钱。 直到与父亲大吵一架离家散心的李子玥出现。 她的父亲就是在杨小南面前跳江的男人李长生。 这时的蛇母山已经进入部份登山客们的视野，可惜苦于没有上去的办法，看着布满青苔的一个个光滑山洞，一般人提不起要去里面住一晚的兴趣，毕竟都是奔着天缝山来的，在下面观赏一番拍个照走人。 何况矮处的山洞又被这家人故意种上了藤类值物，挡得严严实实，一年四季都冒出腐败的臭气，他们比谁都害怕有人上去。 曾经可以攀爬的石头也被母子三人凿断了，绝不允许被人发现大山内部的深崖。只待预备作案时，才会指向家里的特制长梯，用憨厚的语气引诱胆大、且富浪漫主义的登山客前往。 江城大雪茫茫，梨乡却温暖如春，李子玥一路游到哪吃到哪，恣意潇洒，通讯录里多了好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十分后悔没有早点出来看看。 她是一个特别开朗的女孩，酷爱运动，跆拳道黑带一段。在梨乡小面馆里认识了已经娶妻生子的大毒子大生，当时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放江城地区急降大雪，机场停摆高速封锁的消息。 李子玥短时间内回不去了，在大生木木讷讷的几句话引诱下，当即决定从天缝山背面上去，多在山里玩几天。 跟那些不幸或幸运的游客一样，李子玥借住在毒母子家，曾经的石头屋已经换成两层砖瓦房，设有专门的两间客房招待游客。 下边村上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现在时常做游客生意，在村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第143章 消失的登山客(6) “大生叔，你腿长，最适合练跆拳道，可惜现在已经晚了。”李子玥坐在门口跟主人家聊天。 月朗星稀，明天是个好天气。李子玥这是第一次借宿在农家，又多了个新体验。 见大叔不爱接话，她转头逗大叔家的两个孩子，以及，杨小南。 杨小南现在是大花的孩子，浑身黑毛，名字就叫小黑。 李子玥并不知道她在楼下逗孩子，孩子的祖母跟二叔正在楼上翻她的背包。 两沓崭新连着号的现金，三千多块散钱，纯金的长命锁……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引出他们的犯罪欲望。 不劳而获一旦沾上犹如吸du，快感终生都存在于他们的意识中。 更别说李子玥手腕上还有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和最新款的水果手机。可惜现在手机没法换成钱了。 近年驴友团已经发展成产业，人们的安全意识在增强，少有单独出行的。而楼下这个，独自一人、女孩、有钱、胆大，受害者条件已经达成。 年年赚小钱的母子三人歇了许久，手早就痒了。 “大生啊，山里的野苹果可以摘了。”老妇人朝楼下喊道。 暗号一到，楼下的人就知道怎么做了。 “姑娘，你在网上见到有人发这个吗？”大毒子掏出手机，主动跟李子玥搭话。 李子玥把头伸过来：一间圆形石窗的屋子里，不对，是个山洞，洞口是圆形的，视线明亮。左边是帐篷，右边有个圆圆可爱的小烧烤炉，上面烤着快熟的大块肉。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蹲在炉子边，一只手捧小脸，一只手比“v”字。 “大叔，这里哪儿啊？我真没见过。” 大毒子神秘一笑，李子玥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得意的表情，忍不住推他，“大叔你别卖关子，快告诉我。” 大生小女儿迫不及待抢话：“姐姐我知道我知道，里面的人是我，是我小时候，那里可好玩了，可惜爸爸只带我去过一回，就再没去过了。” 李子玥忍不住笑：“你现在也小啊，什么小时候。” 大生等孩子说完才道：“那地方不好爬，是我上山时无意间发现的。以前的采药人常在里面住……” 如果李子玥想去，就得多加五百块钱，因为需要抬梯子上去。 “姑娘你一个人估计会害怕，拍个照就走，我还可以站在外面帮你拍人在山洞里的照片……” “好啊！太好了！”李子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无法拒绝：“我现在就转你。大叔，把手机收款码打开。”痛快地付了钱。 这晚李子玥跟朋友聊到很晚，详细讲述了明天将去的地方。这也算是毒母子们太久没犯案的百密一疏吧。 次日一大早，果然天气很好，大毒子老婆孩子也想去瞧瞧，被老毒妇以有事为由支走了。 因为需要抬专程购买的十米长梯，还要走避人的小道，由两个儿子一起领李子玥上山。当然，还有小黑。 李子玥也不是真的单纯没脑子，她掂量了一下，感觉这两个大叔打不过她。 到了蛇母山，三人喝水歇了会儿，就帮李子玥搭梯子。 “里面比我想象的干燥多了。” 李子玥一进来就发现洞里没有照片上的亮，毕竟是第一次赌气出门的姑娘，有点怯场。 “大叔，你们谁去帮我拍照？”她道：“我把东西摆好，你们帮我拍完就撤吧，这山好大，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害怕。” 大毒子飞快跟小毒子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接过李子玥的手机假装往外走，另一个帮她取下背包。 往外走的是大的，留下取包的是小的，这个曾经美滋滋穿女式旅游鞋的男人长得比哥壮实，应了他大壮的名字。 “慢点大叔，慢，大叔你勒着我了。” 大毒子突然调头，哥俩想趁现在就直接勒死李子玥。 当她发现状况的时候，两只手臂已经被背包带子束住了。大毒子手中的绳子立即绕上她脖子，李子玥被迫噤声，喉咙发不出声音。 毒兄弟谁都没有说话，手上使劲儿用力，女孩的反抗力度让他们意外。 李子玥好歹是跆拳道黑段，腿上功夫了得，加之她是站着，一脚就把小毒子踢开。再想扭身时，大毒子趁机从背后踹了她一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凶手。 还没开始继续反击就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我去开路，把她拖过去！”小毒子半边腰直不起来，汗水都渗了出来，面部表情极度狰狞，说完佝偻着往外走去。 大毒子攥起绳子朝外拖，李子玥两只手都在跟脖颈处的绳子抗争，不受控跟着后退。 “汪汪汪！”杨小南试着乱叫，影响不到两名凶手。 两人前后弯腰穿过石洞，李子玥半斜着被拖了过去，凉意阵阵，前方就是悬崖。 李子玥仍没有挣脱束缚，但是想就这样把她摔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她放弃徒劳扯绳，腾出手去抓人，把两人手上脸上抓得鲜血淋淋。 最后，她还是因为脱力被掀了下去。 因为她是醒着，也不像曾经那位杀人犯父亲没有准备，反应又比普通女孩快。在下落途中死死身体贴着石壁滑落，而非直直坠下。 小黑趴到崖边，发现她虽然已经摔到崖底了，身体却在动，过了五六秒钟才停止。 这时兄弟俩已经撒完了石灰，小黑追出去的时候，二人正在下楼梯。 第一次扔活人下去，经验不足，他们没有去确认死活。焦急的杨小南要不是发现此刻仍是过去时间，险些就要出梦叫人去了。 李子玥妈妈每天都会联系女儿很多次，不到两个小时就发现了问题，孩子怎么不回信息？她马上定位，发现女儿在天缝山附近，就以为是忙着爬山没空搭理自己。 吃过午饭再瞧，还是在山上，心说，这孩子，都不知道喘口气歇会儿吗。 下午四点，忙完工作休息的母亲再看女儿，发现定位地点在杏镇。 都已经下山了，怎么还是不回话，打视频过去，不接。 电话也一样。 这位母亲此时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了，立即联系老公李长生。 李长生二话不说直接报警，当报警电话转过去时，李子玥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最后地点的精确定位是在杏镇一间公共厕所。 一开始接警的民警也意识到问题严重，很有可能并非家长草木皆兵杞人忧天，而是真的出了事。 李长生夫妻双双请假，坐不了飞机，也上不了高速，硬是想尽办法来到了三百公里外的苏源市，次日在苏源赶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往杏镇所在的省会城市。 到了之后，直接在当地租了一辆山地越野车，第三天凌晨就杀到杏镇。 第144章 消失的登山客(7) 夫妻俩一路上都没停止拨打女儿电话，手机永远是关机提示，焦急不堪的二人整整两天两夜没合过眼。 在警方看来，这是多么熟悉的失踪方式啊，这次发现得早，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信心。 …… 毒兄弟知道人失踪后警方一定会上门询问，他俩身上都带了伤没法解释。决定去山里抓野猪，弄得浑身是伤回来，成功逮回一头猪，也把指甲抓伤掩盖住了。医药费抵了猪肉钱，受的罪可抵不掉。 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大生大壮，把你们家女人都送回娘家去。”老毒妇思忖后又道：“我估摸着明天警察还要上门。” 小毒子说：“妈，我老婆就留在家里，她不爱说话，每天早出晚归去乡里上班，警察也问不出啥事。就是大嫂和两个侄女，我怕她们说错话。” 大毒子一声不吭去砸楼梯，老妇心疼，说那是钱买的，藏起来不就行了吗？ “妈，现在跟之前真不一样了，这梯子比咱们家房子都高，人家要是问我们买来做什么，咋回？唉，总之你听我的。” 兄弟俩连夜把梯子卸了做成菜地围栏，夜里两个孙女儿继续跟祖母睡，老东西重复教孩子怎么应对警察盘问。 十来年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哪次都没出过事，祈祷这次也一样。 次日一大早，大儿媳妇跟孩子还没来得及回娘家，李长生夫妻就在民警的陪同下上门来了。 “老乡，我就是三天前在你们家借宿姑娘的父母，能不能详细跟我们讲讲她啥时上的山，又啥时跟你们分开的？” 李长生双眼布满红血丝，他抵达后只眯了两个小时。 老实巴交的大毒子背书一般把之前讲给警方听的话又交待了一遍。 李子玥母亲邱月抓住他的手臂：“石洞是怎么回事？”她太激动，没有留意到对方骨头僵了一瞬。 邱月把手机举在大毒子面前，上面是张截图（李子玥与朋友的聊天记录），朋友在得知李子玥失踪后昨晚发给他们的。 大毒子看得浑身发紧，忙摇头：“不知道，我没听她跟我们提起过。”说着问他妈，“娘，你听那姑娘说过吗？” 老毒妇端着谷子正准备去喂鸡，问道：“提过啥？” 邱月赶紧把手机递过去，听老太太说我不识字，有啥话你赶紧讲给我听。态度很是不耐烦。 “我女儿说，在老乡家得知了一个好地方，一般人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说没听过？” 这是邱月和李长生的唯一希望，那个山洞到底长什么样子，女儿会不会被困在了里面？ 老毒妇把簸箕重重一放，大声道：“你这话说的，我们就是引路的野导游，她要去天缝山，我家就领她去天缝山。她一个城里姑娘跟我这山里老婆子有啥好聊的？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说完，端起簸箕牵着两个孙女儿往后院去了。 杨小南蹲在门边，仔细计算着时间，还有几天才能跟入梦时间同步。意味着她还得在这里看几天戏。要不是知道无法改变过去，她直接就去汪汪叫把人引上去了。 小毒子装着很关心的样子，问道：“天缝山后面有座蛇母山，里面有溶洞，她会不会是说的那里？”试着跟夫妻俩分析：“也许是她在网上搜的？” 邱月和李长生同时问：“有照片吗？” 大毒子道：“那地儿没人会去，小姑娘爱干净，山脚下因为有水和上游冲下来的死鱼，很臭，再说那山也爬不上去。你们看后就知道。” 邱月走神了，听完仍坚持让哥俩看清楚李子玥的话：“她明明白白地说过，是听你们告诉她的。” 哥俩只能装傻。 装完聊起手机定位的事，说蛇母山在天缝山的后方，警方不是查到她已经下山了吗？地点也对不上。 李长生和邱月都没提，上山入口的监控设备根本没有拍到女儿的身影，现在警察正在游客中紧锣密鼓地排查嫌疑人，这事需要严格保密。不光是游客，山前山后的村民也都在监视当中，挨个都要问话。 过了一会儿，从后院进来一个小女孩，怯生生说：“那个姐姐很喜欢我，我就跟姐姐讲过很多好玩的，我……”小女孩说着说着就哭了：“我说我喜欢钻山洞藏猫猫，山上就有，那里很好玩。” “呜呜呜……”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哇……” 大毒子把孩子抱进怀里，没留神将她的肩膀捏得死紧，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老毒妇听到动静冲进来：“你们想干啥，宝，快到奶奶这里来。” 李长生和邱月明白了原因，又失去一个希望，眼中绝望更甚。 杨小南看得难受，悄悄往外溜。昨天她就去确认过一次，李子玥没死。 她在上面汪汪汪，李子玥还在下面咬牙翘脚回应，只可惜人起不来。 等到半夜，她去厨房偷了两个饼子，又去山下小卖部偷了瓶矿泉水，装塑料袋里叼了上去。袋子滚至洞底，亲眼看见李子玥手脚并用艰难地刨到身边喝到了，就是不知她还能坚持几天。 现在杨小南总算明白为什么非要以动物身体入梦了，她的汪汪汪能让李子玥听见，从而给她带去希望。在绝望境地，人最怕的就是失去求生意志。她毕竟只是个没被社会鞭打过的女孩。 杨小南溜出门就朝山上跑，又去看李子玥了，再给她汪几声，表明小黑狗还记得她，希望她坚持下去，千万别放弃。 这样的话，在现实中，李子玥也能以奇异的力量支撑到救援到来。 这时，小毒子对夫妻俩说道：“我们家一年少说也要领七八个登山客上去，赚的是食宿钱，把他们送上去再回来，一天就过去了，哪有时间带着他们胡乱走。天缝山太大了，我们也怕出事。” 但是邱月总觉得小孩子的话跟女儿的表述不同，要是孩子讲的，女儿不会那么肯定。她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执拗了，有丁点不合逻辑就往里钻，万一钻的是死胡同？ 她等不了，待警方一个个排查完，她女儿或许早就没命了。有可能已经…… 邱月越想越恐慌，总想另辟蹊径救孩子。 大毒子主动说：“要不我再带你们上去看看？” 悄悄躲在楼梯口偷听的老毒妇忽然跑过来，凶道：“带带带，地里活不干了？前天带昨天带，今天还要带，又不给一分钱，你们凭什么耽误人家工夫！” 李长生忙说不白帮忙，他们照常给钱，老太太这才缓了脸色，不再嚷嚷。 邱月反倒排除了这家人的嫌疑，他们的小农意识实在太真实了，理直气壮。真干了坏事，应该不会是这副面孔。 第145章 消失的登山客(8) 到了蛇母山，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长生，面对十几楼高爬满草藤的石壁，犹豫再三，还是打消了上去一观的念头。 女儿不可能爬得上去，他在下面站这会儿都受不了腐臭气，孩子更受不了。 邱月仰着头，指着高处问道：“这上面是不是有我女儿所说的山洞？” 大毒子装着思考的样子，想了又想，最后指向下方远处的梯田，道：“我家的麦田在那里，能看见这座山。我刚就在想，我家小妞怎么想起在这里躲猫猫，估计是她在田里看见……” 说着示意夫妻俩站远些，指着上方：“你们瞧，那最上面能看见好多大大小小的洞口，小孩子跟我们大人的脑子不一样。你家姑娘可能在网上看过图片，就跟朋友聊起这事。” 邱月低头沉思。 李长生问道：“据说是你领她上的山，路上她没跟你提过？” 大毒子摇头：“我只管在前面帮她开路，我们离得远，没怎么聊天。” 又道：“天缝山是往右走，我突然想起，她上山后倒是要求我往左边走了一截，还没到我们现在站的地儿，就马上让我回头了。” 这时杨小南当着三人的面从某个洞口滚下来，居然没一个人注意到她，仿佛她现在是隐形的。 过去的事情，果真顽固无法干预。 三人一狗下山途中，遇到上来找他们的警察。 警方在天缝山游客中发现了小毒子大壮，可是他在最先例行询问时却没交待。只这一项，就足够被立为嫌疑人。 何况警方还在杏镇，以及公厕附近的监控里他出没过。 大毒子大生当场石化，一脸震惊。他的神态可以理解成事发后的恐惧，也可以理解难以置信。 并没有直接引起怀疑。 这家人并不知道天缝山入口何时装上了监控。 一行人回到山凹处的二层小楼，正好看见大壮被带上警车。 老毒妇在后面追在后面骂，声嘶力竭大吼：“我们小老百姓谁不怕沾上官司，多一事不如少事都不行？怎么就怀疑上我家大壮，你们凭啥？他哥接单生意，他就不能自己接一单！你们凭啥不听我们说话，凭啥带他走！镇上也不兴我们穷人去是不是？” 李长生皱眉，一般警察请人都是直接带走问话，老太太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多半经过了一番胡搅蛮缠的拉扯。 没有切实证据之前，谁也奈何不了这种人。 这时小毒子从车里探出头：“哥，帮我在网上找我带的那个人，他那天给的现金。” 大毒子眼睛一亮。 村长试图拉老太太，劝道：“正常走流程，你少撒泼，别嚎了，他要无辜明天就能放回来。” “放你娘的狗屁！”老妇一口浓痰啐过去：“正经好人谁会进局子，名声都坏了。敢情不是你家儿子是不是，老东西……” 村长年纪不轻了，很多事情都清楚，“你还要名声？村上谁不知道你偷人偷死了两个。” “村长！”大毒子上前拉扯，不能让对方再说下去。他那时太小，记忆模糊，但他早就怀疑是怎么回事。 小毒子被带走了，老毒妇骂骂咧咧说李子玥是害人精，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因为她大方就做她生意。 邱月和李长生脸色阴沉似水，没法跟大字不识又蛮横的老太太讲道理。 当天晚上，大毒子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女孩失踪案，大张旗鼓地发视频寻找那天中途迷路，临时雇他弟弟作向导的游客。声色并茂地杜撰邱月跟李长生有多居傲嚣张，说二人根本不把他们山民当人。 只因通常带路两百块，而李子玥给的是五百，小气的家长找不到自家孩子，就把怒火烧到他们无辜山民头上。这是牵怒，非要拉个人垫背，实在太恶毒。 他说没想到城里人能这么坏，早知道这样，他们家绝不接江城来的假大方游客。自己多给的钱，给了又找借口冤枉好人。 他露出自己身上被野猪咬的狰狞旧疤，声称是他为了保护一名游客所伤。他弟弟身上也有，他们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视频里，憨厚的大毒子把话说得磕磕绊绊，时停时想，但是每条信息都完整地表达了出来。 此条视频一出，又将失踪案拉上了一个新台阶。当时杨小南还是鹦鹉，出来之后又只关心尚家的消息定向搜索，所以没刷到。 邱月当时就气病了，李长生立即澄清也没用，民众更倾向弱者，又先入为主，所以没有引起多少反响。 好比罗生门，再理智的网友也不知道该信谁。更多的是信口开河凭自己经验起哄的无脑群众，只图自己开心。 “老李啊，网上那人说的是怎么回事？你可是丢江城人的脸了。”领导主动打来电话询问，明里暗里指责他影响了公司声誉。 李长生腹背受敌，只恨空长了一张无用的嘴。 警方这边，当日恰巧嫌疑人闹肚子，有在药点店购买黄连素的记录，他那天上了五次厕所。 又交待他们一向是把人领到入口就算完事，他当时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突然肚子不舒服，那地方汇集着上山和下山的人，不好就地解决，便想着上去后找个避人的地儿。 谁曾想天气好，游客比以往多，好不容易解决完一次，没走几步又来了。干脆往山下去，下面就是杏镇，买药更方便。 小毒子说得合情合理，小镇上的公厕，门口又没有监控头，只差当天他领路的关键人物，他哥正在网上找着呢。警方这边一时没有切实证据扣留他，但也没有马上就放人。 杨小南掰着狗爪子数日子，还有两天，只有两天了。 邱月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山民”这边的视频一天两三个，个个都超十万人观看。 毒母子破釜沉舟，知道一旦怀疑被证实，迎接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 邱月女儿失踪生死不知，她跟丈夫又被迫成了“名人”，这社会你但凡混得不是极差，总会有几个看不惯你的小人，背后捅刀落井下石者频频露头。 她长时间无法入眠又承受不住莫须有的构陷，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李长生这边更惨，竞争对手逮住机会把他拉下马，他在单位微微群里被边缘化了。这种情况下他还得照顾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妻子。 第146章 消失的登山客(完) 于是外面的毒母子轮番上阵表演，把矛头引向警方，痛斥他们违法办案，李家钱能通神。主要还是针对李长生夫妻。 视频下面又有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帮他们出主意，逼迫警方。 李长生受不了压力，独自回江城辞职。 杨小南第一次在出租车上遇到他的时候，他刚跟邱月通电话。妻子在电话里骂他，说都是因为他不许女儿报自己喜欢的专业，才逼得孩子离家出走。 若不是他，女儿不会走，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忍心反驳，妻子已经够痛苦了。 李长生下了车漫无目的地走，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来到兰花桥上。 六天了，女儿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他不该再抱有幻想刺激邱月。 或许他应该去陪孩子，要是玥玥下去被其他鬼欺负怎么办？孩子在生时他没尽到父亲的责任，那就应该下去保护她。 李长生掀开挡风的连衣帽，低头俯看兰花江，往日湍流的河水已然冻成硬梆梆一块……他闭上眼睛，默念道：玥玥，乖，别害怕，爸爸马上就来陪你了。 他抬起脚，听到刚开过去的出租车停下了，有人走下来。 玥玥，谁也别想欺负你……李长生果断翻上去。 “啊——” “小黑狗”这边也估计着快到点了，下一秒，杨小南就脱离梦境，耳边传来自己入梦前发出的声音。李长生就在她的斜前方。 都是这样，这类梦一旦进行到现在跟未来的交叉点，她必定会被弹出来一次。这回又有所不同，哪怕她上的动物实身，因去的地方是过去，也没跟着现实一起同步时间。 李长生禁不住回头，这声音跟女儿音色很像，入眼的是位浅紫色羽绒服的漂亮小姑娘，眼睛特别明亮。 “juè~” 杨小南只来得及发出这个音就再次入梦。 希望李长生大脑里接收到的是李子玥三个字的连读音，接收不到也没关系，一入梦，对于她的时间来说外面就是停止的。 …… 一条黑狗大胆妄为冲进警局，这狗子动作实在太快，派出所的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它直直跑向最里面的失踪案调查组办公室。 一摆头，帅气地甩出嘴里叼着的绳子。 “汪汪！” 立即有人戴上手套捡起还沾着黑狗唾液的登山绳。凶手与时俱进，早就换成了专业设备，而不是裤腰带。 有个漂亮的女警试着跟杨小南对话：“狗狗，你是不是有话说？” 杨小南无语：我说话你能听得懂吗。 “嘿，你们都看见了吗？这狗子翻白眼。” 这时有眼尖的警察一眼认出她，说道：“嫌疑人家的狗！” 组长把装进证物袋的绳子交给手下，“速度送去化验室！” 女警压抑着兴奋：“狗狗你是不是想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汪！”杨小南拔腿就跑。 一群人忙慌带好装备跟出来，发现她跑到消防栓前面去汪汪叫了。 组长示意打开。 杨小南咬起里面的消防水带就开拖，拖完又四处找，狗头乱窜，很着急的样子。 女警心细，试探道：“它是不是想找绳子？” 杨小南立即点了下狗头：“汪！” “哈。猜对了，看给狗狗急的。”女警还没意识到这句话的份量。 组长重声道：“立即带上救援绳，多带两捆，跟上它！快！” 杨小南比他们任何人都先坐上车，而且坐的是副驾位。给一群警察看傻眼了。 “汪汪汪。”驾驾驾，给我冲！杨小南狗头朝前方示意。 驶完村道就得靠腿跑了，杨小南就像使唤劳民修长城的监工，汪汪声没歇过。 组长一看果然是到这里，指挥兵分两路，七个人跟狗子继续上山，四个人看住山凹那家人，并呼叫支援。 杨小南前方遥遥领先，后面一帮身体素质在人类中算是优秀的警察们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它……这狗！”女警不愿意留守，不服输非要跟着杨小南来，喘气不匀地说道：“这是条功夫狗。” “哈哈哈哈……” 一只有灵性的大黑狗犹如天犬下凡，来帮他们破局了，预感大案即将告破，几个警员身累心却轻。 警方自家的两条带编警犬都很怕杨小南，只敢远远的跟在后面。 七十分钟，他们在陡峭山路上只花了七十分钟，就赶到了蛇母山。 “汪汪汪。”杨小南现在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当着一帮人类的面就翻了上去。 “天啦，功夫神犬！”另一个警员捂着鼻子吼道：“难道李子玥是在这里面？” 女警也捂着鼻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们不是上去看过好几次吗，除了鸟粪是新的，没发现其他新痕迹。” 组长示意甩钩子，他倒要吊上去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杨小南尝试学狼叫，发现有点难。 “头儿，狗子站的这个洞，鸟粪好像少些，之前没注意。” 组长并没有责骂队员，这山石灰岩成份很高，加上山风，人类气味很容易被吸附稀释掉，脚印滑痕也一样。 “组长，你们在哪？我看不见你们。”女警不知进到哪里去了，找不到队友。 一名警员应道：“你就在我们旁边的洞，这里面错综复杂，别乱走了，等我们去找你。” “汪。”杨小南见人和设备都上来了，摇着尾巴把他们引到那块曾经被她弄碎过的大石头前，再次一甩狗头：给我挪开。 “啥意思？这块石头不是跟山一体的？”有人自言自语。 狗矮，杨小南看不高，还真没注意到这块大石头的纹路跟上面的山体一致。怪说这么些年都没人发现。 “愣着干啥。”组长吼道：“你们不会是让狗帮你们搬吧。” 杨小南赶紧把头缩回来，这石头说不定会写在案件里，她怕又给拱碎了。 大石被挪开后，别有洞天。 “汪！”杨小南飞快钻了进去。 “汪汪汪！”后面的连续嚎叫是在跟李子玥打招呼。 别死啊，千万别死啊。 下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肯定没有矿泉水瓶，因为这是未来的现场。 身后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咔咔哐哐，绳子聚光灯通通搬了出来。 杨小南狗眼睛厉害，在大号聚光灯的照射下，用尽目力观察到李子玥的脸趴在石壁上，那块石壁，包括底部较宽一截，颜色都很深。 湿的？有水！ 只要有水，人就能坚持七天甚至十天。 狗子大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147章 她的四角亭 “天啦！”女警惊呼。 崖边七人头皮发麻。就算是阅案无数的组长，也被震惊到了。 “问问救护车进村了吗？马上通知留守的同事抓人，立刻！” 只有凶手家的狗，才能得知凶手做的这一切。不用等绳子化验结果了，赶紧先抓人再说。 “头儿，没信号。” “我的也没有。” “没有就跳下去，上有信号的地方打，你们一个个是吓傻了吗！”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银权杖一枚。】 杨小南：所以凶手是一定落网了。但是李子玥还活着吗？ …… 江城，兰花立交桥。 李长生没再翻石栏，下意识问面前的紫衣姑娘：“你刚说啥？” “李子玥。”杨小南道：“你女儿是不是叫李子玥，我认识她。她的命很硬，绝对不会有事的。叔叔，你赶紧回家吧。” 李长生莫名感觉面前的小姑娘很面善，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兴许是女儿的同学。 要是当着孩子的面寻死……他担心把小姑娘吓得做噩梦，还是换个地方吧。 “叔叔，我讲的是真的，你先回去。就算你想死，也过两天再死行不？” 司机大叔脸皮直抽抽，这姑娘，咋口无遮拦的，有这样劝人的吗？ 李长生却听进去了，是啊，还有好多事没安排，今天确实是太冲动。 “小姑娘，叔叔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不重要。”杨小南转身上车，挥手道：“有缘我们还会再见，没缘就算了。” 李长生看着朝气蓬勃的小丫头，忍不住笑了，这孩子说话真有意思。 司机大叔还在后怕，感叹道：“这年头，中年危机压力大啊。他倒是跳下去一了百了，老婆孩子父母怎么办。唉……” “大叔你没看热搜吧，她女儿失踪了，被人诬陷……” 杨小南只讲的重点，司机叔自己会联想，听得满腔怒火，说等会儿停车好好看看新闻。 警方的后续通报不会这么快，杨小南没急着看手机。 告别司机大叔，她来到灵犀山脚下时，特意绕过去偷瞧浮生楼，果然发现救护车停在外面。 杨小南悄悄拍了两张照片，直接发到本地论坛去问。 尚家在江城长期有着低调却不可忽视的话题度，杨小南人还没爬到半山腰，就有网友在激烈讨论了，她赶紧把帖子删掉。 达到目的就行，明天再瞧瞧有没有八卦出来。也可以跟欧阳信打听一下，毕竟欧阳翘跟叶小莉走得近。 回到安全屋，杨小南哼着歌把果树种上，笑眯眯洗完手，就等着吃果子啰。 要是安全屋够大的话，她还可以种粮食，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屋子现在有四米高，应该足够果树生长。忙活完，杨小南一拍脑袋，“我就说有什么重要事忘记了嘛。” 她跳起来触碰屋顶中心，现在看看升级后的红点会说什么。 【请投喂启动能源体】 “啥？” 上次是未升级无法启动，这次又要投喂什么鬼能源，求你别太坑人行不行。 【请投喂启动能源体】 【请投喂启动能源体】 再怎么触红点也是这句话。她还有两把铜权杖，试着杵了一把上去。 【能源体不符，无法隐形或获得皮肤。】 皮肤？杨小南不玩游戏，第一时间没有理解到意思。想了一会儿，猜测可能跟安全屋的外形相关。 “喂！不符你倒是退给我呀！” “喂！你咋不自觉？非要我骂你是不是！”杨小南眼睛都绿了，要是真被吞掉，她怕是会把屋顶捅个窟窿。 红灯变绿，“叮”一声，权杖吐出来掉到地上，屋顶恢复成平整的银色板面。 “算你识相！” 不管是隐形功能还是换个样子，都是她想要的。 杨小南亲了亲这枚刚到手的热呼银权杖，以示告别，再次跳起来杵上去。 “我靠！”她原本想惊叹来着，但是此刻只能用脏话才来完美表达她的激动心情。 屋顶无声无息地变成一块块彩色图片。好美啊，跟真的一样，错了，不是图片，是3d的呢。 【隐形请触碰控制中心，时间为当前时空一个自然年，期间再次灌入能源体可恢复。】 【皮肤请直接选择模型，时间：永久。】 吓死我了，还以为皮肤也有时限呢，算你心没黑透。 她想的就是换皮肤，因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有了牵挂她，和她牵挂的人，隐形就等于只能自己一个人使用。 她炎琅当前是有敌人存在的，并不知前方有怎样的危险，那跟她一起并肩作战的人？就算隐形后也可以带人进去，倘若她不在时怎么办？ 如果换个造型，加上她传说中牛x师父的背景，编由子就简单得多了。 横竖这东西是她的，谁也偷不走。 神秘爷爷自己选的人，难道还指望一个曾经衣服鞋子穿坏就扔的人有多守财？它自个儿不睁大眼睛挑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怪得了谁。 杨小南一路走来都在遇贵人，在获取别人帮助的同时，也学会了给予别人。她没有“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思，习惯先与人为善，见势不对即刻翻脸。 当然，她还有点睚眦必报。不惹她一切都好说，一旦惹到那必定是加倍奉还。 杨小南最大优点就是不内耗了，哪怕天大的事，最多难过五分钟。情绪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干嘛要被情绪困住。 吃亏的傻事她才不干。 “选哪个呢？” 一共八个样式，有普通民房（单独的四十平小屋子，怎么看着有点像厕所）；有西方小洋楼（还是像公厕）；有黑色砖瓦房（这个嘛，一时联想不到像啥……） 有茅屋造型(这个更像厕所，还是旱厕)；有北美州带尖顶的木楼（像童话书里的森林小屋，小气巴拉）；还有欧洲石头城堡（感觉冷冰冰的……） 最后只有桦国古风带大圆柱子的木制结构看着比较顺眼。 她跳着点了一下：“就这个了。”跟浮生楼能配。 【直接覆盖 是\/否。】 啥意思？干嘛要多个确认程序，难道可以不直接覆盖到安全屋上？ 幸好杨小南脑子反应快，没立即点，一枚银权杖换个外观是挺亏的，所以附带了一次整屋搬迁。 这时，她手中多出一个安全屋缩小版模形影子，甩都甩不掉。 明白了，选地儿！这是让她选地方的意思。 赶紧跑到屋外，又下雪了，不管是雪花还是山风，都避着影子模形，有点神奇。 主山峰很大，曾经这里生活过五六百人，选到哪里去？ 杨小南倒是想去另一个山头，这样显得古风安全屋更具有意境，可惜现在太不方便。 最后，她选择在宿舍区后面，也就是曾经停机坪的位置放下。 然后赶紧跑回安全屋。“直接覆盖”消失了，只剩“是”\/“否”两个字。 杨小南点了一下“是”，突然整座屋子流光溢彩，跟视频特效一般，波浪状彩光在四周流动，美得不成样子。 她酸溜溜地道：“真的是会骗好东西啊，让我感觉这枚银权杖花得值是不？” 流光停止，打开门出去，发现她已经瞬移到了放模型的位置。 四面都有伸出去的八十厘米房檐，无形中好像多了点面积。 四个角也有飞檐支出。等等，怎么看着有点像个四角亭呢？ 第148章 奇怪的尚千千 模型看着可可爱爱，变大之后竟然怪怪的。 杨小南伸手摸去，质感跟金丝楠木有点像。她买床时在家具店摸过一把椅子，那是人家的镇店之宝，老板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金丝楠木。 现在她有一整座用金丝楠木造的房子…… 神秘爷爷可真会唬人，我要是不知道，差点也信了。 其实这样并不好，以后她要是收回浮生楼，肯定要把安全屋搬到山下去，届时这里还得另修一座房子替换。材料差太多，难免被人看出来。 可惜现在又不能退货，就这样吧，万一她将来发达了也说不定。 有了皮肤就是好，银白色的光也变了，白里透一丢丢微微黄，更接近灯光的颜色。 现在这座安全屋，真真正正的让杨小南感觉到了家的样子。 一枚银权杖，值吧值吧。 肚子饿了。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垢痂多~~”好久没有哼这首在簸箕巷学来的歌了。开开心心做饭，今天炖只鸡来吃。 吃饱饱上床刷会儿手机，消化一阵再去洗澡。 【昨日警方在瓦刺边境将雇凶杀人的付某父子抓获归案。】 两亿那案子也曝出来了？ 方青青终于为父母报了仇，仇老四也被抓了，完美解决。 紧接着杨小南刷到叶添。雅世的所谓公益电影，由他姐姐主演，他有可能去客串。评论区里尽是人情世故。 没想到她的作案现场视频反而为这姐弟俩谋了福利。 啧。那个叶添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长得很帅？ 哼，等我有了钱，我要捧季朗进演艺圈！杨小南点了关注，顺便把默认头像换成卡通女孩。网上身份是自己给的。 下一个视频： 【大家帮我看看，这个人是不是雅世集团少爷？】 这么快就有人发尚江生进医院的视频了？杨小南坐直，满脸兴奋，看着网友们讨论尚江生患了什么急病。 如果真的半死不活，她不介意再放五分钟血。 她压根就没想过从外部打垮雅世集团，她可没那么正义，最阴的办法当然是从人身上下手。等他们疲于应付之时，隐藏的东西才有可能露出破绽。 评论区好多人艾特尚千千、雅世集团官号、甚至还有“知识”面广的学生网友艾特叶添。 杨小南顺便把尚千千也关注了，有一个算一个。 “这就是尚千千？”这么壮实的吗？ 杨小南很难把她跟时尚设计师们联系起来。 尽管她的妆造已经在往另类的方向上走了，也许这就是时尚？杨小南想到某个歌星脸上的一字连体腮红。 她的图片和视频可能还修过，但依然没法掩盖她的……怎么说呢，做作？ 杨小南从她目光不经意流转出的强烈自信下，发现了隐藏的自卑。具体形容，就是掺杂着狠毒、不羁、与怎么也驱除不掉的自卑底色。 没有面对面，杨小南五感没有收到别的反馈。 记得欧阳信说这人瞧不起山上的其他女孩子，而炎珺又不爱跟她打交道…… 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上辈子挺讨厌她的？ 气人，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杨小南怀疑自己见过她，不是以炎珺的身份，而是现在的。 得，想起来了，声音听过。 就是第二枚权杖许愿里那个“yanjun”的发音。 分析到这里，杨小南浑身一震，这不就是炎珺的发音吗！ 不会吧，我都换了个壳子了，又是通过神秘爷爷的手段飞到雅世大厦，她居然能通过意识认出我？！ 幸亏发现得早，这个人非常奇怪，她得引起重视注意隐藏。 这时手机突然没电关机了，真不是时候，还不知道尚江生到底哪儿坏了呢。 杨小南心不在焉地接上充电宝，今天出门忘记带充电宝下去，还是尽早把山上电力恢复了吧。 洗完澡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杨小南的一夜无梦就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对于读者朋友们来说就是今天没故事。 手机满电了，但是充电宝不行了，今天又得下山一趟。 昨晚下了一夜雪，她的四角亭盖了床“厚棉被”，看上去像块正方形点心，下面巧克力上面奶油那种。 给杨小南看饿了，吃了碗鸡汤泡饭，拿上充电宝准备去咖啡店偷电，顺便消费几块蛋糕。 电话一开机就接到王参电话，问她食物够不够，说菜市场这两天都没啥菜卖，胡萝卜涨到18块一斤。原本勉强可以支撑的民生工程，因百姓们抢货囤积而出现断供，最少还要两天时间才有大批蔬菜运进城。 让她去王家住，家里囤货充足，顺便去银行把炎家的东西交给她。 “参哥，我现在就住在灵犀山，我师父给我在江城留了建房木料，我这几天忙着请人搭建房子。过些时候再说。” “你居然上山了？”王参非常惊讶，就势问道：“你师父他老人家…… 他顿了顿：“我可不可以问问，他是我们知道的那位老道士吗？” 杨小南挤着脸想了想，回了句这事他们知道没好处，成功搪塞过去。 王参又道：“听说你要找律师？” “你怎么知道？”杨小南心说她好像没告诉过他，只可能是谢连讲的。 王参笑道：“谢伯一家回到江城后跟我们家走动频繁，谢连有急事外出，走之前让我找个律师，我猜是为你找的。” 杨小南无语，敢情他在诈自己：“是的，律师谢伯在联系，你有好的推荐？” “对。是不是起诉南宫业？” 杨小南：他怎么又知道？ 王参推荐的律师是他大舅子，他结婚三年了，只是还没要孩子。他妻子就是他的直播助手，二人志趣相投感情甚笃。王参这是公开站队了。 杨小南当然领情，同意他的推荐。 王参又道：“那就等上庭的时候再顺便去银行，到时你房子也弄好了，正好把东西放进去。” “参哥，你怎么啥都能猜到？” “哈哈哈……”王参大笑。“不是我，是徐素猜的，她说如果她是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南宫药业公司，管他们要钱收回浮生楼。” 徐素就是王参老婆，意思是哪怕炎琅不告，徐素也会提醒她。 杨小南直觉徐素对南宫家有敌意，或者她本身只是热心肠而已。 第149章 骚瑞 约好今天上午跟律师见面，杨小南就动身了。 地点约在一间咖啡馆里。 炎琅先到，半小时后，王参夫妻带着徐律师准时抵达。 “炎琅？”徐素挤开王参抢先坐下，大大方方盯着杨小南瞧：“炎二小姐跟我想象中一样，从你眼睛就知道不是好欺负的。” 杨小南笑了，“姐你看人真准。” 徐素大笑，朝左边挪了挪，跟炎琅贴得更近。 一股好闻的花香钻入杨小南鼻子，“姐你用的啥香水？” “香水？”徐素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有啊，我从来不用香水。” 杨小南又凑过去感受一下，明白了，这是体味，令她非常舒服的体味。她试着起身去拿架子上的杂志，隔着两米远也能闻到。 是了，跟季朗身上的味道虽然不一样，但是舒服的感觉相同。这也是一个非常善良纯挚的人。 他们不一定讨所有人喜欢，但一定会让杨小南喜欢，永远用不着她去防备，一辈子都干不出啥坏事。 “炎琅。”王参眼中泪光闪烁：“你跟炎珺的眼睛特别像。” 杨小南有点窘迫，大家都很怀念上辈子的她啊。惭愧。 王参比她电话里“看”见的还要黑，也比实际年龄苍老，抬头纹明显。跟旁边的徐律师站一块儿，像人家兄长。 瞧得出来今天他是特意打扮过的，下巴处没刮干净的胡碴，暴露了他平时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挺随性。 说道：“今天我请客。” “好。”王参不跟她争。 徐素打了一下老公，说哪有哥哥嫂子让妹妹请客的道理。徐锐说你们谁请都可以，只要别让他请就行。 四人一见如故。 来的时候徐锐就把起诉书搞好了，杨小南签个字就能提交。专业的就是不一样，连调取税务记录申请书都没落下。她看了两遍没发现哪里有遗漏。 “我没有要补充的。”杨小南说道。 徐锐收起材料，拉着徐素去买东西，给机会让王参和炎琅单独聊。 其实杨小南倒想跟徐素聊聊，她直接开门见山了：“参哥，素姐是不是跟南宫家有矛盾？” 王参略意外，感叹道：“你跟你姐姐一样敏锐。”踌躇后才讲出原委：“前年我们的直播帐号火了段时间，某次直播时闯入一名乞讨的小孩……” 南宫靖见老友的帐号起量了，时常用自己的公司号进来打赏，占个榜三有名，变相引流吧。 小孩出现时，直播间炸了。 因为孩子浑身是伤，光着脚，还少了一个大拇指，正渗着血，但是他却强撑着笑脸跟人讨要食物。网友们无不为之动容。 因为王参在网上风评良好，弹幕里的阴谋论言词很少，一些有能力的网友们表示愿意救助孩子。 南宫靖当场承诺给孩子捐款十万，成功吸了一波大流量，那天的销售额创史上最高，至今都没打破。 事后，徐素帮孩子管他要，他却一拖再拖。问过两三次后徐素就放弃了，自己跟王参凑了十万块钱交给当地救助站，作为小孩生活专款。那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丢人现眼。”杨小南评价道。这家人行事很商业，没下限。 王参无奈摇头：“我父亲也说，以前在山上完全没看出南宫家是这种人，下山之后好多东西都变了。” “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杨小南把南宫家独自去过地库的事情讲了，并嘱咐说这事他们两家知道就行，没必要告诉欧阳实。 又道：“如果有时间的话，调查一下当年撞伤王伯的司机吧，我怀疑有问题。” 王参拳头早就捏紧了，闻言猛地抬头。 杨小南坚定与他对视，默默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杨小南的充电宝也满了。与徐家兄妹汇合后，想一块儿吃个午饭吧，结果发现大部份餐厅都关门大吉，外面统一写着后天营业。 杨小南还急着上山看工人“砌房子”，便告辞回家。在南宫业收到法院传票之前，她得消耗一颗阴果子。 最近做的一系列案子都没涉及到现实，阴果子青黄不接了都。 太阳出来了，白雪晃人眼睛。大道上的雪每天清理，巷子里的雪就靠小区物业的良心了。杨小南没啥需要采购的，就打车去往视频里曝光的医院。 “玛利亚国际医疗中心”几个字用了三种语言，字不大，尽显低调的奢华。 杨小南只是抱着随便门口逛一逛的心态，万一能捡着几个掉落的桃子李子呢，反正进了城。 “你们有消息了吗？”裹在厚厚劳保大衣里的记者问同行。 黑大衣那人摇头，打个哈欠：“守了一夜，航拍设备都丢了一套，守得严着呢。” 杨小南就奇怪了，又不是明星，一企业家的儿子生病住院，用得着劳动狗仔连夜蹲守？ “我还是去后门吧，那边离生殖中心近。”劳保大衣脖子上吊着相机，边走边说：“反正我是旱涝保收，有老板出钱让我干活，按天结。” “你回来。”黑大衣追上去。 杨小南也追上去，支起耳朵。 劳保大衣低声道：“就是常水瓷业老板，他不是有个女儿吗，要是尚家这个真的坏了子孙根，他好早做打算。” 杨小南听得清清楚楚，喜出望外，艾玛，果然捡到果子了。 赶紧打车，回去回去，还有枚铜的，再来一次。 …… 玛利亚住院部，尚江生刚从手术室被送回病房。叶小莉素面朝天，尽显沧桑，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她顾不得去病房，还守在手术室门外：“小刘，你杵在这里又帮不上忙，不如去机场等着。” 不知道在尚家是什么身份的中年男人迅速消失。 这时主刀医生终于收拾好出来，叶小莉迎上去。 白人大夫取下眼镜拧鼻梁，非常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骚瑞。” 叶小莉一个踉跄，要不是旁边蓝衣护士扶了一把，她直接就倒下去了。 “弗兰克，试管的可能性也没有？” 白人大夫满脸歉意，“非常遗憾。” 叶小莉身后的护士已经作好再扶的打算，预备用两手撑住，果不其然倒过来了。 “清醒的时候，他跟我讲述了受伤过程。”白人大夫道：“他在家里习惯穿东洋裤，起身的时候没注意腰带挂住炭炉，滚烫的火炭连着沸水一起倒进裤档。激动中他又摔断了右手，只有一只手可以……” 大雪、非市中心，路况和距离都限制了救援速度。尽管尚家佣人听到动静后做过急救措施，但是医院在接手的时候，发现整个生职气都烧得稀烂了。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按您的要求尝试取精冷冻，但是很奇怪，并没有成功。” 护士以为叶女士会当场晕厥，估计要加班了，结果她突然站直身体，转身便走。 “小刘，你现在在哪？”叶小莉握着病床上儿子的手，一字一句说道：“别去机场了，听着，你即刻去元素酒吧，打听23号凌晨出现在那里的……” 第150章 今非昔比 刘姓中年男人名为刘波，尚世权发小的弟弟。 因幼时发烧救治不及时，智力稍稍有点障碍，不缺女人，但至今未婚。 尚家用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是利大于弊的。 如果将人类比喻成狗，人跟人的品种不一样，狗跟狗的品种也不一样。若尚世权是有自我思考力的边牧，那么他就是智商点全加在服从性上的铁头哥藏獒，认主之后一生忠诚。 他的脑子就是尚家任何人的脑子，指哪打哪，用他跟用ai差不多。 刘波来到元素酒吧时，尚世权与尚千千才刚刚登上飞机，预计明天早上抵达江城。 暂停小半月的航班总算是恢复了。 父女俩一路上没作任何交谈，炎家突然冒出来的女儿，比他们设想的任何一种后果都严重。 这个时候，尚家人已经确定炎琅的师父就是老道。儿子的伤，便是炎琅的反击。老道把她隐藏得如此之深，到死都没交待，属实令人震惊。 她绝非泛泛之辈，他们所有人都轻敌了。 唯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 次日上午，叶小莉亲自开车来机场接人。 “人找到了吗？”尚世权问。 “找是找到了，但是你们确定她肚子里有孩子？” 尚千千冷冷道：“妈，你在怀疑左先生的卜术？” 叶小莉见不得女儿这副态度，但现在只能忍着。忧心道：“问题是喂过药，那药会不会伤胎儿？” 尚千千从坤包里掏出一瓶药剂，递给叶小莉：“一天一滴，放水里让她喝。想要孩子正常，只能让母体也正常。” “可是……”叶小莉想说，姓汪的小贱人恢复智力后会乖乖听话吗？ 这不在尚世权的考虑范围之内，也不是尚千千所忧虑的。父女俩都没再说话。 一股今非昔比的陌生感从叶小莉脊椎处蔓延至头顶，并非只是儿子失去了男性功能，她好像也失去了身体上的重要物件。 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儿子赶紧好起来。 …… 画面转回昨天，杨小南回到山上后，没有犹豫，举起一枚铜权杖： “请把尚家四口随便弄死一个。不行给我一万块。” 上回就是这样说的，一字不差，她怕直接说弄伤的话，那边只是磕破点儿皮。给它点儿打折空间。 【路径消失，无法完成。】 啪，权杖变成一万块钱，从她手指间掉到地上。 同源性护身能量呢？杨小南有点束手无策，刚寻到缝隙立即就被堵上了。 相当扫兴。 次日一早，徐锐发来信息，说法院已经受理了她的案子。 这意味着很快南宫业那边就有反应，杨小南提前把阴果子摘掉准备好。 真是给他脸了，要单独为他家吃一颗。 【本台最新消息：失踪六天的李子玥获救。】 杨小南跟徐锐聊完顺便上网，一打开就是这条视频。 刚点进来时才几个赞，看完案情通报一刷新，瞬间上万了。 新闻里讲的跟她分析的差不多，李子玥靠着崖底的地下水成功等到救援。官方特意指出非意外坠崖，而是受人迫害，在她指甲缝里检测出两名凶手的dna，铁证如山。 这个官方帐号的第二条消息则是曝光凶手，正是投宿的那家山民。 杨小南从评论区的传送门进到大毒子抖抖帐号，发现已经被封。 这下好玩了，当初李家身边落井下石的小人也罢，唯恐天下不乱起哄的键盘侠也罢，估计都在飞快删评论吧。 删掉就当没发生，下次还敢。长记性？笑话，这辈子都不可能长记性的。全民娱乐时代，不管大事小事，只要事不关己，都可以拿来娱乐。 这脸打得有些快。本以为会成为无头悬案，哪晓得一个太阳的工夫就水落石出。 杨小南不禁在想，如果当初没多管闲事阻止李长生跳江，是不是意味着又将多出一桩惨案？ 她等了一会儿，没看见更新的消息放出来。表示崖底的其余尸体，警方还在调查中。 就算调查清楚了，也许会选择不予公开。 毕竟社会影响实在太恶劣。 李子玥经此一事，以后的人生必将迎来剧烈变化，不说别的，胆子肯定是练出来了。 在合适的时候，把这经历往外一说，谁敢惹她。但愿她不要有心理阴影是最好。李长生夫妻从中也看清很多人的嘴脸，这家人算是因祸得福了。 【你们知道是怎么破案的吗，本人亲眼所见，一条黑狗叼着凶手作案工具……】 这位网友的拍摄地就在案发的村子，视频中，黑狗在太阳底下吐着舌头哈气，尾巴大幅度摇摆，脑袋也跟着摇，很得瑟的样子。 网友们半信半疑。果然下一个视频，就刷到警察同志给这条黑狗胸前系上大红花。它坐在地上，尾巴大力扫灰，样子更拽了。 “我去，便宜你了。”杨小南笑道。 瞧见长势喜人的长白萝卜，她突然想吃羊肉火锅了。小尖椒成熟后挂在枝上保持青色，并不会变红，小白菜和茼蒿也是水灵灵的新鲜。 这么多菜，得赶紧享受啊，没有什么比大冬天吃锅子更美妙的了。 只是樱桃和橙子树苗没长多少，也可能长得不够明显，照这速度估计最少得等一个月。 有安全屋就是好，简直世外桃源。 说干就干，先剁辣椒再洗萝卜，最后烧水洗羊肉。 一阵忙活，杨小南给羊肉焯水时发现膻味太重，烤着吃的时候不觉得，下水一煮，嚯，那味儿着实上头。 网上说需要用白酒去腥。可是她这里没有。 难不成捏着鼻子吃？那多破坏气氛。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决定下山一趟，顺便买两包鹅城老酸菜，卖调料的店应该在营业。 每次下山必定参观一下浮生楼，今天跟昨天一样，都是静悄悄的。 兰花桥过去就有个近两年才入住的新小区，旁边有副食店，杨小南一路小跑过去。 “梆！” 快到地方的时候，空中突然掉下来一个矿泉水瓶。瓶子里面不知装的啥东西，破开后，黑黄黑黄的水溅得四处都是，看着就恶心。 要不是杨小南反应快只是伤到了肩膀，来个寻常人，重力加速度之下不死也残。 “谁乱扔东西！”杨小南火了，抬头怒问。三十层的高楼，没一个人应声。 放眼看去，哪个窗口都可疑，哪个又都无辜。 第151章 勤俭持家好市民(上) 附近有监控头，但只能拍到杨小南挨砸，拍不到哪家乱扔东西。 她发现地上有很多没来得及清理的垃圾，烟头烂菜叶卫生纸酸菜鱼包装袋，种类繁多。她站的地方应该是这栋楼厨房的朝向。 这就有点欺负老实人了，砸痛没砸死，自认倒霉；砸死了整栋楼一起赔。 人要是活着，一般骂完就走了；人要是死了……呸，谁活腻了来这里领死？ 杨小南好气呀，偏偏又真的只能跟别人一样自认倒霉。 买完东西再路过时，她顺手拍了张照片，想着回去后在安全屋里用感觉猜一下。 由这件事可以看出，她的五感也有距离限制。 杨小南揉着肩膀上的伤，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是飞来横祸。到底是她倒霉，还是扔惯了垃圾的“垃圾”倒霉？ 必须是后者，她回去后一定要把人逮出来。 原本还生着气，一吃火锅就忘了。 刚吃饱，马上记起。 翻出照片左看右看都没锁定是哪一户，只能大概判断在25楼到30楼之间。依据不是她的“超能力”，而是科学。劲儿那么大，把她都砸伤了，低楼层做不到。 那个裂开的瓶子她捡回来了，实在不行，就报警处理。上面有指纹，总能找到人吧。 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兴师动众。关键问题是她姓炎，一说很多人都知道。普通人这样搞没啥，而她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冒出些阴阳怪气的言论。 她杨小南可是要搞药业公司的，怕影响口碑，破坏品牌形象。 这就是祖上太有名的坏处，万一那家人也跟毒母子一样呢？能做出高空抛物的人，有啥素质可言。能低调还是低调点吧。 杨小南感觉自己现在做事畏首畏尾的，就憋屈。指不定啥时候真有路人被砸死。 她今天晚上正经看了一百多页药典，实在撑不住了才睡过去。 只要想着明天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她就懒得睡。要不是冬天太冷破烂不好捡，她都想重操老本行了。 做梦了。是无法控制的正常梦。 梦里胸口剧痛，像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碾压她。知道怎么摁死蚂蚁吗，跟那差不多，她感觉自己成了一摊肉泥。不对，是一层摊在地上的粉沫。 耳边突然听到什么声音，杨小南猛地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当真醒了过来，就在安全屋里。 她紧捂胸口直喘气，好难受，强烈的窒息感，吸的气好像进不去。梦里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成了一片烂树叶。 【紧急建议，彻底脱离原身。】 【三秒后默认脱离，1……】 “等等！”原来是神秘爷爷把她吵醒的。 “脱离后的弊端是什么？” 【2……】 你不是建议吗？这跟强制有什么分别！ 【已成功脱离。此后不再与原身有任何连接。】 黑珍珠！杨小南发现手上的黑珍珠不再冰凉，立即尝试调取里面的能量，发现啥也没有，已经是一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饰品。 她心如刀绞，心下霎时空落落，仿佛灵魂里最在意的东西被抹去。 “为什么？！”杨小南眼睛湿了。到底是为什么？ 就算她没有曾经的记忆，她也想要跟曾经的自己保持关联，那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归属。 这时，杨小南才后知后觉发现窒息感消失了。就是头晕，倒在被子上面就睡了过去。 梦又来了，她的视线出现在鹅城。凌晨四点的鹅城，时间是今日，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后。 杨小南知道这地方，不远就是市警察局。她的上帝视角跟随着一名环卫工人。 工人骑着运碴小三轮拐进小巷，路过一辆黑色轿车时，顺手把一袋东西扔进车窗。 车里的人是刘波，当然杨小南现在并不认识。 她紧紧盯着那包东西，刘波打开确认物品的时候，她猛然睁开眼。 醒了。 “神秘爷爷对不起，我不该埋怨你。” 敢情那包东西是她前世的骸骨，袋子上有印刷标识。 不用说，那个男人铁定是尚家派去的。 幸好呀，怪说是紧急建议。建议得好，以后这种建议别问我，大哥你自己处理了就是。 杨小南轻眨眼睛，她这次弄尚江生，是真的把自己暴露了，那边居然想通过她的尸骨搞大动作。还好她有神秘爷爷。 只是，还失去了一条可以储存能量的大宝贝。 杨小南想着，看向黑珍珠，惊了一跳：“啊？这……” 大宝贝正在褪色，眨眼功夫，黑色褪成灰扑扑的。几分钟后，变成一条暗淡无光的泛黄白珍珠手串。 这又是什么情况？杨小南重新把白珍珠带回手上，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对自己来说它都无比珍贵的。 手机时间显示还不到零点，倒回床上放心睡去。 得，今晚注定不消停，她又又又入梦了。 这回是任务梦境。 有完没完，又是狗！还是条短腿柯基。 三室两厅的新房，时间同步，也是半夜。杨小南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 客厅大门处的可视对讲机持续呼叫，沙发上躺着的老头子却无动于衷。 两分钟后，对讲机跟老头子茶几上的手机一起响，他慢悠悠戴上老花镜觑了一眼，把手机摁了一下变成静音扔回去，抱胸继续躺好。 屋里冷冰冰的，就沙发旁边摆了个小太阳。 杨小南一开始还以为是独居老人死在家里了呢，没想到是活的。只是不知他在搞什么飞机。 十几分钟后，老头子手机又响了，杨小南跳过去看，发现是闹钟。 老头子这回行动很麻利，点开什么软件，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我的外卖在哪呢？你超时了。” 电话里的声音超大，老头子不紧不慢地道：“年轻人，别这么大火气，老年人耳朵不好……” 敢情对讲机里叫了半天的是外卖员，老头子用活动优惠券加自己的一分钱点了杯奶茶，薅到八块超时费。 外面还飘着雪，外卖员这样的天气出来讨生活，跑他这单一分钱没赚耽误了时间不说，还倒赔八块。 不会是让我来收拾这老家伙的吧？ 杨小南一回头，看见取回外卖的老头子径直把奶茶拎去阳台。这天气冰箱都不用开，室外天然冰箱。 好家伙，阳台上已经有三份没拆包装的外卖在了。 老头子打了个哈欠，说道：“今天就这样吧，刚好二十块。” 看向杨小南：“你别巴巴望着，我们不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去去去，不要满屋乱晃，回你的狗窝去。” 杨小南：…… 他家的外卖都是喂狗的。 杨小南好奇房子里还有谁，进错房间逛到厨房来了，顺便瞧瞧这里是江城哪个地方吧。 跳上灶台往下一看……就说巧不巧，白天挨砸那栋楼。 第152章 勤俭持家好市民(中) 杨小南心说昨天扔瓶子的就是这户人，很可能动手的就是这老头子。 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报仇，应该不至于专程给她弄个梦境。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死老头子或他的家里人太缺德，触发了梦境条件。 想到这里，杨小南离开厨房，开始各个房间巡视确认家庭成员。狗爪子踩在地板上无声无息。 次卧床上只有老头子一个人；主卧门关着，狗头拱了拱发现进不去；另一间小卧室是空的，没住人。 杨小南也困了，回到狗窝蜷着睡了过去。 唉命真苦，给自个儿弄的好屋子老是得不着享受，不是住狗窝就是住鸟笼。 …… “爸，今天早上吃啥？” 主卧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的女人三十岁左右，隔着次卧门大声喊话。 老头子在房里回道：“豆浆油条，你昨天不是说想喝豆浆吗？” “煎两个鸡蛋吧，肖平想吃。”女人说完又进屋睡回笼觉。 杨小南听见老头子边穿衣裳边嘀咕：给他水煮两个就不错了，还煎蛋，煎蛋不用油哇？ 她猜测女人专程起来问早餐的目的，就是为煎蛋。 很显然，主卧住的是老头子的女儿跟女婿。 在老东西眼里，一个是亲人，一个是外人。杨小南不由想到变猫那次，翁婿关系跟婆媳关系差不多嘛，也会区别对待。端看哪方强势。 就挺逗，你炸油条不是有油吗，难道不是顺手的事？ 杨小南守在厨房看老东西做早饭，灶台在右边，左边的洗菜池正对窗口。炸油条和饼子的碎碴，他用漏勺滤起来，扭过身子就从窗口打出去…… 明明垃圾桶就在他脚下！难道是怕烫坏塑料袋？所以，他家的垃圾袋都比外人精贵。 万一落在哪个倒霉路人头上，那也只能算他倒霉了。这个习惯兴许自从老东西入住就保持着，不用猜，什么包装袋烂菜叶，八成也是他顺手扔下去的。 他以前是没住过楼房不成？要是住过，那他以前的邻居怕是遭老罪了。 杨小南已经想好要怎么收拾他。 “玲玲起来吃饭了。” 豆浆油条油饼，跟六个水煮鸡蛋。 女婿肖平没见到自己点的煎蛋，面露不虞。 老头子不以为然：“瞧我这记性，给忘了，要不肖平你自己去煎？” “没事，爸，就这样吧，您辛苦了。”女婿挺有情商，别管心里怎么想，嘴是甜的。况且，他本来就是起床吃现成。 老头子点头，“每天给你们做饭，确实辛苦。” 女儿玲玲还没睡醒，眯着眼睛喝豆浆，对桌上发生的一切像是不知。 两个年轻人去上班，老头子收拾完厨房，上阳台拎了份外卖用微波炉打热，这是柯基狗的早饭。 也是用卷买的套餐吧，里面一半都是豆皮，刺鼻的高科技调料味。杨小南完全没有食欲，趁老头子在打电话的时候，叼起狗盆倒进了垃圾桶。 “嗯，就现在，我在家呢，你上来收拾吧。”老头子笑眯眯挂上电话。 杨小南感觉他笑得很是猥琐，说不出来的恶心。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进来一个笑盈盈的大妈，稍有姿色。 “肖大哥，你是大好人。”大妈态度殷勤。 “大妹子，有你这句话，老哥哥这辈子是让你吃定了。”老头子道：“外卖盒子要不要？我滕给你，我家孩子每天都收快递，几天就是一摞纸壳子，真拿她没办法。” 没想到大妈是某人的同行。 杨小南看见老头子不避嫌地拉着大妈的手腕往阳台上去，那手拉着拉着，就伸到大妈腰上去了。 等弯腰收拾快递盒的时候，已经滑到大妈屁股上。 正常人不可能察觉不到，但是大妈仿若未觉，还在低头忙活。直到老头子重重捏了一下，她才发出一声嗔音，“肖大哥你这是干啥，没得让人笑话。” “呵呵呵，小黄你年轻时肯定是个招人疼的。” 大妈瞪了他一眼，任谁都能看出她没真生气。 老头子呲着半截黄金牙冠，眉眼弯弯：“瞧我这嘴，你现在也一样招人疼。” “大哥你别说那话，我知道你是想照顾我这个老乡。”大妈把话题扯开。 前后十来分钟，老头揩了油，大妈得到了纸壳，一场交易就这样完成。 老头子把大妈送到门口，哼着歌转头，吼道：“旺旺，你今天又犯病了是不是，别在沙发上跳来跳去，赶紧给我滚下去。” 教训完狗，老头子打开手机折磨外卖小哥，赚超时费。 杨小南不知道外卖员能不能选择把顾客拉黑，要是不能，也太惨了吧。 等外卖的工夫，他又在拼少少上筛选店铺玩仅退款。他跟女儿说，拼少少上的东西全是垃圾，特别好退钱。让女儿赶紧参与进来。 他女儿说上班呢，现在没空，等晚上回去弄，让他工作时间别打电话。 中午，老头子又搞到六块钱超时费，乐呵呵去给自己做午饭。 杨小南在客厅找零食，没肉干肉肠，饼干也行啊，快饿晕了都。不用怀疑，刚取回来的外卖铁定又是她的午饭。 真不知道他是以依据什么标准筛选的目标，盒子还没打开，杨小南就闻到一股强烈的地沟油味。 怪说这狗跟个癞子似的，周身都在掉毛，敢情是吃外卖吃的。 杨小南吃找到一袋小麻花，通通填进肚子里才驱除掉部份饥饿感。 老头子端菜出来，发现外卖盒子已经空了，地上一摊油，全撒了，气得抡起扫帚就打。 柯基跑到门口去撞门，汪汪乱叫。 脱离原身之后，连以动物身体入梦都没有之前灵活了，一开始没留神被踢到两脚，反应过来之后才没继续挨打。 经过这番活动，杨小南才感觉到一点熟悉的能量感上身。吸收过程也远不如曾经顺畅。 “闭嘴，闭嘴！你是饿死狗投胎？再有下次，杀了吃狗肉！” 杨小南低声汪汪，躺回狗窝，咬牙切齿地盼着老头子下楼。 吃过饭，老头子把地板收拾后睡了会儿午觉。下午三点，慢悠悠换上出门的衣裳，要去遛狗。 杨小南死活不去，她还等着人走了搞破坏，谁想跟他出去。 “我看你今天是皮痒了，不想见欢欢？欢欢给过你火腿肠，还记得不？” 杨小南又从脸他上发现了熟悉的猥琐，心下一沉，便跟着他出门。 第153章 勤俭持家好市民(下) 人都出门了，老头子想起什么又开锁回屋，上阳台把昨晚冻得硬梆梆的奶茶提上。 天放晴了，小区沙坑那里有很多小朋友在堆雪人玩，吵吵闹闹的。 欢欢就是由奶奶领着的四五岁小姑娘。 “肖爷爷，旺旺。”小姑娘隔着老远就在喊，显见是跟他们很熟了。 杨小南被小孩抓着头东扯西扯，生生忍着。唉，原来狗子们也不容易。 老头子钻进大妈堆里，把奶茶递给欢欢奶奶：“孩子给我买的，非让我尝尝，说是好东西，我们老家伙哪喝得惯，你拿回去给欢欢。” 老太太正跟人聊得热火朝天，忙里偷闲道：“这怎么好意思。” 老头子献完殷勤，还不忘交待狗子哄小孩：“旺旺，去跟欢欢玩捉迷藏。” 杨小南冷冷看了他一眼，没动。 老头子人虽然站在那边，注意力却一直在孩子跟狗这里。这时，他从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嗖一下甩到桂花树下面去。 几个老太太不知在聊哪家隐私，声音越放越低，脸上表情也愈发丰富，压根没发现旁边的情况。 杨小南还是没动，欢欢却动了。 “旺旺，你的火腿肠，在那边，那边。”小女孩欢叫着跑上小区步道，往树下去。 老头子装着护孩子，紧紧跟在后面，杨小南四脚并用一下子窜到欢欢身边。 “欢欢，爷爷有宝贝。” 老头子不着痕迹地把孩子引到了树下背光处，从包里掏出个亮晶晶的发夹。 “肖爷爷，可以给欢欢吗？” “那要看欢欢乖不乖。” “我知道，爷爷是不是又要摸我这里。”欢欢指着肚子下方。 老畜生！杨小南怒火噌地上来了。 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有没有深刻记忆，当她们懂事之后回想起来，多多少少会有心理阴影吧。这阴影估计要伴随终生。 “可是，肖爷爷的手会很凉，欢欢又会不舒服。” 柯基闭上眼睛，老畜生不知道得手过几次。 杨小南就知道，但凡引动梦境的，就没有简单的。瞧这畜生熟练的手法，活到这把年纪不知道祸害过多少女孩。他却能好生生过自己的日子，没得到半点处罚。 “汪汪汪汪汪汪！”柯基狂吠，而且是朝着欢欢吠。 吓得小姑娘惊愕得哇哇大哭，那边跟人聊天的老太太终于发现孩子没在身边了，一溜小跑跟过来。 嘴里喊着：“欢欢，你是不是把旺旺抓疼了？” 杨小南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评，老畜生家的狗太老实了，老实得整个小区都是出了名的吧。 狗凶人，不骂狗反而先问自家孩子。什么时候宠物利益都能凌驾于人之上了，还是别人家的宠物。 老畜生抬脚踹柯基，一是恨它坏了他的好事，二才是做给人家看。 杨小南早有准备，成功躲开了。并且当着家长的面一头把欢欢撞地上。 “哇……奶奶，裤子脏脏了。” 杨小南跳到远处，防止再被踹。 奈何狗子说不了话，这种事情凭一只狗很难表达出来。 老畜生跟人道歉，说回去要好好收拾不听话的死狗。 杨小南最后拱的那一下把小女孩吓得不轻，怕是以后见到柯基都得绕着走。 “没事没事，你家旺旺平时挺听话，肯定是孩子手上没轻重。老肖你别自责，没多大点事。” 欢欢跟着奶奶回家换裤子去了。老畜生掏出手机跟女婿打电话：“肖平，你帮我上网查查什么狗温顺讨小孩喜欢，帮我买一只回来。下个月领了退休工资就还你。” 老畜生打完电话看向柯基，发现狗眼睛正阴森森地瞪着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畜生知道什么。 杨小南还以为回去要挨打，都做好反抗的准备了，结果老畜生突然有事。 他女婿又打电话过来，说老家托亲戚顺道送年礼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好女婿故意打磨他，解释亲戚的车子不方便进小区，让他赶紧下楼去取。 “下啥楼，我就在下面，多久到？好好好，我这就去。” 一听有不要钱的东西，老畜生忙不迭出去等着。 现在他站的地方就是杨小南挨砸的人行道。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车才来，老畜生冻得脸通红。 “哎哟，辛苦了辛苦了。”他凑上去跟人寒暄。 “肖叔，你扛得动吗？我这又不敢下车。就后背箱里，已经打开了，两麻袋大白菜，跟四十斤晒干鱼……” 司机嘴上话没停，就是不见下来帮忙。 老畜生有把子力气，五十斤白菜轻松扛到肩上：“你……” “肖叔，这里不能停车。”反正是帮不上你的忙。 老畜生认命了：“那等我先弄一袋上去。”说完拎起干鱼就往小区走。 杨小南完全没料到机会就这样送过来了，冲到他前面去，跳起帮他按电梯。 “你这死狗，知道犯了错怕挨打，学会讨好人了？” “汪！”等着领死吧你！ 杨小南推翻了之前的想法，她想要老畜生的命。这种人活着影响社会安定，毒害程度深远，必须死！ 老畜生打开门直接把东西放门口，屋都没进，杨小南倒是蹿了进去。 厨房里有大海碗，有菜板，还有电饭煲压力锅，多的是凶器。 杨小南发现变成动物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事，大不了以后变成流浪狗。 没几分钟，老畜生就出现在楼下，柯基早早等在窗口边。 此时它面前有一个菜板和一口压力锅。一只前爪搭在菜板上，一只搭在锅上。 要是以前的杨小南，只需要一个就够了，今天她准备了俩，怕准头不够，要确保万无一失。 “孩子，辛苦你了，上去坐坐不？” “不了叔，能坐我刚就帮你送上楼了。” 这亲戚在心里吐槽：你膈应谁呢？怪我没帮你搬？嘁，上去也是白开水，饭点儿也得不着你一顿吃的，咱村子谁不知道你那小气劲儿。 “走了啊叔。再见。” “再见，慢点开。” 两人从始至终都热情友好，楼上偷听的杨小南算是学到了。她还可以更虚伪。 老畜生扛着白菜，对着远去的车屁股啐了一口，刚回到人行道上就两眼一黑，失去意识前耳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当”音。 杨小南拱的压力锅下去，正中目标血溅当场，那绽出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脑髓。 为怕不死，她又把菜板推下去，砸在老畜生背上弹飞，他人没半点反应。 想必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有些人，真的只能用特殊手段解决啊。 第154章 东洋风水术 凶器上全是老头子自己的指纹和狗爪子印，现在柯基该做的是去抓只老鼠摆在窗台上，装着狗拿耗子把东西顶了下去，然后等着警察上门时当面逃跑。 与其天天吃垃圾，不如出去做条流浪狗。 “天啦，砸死人啦，快来人！” “有人报警吗！叫救护车没啊？” “救护车就没必要了吧，这哪有气啊。” “被啥砸死的？这人……他不就是我楼上天天乱扔东西的老头吗？上个月我妈堵着他女儿让管管，他家姑娘理都不带理的，没想到……”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杨小南回到安全屋，时间也是傍晚。 手机一堆未接来电，其中有三个是快递员的，一个赵启刚的，这是季朗的腊肠到了。 两个来自谢连，多半他人已经回来了，问炎琅港城蓝露露的事。 四个来自南宫父子，这是收到法院传票啦？ 杨小南挨个处理，可真忙啊。神秘爷爷，以后再有跟现实同步的梦境，麻烦看着挑时间。她也是要正常生活的嘛。 赵启刚已经帮她把东西取回来了，说要是不方便，可以帮忙送过来。 那肯定是不方便，这山他怕是爬不动。 “炎琅，你认识姓蓝的女人？我这里查到点东西，不知你有没有听过。”电话一通，谢连就问道。 “是什么？”杨小南一边洗菜一边通电话。这两天当狗是混得最惨的一次，饿得心慌。 “你听说过东洋风水术吗？” “什么玩意儿？” “见面说。我已经在路上了。” “你……”杨小南赶紧丢下手上的菜换衣裳出门，去半路堵人。 撒一个谎就得有无数个谎来圆。 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风尘仆仆的谢连，她忙道：“山上正在建房子，我下山取季朗给我邮的腊肠，你开车了吗？” 谢连拭掉眉毛上的雪渣，脾气很好地应道：“行。” 要是换得是季朗那家伙，估计会跳起来骂人，杨小南联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笑。谢连这般客气，她反倒不敢随意开玩笑。 路过浮生楼时，二人不由自主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然后默契地相视一笑。 “你听说了吗？” “你听说了吗？” “哈哈哈哈。”两人同时笑出声。 坐进车里，谢连才敢放心跟杨小南说起东洋风水术。 港城蓝女士想见尚世权，目的就是找二十四年前跟她先生认识的风水先生。港城相关的人她都找遍了，不知是不是想起杨小南曾经的暗示，寻到了内地来。 蓝露露现在的情况，谢连所讲的跟杨小南心中预料的没有出入。家产跳崖似缩水，上周就已经搬出海边别墅。所有生意接连出事，已经进行到靠卖不动产去填窟窿的地步。 杨小南心中冷笑，这才哪到哪，她不爬回江城仙桃街，这事就不算完。 谢连道：“她不止堵尚世权，但凡她知道或怀疑的富商，一个都不放过。所以她家的事情在港城人尽皆知，坊间称她为癫婆。我很容易就搞到了她的背景资料，骗她说手上有厉害风水师的消息，轻易就认识了她。” 说到这里，谢连拧起眉头：“我发现她想找的并非我们所熟知的风水师，而是要结合东洋九菊的变异流派。” “连哥，你懂风水？” 谢连哂笑：“我肯定不懂，我是通过她的只言片语在网上查的。你知道以前我在小镇上没啥娱乐，有空就学容易学的东西，也看灵异和盗墓小说，作者写得真真假假，我多少了解点。” 杨小南心说这也行？道：“你具体说说。” “你听说过傀儡术吗？” 杨小南摇头。但是脑子里已经有胡茵曾经的样子，猜测怕是沾点边吧。 谢连说蓝女士想找仅用一个木雕就能改变气场环境的风水大师，这在桦国玄学领域只能跟傀儡术挂钩，要么就是汰国的邪术娃娃。 但是此为业界所不耻，反噬太大，无异于以命养命。 “炎琅你听出来了没，就算有，他们也只背地里玩，绝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杨小南身子前倾：“连哥，你想说什么？” 谢连笑：“我想说姓蓝那女人蠢笨如猪，无形中把自己用邪术发家的事情暴露了。”他摇头，冷笑道：“如今的情况，不正应了邪术的反噬吗？” 谁敢帮她？以至于谢连这张生面孔，她都敢病急乱投医前来一试，以为能找到救星。 “连哥，变异流派又是怎么回事？”杨小南确定尚世权跟蓝露露用的就是这种。 “后来。”谢连道：“随着她暴露的越来越多，港城大师们很快排除了汰国邪术。她所说的木雕有极为明显的表情特征，是东洋风水师爱用的。 “结合起她丈夫惨死，儿子病死，所有项目出事，以及跟我国的大型风水阵有密切相关的风水局。区区一个邪术娃娃，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但是，蓝露露家没用大阵，只需一个木雕就做到了。所以才被判定为变异流派。 “高手所为。”谢连如此评价。 杨小南走神中，怕不只是高手这么简单。她想到了倭寇。 有没有可能，炎家早就被某股力量盯上了。老道的离开，尚世权的出现，炎娅的失踪，炎珺死……炎家彻底消亡。 谢连看着她，二人又想到了一块儿去。 他突然道：“我想去东洋。” 杨小南回过神，立即否决，喃喃道：“我妈不在东洋。你别问我怎么知道，就像我知道蓝露露的情况一样，我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总之你信我。” 谢连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此事无需再谈。 仙桃街到了，今天菜进城，赵启刚去外面抢菜了没在家。 杨小南临时决定把谢连带上去见胡茵，正好赵启刚不在。 突然间，她有种多了个战友的感觉。 胡茵鬼鬼祟祟已经来到了一楼，杨小南也帮她一起左瞧右瞧，确定没邻居看见她。 “老赵说要帮你送去的时候，我心都凉了，以为今天见不着你。” 胡茵说着像小女孩见到妈妈一样飞快挽起杨小南胳膊，这才注意到谢连，“小南，你朋友？”语气骤然有点紧张。 杨小南安抚道：“没事，我们先上楼。” 谢连有点疑惑，为什么人家叫她小南。 第155章 战友 不知是季朗嘴紧，还是他俩在一边时少有谈论杨小南，谢连今天才发现杨小南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不过他不可能开口去问，只在心里暗暗怀疑炎琅并非她外表呈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来到赵家客厅，胡茵领着他们往书房走，屋里有个烧得通红的气炉子，相对暖和。然后犹豫着要不要去沏茶，毕竟她目前“不太会”做这种事。 “我自己来。”杨小南道。 赵启刚是隐藏的千万富翁，家里都是好茶。谢连定定看着墙上的书法作品，总觉得笔法很像他的一位故人。心下震撼。 杨小南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指着胡茵跟他说：“她就是港城那位蓝女士发家的原因。” 胡茵跟谢连都很吃惊疑惑。前者以为谢连也是跟小南一样的高人，后者是压根没法把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跟风水挂上钩。 “胡茵，你可不可以把在齐盛那里发生的一切跟我们说一遍。”杨小南握住胡茵的手，“虽然这事对我们很重要，但你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讲。” 谢连身体不由坐直，脑子信息纷杂。 胡茵笑笑：“我要是没想开，早就了结了自己。” 杨小南目露钦佩，用眼神鼓励她。 整个过程，二十四年，胡茵果然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杨小南紧紧握住她的手，真的很心疼她。要是换得是自己，特么早就疯了。 谢连听完不受控制地站起，他想到了他家炎总，惊愕地看向炎琅，见她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心下翻起惊涛骇浪。 坏消息：炎总跟胡茵同样是莫名失踪，蓝女士家的横发跟尚家也雷同。那么…… 好消息：炎总可能还活着。 谢连不懂的是，为什么炎琅能如此冷静。她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杨小南目无焦距，联系起御景江山里动作怪异的木雕，以及雅士大厦的地基，暗道：她母亲只怕要惨得多得多。 且不管谢连心里有多少疑问，至少杨小南的平静影响了他。他慢慢坐回去，控制住了剧烈跳动的心脏。 胡茵从二人的表情中发现了些什么，问道：“小南，是不是咱们江城也有像我这样被人做成活祭的情况？” 杨小南没有正面对答，只道：“活祭？胡茵你这个词用得好。”她扯开话题：“对了，我的腊肠呢？” “哦哦，你等我。”胡茵快步走出书房。 回来时手上提了两包东西，道：“老赵也做了腊肠，还有熏猪肝，早早的就给你留出来了。” 熏猪肝杨小南还没尝过，收下了。 胡茵很高兴，满屋子乱转，想想还有什么是小姑娘喜欢的。 “小南，我听老赵有次自言自语说你爱吃鱼，他这几年还学会了做泡菜，泡出来的生姜萝卜特别香。你把坛子抱回去，明年让他自己再泡。” 谢连发现这个江城本土口音浓郁的女人把炎琅当成女儿般照顾，又多了一层惊讶。已经在猜测，是不是她获救的原因来自炎琅。 想到这里，谢连无形中多出一层勇气，眼睛亮了。 杨小南傻傻的抱着泡菜坛子，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自己亲手做的才是好东西。 “行吧，你别再到处找了，我们还有事，马上就要走。你赶紧先把茶杯收拾一下，别让赵叔看出来。” “嗯嗯，我会的。下个月我就要开始学打毛衣了，准备给你织一件羊绒打底，贴身穿暖和极了，比机器织的好看。” 杨小南看出胡茵很不想她走，谁叫她是这个世界上目前唯一的知己，已经正常的人成天装傻子也蛮痛苦。 回到车上，杨小南耳边仿佛还有胡茵的喋喋不休，不由失笑。 “南宫靖和南宫青都给我打过电话。”谢连突然想起这事。 问炎琅打算怎么回复，怀疑那边是想私了。 “这事你不用管，我坚持上庭。对于这种不自觉的人，事到临头想补救，我就让他补救吗？”杨小南翻了个白眼：“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那就坚持自己的想法。”谢连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炎琅一回来，他也莫名生出希望。 越野车在黑夜里一路朝东疾驰，迎着太阳即将出来的方向，仿佛不久之后就能与之在天边相遇。到了那时，所有黑暗都将被驱散。 过了一会儿，谢连问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杨小南还真有一直想做但没做成的事，就是找一个生面孔去雅世大夏地下车库看看。 以前不知道尚千千能发现她时，她还以为自己能去，现在是不成了。 更何况尚江生出事后，那边立即想从尸骨入手，不可能不对车库那种敏感地区加强监控。与炎家相关的人都不能过去冒险，这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谢连提议季朗，说她好像很信任那汤州小伙。就是不能让他单独去，需要一个人陪同，目前自己最合适。如果只是拍照片回来的话，没有懂行的人现场观察获得的信息多。 又道：“我感觉我也算懂一点点的。炎琅，你觉得呢？” 杨小南有些犹豫：“你确定不会被认出？” “我戴眼镜贴胡子乔装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好吧。”以杨小南目前对谢连的了解，知道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笑道：“你现在是我的战友，我信你一次。” 谢连笑道：“好，那就由我来安排。” 这时天上又开始飘雪了，谢连想带炎琅回家，一定会给父母个大惊喜。 但是杨小南有重要的事情做，过两天就是小年夜，建议届时叫上另两家一起聚聚。 欧阳信之前还时常微微发信息，起诉的事情出来后，他很乖觉，什么消息也不发了。他端着南宫家的碗，却没帮南宫家劝自己，说明他有自己的判断。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么多东西你提得动吗？”谢连坚持想送炎琅上山。 “瞧着。”杨小南轻松把两袋东西甩到背上，一根小拇指就将装着泡菜坛子的塑料袋钩了起来。一根手指轻松提起二十多斤的东西，一般人哪能做到。 谢连目光复杂，小时候就羡慕炎珺能得老道授武，如今又开始羡慕炎琅。 杨小南上山时发现浮生楼的主楼竟然亮起了灯，怀疑国外的父女已经回来了。怪说前天凌晨会出现偷炎珺尸骨的事。 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尚家父女比尚家母子威胁更大。 回到安全屋，杨小南直接拨通南宫业电话，左手捏着果香扑鼻的阴果子，正好有点饿。 “爸！”南宫青指着父亲的手机。 炎琅的电话打过去时，这家人正在吃饭。 曾丹，也就是南宫业的老婆，说道：“阿业，你跟她好好说说，不要受王家教唆，王逸是在搅混水。” 为什么要搅混水？自然是因为银行里那些东西。在她看来，守着金山不动心的圣人世上根本不存在，越是一笔一笔清白示人的东西，越是有猫腻藏在底下。 第156章 恶禽择木而栖 南宫业示意饭桌上的所有人都别出声，接起电话：“喂，炎琅吗，大忙人你终于有空给伯伯打电话啦？” 等了两秒，那边没说话，但是听到有咀嚼东西的声音，吃得有滋有味。 南宫业皱起眉头，自己好歹是个长辈，如此不被尊重？ 杨小南瞬间便知道为啥当初打电话他们不接，这家人果然跟尚家勾搭在一起了。 唉……她几不可闻地轻轻叹出一口气。 但是南宫业却听到了这声轻叹。他年轻时常常擅自偷喝灵池里的水，耳聪目明，听力视力皆远优于常人。 不由牵起嘴角，以为对面的小姑娘有点紧张，正在深呼吸。 阿青说得没错，养在外面的孩子的确没啥见识，上不得台面。怪说至今都不跟大家一起吃饭，呵。 可惜杨小南并不知道他在想啥，只知头一晚南宫兄弟去欧阳信家时，还没有得到尚世权的示意，那边只让他们先去探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炎二小姐是何情况。 结果兄弟俩没见到人，一无所获。 晚上回去之后，大概夜里两点左右，尚世权给一直等着他指示没敢入睡的南宫业打来电话。首先问他们有没有见到炎琅，得知没有，他大为安心。 尚世权的意思先让南宫家冷处理，继续等山姆国的消息，在那边答复之前，不要做任何动作，以防无法补救。 这就是为啥杨小南次日打电话过去，三个电话都打不通的原因。幸运躲过了阴果子的查探。 尚世权、南宫业、再加上蓝星那头的山姆国某股势力，里应外合将炎家灭门。 毫无疑问，所谓国外那边，就是动用邪术的一方，即梦里的三名中山装，不会有其他可能。 炎琅的出现，南宫业一开始根本没当回事，听尚世权说完之后也开始紧张，他问了一句话：第二个炎珺？ 他非常清楚，六年前炎珺去到涂山得知老道无缘无故猝死，获得了她师父留下的什么东西，立即便知道了真相。要不是那边反应快，他们不可能有今天的安生日子。为此，尚总背后的势力只得被迫远走异乡。 在山上朝不保夕的生活，他南宫业实在是受够了。世代依附于炎家的日子，他也受够了。 灵犀山日薄西山，炎娅无能，性格又理想化尽乎于幼稚。炎家不亡，所有人都得抱在一块儿饿死。 穷则思变，南宫业不觉得自己有多大过错。时代在变化，固步自封的人被抛弃是自然所趋。 尚世权笑答：不至于。只是想看看她究竟有没学到东西，需要时间去证实。 当时南宫靖在旁边提醒南宫业，问对方要个准确时间，时间拖太久，显得跟炎家不够亲近，惹人生疑。 尚世权只说了两个字：很快。 的确很快，第二天晚上就有答复。 十个字：确系炎家血脉，不足为惧。 于是南宫家便开始频繁联系炎琅。 杨小南看到这里时，面无表情，连冷笑都欠奉。 南宫业收到法院传票，相当震怒，第一时间问尚世权能不能像解决炎珺那样把这个也解决了。 曾经的自己人比仇人还狠，一直较为平静的杨小南，耳朵突然嗡嗡作响，恨不得把南宫业撕碎喂狗。 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历史上的所有叛徒都是这样。他们比任何人都想快速解决掉自己的旧主，或许知道要脸吧，害怕受到道德审判。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没有暴露的叛徒，炎家死了，一切就能当作没发生。他的脸能永远保住。 “你好，请问你一直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南宫业一愣，看了眼两个儿子，炎琅冷冰冰的明知故问，又让他的火气上来了：“二小姐，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杨小南问完话就把时间线拉到六年前去，所以南宫业那边继续迎接长时间的沉默。 他倒是想挂电话以示愤怒，可惜如今主动权在对方手里。他的情绪只会让他损失更多，作为一个“懂算计的智者”，他不会犯这种蠢。 杨小南得知绑架炎娅的人正是南宫业，确切地说，是南宫业跟他的妻子曾丹一起。 那个小鼻子小眼睛，气质柔弱性格温柔至极的女人，此刻在杨小南心里跟鲜艳的毒蛇无异。她骗炎总说她生了隐疾，引炎总悄悄去她家…… 夫妻俩趁晚上大家到处找炎娅的机会，假借上山寻找，将昏迷的炎娅扔进事先跟尚世权约好的路口，以植被遮掩。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以为炎娅失踪的时候，其实她就在山上。尚世权“得知消息后”上山帮忙寻找，很容易就把人移进车里。 中途下山一次，乱糟糟的环境下压根无人留意到。 尚世权得手之后，继续上山表演，并为南宫业打掩护，让他有机会领着两个儿子进地库。 南宫靖南宫青包括他自己，父子三人一起脱光跳进灵池中跟做贼似的泡澡。 在此之前，南宫业已经有半年没下来了。炎娅因为他跟尚世权透露了地库的存在，勒令他从此不准再踏近这里一步，将他看管严密。同时也怀疑他曾私自进过地库，信任岌岌可危。 杨小南知道这个节点，就是欧阳信姐弟偷听到炎娅跟尚世权吵架的那段时间。 半年之后，灵池里的水已然跟井水无异。南宫业非常绝望，疯狂把平时私留的浸过池水的药材倒进去，发现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杨小南分析，他帮尚世权，是以为自己可以拿到灵池的剩余价值，谁知灵池已经失去了价值。当然绝望。 但他并非一无所获，尚世权给了他一千万，这一千万足以让他不去好奇对方绑架炎娅的目的。 只是相对于金钱，南宫业更垂涎的是灵池。 这桩肮脏的交易在达成之时，双方都认为自己很赚。 原来是这样的里应外合啊，杨小南总算原原本本了解清楚了山上当日发生的事。 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知不知道都不影响她的决定。毕竟她早就怀疑南宫业了。 “炎琅，你这孩子，怎么怪怪的，你旁边是不是有人？你跟王逸在一起？” 杨小南怒极反笑，继续查看他生意上的事，依旧不说话。 南宫业察觉到炎琅这声转瞬即逝的冷哼，心下霎时烦躁，一脚踢开座椅，站了起来。决定好好跟她讲讲道理。 第157章 意外之喜 南宫业这个动作让桌上其余三人都站了起来。 曾丹拧动秀眉，走过去轻拍丈夫后背，柔声道：“一把年纪了，别这么大火气。” 南宫业眼神示意他没事，对着电话说道：“孩子，你在听吗？既然你不好意思讲，那就由伯伯来说。炎家灵犀山这块招牌不能丢，要是我也像他们三家那样弃之不用，久而久知谁还记得炎家？ “炎琅，你听伯伯说，我这人吧，跟他们不一样，特别是王逸，我没他那么虚伪，瞻前顾后，只想着他那点儿虚名薄利。 “我是实干派，图的只是要保住我们这块千年招牌，哪怕被你误会，我也要让炎家立于人前……” 南宫业说得口沫横飞，马上就要说到让炎琅撤诉，他赚的钱都属于灵犀山……美化一番以降低她的敌意。姓王的肯定要拿贪财来攻讦他，结果钱他不要了，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获得炎琅的信任之后再来谈钱，后续他还有长篇诉苦台词等着，具体数额在多少以内浮动早就想好了。 结果。 那边把电话直接挂了。 他不相信是人为挂断的，马上打过去，发现被拉进了黑名单。 南宫业张口结舌，茫然地看着老婆儿子们，回不过神。 曾丹和儿子南宫靖同时道：“去找欧阳实。” 母子俩对视一眼，又同时道：“给六十万。” 一年十万的使用费，六十万，足够了。 官司是绝对不能打的，失去了炎家这块招牌，他们跟市面上那些广告产品有何区别，没了核心竞争力。 杨小南这通电话只打了不到十分钟，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尚世权的相貌言谈居然可以通晓了。 难道这也属于跟原身脱离的好处么。 她迅速利用之前上外网时下载的软件，搭建了一个临时中转站，又花十分钟隐藏号码和编入假号段，再次拨打叶小莉的电话。 杨小南倒是想打给尚家其他人，苦于搞不到号。 叶小莉今天已经回到浮生楼，因为家里多了个汪心竹需要她守着调教。刚刚才给床上死猪一般的女人喂过女儿从国外带回来的药。 据说是修复神智的，她既担心不管用，又担心太管用。决定每天观察着，倘若效果明显，这二十毫升就没必要喂完。 唉，要不是为给外界一个交待，留子去母最是简单。可惜他儿子不可能再有后代了，一个母不详的孩子没办法在社会上立足。 待汪心竹大概恢复后，她还得联系汤州的汪家父母，一堆事情等着。 瞥了眼床上，心里厌恶至极:没想到还真让这贱人成事了。 叶小莉心口郁气难消，裹巴裹巴搅成一团，噎得她寝食难安。 电话响起，她见是山姆国的号，一脸疑惑，但更多的却是紧张。 难道是左先生？他怎会亲自联系我。 “喂，您好。” 杨小南冷笑，这么客气？ 我去！神了，居然真的可以通晓！ 尚江生成太监了？ 涂山左家三兄弟？！ 所谓山姆国的势力，其实就是从涂山过去的三人。 杨小南心下一片冰凉，根本不敢相信三名中山装是她炎珺的同门。 怎么可能呢！ 他们会不会是骗尚家的？ 有了这个震撼消息，什么汪心竹可能已有身孕，怀着尚家唯一血脉的秘辛已经是边角料。 “喂？请问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半天没人应声，叶小莉的紧张化作实质，浑身都绷直了，一定是某位左先生。 难道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 就在这时，传出来电等待，是尚世权，叶小莉过于慌乱，不小心接通了。 “哎呀，阿权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刚刚……”叶小莉失声道： “什么！你什么意思？我……我说刚接到一个山姆国的电话，没，没说话，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帮我问问，我身上有没有你那样的能量波动。” 杨小南这边电话断了之后，便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在安全屋里来回踱步，姓左……她打开手机，开始全网搜索那三个叫左鹰左虎左龟的道士。 这名字取得有意思，海陆空全占齐了。 不管怎么说，事情是在朝着逐渐清晰的方向走。 同时，雅世大厦六十六楼大办公室里。 尚千千问她父亲：“爸，难道左先生他们也看不清这个炎琅？” 尚世权定定看着茶杯，事情棘手了。二十几分钟前，他的确感觉到身体泛起一阵凉意。左先生紧急来电提醒他，那是被窥视的反应。 说道：“你妈接到一个国外打去的电话，我怀疑她也中招了。” 左先生那边根本不知道他太太的电话，怎么可能联系他太太，无需去确认。 “您！”尚千千想说你怎么现在才说，立即道：“我会不会也接到？” 尚世权面无表情：“陌生电话不要接。” 尚千千一个激灵，一时不敢相信连她也会被窥视到。怎么就这么烦人，明明都死绝了，偏偏又冒出一个恶心鬼来。 尚世权突然将桌上东西猛地掀到地上。 尚千千好久没有见到她爸发这么大火，身子抖了下。 上前劝道：“爸，你不要冲动，敌人的实力未知。等左先生他们吧，等他们恢复好身体回来。您别忘了，他们比我们更害怕。” 尚世权过了六年一帆风顺的日子，还没好好享受生活就要面临挑战，秩序被打乱甚感窝火。 杨小南心里清楚，预感真正的交锋即将来临，她光棍一条倒是好说，就怕连累谢王两家人。 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次日，当杨小南见到一群穿橙色工作服的勘探队上山，立即心生警惕。她怀疑这伙人是假扮的。 上网一搜，好家伙，这帮人连设备都拿倒了。 领头的在假装打电话，没发现镜头开着灯，早让人发现他在用手机摄像。 杨小南直接走过去：“多少钱？” 那人一脸的莫名其妙，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你们知道这是私人领地吧？”杨小南又道。 那人顺势问：“小姑娘，难道山是你的？”正好确认一下，方便交差。没想到这山上还真住着人。 杨小南摸着下巴，“你们接这活儿能拿多少钱？”毫无征兆地出手，一把打掉面前男人的手机。 在这群人没反应过来时，她弹踢挥拳，十来秒直接摆平。哐哐哐，搜出他们身上的手机全部踩碎，有多远扔多远。 还好，她依然有实力，跟当初逃难途中打四个小混混完全没有可比性。昨晚吃完阴果子还养了一夜，与原身断开连接后只入过一次梦，能量竟然回来得差不多了。 连带腕上的白珍珠也有了反应。 杨小南慢悠悠拨通老刑警电话：“叔叔，我山上来了一群身份不明的盗窃团伙，都让我打伤了，你们能不能前来处理一下？” 说完，她发现白珍珠似乎没那么白了，微微泛起点粉光。 第158章 到底谁倒霉 电话那头的老刑警以为听错：“山上？灵犀山？多少人？你没事吧？” “叔叔你等我数一下，一，二……九个。好多人，我太害怕了，不小心把他们脊椎都弄断了。里面有些人好像练过，不知道是不是哪家公司保安。” 杨小南说着抬脚一踢，这个倒霉蛋痛得吱哇乱叫。 接着道：“我不知道他们跑来恐吓我一个小姑娘干嘛，要不是会点拳脚功夫，现在哪有命跟您老打电话。” 老刑警说他已经用另一部手机通知了江南新区警力，很快就有人上来，他也在赶来的路上。 电话里的惨叫他听见了，脑子乱糟糟，一个小姑娘将九个大男人的脊椎弄断，这是不是太逆天了！ 这个小的比之前大的还能惹事。老刑警想了想，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炎家现在依然有人在关心着。 叶小莉看见桥对岸有三辆警车朝灵犀山驶来，吓得马上给尚世权打电话，她并不知道自己老公已经找了人查找炎琅。 “你待在家就行。”尚世权接完电话，暗道自己气糊涂了。 想着，他给刘波打过去。 五分钟后，尚世权又想砸东西，直接上去看风景不行？非得弄假身份！画蛇添足自作聪明。就算他让刘波找的是外包保安公司，但是在江城只有自己会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 于是，他只得给江城市警察局长打电话。这个时候，与其让别人细究他的动机，不如光明正大地承认，承认自己只是想关心前妻的女儿罢了。 且不管这招能让他挽回多少颜面，之后再不敢贸然行动。 尚世权完全没料到这炎琅手段凶残又无所顾忌，对付这种二话不说直接用拳头说话的人，一时不太习惯。商场上，就算把对方恨得牙痒痒，表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看来他得转换思路。 灵犀山。 “叔叔，我还不知道您老贵姓呢。” 老刑警板着脸，看着手下“验收”地上伤患。他也是惊昏了头，听见电话里小姑娘中气十足，忘记叫救护车。 闻言一窒：“我不老，免贵姓马。” 杨小南傻呼呼问：“我会不会被枪毙？马叔，他们这算是私闯民宅吧？” 老马瞪她一眼：“少给我打哈哈。有钱赔医药费吗？” 杨小南双手一摊：“没。但是我可以捡破烂卖钱慢慢赔，” 老马整个脑仁儿都疼，懒得跟她废话，等查到幕后主使看看那边什么情况再说。 杨小南隐隐有点担心，搞不好她会被弄个防卫过当，。 可是九对一，又是冒充国家地质勘探人员，来路就不正当，说不定会有转机。只是这笔赔偿总得有人出。 她下手其实没有太重，瘫痪倒不至于。就是以后怕是不方便再接这种活儿了。 浮生楼里，叶小莉一个小时前才看见过去三辆警车，这时又看见来了一排救护车。 再给尚世权打电话，那边直接挂断，根本没有心情接。 都过了一个小时，山上什么情况他已经知道，焦头烂额中。 很显然，半月前浮生楼突然断电，肯定跟炎琅有关。没想到她那时就上山了。 一招错，招招错，尚世权明白自己太大意了。或者说太信任国外，导致一开始就失了先机，整得现在处于被动局面。 为什么炎家的孩子个个都难对付，他仅儿子略优于常人，如今又成了半个废人。女儿空有特殊体质，却过于虚荣好享受。 尚世权重揉太阳穴，拿出另一部手机，拨了个号码：“今天晚上我过来吃饭，你去把孩子们接回来。” 下午，他来到情人袁玲的别墅，只想好好休息，冷静一下脑子。 袁玲是他在常水开代工厂时的出纳，名面上的丈夫是他的司机。大学毕业就跟了他，命格清纯旺子，难得的聪慧识体。五年前为他生了对双胞胎儿子，长得虎头虎脑…… 江城市警察局。 老刑警想把赔偿算在尚世权头上，事情因他而起，人家小姑娘在山上住得好好的，突然气势汹汹去一群人，反应过激可以理解嘛。 局长险些把茶杯砸了，说你见过哪个小姑娘这么能打，不给她点教训，她当真要无法无天了。 马警官被溅一脸茶水都不敢伸手抹，站直了挨骂。 嘟哝道：“她这不是赔不起嘛，赔得起，自然跑不掉。我见她人是真吓着了，年纪小，没轻没重的，您总得给年轻人一个改正的机会。” 局长挥手让他滚，老马赶紧屁癫屁癫溜了，还把门给轻轻带上。 局长实在没办法，只得给尚世权打电话。还能怎么着，和稀泥呗。只要这笔钱尚总认了，他那边的责任，警方可以考虑从轻判罚。 马上过年了，这事闹的！局长都不知道三方到底谁更倒霉。 杨小南最终还是进了拘留所，不进不足以平民愤。别说她不是警务人员，就算是，她这也是典型的防卫过当。 “你自己去换衣服，换好在这儿站一会儿，让那些家属看见你。”老马亲自来交待。 杨小南知道好歹，对马警官表达了感谢。为了不让伤患家属将事情闹大，警方已经尽力了。 她把社会想得太简单，哪怕她家只剩下一个人，在普通人眼里，也是强势方。如果任凭事情闹开，外人哪会管缘由，只会说上她的山就会挨打，这也太霸道了。 对炎家的名声来说极为不利。 得亏杨小南的目的只是恐吓震慑，每人只伤了一根骨头，要是全部真残废了，她真得蹲大牢了。 家属们一走，躲在一边的谢王两家以及欧阳实父子齐齐涌进来，把个拘留所围得跟过年了似的。 一早就说几家人聚聚，结果在警察局里的拘留所先聚上了。 王参谢连等年轻一辈们，见到身穿一身蓝衣的炎琅，哭笑不得。谢连居然开起玩笑，说你行啊，以后你也是进过局子的人了。 老一辈们却愁眉苦脸。谢伯母和王伯母都提着饭盒，里面不约而同煲的鸡汤。二人悄悄相互埋怨，怎么不先通个气。 “琅姐姐，先吃我的草莓。”谢葵才懂小姑娘喜欢什么。 杨小南不客气，来者不拒，边吃边说：“我明天想吃烧鸡。” “烧鸡我去买。”谢伯母段雪道：“我们家附近就有钱卤记。” 欧阳实抹了把泪，拍谢逸肩膀：“我瞧她红光满面的，可见平时自个儿在一边也没饿着。” 第159章 刀疤萱与陆冰 谢逸给拍得身子一偏，心说看这造型，咋可能饿着，真饿了她怕是都敢去抢。 唉，人还是毛躁了一点。不过换句话说，没养得苦大仇深，性子野蛮一点也不算坏事。 杨小南没忘欧阳实的家事，抽空问道：“实伯伯，你婚离了吗？” 今天谢家段雪在，王家方芳也在，独独少了欧阳家的杜玉兰。欧阳实下意识低头，其实他也好奇为什么炎琅知道杜玉兰跟他闹离婚的事。怀疑是儿子那大嘴巴讲出去的。 欧阳信那几天发高烧，人昏昏沉沉，自己都不记得有没有提过。他道：“我妈搬到我姐厂里的宿舍去了，不知道过年会不会回来。” 回来就是有转机，不回来就是铁了心要离。 “你们家究竟是怎么回事？”王逸疑惑。 虽然听说杜玉兰这些年时常因为钱的事闹，但是能帮，他们全都在帮，不至于搞到离婚这一步吧，最苦的日子不是都熬过来了吗？ 欧阳实觉得没脸，扯开话题：“那啥，二小姐关几天？能出来过年吗？” 这事谢连最清楚，说还好，治安处罚，七天。 “七天！还好？”徐素气道：“不是最短1天吗？” 杨小南笑道：“知足吧，一开始要关我14天呢。” 谢连道：“除夕夜能回家。” 于是大家开始讨论那天在谁家过年，最后定在王家。王云腿脚不便是其一，方芳厨艺最好是其二。 人都散去后，杨小南的拘留生涯正式开始。 临近年关，醉驾酒驾打架闹事的，再加上小偷小摸的，铺位吃紧，杨小南被关进了多人间。 “喂，你喝得完吗？分点我们尝尝。”旁边床上躺着翘起二朗腿的女孩说道。 杨小南没搭理。 那女孩爬起来，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郑萱萱，外面都叫我刀疤萱。” 杨小南噗嗤笑了，“你刀疤在哪？” “喏。”刀疤萱穿得厚，使劲拉衣领子才把脖子上的伤疤露出来。 跟条毛毛虫似的，锁骨都凹进去一个窝，杨小南看得肉疼。问道：“咋弄的？” “想听故事？把鸡肉给姐姐吃。”刀疤萱整理好衣服直接伸手。 “不想。”杨小南把鸡汤放自己铺位上去，继续吃着口袋里的大棚草莓。 刀疤萱还想过来抢，直接被一脚踹到对面墙上，整个人都懵了。房间里的人全部看过来，马上又全部转过脸去。 “我靠，你哪来这么大力气！咦？手上这染色珍珠挺好看，给我戴戴。” 或许一般女孩会对面前的刀疤萱很无语，自来熟没脸没皮的。但是杨小南以前见多了，早早就出来混社会的小太妹基本都是这样子。 学烂仔抽烟喝酒耍横，有些只是用烂相来武装自己，有些就是纯坏了；遇到凶狠的便卖乖讨好，免得挨打。 不管是哪种，都有坑蒙拐骗的本事。杨小南不同，她一直是凭劳力吃饭。 他们认为她蠢，捡破烂丢人；她嫌他们自欺欺人。反正是互相看不起。 当刀疤萱再次不怕死的凑过来时，杨小南反手扇过去，冷冷道：“别来招我，你承担不起后果。” 刀疤萱反而更来劲了，跟狗皮膏药似的：“哟喝，姐妹，你混哪个区的？” “姑娘！”杨小南对面一姐姐突然喊道。 杨小南笑了笑，迅速捏住刀疤萱下巴，两下就卸了。然后伸出手：“交出来。” 刀疤萱说不了话，下巴是真的痛，还不老实，杨小南不客气地又卸了她一条胳膊。 没偷珍珠的那一条。 她非要对方主动把东西交出来。 “呃呃！”刀疤萱这会儿总算知道害怕，猫尿都吓出来了。赶紧摊开左手，把珍珠递给杨小南。 “姐姐，谢了。”杨小南戴回手串，朝对面说道。 “不用。”姐姐撇开眼，“是我多管闲事，她怎么能偷到你的东西。” 刀疤萱在旁边学鹅叫，痛得想哭却哭不出来。 二十个床铺的房间，前后住了十六个人。没人跑来说情。 刀疤萱烦人，这个新来的一看也不好惹。大家都是短拘，关进来本就很难受了，谁愿意管闲事。 过了十几分钟，杨小南才给她归位，这下刀疤萱是真老实了，离她远远的。 到了放饭的时候，杨小南端着盘子排在对面姐姐后面，从她身上感应到一点东西。怀疑有权杖拿。 反正来都来了，又做不了别的，不如入梦干活。她还需要滋养黑，不对，是滋养粉珍珠呢。 “姐，我叫杨小南，我不是坏人。”这话说得好像有点傻。 姐姐眉头皱了下，有人主动报姓名让她感到意外，问道：“你是第一次关进来？” 杨小南点头，“我打伤了人。” “我也是。”姐姐喃喃道。 杨小南见她失神，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随时准备入梦，偏偏就是不入。 晚餐是白菜回锅肉、清炒胡萝卜、小菜豆腐汤，几乎没啥油腥。怪说刀疤萱馋杨小南的鸡汤。 姐姐叫陆冰，开年就满三十岁，成婚两年未生育，因打伤婆家三名长辈而被关押。一顿饭吃下来，杨小南只了解到这么多。 陆冰道：“你别看这里伙食差，住半个月下来，有的人还会长肉。” 杨小南好奇：“为啥？” “生活规律呗。没有手机，没有夜生活，没有垃圾食品，每天还要定时运动。” “陆姐，你不会是常客吧？” 陆冰一口把碗里的饭刨完：“第二次。没有第三次了。” 她说“没有第三次”的时候，眼露凶光。 杨小南立即便明白为什么不入梦了，就算面前这位有冤屈，也不需要神秘爷爷救赎，她自己就能给自己出气。 不过杨小南还是劝道：“陆姐，为了恶心的人犯法，始终是咱们吃亏，你悠着点。” “是啊。”陆南皱眉道。她年纪不大，眉间已经长出一条深深的悬针纹。 吃完饭，一行人去活动室里等着看新闻联播。 马警官下班前过来打了一转，见炎琅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非常满意。 陆冰明天就“刑满释放”了，走之前，她想提醒杨小南，虽说只有几天时间，但是拘留所里又不是没出过事，不管她的手串是怎么躲过检查的，能交最好还是交上去。 “我这个真不能交。”杨小南好为难。 “你看最后一排的那学生头大妈。”陆冰悄声道：“她进来三天了，每天只喝几口汤，我怀疑她想寻死。除非你晚上一直不睡，万一她把你的珍珠吞下去怎么办？” 杨小南也附耳过去，放低声音：“只能等她拉出来？” 陆冰噎住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猛拍脑袋，是她想岔了，把珍珠手串当成了金手串。 但是杨小南却恶心坏了，立即起身去上交，不怕一万就万一。顺便把大妈的情况汇报了。 第一晚没睡好，她五感本就异于常人，磨牙打呼放屁的动静她一个都没错过。 次日，陆冰吃完早饭就来告别，杨小南问有人来接她吗，她冷笑，摇了摇头。 杨小南正想说这还不如离婚呢，结果梦就来了。 第160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1) 杨小南感觉不对劲，难道不是入梦？她好像被禁锢在了别人的身体里。 正想挣扎，神秘爷爷的提示就到了。 【已与原身断开连接，暂时无法开启旁观模式。】 啥意思？连鬼也当不成了么？ 那我…… 杨小南看着飞快迈动的两只脚，明白了，她现在附身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 随着她的理解到位，脑子里瞬间涌入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 姓名：洪霞。 性别：女。 年龄：二十岁。 背景：九十年代中期。 地点：湖中省汉塘市辖下八里乡。 我寄居的这个人跟陆冰是什么关系？不会是她的母亲吧。 杨小南怀疑八成就是。现在她母亲洪霞要去哪？ 刚下过雨，乡间小道遍布泥泞，洪霞的一双新皮鞋裹在黄泥里，越走越重。这是杨小南想象的感觉，没看见脚都大了一圈吗。 她跟身体主人不是意识共同体，没有共享身体五感。同时，她也无法左右身体主人的思想。 “喂，你好，能听见我说话吗？” 杨小南特意等走到有石子儿的路上才跟洪霞交流，生怕把人吓得摔到地上。 ok，没反应。 得了，啥也干不了，就是个纯看戏的。 不过话说回来，过去的事情本就无法更改，看戏就戏吧。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总算看见大路了，路边停着一辆东风牌大货车。高高的驾驶室敞开着。 洪霞走过去后，杨小南才看见下边蹲着个抽烟的年轻男人，二十七八的样子。 男人叫蔡国华，洪霞上周才跟他认识。 汉塘市盛产莲藕，天然湖泊众多，水产丰富。蔡国华老家在江城，自己买了个货车，专职帮江城的各大水产商来汉塘拉鱼。 洪霞家八里乡就有一个大湖泊，几天前她跟未婚夫孙振东上街购买结婚用品，路上两人吵了几句，她一个人冲在前面换了条道走，不小心掉进大湖里。 那天在岸边守着装鱼的蔡国华让人把她救了起来，还贴心地把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 杨小南从洪霞记忆里提取到害羞窘迫、冷、好看、人真好、总算遮住了。前后共五种情绪。 害羞：是因为在只用穿两件衣裳的季节里，从水里被人捞起来后，身上曲线毕露。 怀孕后胸部也跟着发育，硕大的两个东西非常吸人眼球。当然微微隆起的腹部也让人看见了。她当时窘迫得不行，都想再钻进水里去了。 好看：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注意到有个围观的男人长得挺好看。 人真好：自然是指脱衣服给她包身体的好看男人。 杨小南捋过记忆后，发现她当时好像忘记感谢救她的两个捞鱼工了。 蔡国华三天后又回来，找到洪霞开玩笑让她请吃饭，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洪霞跟孙振东撒了个谎，当真请他去镇上吃近年新兴起的西餐（其实就是牛肉丁什锦炒饭）。 二人这就算熟悉了，晚上还相约去看了一场爱情电影。在电影院时，男人的手就不老实，一直搂着洪霞的腰，说话也故意贴在她耳边。 杨小南在这里提取到的洪霞记忆是小鹿乱撞，心猿意马，耳边热呼呼的气息让她意乱情迷。 不像未婚夫孙振东，他永远不会这些小情趣，三棍子打不出个响屁来。又长了半边脸的紫红胎记，跟鬼似的，做那事的时候从来不敢开灯。 只要想起蔡国华，洪霞势必将两人作对比。生产队的人背后都说她是个收破烂的，生怕没男人要，连丑八怪男人也捡。 自从二人定婚后，洪霞就像长了对顺风耳，总觉得走到哪都有人这样议论她。 讲真，在杨小南看来，真不觉得蔡国华跟好看两个字搭得上边，只不过洪霞更普通罢了。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一只灰不溜秋的土狗在逗弄一只杂毛土鸡。 看完电影出来，洪霞鼓起勇气问土狗：你不嫌弃我怀着别人的孩子吗？ 土狗愣了一下，说了句：我觉得小霞你人顶好。 明明没有正面回答，等于啥也没说，但是洪霞自己会脑补，晚上回去一夜没睡好。 今天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小霞，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蔡国华把烟扔掉，极自然地上前拉洪霞的手，托住她的屁股将人送进车里。 大货车的车头居然有个小床。 洪霞：“蔡哥，这回拉完你就要换塘子了是不？” “是啊，大鱼都捞完了，下回要等两三个月。”蔡国华露出一嘴烟牙：“怎么，小霞你舍不得我？干脆跟我走呗。” 洪霞心头一震。杨小南翻了个白眼，难评。 “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四个多月了。” “生下来就是呗，多大点事儿。” “蔡哥！”洪霞好感动：“你真的……” 艾玛，视线突然一暗，杨小南吓得闭眼（其实是洪霞闭眼）。洪霞的嘴让一口大烟牙堵住了…… 还好自己没有跟她五感共享，真要命啊。 杨小南此时此刻非常怀念“做鬼”的日子。 闭了好一会儿，再睁开时，杨小南发现蔡国华正在洪霞身上肆意乱捏。人也被他东挪西拉移动到了座位后面的床上，接下来就是tuo裤子。 土狗酝酿好些天，为的就是今日吧。 十来分钟后结束了，洪霞现在人如其名，脸颊红扑扑的，透着点儿娇态，平白增添了几丝风情。 杨小南怎么知道？喏，右边长方形的大后视镜里瞧见的。 两个人一旦有了肌肤之亲，那关系直接就是质的改变，蔡国华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尽兴，不客气地重重揉了揉洪霞，说道： “要不你今天就跟我一起走呗？” 洪霞下意识摇头：“我啥也没准备，衣裳都没带。” 杨小南：你真行。 “那……”蔡国华道：“那我再耽误一天，等你回家收拾点东西。其实衣裳啥的不用带，路上我给你买。” 洪霞心里开心极了，嘴上却说：“蔡哥你赚钱也不容易，我不能乱花你的钱，能省得省。” 杨小南在心里白眼都翻冒烟了，你连他有没有结婚都没问啊，不怕人家把你当炮友吗？ 太阳快下山时，洪霞恋恋不舍地跟她的蔡大哥告别，满脑子都是明天跟心上人远走高飞的事。 第161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2) 洪霞回到家，发现未婚夫孙震东站在她家门口，已经等了她一下午。 傍晚视线不好，不到天色黑尽农村一般不舍得早早开灯。孙震东的脸一半黄一半黑，活脱脱一个阴阳脸。 洪霞根本不想看第二眼，跟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像是受刑，当初她怎么那么傻，让这丑八怪得手了。 杨小南以为她再不济也会跟孙震东提分手啥的吧，结果她压根没提，兀自进屋，砰地把门关上。 “洪霞，都好些天了，你咋气性这么大？”孙震东一脸委屈：“你父母的意思也是让我们买黄金，保值，不喜欢了还能重新打款式。那铂金价格比黄金贵就一定比黄金好吗？” 洪霞的三姐今天正好回娘家，孙震东是她看上后介绍给小妹的，认为这小伙子脑子好。虽然长相上有点问题，但胜在心眼儿实，没有花花肠子。 小妹脑子木，考个初中都考不上，嫁给聪明却老实的，这辈子都饿不着，也操不了啥心。 她本是好心，结果临到快结婚时，小妹哪回见到她都怨怪她害人，骂她介绍的什么破烂货。 三姐作为媒人，加之今天又回来了，心里再有气也得出来劝。洪家一屋子人都敲门，洪霞死活不开，也不说话。 家里人越是逼她，她越是恶心孙震东。她也忍得住，任凭好话说尽，权当耳旁风。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闹脾气，只是这脾气闹得有点大，也有点久。偏偏当着孙震东的面，又不好骂女儿（妹妹）。只先把准女婿劝了回去，说实在不行，她要啥就给她买啥算了。 孙震东点点头，说明天再来，还叫准岳丈不要怪洪霞。 谁都想不到，自这晚后，洪霞就失踪了。 次日小雨绵绵，洪霞背着帆布包，深一脚浅一脚地，最后一次踏在走了二十年的土泥路上，奔赴她的爱情去了。 杨小南切身体会到她雀跃的心情，原来女人陷入爱情旋涡时，是这种感觉啊。 “蔡大哥！” 喊了两声，大货车才打开驾驶门，蔡国华的脑袋露出来：“你怎么不打把伞。” 嘴上关心着，人却没下来接。只是待人走过去伸手拉了一把，将人拖上去。 “坐稳了，咱们出发啰。”蔡国庆扬扬眉，一脸神气。 洪霞跟着货车一路走走停停，中途跟心上人时不时温存几次。 终于抵达卸货的地方时，洪霞浑身发臭，杨小南都闻到了。 蔡国庆忙完之后，开空车回家，他的家在郊区某个村子，隔壁就是仙桃镇。 “小霞，你暂时去我表哥家住，过几天我去市场附近给你租个房子。” 一路过来仅几天时间，洪霞的雀跃就已经消失，因为她发现她的心上人从来没顾忌过她的感受。 只是她还在自我安慰，体谅她蔡哥开车太累的缘故。 闻言一脸茫然地问道：“为什么不回你家住？” 蔡国华不以为然，说道：“小霞你水灵灵一个姑娘，带回去我不好跟老婆孩子解释。” 这句虎狼之词，他说得跟买菜做饭一般理所当然。 晴天霹雳，洪霞整个人都傻了，“你，你结婚了？” “是啊。我都快三十了，能没结婚吗？” 杨小南：这下好玩了吧。真是人才。 “你！大骗子，送我回去！” “别闹，我骗你啥了。你从来也没问过我呀。”蔡国华一只手把她捞进怀里（两个臭哄哄的身体拱一起，杨小南给熏得犯晕。为什么没附身之人的五感，却有外界的嗅觉）。 男人说道：“听话，去那边住着每天也能见到我。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来。” 蔡国华观察着她的脸色，紧接说：“难道你忍心就这样跟我分开？咱们刚好上呢，我才舍不得。” 杨小南：洪霞心里也是想着舍不得。嗐。 三天后，杨小南彻底明白蔡国庆打着啥主意了。 他的这位表哥，是个老光棍，小儿麻痹症患者，三十好几了还没娶着老婆。他给表哥送水灵灵的老婆来了。 当天晚上，洪霞就被急吼吼的老光棍睡了，还因反抗被打了两巴掌。吼她：他都把你半卖半送给我了，你做啥春秋大梦呢！ 果然，整整一个月都没见到蔡国华过来。不是说好的舍不得吗？ 三十天，三十个傍晚与天明的等待和失望，洪霞不知不觉已然认命。毕竟肚子里的孩子都五个多月了，现在的男人再差，脸上也没长紫斑啊。不站起来走路，看着就是个正常人。 这家人姓陆，没要求她打胎，跟她说的是养个孩子又不是养不起。 又过了一个月，洪霞好像已经习惯高强度的劳作。陆家是菜农，她每天起早贪黑地收菜洗菜，不敢有半句怨言。 陆家人不饿着她，也不虐待她，除了手里不过钱，看着正正常常一家人。 身为家里的老幺，洪霞从小没干过多少活，却犯贱跑到几百里外的地方来当苦力，能跑都不跑。 别人不知道图什么，但是杨小南知道。她气性大，宁愿在这里吃苦也不愿回去丢人。 是的，她怕丢人。就像听见有人说她捡丑八怪心里就痛苦得受不了一样，自尊心强着哩。 她本就是跑出来的，跑出来后再苦也不跟家里人联系。只要她不回去，老家的人要么以为她死了，要么以为她在哪发财了，总之不是丢人就行。 杨小南叹气：你把这气性用在别的地方，哪至于过成这样。 不过洪霞偶尔也会反省自己，得出的结论是恨她三姐，若不是三姐介绍紫斑脸丑男人给她，她哪会沦落到这一步。 杨小南一个激灵，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千万不要给人说媒。 洪霞肚子月份大了之后，陆家人便不让她下地了，就在家里做做饭。她婆婆才五十多岁不到六十，干活麻利，早年守寡拉扯四个孩子，性格甚是精明强悍。 她的三个嫁在同村的姑子，性子都随她婆婆，且青出于蓝。 说是一家三口，其实有十几口。三个姑子时常拖家带口来她家吃饭，卖菜的钱是婆婆管着，等于是全家的。她只是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包身工。 第162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3) 婆家人没觉得有啥问题，洪霞自己也习惯了。该争取的利益，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争取，气性都用在真心对她好的人身上了。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年，四年后洪霞终于再次怀孕，这个是陆家的种。 陆冰这时才三岁多，还没上户口，陆家人压根懒得费那神。 名字也没取，平时都称她“那孩子”。洪霞不喜欢这个女儿，同样跟着婆家人叫“那孩子”。 想到女儿，她就想到三姐和紫斑脸孙震东，从而想到自己的幻想跟现实的巨大差距，就无能狂怒。 洪霞怀上二胎后，陆家人就琢磨着要把陆冰送出去。 这时才仔细瞧“那孩子”，突然发现小姑娘眉眼秀气好看，跟当时火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里某个演丫鬟的演员挺像。 于是给她取名陆冰。 于是陆冰就被送出去了。 送给相距生母洪霞一百多公里，陆家一户没有生育能力的远房亲戚家。 杨小南终于脱离洪霞的身体，来到了陆冰身上。 这家人也姓陆，啥都好，只是太穷。养父有严重的智力障碍，养母是没念过书的聋哑人。 物质方面虽然匮乏，但是逃离了那个被当作边缘人的环境，精神上陆冰是过得很开心的。 一晃一个生肖轮回，十二年过去了。 她发狠读书，考上了城里的重点高中，全校包括她在内就五个。 这一年，给人糊纸壳子做手工供她上学她的奶奶病死了。不出意外，她即将面临辍学的困境。 最疼爱她的奶奶，在临死前让她去找她亲妈洪霞，给了一个座机号码。 陆冰打过去的时候，接电话的是陆家老太太，听孩子说明来意，老太太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话挂了。 陆冰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伤心难过顾影自怜，或是愤世嫉俗。上学这几年她受到的欺负数不胜数，性格早就被磨练出来了。 奶奶让她努力念书，她就一心一意念书，盼着长大赚钱好好报答奶奶。现在奶奶死了，她也要遵照奶奶的遗愿坚强地活下去。 所以，她换了个时间段打过去，这回接的是洪霞。 “你既然学习好，学校都不给你免学费吗？我这哪有钱！” “你是不是我妈？”外人的冷漠陆冰可以不当回事，亲妈的不管，到底把她伤到了。 “我给了你一条命，我还犯天条了？”别看洪霞在陆家老实巴交，在亲女儿面前，她还是很有气势的。 “妈，我实在没办法了。”陆冰眼里包着泪，死死控制着，愣是没流出来。 “没办法找政府。” 这时陆冰听见电话里陆老太太的声音：“这事洪霞你别管，我已经找她爸了。” “啥？！”洪霞的惊呼。 陆老太太抢过电话：“孩子，你不能有啥事只找你妈，也该找找你那爸。” 说着甩了个号码给陆冰，意思是她爸不敢不管她，除非他不怕他老婆知道陆冰的存在。 陆冰这时才明白：原来她爸爸活着呀。 幼时没人教她喊瘸子男人爸爸，她妈说她爸死了。现在得知没死，陆冰心里反而更难过，还不如死了。没爸爸的孩子也比当私生子强。 杨小南眼睛一亮，知道拿到身体控制权后做什么了。 陆冰思来想去，还是把记下的电话号码扔了。她宁愿不上学，也不要跟私生子扯上关系，更不想认那种人当爸。 没几天，陆冰家来了一个陌生男子，极年轻，最多二十岁。 男子叫开门后看见陆冰，突然愣住了，左看右看，确定门牌号没错，才试探着问：“你姓陆？” 陆冰厌恶这人的眼神，色兮兮的，跟学校门口的小混混没有区别。 “对，请问你找谁？” “你妈妈是洪霞？”男子说道：“我叫蔡天宇，我爸有些话让我带给你，外面不方便说。” “你爸？”陆冰想起来了，不由深看他一眼。问道：“是不是陆家老太太给你们家打过电话？” “进去说吧。”蔡天宇道。 “不用进去，就在这说。”陆冰不觉得跟这家人有什么好谈的，面前男子明知道她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还用那种眼神看自己，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蔡天宇想生气，但是看着陆冰的俏模样又生不起来。心说这女儿跟他爸嘴里形容的妈差别真大，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 出门前，蔡国华给儿子交代：那女的叫洪霞，早年间我跑运输时无聊钓的一个村妹，憨实蠢笨，虽说长得不好看但也不丑，就想着嫁给你那瘸子表叔挺合适…… “行吧。”蔡天宇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里有一千块钱，是我爸送你的。他让我告诉你，你不是他的孩子。 “当年他遇到你妈时，你都四个多月了。陆家老太太要是不相信，你让你妈自己去解释。如果非要胡搅蛮缠，就让你跟他去做亲子鉴定。” “当真？”陆冰颇为意外，悄悄如释重负。那他爸知道我生父是谁吗？这话她没问出口。只是心里好奇，既然不是，为什么陆家人要栽赃他爸。 蔡天宇发现对面少女好像有点开心，目光不由自主移到她正在发育的胸脯上。 这种眼神陆冰最是敏感，准备关门，说道：“人家凭什么听我的话？我跟我妈也没话说，我不要你的钱，也不管你们家的事。” “砰！” 蔡天宇觉得她那凶凶的样子真可爱，把信封从门缝里塞了进去，离开时咧着嘴巴。 他明白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了。 陆冰不想要这钱，她的聋哑养母却一直跟她比划，晚上睡觉都还在她耳边啊巴啊巴，不想让她放弃高中。 开学前蔡天宇又来了，这次带来了五千块钱，说是他个人资助陆冰的。 “我们家开了个物流公司，我在里面当管理，这是我预支的工钱。” 陆冰看着她哑巴养母殷勤的样子，哭了。哭她贫困的家庭，和不作为的生母，以及自己的不争气。 “我不要！也不想看见你。” “好，我马上走，你别哭。这钱没惹你，把钱收着，以后我少来看你。” 蔡天宇当真说走就走了，陆冰一时都不敢相信。这个时候，她感觉他跟混混们不一样。 杨小南心说：陆姐姐之后嫁的老公，不会真是蔡天宇吧？ 第163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4) 陆冰对蔡天宇另眼相看之后，就把钱收下了，只要他不是真的坏，自己将来有钱了就可以还他。 到了高中，陆冰深刻意识到什么叫教学资源，学习开始变得吃力，她更用功了，做梦都是满脑子题。 杨小南空有一身本事，干着急，啥也帮不了。 连她也感到无奈，现实就是这样，没有足够的天赋，光是刻苦是不行的。从来没有买题刷过的孩子，怎么跟天天上课后班的孩子比。 高一暑假，陆冰生日前夕，陆家嘴村，也就是她亲妈所在的村子，破天荒地联系她，说洪霞要给她过十六岁生日。 陆冰自然不想去，这一年她的生活重新步上正轨。蔡天宇每个月偷偷来一次，很快就走，每次来都丢下五千块钱，说是这个月工资。 她都一笔一笔全部记着，高中住校，她将每周生活费控制七十块内，剩下的都存了起来。想着以后好还回去。 如果说上个月之前，陆冰依然对蔡天宇保持着戒心，但是当他上回走时说给他们家抢到了低保名额，陆冰的心也跟着消融了。 左邻右舍的好心人帮她家申请过无数回，每次都是被驳回，陆冰心早就死了，哪曾想让蔡天宇给办成了。 这是他们家正经该得的、不用欠谁的、干干净净的一笔稳定收入。陆冰在心里悄悄感激蔡天宇。 要是不知道后面陆冰出拘留所没人接她，杨小南也觉得这个姓蔡的不是太差。男人好色归好色，愿意为了这份色心干点实事，总是比他那畜生老子强点。 “阿姨你帮我回那边，就说我不去。”陆冰对邻居说道。 陆冰家没装座机，她也没有手机，陆家想找她，打的是隔壁人家电话。 “还是去一趟吧，看看你妈想干什么。”邻居阿姨劝道：“总归她是你妈，人品虽是差了点，但过得咋说也比你好，你该拿的拿，不要白不要。” 陆冰摇头，阿姨能说这些不见外的话，她很感激。事实上她根本不稀罕洪霞迟来的母爱，四岁前她没过过生日，到了奶奶家，才体会到什么是亲情。 一开始就没有，现在跑来施舍温暖，谁知道陆家打什么鬼主意。 自从知道亲妈住哪之后，陆冰也曾悄悄打听过，清楚洪霞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很不理解，甚至有些看不起。 转日下了场暴雨，雨后老街上的青石板泛起阵阵凉意，夹在一众砖瓦房的低矮木门前停下一辆面包车。 车里下来个东张西望的男人，陆冰不认识，杨小南认识。 这人是洪霞老公的妹夫，姓秦。她三姑子家男人。 男人问过邻里之后，直接推开半掩的木门，见里面黑洞洞的，自己四处找灯绳，把陆冰的聋哑养母惊得哇哇叫。 “诶诶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接陆冰回家过生日的。” 陆冰的傻养父举着不知搁哪淘来的烂哑铃砸过去，把男人吓得跳回街上。 “干啥呢干啥呢，听不懂人话是吧。” 在后屋洗衣裳的陆冰听到动静跑出来，男人眼神骤然一亮，咧嘴笑道：“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冰冰还认识我不？你秦姑父啊。” 杨小南心里咯噔一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哇。陆冰取完名字第二个月就送走了，陆家人啥时唤过她冰冰。 “我不认识你。早已经回过你们了，我不去。”陆冰说完就去拉门。 男人伸手挡住：“你这孩子，干啥不去，难道你还能否认是从她肚子里出去的不成？你妈生病了，你还有个弟弟，她想让你们姐弟俩认认脸，以后好有个照应。” 陆冰踌躇，自动理解成她妈快死了。 姓秦的见她神色松动，趁热打铁：“以前她好像没有给你过过生日吧，这回想弥补上。” 杨小南冷笑，天天跟着老婆回娘家蹭饭果然啥事都记得挺清楚。 “那你等一下，明天你就送我回来吗？” 姓秦的笑得一脸稀烂：“那是当然，我有车嘛。” 车上，男人老是跟陆冰没话找话，问她学习辛不辛苦，跟同学相处怎么样，之类不痛不痒的话题，反正是不问钱够不够花。 杨小南在他的话里寻找线索，想看看这家人到底要从陆冰身上得到啥。陆冰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她嘴笨，不知道怎么套话。 一个多小时后面包车驶进陆家嘴村，陆家已经修了二层小洋楼，门前聚着偌大一群人。 蔡国华父子赫然在列。 洪霞今天像是穿了身新裙子，一张满脸皱纹的腊黄脸夹在人群中。 这阵仗有些大啊。 “到了到了。”迎上来的是洪霞三姑子，姓秦的老婆。 她麻利地拉开副驾门，发现陆冰坐在后面，又跑来拉后门：“哟，小冰冰你要是走在街上，我还真认不出来。” 陆冰一时不敢下车，脑子嗡嗡的，壮着胆子问道：“今，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洪霞这三姑子哈哈大笑：“不是啥大日子，就是趁天气凉快，家族聚聚，你这孩子，还不赶紧下车。” 来都来了，不可能不下。 陆冰低着头，几次想开口去见病床上的洪霞，都被岔开了话头。 蔡国华见到陆冰眼露惊异，暗暗瞥了眼儿子。 父子俩在人群中可谓是鹤立鸡群，老的今非昔比，衣着考究，腕上的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小的精神面貌也与洪霞那些侄子不同，透着一股子金钱带来的自信。单独在一边时还不觉得，搁在这里一对比，就区别出来了。 网购的快速发展，让蔡国华赶上了风口，怕是发了大财。 “我想先去看看我……洪霞。”陆冰始终将“我妈”两个字叫不出口。 一身红裙的洪霞立时从旁边站出来，“你叫我啥？” 陆冰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你没病？”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一直怪眉怪眼看她的女人就是生她的妈。 洪霞这才想起陆家找的借口，不敢跟孩子对视，撇过头去呛道：“你巴不得我病了？” 她还越说越起劲：“当妈的想给你过生日，还得装病，你真够行的。” 陆冰年纪小，没怎么经事，被怼得眼圈通红，完全不知道怎么还嘴。旁边有的是出来劝和的人，马上把她拉到一边去了。 第164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5) 其中就有蔡天宇，他指着大桌子上的生日蛋糕，说是他买的。 在一堆陌生人中，见过几面的蔡天宇反而让陆冰找到点安全感。她消化过脑子里一大堆纷乱思绪后，气呼呼问道：“是你让他们带我过来的？” 蔡天宇摸着后脑勺：“真不是，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你妈要给你过生日，他们告诉我的。至于我爸妈，过来是因为别的事。我们都不知道今天会来这么多人。” “他们知道你资助我的事？究竟是想干什么呀。”陆冰极自然的就问了出来。 蔡天宇也不瞒她，说是陆家人想进他们家的快递公司，说好久了，他爸拗不过，只得来一趟。 陆冰疑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着偷偷张望了一下，不知道蔡天宇他爸知不知她亲生父亲的事。 这蔡天宇就不晓得怎么说了，又不敢在陆冰身边多待，今天他妈也来了，有些事情他妈不知道。 他妈就是那个比洪霞眼神还怪的蓝裙女人，来这之后才得知自家儿子看上了残废亲戚家卖相顶好的野种，心里正烦着呢。 得亏她不知她男人的事，要是知道估计会骂母女俩都会勾引男人。 毕竟她那面相一看就是不好相予的类型。 杨小南深吸一口气，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就是陆冰后来的婆婆。妈耶，陆冰拿到的是地狱级难度副本。 陆家今天请了专门办席面的，热热闹闹整了四桌。 洪霞时不时愣神发呆，不知道她在琢磨啥。吃到一半，蓝裙女人就想走人，陆家几个姑姐妹死皮癞脸留她。 杨小南突然闻到一股怪味，是从刚上桌的鲜榨果汁里传出来的，可惜陆冰闻不到，她没怎么吃菜，净在喝水。 没多会儿，陆冰就犯困。 蔡天宇那边被一堆所谓长辈灌酒，蔡国华在一旁笑，自豪儿子能喝，随他。 洪霞这时牵着跟瘸子丈夫生的儿子走过来，对昏昏沉沉的陆冰说：“这是你弟弟陆荣，听说你学习好，今天来了就点拨他几句。” 陆冰眼睛都睁不开了，耳边的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迷迷糊糊想站起，直接就软倒在洪霞怀里。 “来，把你姐姐扶你房间去休息。”洪霞烫手似的赶紧把陆冰推给儿子。 陆荣虽说才十二岁，力气却不小，背起陆冰就往楼里去了。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几个姑子立即给男人们那桌打眼色，没多会儿，就有孩子引蔡天宇去喝醒酒茶。 不管蔡天宇是不是有意的，看见人事不省的心上人躺在床上，本就通人事的他也没客气。 陆冰痛醒后给了他一巴掌，不可避免地叫起来。 几个早就等着的人便从善如流地涌了进来。 杨小南属实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事情发生，除了蓝裙女人气得砸东西，蔡国华一脸郁闷，其他人，包括洪霞在内都乐见其成。 蓝裙妇女砸完东西不解气，又抬手打儿子一巴掌，骂道：“你眼皮子就这么浅吗！” 蔡天宇本就酒醉心明白，低声嘟哝：“妈，我是真心喜欢陆冰。” 他妈气得发抖，指着他：“你才多大年纪，见过几个女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报应！” 陆老太太咳嗽一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当是他俩的订婚宴吧。大家都看见了，陆冰好歹姓陆，亲上加亲最好不过。唉，谁叫年轻人酒后坏了事呢。邹梅你也别生气，这就是天意。” 蓝裙女一跺脚，喝道：“想我儿子娶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姑娘，没门！大不了给她点钱。” 谁都没注意隐在一边的陆荣正偷偷坏笑，杨小南好想一脚踹死他。看见这种人她就莫名暴躁。 人都散去后，哭得眼睛都肿了的陆冰质问洪霞，为什么要害她，难道她不是亲生的吗。 洪霞不以为然，“你一个姑娘迟早要嫁人，趁人家现在稀罕你，还不赶紧把事情定下？真是便宜你了，蔡家有钱。你读再多书一辈子也赚不来人家一年的收入。” “你！”陆冰恨得语无伦次：“疯子！坏人！这是犯法！我要告他强j。” “你个蠢胚子！”洪霞吼道：“你的命比我好多了，还不知足。” “你命不好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你活该！” 洪霞浑身一震，面露狰狞，伸手想抓陆冰，没抓到，疯了似的大骂：“我没你会勾引人！我没你会耍手段，我只是人笨！” 杨小南：…… 她总觉得这洪霞在嫉妒女儿。 蔡天宇凑到机会跑来道歉，发誓会对陆冰负责。 这时一直装着事外人的瘸子摇晃着脑袋说话了，想让蔡天宇立个字据，空口无凭道歉没用，得给人家姑娘补偿。 最大的受害者陆冰，这样被一家人摆布，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蔡国华可不是蔡天宇，问瘸子表哥是不是想要钱，给钱的话，那就两清了噢。 瘸子被三个姐妹一人踢一脚，痛得酒也醒了，忙说不用不用，已经是一家人不能再说钱不钱的。 陆冰把这些人的嘴脸看得清清楚楚，瞬间便想通了很多事。 既然如此，那就把事情做实。 “他说得对，必须定个字据，我是被强迫的。”说着陆冰一把抢过蔡天宇的手机，按下报警电话。她胸口一起一伏，紧张得通身发烫。 杨小南笑了，不愧是打婆家长辈打得自己进拘留所的人，陆冰的刚毅在这时候就显现了。 蔡国华急道：“别冲动！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 他只是想先稳住亲戚们，事后再给钱打发了事，现在谈钱怕要价太高。压根没打算让儿子真娶，好不好看的，玩玩就是了呗，儿子还是见识少了。 “我要你儿子承认强j了我，你们，所有人都必须签字作证！”今天陆冰是豁出去了。 她脑子里天人交战，犹豫了很久，蔡天宇确实帮过她，善良的人跟坏心眼的人最大区别就是懂得理解别人。陆冰当真以为他不是故意的，不想这人坐牢毁了前途。 杨小南暗自琢磨，有时候人的命运改变，真的只在一念之间啊。 陆冰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捏了一块瓷片，按在雪白的脖颈上，恶狠狠地道：“谁都别想耍花样，信不信我死在这里，我家里人都知道是你们把我接走的。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陆冰脸上的决然不似作假，她独自一人处在豺狼虎豹的夹缝中，再不清醒为自己考虑，还不知道怎么被嚼来吃了。 陆家老太太瞧她这劲儿，委实怕她脏了自家新楼房，吓得直劝蔡国华两口子： “阿华阿梅呀，这年纪的孩子不知道怕死，你们别再刺激她了。” 第165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6) 蔡国华震怒过后，转念一想，时间还早，退一万步说，就算娶回来了也可以离。只是这女儿比她母亲有心眼，怕是不容易拿捏。 当然不好拿捏了，有了几十个人的证词跟手印。陆冰可进可退，就掌握了主动权。 陆家三个女儿禁不住悄悄交换脸色，这样一来不就等于他们也拿到蔡家把柄了？ 一时看洪霞都顺眼了。 蔡天宇赶紧认认真真写下认罪书，拿着挨个让在场的人签字。杨小南感觉到陆冰正在滴血的心，滴得慢些了。 邹梅眼睁睁看着傻儿子干这事，不死心屡屡阻拦，最后还试图抢认罪书。 直到这时，依然没一个人帮陆冰说话。洪霞被女儿怼了，坐在角落里生着莫名其妙的自尊气。 “撕吧。”陆冰举起手机，当着邹梅的面拨通报警电话：“现在就去医院检查，让你儿子坐牢。” 邹梅瞳孔一震，站住了。急得大吼：“快掐掉，依你，都依你，快掐掉！” 杨小南由此看出，陆冰这婆婆只是泼辣，脑子也不是太好，估计后面使不出真正能破坏儿子婚事的手段来。 陆冰掐掉后，皱梅发现背心都惊得湿透了，冷风一吹，总算反应过来，她儿子今天是犯了坐牢的大罪啊。 洪霞大姑子二姑子都站起来，说好了好了，菩萨给的缘份咱们就接着。你这孩子，也别再吓人了，把东西好好儿放包里…… 陆冰注意到他们，电光火石间终于想起一事。 杨小南笑了。 陆冰猛地站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冲到院子外的饭桌上。 那壶果汁还好好的摆在原处，他们太小看高中生陆冰了，罪症就明晃晃的放着，竟然懒得收拾。 她道：“这果……” 早在人冲出去的时候，秦姑爷就心道不好，她老婆抓住洪霞肩膀大力一摇，小声道：“要是蔡家知道我们就白忙活了！” “阿冰！”洪霞险些摔倒，追出去喊道：“你，口，口渴了吗？” 陆冰怔怔地看着生母变色龙一般祈求的眼神，心下悲凉不已。怆然冷笑：她哪里傻了？ 我怎么出生在这种人的肚子里啊。陆冰蹲下痛哭。 一群女人围过来，给她倒水，收拾桌子。 洪霞大松一口气，突然迎上女儿愤怒的眼神，听她说道：“我欠你的命今天还清了，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妈！” 洪霞本想还嘴，被三姑子拉了下，讪讪离开，压根没把孩子的话当回事。 这天晚上，陆冰坚持要回家，蔡天宇想送，被拒绝了。依然是姓秦的姑爷送回去的，路上他再找陆冰搭话，半句都没得到回应。 回到家，聋哑养母看见女儿洗了很久的澡，而后趴在床上哭。比划问她又不说话，急得不知怎么办，也跟着哭。 两年后，陆冰通过自己的努力最终考上了外省的普通大学。每个月蔡天宇都去看她，在只有两个人的城市里，两颗年轻的心慢慢靠近。 蔡天宇也从最初的见色起意（一见钟情），变成对陆冰整个人的欣赏。比如自己高中都没念完，陆冰却能考上大学。比如他只配端家里的碗，陆冰却能靠自己本事赚钱。 只是他不知道，陆冰还有偷偷在学跆拳道。上这课时，杨小南都舍不得快进，陆冰怎么学的，她就在脑子里怎么演绎。 一份钱两个人学，真挺赚的。万事俱备，只差实战。有了正经的学习，杨小南感觉自己的蛮力能得到更好的释放。 这个梦，入得一点儿也不亏啊。陆冰念的物流管理，杨小南也跟着学了点，别人的刹那之间，她的几年十几年，平白比人家多了好些珍贵光阴，简直不要太爽。 陆冰大学毕业后，跟蔡天宇水到渠成地准备结婚。 聋哑养母去年去世，家中只剩下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养父，以后要跟着她一起去蔡家。 木已成舟，邹梅蔡国华纵是再不满意，也左右不了翅膀渐渐变硬的儿子。 “彩礼我们只能给两万，房本上也不可能有她的名字。”蔡国华一锤定音。 蔡天宇看了看他爸，又看了看他妈，道：“陆冰要八十八万，房子也必须写她的名字。” 邹梅气笑了，她猜到对面会还价，却没猜到是漫天要价：“你没告诉她这是在做梦？她家啥样她自己心里不清楚？你告诉她，爱嫁不嫁。” “那我只能去坐牢了。”蔡天宇道：“那个罪，追诉期是二十年。” 蔡国华肉疼得不行，要不是顾忌儿子的面子，他非得把陆冰叫到面前来骂一顿不可。 他三个孩子，两女一子，大女儿好吃懒做早恋，成天逃学，勉勉强强混了个高职。 小女儿出生在家里环境好的年景，偷偷学人抽烟喝酒霸凌同学，让他操不完的心。 仅儿子跟着大人一起吃过苦，早早的，心又被人勾着定下了，反而是他仅有的助力。 蔡天宇并不是没有自己的脑子，陆冰十六岁就是他的人了，比现在外面不知道谈过多少男人的女孩洁身自爱多了，跟他正经谈上后也不让他碰，主意大着呢，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能入她眼。 蔡天宇怎么知道那些女孩不洁身自爱？因为他撩过也偷偷谈过呗，远水不解近渴，他能认识的，基本全是那种类型。男人越是不能轻易得到的，才会越珍惜。 “爸，陆冰要再多彩礼，最后还不是落在蔡家。” 蔡天宇又道：“她一没娘家二没兄弟姐妹，又跟生母不亲，别说要八十万，就算要一百八十万，我也愿意给。横竖肉都烂在自己家里。” “你给？你拿什么给！”这话没错，但是蔡国华非常生气，怒道：“你别忘了，现在公司还是我的。” 蔡天宇根本不杵：“爸，您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准备跟陆冰出去单干了哈。她学的刚好是物流管理，您说一个正经科班出身的，加上我这些年的人脉，我俩能不能干出点名堂？” 这招釜底抽薪，把蔡国华抽得有点懵。 杨小南跟着陆冰研究请哪些同学，选哪条婚纱，好久没有注意过蔡家的动向了。 陆家那边得知婚期将至，洪霞来过好几次电话。陆冰那刚满十八岁的便宜弟弟，又因打人进了少管所。不但打外人，还打他的瘸子爸，纯纯是个讨债的。 杨小南每次听到这些消息，就乐得不行。 第166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7) 陆冰知道洪霞处心积虑想分她的彩礼，打定主意一分不给。 八十万到手，加上这些年蔡天宇追女朋友时不时“表现”的钱，陆冰凑了九十万存银行吃利息。 婚礼定在下个月中旬。 洪霞装过三次病，奈何陆冰不再奢望她的所谓亲情，当真是一分钱不给，任凭她怎么表演。当妈的把本就没有的母女情份作得成了仇。 陆家人到处跟人说陆冰心狠，蔡天宇那些所谓老表们在婚礼前夕集体搞破坏，细数陆冰的缺点，说这样的女人娶不得。 六年了，此一时彼一时，陆冰现在对于人家来说早就没了用处，真等这记仇的人嫁进蔡家，担心她使坏。 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看不起陆冰的蔡国华邹梅，因形势所迫，变得乐意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 谁叫她是家里学历最高的人呢。 六年时间半个轮回，市场发展瞬息万变，类似的物流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蔡国华胜在搞得早，占到点市场份额，但是老板的格局上限固定在那里，账上早就没有前两年好看了。 亲戚们看不明白，努力维持着表面风光的蔡国华自己清楚，所以，完全没用。反而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没有娘家甚至被娘家人厌弃的儿媳，才好拿捏嘛。 何况以他家如今在外的名声，高娶已经不可能了，只能低就，还不如让儿子娶个自己满意的。他的两个女儿实在太能给她惹事，特别是小女儿，比他还出名。 认识蔡国华的人提起他，必定会提起他的两个好女儿。 婚礼如期举行。 只是这里面有个小问题，陆冰没跟蔡天宇领到结婚证。因为聋哑养母死后，家里的户口本找不到了，想着后面补办后再去领。这事就他俩知道。 婚后第二天，陆冰就想去公司上班，这是跟蔡天宇一早就讲好的。 蔡国华示意邹梅说话。 邹梅的中心思想就一句：早点生个孩子。 说过两年蔡天宇就三十了，他的那些朋友，有的儿子都上小学了。不管男女，先把孩子生了再说，生了才能安心搞事业。 陆冰当然不愿意，但是她老公也帮着他妈说话，“我娶你是回家当少奶奶的，每个月工资都交你手上，你在家好好备孕就行。” 他说的是工资，不是其他。陆冰没把什么少奶奶当回事，也没想过图谋蔡家的钱财。她只是不想待在家里，让邹梅随找随见。老公的出尔反尔让她有些窝火。 这时大门开了，进来的是蔡天宇的大妹蔡天星。 陆冰一脸惊讶。 蔡天星竟然挺着六七个月大的肚子了，怪说昨天没来参加哥哥的婚礼。 “爸，哥已经结完婚了，你啥时给我买婚房？”蔡天星扶着肚子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 蔡国华当着儿媳的面，说不出让女儿滚出去的话，一张脸拉得可以开飞机。邹梅对女儿是恼恨又心疼，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昨晚在蔡家大房子里入的洞房，本想用过早饭就回自己新家的陆冰，这时也不好马上走人。 “孩子可以生，婚不能结，要结就让那小黄毛自己买房去。要不然你就跟他住廉租房。”蔡国华吼道。 “凭什么！你们重男轻女，只给儿子买房不管女儿死活……” 陆冰默默走向厨房，帮着阿姨准备中午的菜。蔡天宇也想躲，但是被蔡天星拉着不让走，只得窝在沙发上打手机麻将。 大女儿的事情没解决，不知去哪野了一晚上的小女儿蔡天月又回来了。 “爸，我不像哥哥姐姐，我不要求你给我买房子，你把钱折算一下送我出国念书呗，我也混个文凭回来给你长长脸。” 陆冰昨天就见到过这个花臂女，印象非常不好。 蔡国华无意间瞅见儿媳妇鄙夷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蓝发女，喉咙里尝到一丝甜腥…… 吃过午饭，陆冰跟蔡天宇就赶紧溜了，她才不参与人家的家事。 儿子儿媳一走，蔡国华气得怒掀饭桌：“你俩还以为我们家年入几百万吗！” “哥哥的婚房快一千万。”蔡天星。 “嫂子给了八十万彩礼！”蔡天月。 主题思想：当父母的不能厚此彼薄。 蔡家的两个女儿都不省事，一个非要跟赤贫小黄毛结婚，另一个抽烟喝酒霸凌同学，早早就辍学了。 普通人乍富，又不重视下一代的教育，就是这种情况。 蔡国华突然心口痛，终于把大肚子女儿吓走了，小女儿假装关心几句，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你说，是不是咱们买的这大平层风水不好？”蔡国华找不到别的原因。只知道买了这房子后事事不顺。 邹梅惨着脸，问道：“要不找人看看？” …… 陆冰无所事事，跑去健身，她预感将来说不定会跟两个姑子打架。 杨小南得知她这想法，都快笑死了。突然想起一事，都好些天了，之前天天缠着的洪霞怎么这么安静呢？ 她那个从少管所拘留所一路升级到看守所的儿子陆荣，好像又该放出来了吧，不是更应该母子齐上阵来找陆冰吗？ 陆冰跟蔡天宇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并不知道近期蔡国华邹梅那边四处找人看房子风水。 钱花出去十来万，啥也没改变，两个女儿还是隔天回来闹。现在又去找人算命了。 经人介绍，去到一家据说在江城顶有名的一个盲派先生家，那人说，你家风水确实有问题。 蔡国华当时就想走人，他都不指望解决风水了，只是想看看他还有几年好运，又来一个骗钱的。 谁知八字先生说，人也是风水中的一环，你要是没生女儿还好，生了女儿指定是早早跟人跑。因为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太多，没积德。 这更是把蔡国华气得倒仰，大骂对方是沽名钓誉的骗子。 不过私底下，他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心里门清。夜里自个儿也在琢磨，暗道这个陆冰总该没问题吧，怕是能改改家里风水，还是早早让她生个孩子添丁看看。 才一个月，邹梅就打电话来问：“你这个月例假来了吗？” 陆冰一愣，回道：“来了。” “啪。”那边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167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8) 晚上蔡天宇回来，陆冰将这事说了，问他公司忙不忙，试探道： “婆婆是不是希望我早点过去帮着做事？” “忙啥呀，这个月又跑了个老客户。”蔡天宇一脸郁闷。 第二天，陆冰强行跟着去了蔡家的物流公司，一眼发现诸多问题。 杨小南也跟着瞅了瞅，蔡家老客户流失严重啊。陆家那三姐妹拿到分包业务后，凭着他们的小农意识，成功把生意做到全门店排名垫底。 不只是价格的原因，服务估计也跟不上，老的都留不住，何谈发展新的。以前选择少，现在选择多了，谁还死守着他一家。 陆冰倒是想大刀阔斧改制，虽然没经验，但可以抄袭别人的管理模式。蔡天宇负责外面的运输板块，她在公司负责售后和维护，说不定能重新占领市场。 谁知蔡国华不知怎么想的，听说儿媳妇去了公司，立即打电话过来训斥。陆冰的心也淡了。 杨小南发现蔡家并非表面看着的那般富有。 就像她做鹦鹉那几天听到的，每个人一生最多只一个或两个十年好运，抓住了就上个阶层，抓不住也能发点小财。 蔡国华抓住了，但是他好像没能力延续下去。唯一能帮他的陆冰，还被弄来圈在家里生孩子，生怕她夺权。 半年时间眨眼过去，陆冰实在熬不住，跑去别人家物流公司上班了。没让任何人知道，蔡天宇近月早出晚归，没注意到妻子的异常。 他好像很忙，连兴趣最大的房事都没以前执着了。陆冰也乐得清闲。 那个人是陆荣吧？杨小南率先看见。 今天陆冰下班早，过来买双鞋，竟然遇到便宜弟弟领着两个女生逛商场，像是发财了。 陆荣看见陆冰第一反应竟然是躲，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目露嫉恨。 杨小南感觉有点意思。 三天后，陆冰被邹梅叫回婆家过端午，来了很多亲戚，其中就有洪霞的姑子们陆家三姐妹。 这帮人看陆冰的眼神也怪怪的，杨小南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当事人不知道的事。 “天宇呢？”邹梅问：“天宇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蔡天星抱着孩子，凑过来听八卦。她早就回家住了，据说缠着父母买的婚房让他男人偷偷卖了，满世界都找不着人。 “他说他有事要忙，忙完就到。”陆冰眼也不抬地回话。 杨小南这时听到谁说了一句，“又去打牌了”。 声音很小，那两人站在阳台外面嘟哝的，估计只有她的耳朵能听见。 这天，事情初显端倪。小半个月后，陆冰突然想起，蔡天宇已经两个月没上交工资了。 一查，她老公居然染上了赌瘾。以前蔡天宇常常打商业牌，为了拿到业务，变向给人家管这事的领导送钱，已经是正常操作手段，陆冰听说过。 但是变成上瘾不务正业，是她所没想到的。 杨小南怀疑他被“专业的”盯上了。 这事陆冰肯定不了解，杨小南的社会启蒙地在簸箕巷，啥歪门邪道都懂一些。 簸箕巷里有个租客曾经是拆迁户，据说拿到一千多万赔偿款。之后被人引诱学赌，不到几个月就输光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姚姐说那伙人分工明确，打听到哪里有拆迁户，就往哪里钻，是专业搞这个的。丧良心。 有句话说得没错，人若是拿到认知之以外的财富，终究要以各种形式舍出去。 陆冰以离家出走逼老公戒赌，逼过几次后，效果一次不如一次。沾上赌瘾的人，跟杀红眼的人没区别，哪有理智可言。 小两口吵得凶，邹梅不问青红皂白，在陆家三姐妹的撺掇下杀上门来教训陆冰。 任凭她怎么解释都没用。 最后。 就打起来了。 这是陆冰第一次因打伤“长辈”进拘留所。蔡天宇得知这事，总算消停了小半月。 在杨小南看来，打得还是轻了，没几天就能四处蹦哒。若是换成她，那肯定是夜里下黑手，先打残废了再说。 她控制不了陆冰，想让陆冰去调查一下做局的人里有没有陆家人都没机会。 反正杨小南怀疑八成跟蔡天宇那些老表有关系，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蔡家垮就垮呗。陆冰应该去过自己的日子。 杨小南开始进入疾速模式，想看看陆冰后面究竟怎样选择。 谁知一年后她进了蔡家物流公司，不知道蔡国华是不是得了啥病，终于愿意放权。陆冰骨子里很传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始终是以家庭为重。 蔡天宇好像也戒了赌。表面上看着，也还行。 他提出补办结婚证，陆冰以为浪子回头金不换，见他表现好，就去领了。 陆冰的九十万存款没有凑整一百万，上个月补了二十万进公司发工资。 啧，工人的工资都快发不出了。 按杨小南的想法，还拿啥结婚证啊，早就应该卖房子走人。 说到卖房子，第二年还真就卖了，狠心招聘了几个高素质人才，物流公司总算有点起色。 陆冰把业务最差的陆家三姐妹那三个店全收了，重新寻了合适的人来做。 眼看公司即将有一战之力，蔡天宇好不容易勉强戒掉的赌瘾死灰复燃。 偏偏这时候陆家那群吸血鬼亲戚又撺掇邹梅来教训陆冰。 邹梅长年沉浸在三姐妹的恭维里，眼见儿媳真要骑到她头上，也想趁机整治一下，树树婆婆威风。 陆冰再次出手，然后就遇到了杨小南。 唉……杨小南叹口气，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是陆冰这人生剧本也太膈应人了。 时间：上午九点半。 地点：拘留所。 “我走了，你还有六天，时间很快的。”陆冰说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想回去就离婚。若是不顺利，可能我又得进来。” “不会。”刚出梦的杨小南神色复杂地跟她挥手告别：“你说过这是最后一次。” 话音一落，再次入梦的杨小南就成了真正的陆冰。 提前进入还未开始的时间线，该她表演的机会终于到了。 杨小南马上请求跳到五年后，她想给陆冰拿个重生副本，早点知道后面的故事。 没反应。 “两年后。”总行了吧？ 还是没反应。也没个解释。 杨小南放弃了，看来神秘爷爷只是看不惯陆冰拖泥带水的人生，让她顺便去快刀软乱麻。仅此而已。 金手指什么的，没有。 “既然这样，那我就来帮她换个活法。” 陆冰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杨小南大言不惭地这样评价。 走出警察局，她回家拿上结婚证，直接去物流公司找到蔡天宇。 “你还需要钱吗？”杨小南这样问道。 第168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9) 蔡天宇昨晚不知在哪熬了一夜，正在补觉，不甚清醒。听到钱两个字，强支着眼皮子点头。 “彩礼我留十万块，剩下的都给你，前提是你得去跟我离婚。” “阿冰！”蔡天宇瞌睡吓跑一半：“公司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我们是初恋，有多少初恋能像我们这样修成正果啊，阿冰，你不要离开我。” “你不离我就拿钱走人了，我说到做到，只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 三分钟？！蔡天宇一个激灵，发现老婆这次从拘留所出来完全变了一个人，眼里一点情绪都捕捉不到了。 “你还有两分半钟。”杨小南道：“天大地大，你找不到我的。如果你同意离婚，我还能继续帮你经营公司，等你真的变好之后，我才会考虑跟你复婚的事。” 半哄半骗，蔡天宇被拎猴子似的拎上车、拎下车、拎进民政局。 哪个大聪明搞的三十天冷静期，瞎折腾，净耽误事。要是早几年，根本没这些麻烦。 拿上条子，杨小南一拳将长期熬夜亏空厉害的蔡天宇，一拳打晕，直接回家。 她要把人关在家里三十天，路上买了一堆压缩饼干跟饮用水，以及铁链子。对于赌鬼，就不能把他们当人看。 蔡天宇醒来的时候，安装隔音层的工人刚走。他发现自己在黑漆漆的昏暗卧室里。 “阿冰，阿冰，是不是你打的我？” 他的阿冰正在跟蔡国华打电话：“我用你家给的彩礼钱把他送进戒赌所了，时间三十天。” 蔡国华只听说过戒毒所，从不知道还有个戒赌所，问道：“在哪？” “我也不知道，人家怕家属反悔，不告诉地点。前期效果后，只要我们愿意，还可以免费巩固半个月。说是保证还你一个上进健康的好儿子。” “把那个机构的电话给我，我要问清楚。” “意思是你要管这事啰？那你出钱吧，三十万，马上打过来，我就甩手不管了。” 蔡国华：…… 他早年间就染上了梅毒，已经三期了，加上有糖尿病，今年开始烂脚。他爱面子，对外都瞒着，装得还是个老总样，必要的社交强行去参与，脚上伤口反反复，怎么治得好。 别说三十万，三万他都舍不得。公司是儿媳妇支撑着，有多大进项他心里明白得很。 蔡国华迷迷糊糊挂完电话，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有，今天儿媳妇说话语气也怪怪的。 杨小南安置好蔡天宇之后，马不停蹄趁夜赶往陆家嘴村。 撬门翻墙，把洪霞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压低喉咙，粗声粗气地问：“要钱还是要命？” 大冬天，洪霞穿着单衣被拎到屋后阴沟旁，哆哆嗦嗦接过“强盗”递过去的最新款的水果手机，用指纹把锁解了。 她以为自己是被贼盯上了，财不露白，不知在心里怎么怨恨亲儿子。 手机刚解开还没抓稳，又被强盗夺了去。 杨小南：“敢报警，就杀你儿子。” 洪霞眼神一震，嘴被堵着，呜呜呜直摇头，用力扭着脖子要看身后的人。 杨小南不知道她听出陆冰的声音了，还 以为她知道怕了，一记手刀就将人砍晕。 毕竟陆冰亲娘，杨小南把人给扔进屋里，没想冻死她惹麻烦。 然后开车回城，路上打开洪霞的社交软件。 微微名字叫潮湿的心，呵，是挺潮湿的。 杨小南快速翻找她的转账记录，果然发现有大额收款，一次两万，两次三万。 来自用户乘东风。 可是微微好友里却没有这个人。 杨小南动了下脑子，才在黑名单里找到，聊天记录都还在。 乘东风：【洪霞，我做梦都没想到你把我的孩子生下来了，她现在还好吗？】 最早的时间居然是六年前，洪霞六年前就联系上陆冰的生父了？算算时间，正是陆冰大学毕业结婚那年。 这就跟杨小南的疑惑合上了，怪说怎么突然不来肖想女儿的彩礼了呢。 查看两人的资金往来，好家伙，五万三万两万，要下滑才显示完。粗略估计，六年间少说转了三四十万。 潮湿的心这边最早时回复：【她生病住院了，需要钱，孙震东，你管不管？】 乘东风问她需要多少钱，是什么病，她回答得支支吾吾。那边留了个心眼，知道她想要钱，就打了两万过来试探。 潮湿的心发现有门，正经编了一个病过去，说是淋巴癌。那边当时就急了，要求必须马上见女儿。 潮湿的心过了很久才回，说不是癌，但也治不好，拉扯半天，重新给了个红斑狼疮。 这回，乘东风立即转了两个五万过来，让她给医院地址。 乘东风：【洪霞，医药费我都转过去了，赶紧把我女儿电话告诉我！】 乘东风：【洪霞回话！】 潮湿的心：【你从小就没管过她，她不想见你，我不敢刺激她。】 乘东风：【你先把孩子电话给我，让我好好解释，当年不是我的错，是你，是你嫌弃我脸上的斑跟人跑了……】 他一口一个“女儿”“孩子”，对方都是“她她她”，竟没发现当妈的流露出来的语气有问题。 孙震东告诉洪霞，有乡亲在高速服务区里见过她，说她当时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整整找了她十年，当年没有钱，甚至边乞讨边找。 后来父母年纪大了，他也终于死心了。学人家养殖小龙虾，八里乡地理环境适宜，小龙虾一开始盛行时供不应求。他的塘子越做越大，把家里房子重建成了别墅。 总结起来三个字：发财了。 给他介绍老婆的人自然就多了，五年前他挑了一个温柔本分，也受过伤的二婚女人组成了家庭，生了个女儿。 孙震东重见失踪二十二年的初恋，很是感慨，说得也颇为伤感。 但是洪霞这边别说道歉解释，连半句安慰话都没有。 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心里肯定有后悔。不过她气性大，永远别想她承认。 她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的她跟二十二年前的她判若两人。脸上也长出长年累月日照晒出的雀斑，胶原蛋白流失殆尽，黄皮寡脸皱纹横生，绝对不会跟孙震东见面。 洪霞口气硬得很，估计她也没想到能骗这么久吧。 第169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10) 杨小南从对话里的字里行间，感觉到洪霞好几次都想拉黑对方，只是没料那边卑微得属实可以，始终对她这个狠心蠢女人抱有希望。 孙震东估计也是过于担心女儿没钱治病吧，万一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这个父亲不是更没弥补的机会了么？ 傻得可以，在一张照片都没见到的份上，五六年间被吊着持续爆金币。 洪霞就是能无耻到这份上，骗前一个男人的钱给与别人生的儿子败。 直到今年夏天，孙震东又添了一个女儿，父爱被摊薄，耐性差不多耗光了，恐吓要发抖抖找人，洪霞吓得赶紧把人拉黑。 杨小南放下手机，怀疑神秘爷爷最终目的怕是也有满足孙震东愿望的可能吧。 她刷着聊天记录，冷笑一声。 作个备份，说不定后面有用。 但是现在还不能立即联系孙震东，还有二十九天才能离婚呢。得干干净净了才去开始新生活。 这个案子其实挺容易，就是处理起来有点费时间。 回到家，蔡天宇自己吃了点饼干已经睡着了，他不是欠瞌睡吗，有三十天让他好好睡。 杨小南睡到凌晨四点就自然醒了，她发现跟陆冰这副身板特别契合，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就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起，居然是便宜弟弟的号。 醒的正是时候，杨小南刚接通电话，听筒里就传来洪霞破口大骂的咆哮，让她还手机。 被发现了啊。不过找来了也好。 “还手机可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杨小南慢悠悠道：“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话还没说完，洪霞就大吼：“没良心的小贱人，当初真该把你一屁股坐死。你以为你跑得掉？我门前有监控，一路上到处都是国家装的监控，限你两个小时把手机送回来，不然你还得进去，这次肯定得蹲大牢！” 说着看了眼儿子和瘸子老公，绳子棍棒都准备好了，来了少不得一顿痛打。简直无法无天，跑来抢手机。 这么狠的？ “可以呀。”杨小南道：“你报吧，我看了下，你在我亲爸那里诈骗了四十二万，等着坐牢吧你。” 洪霞惊得手机险些掉下去，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杨小南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把录下来的聊天记录以及转账记录发过去。 那边问她到底想干嘛，是不是也想分钱？劝她不要乱来，她们始终是母女。那个跟着吃软饭的陆瘸子还发来语音，说当女儿的不能没良心，她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如此种种。 杨小南真的想笑啊，现在又是亲母女了？生活也太戏剧化了吧。 【你算什么东西，我只跟洪霞或者我弟弟陆荣说话。】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不适合姓陆的人参与。 估计陆荣愣住了吧，过了一会儿才发来一条语言，说他就是陆荣。也打了“姐姐”两个字以此示好。 看看，在法律震慑之下，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嘛。 杨小南直接拨电话过去，按下录音键。 “你姐夫染上赌瘾的事，跟你几个姑父和表兄弟有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陆荣马上说道。 回答得这么快，又这么肯定，那八成就是了。 “既然不说实话，我还是联系我亲爸吧，让他那边报警，我这边配合。至于那些钱都谁花了，你们拿什么赔，是你们的事。陆荣，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就不该给你机会。” “慢着，你别挂电话！” 对面交头接耳，陆老太太应该不在，要是在的话，估计不好整。 杨小南又加了一把火：“陆荣，你从小有父有母，你理解过我的感受吗？我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压制住给我爸打电话的冲动。要不是知道你跟你妈干的这破事犯了法，我早就……” “姐，你听我说，听我说……” “听”了半天，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杨小南：“你们别想随便拿话打发我，要是没有确凿证据，我根本不会问你。只要你们这次帮了我老公，我跟我亲爸相认后，还会让他再拿五十万给弟弟你娶老婆。” 对付小人，啥手段都能用，就不信这样还不能撬开这对母子的嘴。 “姐，你是怎么发现的？”陆荣道：“一开始的确是，这两年姐夫不是没钱了吗，所以他们早就没有那伙人联系了。是他自己在外面乱找人赌。” 杨小南：“哪伙人？你从头开始说，他们是不是参与了分钱？从你姐夫那赢过去的钱。” 她没有仔细算，不说一千万，五六百万是有的。 陆荣说完，杨小南问他有证据吗。 已经这样了，陆荣也不隐瞒，说找找跟表哥姑父们的聊天记录，等下发过来。 从黑漆漆忙话到天大亮，刚把证据整理好，卧室里的蔡天宇就开始叫唤了。 其实不是叫唤，隔音太好外面听不见，他在一下一下撞门，有点沉闷的砰砰声。 杨小南给他找了几本专业书扔进去，发现书架上还有一本《浮士德》。 脑子里“叮”一声。她确定自己看过这本书，只是不是以杨小南的眼睛。知道写的是跟魔鬼做交易的故事。 很奇怪，好像上辈子越是没认真对待过的事情，那些记忆反而越会残留下来。 身为炎珺时在乎的人跟事，却丁点不剩。 杨小南鬼使神差地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她死前，记忆曾被人清洗、或转移过？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战，完全不知道怎么生出这种天方夜谭的推断。 杨小南拿起这本书，也扔了进去，让蔡天宇读读名着吧，净化一下灵魂。 如果蔡家是好东西，她可能会顺手帮忙解决一下陆家人，问题是他们不算。 即使不站在陆冰的立场，这家人也没积啥德，让他们狗咬狗是最好。恶人互相磨，才精彩。 过了两天，陆荣又来问洪霞手机的事。 这是没见杨小南有啥动作，以为她不会做什么，脸皮就厚了。 她想了想，转过去三千块钱，让洪霞重新买个手机。 要不是那破新政策，杨小南早就完成任务了，哪还用得着花钱稳住对面。 …… “老公，你读一页书，我给你一瓶啤酒。”杨小南打开卧室门，大摇大摆走进去。 第170章 遗落在外的女儿(完) 蔡天宇下意识往后面躲，打了三次，终于打乖了，不敢像头一回那样冲上来揍老婆。 卧室里，乳胶抓垫被他抓得稀巴烂，柜子门没一扇是好的，三天时间七十二个小时，心志被孤独折磨得早就没了脾气。 “真的？”他问。 “自然是真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你以后会知道的。”杨小南演上瘾了，甚至掉出两滴鳄鱼眼泪。 蔡天宇嘴唇嗫喏两下，眼珠子乱转，继续求饶？继续反抗？继续讲道理？ 他满肚子的话，最后只吐出来一个字：“好。” 蔡天宇怀疑他老婆换人了，软硬不吃，什么道理都讲不通，她自己有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陌生得像是从来没了解过她。 杨小南噜噜嘴，示意他读。 蔡天宇从一堆破烂里找出一张稍微完整的纸，因为所有书都被他撕了，开始朗读起来。 杨小南录了一分钟语音发小家族群里。 “戒赌所发过来的，我定制的项目是让他学习专业知识，他已经在开始学了。” 收到这条语音，邹梅哭了。 儿媳被她送进拘留所，因为公司没人坐镇，她亲自在公司待了半个月，才知道自己儿子的赌瘾严重到什么地步，给她折磨得身心俱疲。 心里早就后悔莫及。 蔡国华的脏病没瞒住，邹梅昨天终于发现了，感觉天都塌了。 女儿们不争气，以前顶好的儿子也半废，支撑这个家的成了她一直不待见的儿媳。从前的好日子快得像过山车，怎么突然就没有了呢。 见老婆趴在沙发上痛哭，蔡国华感觉丢人，他这一家之主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杨小南发过去就没管了，只要稳住三方人马，等着拿离婚证就行。 不过，一个星期之后，天天吃饼干的蔡天宇出现呕吐症状，她只能顺道给他分点正常餐食。 “你，你到底是谁？”蔡天宇整个脸浮肿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杨小南买的饼干太便宜，缺乏维生素的缘故。 “我是你老婆呀，还能是谁。” “阿冰做饭没你这么难吃。” 杨小南：…… “不吃我收走了。” 蔡天宇猛地伸手按住盘子，盘里是火候炒得有点过的小青菜。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他被打也打了，关也关了，除了睡觉，所有时间都拿来胡思乱想。他又不是智障，脑子会分析问题。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离婚。”说着，他突然跟杨小南跪下：“我保证跟你离，你别关我了行不行？” 男人头发十天不理就长得不成样子，现在的造型比杨小南以前还像乞丐。 杨小南眼珠子一转，道：“别胡说，我还想跟你好好过。” 没想到把蔡天宇吓得浑身一抖，“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杨小南收拾碗碟，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看你，还是不懂我的苦心。我只是想让你变好而已，你瞧，我又给你重新买了专业书，好好看吧。” 说着出门：“就不打扰你学习了。” “别走！”蔡天宇的手指刚碰到杨小南裤脚便乍然放开，可能是怕挨打。 “我都快疯了，你能不能让我看两个小时电视啊，一个小时也行。” “瞧你这话说的，在电视发明出来之前，古人怎么没疯？别找借口，我今天不想打你。” 杨小南把地上的书踢给他，转身走人。烂了的床，砸坏的东西还是老样子，这卧室跟狗窝似的。 还有19天，三十天冷静期怎么能只折磨女方呢，男方也得折磨一下。 如果蔡天宇真能变好，杨小南也算响应大聪明们的良苦用心，给社会减少负担了。要是变不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忍了一星期的陆荣又打来电话，问陆冰啥时候去见孙振东。 “怎么，你没钱了？”杨小南真的好想把这个也弄进来整治一番。 “姐，我谈了个女朋友，想结婚。今年我都二十四了。” 杨小南笑了，真巧呀，十来天前才说给钱他娶老婆，他突然就有了女朋友。 “啥时候的事？”她问。 “谈上很久了，只是还没见家长。” 杨小南让他发张照片看看，那边很快就发过来一张脸贴脸的合照。 一瞧，还是个熟人，拘留所里的刀疤萱。 “长得很一般嘛，你咋看上的？明天你把人带到公园里来跟我见个面。” 陆荣知道陆冰能把他妈无声无息掳到外面去，有点忤她。可是为了钱，只得硬着头皮上。 转日，杨小南走着去的，到了地方正好热完身，见到人，抬手就是两巴掌打在刀疤萱脸上。下手没有太重，纯粹只是因为手痒，就是想打她。 “陆冰你干嘛！”陆荣人都懵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是你？”刀疤萱捂着脸诧异地看向杨小南。 杨小南冷笑道：“说吧，他给了你多少钱假扮女朋友？”说着又要动手。 刀疤萱躲到陆荣身后，“哥哥，她什么意思啊？” 废话，上次跟着陆荣逛商场的两个妹子比你周正多了，陆荣跟他妈一样虚荣，喜欢看脸。 陆荣慌得一匹，今天才知道这个姐姐不是一般的厉害，梗着脖子问：“你凭什么说这话。” 杨小南一脸正色地看向他：“陆荣，你确定要坚持骗我？” 陆荣心虚地低下头，推郑萱萱，问她怎么回事。 刀疤萱结结巴巴把在拘留所里的事情讲了。心下纳闷，这大姐在里面时挺老实的，没想到出后来凶残成这样，跟那个卸她下巴的姑娘有得一拼。 陆荣气得也想打人，吼道：“你这个害人精！把我女朋友气跑……”说到一半发现跟郑萱萱讲这些没意义，赶紧跟杨小南解释： “姐，我真有女朋友！”指着刀疤萱：“是她，她整天缠着我哥哥哥哥的叫，我女朋友骂她是汉子婊……” “哥哥！”刀疤萱急了：“我怎么就不能当你女朋友了？” “闭嘴，谁要听你废话。”杨小南都醉了，二十好几的人，成天跟个傻子似的。假装语重心长地说道：“正正经经找个女朋友，不然一分钱都没有。” 感谢小太妹郑萱萱，又能稳一段时间了。 杨小南都走了好一会儿了，陆荣还站在原地发呆。 刀疤萱朝他伸出手：“荣哥，我不当你女朋友也行，这次我还挨了打，能不能把劳务费结一下。” …… 冷静期快结束的时候，杨小南把陆荣的录音和截图证据发到了小家族群。 最先疯的是邹梅，三个撺掇她找儿媳闹的小跟班，背底里竟然联合起外人来整她家。蔡家走到这一步，全是陆家人害的。 这岂止是天塌了，是整个人都崩溃了。让一个自以为是的人，骤然发现自己是个大蠢货，足以摧垮她的意志。 杨小南时刻关注着家族群，次日，蔡天星在群里哭，说她妈砍伤了人，妹妹蔡天月也动了手，都被警察抓走了。 蔡国华猛打儿媳陆冰手机。 杨小南任电话响着，不是喜欢把人弄进局子吗，这下都进去见识一番吧。 狗咬狗，咬得还挺痛啊，都见血了，挺好玩嘛。 趁这边闹着，杨小南买了把理发剪给蔡天宇理发，明天就能去民政局正式离婚了，开心。 蔡天宇后面天天吃着正常饭菜，觉又睡得足，看着竟然比之前还精神一些。 他任凭陆冰给他摆弄，让洗澡就洗澡，让换衣裳就换衣裳，比杨小南还怕事情有变。 直到红本换紫本，蔡天宇才咆哮着冲向大街，不停怒吼，吓得行人纷纷躲避。 离婚协议上根本没提女方要给多少钱，等他恢复过来后，发现前妻陆冰早就走得没影了。 他们的婚房不是卖了吗，后来住的是租的房子，杨小南提前就跟房东打了电话，人家正准备过来验收房子。 烂摊子就有劳蔡家人自己收拾了，陆冰反正是奔赴新生活去了。 若是让陆冰出来后自己弄，现在还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所以，她的确是幸运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修正自己的错误选择。 第171章 团年(上) 杨小南坐上飞往胡中省的班机，什么洪霞陆荣，什么邹梅蔡国华，通通自己玩去吧。 万里乡，当孙振东见到杨小南的那一刻，奖励就到了。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竟然只是枚铜的。 地点：拘留所。 时间：上午九点过。 陆冰正往外走，听见杨小南说：“冰冰姐，有缘再见。” 她忍不住回头，你刚刚已经再过见了啊。噫？突然感觉这姑娘好亲切，就像认识很多年的朋友，难以用恰当的词语来形容。 再转过头时，脑子里乍然一凉，毫无来由的涌出很多思绪。脊背瞬间挺直，眼神极为坚定。 杨小南没留意到陆冰的身影变化，正在心里吐槽神秘爷爷的小气劲儿。 六天时间过得很快，王谢伯母们每天轮流送饭，好像没怎么熬，就过去了。 当杨小南拿回自己的珍珠手串时，骇然发现它又变了颜色，淡粉变成正粉色。 负责发放东西的女警还纳闷呢，总觉得哪里不对。 杨小南接过来就赶紧藏袖子里，颜色着实粉嫩，过于醒目了，像幼儿园小朋友喜欢的。 “琅琅姐，这里这里！”谢葵跳着挥手。 “你是想逛一会儿，还是直接去参哥家？”谢连问道。 逛？今天除夕啊，商店关门早，还能去哪逛。 谢葵说：“买烟花，晚上我们都要去江边放烟花。” 初二立春，大雪已经停了三天，街上火树银花到处都是彩灯，弥漫着浓郁的过年气息。这或许算是桦国人的信仰吧，再多的烦恼，到年尾了也必须开心一下。 真快呀，又过年了。杨小南刚“活”过来时是初冬，游荡两个月才找到簸箕巷落脚，跟姚姐们过了第一个春节。 看着现在身边的谢家兄妹，她就像做梦一样。 趁谢葵挑选烟花的间隙，谢连告诉杨小南，他跟季朗去过雅世大世地下，说着把拍到的照片全部发了过去。 “啥时候的事，季朗人回去了？”杨小南的手机还没开机，想着送他年礼还没送。 “就前天，我打听到雅士这天放假，你放心，一切顺利。” 谢连接着道：“季朗去京都了，他本就要去那边，说这次一去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汤州，便转道过来先帮我把事情做了。” 杨小南目露疑惑，心说他去京都干嘛，他妈让他去的？ 这时手机打开了，信息有丢失，没显示完全。不过前面多半是得知她进局子来骂她的话，后面的没丢。 “我知道了。”杨小南道：“他妈给他联系了一个武校。”说着把手机递给谢连。 “是吗？”谢连笑道：“还是你们先认识的关系铁，我问他，他都不说，而且心情似乎很不好的样子，这……好吧，我原谅他了。” 进武校是上午才发来的信息，估计是他今天才正式决定的。 “这个武校挺有名，出过好几个武打明星。” 谢连给杨小南科普，怀疑季朗后爸有点身家，因为没背景的人进不去。现在动作片市场复苏，武校很热门。 杨小南说了句：他妈妈肯定很漂亮。 谢连愣了下，回忆起季朗的模样，默默点头。无论男女，姿色都属于稀有资源，可以获取更多的社会物资。 谢葵回来时，就听到二人在讨论将来发财了要给季朗投资电影，让他当大明星。 “对对对。”小姑娘兴奋得不行：“我从来没见过有男孩子能好看成那样还不女气的。” 杨小南无奈道：“他性子太刚了，我倒希望他软和一点，总是这样，很容易吃亏。” 谢葵眯着眼睛笑：“琅琅姐你就不懂了吧，女孩子们就喜欢他这种。” 这杨小南就不了解了，只知道他被女孩子打差评，显然这话太绝对。 长得好看的不缺人青睐，那些长得普通甚至丑的男孩子想要脱颖而出，才会学着怎么讨好女生，反而比帅的更有女人缘。 这是她的经验。用在美女身上也一样。 总之，季朗那一根筋的脑子，真要是混娱乐圈，估计还没跨进门口就得被气回去。 杨小南都有点同情他了，又是心软受不得妈妈的要求吧，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低头扣了两个字过去。 京都博生园。 季朗的继父和弟弟刚布置完客厅，季妈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出来，准备开饭了。 他一个人躲在屋里刷手机，微微弹出消息。 炎琅：【加油。】 他迅速点开，手指输完一行字，眉宇间莫名笼上一层阴霾，愣了一会儿，又一个一个字慢慢删掉，最后什么也没回。他妈叫他吃饭，便把手机揣包里，出去了。 杨小南这边也快到了，谢葵说周姨准备了火盆，要让她跨过去。 “其实没用。”杨小南道。 谢连从雅世地底拍的照片还在手机里没点开，她暂时不想被影响心情。已经跟尚家明刀明枪了，在搞死对方之前，她这边安生不了。 不过有些该做的事该说的话，今天可以提前进行。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把从叶小莉那里获得消息在心里综合分析。首先，左氏三兄弟和她的共同师父，已经死了。 是谁害死的不言而喻，姓左的三人问题很大。是什么让他们欺师灭祖戕害同门，是杨小南必须要去挖掘的秘密。尚家既是有效的突破口，也是要解决的敌人。 其次，尚世权从国外回来立即叫人去鹅城偷她的尸骨，表明她的尸骨于对方来说，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目前这条路已经被她的神秘爷爷斩断了，他们就只能从炎琅这个人入手。所以，她现在只要保护好自己，不让对方钻空子就行，肃清身边人是很有必要的。 可惜暂时敌我力量太过悬殊，还得继续苟一下。 好消息是，她已经出过两次手，对方也很顾忌她，两边都是敌情不明。 她还有时间。 “有没有用都得跨。你是第一个呢。”谢葵总是笑呵呵的，完全不觉得炎琅进局子是丢脸的事。 “到了到了。”徐素拉着欧阳信点燃早就放在门口的大火盆。 谢家住的江边老房子，除了老旧一些和离城中心远一些，哪都好，还有个小院子，相当宽敞。 “可以跳过去吗？”杨小南问。 两个伯母从厨房跑出来，直说要跨，用两只脚跨。 “看看，我就说要出来守着吧，她果然想跳过去。”王伯母在炸什么东西，鼻子上全是油，在彩灯下泛起的光都是彩色。 杨小南看着想笑，无奈照做。 等她跨完，徐素抱起火盆就走，让谢窥赶紧拿土豆来，等下吃烤土豆，不能浪费了。 一旁的欧阳翘都看傻眼了，去过晦气的火盆还能继续用？ 第172章 团年(中) 欧阳翘心里不赞同，却没敢直接说出来，不像她往常的性子。 这次她过来明显感觉大家看待她的态度有所保留，没有以往那么随意，她也有点稍稍不自在。 她知道是什么原因，不就是因为自己还在尚家那边工作嘛。 这些人，脑子都有点毛病。 欧阳翘见到谢连兄妹和王参夫妻跟炎琅关系如此亲密，着实意外，不由感觉自己欧阳家被排除在外了。这是她妈所希望的，可是对于她目前来说，不是好事。 私底下他们跟炎琅联系很频繁吗？ 她今天愿意正眼看待炎家二小姐，除开一个不可说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炎琅跟南宫业公开叫板打官司的事。没想到这人有点虎。 炎家还是炎家，怎么着也缺不钱花。 人刚到齐，没人关注欧阳敲的小心思。王参又拿着两件大衣让杨小南挑选。 “红色吧。”红色喜庆。杨小南笑道：“破费了，我其实不缺衣服。” 是不缺，都三四五套了，完全够穿，开春之后还要购置呢。 支着脑袋站在厨房门口的王伯母伸出手，她对面的谢伯母不情不愿地摸出一百块钱，重重塞过去。两个阿姨打赌，有个赌输了。 输钱的谢伯母：这孩子，就不知道把红色的留着大年初一穿。 拔拉炭灰的徐素抽空提醒杨小南：“大衣能穿到三八节去了，季节长，哪有女孩子还有嫌衣服多的？衣柜里永远缺一件。” 今天来的人很多，除了南宫家和杜玉兰，以前山上的人全到位了。 杨小南换上新衣裳，红色把她整个人映得朝气蓬勃，看着就很喜庆，大家都说漂亮漂亮，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一抬头，就看见朝她挤着脸微笑的欧阳翘。 她今天会到场，杨小南不奇怪，严重怀疑她是带着尚家任务来的。 “炎琅？你好，我是欧阳信姐姐欧阳翘。” 杨小南看了眼伸过来的手，没作回应：“你好，我知道你，你在雅世的制衣厂上班。” 欧阳翘脸色霎时阴了下来，收回手，又听到炎琅说：“你们家时常得雅世老板娘接济。” 需要接济是因为欧阳实的病，但是你肯定不知道，你爸的病其实是尚家造成的。 还有谢逸的车祸……关于这点，杨小南现在都没找到原因。 如果说整谢逸，是想图谋银行里的东西，那么整欧阳实是图什么？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施舍心吧？ 杨小南现在很纳闷，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只是单纯的恶毒而已。 她觉得两个四肢齐全又受过教育的成年人，去哪不能找口吃的，非得走到那一步吗？欧阳翘弟弟欧阳信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没道理姐姐看不懂，偏要凑上去。 加上从阴果子里了解到的，欧阳翘很难在杨小南心里留下好印象。 欧阳翘一愣：“这是哪里的话？”说着看向弟弟。 杨小南笑了笑，“别人告诉我的。其实我在路上时就知道今天肯定会看见你。毕竟你老板都让人假扮身份来查我了，端他家碗的你怎么会错过今天这个机会？” 如果说以前尚世权能对炎娅的失踪勉强置身事外，但是他迅速复婚，现在又跑来偷偷摸摸窥视炎娅的女儿，一系列行为都透露着不清不楚的嫌疑。欧阳翘当真看不明白？ 欧阳翘倒吸一口凉气，第一次见到说话如此不客气的人，脸上火辣辣的。 “炎琅，我们今天才头一回见面吧，药山没了之后，我们也得吃饭生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杨小南等的就是她生气，立即道：“你直接说今天来有没有得过尚家的吩咐？” “你……”欧阳翘结巴了。 欧阳实把她重重一拉，“吩咐你啥了？！” 欧阳翘面对震怒的父亲，一脸的莫名其妙，也怒了：“尚总只是关心炎琅，你们怎么都有被害妄想症！” 没想到她还真是带着任务过来的。 “放假了还加班，尚总给你多少加班费啊？”欧阳信冷声问。 他对这个姐姐很失望，炎琅要是愿意见尚家人，自己就见了，哪还用得着因为尚世权的小动作搞得进拘留所。你怎么还跑来帮人家做事？ “轮得着你说话吗！” 欧阳信一愣，他姐这霸道的样子跟妈好像。气得也不顾不得啥时候了，直接道：“我不是给你讲过他第一次离婚有问题吗？尚世权就是动机不纯！” 杨小南当初让欧阳信不要把他们之间的聊天对话告诉任何人，看来没用。不过她心里早有准备，所以后面的事情都没让他参与。 只是他都讲了，欧阳翘依然我行我素，显然是更注重尚家利益，或者说更注重她眼前能拿到的利益。 原来如此啊，不是她看不明白，她只是选择对她有用的而已。 “那都是你们的臆想！”欧阳翘心知今天这饭是没必要吃了，冷笑道：“成，既然炎二小姐看不上我，那我就走得了，我等着看你们能搞啥名堂来！” 杨小南猛地抬头，犀利的目光射过去。 欧阳翘迅速转过脸，心里莫名瘆得慌，顿了一下，对她爸说道：“开了年去跟妈把婚离一下，她不想跟着你们父子俩再次陷在炎家这口锅里。” 姐弟俩呛上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说话，统一用淡漠的目光围观她。此话一出，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她可能忘了，她是让这口锅养大的。 欧阳翘发现没一个人出来斡旋，突然涌出一肚子气，讲完就逃也似的跑出院子。 人都走了，场面持续安静着。欧阳父子不知是不是太过失望和沉痛。 其他人五味杂陈——原来杜玉兰是怕回山上过穷日子啊。 杨小南心下叹气，看来欧阳母女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非常警惕她来打破。 “轰——”江边有人放冲天炮，灿烂烟花在半空飞撒出绚丽。 旁边邻居吵吵闹闹，叫嚷着家人出来看烟花，与这边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嗐，我们这是都傻了吗，开饭了啊。”王伯母喊道。 大家同时活过来，相互推着往屋里去。 第173章 团年(下) 杨小南走到欧阳实旁边，低声道：“欧阳伯伯，对不起，让您临老了丢个老伴。您要是不舍，我可以去跟她们母女俩解释，保证不让欧阳家参与药山的事。你们该怎样过就怎样过。” 她倒不是说说而已，她尊重人家的选择。从来就没想过硬要把人马重新拉起来，该咋地咋地，只要不妨碍自己就行。 欧阳实摇头：“不关你的事，别给自己头上揽事。” 他神色怆然：“命吧。我忍了她几十年，也忍够了。我感激她在生病时照顾我三年，现在身体勉强恢复，想着用剩下的时间好好回报她，谁知……” 说着他突然长叹一声：“唉，这样也好，就放她去追求自己的新生活吧。” 身后的徐素听着不对劲，问道：“实伯，难道杜姨有相好的了？” 嘴实在太快，杨小南想拦都没拦住，哪有当人家面问这种话的。 欧阳实反而看开了，漠然道：“这事就我家傻儿子不知道。那人是她的舞伴，听说每个月有一万二退休金。” 徐素瞪大眼睛，竟然是真的，这年纪也能出轨？ 欧阳实拍拍二人肩膀，“这事你俩知道就行，我无所谓，只是想给她留点脸面。” 从山上下来那年，人家两个就认识了，只是他突然生病，杜玉兰不想被儿子女儿恨她撇下老公自己去过好日子，就寻思着等他病好后再说。 结果他病好后，杜玉兰又感觉那舞伴没有他能忍让她的脾气，就犹犹豫豫的两边混着。他知道她，一辈子都不愿吃亏，既想要优渥的生活，又想要足够的情绪价值，啥都要占齐了。 直到他的那一巴掌，把她的心打偏了，帮她做了选择。 什么住到女儿厂里的宿舍去了，其实早就住进老头儿的家。 他本想着过完年再说，谁知道今天话赶话的，被气性大的女儿捅出来了。那他也懒得粉饰太平，就这样吧。 当初小杜上山，也不是看上他欧阳实这个人，而是灵犀山的好福利。人家从一开始就没变过，只是他看不清而已。 杨小南和徐素点头保证：谁也不说。 杨小南安慰道：“我知道，您感激她为您生儿育女。” 其实，她那天在电话里建议他离婚，就是因为从日常相处中发现杜玉兰对欧阳实压根没啥夫妻感情了，只是不知外面还有个舞伴。 唉，杨小南深觉婚姻挺没劲的。 “你们仨在那嘀嘀咕咕干嘛呢，还不围过来。”谢逸注意他们好久了。 “快让让，我妈的家庭版佛跳墙来了。”王参端着一口还鼓着泡的陶锅走出来。 大家伙脚在退，脖子又往前面伸去瞧，说着都饿了赶紧开饭吧。 谢葵的黄酒也温好了。全部人到齐后，大家站起来举杯高喊：“春节快乐！” 这是杨小南吃得最爽的一顿，方芳阿姨的手艺不开饭店太可惜了。阿姨被她夸得脸都笑出好几层褶子。 王伯王云说要感谢炎珺，她挑食，只喜欢吃我王家的饭。逼得方芳拼命练厨艺，倒是便宜了大家伙。 “太能干也不好，多劳累啊。”杨小南笑道。 “我喜欢做饭，被你们喜欢，是我最大的成就。”方芳给杨小南夹来一块秘制的五香牛腩，说道：“祝我们炎琅明年牛气冲天，无往不胜。” “好！”杨小南高声应道。 …… 吃过饭，就该轮到男人们进厨房收拾碗筷了，这是炎总以前就定下的规矩。谢连欧阳信年轻一辈们也一样。 女人们边吃水果边等他们，待会儿要一起去江边放烟花，谢葵买了两千多块钱的，压岁钱提前花光了。 “要是在山上，聘的工人都放假了，我们几家人会围在一起开篝火晚会，每个人都要上去表演节目。” 谢伯母段雪现在回想起来还很怀念，她是上大学时跟谢逸认识的，做梦都没想到她一个北方姑娘会远嫁到南方来。又认识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年年跳舞都是第一名。”谢葵说道。 段雪忍不住拆她台：“因为跳舞的就你一个。” 杨小南哈哈大笑，问炎珺表演什么。问出这话时，她心窝子感觉酸酸胀胀的难受。 “飞标。”王伯母道：“事先准备一幅当年的生肖图，她能准确地插在对应的小孔里，分毫不差。” 杨小南一愣，怎么可能？她的准头都比不过季朗。这技艺真是丢得彻底。 他们在江边放烟花的时候，季朗也在小区里陪着同母异父的弟弟玩小烟花。说是陪，其实只是帮孩子点火，有很多时间看手机。 aaa龙石至江州：【春节快乐！】 杨小南手机调的震动，看见后给他回了一条跟大家一起放烟花的视频。 过了一会儿，又发去一个拜年红包。 杨小南今天在“鹅城恶人巷”群里抢了好多小红包，也发了很多。总体来就是赚的。岳城的胡子叔跟王姨还没忘了她，微微零钱里都快到一千块了。 季朗扯着嘴角笑了笑，收下红包，给她回了一个。 “哥，你也放一支呗。”小男孩不知啥时靠了过来，独自玩没意思，想跟哥哥亲近。 季朗发现弟弟眼睛往手机上瞅，直接熄掉屏幕。 晚上回去后，把炎琅的名字备注成：aaaaa大灰狼。 他不想让家里发现他认识江城炎琅，讲不出为什么，就是不想。 杨小南一大早就被谢葵叫起来领大大的红封，今天外面最是热闹，吃过昨晚的剩菜，所有人都要出去逛。 过年真累呀，杨小南晚上回到山上时，感觉腰酸背痛。 是她坚持要回来的，谢连发来的“工作报告”还没看。 他做事真仔细，每张图片上都有备注。雅世大厦有五层车库，谢连怀疑最底下还有第六层。 果然有收获！杨小南坐直，打起精神。 他和季朗发现了跟门差不多大小的，神兽图案的雕刻。一片水泥白墙中间出现一块石墙，本就很特别。 石刻表面没有上色，角落里灯光昏暗，灰不溜秋的，寻常人一般不会注意。 一开始他只发现了四幅。杂书看得多还是有好处，他往脑子里一过，就认定这四幅图是变体的神兽。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都到齐了，怎么会少了位居中央的黄龙。 杨小南仔细看着最后三张照片，分别是三个角度的大圆柱。谢连怀疑这个土黄色圆柱造型大玩意儿，就代表黄龙，尽管它没有雕刻图案。 看得杨小南有点兴奋，她没忘了御景江山别墅区还有一尊怪异木雕。这尚世权露出的破绽太多了，当真以为没人奈何得了他。 第174章 教训 江城市的市标又怎样，成功企业家又怎样，干了丧良心的事，都得死！ 杨小南目露凶光。 已经凌晨一点了，手机一放，倒头就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睡前幻想的东西太多，做了个正常噩梦。一会儿梦见大圆柱里面是狭窄的通道，一直往下走，走了五六层楼的高度，见到了她妈。 梦中人物五官模糊，她妈很凶，痛骂她。又好像不是她妈炎娅，那人招手让她过去，待走近，嘴突然张大，大到把她吞了进去…… 一会儿梦见刚进去，就被一股能量弹了出来，震得心口剧痛，喷出一口老血。 醒来时，杨小南捂着胸口用力吸气，吓死人了。然后就发现她的两棵果苗已经半人高，在温暖的光晕下无风微微晃动。 要不是信任安全屋，她都以为有贼进来给了她胸口一拳。 不过安全屋里好像真的有点风，俨然一个真实的小世界，并不是封闭的屋子。 杨小南又回去躺了一会儿平复心情，然后才起来做饭吃。大雪季都快过去了，她囤的那些肉菜还没吃多少。 吃饭，整理屋子，看药书。 中午谢葵才睡醒，醒来就给杨小南打电话，想上来玩，或是想她下去玩。 “我要看书呢，我连草药都认不全，你不马上就要高考了吗……” 可能是说到了小姑娘的痛处，那边发出一声哀号，说过年啊琅琅姐，你知道牲口这几天都是不下田的吗。 杨小南大笑，答应明天下山陪她去吃好东西，就挂了电话。 过年好啊，不知道雅世大厦保安会不会偷懒。在陆冰的梦里还是学到点东西，现在杨小南出手知道怎么用力了，打架技术有了质的提升。 下午她在雪地里练习了下身手，又补了俩小时觉，一个人吃过晚饭，就踩着夜色下山。 雅世大厦太醒目了，整栋楼变成一幅灯光秀，看给他能的。 杨小南以真身来过这里一次，但只是在外面，里面还没进去过。她打了一个专车，也就是比普通网约车贵一点的那种。 “去车库？”司机看着她的定位，确认道。 “嗯。”杨小南面无表情地点头：“我下去找人。” 司机有点小懵，第一次见打网约车去车库找人的，还加了钱。瞧小姑娘这年纪也不像是去逮老公啊…… “你开慢点。”她道。 司机忍不住笑了笑，他懂。 雅世大厦里面企业多，写字楼放假了，下面的商业还在营业，车库满当当的，泊车多下几层没什么好奇怪。 黑车慢悠悠来到负一层，负二层，负三层……当到达负四层的时候，杨小南明显感觉到有阻力。 跟在御景江山那个隐藏的全钢屋子里的能量很像，当时她用梦里蒋珊的身体都有感应，现在用真身，感应可谓相当强烈。 晚上出来玩的人不少，并不是只有一辆车在往下开。第五层终于到了，杨小南强忍着胸口传来的压迫感没叫回头。 就是这里！去年她用权杖许愿来到的地方就是这层。听见“炎珺”二字的地方，还在前面一点。 轿车按她的要求，从外往里一圈一圈绕着开，她怀疑那地方就在正中心谢连所说的大圆柱旁。只是当时光顾着疑惑耳边传来的诡异声音了，没注意看前方。 她目力很好，但还是打开了手机摄像头，这样可以放大，也看得更为清楚。 好抽象的神兽画……杨小南亲眼见到还是认不出来，实在佩服谢连，他是怎么联系起的？这个是玄武吗？它只是有点圆…… “呃！”杨小南突然想吐，胃里一抽搐。 “乘客，您晕车吗？”在车库开车，司机没什么好看的，就盯着后视镜，后座刚有吐意，他就发现了。 最外圈已经走完，车子开进里面这根通道。在没有承重墙遮挡的角度，杨小南依稀看见了那个大圆柱子。确实有点大，完全装得下一个环形楼梯。 但是不适感更强烈，正常人都没事，就像是专门针对她的。 “乘客！”司机见她马上就要喷出来，吓得立即停车。 “别下车！回去！”杨小南拼命挤出这几个字，把鲜艳的珍珠手串贴紧胃部。 微凉的珍珠瞬间发烫，十八颗珠子都有热意。 “啊？哦！”司机不再慢悠悠开了，以三十码速度冲回负四层。 到了负二层的时候，发现乘客状态明显不同，便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杨小南还没缓过气来，闭目养神中。 来到地面，司机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单算结束还是不算？ 没等他问，杨小南就说点到达吧。 “就放您在这里下车？”司机跟她确认。 杨小南只是不吐了，但是胸口一阵阵发麻，心跳估计降到了40左右。 “我重新打你的……”现在的状态肯定没法爬山，本想让司机送她去谢家，突然感觉这样不够谨慎。改为：“送我去道路通畅点的地方下吧。” 司机总觉得小姑娘有点邪门，这单生意做得他提心吊胆的，还好车没脏，要不然大过年的还要去洗车。 杨小南重新打了辆便宜车，谢葵打开门看见是她，开心得跳起来。 “太好了，今晚又能哪琅琅家一起抱着睡了。啊？姐你脸色发青！” 屋里人都围过来，问杨小南怎么了。 “很明显？”她看了眼灯光，晚上光照下都能看出，那一定很吓人了。 “你是不是心脏有问题？”谢连问道。嘴唇发紫，是心脏供血不足的体现之一。 “没，就，就是做了个噩梦，吓的。” “啊？”谢葵第一次听说做梦能把人吓成这样的。 就她相信了，他父母跟哥哥都怀疑炎琅不方便说，找的借口。 段雪看了眼丈夫，赶紧帮女儿把人扶进房里休息。 杨小南任由谢葵帮她脱衣裳，紧紧握着珍珠手串，一动也不想动。 这能量也太夸张了！她愤怒难当。只能她去解决，但偏偏又只针对她。 杨小南手心磨搓着珍珠手串，目前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给珍珠增加能量。现在它很弱，她也是。 谢葵见人沉沉睡过去，一脸担忧地出去汇报：“沾床就睡了。” 谢连心口揪紧，只有他怀疑跟玄术有关，但不能讲。 谢逸和段雪都看向儿子，期待他能说出点消息来解了他们的疑惑。 谢连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老道的徒弟，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理解的。都睡吧，最好啥也别问，能说，她会说的。” 反之，不能说的，问了也没用。 第175章 她怎么这么倒霉(上) 啥呀？他们这是怎么了，谢葵糊里糊涂的。但并不妨碍她闭嘴，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参与的。 琅琅姐好可怜，跟自己同样的年纪，却要承受这么多。 谢葵以为杨小南夜里睡觉会受惊，没想到她睡得非常安稳。而且睡相也好，不像自己，早上起来被子总有一半是掉到地上的。 天刚亮，杨小南就醒了。下意识伸手摸珍珠手串，发现它只是微微热，心口也不再难受。 很好，能恢复就成。 谢伯母已经在厨房忙活。 “这就醒啦？不多睡会儿？”段雪发现进来的是她，很诧异，见她精神头很足，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伯母，你没睡好？”杨小南问道。阿姨黑眼圈有点重，唉，还是让人家担心了，早知道不过来。 “睡好了的呀，就是年纪大了消化不好，昨天有点积食没吃晚饭，饿醒的。” 段雪很会讲话，说着往锅里打蛋，问她吃不吃醪糟糖水蛋，加的红糖，里面还有搓得溜圆的实心汤圆。 杨小南食欲被勾起来，直点头，让给她放八个蛋。 段雪笑归笑，当真给她打了八个，用吃面的大汤碗装着。谢连进来迎面看见大吃一惊，问这是谁吃的？他可吃不下这么多。 “我。”杨小南道：“你就看着我把它们全吃光吧。” 谢连朝她使眼色，起个大早就是想问昨晚她去哪了。 杨小南朝他摇摇头，只讲了三个字：“有空说。” 谢连心里咯噔一下，那就是没得说的意思，他帮不上忙。 就像当年炎珺独自一人上涂山一样，他们谁也帮不上。 杨小南还真的吃光了，没包馅的素汤圆糯叽叽的，没有被馅料夺去本味。她好像找到了一种记忆深处喜欢吃的东西。 “你口味跟你姐姐很像，过年只喜欢吃小小的素汤圆，还必须放土红糖。以前山上种了甘蔗，我们吃的都是自己熬的，你肯定没见过……” 段雪一讲就停不住，说工人宿舍楼下有口露天大锅，制药的锅都是陶的，不能拿来煮其他东西。就专程弄了这口锅，冬天烧水给猪褪毛，秋天用来熬红糖，用处大着哩。 那个时候山上日子是真的好，主山下面种的都是有机蔬菜，欧阳实的种植部门顺道也种菜。几百人吃的都是有机食物，不但喂得有猪鸡鹅，还有黑山羊…… 她跟谢逸结婚后没几年，药山效益渐渐就不行了，但是炎总没从生活上削减资金。也没开人，工人们都是自己主动辞职的。 “巅峰时期五六百人，我上山的时候也有三百出头，别看人多，个个都勤恳实在。他们很尊重炎总，有些人三代都在药山。要不是因为她失踪，估计年纪大的那些还要守几年。” 杨小南满眼都是现在荒凉的药山厂房，想象不出那个画面。闻言回道：“我妈失踪后，辛苦您跟谢伯帮忙善后。” “傻孩子，别说见外的话，他们都理解，我们没费多少心神。” “妈，你的情怀讲完了没？我要跟琅琅姐出去逛庙会了。对了，姐你吃这么饱，等下哪有肚子陪我尝零嘴啊！” 谢葵就意识一下喝了点糖水，两个蛋全赶进了她哥碗里。 谢连碗里也只有两个蛋，这肯定不是他平常的量，故意少要点就是以防要帮炎琅，免得浪费，谁知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而且吃完见她也没多撑的感觉，心下暗暗纳罕：会武的人就是不一样。 王参打来电话，问他们出门没。今天大家要一起出去凑热闹。 虽然到处都在打折甩卖，初二反而没有初一挤，很多人都去拜年了。 中午吃过饭，大家各自有事去忙。杨小南跟谢葵一人一杯奶茶，手上还捧着爆米花，准备坐电梯去看电影。 吃喝这一块谢葵算是找到好伙伴了，琅琅姐太能吃了，“姐你怎么光吃不长肉……哎哟！” 谢葵被电梯里冲出来的女人踩了一脚，那人忙慌道歉，可惜没啥诚意，说了个对不起就转头跟同行的朋友继续讲事情。 对面一行四位女士，三十二三岁，她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中间那位短卷发女人身上，她的装扮明显高出同行人一大截。 光是手上提的包就抵三四线城市一套小两居了。杨小南刚刚才跟谢葵去逛过，互相给对方画大饼，大言不惭地表示有钱了我送你。 “珍珍，你看这事怎么办？要不是因为发信息的人是你，我也不会……” 珍珍就是卷发女，讲话的是踩了谢葵的人。 电梯还要下，而杨小南跟谢窥是要上去，得等电梯重新上来。 四人说着渐行渐远，快走出她俩视线的时候，卷发女珍珍回头想讲什么。杨小南眼前突然跳出一个选项框： 【进入梦境？是\/否。】 杨小南就奇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带问我意见的。 在脑子里问：有没有奖励？有就放我进去。 下一刻，杨小南就变成了鬼影子。所不同的是，这次可以意念跳转，就是跳转到人物身上去获取对方的想法，并附身在对方身上。 其他不变，单独想要去哪，还是得蹭车。 试了一下，只能跳转两个人，一个是钱珍，另一个就是踩了谢葵的女人陈意。 她怀疑是陆冰那个梦里开发出的新功能，算是好事，多了一种解决问题的途径。 上个梦她不能出来，没有对比，现在跳进跳出，就发现附身在人身上时，嗅觉格外灵敏。 比如哭丧着脸的陈意，正在心里吐槽钱珍用的香水太恶心，形容是大草原上男男女女幕天席地群媾后的荷尔蒙气息。 杨小南：…… 还别说，形容得有点贴切。 凑太近时，杨小南真感觉那味道是十个洪霞跟十个蔡国华，在货车上、在她眼前、现场“温存”。 人的爱好五花八门，这种香水也能卖得掉？而且价格绝对便宜不了。 “陈意，够了哈。大过年的咱们好不容易甩掉孩子家事出来吃顿饭，你总提那事干啥。骗子也给我们发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上当。珍珍也是受害者，你到底想要她怎么做？” 四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同在一座城市，处了十年的好闺蜜。像今天这样的聚会，十年间都没断过。 第176章 她怎么这么倒霉(中) 说话的女人叫……罢了，就叫她同学甲吧，反正说了名字看客们也记不住。相比起另一个同学乙，她性格稍稍火爆一点。 同学乙比较温吞，滑不溜手的老好人，平常有好事少不了她，坏事溜得最快。 “既然陈意始终不开心，我看还是算了吧。晚上我公公婆婆有个酒局，本来跟他们请了假，现在这样，我正好回去。” 钱珍说着掏出车钥匙，一辆远风蓝豪车“啾啾”叫了两声。 “走了。” “那成，我把订的卡座退了。咱们都回去，元宵节那天再联系。”同学乙也去开自己的车。 同学甲问陈意，“你走不走？” 四人开了三辆，陈意搭的同学甲的顺路车。一行人要分作三路，杨小南犹豫了一下，选择附身在陈意身上。 钱珍心里想的是啥杨小南已经知道了，陈意这边变数大，还是先在弱势方待一会儿。 陈意回到家，老公又在说婆婆心脏做支架搭桥的事。陈意还有一个姑姐，两姐弟平摊这笔费用。 这是在提钱。而陈意发愁的也是钱。 家里拢共就十万存款，全被骗了。如果那个人不是钱珍，她绝对不会被骗。当时她脑子怎么的就不听使唤呢。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钱珍出国玩，突然发信息给她，说信用卡出了点问题，朝她借钱，一周后回国就还。 信用卡出了啥问题？就一张卡吗？陈意当时就想打个电话问问。 但转念一想，人家是富豪太太，第一次有事求她帮忙，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她如果还打电话问东问西，好像显得不够朋友。 于是她一点也没犹豫，仗义地把家中储蓄的十万块钱转了过去。 并附上一行字：珍珍，这可是我的全副身家，我对你可谓是倾其所有。 钱珍也回话了：爱死你了！ 陈意心里美滋滋，有了这事，钱珍应该会更加厚待自己。 她们大学四个闺蜜，就她家最穷。钱珍有急事跟自己借钱，而不是跟其他两个，这是不是说明最信任自己？ 虽然有点疑惑吧，但陈意也没多想。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搞笑的来了，没过两天，同学甲给她打电话问事情，末了顺道问她：你没给钱珍打钱吧？那是网络诈骗，钱珍的微微号被盗了…… 晴天霹雳，陈意半天回不过神。 同学甲在电话里说，她收到信息就给陈意打电话确认，结果那边没接。打微微语音也不接，她立时就意识到这是网络诈骗。马上又打给同学乙，得知那边也收到了骗子信息。 陈意气得浑身哆嗦，原来就她一个人被骗了。就她这个最穷的人被骗了！ 她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电话里的同学甲明显感觉她不对劲。 所以同学甲赶紧把这事告诉了钱珍，让钱珍来问她。 “你没被骗吧？”钱珍开口就道。 几乎是在钱珍电话响起的那一瞬间，陈意就接了起来，哭着说：“我，我打了十万，我们家的全部啊。” 杨小南回想了一下，当时她哭丧着脸的样子，就跟今天一样。蠢得让人恶心。 钱珍也急得不行，吼道：“你怎么能上当呢？我出国玩就带一张卡吗？就算我缺钱，我也会找我老公，怎么可能会找你们！唉，你！” 过了一会儿，钱珍说：“你快报警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意正慌乱间，老公带着孩子回来了，她不敢讲这事，还得瞒着。休整神色后，低头撒谎说出去买东西，赶紧跑到派出所。 走到小区楼下时，她无意中瞅到反诈警示牌：“网络借钱要核实”赫然贴在墙上。 气得心口又一哆嗦，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就被骗了！ 派出所民警给她做完笔录，就让她回去等消息。她问能抓到骗子不，民警讲不好说。陈意心霎时凉了，失魂落魄地离开。 之后的日子，这个陈意陷入无法描述的悔恨当中，她拼命回想当时的心理。 有钱朋友朝自己借钱，她要抓住机会巴结，连打个电话确认都怕给自己的仗义打了折扣…… 如果她不是这么穷，可能就会正常对待，不至于被骗吧。一切都归咎于她穷，她的老公不争气！心里更加苦楚。 她们四个大学同学，最初经济条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现在的富豪钱珍夫妻，之前顶多算小康。 陈意老公搞投资的，日子稍微还好过一点；甲乙俩同学的家庭收入也跟他们大差不差。 谁知钱珍婆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各省开起分店，钱珍也水涨船高，成了名副其实的富豪太太。 而陈意呢，她老公非要投她不看好的项目，一意孤行，最后果然赔了，赔得一塌糊涂。 之后祸不单行，夫妻二人双双被裁员，新换的工作收入都不高，穷得很稳定，持续到现在。 与另三个同学渐渐拉开了一段距离。 在这困难动荡时期，钱珍这个闺蜜，是陈意能感受美好生活的重要途径。 钱珍大方，时常组织闺蜜团聚会，吃大餐，带她们去美容院。 甚至偶尔还会带她们去旅行，费用全包。另一个好处就是钱珍儿子比陈意儿子大两岁，时常把孩子穿不了的衣裳送她儿子。全是名牌，都没穿过几次。 陈意自己也捡钱珍不喜欢的衣裳，她不觉得丢脸，这大大缓解了她的生活压力。 杨小南搜索记忆到这里，就发现她们的情感关系已经不对等了。情感不对等，肯定会出现人格上的不尊重，这样怎么能算闺蜜呢。 闺蜜可以经济上有差距，但精神上一定是相互尊重的。不过话说回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钱的很难平常心，没钱的很难不自卑。 难道陈意没看出来，她与钱珍已经不是同一个社交圈子了吗。 果然，记忆的后半部份，杨小南发现陈意单独叫钱珍，永远是叫不出来的，只有四个人一起时，她才会赴约。 怎么说呢，钱珍不喜欢跟她私交，与她的友谊是靠四人小圈子维系。钱珍的大方，都是要放在桌面上，要有目共睹。 陈意感觉到这点后并不介意钱珍的颐指气使，她乐意为对方提供情绪价值，维系这段友情。 正是为了坚固这段友谊，她才会犯这愚蠢的错误。 陈意当时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钱珍身上，希望她回国后能体谅自己家的难处，给予一些补偿。 第177章 她怎么这么倒霉(下) 十万是陈意的全部身价，却只是钱珍的九牛一毛。 只要钱珍愿意，信手拈来。 陈意是这样想的。觉得自己因她而被骗，也应该她来补偿。 几天后钱珍回来了，照旧举行聚会，陈意满怀期待地赶了去。 钱珍也照旧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可是，直到聚会结束，她都只字不提诈骗的事。 陈意急了，主动开口，“这是我的全部身家，我老公还不知道，我都不敢说。钱珍你能不能帮帮我？” 钱珍更不高兴，“我都懒得说你，那么低劣的把戏，你都能上当！” 又道：“自家那么困难，出手还这么大方，你是穷糊涂了吗！你现在说啥也没用，我还能帮你找到骗子不成？” 杨小南感觉这个钱珍有点过份了，那话怎么说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件事情真不能说跟钱珍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该表现得事不关己。 同学乙这时出声安慰：“别急，警方那边兴许有消息呢。” 同学甲也点头：“也不是没有希望，等等吧。” 陈意又哭丧着脸，她知道两个闺蜜在和稀泥，都知道钱珍不愿意出这钱，也不愿意帮她说话。 她郁闷至极，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回去之后不死心，又给钱珍打电话。 钱珍这下是真生气了，更加不客气：“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想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陈意霎时将钱珍恨上了，恨她为什么能这么绝情。 过了两天，陈意又去派出所问。快过年了，所里各种小案大案诈骗案多不胜数。 这才几天她就来问，当我们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吗。 民警都不耐烦了：“政府做了多少反诈宣传，就那么几个套路，怎么你们还能被骗！” 破案肯定没戏了，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是在源头上自己警醒杜绝，出了事大部份都是自认倒霉。 当然，如果是杨小南，先不说她会不会被骗，就算被骗，也有机会找回来，并收拾对方一顿。 她早就发现了，神秘爷爷是不会让她吃亏的。 它感觉上给人一板一眼不讲情面的样子，实际上护犊子着呢。跟我一样心狠手辣。 “是吧？爷爷。” 杨小南难得撒一次娇，神秘爷爷根本不带搭理的。 杨小南就翻了一个白眼。 今天是陈意她们四人聚会的时间，她又来找钱珍说钱的事。希望对方可怜可怜她，哪怕不给十万，三万五万的也行啊。 好歹能缓解一点压力，把给婆婆心脏手术的钱凑上，这个年她都没过好。 饭桌上钱珍一直在忍，下了电梯也在忍，到车库的时候，她忍不了了，回头说话（就是杨小南入梦的时间点）： “你去告我吧，我等着法律的裁定。” 杨小南附身在钱珍身上时，听到她没说出口的话：我凭什么为别人的愚蠢买单，骗子给几十个人都发了信息，别人怎么没被骗。 要是被骗的都由我来付钱，那我啥也别干了，就赚钱养骗子吧。难不成让我不要社交了，一个好友也不加？ 真真可笑！ 杨小南吃瓜吃得兴奋，又赶紧附身到陈意身上去，听到她在心里想： 好你个钱珍，真是铁石心肠，为富不仁，完全没有同情心。 她知道这事在法律上对方没有责任，告不赢，不然她真想去告。 很快就到了正月初七这天，陈意发现钱珍只跟另两位闺蜜聚会，把她排挤出圈子了。 心下更是愤愤难平，这个世界让有的更有，让没有的，连仅有的也要失去，太不公平了！ 这天陈意公司准备在元宵节组织宴会，领导让她跟一个同事去联系酒店。没想到在酒店里遇到了钱珍的富豪老公赵川。 赵川时不时瞅她同事阿莲，陈意发现了。阿莲美术生，很有文艺范，气质艳压群芳，颇为独特。 杨小南也发现了，还发现了陈意临时生起的念头。 心道：穷生奸计，古人诚不欺我也。 只是，这样会不会太迂回了，真的能成？ 陈意主动跟赵川介绍阿莲，说她这同事大学刚毕业，还在实习，小姑娘没啥经验，要是赵总不嫌弃，随便指教两句。 “阿莲，赵总是我闺蜜老公，业界大佬。”陈意一语双关地提醒：“你可得抓紧机会取经。” 阿莲眼睛晶亮，跟陈意一起用崇拜的语气向赵川讨教，三人聊得很是热闹。 在陈意的张罗下，阿莲加了赵川微微。 回来路上，陈意就在车上开诚布公地告诉阿莲，赵川的确是她闺蜜的老公，但是现在她跟闺蜜已经闹掰了。 言下之意，你要做啥，她不会多管闲事。 陈意还是蛮了解阿莲的，这皮条估计真能让她给拉成。 毕竟她跟钱珍十几年的关系，人家老公的兴趣爱好是什么，性格怎么样，她多少知道一些。又通通都告诉了阿莲。 晚上回到家，陈意半夜再次惊醒，自从心里压着这件大事，她时常夜里被悔恨折磨。 甚至怪微微转账为什么不限制一万两万，这样也不至于损失如此之多。 事情比陈意预料的快，一个月后的某天早晨，她看见阿莲从赵川的车上下来。 昨晚二人在一起？一大早送小情人上班？ 陈意高兴了一会儿，只一小会儿，这改变不了她的处境，她还是缺那十万块钱。 婆婆的心脏手术是朝人借的，如今存款为零，还欠下两万块钱。 杨小南知道，她高兴只是因为嫉妒钱珍罢了。 啧，杨小南都懒得蹭车去了解钱珍那边是什么情况。 昨天从陈意微微里看见同学甲说漏了嘴，讲好像钱珍家里出了点事，临时取消了闺蜜三人组聚会。 甲乙二人还挺担心的。 曾经的好闺蜜拉爆之后，堪比仇人，只要对方过得不好，自己这里便是晴天。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杨小南脑子里顿时冒出这句改良过的歌词 陈意处心积虑整出这事，就是为钱。不是穷生奸计吗？念念不忘，必有回响，ok，一直念着钱的她，灵机一动，想到怎么拿回这钱了。 “阿莲，等会儿下班等我一下，有点私事跟你聊。” 阿莲一开始还想隐瞒自己跟赵川的事，奈何陈意直接摆出拍到的下车照。 阿莲便不吭声了，心说你不是跟你闺蜜闹掰了吗，你不会现在就去坏我好事吧。 杨小南面前突然跳出对话框。 【选择干预，是\/否。】 第178章 她怎么这么倒霉(完) 【选择干预，是\/否。】 杨小南大懵，中途跳出这个还是第一次。 气道：“需要怎样干预？” 她能干预个啥？这回像是进来纯吃瓜的，两方都不是省油的灯。 目前看钱珍是输方，但是理智到能不被十几年友情拿捏的人，就是好惹的吗？ 再说了，钱珍那老公见到气质出众漂亮的，就像闻到腥味的猫。没有这个阿莲，也会有那个阿荷阿花。 我是公主的骑士或保姆吗，誓死扞卫富太太们的婚姻？ 我贱呐？ 反之，若帮陈意那心思不纯的蠢玩意儿，那我又是啥？ 是陈家地底下护犊子的烈祖烈宗？ 对了，说好的奖励呢，到底给啥好东西？ 【请正确对待临时考验。】 杨小南又吓了一跳，居然回复她。 明确说了是考验，还真是考验，她脑子绞成一团，耗子啃南瓜，无从下手。 或者说不屑出手。 然而眼前陈意跟阿莲的对话还在继续。 陈意知道阿莲心里在想啥，便把闹掰过程讲了一遍。 阿莲也很上道，问她能帮什么忙。 “你俩下次约会的时候，把地址给我。其他的事不用麻烦你，就这一个请求。” 陈意用的“请求”二字，阿莲不是看不懂她的低姿态，最终同意了。 哪怕知道陈意想要敲诈她的情人。 道：“说好了，就这一锤子买卖！” 陈意知道她啥意思，连连点头。 画面一转。 这是个西餐厅，阿莲跟赵川刚坐下点好餐，陈意就来了。 杨小南的对话框多出一个选择倒计时。 真无语，“消停点，别催！” 见倒计时还有59分钟，她不是太急，想再看看。 “阿莲，怎么样？我推荐的老师还成吧？”慢慢走过来的陈意说道。 赵川表现得极不自然。 阿莲事先得过吩咐，知道陪着演戏：“谢谢意姐，你一个人？留下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怎么会那么没眼色打扰你们。” 这话无异于把事情挑明，赵川岂止是不自然，身体都绷直了。还得强笑道：“一起吧，难得遇上。” 那陈意就不客气了，大大方方坐下。 阿莲配合着把话扯到赵川老婆身上，陈意正好接上跟他老婆之间的矛盾。 末了，她道：“我当时也是糊涂了，太看重我跟珍珍之间的感情，哪知她……” 陈意说着再次摆出她的哀怨表情。 杨小南看得犯恶心，怀疑她的日子过不好，就是这怨妇样子闹的。 可是赵川见得少，假装被她打动了，装着才得知这事。 这给了陈意台阶。 陈意便道：“赵总，你能不能帮着你老婆补偿一下我。我但凡手上有点闲钱，也不至于开这口。” 赵川深看她一眼，点点头，“应该的。” 当即给她转过去十万。干脆利落。 这就直接给了？果然是有钱人家的九牛一毛啊。陈意心花怒放，马上就想走人。 但是她离开前还得给对方吃个定心丸。 “赵总放心，我跟珍珍不会再有联系。我也不是个多事的人。” 说完看都没看赵川的神色，一口气来到街上才敢狂笑，她真的太开心了，行人们在她眼里都变得可爱起来。 画面又一转，手机时间显示一个月后。 同学甲给陈意发信息：“你想通了没？想通了就来吃饭。珍珍心情很不好，她老公像是外面有事。” 陈意得意的笑：“早就想通了，马上来。” 她这事干得神不知鬼不觉，钱珍是自找的，惹谁，也不能惹她这个穷人。 四闺蜜的故事还在继续…… 这个陈意委实面目可憎。但是杨小南也附身过钱珍，非常了解钱珍的性格和智力。 心说去吧，你去了就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了。 选择倒计时只剩下二十分钟。 想了又想，杨小南仍在犹豫…… 她不是万能的，不是上帝，也有她的局限性。让她去干预，能干预个啥？ 如果我是钱珍，我兴许会补偿一部分，毕竟事情是因我而起。既是十几年的闺蜜，人又确实穷，急需钱……哪怕联系不是这般紧密的人，给两三万救个急问题也不大。 仅是救个急，全部赔是不可能的。本身陈意那心思，就是想得到富闺蜜的好处才拿这钱。她要不是有贪念，哪至于上当。 嗐，呸，我根本就不可能跟这种人玩得到一起。更不可能被骗！ 这也太难代入了。 杨小南只能以旁观者的视角围观，觉得钱珍的责任，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显摆心思，跟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保持虚假友情。 假得都不掩饰，真能铁石心肠对相处了十几年的同学袖手旁观。 哪怕知道是急需，也没有人道主义上的救济。就像高高在上的主人，懒得关心仆人死活。 是，她的钱确实不是大风刮来的。但是她跟人家的十几年相识情，也是不存在的？你们不是见天搁一起聚会么。 而陈意呢，自以为大聪明，实则是个满肚子坏心眼的蠢坏货，干出这原配都痛恨的事。 两个都不是啥好玩意儿。 说到底还是地位不对等。如果被骗钱的陈意跟钱珍是同等经济状况，她两个人都有钱呢？ 就问钱珍还是不是这态度。 那肯定就不是咯，因为彼此之间会有很多来往，且是关于共同利益的来往。 她多半第一时间就转过去了。陈意这边说不定还会推拒，毕竟大家都不缺钱嘛。 杨小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一层，她脑子痒痒的好像正在快速发育。 突生可悲之感，就像陈意自己想的，为什么有的越有，没的越没。 可是这有啥办法，现实不就是这样吗？ 如果陈意当真跟钱珍一样有钱，她压根也不会急不可耐地转钱，生怕转慢了不够仗义。 说到底，一个因贪被骗，一个因傲被整。 故事反正还在继续，就让她们狗咬狗呗，干我屁事。 帮着哪边干预杨小南心里都不舒服。她直接伸点了“否”。 对话框消失。 落出一颗阴果树种子。 杨小南出来了，满心纳闷：这就完啦？处理正确还是不正确？ 神秘爷爷没骗她，进去吃个瓜当真有奖励。既然没说，那就是对错已经不重要。 这种新奇任务杨小南还是蛮喜欢的，既能增长见识，还不费啥力气。完全可以多多益善。 怀疑这就是神秘爷爷的良苦用心，顺道找机会给她送阴果苗。 “琅琅姐，快进来，噫？你手里拿的什么？板栗吗。”电梯到了，谢葵已经走了进去。 “不是，捏着玩的。”杨小南把种子揣兜里。这东西是她在现实中唯一有用的，就是拿到全凭机缘。 不像权杖那样稳定。 看完电影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谢连来接女孩们。 杨小南领悟到他的眼色，知道有情况，二人在车上当着谢葵的面什么也没提。 半夜，他俩裹着厚厚的大衣来到楼顶。 第179章 有点兴奋 “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讲？”杨小南问道。 “因为安全。” 杨小南脸上硕大一个问号。 虽然谢连已经将家里的监控全部拆除了，但还是不放心。他说了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监控。 “监控是不能装的，黑客想看谁都可以。” 杨小南自然懂这个，点头，疑问更深。可是谢连没急着解释，马上说起第二件事，关于御景江山。 现在她已经不是疑惑了，而震惊，谢连怎么能注意到那里？ “你忘了港城蓝女士了吗？我去年查她的时候，就发现尚家对外公布的住址也是御景江山。 因为尚世权租了浮生楼，所以谁都没留意他家本就有房子。 “御景江山怎么了？”杨小南问道。她本想着找机会过去打一转的。 “初一，也就是昨天晚上，疯了一个人。”谢连道：“我听说那人是给尚家守宅子的，莫名发疯……” “是个男的？五十左右的半老头？”杨小南打断道。 果真炎琅早就查过！她到底还知道多少他们不清楚的事？谢连直接了当发问：“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怀疑尚世权的？” 什么时候？很早，在蒋珊那个梦里，学生请家长，她见到叶小莉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背后的人杀了我师父！” 杨小南不再隐瞒，把通过阴果子获得的有限信息，透露给了他。 “老道真的死了！？”谢连坚毅的眸子陡然裂开一道缝，死因竟然跟尚家有关。 “嗯。死于三个中山装男人之手。” “中山装男人？”谢连惊诧莫名，“当年来接老道下山的，只有一个，也是穿着中山装。” 杨小南瞳孔微缩，希望破灭，中山装们当真是老道徒弟。当真跟炎珺是同门！ 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让人愤怒！ 谢连继续讲，说老道有没有徒弟，他们是不知道的。老道留在灵犀山，是还老炎总的情，帮忙打造炎珺筋骨，教她本事。 谢连父亲曾听说老道早就算出灵犀山将难以为继，培养炎珺才有可能度过难关。 杨小南心口揪紧，扪心自问：失去重要记忆的我，真的能行吗？ 谢连声音低沉：“我们都不知道老道多大年纪，他的岁数很神秘，怀疑早就过百了。\"在记忆里，老道永远是精神矍铄的严肃老头，十几年都没变过模样。 又道：“他的徒弟想必也是很早之前收的，难道害死他的是人……就是他的徒弟们？”谢连没法中震惊中缓过气。 “嗯！”杨小南重重点头：“都姓左，左鹰左虎左龟，你有空查查。这三个人目前都在山姆国。” 说着，她突然想起一事，道：“之前不是带你见过胡茵吗？她就是被其中一个中山装害的，只是不知道是哪只畜生。” 谢连浑身发寒。 杨小南要说的还不止这个，继续道：“胡茵被魇着后，依然能走路，她说她走路的样子跟古时东洋女人很像。” 在这里，杨小南撒了个小谎。因为她没法讲是在梦境里看见的，只能这样。胡茵夹着屁股走小碎步的样子，她也是事后才想起像哪的人。 接着说：“所以，正应了你的猜测，他们用的异变后的东洋风水术。而他们，就是尚家背后的人！” 讲到这里，杨小南冷笑，“当时蓝女士找尚世权的时候，不知道他心里慌不慌。” “说到底。”谢连深呼吸：“我们要对付的人在国外。” 徒弟灭师，天理难容。谢连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因为他一直把老道当作自己人。 杨小南有点走神，不知老道是因炎家而惨死，还是炎家因他被连累。这里面的迷团不知啥时才能解开。 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们把目标放在尚家人身上就行了，尚家是他们的代理人，同时也是直接害我妈的凶手。先收拾了这个再说。” 谢连当然知道，只是想到师父被徒弟害死，心情久久没法平静。 话题回到御景江山疯掉的人身上，谢连觉得有必要告诉炎琅，除了因为这个人跟尚家有关以外，还因为这个疯掉的人嘴里大叫着“饶命”。 有人靠近就狂叫别靠近他，别靠近他。哪怕没人走过去，他自己独自在一边时，也惊恐地嚷着别靠近他。就像眼中有正常人见不到的可怕东西。 网上的视频很快被人处理掉了，甚至谢连下载的也莫名丢失。他立时便知道尚家请了高手。 细思极恐，他迅速拆掉监控，重新买了部新手机，连号也换了。 今天白天下午的时候，他就是领着王家人一起去办这事。 他们把自己那边都弄好后，才由他来告诉炎琅。 “我的手机你放心，安全得很。”杨小南道。 谢连见她说得很无比自信，选择相信。道：“我们用新号建了一个群，我拉你进来，你挨个添加我们的新号。” 以后这个手机，他们不会带出门，以免被人近身复制。 杨小南没想到谢连把事情想得如此周到，这样确实好，能省很多事。 “我昨晚，不对，现在已经是初三凌晨了，我前晚去过雅世车库。”她冷不丁说道。 前晚正是初一晚上，难道她那么厉害？啥也没做，只是试图走近大圆柱，几十里外的御景江山也能受影响？ 杨小南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太阳穴猛地一跳，有点兴奋。 “你一个人！”谢连满脸惊讶。 “当然是我一个人。”杨小南顺便问他：“你俩去的时候光线是不是也很暗？” “嗯。”谢连说：“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做事你放心……” 杨小南听得脸皮直抽抽：“你刚说啥？” “我说，季朗长得太好看，我让他戴假发扮我女朋友。而我化了个老年装，戴了副名牌眼镜。 “而且我俩又是开的新租的豪车，我们这几家谁都不像有钱能包养小蜜的人吧，这要是也能被认出，那雅世大厦直接把车库关闭得了。” “他……”杨小南搓了搓脸：“他愿意？” “他当然不愿意，我说如果被发现会害了你。他倒是去京都了，你还得在江城生活。” 想到这事，谢连心情松泛些了：“这小子挺好忽悠的，自己就戴上了。路过精品店，我给他买了只十块钱的口红。他也豁出去了，说做戏做全套吧，自个儿就对着后视镜抹上了。” “可惜你没看到，他长发披肩流海挡额，半显半露的模样，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谢连拧起眉头仔细回忆：“怎么说呢？其他人美吧，你总能找到些许缺失，他美得不留白，就是……” 他绞尽脑汁形容：“就是每个五官都是完美的，完美的凑一起，组成一个新的完美puls。我怀疑他家人看见也不敢说他是男的。” “别说了，我怕我忍不住笑出声。”杨小南磨着牙问道：“他没让你保密？” 第180章 开庭(上) 谢连一愣：“这需要保密吗？他忘了扎乎我的嘴，我也忘了这事不该说。你听完就行，别给其他人讲，特别是他本人。” 杨小南没答应，她喜欢看季朗炸毛。 其实想想，很多人对她好，都是基于别的原因。 比如胡茵和阴秀等人，是因为她改变了她们的命运，或许是基于他们的业力，不受控制地喜欢她。 谢连和王参以及伯父伯母们，则是因为血脉，因为她的祖辈。 季朗，还有姚姐他们，甚至是废品站的张麻子，他们只是单纯因她杨小南这个人而喜欢她出手帮助她。 人跟人之间，后者的喜欢更难得，更为珍贵。 当然，同时它也更脆弱，容易因哪方的不领情而消失，要懂得感恩与回报。她欠季朗的有些多了，何况他还冒着危险，目前一个都还没回报呢。 要是能帮他找到害死他妹妹的凶手就好了。 “你说得我都有点担心他。”杨小南道：“娱乐圈那么复杂，男女通吃，他好危险。” 谢连纠正：“岂止是复杂，是脏。要想干净，除非自己就是资本。” “你的专业是什么？通身本事，没想过去干点什么事业？” 谢连吸了吸气，鼻子冻得通红，他可没有杨小南能抗冻。 “上天让我投进我妈肚子里，估计就是知道我的人生追求。富贵荣华，过眼云烟。生在乱世，我可能想扬名立万；生在盛世，我也想流芳百世。” 他更注重精神领域的满足。盛世想要大名流芳，可能只有走医这条路了。 谁都怕死，谁不喜欢神医。 谢连看着杨小南：“我的追求就是助你延续灵犀山的辉煌，给你看样东西……” 他摁亮手机，在图库里翻出几张照片，说道：“你瞧，我也有师父，还是着名桦医。” “倪广济？”杨小南一眼就认出合影里的人。因为她正在看的几本医书就是这人编着的，也是江城人。 惊叹道：“你什么时候把医师执照都考下来了？”你大学四年不是学的这个呀。 谢连收掉手机，淡淡一笑：“这事就我父母知道，谢葵都不知。现在没事了，反正跟南宫家已经拉崩。” 杨小南明白，南宫家是专司搞药的，他弄这个，有点抢饭碗的意思。 “我妈……”她咳嗽了一声：“我是想说炎总，之前知道你的理想吗？” “她知道我对药材感兴趣，也愿意带我进车间。” 惜才是本能，谢连若是没天赋，也不可能让大师破格收他当徒弟。但是让不让他去制药，就说不定了。 从大家谈论中，杨小南感觉炎娅是个挺古板的人。 想到这里，她霍地站起：“不为别的，就为了你这理想，我也要重振灵犀山！” 这一晚，两人不知不觉拉近了心灵距离，彼此都有加深了解。感情上了一个新高度。 只是杨小南没提尚家御景江山疯掉的那个人可能跟自己有关，怕他们担心。 现在人才啥都有了，就等着她解决掉隐患，重启药山。 八字起了个头，快有半撇了。 现在她就等着尚家出招，再见招拆招。 可惜用权杖以自己流血换取对方残废的方式不再奏效。 要不然她都想躺在安全屋里边养边流血，直接把尚家四口一个个全部弄死得了。 次日，杨小南爬起来就打车去科技城，买监控设备。 跟南宫家的官司初九开庭，趁这几天有时间，在山上装几十个监控。其实早就该装，炎总以前省那钱干啥。 不给尚家请的黑客机会，那她怎么顺藤摸瓜找过去？ 不过监控只安在外围，而且都是朝下的，房区这一块是没有的。 过年请人干活都是双倍价格，忙活三四天，总算是整完了。 又特么没钱花了。 在这期间尚家安静如鸡，浮生楼里好像没住人，昨天她上山时，发现院子里的雪都没人清扫。 不知道是在憋大招，还是因恐惧她而龟缩着。 杨小南没敢放松警惕，决定在开庭前都不下山，好好在安全屋里看医书。把丢掉的记忆捡回来。 自从那天吃过八个鸡蛋，她就发自己的胃很能撑，吃得多，运动一会儿就消化了。 杨小南喜欢吃青菜，以往一顿一盘，加碗肉。现在一顿两盘加碗肉也行。整得菜都长不过来了。 她又撒了些种子下去，顺便按着药书上画的，去山上挖了些指明可以食用的野菜。既是菜也是药，想着种上届时看看。 既然种出的菜味道都那么纯正，种药也应该效果更好吧。有空搞点人参种种。 一点也没闲着，眨眼就到了开庭时间。 因南宫业请欧阳实帮忙跟炎琅说和，欧阳信都不在南宫家上班了。 原因很简单，欧阳实不愿意说和。他说他脑子不灵光，凡事都听谢逸的，谢逸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是事先谢逸说好了让他甩的锅。估计把本就憎恨谢逸的南宫业气够呛。 失业人员铁人三项：外卖、快递、网约车。 欧阳信跑起了外卖。 杨小南多少有些愧疚，虽然有他自己不爱学习没有学历的关系，但总是因为她这边才失业的。 更是急于把药山做起来，想快些给欧阳信一个工作。 就算时代不同了，但是人家认这情份，她姓炎的不可能不认。 早上九点整，杨小南走进法院，欧阳信开车送父母进民政局。 “不合解。”杨小南在庭外法官还没开口的时候，就表明态度。 她的律师徐锐严阵以待，二人表情一致：利益方面，我们寸土必争。 法官顿时头疼。 王参徐素举着手机，想偷偷全程直播。 杨小南要的宣传广而告之，也到位了。 这种民事纠纷一般开庭前都要先调解，但是前期徐律师做了很多准备工作，频繁接触。江城的法院非常有效率，所以开庭时间定在今天。 南宫业看着陪在炎琅身后的两家人，全全乎乎，一个不缺，气得发抖，这些人不是傻，他们只是嫉妒。 还有那个炎琅，眼睛跟炎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随了她们那个病秧子爸，白峥。 南宫靖南宫青兄弟俩，这时候才意识到，形势已经一边倒了。 明明是很好的关系，怎么突然就形同陌路了？ 第181章 开庭(下) 曾丹小指习惯翘着，扭扭捏捏摸着想过来跟段雪方芳打招呼，孰料二人都撇开脸去。 “炎琅……”为掩饰尴尬，她改叫前面的杨小南。 杨小南本不想发作，但是亲眼看见这个惺惺作态曾经引炎总去她家的女人。出离愤怒。 “快七年了，你当年突患的隐疾好了吗？” 曾丹一开始有点懵，她不明所以，可见这件事情在她心里并没留下半点阴影。只有毫无愧疚，才会从脑子里遗忘。 杨小南对这个女人的恶有了新的认知。 过了一会儿，曾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地发白，不可置信地看向炎琅。 见此，段雪方芳心口提起，疑惑发生过她们不知道的事？ “怕成这样？看来我妈托的梦是真的。”杨小南幽幽道。 是时候亮一亮爪子了。 “阿琅，你在说什么？”段雪一脸担心。 庭审员在叫他们过去，徐锐跟杨小南递了个眼色就走了，前面的事情她不必管。 南宫业也请了律师，他本想跟过去，但是听到炎琅说这话，脚上生根，迈不动腿。 “伯母。”杨小南回答段雪：“我梦见我妈是被他俩骗进屋里，打晕之后失踪的。”打晕之后的事，她现在不用说，意义不大。 “胡说！”曾丹嘴唇直哆嗦，“这么大的事，你这孩子怎么能信口雌黄，会害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吵架最忌讳跟着对方的节奏走。杨小南问道：“你的隐疾好了吗？是私处流脓了，还是屁股长疮了。” 说话说得可谓粗俗，在场众人，包括旁边戏看的书记员也暗暗吃惊。炎家二小姐有点虎啊。 “你！”曾丹被噎得说不出话。 杨小南冷笑：“你都能编这种谎话出来，难道我还不好意思说吗？也对，要不是害臊的事，我妈怎么可能大晚上按你的要求，偷偷避着人去你家里？” 眼看南宫业和曾丹被惊得傻住，她不着痕迹地凑近了些，继续道：“我妈说，你们打得她好头好痛！” 夫妻俩应激反应齐齐后退半步。 杨小南却对南宫靖说：“打碎了你练字用的砚台，她流了好多血才晕过去。” “胡说八道，我要告你污蔑。”曾丹怒道。 “行啊。你告吧，正好在法院呢。” 真要为这事上庭，诽谤细节势必会曝光，托梦有人信有人不信，信的人占多数。 何况是失踪六年，默认早就死了的人。热度肯定是有的。 南宫家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炎家还是有些老年信众的，指不定会去他家门店扔烂菜叶子臭鸡蛋。 南宫业当然想到一层，说道：“炎琅，今天我就当你是小孩子气性，不跟你计较，马上开庭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也就是说，他们也会争取自己的利益，你炎家别想多捞一分钱。 南宫业只想走人，不能让她继续在这里讲下去。 杨小南大招都放出来了，怎么可能就此揭过。 “南宫先生，南宫太太，你们敢发誓没有做过我以上所说？” 南宫业人已经溜进了门里，曾丹被屋子里十几双眼睛看着，胸口起伏不定。 “不敢是吗？”杨小南又问。 曾丹一脸痛心疾首对炎琅极度失望的样子，说道：“炎琅，你有点胡搅蛮缠了，我清清白白一人，凭什么要因为你的任性发誓？” “那就是不敢咯？”杨小南对两位伯母说：“你们都看见她刚刚的神色了吧？是真是假，我们都心知肚明。” “曾丹！”方芳暴喝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阿娅给你的不够多吗！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段雪比方芳阿姨想得远一些，她说：“曾丹，人在哪？你个烂心肝的贱人，把阿娅弄哪去了！” 段姨是北方姑娘，别看平时和和气气，发起怒来非常吓人。 王云和谢逸一开始都没当真，话说到这份上，他们也有点动摇。 查了一年都查不到人是怎么失踪的，早就怀疑过是内部人出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南宫靖南宫青两兄弟立即护着曾丹，问他们是不是想闹事。 法警时刻准备着，真要有人动手，那他们就要动手了，虽然这不是在庭上。 徐素悄悄对着手机话筒说道：“炎琅你别问了，瞧她心虚的样子，怎么敢发誓！” 杨小南心里默默给徐素点赞，感谢她把话题拉了回来，事情都没确定，问人在哪有啥用。 “你在录什么！” 南宫靖好像对徐素格外痛恨，不知道二人之前因为那十万块捐款的事情，起过怎样的口角。 “干嘛，不能玩手机？”徐素白了她一眼。 曾丹也发现徐素手上的动作，她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开始指天发誓： “我要是做过对不起炎总的事，就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她泪眼婆娑，弱弱的身子似倒不倒。旁边的书记员都看得有些不忍了。 “啪啪！”杨小南鼓掌：“南宫太太不愧是敢害人的当代女性，我们就等着你应誓。” 曾丹终于受不住无端指控，直接装晕。 杨小南想到了叶添的妈，也就是叶小莉的弟媳妇，身体倍棒，却总是给人一种要咽气的错觉。演得跟真的一样。 南宫靖扶住他妈，用恶毒的眼神射向杨小南。 杨小南回以凶残，正咬牙切齿地幻想着要把曾丹的嘴撕到后脑勺去。 她以为自己就够无赖了，没想到还是比不上别人。 开庭后，杨小南只负责点头摇头，一切由徐锐负责。 没想到南宫业只愿意给每年十万的使用费。 连法官都一脸惊愕。 徐锐提交南宫药业的上税单和财表，要求分割70%。 法官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原告被告这是在干嘛？还带临时加码的，把这当儿戏？ 最后，法官按照加盟费用，综合考虑灵犀山的品牌影响力，判定原告分割30%收益。 南宫业肯定是不服，30%，算下来接近三百多近四百万，绝对不可能。 他要上诉。 巧了，杨小南也不太满意这个数字。徐律师做过市场调查，同样原料同样功效的产品，南宫药业比别人贵30%，而且销量还比别人多一倍。 第182章 冒昧 要不是品牌上那个“炎”字，南宫药业不熬个三年五年多花几百万广告费，怎么可能直接站稳脚跟，当年就有收益的。 “我也要上诉。”杨小南道。 南宫青错愕，看向他哥南宫靖：这人是疯了吧。 疯不疯后面就知道她是不是玩真格的，徐律师早就申请了资财冻结，对面跑不了。 这钱，杨小南拿定了。三百万就能收回浮生楼，打完官司就赶人。 南宫业早就预料一场官司打不下来，30%收益炎家都不满意，她还想要多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回家后，他的两个儿子却更关心炎琅嘴里说出来的话，催他赶紧联系尚总。 六年前，南宫靖刚二十，南宫青十八，父母没让他们参与，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情一家四口心知肚明，从不谈论。 默契地选择遗忘。只要忘掉，就能当作没发生过。 杨小南下庭后直接回山上，这段时间她不打算去人多的地方激活梦境。想先把药草知识学到位，总不能外行领导内行吧。 其实这些知识都是死的，并不是太难。需要运用知识的是谢连。 当她在安全屋里背书背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南宫业开车前往雅世大厦。 这几年二人当面联系的时候很少，毕竟交易已经完成。尚家暴富后，曾丹几次试图结交叶小莉，碰了几次软钉子，便作罢了。 去年冬，因凭空冒出来的炎琅，尚家才首次主动联系他们。 “你再把电话讲的事情说一遍。”尚世权亲自给南宫业斟茶。 南宫业嘴里的茶都品不出滋味，仔仔细细把当时的情况陈述完毕，末了，将他太太发誓的话也说了。 “托梦？”尚世权问。 南宫业发现尚总竟然一点也不诧异，暗自奇怪，点头道：“对。她是这样说的。” 回答完，他又突然发现尚总在屋子里穿得有些厚。 天气回暖，空调很足，额上微微起汗了都不脱衣裳。心下不禁琢磨：难道里面有防弹衣？ 不至于吧。 尚世权的观察力也很强，主动解开外套，露出里面的奇特背心：“高人赐的。” 南宫业眼睛瞪大，脱口而出：“金缕玉衣？” 尚世权笑：“当然不是。但也是古墓里出来的，价值难以估量。”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穿上它吗？” 南宫业摇头，莫名忐忑，等着他解惑。 “你跟炎家女儿见过面吧？”尚世权见人点头，沉声道：“那就跟你今天讲的事情应上了，我直接告诉你吧，你们都被窥视了。” 南宫业：！ 尚世权看了他一眼：“炎家那女儿，相当邪门，她能窥视你们的过往。” 南宫业倒吸一口凉气，所以，炎琅全部都知道了？ 只是没有证据才以托梦作借口？ 他压根不敢相信，甚至想笑。 可是，见到尚总捂得流汗都不敢脱身上这十几斤重的玩意儿，顿时又如坐针毡。 “尚总。”南宫业吞了口唾沫：“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你把炎总弄到哪去了？” 他怀疑自己无意中踩进了不该涉足的领域。 “你确实冒昧。” 尚世权的语气不轻不重，南宫业一个激灵，赶紧闭嘴。 “你觉得，她还能回来吗？被窥视的是你们夫妻，可不是我。” “这……” 南宫业假装不懂尚总啥意思。 尚世权直接问，“你今天过来，只是想给我说这事？” 当然不是，我是来求助的。但这话南宫业不敢明说，钱也好，人手也好，尚总你总得表示表示。 “我太太病倒了，你知道，女人家经不住事。官事还要打，二审定在下个月初，我得提防炎家那孩子，别干出什么傻事来……” 尚世权老神在在地听他仔细措词慢慢道来，时不时点点头。 最后，说道：“这件事情，六年多前我们不是就两清了吗？”盯着南宫业的小眼睛，“我们最好不要再联系。” “尚总？”南宫业来之前有想过，如果换得他是尚世权，就会这样做。可能平时对方表现得太过豪爽，给人一种很仗义的错觉，就以为…… 此刻，现实给了他一拳重击。 “你看我。”尚世权指着身上玉片织成的背心：“我也怕啊，这是国外昨天才寄过来的，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 南宫业越听心越凉，孤立无援，头皮不禁发麻。在心里回：我不想知道！ “不过你放心。”尚世权安慰道：“她没有证据，在法律上，奈何不了你们。” 南宫业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当然知道没有证据。来之前，他本没有当回事，私心里是想让尚世权害怕，试图分摊风险。谁知人家知道的比他还多，早就有准备。 被吓到的反而是他自己。 南宫业恐惧的并不是炎琅，而是曾经山上的老道。老头子仿佛有一双洞穿人心的眼睛，他从不敢与之对视。 现在炎琅给他的感觉，跟当年的老道差不多了。果然是师徒啊。 “老弟，我是合法商人，今天这事听过便是，以后莫要再提。” 南宫业明白，这是在送客了。就算想拉他下水，自己也没有证据。 悻悻离开。 南宫业一走，尚千千就从休息室走出来。她身着一件雪白的山羊绒呢子大衣，并不臃肿，里面没有穿尚世权那种背心。 “爸，你不用提醒他？” “此人心甚狠，需不着我提醒。”尚世权面无表情：“让他去试试水深浅。” “所以，我们要搬家了？” “搬吧！当年谢逸那老狐狸本就没跟我们正式签合同。” 尚世权说着来到落地玻璃窗前，怔怔地望着灵犀山方向。 “爸。”尚千千走过来站在父亲身旁：“这山，左先生他们想要拿下，又得费一番功夫。” “他们拿不下，我们反而少一桩事，不用去竞拍了。现在我求的只是阵法不被破坏。”说着，尚世权问道：“新房子那边布置好了吗？” 要是儿子在，他根本不用多此一问；但若是女儿，免不得要盯着。 “您放心，妈让汪家人出面去买的。”尚千千嘴角向下一撇，满脸鄙夷：“房产证上也是他们的名字，两个老东西高兴得就像做梦一样。” “这主意你妈想到的吧？某些方面，你应该向她多学习。” 尚世权发现女儿眼露不奈，他也眼露失望，但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第183章 大户人家 南宫业的车在雅世大厦停了有近四十分钟，何时去的何时走的，谢连一清二楚。 杨小南看见谢连发过来的信息，问他，现在情况彻底明朗了吧？她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谢连笑了，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判断。 杨小南心说没怀疑才怪。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不管是尚家还是南宫业，都出奇的安静。 她在山上苦学大半个月，哪种药材应该种湿地，哪种又该种旱地，哪种不能跟哪种混种一起，了如指掌。 头一茬草药半手长了，有些长得慢，有些长得快，慢的就是正常速度。她闻到长得慢的比长得快的味道浓郁一些，就把慢的移栽到另一处，方便观察。 结果第二天早上，发现移过的竟然全死光光。真是干了件蠢事，看来药草这东西讲究挺多。 此后再不敢多此一举抖机灵。 好久没有去地库看看了，杨小南吃过早饭爬下去，又发现一个奇怪东西。 上次把水池清理后就着急上去了，没仔细看，今天瞧见池底有二十多条长长窄窄的、两指宽灰白色条纹。 她蹲下去伸手抚摸，不硌手，光洁平整，像是锅底太脏，有人捏着布头使劲拉了一下，把黑色的脏东西擦干净了似的。 强迫症哪受得了这个，杨小南用手指头大力抹，抹了半天摩擦得手痛，黑的还是黑的，根本抹不掉。 灰白色条纹，看着质地很润，换个颜色就跟翡翠差不多了。无声地诉说着它的神奇。 “一，二……一共二十三条。”从上到下一滑到底，灰色部分占据整个池子五分之一的面积。 杨小南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可能大意到这地步，太明显了，一定是后面出现的。 突然的变化！ 不会是要恢复灵力了吧？ 杨小南想不出别的可能。 . 之后每天她都下来看，连跑三趟，还是二十三条。 嘿？真是怪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二审的时间，杨小南今天懒得去，全权由徐律师负责。 电力恢复之后，她也有了一个监控室，就在以前的办公楼里。 装这东西本是想教训尚家黑客，没成想录到了南宫靖两兄弟，发现有监控就掉头走了。就算他们戴着口罩帽子，杨小南也知道是谁。 真是活腻了，这么着急送死。 不过，一直安静了大半个月的尚家，昨晚终于有行动。 她早就准备好了捕捉程序，可惜让人给溜了，下次不知是啥时候。 今天虽然不去法院，她还是得下山一趟，因为庭审完要去银行拿炎家祖宗留给她的东西。 这话不对，既是留给她但又不完全属于她，得一代一代传下去。她在微微里问过王云，说是一些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啥的。 卖吧，有价无市，还落个变卖祖宗产业的破落名声。 不卖吧，放着又占地方。 莫名觉得有点累赘。 难得下山一趟，杨小南到仙桃街阴秀这里做春衣，中午顺便去赵启刚家混饭，等着官司结束。 虽说天气回暖，雪还是偶尔会下，冷依然是冷。阴秀的生意没年前好，冬衣都做完了，春衣还早。只有杨小南这种远道而来的老主顾，才会提前做。 “秀姨，你是在北方上的大学吧？” “你怎么知道？”阴秀笑问。 因为杨小南突然想到害她的那个女同学，好像叫况悦，现在日子一定是和和美美的吧？她俩估计早没联系了。 毕竟好室友嫁给了自己的男朋友，又那样给她难堪，当时她想不明白，事后也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这个案子里杨小南搞到两枚铜权杖，一枚是救赎阴秀，另一枚是惩治恶人况悦。神秘爷爷说改变了梦境外三名人物的命运，到底是哪三位？ 应该不是况悦老公以及公婆，因为他们在梦境中有出现。 “嗯？”阴秀见杨小南不吭声，又问。 “我猜的，因为秀姨你一看就学过。不管是配色，还是设计都不像传统裁缝，很有美感。” “那也不能说我在北方念的书啊。” “桦国就两所，都在北方，一所在京都京城，一所在……”杨小南说了那座城市。 阴秀神色有一瞬间的抗拒，她连听到城市名都会痛苦。是啊，那座城市留在她回忆里的尽是痛苦。 “你猜对了，我在京都上的。”阴秀马上笑道。 杨小南又露出慈母般的眼神，真好，这么好的阿姨，后半辈子不会再被打扰和伤害了。 赵启刚今天得知她要过来，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 他说他太太已经学会织围脖了，把颈上围的跟杨小南显摆。 “叔，你真幸福。” 赵启刚哈哈大笑。以前他哪会这样笑，最多弯弯眼睛。 杨小南瞅见胡茵给她使眼色，偷偷点头。 吃完饭离开时，胡茵果然悄悄塞给她一团东西。她走到楼下才敢打开，原来是件轻轻薄薄的羊绒衫。 肉粉色，好软。这得用多细的针啊，杨小南满心感动。 “小炎总，人在哪呢？”徐锐的电话来了。 “结束了？”杨小南心说这么快。 “还是百分之三十，现在就等着他们付钱。律师费我先不收，听说你急用，用完剩下的再付也行。” “徐律师你真够意思，放心我不会少你一分钱的。”本就打了折扣，再少不像话。 “王叔他们问你在哪，现在可以去银行吗？” “可以！” 杨小南打车路上，看见城市路灯管理所的工人正在拆过年期间装的花灯。 宣告年正式结束，一年之计在于春，搬砖工们又一年的劳作开始了。快乐的日子好短暂。 有人跟踪！杨小南刚下车就感觉到，迅速坐回车里。 司机一愣：“姑娘，怎么了？” 杨小南抿着唇没回话，看着那辆黑色越野慢悠悠开过去后，立即下车。 “嘿？”司机莫名其妙。 杨小南记下了那个车牌号码。断定是南宫家，这么急着弄死她？ 这大半个月怕是没睡好吧。 杨小南有点后悔，早知让车撞一下了，又撞不死，说不定还会激活梦境。她就不信南宫家没干别的缺德事。 “炎琅，在这里。”王云在银行门口招手。 方芳阿姨道：“你参哥去开车了，东西放不下，待会儿我跟你伯伯要打车回去。” 字画只有三幅，丢失严重；最值钱的是一个高冰翡翠玉瓶，杨小南看得咋舌；最占地方的东西是沉香木，真货，足足有两箱。 “这是……钱？”杨小南问王参抱得吃力的那箱东西。 因为她看见外面贴着“箱券明细表”，标注着数额和张数。 “对，整箱未拆封的。以前有十几大箱，炎总卖掉一些。” “钱也能卖？”杨小南又长见识了。 “建国初期的第一套桦币啊，收藏价值很高的。我们以前不缺钱，老炎总喜欢收集这些东西，还有一箱银元，你等着。” 杨小南：…… 银元论箱，敢情大户人家竟是我自己！ 第184章 套麻袋(上) 后座跟后备箱塞得满当当的，玉瓶杨小南自己抱在怀里。 瓶子和字画肯定是不能卖的，沉香木用处多，那么银元和整箱钱币嘛…… 杨小南好想败掉，她妈不是就卖过很多吗，必要时，她也卖。莫名感觉到了败家子的快乐，不用自己努力，却又享有贵重物品的支配权，这谁不喜欢。 真的很爽好不好。 王参见她开心得眼不眼，摇头失笑。其实他也很佩服自己，能做到干净不贪。 他们山上长大的孩子都比下面的单纯，哪怕像欧阳翘，受母亲影响有点问题，但是也说不上坏；阿信谢葵包括谢连，精神世界都是极其富足的。谁能想到南宫业是例外。 今天南宫业一家的嘴脸，他现在想来还犯恶心。 杨小南不打算把南宫业已经动手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她自己能解决，完全不带怕的。 积雪化了后，汽车勉强能开上山，王参把东西拉到安全屋。 “这就是用你师父留的木料修的房子？” “是啊。我直接找人搭建的，他说我一个人住够了。” “哟，你还种得有菜！屋子里能存活吗？” “能，师父让种的。” “灯在哪呢，这么亮堂？” “师父不知道布置的什么机关，可以自然采光，但又淋不进雨。” “鲁班术？”王参啧啧称奇：“古人的智慧我们拍马也赶不上。” 他问啥，杨小南答啥，以后就由他去给其他人解释了。 王参把箱子全部塞进床底下，放玉瓶时，看见阴德钵。 “你这个木碗，不对，是钵吧？我好像见过……”王参仔细回忆，过了一会儿，他确定道： “也是你师父的吧？” 他兀自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杨小南浑身已然僵直。 “白叔病重那一年……” 也就是杨小南的父亲病重，老道曾拿出来过。王参今年快三十了，比欧阳翘还大三岁，知道的比其他孩子多。 炎娅当初选定白峥入赘，老炎总不同意。但是老道同意，说道法自然，强行改变损失反而更大。 白峥身体不好，山上人都知道，但是他会短寿，只有老道一人知。 “你姐姐八岁时，白叔才去。”王参神色唏嘘，如果不是老道，或许会早三年。 “白叔是个非常智慧的人，老炎总曾说过慧易折，情深不寿……” 杨小南听闻这阴德钵跟老道手里的像，心下惊涛骇浪。听到后面又好难受，她毫无印象。 “参哥，这房子是师父留给我的，可以保护我。” “肯定的。”王参一脸艳羡：“真是个好东西，过两天我给你做个书架上来，木墙千万不要乱动，一颗钉子都不能有。” 东西腾完后，王参就下山了。 杨小南自个儿发了一会儿呆，去做饭吃。 徐锐在微微里说，南宫家那边肯定会拖到法院强制执行。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加上今天那辆黑色越野车…… 于是，吃过饭，杨小南趁夜下山了。 浮生楼里漆黑一片，她确定已经没人住，连守房子的工人都没留半个。 长期没人住，房子会坏，这个道理谁都懂。要是真让南宫业拖个两年，尚世权不差这一百万，但是房子消耗不起。 杨小南知道南宫家在哪，她想把人约出来。花两百块钱买了个变声器，再把号码一隐藏，直接拨通南宫业。 “你马上到梧桐街后巷来，有件事我想当面问你。”她赌了一把，冒充今天想撞她的杀手。 “阿奎？”南宫业刚问出两个字，那边就挂了电话。嘈杂声有点大，他不是太确定。 杨小南爬到风景树上等着，顺便用气球把唯一的一个监控挡住了，感恩今晚无雪。 她可不是全无准备，自从知道谁是内鬼之后，现在这个场景，她在心里模拟了无数遍。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裹着厚厚深蓝色羽绒服的南宫业，才探头探脑地过来，远处跟着他的俩儿子。 杨小南蹲的树下有个她极为亲切的垃圾桶，旁边有部不知谁扔的黑色烂沙发。她把沙发立起来后，远远看着就像倚着一个人。 南宫业加快脚步走向垃圾桶，还没看清人就压低声音开口：“曾奎……” “嗖——” 石子儿打偏了一点点，但还是击中了太阳穴，差一点就失算了。杨小南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有点险。 人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摔倒，她提着麻袋跳下去，兜头往南宫业身上一罩，收紧口子扛起就往巷子里钻。 后面的南宫靖两兄弟双双懵住，根本不知该不该大叫，又能不能报警。 一步慢，步步慢，等他们追上来时，杨小南吭呲吭呲扛着麻袋已经到了巷子尽头，二人只看见半个背影。 。 南宫业再睁眼时，发现在一个自己极为熟悉曾经也极为向往的地方——炎家密库。 “炎琅！你给我出来！小贱人！”他恨得咬牙切齿，到处摸手机，连钱包都被搜走了，别说手机。 这时杨小南正在安全屋里喝橙子汁，快喝完了，只剩最后一点，得慢慢品。 黑名单中有十几个电话，全是兄弟俩打来的，她拨过去：“你们是有病吗？官司不是已经判了？还骚扰我干嘛！” “你！”南宫靖总觉得一遇到她，脑子就使不上劲。 问道：“你什么意思？” “啪~”杨小南直接挂掉，这才符合无辜之人的状态。就凭你南宫靖还想诈我，嫩了点。 黑名单里又是五六个拦截，等打到快二十个时，她才再次拨过去，语气非常凶狠：“大半夜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把人吼得顿住，过了两秒，突然挂掉。 ok，暂时没有怀疑她，想别的招去了。 杨小南安心睡了一夜，认真吃过早饭，拿着南宫业的手机下去。 南宫业冻了一夜，发烧了，有点神智不清，看见眼前出现的人脸，喃喃说着：“炎珺？我，我这是，是死了！” 杨小南翻了个白眼，脱掉鞋子，拿鞋底拍了他一耳光，“还没死，想不想活？” 灵池泡过的身体果然不一样，正常人在零下躺一晚上，恐怕早就冻死了，而他只是发烧。 明明家里就有好东西，为什么不能给她父亲白峥用？难道说他的身体，灵池也帮不了吗？ 南宫业一直在打冷摆子，此刻打了个大的，浑身一抖：“炎琅？！” 第185章 套麻袋(下) 杨小南当着南宫业的面破掉他的手机密码，翻到他的家庭群： “让你儿子立即履行判决，钱到位，你就能回去。好话我只说一遍！” “啪——”南宫业什么也没做，左脸又挨了一鞋底。 “你只有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话。” 南宫业被打得晕头转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呜……”好汉不吃眼前亏，求饶很利索。 “啪！” “啪！” 他只要说其他事，就是一巴掌。一会儿工夫，两边脸高高肿起，活生生胖了一圈。 要钱还是要命，他总该知道怎么选择吧。 曾丹正跟她得了绝症的远房堂弟曾奎商量怎么找人，突然收到一条语音信息：“马上付钱，我在外面玩。” “阿靖阿青！”曾丹拿电话的手直哆嗦：“是炎琅，就是她！”除了炎家人，谁还惦记着他们家的钱。 但是，证据呢。 南宫青一脚将昨晚从监控下拿回的气球踩爆，他也认栽了，那个小贱人根本不按牌理出牌，没法拿捏。 南宫靖沉着脸将语音听了十八遍，他爸语气轻松，听不出任何问题。 正因为没问题，问题才大。他爸被吓得认真配合。 巧了，这句话也是南宫业说了十八遍后的结果，杨小南为了得到一条满意的语音，鞋底都打坏了。 岳城买的另一双运动鞋今天也报废，得去添置鞋子了。段姨说，以前山上请得有鞋匠，收了好几个徒弟，“她姐姐”从小到大穿的都是鹿皮鞋。 她现在可买不起，虽然软，但不耐脏，又不经磕碰。不知道是不是她上辈子享的福太多了，所以换个壳子来受罪。 杨小南给徐锐打了声招呼，示意对方钱到账后立即通知她。 十分钟后，徐锐电话就到了。 “小炎总，什么情况？三百四十五万六千八百九十三块一分不少，我没看错吧？” “到了就好。” 杨小南对着奄奄一息的南宫业重复道：“到了就好……” 南宫业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吓得肝胆俱裂，用尽力气吐出几个字：“你，你不讲信用？” 杨小南没回他。 南宫业看见她走向角落里，那里不知何时堆放着几捆柴，昨晚肯定没有，一定是她今天早上背下来的。 顿时明白，她根本就没想过放自己：“小畜生，我要杀了你！” “老畜生，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我以为给你选的归西之地，你应该很满意才对。” “啊！”南宫业突然暴起扑过来。 杨小南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反脚一踢，蓝色羽绒服滑出五六米远，直接撞到池子上。 南宫业凭着本能往池子里爬，知道里面有水，可是当他看见池底的灰白条纹，下意识愣住。 杨小南：“你看见了？是的，灵池在恢复，可惜，你永远见不到了。” “不可能！”南宫业目眦欲裂，这个消息比死还让他愤怒。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没有比荣华富贵近在尺咫尺却错过的痛苦，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杨小南：“南宫业啊南宫业，你如果不跟姓尚的合作，只要等上几年，就能做掉我妈独自霸占灵池了。啧，你还是太心急了，” “噗——”南宫业喷出一口血，用力举起手指，指向炎琅：“有你这个变态存在，我，我……” 杨小南笑了：“瞧，你挺聪明的嘛，知道迟早是个死。” 南宫业的手臂啪嗒落地上。 杨小南把人拖回来，架柴，点火，没关石门。 出去后，她在上面也点了一堆，今天虽然有雾，烟气不容易被人发现，但保险起见还是把戏做足。 这件事情，她不会对任何人说。 若是没在梦境里被神秘爷爷操练，杀人对于她来说，应该很难。 然而她的身世，注定要杀人。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曾丹不知道她的老公、南宫靖南宫青也不知道他们的老爸，也将以炎娅同样的方式失踪。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晚上时，杨小南又背了一捆柴下去，务必将人挫骨扬灰。不烧透，怎么扬灰？ 这晚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她把南宫业的骨灰胡乱撒掉，然后联系王伯跟徐锐他们去收房子。 她不会出面，因为尚世权那边也不会，她这不是猜测，是确定。 . 三天后。 “炎琅，我今天要去接房，你要不要一起来？”王云在电话里问。 等收完房子，杨小南预计还能剩下三十多万，乍然多了一笔钱，她只高兴了两秒。 重新收拾药山至少要五十万，还要请种植工人，制药工人，没个五百万根本开动不了这辆大车。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个好汉三个帮，慢慢来呗。连续来五个金权杖，她就有五百万了。梦想一定得有。 何况，她还可以败家。用祖宗的钱，保祖宗的大基业，放心他们不会掀棺材板蹦出来骂她的。 “我就不去了，该扣钱扣钱，这事王伯您比我会。” “行，你参哥跟着一起直播，你不来也好。” 杨小南好久没有刷视频了，一是怕触发梦境，二是没时间。 压根不知道因她跟南宫家的官司，彻底把她推到了大众眼前。 灵犀山的老总失踪，独女身故，却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官方认证的小女儿，堪称传奇故事。 【笑死我了，我们老板还等着竞拍灵犀山用来养老呢。】 【楼上的，你们老板身家少说千亿吧，你大公司社畜啊。】 【你们说，那孩子会拿这山干啥？】 【你都说是孩子了，孩子能干出啥事。要是我，就租出去。或是建别墅，临江靠山，在山下修一百来栋，根本不愁卖，直接百亿富豪。】 【啧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有没有你都可以抢啊，兄弟，大胆点，事在人为。】 【你们不许议论我老婆。】 【都给我闭嘴，我才是炎家万里挑一的上门女婿。】 下面有人回复：汝若无镜，可小解于地，照之。 杨小南无语至极，想到前阵子刷到一企业家病逝，他只有一个独女，网上一帮猥琐男喊人家老婆，在手机前呲着大牙口嗨，简直恶心。 都把吃软饭当成当代男性的光荣理想了吗？这视频刷得来气。她手指胡乱下滑。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感谢老板送的南海七日游，南海省真的好美啊，爱你哟@尚千千。】 杨小南看见明媚的太阳心情转好，多停留了一会儿，结果…… “我就说不能刷吧，外面一堆事等着，又入梦了！” 第186章 美好的初恋(上) 这次杨小南是“鬼”，此刻满眼都是小便池跟一群小萝卜头，只有男厕所才有这东西。 神秘爷爷不讲究，它可真会选地方。 这就很奇怪，她刷到的视频明明是个女孩子，怎么故事从男厕开始。 常言道八九十岁狗都厌，现在她眼前是一群人嫌狗厌的小男孩。他们大喊大叫叽叽喳喳，好像有使不完的活力，有些故意把尿撒同学裤子上脚背上，小解后也不擦，抖抖塞进去就完事儿。 “林果，你邻居文小曼又被人欺负了。” 叫林果的男孩正在挤尿报仇，听到这话提起裤子就冲出去。 坑坑洼洼的操场对面，已经围着一圈孩子。杨小南听到了女孩的哭声，她应该就是正在挨打的文小曼了。 脸颊那颗目前还算大的黑痣，表明她就是发布视频的人。于是，杨小南便自动去到她身边。 她的头发被一个颇为高壮的高年级女生抓着，“我打勾引我爸的小小三，你们都别管闲事！” 跑得太猛的林果直喘粗气，他捏紧拳头很生气，“别以为你六年级我们就怕你，打人是犯法的！” 看来这男孩有点脑子，知道打不过的只能讲道理。而且他还是个小头头，屁股后面有几个追随者。 “又是你这小屁孩，她是你老婆啊？干你屁事，给我滚一边去！” “我们已经叫老师了！” 现在应该是中午到下午上课的间隙，时间差不多在十几年前。远处有庄稼，表明是一所乡村小学。 高年级女生果然看见有老师往这边过来，狠抓了一把文小曼的头发，并踹了她一脚，带着自己的两个同学赶紧跑了。 林果扶起哭得稀哩哗啦的文小曼，“我就上个厕所，你怎么又挨打了，以后我去哪，你去哪。” 小脸被打得通红的小姑娘紧紧拉着他的手，很害怕的样子。 杨小南抿嘴笑，还是个小暖男。 画面一转，学校换了，林果和文小曼都长大了。 差不多十四五岁，这个年纪是早恋高峰期。杨小南随便在教室一走，就发现三对偷偷传纸条的。 这种情窦初开的、单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或成绩好或性格好的本能爱情，杨小南这辈子估计都感受不到了。 她发现自己已经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浸淫得计较而现实，更多的是考虑于她有没有用。各取所需得是否公平。 完了，她明明没有谈过恋爱，怎么好像成老油条了。 这个班杨小南只看见林果，没看见文小曼。 放学铃一响，林果一个箭步冲出去，来到隔壁班的阳台上等着。 里面还在上课，看样子要拖堂。 从五点半到六点半，整整一个小时，文小曼才最后一个从教室里出来，同学都走光了。 “天不黑，你们那女魔头不放你们回家呀。”林果等了她一个小时，一句埋怨没有，主动帮她背起书包，一点儿也不想让她累着。 “快中考了，老师也是为我们好。”文小曼打着空手，心不在焉地回道。 “火箭班就是不一样，你能学懂真好，争取考到县城去吧。” 文小曼发愁，“考上去又怎样，我又没钱上。” “说什么傻话，我反正考不上，毕业我就去打工，赚钱供你上。” “阿果，你！”文小曼知道他说的真话，终于开始正眼看他了。说道：“不行，你怎么着也要去上个职高吧。” 杨小南看见了一只舔狗，这两个少男少女目前呈现出来的情感深度不一致。 “读职高就是玩。我们家的条件你还不知道吗，哪有那闲钱让我抛洒。” “再不济，也比我这无父无母的好。” “你妈……” “别提她。”文明曼咬牙切齿：“她只顾自己快活，哪还记得我。” 林果摸摸后脑勺，观察着她的表情，低声道：“离得远，她不方便回来。再说，你奶奶每次都赶人。等你到了县城，她不会还不管你吧？” “说了别提她别提她，你是听不懂吗！”文小曼说生气就生气，扯过书包气冲冲朝前跑。 “小曼！我错了，我错了嘛。” 终于追上了，林果买了两根冰棍。杨小南亲眼见他掏的钱，一根一块，一根五毛。 因为他兜里只有一块五。 少女理所当然地拿过那根一块的，少男舔着五毛的看着少女笑。 文小曼说：“明天我们最后一节课是老张的，不会拖堂，你别等我哈。” “我离你远点不就行了？我得送你回家，怕那个癫子又撵你。” “我绕路就是了。” “多走一条街呢，你不累？” 杨小南：她宁愿累也不想被太多同学看见跟你在一起。 懂了，怪说进来时是男厕所，这次苦主是男的。 林果回到家，他妈正在问昨天桌上买菜剩下的十几块钱去哪了。他心虚地低下头，鬼鬼祟祟往房间走，假装埋头写作业。 看得出来，林家也不富裕。客厅堆着几大篓核桃大的塑料圆圈，有的篓子里的圆圈有毛边，有的没有。 林果的妹妹晾完衣裳，抱起一个有毛边的篓子，用剪刀剪毛边。 “妈，肯定是哥拿的，他在学校里花销可大了。” 厨房里炒菜的林妈闻言顿了顿，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啥也没说，不问钱的事了。 “林花！”林果脑袋从房间里钻出来，朝妹妹比了比拳头。 “嘁！”林花眼睛夹了他一下，“我一星期才能剪五十块钱，你拿去讨好人家，好意思跟我凶？” 林果瞪眼，神色里也有求她闭嘴的意思。 杨小南犹豫了，怀疑苦主不是林果，而是他妹妹。 倒是希望是哥哥，如果真有苦头，就别让事外人的妹妹吃了吧。画面自动切换的任何时间节点都是有意义的，杨小南想得有点多。 快进了一下，终于知道这些塑料圈是干啥的了，是帮某个机械小作坊代工的，林爸就在作坊里上班。 林妈在农贸市里摆摊卖百货，袜子秋裤帽子啥的，逢赶集天，能赚七八十，平时顶多一二十块。 天气好的时候，林妈还要背着比她身体大三倍的百货，去其他乡镇赶集，只为多赚个二十三十的。 夫妻俩都是镇上造纸厂的下岗工人。儿子今年十五上初三，女儿十三上初一。家庭年收入不到三万，袜子烂了还要补，日子过得紧巴。 第187章 美好的初恋(中) 林果这样的家庭环境，想要供初恋情人上学，还真的只有初中毕业就去打工这一个办法。 画面一转，林果嘴边长出一圈小毛须，他已经需要刮胡子了。 杨小南一看时间，才两年后，还以为十年后了呢。 周遭是刺耳的轰鸣声，林果穿着一件破洞t恤，躬着身子汗流浃背地干活。 “林家小子，你还在这干啥，发钱了，就你没领，赶紧去。”喊话大叔吐了口唾沫，美滋滋数着钱。 林果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机器，等做完了运输带上的活儿，才撩起衣裳擦擦汗走出去。 杨小南感觉他脚步有些沉重。 快进一下，直接跟他下班回家。 原来是林爸残废了，且是他自己占主要责任，因为操作不规范。 厂子里只赔了八万多块钱，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风险意识，自己不会买保险，小作坊也没有硬性要求必须买。 林果这月工资很高，领了足足三千五百块。 杨小南到邻里间四处转了一圈，听听外人怎么谈论他家。 有家长骂自家孩子： “你瞧人家林果，每个月拿三千多，比老师工资都高。实在不行你别上了，早点去赚钱，我跟你妈也能轻松些。” “爸，你这话听得我想笑。林果那三千块拿过一分钱回去吗？” “啥？三千块给买四百多斤肉，他一个人还能花得完！臭小子，自己不努力光知道埋汰别人。” “哎呀我不跟你说。” 有两个女生在聊悄悄话： “萍萍，你真要跟他分手啊？” “对。他的跑步鞋坏了，他过生日我送他鞋。轮到我生日，提前就说过我复读机不好使了，他居然送我个十几块钱的发夹。当我是啥？” “你不会是被文小曼气的吧，毕竟咱学校就你俩在县城上学，又是同一个班。她有人养，听说兜里摸出来的都是百元大钞。” “是又怎样？我哪一点比文小曼差？过生日只配收十几块钱的发夹吗？” “可能鹏鹏是见你家不缺钱。” “我家有没有钱跟他的态度有什么关系？这能放在一起比吗？他家也不缺钱啊！哼…… “说到这事我就来气，昨天见他又穿了双新球鞋。这种眼里只有他自个儿的男人，老娘不要了。” 画面又自动切换，转到林果家。 杨小南听闲话节约了时间，大概了解完毕，想快进，却卡住快进不了。 “哥，这次领完工资你还要上县城？”林花个头蹿得很快，已经像个大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正包着一圈莹莹的光。 林果因早早进入社会的缘故，看着比龄人更成熟，跟他那邻居男生相比，气质大不同。 “下个月就不去了。”他说完，低头往房里走。 “哥！”林花叫住她：“连我班上同学都知道你们的事，说怕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咱爸都这样了，你还要供她？她父母是离了，又不是死了……” 小姑娘说不下去，伸手抹了一把泪。 “小曼不是那种人，你少听点闲话。” “这不是闲话，是笑话，你就忍心看着我被同学笑。” “小屁孩懂什么，啥都听人家的，那还活不活啦。”林果见妹妹眼泪流得厉害，语气软了下来。 “花，你小曼姐念书厉害，肯定能考上一本。等她工作后就好了，你不是说镇上人都知道我俩的事吗，她出人头地我就是大功臣。咱们家以后也会好起来的。” “这是她给你说的吧，哄着你这个啥关系都没有的外人养活她！” 林花见哥哥不耐烦地进了屋又关上门，气得扬高声音：“是她好起来，不是你！” “吵啥呢？”林妈从卧室跑出来，“你爸疼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刚睡着，差点被你们吵醒。” “妈！”林花还在哭：“哥领了工钱又要上县城。” 林妈敲门：“儿子，开门。” 敲了半天没动静，林花说，一定是从窗户跳出去走了。 像这种屋连屋的老房子，都有后门，人果然已经到了车站。 杨小南自动跳到他身边。 从镇上去县城有二十多公里，车资十块，途中上上下下迎送乘客，要开一个半小时。林果每周末都去，中巴司机跟卖票的都跟他熟得很。 到县城时天已经黑透，文小曼可能知道他今天发工资，脸笑得特别灿烂。 “又没吃晚饭吧？”她主动牵起林果满是茧子的手，问道：“我妈今天来学校给了我一百块钱，我请你去炒面，加两个鸡蛋。” “那得快点，你们十点就要锁校门。” “好。” 两人像兄妹，不像情侣，男孩一看就不是学生了。 他们在离学校一条街的巷子里挑了一家夜宵店，文小曼兴致勃勃地说这是用她自己的钱请客，可要记好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今天的林果心思重重。 “小曼。”他开口了：“我爸手断了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听说厂里赔了很多钱。我学习紧，一直没能得空去看他。”文小曼说这话时，稍稍有点心虚。 毕竟林爸在县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的院，她就在县城念书，周末有假，却一次也没去探望。 “赔的钱在医院就花光了，后面花的是他们攒的积蓄。我家……现在很难，以后，我妈要照顾我爸，摊也没法出了。家务都落在林花身上……” 其实林果想说以后家里就他一个人有收入，供不起她了，但死活说不出口，东拉西扯的。 杨小南看得心累，怎么倒像欠人家似的，这不是犯贱吗。 就算没明说，文小曼也猜到他啥意思，脸色沉了下来，蹙起眉道： “这学期，我妈就来过两次。她要照顾我三岁的弟弟，那男的……听说又在外面拈花惹草，她的日子也很难。” 杨小南懂了，很简单，三了别人的女人又被别人三呗。 活该啊。 这话反而激起了林果一点真正的责任，出声道：“我爸幻肢痛得整夜整夜叫，还得给他买药；我妹妹马上也中考了，家里又欠上一万多烂账，唉！” 一个男人能够跟心尖尖上人诉苦，看来日子确实够苦就是了。 杨小南都不记得是谁说的，但凡男人跟你诉苦，不是想骗你钱，就是想骗你付出其他。总之，不是啥好事。 真舔狗除外。 炒面上来了，文小曼把两个鸡蛋那碗推给林果，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埋头吃着。 吃完，文小曼突然说道：“今晚你不要去挤五块钱一晚的上下铺了，我们开个小旅馆吧。” 林果浑身一震，定定地看着她。 第188章 美好的初恋(下) 文小曼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傻了吗你，去不去？” 谁知林果回过神后，想了又想：“你还是回学校吧。” 现在轮到文小曼怔住了，一跺脚，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她隔着盘子去拉他的手，感觉他手是僵硬的，就这么任她抓着，一动不动。 …… 二人来到街上，文小曼主动挽起他的胳膊，低声道：“我迟早是你家里人，也不知道你在忌讳什么。” 怕现在养活不起呗。杨小南帮忙说道。 不过他肯定扭不过不愿放弃的文小曼，在街上转悠到快十点，还在磨磨蹭蹭，最后，自然是一起去住的小旅馆。 今天是周末，找了三家小旅馆才找到空房间，文小曼很执着，林果也欲拒还迎。 事后，文小曼趴在林果耳边说：我不欠你的了，也不欠你家的了。 男的还没晃过神，杨小南数了一下，好像就一分钟还是两分钟，都不知道算不算成事。她以前看别人，可是要花点时间的。 “我这次上来，本是打算给你五百块，你省点花，一个月也够了。 我们街上牛静生活费也是五百。” 牛静，就是家庭条件不错，刚甩了小气男朋友的那个女生。 文小曼点点头：“没事，大不了下个月的学习资料我不订了。” 林果抓着头发，也想起这事，狠心又给了一千：“还是继续订着吧。” “你家里够吗？”文小曼很担心他的样子。 有这句话，林果给再多也甘之如饴，证明女朋友终于开始关心他了。 “厂里每周不是有一天假吗？我去帮我妈把小百货卖掉。要是生意好，再去进货，家里有林花，不用我操其他心。你安心念书就好。” 画面一转，林家挂起白幡，没想到心志薄弱的林爸自杀了。林妈一病不起，林花不想上高中，她要去东边打工。 杨小南不忍心看，想快进，结果画面直接跳转到文小曼处。因为是邻居，她也跟着奶奶过来帮忙了。 “死了是好事，小果也少点负担。”说是帮忙，实际是来走过场，文奶奶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感情都不带。 文小曼道：“还有个妈活着呢。” “瞧着病得挺严重，都是亲戚在操持，莫不是也不行了？” 文小曼摇头：“就怕病个几年才死，拖累他。” 文奶奶瞅了一眼趴在凳子上睡着的林花：“小花想去打工，你劝着他哥些。” 杨小南正纳闷。 就听文小曼说：“她哥都快被她气死了，放心，不用我劝，她哥也会同意的。就是她妈那，你得多去说说。” 得。杨小南明白了，一家子坏种。 看来林花这厂妹是当定了。 画面再转，一年后，文小曼要上大学了，林果去老板办公室预支工资。 杨小南跟着他回到家，果然没见家里有林花那个小小的身影。 真是造孽。 现在杨小南明白为什么最早的时候，林妈得知桌上买菜剩下的钱是儿子拿的，就不说话了。敢情是邻居文奶奶早就在给她画大饼了。 文家就祖孙俩，都不是省油的灯。林家四个，没一个有脑子。 文小曼果然厉害，考上了全国排名前十的江城交通大学，学费近一万。林果凑了九千，其中有八百块是林花寄回家的第一笔血汗钱。 那是小林花给妈妈买补品的。 只有九千，实在凑不出了，剩下的文小曼自己想的办法。 往后的三年，林妈虽然病歪歪的，但一直健在，吊着一口气等着娶儿媳妇。 林果买了个二手手机，随时能跟文小曼发信息了，他又多出一笔开支——帮女朋友手机充值。 这小子十五岁就开始超强度劳作，才二十一岁，看着跟三十岁似的。 自家没出吸血鬼，去外面揽一个，也是够贱的。 “什么，你想考研？”林果从眉毛到胡子都在抗拒听到这个消息。 电话那头：“嗯，现在就业压力太大了，很多单位都不要女的。学校建议我升本校硕士，这个机会不是人人都有……” 这晚，林果失眠了。早上要上班，越急越睡不着，最后给文小曼发去一条短信，这才睡过去。 杨小南突然被弹出梦境，她还没来得及晃神，就再次入梦。 她来到了文小曼位于江城交通大学的宿舍，时间是早上。 文小曼打开手机。 杨小南也把脑袋凑过去。 林果发来的消息是：我要来江城找工作。 如同听到噩耗，文小曼赶紧回复：三思，江城没有适合你的工作，你要做好半年没有收入的准备。 “小曼，喏，你男朋友给你买的早饭，让我顺路带的。” 杨小南：…… 命真好，去哪都有男人照顾。 没想到林果直接打过来了，文小曼没接，等穿好外套铃声还在响，蹙眉伸手掐掉。 “怎么了小曼？”带饭室友问道：“又是你那患了自闭症的邻居？” 文小曼道，“嗯，说是想来江城玩。” 室友乐了：“这能过来？我看你还是别再帮扶他了，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你没听过？你跟男朋友关系挺稳定的，别因为个外人毁了自己生活。” 另一个室友也劝道：“你这不是等于多一个拖油瓶吗，从小帮到大，你这邻居妹妹已经够意思了。让他有困难找政府去呗。” 文小曼好脾气地笑笑。 这茶得也没边了吧？杨小南一时都不知道骂什么脏话。 情商不是一般的高，三个室友都很照顾她的样子。她给人的感觉，总是笑眯眯很好相处的模样。 不愧是出去度假都要发作品拍老板马屁的人。 她男朋友也姓林，叫林畅，长得白白净净，眉眼舒展，直觉家庭教育很好，说话带着浓郁的江城本地口音。 这个林畅怎么能想到，他搂着的这个女人，从学费到衣着，都是另一个苦命男人用血汗供养的。 而且，他的这个女人还享受得理所当然毫无愧疚之心。魔鬼也不过如此。 既然过来了，杨小南肯定得干点事。 此时有个挺火的网站叫校内网，她把这几个室友的帐号名字都记下，同班级的人能记几个记几个。 当然，其中肯定有林畅。 第189章 美好的初恋(完) 杨小南见一直没给她传走，继续四处转悠，终于找到一个生病请假的学生，借人家手机沿路给文小曼和他男朋友拍照。 经验告诉她，这种女的应该不会止步于校园恋情。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美化自己的人，之后每到一个新环境都会故技重施。 夜里等全寝室的人都睡着之后，杨小南又把文小曼跟林果的短信对话，拣重点拍了十几张。 短信记录的好处是双方电话号码都会显示。 拍好之后，她注册了一个新号，这时期注册不要太方便，只要帐号密码就行。发布在校园论坛中，先隐藏成仅自己可见。 次日一早，林果又打来电话。这回文小曼接了，因为当时她正在厕所里。 电话接不接完全看心情，她应该是史上最牛的被包养者。 杨小南手指穿过文小曼的头颅，准确按在录音键上。 “小曼，我还是打算过来。我在网上查了，江城也有这种厂，我是熟手，工资比我们镇上的多出两千块。在这边我干得再多都上不了六千，在江城，我就拿七千了。给你五千，还能剩下两千自己花。” 文小曼：“家里生活便宜，你干嘛非得离家那么远。” 林果：“你就是我的家。以后肯定是你工作在哪，我就跟着你去哪啊。” 文小曼：“我现在又没有工作，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大病。” “小曼。”林果很委屈：“你知道我念书不行，脑子笨，就别骂我了好不好。我还不是想多点挣点钱供你考研，都供你这么些年了，想考我只能继续供呗。不然能怎么办。” 杨小南听到“都供你这么些年”特别兴奋，证据更完整了。 “就因为我要考研，所以你得过来？”文小曼得压着声音，她一向谨慎，火气都没法发出来。 “肯定是啊，不然还能为什么。等你读完研，我们就结婚。不能再拖了，我妈看见别人抱孙子……” “林果！”文小曼粗暴地打断他：“这研我不考了，你别来。” “那毕业我们就结婚。你要是不回老家，我还是得过来。” 文小曼都要抓狂了：“你拿什么结婚？房子，房子没有，存款，存款没有。你妈想抱孙子，也不想想你生得起孩子吗。你以为养个孩子很容易？” 她吼了一气，又道：“算了，我不跟你说了，还要上课。没事别打电话，害我毕不了业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啪地电话挂断。 文小曼太激动，都没注意弹出来的录音成功储存提示。 杨小南好久没干这活，摩拳擦掌。 来到文小曼身边的第二个夜晚，已经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 快进。 快进了三年，她还是在文小曼身边。 文小曼升了研，但是跟林畅已经分手了，因为林家不太能接受儿子娶外地老婆。文小曼正好趁机拜拜，林家觉得对不起她，给了她一笔六位数的分手费。 杨小南脸皮直抽抽，估计让好多女孩羡慕吧，有些连一个复读机都要不到，她却注定能花男人大钱，没有走空的。 为什么说她正好趁机分手呢，因为她认识了来学校进修商学硕士的尚江生。 杨小南没有错过文小曼给尚江生带饭、天冷送手套、天热送饮料献殷勤的画面。选择拍照片，而不是录像，时间地点啥都有。 她的抓拍技术提高了，照片里定格的眼神更能引人联想，比快速闪过的视频有意义，现在的人谁会停下来仔细品味。 照片就不一样了，因为只有照片，没有直接喂网友嘴里，他们想吃瓜，就得自己停顿，思考这不就来了吗。 文小曼确实比小汪之流段位高，绝对不会主动扑上去。走迂回战术，毕业后成功应聘到雅世集团做设计总监助理。 一个家风不堪，一度面临辍学风险的小镇做题家，能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厉害了。 而身后被她啃蚀的男人，中学时连跟她一起回家都没资格的男人，注定永远也不可能见光。 杨小南又录下了一段她跟林果争吵的对话。大意就是： 钱，我文小曼慢慢会还你，但人生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办法跟一个完全匹配不上我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太长了。实在不行，你就来杀了我。 话，真实得诛心。人，无赖得可耻。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头发被人揪着，脸被人扇得通红，哭着贴在男孩身边的小姑娘，长大后竟是这副嘴脸。 说是慢慢还钱，但是文小曼总共只打过去五百块。压根没把人家当人，当的牲口。 鞭长莫及，林果林花从没来过江城，不知他们是不是不懂怎么维权，竟就任她这样了。 文化真的很重要，两个厂妹厂哥见识有限，今后的人生会怎样走一目了然。 杨小南私心里还曾盼望林花能遇贵人，改变处境，然而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奇迹发生。 临近现实时间，林家那边基本没有什么消息了。杨小南这边的画面一直都是在文小曼处，不用过去，也知道那个林果有多痛心绝望，林花又会怎样骂他哥。 杨小南的帐号还能找到，东西也都在，登陆上去，补充上后面的资料，直接发布。 那个倚山小镇里知道林文二人事情的人都还没死，杨小南在小镇贴吧也发布了一份，精准投喂。 【天啦，原来文家那孩子不回来是因为早就飞黄腾达了。】 【真是丧良心，工作三年了，说还钱结果只还了五百块。】 【林果妹妹是不是叫林花？是我的学生，成绩超普高分一百二，我家访了三次都没能劝回她继续念书。不是我嘴坏，这哥哥就活该。不养自己妹妹，跑去养白眼狼。】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呸，什么意中人，人家就是把他当草包冤种。】 这是镇上的舆论，平时无人问津的贴吧，都快挤爆了。还有无数外地吃瓜群众正在涌来。 文小曼的奶奶还好好儿活着，等着她孙女接她去江城享福，结果一拖再拖，说是没站稳脚根。现在怕是不走不行了吧？ 老东西装傻卖瓜嘴皮子利索，能躲过林家人的怒火。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镇上人的千夫之唾。 江城，林畅接到一个老同学电话，对方自报家门，他才记起是前女友室友。 “我去，你还真没换电话啊。打了半天就你的能打通。你的校内网帐号还在吗？快上去看，有文小曼的惊天大瓜。” 室友说话声音都在发抖，她本科毕业后回了老家工作，文小曼跟她没再见过面，微微都没加她的。 她实在太过震惊，敢情曾经的自闭症邻居哥哥是个男版秦香莲。 也不知道林畅看见他给分手费的前恋人，分手前已经在讨好霸道总裁，是何感想…… 杨小南对着藏在角落里的网咖电脑，心说咋还不发奖励呢。 她跑到网管身前去，看见这家伙正在刷抖抖……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银权杖一枚。】 原来要等网友把故事转到人多的平台才能结束，等等，银的？ 虽说是意外之喜，但杨小南有点想不通。 第190章 网友挖宝藏 一个简单的案子给银的，颠覆了杨小南对神秘爷爷的经验认知。 此刻，手机里正响着文小曼给作品配的乐，“我吹过你吹的风，这样算不算相拥……” 她闭眼迎着海风沐浴阳光，侧脸颇为文艺，特别是脸上那颗痣，啧，蛮有味道的。 只是，这歌词有点暧昧呀，配给谁的？ 瞧，网上随便刷个作品，背后竟有这样恶心的故事。这个世界也太不美好了。 让她先继续得意着吧，等她做下的那些事情被曝光出来，也让她尝尝这个世界的不美好，届时就知道什么叫做报应。 杨小南突然想起一事，论坛帖子是好几年前开的，发布时只是会显示最后编辑时间。 嘿，就让文小曼慢慢猜，估计所有身边的人都得猜一遍。 想到那个时候她的嘴脸就已经被人默默关注到了，也不知心里是啥滋味。 杨小南默默给文小曼点了个赞，到时好来瞧。 想到那暧昧的音乐，顺便又搜了一下尚江生，果不其然，同样的海滩地点尚也发过作品。 对照了一下，二者有四五个作品地点都相同。醉翁之意不在酒得如此明显，她的老板尚千千真的没发现？ 杨小南觉得不可能。 她连太监也想争取，也不知道那个叫小汪的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跟自己无关。 睡觉。 哦不，睡觉前看看能不能再把房子升个级，非常时期，安全屋很重要。说不定升个级能多出个新功能。 【权杖数额不够，无法升级。】 四十平升八十平，一枚银权杖已经满足不了它的胃口了。 先收着吧，换钱是绝对不可能换钱的，血亏。 睡觉。 不行，还有件事。 杨小南麻溜儿穿起衣裳杀到地库。 奇迹出现了，二十三条变二十四！ 艾玛，我好像找到原因了。 “哈哈哈哈哈……”杨小南反派狂笑，师父说得对，原来我真的可以拯救灵犀山！ 此刻的杨小南自信心空前爆棚，畅快呀。 池底依然在渗水，只是渗得很慢，舀干之后两个月了才勉强能淹脚背。她伸手感受了一下，好像就是普通井水，温温的。 好想把脚伸进去洗…… 忙活半天，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一夜无梦。 早上想吃鸡肉粥，发现买的鸡全被她的好胃口吃光光了。只剩下半边羊跟几斤牛肉，那口岳城搬来的酱油缸子已经见底了。 那今天就把牛肉全卤了吧，季朗送的四十斤腊肠也只剩下三四节，她可真能祸祸。成天吃这么多，也没见哪里长点肉。 再过一个月，国产樱桃就要上市了，她的樱桃树才刚刚到人脖子处，估计初夏才能开花。 在安全屋里时，杨小南觉得生活好惬意，不用提防仇人，不用忧愁吃喝，也没有责任…… 卤香四溢，牛肉好了。不能煮太熟，有点嚼劲更好吃。 杨小南熄掉火，任肉在料里多泡会儿，先刷会抖抖吧。 谁知第一个就是文小曼。 【祁镇群众前来打卡留影，下面的排好队。】 【笑死我了，正主还在度假呢，等她打开手机会不会以为自己火了？】 【你们确定没找错人？是谁发现的，真是这人？】 【雅世集团员工啊，直属领导就是尚千千，没想到雅世会招这种人。】 杨小南顺着路径跑去尚千千那打了一转，热心的不热心的都在她下面留言。 因为她粉丝多，每个作品又都是专业摄影师拍的，显得精致又高大上。人性慕强，再不客气的网友到了这边，都显得比较文明。 杨小南看得心烦，总觉得太多网友看人下菜，特没劲，面对火的跟不火的，完全是两副面孔。 这也算得另一种意义上的舔狗了吧。 越不亲民的越多人亲。嘁，以后她的灵犀山官号也这样玩，她也要装。 再跳回去时，文小曼的帐号已经私密了。 哈！ 看其他呗，不过杨小南也刷到两个支持她的，说精神上不匹配的人，本就没办法成为伴侣，认为她没错。 好家伙，冒头说这话的小机灵鬼，立即被人转发点评，a：你们是同类吧，难道你非要在翅膀硬了后才发现配不上你的？ b：你都在学校谈上恋爱搂搂抱抱了，已经找到匹配上你的白马傻子了，为什么还要继续骗人家好几年？ c：大家都来看看，这个社会又当又立的精致利己婊不要太多。 d：配不上你就配不上你，赶紧还钱！按当时物价折算，陈世美还钱！ e：我包公呢？给我上狗头砸，呀呀呀气死我也！ 杨小南跑去祁镇贴吧。首页整个版面都是文小曼，牢牢占据话题度。 其中最火的帖子是林花老师发的，他说林花去打工后，还每年给他寄贺卡，说对不起老师的栽培和关心，是个特别知道感恩的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哥哥不长进，她的人生完全会是另一条路。 这条被遗漏的重点信息，令闻者痛心，也已经被人转到了大平台。 很多热点新闻都是这样，只要关注的人多，就跟挖宝藏似的，热度一波接一波。 比如文小曼母亲是小三的事。她妈是小三，上位后又因街上打小三被人录过像。 当时没有抖抖，拍摄者是个县城富二代，他觉得好玩发在贴吧。n年前的帖子都被人翻了出来。 画质糊得五官都不甚清晰的视频，也被搬到了抖抖上去。 杨小南在梦里不了解的文小曼父亲，有人报料说他吃软饭，年纪轻轻混在广场舞队伍里，还有老太太为了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也是个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孩子的。所以文小曼有样学样，向外动脑子。 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我说件事你们可能不信，文小曼奶奶曾跟我妈暗示，她孙女可以给我妈当儿媳。】 【哈哈哈，楼主，你发在别人帖子里的没人关注，还单独发一个。】 楼主回复：【是啊。我觉得好险，我们家差点成了冤大头。】 【你妈咋不同意？看不上？】 楼主回复：【嗯，我妈势利眼，嫌她家穷，家风又不好。】 下面一堆哈哈哈，势利眼在今天都不是贬义词了。 这可比在梦里一个人吃瓜有意思多了，杨小南抱着手机刷了一天。 本以为这就完了，没成想第二天，县高中发布了一条官方消息，说文小曼获得过两万块考上名校的学校奖励。 她的高中班主任也表示，私人资助过她三千。 第191章 不敢 这个老师是在学校帖子下发的评论，立即就被他的学生认出来了。 【你是蒋老师吧？你给她三千，难道不是因为她经常出入你家，还给你织了围脖？】 【蒋老师天天给人开小灶，你今天出来曝光，也是因为人家出去后就不理你了吧？】 蒋老师赶紧把评论删了。直叹晦气，特别害怕被人过度解读。这个文小曼，谁沾谁倒霉。 可不就是谁沾谁倒霉么。前男友林畅，正在遭受同学的嘲笑，父母心疼那十万块分手费，想让他去要回来。 他又不缺十万块钱，好歹二人谈了几年，怎么有脸去要。 倒是比那林果幸运多了。一想到当初分手自己难过得痛不欲生，暗底里给她送东西，悄悄发大红包，就算结婚后也没断过，而她…… 现在的林畅真的很想去死一死。 他妻子刚怀上孕，老公有这样一个前女友，妻子也是五味杂陈。 “跟你谈个恋爱就有十万拿，我给你家生娃，你父母表示多少？” 林畅头大，里外不是人了，抱着妻子愧疚得想哭。 雅世大厦。 尚世权指示尚千千：立即辞退！ “她也算一个人才，换个部门吧。”尚千千道：“江生的电影项目搁置着，一直关注的人已经在问了，再不启动那个视频的事又会被人重提。” “非得用她？你就那么喜欢她？” 尚千千道：“爸，跟久了的阿猫阿狗也会有点感情吧？” “我记得你……”尚世权自己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当时招她的时候，明知专业不对口还是招了，因为你说第一眼就喜欢她，是这样吗？” “爸，你啥意思？”尚千千歪头看着尚世权。 尚世权目光有一瞬间散开，摇摇头：“我想到那个叫什么来着？你俩在飞机上认识，他撒谎他爸在中东搞石油的。” “我也不记得叫啥了。”尚千千道：“只记得带他去郊外的高尔夫球场，我的守护神像闭了眼。就查了下他，发现他是个一无所有的拆白党。” 说着她疑惑道：“后来他不是因雇人制造车祸杀人双亲，去年年底判死刑了吗？这跟我的总助有什么关系？” 尚世权顿了顿，直言道：“你好似总会青睐心思不纯的人。” 尚千千不高兴了，想反驳，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气着甩下一句：“这跟我的智商无关。” 人走了。 尚世权对着女儿背影下意识点头，他想说的也是这个。 晚上时文小曼的帐号不再私密。 但是网友们只能看见一条作品——批准后的辞呈。 杨小南刷到后感觉有点多此一举，像她这种人，人家都要辞退她了，她没必要冒着被网暴的压力打开帐号。应该让公司自己澄清才对。 除非她拿到了其他好处。 这样也不错，等她弄钱赔偿林家。 今天是事情发酵的第三天，第二个白天，若是还没有想干活的律师联系林果，杨小南就要去联系徐锐了。 要不是因为文小曼跟尚家有关系，杨小南一早就去了。这种有名有利的事情，当然要搂给自己人。 正想着呢，网上就有律师事务所发文了，说他们团队已经来到祁镇见到了林果兄妹。 这也太快了吧？估计昨天就出发了。网上当真不缺人才，这家是行动派。 观望的人怕是肠子都悔青，不要脸的人很多，但能不要脸成这样，一个把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的案子可不多。 几天后，邮局工作人员主动出来证明林果每月的打款数额，银行转账记录虽然没了，但是依然有人愿意作证。 一个镇能有几家银行，大家都是熟人。 况且林果在机械厂里干了十来年，每月工资表还在呢。他的活动范围和家产一目了然，很容易估算给文小曼花了多少钱。 从早年的邮政到后面的银行，以及工资证明，加上数百人的口供、视频。证据琏是齐了，具体数额需要开庭后法官审理。 不知道法官会不会考虑性质恶劣，加上一些精神补偿。不同时代的货币价值肯定是不一样的，希望也能换算成现在的物价。 有专业团队，而且是全网监督，压根不会有丁点水份。 林家兄妹被迫进入大众视野。 如果说林果被甩时，只是对妹妹稍有一点愧疚之心，毕竟长年被埋怨着，他更多的是厌烦，以及妹妹对自己的不理解。 那么，面对大众的口诛笔伐，他才蓦地清醒过来：如果一直供养的是自己妹妹，林花的人生真的会不一样。 而他，也早已成婚生儿育女了。 他给的并不是单纯的生活费，他是在用命赚钱娇养初恋，重点是娇养二字，让网友愤怒的也是这一点。养她的钱，可以养两到三个大学生。 这个初恋是他的，不是妹妹的，他却开口问妹妹借了好几次钱。 林果对林花说：赔回来的钱分你一半。 林花叹了口气，拒绝了。她不要，只求哥哥以后不要这么傻就好。 林花早就没在厂里干流水线了，而是改做家政。有家政公司朝她伸去橄榄枝，愿意分她干股与她合作。 这种互惠互利的事，网友很乐意看见。以后的生意铁定差不了，毕竟林花的形象是小镇上万人帮她树立起来的。以后的婚事也不会太差。 【下个月中旬开庭，没有未成年，届时我们会全网直播，大家不要错过。】 律所发完这条视频，等着被夸。 直到这时，杨小南的这个案子才算是完结了。 网上一开始还有人讨论那些陈年老照片的真假，当然也有人惊叹发布者城府深的。 早就随着之后应接不暇的一个个实锤被淹没在浩瀚舆论中。 杨小南根本不带虚的，认为这种凭空曝出来的东西多了反而是好事。 能够让那些干了坏事藏得深的人瑟瑟发抖，无形中成为一种震慑。 反正永远也查不到她头上。怕个毛。 同一时间，尚世权得知了南宫业失踪的消息。 “你确定是炎琅掳走的？” 电话那头的南宫靖答道：“看见一个背影。但是，我爸失踪后只发回过一条信息，就是让我们付钱给炎家。” 尚世权心头有点发毛，对方做事过于狠辣，根本就不像个姑娘家。 “尚总，我们是真的没办法。我们的号码都她拉黑了，陌生电话又打不进去。” “你们不敢上山要人？” 南宫靖道：“不敢。” 一个具备有窥视怪能力，且武力值爆表，智商还高的仇人，他们是真的不敢妄动了。家中又少了坐镇的人，他们是真的怕。 特别是他妈，不敢出门，睡觉都不敢睡死。总觉得她自己也会失踪。 第192章 留得青山在 尚世权冷笑着反问：“你找我，我就敢？” 他当然不会不敢，只是他凭什么帮。 南宫靖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语气绝望：“尚总，我求求你，只要能找到我爸，你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尚世权不缺帮他干事的人，况且他想干的南宫家根本够不上，只道：“报警吧。” “可是！”南宫靖哑然。报警有用，炎娅就不会失踪七年。 尚世权不欲跟他多说，挂完电话也把他拉黑。 某天早上，杨小南正在用季朗削的树枝弹弓练习打靶，前面监控室里响起提示声。 南宫靖与南宫青，哦，还有曾丹，母子三人可怜兮兮在监控头前说着什么。 真搞笑，她又听不见。 两小时后，三人扭扭捏捏地终于爬上来了。 还没走到房区，就听见头顶有人拿个大喇叭喝道：“站住！”这个大喇叭是收拾办公室的时候翻出来的。 “炎琅，钱我们早就付齐了，我爸什么时候回来？”问话的是南宫靖。 杨小南坐在办公楼顶楼的边缘上，站得高不但尿得远，也能看得远。 一只脚吊在下面一晃一晃，另只脚搭成二郎腿，说了句非常有道理的话。 “你们官司输了不是就应该付钱吗？你爸啥时候回去，你们作为家里人都不知道，跑来问我？” 母子三人：…… “炎琅！”南宫靖道：“我们身上没有任何录音设备，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到底要怎么样能放我爸回家？” “你爸怎么了？” 南宫靖一滞，磨着牙齿说道：“我爸失踪了。” 杨小南又说了句更有道理的话：“这么巧的吗？我妈也失踪了。” “炎琅，我们真知道错了。”曾丹居然直接跪下。 杨小南脸皮厚，根本不吃这一套，知道面前这女人的脸皮比她更厚，啥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她就大大咧咧避都没避一下。 “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做才肯放人？” “别搞笑好不好，你爸失踪了跑来找我要人？难道不应该找警察！” 南宫青气得肝部剧痛，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她是炎家人吗！ 伸手拉曾丹：“妈，起来呀，跪她干嘛！” 杨小南翻个白眼抄手看着，得让他们把话全部说完，免得下次还来。 “炎琅，五百万，我给你转五百万，请你帮忙找我父亲，可以吗？”南宫靖说得极为认真。 “哥！”南宫青拉不到他妈，听见他哥又说这话，一会看左一会看右，急得好想把杨小南拖下来杀了。 “帮不了，当初我妈失踪，王伯他们不也拿钱找人帮忙吗，结果找回来没？我一个小姑娘，有啥本事赚你这钱？” 杨小南心说当我傻？你们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我要是收了钱，你的后手是不是就跟着来了？放心，我不会让你抓到丁点证据。 不过，她还是问了句：“你爸怎么失踪的？江里找没？会不会喝酒失足掉进江里去了。毕竟一审那天你妈发了毒誓的，说不定老天爷让你爸先应誓。” 曾丹浑身一抖，上面哪是小姑娘，就是一个恶魔。正常干了坏事的人，做不到像她这样笑盈盈跟人插科打诨。 失声道：“二小姐，求你放过我吧！呜呜……” 千日防贼，她防得好辛苦，今天鼓足勇气上来，要不到准话，她不会离开。 杨小南心道我就这么一句话，你就崩溃了。弄得我有点茫然。 说道：“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因为我的母亲也失踪了。你们想开些，慢慢找呗，说不定有一天我妈会回来，你们的爸自然也会回来的。” 找你们的尚总要人去吧。 南宫靖倒吸一口凉气，好奸的毒计，逼他们跟尚家反目？ 杨小南似笑非笑地说道：“南宫业跟炎娅挺有缘的，说不定能一起找到。我这人不会安慰别人，只能帮你们分析到这里。你们请回吧。” “炎琅，你，你放过我了？”曾丹还没要到准话，故意问道。 杨小南看都懒得看她，站起来。 “炎琅！我一个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事情不是我作主啊！” “不愧是贤内助。”杨小南讽刺道，说着，人突然跳到到他们面前。 从四层楼高的地方飞跳下来，劲风刮得他们脸上皮肤仿佛都在颤动。 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为了不输阵，竟然站在原地没动。 杨小南只是试了一下，哪知最近吃得多，体力也增强了，感觉没用多少能量，怎么就能跳得如此轻松。 她还往回收了一点，要不然会直接踏他们脸上。果然穷人家学不了武，吃得多，肉贵啊。 “砰——”曾丹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剩下两个儿子同时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 真是吓傻了，反射弧有点长。 杨小南冷冷一笑：“确定不想走？” 真不想走，那就留下来。 “妈！”兄俩一人一只手，拖起曾丹迅速后退。 是的，后退，连身都不敢转，生怕死得不明不白。 . 南宫靖早已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不是他软弱，当真怀疑他爸永远也回不来了。这是炎家的报复。 他妈今天来的目的，其实只是想知道她自己能不能活命。 杨小南并不清楚南宫靖有这样的总结，无视法律的人，其实等于认同江湖规矩。 他们看着一帮警察调查炎娅失踪案，调查了一年多一无所获。早就把这帮差人看作废物，从来就没信任过他们。 而在他们眼中被视为大boss的尚世权都惧怕的炎琅，他们拿什么去抗衡？ 后悔今天这一切吗？南宫靖感觉自己后悔了。 但天下没有后悔药吃。他根本不知道南宫家往后还能抓住什么。 “哥，你在说啥？！”南宫青不可置信：“离开江城？” 曾丹眼睛一亮。离开好啊，现在她在江城已经没脸待着了。 南宫靖点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开始准备吧，该变卖的变卖。” “我不走！”南宫青刚换了个合心的女朋友，不想离开熟悉的圈子。 重点是圈子。 “可以！”南宫靖道：“我带妈走，以后你也不要联系我。我们把家产分了，你随便怎么玩都无我与关。” “哥！”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走。”南宫靖正色地看着弟弟。 第193章 标题和谐(1) 南宫青心虚，不敢与之对视。 “阿青，你果然没有听我的，还在跟那些人鬼混。” “哥……”南宫青祈求他别再说了。 曾丹听出了问题，问大儿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南宫靖没给弟弟面子，直接道：“阿青有个主仆群，实际就是以玩弄女性为乐。也有男性，占比少，你儿子亲口说愿意当人一年仆人。” “什么！”曾丹仿佛在听天书，“江城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没有，根本就不是，你不要听他乱说。”南宫青急赤白脸企图解释。太阳穴突突跳，他哥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南宫靖又道：“他在里面发放了一个任务，谁能把灵犀山炎家小姐调教成功，他就去当人家一年的仆人。妈，我没说错吧？他是不是亲口说想去与人为奴。” “啪！”曾丹抽了小儿子一巴掌，怒道：“当仆人？你骨子里是贱的吗？阿靖，收拾东西，不要带他。” “祸害，你是个祸害！” 被亲生母亲骂祸害，南宫青也火了，大家都是你情我愿，又碍着谁了。 南宫靖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油盐不进根本没有听进去。那个邪恶组织，是他这种人能碰的吗？ 凉薄的人，个人利益重于家庭感情，三天后，南宫靖就带着曾丹离开了江城。 制药厂低价急转，钱他带走了，家里的房子和剩下没有收回来的欠款归南宫青。 谢连在母子俩走后的第二天才发现这事。 不过南宫靖母子就算离开，也并没有放过杨小南，将转药厂和背井离乡的原因，指桑骂槐归咎在了灵犀山炎琅身上。 谢连刚提醒大家不要把南宫靖的抖抖作品转发给炎琅，徐素就说：已经转了。 【父亲为灵犀山奉献一生，现已无故失踪，母亲严重抑郁，我原本幸福的家瞬间支离破碎。靖不才，无心经营药厂。此去，希望心有安处。】 杨小南盯着南宫靖的文案，手指在桌上轻叩。 点开评论区，有点精彩。 大刀砍向道貌岸然之辈：【大家还记得这位大老板不？滚刀承诺捐款十万块钱的那位。】 大刀砍向道貌岸然之辈：【什么叫为灵犀山奉献一生，合着你没拿工钱吗？你全家是喝着西北风奉献？下山就能开药厂的钱哪来的？父亲失踪不报警，跑来这里发视频，又是何故？】 大刀砍向道貌岸然之辈：【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付了应付的冠名费后失踪，是不是太巧啦？这么大的屎盆子，可不兴乱扣。】 大刀砍向道貌岸然之辈：【人的心若是干净，天下皆可安。】 不消说，这把大刀八成是徐素。 大刀砍向道貌岸然之辈：【我有的是号，删，你继续删继续拉黑。】 杨小南可以轻易黑掉他的号，不过这样没啥意义。 她只是查了一下他的ip，去到了中原和平市。等他换wifi登陆再查查具体的。 天气日渐温暖，山上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绿意尽显。杨小南每天早晨在鸟叫声中醒来。 城里温度更高。买了两个多月高价菜的市民，终于能喘口气。 杨小南无形成算是省了一大笔钱，今天又该补充粮食。 她犯起懒，想试试网上买，给路费让人家送上来，大不了就当少吃了几斤肉。 所以她又打开手机，手指戳到没关的抖抖上，又戳到一个评论上，然后就入梦了。 入眼是四面白墙，不对，有一面墙下有个狗洞。 “我去！”她身上穿的啥衣服。 三秒后，杨小南有点懵。 身上好多鞭痕，穿的衣服自己见都没见过—— 我刚刚进来是点到哪条评论来着？好像是帮南宫靖说话的人。 这也不能怪她见识少，拿到手机就没多久，电脑时代更是没经历过，所以一时不知自己这身装扮属于哪种范畴。 脖子上的项圈，她倒是见过，一般戴在狗脖子上。 可是她现在的衣着又不太像狗的装扮，头上的发箍支着两个小耳朵，取下来一瞧，这不是绒毛猫耳朵发箍吗。脚上套的鞋套也是猫爪子形状…… 正分析着，就听见外面有个男人用磁性的声音唤道： “我的小猫咪，醒了吗？baba今天给你准备了新鲜小鱼干。” 杨小南整个人僵住。倒不是因为这男的说的话，而是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 【你是谁？帮帮我，我不想死，帮帮我。】 杨小南：“你叫什么？” 【我叫孙咪，外面那个人是我同学的哥哥，我是被他妹妹骗来的……】 孙咪的照片现在还在失踪网上挂着，她消失近半年了。她说她以前有一百一十斤，杨小南根本不敢相信。 因为现在这身体最多八十，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 背景故事说来有些复杂，孙咪还是学生，骗她的女同学是富豪家的私生女。她俩关系其实一般，但是同学想方设法带她认识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刚到，当着那女同学的面，她就被按在沙发上强j了。她说，她看见女同学眼里有害怕，也有愧疚。 但是她永远都不可能原谅对方，死了也要化作鬼报仇。 杨小南：“说说他们都叫什么？” 孙咪还沉浸在自己的倾诉中不可自拔。 【接下来的整个周末，我都在地狱中度过…】 打得她尿失禁，终于屈服。跟着女同学一起身穿女仆围裙，跪着服侍外面那男的。 周一一到，她同学就照常去上课了，周末继续过来。平时就她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不是通俗意义上的服侍。 杨小南想到一个词，x奴。 好家伙，那可不得大干一场！ “外面在叫我呢，你别啰嗦了，说重点，兄妹俩叫什么名字，家里做什么的，赶紧。” 为什么跟她挤同个身体的灵魂交流起来都这么费劲。杨小南想到了鹦鹉里的那个许维。 【姐姐，你是姐姐吧？我的力气好像在流失……】 这事杨小南有经验，知道这人可能也会像许维一样消失，飞快说道：“告诉我现在几月几号！” 【我不清楚，只知道冬天过去了，因为这房里没开地暖。我冷，好冷……】 杨小南：不像许维是好几年前，说不定有救。 第194章 标题和谐(2) “啾啾啾~我的小猫咪，还不钻出来，要是让爸爸等久了，又要饿三天的噢。” 现在这个声音，杨小南绝对不会再用磁性来形容，但她也不像孙米那样恐惧害怕，只是听得手痒而已。 【姐姐…我想睡一会儿。】 “你别急着死，我一定能救你。”前提是你在梦境与现实的交接时间时是存活状态。 “你快告诉我这男人的情况，名字职业啥的。”杨小南很急。 【他叫柴家乐，黑冰乐队主唱，他，根本没收入，家……】 孙咪话没说完，杨小南感觉精神骤然晃了一下。 以为她已经挂了，心都凉了。 门外的男人说道：“我数三声！” “一。” 杨小南就想看看，这个狗洞他是不是要钻进来。 在听数的时候，自己正好活动身体。猫爪脚踩到一个东西，惊得她失声叫了出来。 赶紧宝贝地捡起来戴手腕上，这次颜色又变深了些的珍珠手串也跟进来了，ok，底气更足了。 手串一戴上，孱弱的身体瞬间灌满能量，需要补充的有点多，有三颗珠子变热。 “怕了吗？还不赶紧出来，我马上要数三了哦~” 那柴家乐还以为杨小南刚刚是怕了。 结果等他数完3，都够数4的时间了，狗洞前依然没有伸出他熟悉的那颗脑袋。 然后，杨小南就看见一条腕口粗的有弹性的机械蟒钻了进来。 直觉告诉她，这玩意儿除了看着渗人，还很可能有电。 房间只有四平米，机械蟒顶到头，尾巴还在外面，如果是孙咪本人，估计早就被电得惨叫连连。 但是杨小南两脚踏在墙壁夹角处，悬在空中。 柴家乐没听到预料的声音，又开始叫魂：“咪咪，咪咪，主人真的要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身份从爸爸变成主人。 大概十分钟后，他又控制着机械蟒往墙上爬。 室内没有监控，或许他没有背后偷窥奴仆的兴趣。 又是十分钟过去，柴家乐终于意识到不对，“孙咪！你还活着吗？” 杨小南突然想到一事，会不会孙咪不是第一个？会不会前面死过人？ 他都是怎么处理的？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杨小南感觉墙壁另一面有仪器滑动的声音，她立即想到是生命探测仪。 工具如此齐全…… 杨小南心情沉重，一定有花季少女惨死就对了。他熟悉各种应对之法。 为什么他宁愿用探测仪也不愿把头伸出来亲眼找人？ 机械音清晰地传来，已经成功探测到人活着。 柴家乐的声音又响起：“装死是吧？主人差点就去挖坑了。” 杨小南：马上就能挖坑埋尸，证明他的藏尸地不远。 “我的小猫咪，虽然你今天很不乖，但是主人还是愿意给你放饭，想好怎么报答你尊贵的主人了吗？” 说着，一个铝制餐盘被推了进来。 里面摆放着两条鱼干。 可惜杨小南吸收了珍珠里的能量，根本不怕饿。 机械蟒还没收走，但是趴在地上也没动，杨小南只是辛苦点而已。 玩，姐有的是耐心。 耗到晚上，有你这畜生好看。 突然，杨小南发现狗洞里出现一团黄色的毛。柴家乐终于肯将脑袋伸进来了。 她学壁虎四脚并用，以极快的速度蹿过去，一脚蹬下！ 蹬的时候，她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下重脚的冲动，怕把狗脑袋踩扁。 还好，现在人只是晕了过去。 想把人拖进来，奈何狗洞太小，在肩膀处就卡住了。 杨小南摘下他手上的名表一看，才下午四点半，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才天黑。为怕人中途醒来，勉为其难地照着他太阳穴又拍了一下。 机械蟒看着恶心，发现是关闭状态后，杨小南反正闲着没事，就把它拆了。 重新组装了一条手臂长的小蛇。 这时，天终于黑了。 杨小南直接在空气中消失，可以穿墙了。 在她消失前，把柴家乐推了出去，免得等下碰不到活物。 这是一座位于市区的老别墅。因为外面汽车的奔驰声很密集，却没有鸣笛声，只有住宅区多的地方才会禁鸣。杨小南按经验判断，旁边应该有一条快车道。 客厅里挂着两张民国时期穿着的黑白遗照，旗袍老太太一脸慈祥，长衫老头子一脸正气。 呵。 柴家乐也长着一张国子脸，若是不染黄头不留长发，穿个西装看着也是一表人才的衣冠禽兽。 大客厅前后都有院子，杨小南发挥自己的五感，直接走向后院。 来到一棵花儿开得正怒的杏树下：就是这里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块地很凉，或许就是通俗意义上的阴气重。 找到地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杨小南迈腿上楼。 这座别墅有三层，砖混结构，少说也有百年历史。所以，格局也很老式，卧室都特别小。 一共五个卧室，二楼有个待客厅布置得很像会议室。 每个房间的家具无一例外都透露着厚重的历史感，曾经这里一定很热闹，因为桌椅板凳子磨损严重。 除了一楼的两间，楼上的所有房间都久无居住。灰尘倒也不厚，怀疑一周或一月请人打扫过。 她还怀疑这里曾经是某个军阀的府邸，但是客厅里的老头子遗照并没穿军装，便猜测是柴家人后面买的。 就算不是军阀，柴家祖上多半也非泛泛之辈，不然这宅子落不到他们手里。 现场勘察完毕，杨小南拿起季家乐的手机，走进早就看准的书房。 两台电脑，其中一台没联网，是那种老式，可以插光盘的旧电脑。想必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也知道自己干的事不能曝光。 这种电脑不知道古董市场能不能找到，杨小南也是研究了一翻才搞明白。 她在书架里找到满满一盒子不下五十张的光盘，微微心惊。 心道：柴家乐年纪不大，怎么会录这么多？ 杨小南怀疑不全是她心里想的那种东西，就放了一张来瞧瞧。 入眼即是一个稚嫩的脸庞，应该是初中生，画着令人皱眉的浓装，身穿蓝色带花边的，堪堪遮住屁股墩儿的连衣裙。 她用甜腻的声音朝镜头说道：“主人，请尽情吩咐妲己吧。” 第195章 标题和谐(3) 镜头后的男人说道（是柴家乐的声音）：“脱掉。” “好的，主人。” 画面中的少女把扣子一颗一颗解掉，坦出上身。整个过程中，她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满足感里。 看得杨小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且这名女孩上围又异常汹涌。 画面中突然多出条毛绒绒的像动物尾巴的东西。 少女眯起眼睛笑道：“尾巴，不止能用来挠痒痒哦~” 男人拿起那条尾巴，在她身体上粗暴乱扫，她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 够了。不够也得够，知道是啥意思就行了，老师不让写太多。下一张光盘。 够了。 再下一张。 再再再下一张。 ok，彻底够了，全是柴家乐的，没有一张例外。 杨小南接下来翻看柴家乐手机，微微里没啥东西，或者全是暗语，看不懂。 但是另一个存在历史很长的胖胖软件里消息却高达99+。 数字跳动最频繁的是“红灯笼”，里面群员的头像看着鬼气森森的，发布的照片让杨小南看得毛骨悚然。 这居然是一个团体。 【交换女仆的第一天，开心。】前面跟的照片，是男人强势箍着女人脖子的姿势。 【来到新主人身边的第一天，开心。】后面跟的照片就是前一张被勒脖子的女人。 从表情看，有点像你情我愿。这特殊爱好，让杨小南长见识了。 为什么说你情我愿呢，因为往前翻，能翻到好多被迫的，一对比，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正常人始终占多数，不够他们分，于是便出现了强迫的情况。 【呜呜呜，我的女王大人今天又买了新的高跟鞋。】后面跟的照片，那鞋跟怕是可以当锥子用。 发布者是个男人。 【名牌啊，我好羡慕德宝每天都有新鞋跟踩。】 杨小南懂了，敢情是让女朋友穿鞋踩他。 神啊，救救我吧。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杨小南）：【大东，在家吗？】 柴家乐称呼网名叫东方神气的就是大东，杨小南想过去玩玩。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发的图惹到她了，顺便解救一下他胯下的女人。 这个人口味重，喜欢阿姨。 从群里聊天分析，那个女人是他的继母，他父亲上个月患病死了。这个群里，好像基本都是富二代。 数量挺多的，男男女女加起来有四十多个。 东方神气：【不在家还在哪。】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私聊东方神气：【发个定位过来，我让跑腿给你送件好东西过去。】 东方神气：【哈哈哈，好啊，啥好东西？】 到时你就知道了。 拿到地址，杨小南揣上柴家乐的钱包，打了个网约车。柴家外面只停着一辆摩托车，可惜她不会骑。 车到之后，司机见人迟迟不来，打电话问。杨小南把手机铃声调成的静音，怕把人吓着。 “直接开车吧，我已经上车了。” 她对着话筒说话的同时，司机大哥面前的方向盘上凭空出现一张百元大钞。 “不用找了。” 司机：！！！ “别怕，不要下车，赶紧开吧。” 司机：！！！ 杨小南：真好，原来空气状态也可以跟人交流嘛，我真聪明。 司机拉车门的手当真停住了，双手合十疯狂点脖子：“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别来害我，别来害我！” 杨小南：“不会害你，开车就行。” 司机尖叫一声触电般把电话挂掉，想拉车门，发现拉不动。 杨小南左手穿过他的身体死死扣着车门呢，他怎么拉得动。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杨小南黑人问号脸。 司机急得都快哭了：“怎么没用？网上的道士都是骗子！” 杨小南叹了口气，心知遇到个胆小的，可别把人给吓傻了。 不过等以后新闻曝出来，他应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亲身体验神秘学，也够他显摆的了。 当司机发现汽车在自己按着导航走的时候，直愣愣吓晕过去。 对杨小南来说，不影响，只要他人还在驾驶位上就行。 不过很快这哥们就醒了，还以为是自己在开，下意识把住方向盘。他应该经常疲劳驾驶，时常开着开着就睡着吧？ 按导航开了一段路，从后视镜里没看见乘客，他面露疑惑。 拍着脑袋说道：“这导航是咋回事？我接单了？” 杨小南放心了，愧疚感减轻少许。心说大脑袋的保护机制还挺科学的。 司机大哥见没乘客，就以为是哪里出错，想去结束订单，发现结束不了。 因为弹出来的“确定”总是自动跳到“取消”上面。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再做多余动作，默默开车。 到达目的地，打车软件上自动跳出订单结束。 他再按，手机一切都正常了。 或许是杨小南在车内的磁场消失，司机大哥感觉整个人突然轻松了，大叫一声踩油门狂奔。 来到繁华的酒吧一条街，身处人来人往灯光密集的地方，他才敢吼出来。 “啊啊啊啊，嗝——啊！” 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噎住，因为大哥突然发现副驾位上好多百元大钞。 一千以上吧，杨小南也不知道抽了多少张，肯定够他今天收入了。 他一时半会不敢去捡，也不敢开车回家。民间传言，遇到脏东西，不能立即回家，怕把脏东西引家里去。 必须去人多的人地方走动，把脏东西甩掉，或是让它多点其他选择，放过自己。 这个办法有用的话，好像挺损的吧，但自古以来大家都这样干。反正就是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呗。 大哥没收钱，他还听说很多这样得到的钱其实是冥币。他在等天亮。 又去网上搜了佛经在车里放，这样一下子心情舒服多了。他暗暗说道：骆将军旧址那里真不能去了，他大爷的，不干净！ 杨小南这边已经找到了东方神气，这人正抱着手机跟谁聊得欢。 他的继母像是被喂了药，眼神飘浮，神志不清在家中摇摇晃晃，努力想要往厨房去。 眼看就要走到厨房门口，东方神气看见后，一边跟人打着电话一边走过去把厨房门锁上。 杨小南疑惑中穿进厨房四处看，打开冰箱时，瞳孔一震。 超大的冰柜中竟然有个冻成冰雕的幼童。 简直令人发指。 神秘爷爷，我的心脏受不了啊，这种案子少给我来点吧。 吐槽归吐槽，她找东西的手并不慢。桌子上摆着的两包白色粉沫也不知是啥东西，她拿起走到东方神气的面前的咖啡杯旁。 当着他的面倒了大半包进去，用汤匙搅匀。 然后看着他一口又一口的喝，跟着他一起看胖胖群聊天，顺便寻找下一个目标。 第196章 标题和谐(4) 东方神气发现咖啡不对，因为他很快出现了反应。 杨小南有了方才打车的灵感，把他的两部电话互相接通，打开扬声器的那部放他兜里。 “到这里来，这里好玩。” “来呀，左边，往左走。” 这个药好啊，东方神气嗨极了，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路跟着杨小南来到浴室。 “你很热对不对？躺进去玩玩，里面凉快。”浴缸里的水已经半满。 杨小南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索命女鬼，真的太像聊斋故事里的了。 简直完美复刻。 她又跑回客厅把剩下的粉沫全部拿过来，倒进了水中。 怕他喝太多水把药性稀释了。 她做事可是很仔细的。 杨小南不打算现在就报警，拿了杯未开封的饮料慢慢等着，顺便吃了包未开封的牛肉干。 一个小时后，东方神气成功在水里躺实了，鼻子处还在鼓水泡，人没死，但是他也忘了可以起来，就那么挣扎着。 感谢他家的双人大浴缸，单人的有可能让他无意间翻出来。 等杨小南吃完，缸中人鼓的泡基本上跟冬眠的大闸蟹频率相同，再等等吧，不急在这一时。 胖胖群的聊天记录，杨小南已经翻到了两天前。 下一个目标离得较远，好在不用打车，东方神气家就有好几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 凌晨一点十分，出发。 目的地，三十公里外的阡陌城。 这是一个居住着超十万人，江城最大的还迁房小区。里面就如一个独立的小镇，上到政府机构，下到衣食住行，样样齐全。 成年人可以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不用出门，也是唯一一个从来不关大门的小区。 杨小南要找的人叫曾伟杰，这个人网名即本名，聊天语气颇有些军人情结，不对，应该是纳粹情节。 她把车停在距离阡陌城两百米的地方，下车走路，远远就能看见“豪杰室内真人cs俱乐部”硕大的广告招牌。 曾伟杰类似真假婆婆那个梦境里贺招娣的弟弟，上头有六个姐姐。所不同的是，他的六个姐姐中最大的都娶儿媳了，曾经在全国各地开发廊，那种性质的发廊。 另五个跟着大姐也是保健足浴按摩啥都来，性质相同。 用杨小南的话说，就是青楼世家。都很有钱，一人给他在江城买了一套房子。 他全部卖掉，换成了阡陌城上下两层超两千平的商业。 不过，现在他的姐姐们已经转战网络了。他在群里转发过姐姐们搞的颜色app，柴家乐的手机里就有。 杨小南查了一下，服务器在国外。这种她是懒得管的，就像她懒得管你情我愿的变态爱好一样，再变态也是人家的爱好，只伤害自己不伤害别人，她才懒得操那闲心。 但是曾伟杰这个就不同了，他是强行把正常人弄成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地下第一层是可见光的俱乐部，第二层就是不可见光的魔窟了。 他今天在群里发的第一条信息是：【新招的实习妹。】 照片里，六个女孩神色茫然地对着镜头。 其中一个是杨小南的熟人，刀疤萱。 有人说：【哟，杰哥大手笔啊，这次给了职高老师多少推荐费？】 曾伟杰：【老样子，一个一万，五万。有一个是我在街上捡的。】 杨小南摩拳擦掌，怀疑又要爆双黄蛋两把权杖。如果那个职高老师知道曾伟杰是搞啥的，还给他输送学生，那么，肯定需要顺手收拾。 她已经到了，俱乐部晚上不营业，上面黑漆漆的也没灯。 “哥，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再也不好奇了，求你了哥，放我走吧。” 杨小南刚来到楼梯口，就听见刀疤萱在求饶。 曾伟杰道：“挺油啊。大虎小虎，先从这个开始吧。” “别，别拉别拉，哥哥们，我主动配合。”刀疤萱赶紧去解某个人的裤子。 有个小喽啰说：“杰哥，这个我都怕她有病，你在哪弄来的？” 杨小南暗暗点头，心说郑萱萱挺聪明的，不愧是被人家女朋友骂汉子婊的人，有点脑子。 曾伟杰一甩头：“那就给她穿上道具，直接玩吧。” 上层是集装箱铁皮等打造的地型，下层就要精致“用心”多了，遍布假花假山，犹如一座丛林。 曾伟杰举起气弹枪，刀疤萱害怕得尖叫。 小喽啰指着一排毛绒套装，对她道：“乖乖去选一套。” 刀疤萱只是愣了一下，正常人都会这样吧，但是曾伟杰的气弹就打在了刀疤萱的大腿上。 不输杨小南扔的石子儿，登时皮开肉绽，刀疤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两个小喽啰开心得哈哈大笑，而曾伟杰只是微微牵了牵嘴角，他的满足感阈值很高。 他转头，对着左边角落说道：“下一轮就是你们中的其中一个，先看好了。” 杨小南这才注意到黑暗中挤成一团的，五个吓得脸色青白的女孩。 小喽啰对刀疤萱道：“痛就对了，不想挨枪子儿，就赶紧去穿！” 曾伟杰是会挑人打样的，刀疤萱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懂得“实时务”，忍着剧痛爬过去扯下一件脏成灰色的大白兔套子。 从脚开始，往身上套，虽然困难，好歹是把四肢都套进去了。头部只露出三个洞，两只眼睛和嘴巴。 刀疤萱闷声闷气地问：“穿好了，可以放过我了吗？” “哈哈哈哈。”三人同时笑了。 小喽啰：“兔子是不是应该生活在山林里？进去！” 刀疤萱只是望了望那片鬼气森森的假林子，气弹枪又来了，这次她离得远，侥幸没打中。 她吓得跳起来，大叫着一瘸一拐扎进林子里。 两个小喽啰也端起枪，三只禽兽的狩猎时间到了。 杨小南走向角落里的五个女孩，发现她们手脚都被锁住了，怪说不逃。 越过女孩们穿进她们身后的铁门，首先看见的是一柜子医疗设备。 柜子背后，好多用膨胀螺丝打进去的铁琏头子，每条铁链顶端都锁着一个女人。 年纪有大有小，有几个，明显是残废了。 有的睡着了，有的没有，正在讨论今天主人会玩得很开心，她们又将多几个姐妹了。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说这话的女孩遍体鳞伤。 “五号姐姐，十三号妹妹又在骂人了。” “别管她，要不了多久她就不会了。” “嗯，主人开心后会奖励我们肉。” 柴家乐的手机响起电量提醒，杨小南关掉摄像头，跑出去重新找了个手机，也不知道是谁的。 刚破开密码，就跳出一条消息：杰哥，群里灵犀山炎家小姐的任务，你接不接？ 杨小南眯起眼睛：办案办到自己头上，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第197章 标题和谐(5) 下一条信息：老子早就看青少爷不顺眼，杰哥你能不能试试，成功了就能让他帮你洗一年脚。 青少爷？ 杨小南在群成员里找到这个人，心说会不会是南宫青？ 四十几个群员，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线下有联系，也就是说有人没有暴露过三次元身份。 精准搜索了一下他的发言，发现这人家里还带卖壮阳滋阴药的，越看越像。 杨小南这时意识一个问题，既然已经结仇，那么在对方可掌控的范围里，肯定想要报复她。 这个梦，也有提醒她不能手软的意思？ 听着假丛林传来刀疤萱的尖叫声，杨小南直接把柴家乐的手机插上电，用他的账号将刚刚录下的视频选择发布。 发布的时候，杨小南也没有忘了带上自己的精准定位。 过了一会儿，外面已经不怎么听得清假丛林里的叫喊声了。刀疤萱好样的，希望她再往里面逃深一点。 五个哭哭啼啼的女孩，突然听见电话铃在响，惊恐四顾，发现手机就在她们脚边。 杨小南：再傻也知道报警吧。 她掐掉了手中的通话。 果然。 “叔叔，我们被绑架了！” “不知道在哪，呜呜，我们被铁链绑着，逃不出去。” “警察叔叔，救命啊，呜呜……” 要不是里面的四个人离得远，这么大的声音八成要暴露。难道她们以为听到叔叔声音，叔叔就能从天而降吗。 此时的曾伟杰满头大汗，问小喽啰：“这是不是我们见过最灵活的母兔子？” 小喽啰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是。奶奶的，真能跑。” 曾伟杰残忍地笑道：“好玩！等下抓到她，非得把她腿打穿！” 刀疤萱尝到了甜头，再也不瞎叫唤。她也发现了，叫得越惨，那三个恶魔越是兴奋。 有一次，她就躲在他们身后的塑料石头后，都没被发现。所以，她改为爬，三人不走动，她就不动。有人动，她才动。 “杰哥，要不我们开全灯吧！” “不急，难得遇到个有点脑子的，多玩玩。” 多玩玩的三只禽兽，压根没注意到丛林cs场地的自动大门正在缓缓关闭。 杨小南离开时，顺便把电砸拉了，这样一来，在警察赶到之后，正好瓮中捉鳖。 “停电了？” “打电话问问。” “我手机没带进来。” “我也没有。” 地下二层是全封闭型，曾伟杰四人也无法从外面获知是否大面积停电。丛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如果刀疤熏手上有武器，还真说不定谁吃亏。 一个小喽啰对另一个喽啰说：“我怀疑这只母兔子是道上混的，你别离我太远。”又道：“我有点怂，不比杰哥。” 曾伟杰前进的步伐突然一顿，下意识离两个小弟近了些。 要是杨小南看见这一幕，就能欣赏到真人诠释的一系列成语：“外强中干”“色厉胆薄”“徒有其表”…… 越是心狠手辣的人，面对危险时，越是狗熊一个。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为人凶狠，一般内心怯懦。 刀疤萱这个看见喜欢的东西就想据为己有的人，哪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已经在四处寻找可伤人的武器了。 驾车去找南宫青的杨小南，路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记得胡茵的案子里，现实与梦境有频道不同的限制，不太确定能不能找到南宫业的家。 当时她就找不到尚家在御景江山的别墅。 可是，她又想起，那个梦自己是空气人。何译侄女蒋珊和被打的小三张婉，这两个梦里，她是实体人，就见到了叶小莉，还烧了雅世大厦顶楼。 以张婉的身份，甚至发现了“娅世”这个公司前身。 琢磨半天，杨小南还是没去，直接回柴家乐家。 一是时间已经来到凌晨四点半，天快亮了。二是柴家乐估计醒了，虽然她做过措施，也怕万一。 到达时，天刚蒙蒙亮，仲春江城天边的鱼肚白，仍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今天应该会有太阳，是个好天气。 杨小南耳朵灵，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滋滋电流声。 柴家乐果然醒了，他还要至少十来分钟才能看见“杨小南”，也就是孙咪。嘴里正含着杨小南改造后的手臂粗的机械蛇。 不能说含，是被塞着。 只要他敢拿手去取机械蛇，必然会被电。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含着，啥也别干。靠喉咙吐，是绝对吐不出来的。 杨小南怀疑他喉咙已经被电烂了，因为塞得很深，只余很短一截在外面，露出来的这一截整个都是接触性开关，碰到就开，放开就关。 厉害吧，杨小南特意为他改造的。 瞧他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的狼狈样。很难想象，这还是昨天连弯腰钻一下狗洞，都会嫌弃丢了自己高贵身份的“主人”。 “嗯嗯嗯……”柴家乐痛苦地挪动屁股，拼命克制住想碰触机械蛇的欲望。 但是人的本能很难控制，所以时不时就发出滋滋电流声，他被电得有点惨。 在整人这方面，杨小南感觉自己有点厉害。 他人挪开以后，地面上露出一摊水。准确地说，是一摊尿。 当然杨小南没有只顾着欣赏，趁这十几分钟时间，正在忙前忙后。 先是把光盘和电脑全部搬到显眼的地方，再是拿铁锹在杏花树下猛挖。有力气就是好，一铲子下去，整个没入。 十几铲子就够了，弄成像狗刨的样子就行，届时警察来了知道自己挖的。 最后拿着柴家乐的电话，等着现形。 今天江城的警察会忙得不可开交。暂行就不报警了吧，等他们查过来，她的双黄蛋说不定已经吃到了。 杨小南是个很会抓机会的人，自从得到两枚权杖之后，她无数次怀疑之前是不是错过了很多。 柴家乐不知道自己怎么被人搞成这样的，看见孙咪的脑袋从狗洞钻出来时，第一反应是躲。 杨小南还以为他知道是谁整的他，结果他只是怕自己的丢人样子被奴隶看见。 “哈喽，你好呀，柴家乐先生。” 杨小南走过去，把人从沙发背后拖出来。 “嗯嗯嗯！”柴家乐这才发现他的奴隶换了一身衣裳，是他那个私生女妹妹留在这里的校服，这让他愤怒。 他指着沙发上另一套粉色女仆裙，用狠厉的眼神要求杨小南换上。 杨小南就笑了，你自己都这副德性了，还忘不了主人的身份？入戏有点深啊。也有点蠢。 第198章 标题和谐(6) 柴家乐指完衣裳，又指着堵在自己嘴里的东西，用命令的眼神示意杨小南帮他。 他的女仆孙咪同学微笑着说道：“很痛苦是吧？是我造成的，你说会不会帮你取出来？” 柴家乐瞳孔巨震，几乎是没作任何思考就冲上来掐她，却被一巴掌抽到地上。 “这就晕了？” 瞧，这就是长期处于上位的人类面对自己玩物时的脑子，他真的没有把孙咪当人看待。 连有反抗力的猫猫或狗狗都不是，杨小南一时都想不到拿什么打比方恰当。 有了能活动的身体也有好处，杨小南用拳头将狗洞打大一圈，刚好可以把柴家乐推进去。 再拿木板把洞口钉死，希望他有幽闭恐惧症，好好在里面享受一下吧。 这下杨小南可以安心去收拾那个职高老师了。 曾伟杰的手机现在就在她手里，为了避免麻烦，她在离开阡陌城的时候就把卡取了。 杨小南已经翻完了聊天记录，不是文字，全是语音。 她不由暗自思忖，是不是他们认为如果是文字，干坏事容易被查到，而语音就不会？ 以后她也这样干。 已经确定这个姓仝的老师是半个知情者，因为他以为曾伟杰搞的是夜总会。 就算不知道学生是被他送去受人虐待，送去从事颜色行业，也够判死刑了。 为了一万块钱，摧毁花季女孩的一生，毒害深远丧尽天良。 这种恶透了的，死一个世界美好一寸。 他跟曾伟杰讨论的语音，很多都围绕在他的学生家长问为什么孩子联系不上的问题上。 曾伟杰的回复是某某可能需要两三个月，某某某需要五个月或半年，找的借口都是公司派送去国外培训了。 被调教好的女生，就会按照曾伟杰写好的模板跟家里通话，间隔两三个月还会让她们转钱回去。 仝老师告诉曾伟杰，说家长们很满意，见到他都非常客气，感谢他为孩子找到好工作。 很显然，学生家长都被欺骗了。仝老师希望曾伟杰多编几个工种，又好奇他是怎么收服那些女生心甘情愿地出卖年轻肉\/体。 曾伟杰的志向是打造皇帝一般的后宫。 他手机置顶的群就是“大曾国”，他自封皇帝，目前只有三个妃子得以拥有手机并进群的权利。 杨小南忧心这三个人被解救后，要接受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 至于他的两个小喽啰，一个是刑部尚书，就是负责打人的。 另一个是户部尚书，这人家里很有钱，比“皇帝”有钱多了，实打实的富二代却愿意追随他，负责给他输送资金。 毫无疑问，尽管杨小南称呼他俩是小喽啰，实际二人也在那个主仆群里享有姓名。 曾伟杰想收服堪比皇帝数量的女性，所以，他不是像柴家乐那样玩弄够了杀掉，而只是改造她们，以满足自己畸形欲望。 他当然会给妃子们发放俸禄，让她们打发宫外的娘家人。 他经常在群里放的口号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不细查他的手机，杨小南压根不知道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志向远大啊。还以为他只是个单纯喜欢施虐的变态。 敢情施虐只是他达到目的的途径和手段，毕竟正常女孩，只要不瞎，就不可能把他视为皇帝。 果然不能直视的除了太阳，还有人性。 怎么什么玩意儿都有。 杨小南想起她刷到个发生在几十年前，后又被翻出来的新闻。 某县一把手，挪用财政两百万搞阅兵，当时的两百万相当于现在上千万了吧。 这人学着大人物的样子，坐在敞篷轿车里向组织起来的学生工人市民们挥手致意。 当时一定很爽吧，爽完直接就进去了。 这新闻看得跟读聊斋似的，某些人的脑子，要是没有法律控制和自身能力的限制，不知道会有多奇葩。 仝老师问曾伟杰怎么收服的那些女学生，他的回复是：个人魅力。 仝老师当然呵呵笑，他只要一直安稳，一直有钱拿就行。 今年仝老师想换车，就狠了狠心，一次性送了五个过去。 也是很爽吧。 你也该进去了。只不过你进的是地府。 保险起见，杨小南打开抖抖定位本市刷了一会儿，万一曾伟杰那边已经曝光，可就有点麻烦了。 如她所料，阡陌城里很多人问昨晚发生了什么，都说好像看见来了不少警车。 然而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没一个人知道。 这种大案，通常都会先暗暗调查扩大范围细查，不会一来就向民众公布。一是万一有漏网之鱼怕打草惊蛇，二是怕引起恐慌。 落网的曾伟杰，估计要感谢有人把他的手机拿走。 既然没问题，杨小南就可以放开手做事了。 打开柴家乐的微微，输入仝老师号码添加。 她在衣柜里重新找了一件黑色羽绒服，戴上墨镜口罩，驾车去梨城。 两百公里，高速两个半小时，但是要过收费站。 然而从东方神气家开出来的这辆车上并没有etc，所以，只能麻烦一点走国道省道甚至乡道，得绕路。预计早上出发中午能到。 仝老师刚醒，看见大早上有人加他微微。 【曾伟杰朋友柴家乐，想结识您。】 他老婆已经做好早饭，在客厅瞅到卧室里的他对着手机皱眉，问道：“你干嘛呢，起来就看手机看入迷了？” “没清醒。”说着，他直接关掉微微。 杨小南的车已经驶上没有卡口的环城高速出城了，姓仝的还没通过好友，又发去一条。 仝老师刚到办公室坐下，曾伟杰来信息了。 【仝老师，通过一下我朋友，他是我的金主，身份贵不可言。】 不得不说，杨小南是懂人性的。 曾伟杰的手机连的柴乐家的热点，发完信息后，她只是关掉，甚至都懒得抹除一下网络痕迹，一切有神秘爷爷去自洽。 然后，柴家乐就加上了仝老师的好友。 向阳而生：【您好，柴先生，不好意思，刚刚在忙，没看见您的信息。】 一下子客气得杨小南想笑。 起初是怕惹麻烦，可能还因为曾伟杰把他的情况告诉了朋友，心里有暗气吧。 像他这种社会身份受人尊敬的，想必极度谨慎。 杨小南想了想，琢磨了一会儿，才进行回复。 第199章 标题和谐(7)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仝老师，你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向阳而生：【不敢称请教，什么事让柴先生有疑惑？】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怎么忘掉一个人？】 仝老师有点懵，一时不知怎么回复。遇到一个恋爱脑有钱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失恋了，一个人在梨城散心。人都说忘记旧爱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时间，另一个就是新欢。我想谈场纯洁的恋爱，不知仝老师能否帮我？】 这时杨小南的车刚好拐进国道，停在路边，尝试放点饵。 孙咪说柴家乐没有收入，但是光微微的零钱就高达七位数。 这是一个没有尝过人间疾苦的二世祖。 杨小南在转帐页面输入一个五四个零，试着填入柴家乐的支付密码，也就是电脑数字键盘的半圆形，他的所有密码都是这几个数字。 需要加字母的，就是cjl，这是他的习惯。杨小南在他电脑里各种帐号中发现的。 结果直接显示成功。 省事了，节约好多口水，跟真金白银相比，再美丽的语言都多余。 正在措词的仝老师字打到一半，看见数额第一反应是熄屏，心跳有些快。 他抬头悄悄左右四顾，还好，同事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他这边。 仝老师能不激动吗，费了老大精力冒风险才拿到五万，眼前啥都没做就五万块到手。 加上他自己的二十来万存款，买进口电动车的钱已经到位了。 不过，这位柴先生一看就是不差钱的，兴许不用花自己的？ 他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向阳而生：【柴先生，您太客气了，不知您有什么具体要求，或是偏好？比如身材方面？】 杨小南多少有些意外，他竟然直接就开始了，废话都没半句。 唉……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性格简单的就行。我们先见个面吧，麻烦仝老师帮我订个酒店，咱们在酒店见。】 杨小南又转过去五千。 仝老师连同上面的五万一起。 收了。 向阳而生：【柴先生您实在太客气了，需要帮您准备点梨城美食吗？我是本地人，肯定比您更了解哪家的好吃。】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可以。如果仝老师方便的话。】 向阳而生：【方便，方便。】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的，那就谢谢仝老师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咱们晚上见。】 仝老师看见是晚上，非常满意。他今天全天都有课，晚上的话，就不用赶时间了。 搞定。杨小南扔掉手机认真开车。 越往梨城走，气候越温暖，不得不说，一路风景还是很美的。 有些地方的桃花已经开了，更多的是成片成片的白色梨花，风一吹簌簌而落，让人忍不住想停下留影。 下午四点半，仝老师的酒店定位发过来了。同时发来的还有美食链接。 杨小南早就到了，车停在公园外，正在车里刷手机。 孙咪的身体是得补补，看见他既然发了?灌汤黄鱼，一点也没客气就选了这个，谁叫它价格贵；还加了冰糖雪燕跟红烧鲍鱼，让商家送酒店去。 仝老师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咬牙点了，心里肯定是后悔的。 他以为富家子不爱吃这些他们眼里很寻常的东西，会更钟意梨城的特色民间小食。 向阳而生：【柴先生，您大概几点过去？我好安排送餐时间。】 杨小南查了一下梨城今天的天黑时间，回复六点半。 她也想早点干完活，享受热呼的美食。 六点二十五，杨小南问那边到了没。 仝老师回复得很快，发来一张在酒店餐桌旁坐好的照片，表示他已经在等着了。 掉上摆满瓷碗钢盖，食物也已送到。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辛苦你了，仝老师。】 仝老师的客气话还没发过去，就收到一万转帐，心花怒放。 这才是真的上等人啊，帮他干活，绝对不会让别人吃亏。 杨小南看见他发了好几句令花钱人心情愉悦的话，冷笑着摁熄屏幕。 七点十分，仝老师看了看时间，又伸手摸了摸餐食，略显焦急。 但他并没有催他的柴先生，坐回椅子上，翻开手机里的女学生照片：有几个姿色出众的，可惜不在他教的班，有没有什么法子…… 杨小南这时就在他左边，所以他看照片的时候感觉左耳朵有些痒。 好用的办法，可以用很多次。 仝老师多喝了几口水之后，开始有些燥热。 他习惯去哪都带自己的茶杯，今天因为要打起精神，泡了很浓的茶，加之紧张，直到喝完了杯里的水再去倒，都没发现异常。 柴家乐跟东方神气是好朋友，爱好也一样，家里的白色粉沫甚至更多。杨小南带了五十克的量，一点一点下完了大概三分之一，仝老师开始吃不住了。 杨小南现在去把门关死反锁，窗户也全部闭紧，然后吃饭。 艾玛，真的很好吃，比她自己做的美味多了。等发了财，第一件事就是请个好厨子专门给她做饭吃。 姓仝的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恍恍然地时笑时跳，犹如一个智障。 杨小南一边吃饭，一边拿着他的手机把跟柴家乐的对话删掉。 “嘿嘿，嘿嘿……”姓仝的看见揭开的食物，阴中带傻地笑着凑过来。 杨小南把手机打开放他跟曾伟杰的语音，扔到沙发上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又跑向沙发。 这个时候，杨小南其实她有点犹豫，是让他身败名裂的活着坐牢，还是直接弄死他？ 从夫妻间的对话来看，他家里人是无辜的。他只是进去，外面的人受到的影响肯定比他直接死掉更大。 何况这种人哪怕关二十年出来也不见得是个好人，算了，还是弄死吧，管那么多做甚。 杨小南吃完饭，再给他杯里下料，端着杯子追着他的眼睛走。走到哪，杯子就出现在哪，他偶尔会下意识拿起来喝一口。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喝太多会不会直接死人，喝死跟浴缸里溺死其实差不多。 睡一觉再说吧，酒店睡觉比车里舒服。 杨小南直接上床了。 她太累了，忙碌一天一夜没沾过床，实在有点遭不住，不想消耗珍珠里的能量。 休息两小时醒来，姓仝的正在兴奋地嗷嗷大叫，见什么撞什么，幸好是两个套间，有两道门，他没去撞大门。 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身上汗涔涔像条从卤水里捞出的脱毛肉鸡。 杨小南生怕声音太大惊到人，赶紧把水怀摆他旁边桌上，他可能又渴了，抱着咕噜咕噜全部灌完。 就是这一杯，人突然倒在地上，身体猛抖一下，两下，三下，最后来了一下大的，然后就不动了。 第200章 标题和谐(8) 杨小南俯身凑过去，心脏完全没了声音。 这就死了？ 半个小时后，她已经驾车出了梨城。 祈祷别再路上遇到活人，不然要被自动驾驶的汽车吓够呛。 尽管只睡了两个小时，精神头还挺好。回到江城时天都刚亮，正赶上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地平线上。 现形了。 赶紧把口罩墨镜重新戴上。 踏进柴家乐的老别墅，就听见脑子里传来孙咪的声音，讲真，杨小南着实吓了好一跳。 “妹妹，不带你这么吓人的。我以为你死了呢。” 【姐姐其实我早就醒了，被你做的事吓着了，那个死在酒店里的人是谁？】 “等等，你啥时醒的？” 【就是昨晚上你醒的时候我就醒了啊。】 孙咪又道：【可是，我好像现在又没多少力气说话了。】 杨小南懂了，等自己再睡一觉，估计她又行了。 这样整得杨小南都不敢休息了，不想把她精神养足，还有事没干完呢。脑子里多个人，特别是被关了半年神志都有些不清的人，是很耽误事的。 她赶紧退出门，围着房子开始跑圈，直到把孙咪累消失才停。 杨小南回来主要是检查一下柴家乐的情况。 木板子果然有点变形，可能他也累了，现在小屋里很安静。 顺便加固了一下门板，再次开车出门，目的地——南宫业家。 当南宫青打开门看见孙咪的时候，一脸的疑惑，其实从猫眼里瞧见的时候，他就开始好奇了。 能不疑惑吗，天天主仆群里看见的一张熟脸，突然出现在眼跟前。 他问道：“你是乐哥的那位？” 穿上正经衣服，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不过这双圆圆的杏眼让他记忆深刻，当初他还动过花十万块钱租几天的心思。可惜因为跟独乐乐不熟，而那人好像性格也有点傲，就没敢提。 杨小南点头：“青少爷，咪咪可以进去和您说话吗？” 这话和声音，让南宫青一秒让开，他太喜欢了。 暗自窃喜，难道这是她主人给她的任务？随机做别人女仆一天？ 他们主仆群经常有这种交换仆人的活动，玩的就是个惊喜加新奇。 “青少爷，我主人有点事，想让我来问你家欠款收回来了没？” 南宫青笑容僵在脸上，警惕心四起，昨天开始，群里有两个人一直没冒过泡，一个是曾伟杰，另一个就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他一把捉住杨小南瘦弱的肩膀：“乐哥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他们线下都没见过面，更不要说他药厂欠款的事。 虽然群里只有四十多人，却按照身份和社会地位自然划分出五六个圈层，哪些常一起玩哪些不常，都已经默默固定了。 这一刻，让山中无老虎放浪形骸好些天的南宫青陡然清醒，后背发凉。 杨小南没在这屋子里感应到另一个人的气息，直接就动手了。一巴掌把人扇得撞到鞋柜上又弹出来，再一记窝心脚踹过去。 “从现在开始，你被我绑架了。” 南宫青刚想喊，就被捉住下巴，咔嚓一声，哑火了。 杨小南从宽大的羽绒服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把人结结实实绑起来。 南宫青恐惧程度三级，他以为这次自己成了群里某人玩的游戏道具。 身处变态群中，别指望他有正常人类的思维。 但是接下来，他的恐惧程度直接飙升到十级，因为听到“女仆”嘴里吐出的话是：你的钱都在哪？ 这个武力值强悍，行事干脆利落的女仆，给他另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是记不起在哪见过。 想要钱？ 呵，他选择不说话，反正他也说不了。 但是对方好像一点也不急。还在他家冰箱里找酸奶喝。 杨小南喝完酸奶，又吃了两盒土司，还觉不够，把冰箱里的一盒草莓也吃了。 这个季节的草莓刚上市，味道比冬天的正宗多了，那就在安全屋里也种上一点。 出梦后，她打算买几盒送到谢葵学校去，顺便接她回谢家吃饭。 由此可见，杨小南压根没把南宫青当半个人物。 吃饱喝足，刚好门铃响了：“先生，您点的跑腿。” 南宫青：“嗯！嗯！”使劲用鼻子弄出动静。 “来了。”杨小南一脚把南宫青踢到角落里去，拿手里搓好的纸团粗鲁地堵住他的鼻孔，这样看你还嗯不嗯。 打开门，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一共十只，您清点一下。”跑腿小哥笑道：“家里买来让你喂着玩的吧？” 杨小南甜甜地笑道：“是的呢。” 南宫青开始慌了，这些怪异举动，让他根本猜不到对方要做什么。 也没她见拿手机拍摄，难道她不想要记录过程？好像哪里不对。 杨小南把十只鸡崽儿全部倒出盒子，任它们在屋子里乱跑。 “南宫青，你看好了。” 就是这句话，南宫青灵光一现，他知道了，她像炎琅！ 群里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这人说话语气神态，就是炎琅！ 怎么可能？ 南宫青感觉不可思议，难不成炎家还有孩子在外面？疯了吧！ 她既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当人家信奴。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南宫青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只能认为她们仅仅是做事风格相像而已。 “嗖——”一声，跳得最欢的那只鸡崽突然倒地，肚子爆开，肠子流出。 “你以为是子弹？”杨小南从兜里掏出一把石子儿：“其实是这个，不比子弹慢。” “嗖——”又是一只鸡崽倒地。 紧接着第三只。 南宫青压根不知道她啥时出的手，吓得肝胆俱裂，惊恐地看着杨小南，身体不由自主往远处挪。 “确定看清楚了吧？”杨小南道：“其实离得近力度会更大，不信我再表演给你看。” 话音一落，她脚边的鸡崽儿瞬间没了脑袋，脑袋跟石子儿同时飞出，在空中划出两条线。 她道：“这下肯定看清楚了，接下来，我要跟你去取钱。” 她要现金。哪怕知道有冠字号能查到流向，她也要，已经想到了怎么规避的办法。 杨小南其实现在并不知道出梦后能不能找到这笔钱，十万不嫌少，百万不嫌多，机会难得，顺手的事。 如果中途南宫青要反水，那她只能当场解决他，大不了钱不要了。若是听话，也就能多活一会儿。 这是他自找的，居然悬赏找人调教她。 常言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杨小南本就不是个好人，这次放过他，难道留着他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吗？ 真没有那么多闲心防范。 南宫青低头，再抬头时，阴毒的眼神已经被害怕的情绪掩盖，连连点脑袋。 第201章 标题和谐(完) 杨小南很满意南宫青的态度，“行，配合就好，我给你松绑。” 下巴也给他复位了。 绳子刚解开，南宫青第一时间是把鼻子里的纸团抽出来。突然脖子一紧，上衣被扯开了，胸口处骤然发凉，什么东西贴在他心脏处。 “你，你！”他惊得差点当场失禁，因为听到胸口传出嘀哒嘀哒的声音。 杨小南扬了扬手里的黑色塑料方块：“对，微型定时炸弹，当然也可以提前引爆，控制开关在我这里。” “孙咪”睁着大大的眼睛，笑得一脸灿烂：“双保险嘛。青少爷狡诈，我会很小心的。” 南宫青倒吸一口凉气，他发现自己全然没有一战之力了。 他不想死啊，还有好多东西没享受，他绝对不能死。 死亡是什么，原以为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谁知现在就要面对。这个时候，南宫青彻底明白，不是游戏，根本就不是游戏！ “请你相信我，我会把钱取给你，你想多少？”小命要紧，就当蚀财免灾吧，南宫青认栽了。 “全部。”杨小南笑脸瞬间变冷：“全部！” 南宫青呆立当场。 “你还有房子，不是吗？欠款应该还没收完吧。得了。”杨小南不想再跟他废话，都快十点了：“走吧。” 炸弹是假的，她手里的摇控器其实就是路上捡的玩具汽车。 用双面胶贴在他心脏上的东西，也是一个儿童闹钟。这可是她花钱在玩具店里买的，捡不到。 所谓双保险，只有石子儿是真的。 “时间，时间够吗，钱太多要预约的。”南宫青并不老实。 “你确定？”杨小南毫无征兆地一拳抡向他的肚子：“你家是大客户，就两百万不到还预约？” 南宫青的恐惧程度直接飙升到十八，十八层地狱，满级了。 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是当然，杨小南是谁，现实中都能黑进系统查，别说梦里了。 如此逐级恐吓，南宫青再无侥幸心理。 他痛得直打滚，看似随意的一拳，竟然把他打得几乎散架。 休息了一阵，南宫青才有力气出门，只想快点结束。老实了，怕死的人比不怕死的人更不敢冒险。 半个小时后，杨小南提着两个大袋子回到车上，后面亦步亦趋跟着时刻处于紧绷状态的南宫青，并没有放他离开。 “钱已经给你了，你啥时放我下车？” “聒噪。”杨小南看了眼前方，突然侧身动手又把他下巴卸了。 行到人流量小的路段，反手一拍，将人拍晕。 然后继续驾车，来到距城四十公里外的桥下。真假婆婆的梦里，寒包媳妇贺招娣，就是把她恶婆婆的钱换出来藏在桥下的…… 回到柴家乐别墅，那个像狗刨的土坑原封未动。 杨小南堵住南宫青的口鼻，把人丢进去，泥土堪堪能遮住他暂时还不是尸体的身体。 十来分钟后，再去查看时，已经感觉不到呼吸了。 是时候报警了。 在报警前，杨小南有点不放心，去楼上随便找张床躺了几个小时。得把孙咪精神养足，方便之后医院救治。 再睁眼时，天擦黑。 孙咪的声音如期而至：【姐姐，我又能说话了。】 【姐姐，我昨晚偷看了你手机上的时间，今天是周末了吧？我同学柴家慧快过来了。】 杨小南蹭地从床上翻身而起，因为她听到有人进院门的脚步声。 【姐姐，你有什么急事吗？我之前就想问你，你是用什么办法出门的？你还会开车，好厉害。姐姐，你能带我回家吗？对了，姐姐，柴家乐那只魔鬼在哪？】 进屋的柴家慧看见正常装束，能自由站立在客厅里的孙咪，一脸惊愕。 “孙咪你……主人呢？他一直没回我信息。” 杨小南二话不说上去给了她两巴掌，柴家慧脸上瞬间鼓起十根指棱子。 “孙咪！”柴家慧无比震怒，还想还手，脑袋又挨了一下，这次是动真格的。 痛得她原地转了一圈，扑倒在地。 “孙咪，她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杨小南理解她，被折磨了足足半年，能正常跟人交流还知道问问题，就已经不错了，不要期待她还有多少分析能力。 而柴家慧听见孙咪自己叫自己名字，还以为是幻听。 刚爬起来，脑袋又挨一下，胃部翻涌当场就吐了。晕倒下去时，脸部正好盖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杨小南：“脑子不好不如不要！” 一个可以正常上学的学生，但凡有半点人性，也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同学被人当信奴。 半年。 不是半个月一个月，而是整整半年！一百八十几个日日夜夜。 话毕，杨小南搜出钱家慧的手机，用她指纹解锁，拨通报警电话。 “叔叔救命……”杨小南学着曾伟杰处的五个女生，前言不搭后语的求救。 然后进屋一脚踹开木板，将半死不活的柴家乐拖出来，捡起旁边碎掉的木板子，重重拍下。 当场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至于东方神气那边，他继母恢复意识后，自己知道怎么做，随人家怎么解决吧。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银权杖两枚，铜权杖两枚。】 大丰收哇！ 出梦回到安全屋，杨小南猛戳自己脸，还是现在的身体用着舒服。 给银的，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是两枚。这一定是柴家乐和曾伟杰的。 那个帮凶老师给铜的，她猜到了，但东方神气也是，有点没懂，明明也杀人了。难道因为影响的程度不够深广？ 没有最恶，只有更恶，恶也有对比，想想真吓人。 很显然，就像她最早收拾那个广告骗子一样，南宫青这里也是没有奖励的。 凶残的案子是血腥了一点，但是胜在奖励多啊，能接受。 但是得让我缓两天，千万别连续来。毕竟我更喜欢享受美好的生活。 接下来，杨小南就等着看警方通报。 现在嘛，是继续买食材。 罢了，下趟山吧。还要买点草莓种子呢。 今天才周三，谢葵没放假，接不了她，这意味着今天也用不去谢家蹭饭。 不过后面可以送安全屋里的草莓给她吃。想到外面社会这么复杂，杨小南希望谢葵去学点防身功夫。 见识的邪恶多了，难免开始担心自家孩子。 也许后天就能有两百万花了，杨小南有点小开心。拿到钱处理好后，就去提辆底盘高的车吧，以后下山方便。 她背着几十斤肉刚回到山上，王伯就打来电话，说浮生楼已经收回来了。需要全部要重新装锁，问她有没有空去处理。 “辛苦您了王伯，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等我准备好，就把灵犀山炎氏药业重新挂牌，届时可能参哥和素姐都得过来帮忙。” “这么快？”王云拿着电话诧异地看向老婆方芳，二人眼里有欣喜也有担心。 “先把山头起上，慢慢来嘛。”杨小南笑道。 第202章 主动出手 尚家那边就像死了似的，半点动静也无，杨小南总觉得他们在憋大招。 不过，她更怀疑尚世权可能是在等待一个什么时机，那么…… 杨小南想主动出击了。 正好今天谢连在微微里说，他跟王参搬梯子去查看过浮生楼上上下下，连房梁地砖都没放过。没发现尚家人留有害人的风水阵法。 没有是吗？没有就给他创造。 “连哥，方便说话吗？”杨小南给他打去电话。 谢连秒懂，说道：“倪老师，您稍等。” 假装接教授电话回到房间关上门：“可以了。” “有时间跑一趟京都攀家园吗？我感觉这事只能交给你……” 因为他看的杂书多，按照他了解的弄一套害人的、不是太冷门但一讲所有人都能马上明白的、契合尚家人作风背景的风水阵法摆在浮生楼里。 接下来的动作，自然是发视频曝光，直接网上跟尚世权开战。 谢连听完轻声叹服：“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就这么厉害？” 他道：“说真的，尚家稳如泰山，让我很心慌。那晚听过你的分析后，我怀疑他肯定是想得到灵犀山的。 “就算他不想，他背后的人也会想，毕竟整个桦国就这么一块私人大山，更何况尚世权知道炎家有一座神秘地库。 “可是那些人为什么迟迟不出现？是已经回来了我们不知道？亦或是因自身特殊缘故不能回？难道他们会因为山不再拍卖而放弃？ “这不可能。灵犀山荒废了六年多，不管是上面还是地库，都跟以前一样原封未动。他们没上去过，这不符合那帮人的行事的逻辑。” 杨小南插话道：“有可能尚世权去过，他是外行，并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谢连明白她指的外行内行是何意思，这点他是认同的。 又道：“最近，我还查到尚家在最北边的新别墅区唐顿庄园，重新购置了一套房子，御景江山那边直接弃了。南宫业的事情，他是完全不出手，好像在尽可能跟你避免冲突。” 尚世权重新买房子，杨小南考虑到了，连谢连都能轻易查到，明显是没避着人。 说不定狡兔三窟，他摆放诡异木雕的地方在另一处。 至于亲手杀死她的三名姓左的中山装，既然没出现，只能当他们不存在。要不然，等于是无形中被人家震慑住了，什么事也不敢干。 尚世权不想跟她起冲突倒是事实，但是并不表示他不了解炎琅的一举一动。 第一，他已经知道炎琅武力值不俗。 第二，他在通过她与南宫业的较量加深对她的了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御景江山的木雕出事了。但是雅世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却没作任何改变，还是老样子。 杨小南不会幼稚到以为他不知是什么引起的。不动的原因无非两个，一个是假装那里不重要；另一个就简单了，他没法改动，不敢动。 像他这种人，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种种迹象表明，他在等时机。 把炎琅一击而中彻底抹杀的时机。很大可能就是左氏“海陆空”回国之后。 这其实根本就不难猜。 可惜，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她了。一对三，还把海陆空打得远遁，如今她有神秘爷爷的加持，就算啥也不记得又怎样？ 狭路相逢勇者胜，干就完了。 反正又没有退路。 杨小南说道：“嗯，我也是这感觉，所以得给他找点事情做。一箭双雕。” 他不是最注重名誉吗，那就坏他名誉。他的名声本就经不起推敲，突然离婚娶炎娅，炎娅失踪后又突然复婚。 紧接着突然暴富一飞冲天。 啧啧，这种经历的男人就没几个，不能因为他是成功人士就被人遗忘。坊间茶余饭后，总得聊一聊吧。 尽管按他自己的狡辩，都不突然。毕竟前一次离婚是因发妻出轨，后一次离婚是因早就跟炎娅协商好了。 可是七年来炎娅死不见尸活不见人，这个未解之谜本身就有话题度。何况前妻出轨还要再娶，难免不引人遐想。 这次再跟炎家对上，所有被他刻意删除隐藏的信息，会被重新掀开摆在网络上。加上跟风水相关，他暴富的原因嘛，呵，就更会引人遐想了。 杨小南用脚趾头分析，也知道肯定上头条。 正好她需要造势，以后她可是要做商人的，商人最怕没人认识。要不然富豪们干嘛总爱娶明星，双赢呗。 没有什么比踩着仇人躯干，给自己增加曝光度更爽的计谋了。 谢连回道：“是啊，所以我就说你小脑袋瓜厉害。我马上订票。” 杨小南：“马上？你不需要先琢磨一下买什么东西？” “飞机上想！” 好吧，杨小南知道他脑子比一般人好使，随他去了。 等谢连回来，自己这边正好也拿到钱了。可以先把山重新收拾出来，请欧阳实父子率先种植一部份年生长的草药。 原先的种植工人，实伯有些还有联系，愿意回来的也可以先回十几个。 现在嘛，杨小南要给房子升级。 之前还想把安全屋搬到浮生楼旁边去，怪她当时想得太简单，以后她大半时间都是住在山上的。 主要是搬下去但不要浪费一枚铜权杖，还得费心跟人解释，不如就摆在山上。 说不定将来她要做全世界的生意，浮生楼正好设成前台与招待所的性质。 杨小南举起两枚银权杖：“我要升级安全屋。” 权杖消失的瞬间，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山谷。 杨小南莫名有种羞耻感，它当真是恨不得全城人都知道啊。 有没有办法可以规避一下这个可恶的缺陷！ “我的神秘爷爷，你能不能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主屋升级完毕，恭喜获得抗邪磁能力。】 杨小南没懂：啥能力？ 【控制中心升级完毕，恭喜获得整屋飞遁能力，详细距离与所需能源请自行查看。】 杨小南：…… “爷爷，麻烦给本使用说明书瞧瞧。” 等了五分钟，毫无反应。 杨小南认命地搬床，那床又在正中间了，房间里的光线更为自然。不摸到木墙，还以为这是在野外。 “那晚上怎么办？”其实她现在内心非常激动，脸皮直抽抽，正在呐喊赚了赚了，生怕被神秘爷爷听见。 话音一落，房间里立即就暗了下来。 “我去！”有时候心烦睡不着，心里也埋怨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自觉。 这次升级简直是质的飞跃。 “回到白天回到白天，我还没打扫屋子呢。” 额滴乖乖，果然又亮了。 杨小南笑得眼不见眼，装不下去了，想到这屋子能飞遁，她比中了亿元大奖还开心，完全把使用条件抛诸脑后。 她拿着抹布正在擦墙，突然抹到金光灿灿的墙面上。左边是金属墙面，右边是木料…… 一秒变脸，马上出去看。 哀嚎道：“不带这么玩的，皮肤不跟着房子一起升？” 现在一半古风一半工业风，简直丑得不堪直视，就问谁忍得了。 第203章 背景板 现在一半古风一半工业风，简直丑得不堪直视，就问谁忍得了。 杨小南把收拾文小曼得到的那枚银权杖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紧紧捏在手上。之前是脸皮忍笑忍得直抽抽，现在是心疼得肠子柄直抽抽。 升级后高度增加了，得用力跳才能碰到正中心。 之前是四米，现在是六米，因为情绪低落，蹦了两下才把红点蹦出来。 红点四周围绕着三个圆弧形选项。 分别是“隐形”、“皮肤”、“飞遁”。 杨小南手痒，触碰“飞遁”区域，其他选项立即消失，整个屋顶变成一张地图。 很写实，有路有山有海。跟电子地图一样可以继续触摸缩小放大，非常具有科技感。 那些闪动的小东西是啥，权杖吗？ 待看清后，杨小南直接回到主菜单。 服了，就去个仙桃镇，竟然要一枚铜权杖。 接近四十公里一枚，就问谁花得起，比锅底灰还黑。一开始，她甚至想过飞遁到山姆国去，着实太天真。 她老老实实重新买了个皮肤，自此，所有银权杖全部花光。搞不懂它是怎么划分权杖价值的。 当杨小南发现古风模型是八十米的外观大小时，心更痛了，早知道升级后换，还能省一枚。 来了，灿烂绚丽的流光又来了。 就当花大价钱看了一场灯光秀吧。 好在如今的安全屋外面看着总算像个正经古宅子了，不再是不伦不类的四角亭。 杨小南进屋重新布置房间，角落里的“大包”也就是卫生间，现在也变大了，可以买个泡澡桶放进去。 两棵果树也不用挤在一起，顺便将草莓种子撒下。以后种植区全部放在一块儿，对面就当厨房和客厅用。明天买部沙发摆上。 另一半面积，再细分一半出来弄成书房茶室，放张小圆桌再种点花。ok，微型世外桃园完成。 收拾好都半夜了。随便弄了点吃食应付完肚子，躺床上刷手机。 还要两个多小时警察才能接到阡陌城的报警电话，要等明天早上才会有小区居民发视频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干完活，在现实世界欣赏自己的杰作，心情和梦里截然不同。 次日，杨小南着手布置新安全屋，当真网购了一部沙发，过几天下去提货。 中午的时候，谢连已经到京都，发来一张跟季朗坐饭馆里的合照。 几个月没见，季朗也开始蓄发，板正的寸头没了。气质跟以前已经有所不同，他又板着脸，平白多出一丝陌生感。不是上武校吗，怎么比以前还白净些了？ 杨小南直接打视频过去。 “炎琅，今天这顿饭是小季请客。想不到吧，他已经开始赚钱了。” 镜头里季朗只露出半边脸，但是杨小南的脸对方是看全了的，听到他在说：“她怎么长变了？” 杨小南问：“啥意思？没听过女大十八变吗？只许你变更帅，不许我变更美？你得意啥。” 季朗的脸整个消失在镜头里，说：“你不讲话才能跟美沾点边。” 杨小南就无语，问谢连他是不是入圈了？谢连说算是吧，接了一个奢侈品广告。旁边的季朗纠正，是广告背景板。 “诶你们这行是不是有经纪人啊？你经纪人是谁？”杨小南随口问道。 “还没签。我都不一定搞这个。”季朗不想多说他的事，挺关心灵犀山重启的事情。 杨小南大概讲了一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钱，但这她没讲。因为没必要。 挂完视频，谢连抽空偷偷发来一句：【他现在对外的一切事务，由他继父全权处理。】 杨小南感觉还人情的机会快到了，哪天用阴果子通晓一下他继父。他只是善良，又不是傻，要是人有问题，他不会甘心被人当摇钱树吧？ 炎琅：【把他的广告发来我瞧瞧呗。】 过了一个小时，估摸着两人吃完饭分开了，谢连才把品牌名发过来。 杨小南搜到点进去，首页第一个就是。 她怔住了。导演挺厉害，这上面的人险些没认出是季朗。 十五秒的广告，产品占最后一秒钟，女主角占八秒，“背景板”竟然占了六秒。 要的就是一种氛围感。 女主角眼神独立且温和；“背景板”冷冷的桀骜不驯，时而右手搭在弯曲的右膝盖上，时而侧身而立，至始至终没有看过镜头，拽的呢。 与女主角形成极致且莫名其妙的反差。 看完以后，杨小南别的没记住，包括两位帅哥美女的脸，只记住了最后的logo。 她的视线被迫跟随美丽的人儿，牵引到她不问价格便知自己买不起的东西上。 这广告就是拍给消费不起的人看的吧？给他们扫盲的，让他们瞧见这牌子立即就能知道很贵。 毕竟有钱人可没闲心刷广告。 通过普及大众的认知，反向促使有钱人消费。我原本不知你有没有钱，但你身上的东西我买不起，现在我知道了…… 嗐。 女主角好像是个明星啊，杨小南点进评论区想找答案，发现很多人在问男的是谁？ 【姐妹们，是不是你们都没感觉到油腻？】 【我也想说，手指贴鼻，曲腿扶唇，不是自以为帅的油腻男们的招牌动作吗？这是哪个新人啊，我咋只感觉到他的一身正气。】 【换身正装，禁欲感拉满，妥妥的钢铁贞男。】 【这人是哪个公司的模特？】 广告出来一星期了，已经有人透露他是海什武校学生。首次触电，就能引起反响，看来他可以吃这碗饭。毕竟观众缘这东西，向来就很玄妙。 只是能不能吃得舒服，真不好说。 杨小南终于找到女主角是谁了，就是这个品牌的代言人骆悠悠。新生代中的领军人物，口碑很好。 厉害，季朗后爸着实有点人脉，一来就能给他争取到跟大明星合作。 炎琅：【广告我看了，珍惜现在跟他吃饭的机会吧，以后我俩怕是高攀不上了。】 谢连：【他的状态不好，我感觉他干不长。】 杨小南正想问，谢连就说他快到攀家园了，晚上聊。 于是，她就给季朗发去一段话，大意就是他们是好朋友，有需要的时候一定要把朋友用起来。 aaa龙石至汤州：【先顾好你自己的事吧，哪来的闲心管别人。】 杨小南：…… 第204章 并非栽赃 真是个犟种，杨小南懒得回了。 仔细想想，季朗好像从未跟她聊过心事。 山上那晚，只是她在跟他聊炎琅的身事。 非要说有，也仅仅是他吐露了一点因为母亲带着新丈夫和儿子回家，他想躲出去的态度。别的就没了。 要不是因为通晓过他，杨小南会以为这家伙只对自己这样，怪不得长再好看也没女朋友。 晚上的时候，谢连说他已经买好东西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回江城。 “炎琅你放心，都是有些年头，却又不是太过稀有的物件。” 以免被追查来源。这些东西其他地方也能找到，但没有攀家园集中。何况这里人来人往，谁记得住是谁买的。 手机里不能说太多，更不会拍照片过来，二人点到为止，结束了通话。 第二天上午，杨小南发现草莓苗发芽长到了食指长，再看橙子树和樱桃树，竟然开花了。怪说屋子里飘香气，好舒服。 这次升级效果非常明显，作物生长时间缩短得有些夸张。 今天周五，杨小南拿着一枚权杖下山。谢连已经上飞机了，到家估计是下午两点左右，约定在浮生楼见。她先下去选锁。 等栽赃完毕，估摸时间是傍晚了，她正好去桥下看看有没有南宫青的一百八十七万。 自从尚家搬走后，每次下山路过自家爷爷建的房子，杨小南心里就格外亲切。 其实她还是挺厉害的，拿到身份不过三个来月，就把尚家赶走了。目前为止，她一直在朝着计划稳步前进。 “老板，包安装吗？我可能买得有些多。” “无论你多买少，我们都是包安装的。” “全部要隐形锁，至少二十套，价格方面你想好了报。” 老板精神一震：“你确定？小姑娘你家是开酒店的？” 谈好价格，杨小南把上门安装时间定在明天上午，而且要求两个师傅过来，因为她赶时间。 老板一张脸都快笑烂了，一口答应。 谢连从机场打车过来，顺路捎上杨小南，一起去浮生楼。 两个人对着他不知从哪找来的四五十年前印刷的老书，上梁挖坑满楼转。 杨小南：“这个是酥油灯？” 谢连满脸灰，刚把三枚五帝钱埋在门槛下面的地砖里，毒阵“九宫飞星”最后一步就算完成了。 古籍上说，这种阵法与自然紧密相连，故意摆错会让阵中之人磁场紊乱，严重者出现精神疾病，做出一些自残行为。 他抬头看了眼炎琅手里的东西，说道：“这个是摆七星平安延寿灯阵的，我只弄了两个，待会儿把它们扔主卧里。” “平安延寿？”杨小南纳闷。不是说好的要摆害人阵法吗。 “所以我只弄了两个，是尚家没来得及收走的。”这样更有可信度，表明他曾在这里给自家摆过吉阵。 杨小南笑了，说道：“你考虑得真周到。等下弄完，你帮着我一起把这屋子重新弄脏，明天装锁的师傅会来，保洁公司我也叫了。” 谢连笑得狡黠：“你想得也很周到。” “这又是啥？”杨小南问道。 牛头马面啥的大物件，该挂的挂上了，该塞床底下的也塞好了，怎么他的大包里还有一幅画。 “等等，不止一幅，画也可以摆风水阵？” “当然可以。你手上拿的是《猛虎下山图》”谢连道： “贴在我们自己的画后面。届时参哥他们来直播的时候，我原打算‘不小心’把它碰掉，既然你请了保洁阿姨，正好由阿姨来‘不小心’吧。” 说到画，杨小南还没仔细查过留在浮生楼里的那些。 王伯说一共留下了十六幅前朝的画，因为价值不如银行保险柜里的高，他就没有收走。不过都录了像，尚世权也都签过字的。 杨小南拿着《猛虎下山图》走进一楼书房，刚一跨进来就感觉不舒服。 “这一幅有点熟悉啊！”没记错的话，她在雅世大厦六十六楼见过，清楚地记得烧掉了。 所以，这幅百分之百是赝品。 “连哥！”杨小南喊道：“联系王伯，让他明天带鉴定老师过来。” “怎么了？”谢连冲进来，见她脸色不对，指着她身后的画，猜测道：“假的？” 杨小南没立即回答，反而问他：“雅世大厦去年发生过火灾吗？” 因为她今天还没去桥底下提南宫青的钱，不确定在梦里干过的事，能不能真的影响到现实。 谢连摇头，炎总失踪第三年开始，他们就不怎么关注尚家了。何况当时谢家刚从涂山小镇回江城，真没留意。 他道：“用你的手机问问参哥。” 谢连在群里发了个“参哥33”，这是提示他注意家里那部安全手机的特殊信号。 “火灾？”王参也没印象。 “没事了。”这语气一听就是不知，杨小南说道：“保险起见，明天还是让王伯请老师过来看看吧。” “好。”王参挂完电话，跟王云对视。二人同时说道：“不至于吧。” 毕竟一幅最多值三四十万，尚世权不会这么蠢吧。 而杨小南现在正到处寻找让她感觉身体不舒服的原因。 书房又不大，炎家以前的一些药书都在副楼里，这边的书架全是空的，几眼就能扫完。 谢连见炎琅这里站一会儿，那里站一会儿，始终蹙着眉头，不明觉厉。怀疑她此刻正在启用老道教的本事感应着什么，大气都不敢出。 杨小南发现了，朝他挥挥手：“你忙你的去，还有什么没摆？” “摆完了，摆太多就假了嘛。”他又道：“你别管我，除非你觉得我妨碍你了。” 杨小南示意他不要说话，大步跨到窗边，指着斜对面的副楼：“去那里看看。” 这里刚复原，有明显的痕迹，以前不知被改成过什么样子。为此，王伯说抵扣了尚家三十万块钱。 杨小南走进来之后，不适感反而没有在书房里强烈，但是也有。 于是，她又跑回主楼一层书房，来了，明显刺眉骨的针扎感又来了。坐在书房里的主位，面朝副楼时，甚为明显。 “连哥，你过来坐下，对着窗户。”杨小南对形影不离跟在身后的谢连说道。 谢连等她起身立即坐下，看着炎琅：“这里怎么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第205章 偷尿不湿的女人 无感觉有可能是他五感不如杨小南灵敏，也有可能这东西只针对杨小南的体质。 “我们倒是高看他了，用得着栽赃吗，他本就留了东西！” 谢连表情一肃，问道：“是什么？！” 杨小南摇头：“我正在找。” “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师来看？” 杨小南很想翻白眼，啥大师能有姑奶奶厉害。 谢连也反应过来了，自嘲：“我是关心则乱。”语气温和地劝她：“炎琅，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就不用太着急，咱们慢慢来。” 杨小南感觉自己确实有点急，舒了口气，说道：“走吧，我们再去副楼看看。” 副楼八十平方，刚好跟她的安全屋一样大，隔成了两间屋子，但是现在的隔板墙是尚家用同样材质新换的。 南端朝外那面墙也换过，外缘露台还残留着没处理干净的密密麻麻的花盆底印。 杨小南回忆了一下，以前从山上望过来，是见过这边很多花卉，没注意南面墙是不是拆了。现在看来是拆掉过，也不知拆了干嘛。 她想象了一下，拆一面墙，整个屋子会很亮堂，门前又全是鲜花围绕……得，大概弄成了一处享乐的地方。 谢连沉思后说道：“只有这座副楼被尚家动过，要不要把墙拆开？” “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墙的问题，太明显了。”杨小南以己度心，不觉得尚世权会这么蠢。 她突然道：“找没动过的地方！”又道：“把灯全部打开。” 谢连打开的是手机电筒：“最亮已经是这样了，用手机吧。” 他就这么无意间一晃，就听炎琅喝道：“别动！” 吓得手一抖，不知应该回到哪个位置。 杨小南掏出自己的手机，照在入门处的墙上：“快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图案？” 说着，她人站远了些，谢连也跟着后退。 只要盯准那个位置，不用手机灯光，也能清楚地发现纹路。 二人研究了半天，同时猜测：“像头牛？” “你快打开手机夜间拍照模式。”谢连提醒。 二人把手机放在一起，惊叹道：“真的是头牛！” 马上如法炮制，对着所有墙面一寸一寸察看，半个小时后，确定全部找完。 “一头牛，一头羊，一只狗。”杨小南冷声道：“啥意思？” “你等我！”谢连去拿地摊风水书了。 他翻了两遍，都没翻出有关这三种东西隐刻在墙上的阵法。 杨小南站回门口位置，三种动物刚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牛头的位置又正对着书房；羊头正对从山上下来的路；狗头的位置对向黑铁雕花大门。 下山时她没感觉到任何异样，下过好几回了；进门时也没有，只在书房里不适感才出现。 那么这个阵法的重点是牛。 变成鹦鹉时她了解到点东西，牛在十二地支中是丑。 “炎琅！” 杨小南马上回头：“找到了？” 谢连摇头：“没找到，但我想到个东西，你听说过丑未戌三刑吗？一种八字里的术语。” 杨小南点头，她真听说过，还知道地支三刑，大运流年遇到，为喜者刑开名利财库升官发财美名远播，为忌者刑开监牢医院甚至直接挂掉。 但是有些人生来就带三刑且不为喜的，也不见得长不大。她就听说有个要饭的开国皇帝且辰戌丑未四土占全…… 想到这里：难不成我忌这个？ 忙问谢连：“老道曾说过我姐姐忌土吗？” 谢连摇头，他被一种无力感包围，真的不想总摇头。他是去涂山后才对这些杂书感兴趣，以前在山上，真的是乖孩子。 杨小南心说不应该啊，就算炎珺忌土，我又不一定忌。对方怎么知道这东西对我有用？真特么邪门。 谢连道：“有没有可能针对是的灵犀山，我们的山不是大戊土的象吗？” 杨小南暂时只能这样理解，因为山是她的，所以她会受影响？ “炎琅，时间不早了，先跟我回家去，明天再来。”谢连不想让她再待在这里受影响，“说不定明天我们连同主楼的那些一起曝光出去，就有网上的高手为我们解惑。” “好……”杨小南下意识点头，马上又拒绝：“不了，我还点事，你送我进城，明天这里见。” 谢连启了启唇，没再坚持。 进城后，杨小南跑去车行租了辆车，一个人开到城外立交桥下找东西。 内心还是挺忐忑的，毕竟是用梦境干的私活儿。 “拜托，让孙咪同学成功吧。她的救命恩人特别需要这笔钱。” 桥下环境跟梦里一样，杨小南看见那块挂脚的尖石头了。包就在尖石头不远处的凹坑里…… “哈哈，谢谢啦！” 两个黑色手提旅行包好好的躺在坑里。 “站住，你想干什么！” 杨小南见钱眼开太大意，都没注意旁边蹲着个流浪汉。 “你是谁？”她反问道。 流浪汉道：“你来我家，问我是谁？”他指着桥墩后面红黄蓝三色塑料搭起的大棚子：“看见没，那就是我的房子。” 杨小南嘴角一抽，记得梦里好像没有这个棚子啊。只得说道：“不好意思了，我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不准动！”流浪汉大步跨过来，气势汹汹：“上午有人给我五十块钱，让我帮忙看着，等他来取。” “上午？”杨小南心说我是下午放的钱啊，问道：“谁让你看的？” 杨小南不知道现实里会怎样演绎，又着急又疑惑。 “一个男的，里面是孩子的尿不湿。你怎么连孩子的东西也想偷？” 杨小南直觉这人脑子不太正常，诓骗道：“我就是来取尿不湿的，我是孩子妈妈。” “不行，我只给放东西的人。我答应他了。做人要讲诚信！” “他没空，我来取是一样的，大哥谢谢你了，他说让我再给你五十块钱。” “我不要，他不来，谁都不准提走。”大哥铁骨铮铮不为所动。 钱都不要？这人要是恶一点，杨小南可能直接就动手了，偏偏人家这么讲义气。 公路上时不时有车开过，总觉得下一秒就有人下来。 “你过来看，是这个人吗？” 杨小南掏出手机，找到南宫青抖抖里的视频。 流浪汉警惕地瞪着这个不舍得买尿不湿的可恶女人，觑着眼睛扫了一眼、两眼，他琢磨了一会儿，“他跟你当真是一家的？” . 杨小南提着钱回到车上，开到前面路口去调头回来时，看见一辆白色轿车在她之前的位置刚停稳。 南宫青着急忙慌从车上下来…… 第206章 阳谋(上) 杨小南没停车，也没有加油门一溜烟跑，只是放慢了速度。 没过多久，那辆白色轿车就跟上来了，跑得飞快，杨小南也加速。 一开始没敢跟太近，发现他去的地方像是柴家乐的方向，就没再跟了。 梦境跟现实，在过程中终究是有出入的，主仆群原本没有私交的人，这两天硬有了。现在这个时间点，柴家乐应该没死，南宫青也是。 但是，他俩最后肯定死在那座府邸里就对了。 华灯初上，杨小南还完车一路闲逛过去时，看见两辆拉笛的警车呼啸而过，径直驶向柴家。 沿途很多骑车返家的中学生，此刻正是放学时间。柴家慧如果不骑车，怕是早就到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家了。 杨小南克制住刷手机的冲动，先办正事。 她提着两包东西来到商场厕所，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权杖许愿： “帮我把一百……”不能这样说，万一包里的钱数额不对呢。改口道：“帮我把脚下两袋钱的冠字号，换成其他已在市面上流通的数字。” 【成功兑换。】 权杖消失。 嘿，成了。杨小南再一次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只要不是无中生有，神秘爷爷还是挺好说话的。 现在当然是赶紧去提车。不过应该大部分店都关门了吧。 等等，商场里不是就停着一辆？大红色的山地越野，什么ko—900。 杨小南走上展台，大车道：“我要买车，销售在吗？” 销售是位小姐姐，吃过饭正无精打采的回来加班熬时间，听见喊话快步跑过来：“在在。” 当发现是杨小南时，激情肉眼可见地减退：“小妹妹你要买车？” 十分钟后。 杨小南：“我可以全款，干嘛要我分期？” 小姐姐非常惭愧地回道：“不好意思，分期公司赚得多点，全款的话，可能您要多付五千块钱。现在是淡季，我已经给的是最低报价了。不信妹妹你可以全网查。” 杨小南最烦这种，虽说她有一百多万，但五千不是钱吗？够吃几百斤肉了。 当即拉开提包直接拎出一捆，道：“看见了吗，我诚心购买，钱都带来了，全是现金。” “别！小妹妹快放进去。”销售小姐姐吓得脸都白了，左顾右看，生怕被人发现。心说这孩子也太虎了，不怕坏人吗。 “四十二万对不对？是马上我就把你这辆展品车开走，不是我用脚走。” 小姐姐急得流汗：“它虽然是展车，但出厂才七天不到，全新的。” 杨小南觉得她真磨叽，直接走人。 小姐姐下意识抓住她胳膊，感觉手心贼痛，还以为摸到钢筋。顾不得好奇了，忙道：“等我五分钟，我马上请示领导。” 杨小南竖起三根手指：“最多三分钟。” “好，很快很快。” 时间一到，杨小南不管还在打电话的销售，迈腿走出展台，身后传来小姐姐的叫声。 又一个十分钟后，杨小南跟着小姐姐去打临时牌照。搞定。 这红色的车，跟她现在的红珍珠好配。 ok，姐现在也是有车一族了。 驾照呢？小心点开吧，后面再补。 杨小南坐驾驶室里，拍了张自拍发灵犀山群里。 大家都在群里恭喜，长辈们不约而同私聊她：【你把什么东西卖掉了？沉香木最好不要动。】 杨小南：…… 她统一回复：【把师父留的黄金兑换了。】 有个师父就是好，啥锅都能甩过去。 剩下的钱杨小南不想花时间存卡里，银行都关门了，就放安全屋里吧。 现在可以看看那几起案子的进展了。 结果有点小失望，只有阡陌城的，有网友说今天他们那里生意很好的俱乐部突然被查封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有人猜是涉赌，有人猜涉黄，反正在刑法书上找罪名就对了。 不过，有梨城网友曝料，某家五星级酒店里死了一个召妓的老师。隐晦地说玩得很激烈，现场一片狼藉，饭菜的汤汤水水撒得满屋子都是。 只要是给了权杖的，一定会按照她造成的结果实施，这一点杨小南深信不疑。 有时候想想，其实很可怕。要是这种神秘力量落到坏人手中，那这世界岂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操心那么多干啥，明天还要一场大仗要打呢。 在城里吃了两斤饺子，晚上也不用做饭，安心睡觉。 一夜无梦。翌日，杨小南早早的下山。 谢家父子比她晚半小时，紧接着是兴致勃勃的欧阳实父子。王参要接父亲找的鉴定老师，还在路上。 所以装锁师傅和保洁阿姨到的时候，杨小南先让他们从没问题的副楼开始。 十点过，王参一家带着一位姓张的白胡子老头来了。摄像机就位，直播接房正式开始。 鉴画在书房进行，《猛虎下山图》最先掉出来。 谢连一脸惊讶：“这画怎么藏在江山图后面？”最终没有麻烦保洁阿姨，他自己动手的。 镜头后面的杨小南适时说道：“这画看着好凶！” 声音清亮。有弹幕在问说话的是谁？ 她站这位置就是为了看弹幕。 徐素回复：“哦，她就是灵犀山小炎总炎琅。” 直播间人数陡然多了两百人，都在喊炎琅露脸，徐素就装看不见了。 【那画我看着也瘆人，谁家用它作装饰啊。】 【说不定是震宅。】 【楼上的别搞笑了，你家宅子要凶物来震？说说看，你们家谁是凶物？】 【你别杠，震的就一定是人？】 【这人越说越离谱，震的不是人，那就是房子了？有问题的房子谁敢住啊。】 【虎乃至阳之物，倘若姿态凶厉，切不可悬挂于户内。】 【高手来了，说说看为什么炎家要挂在家里？】 杨小南咳嗽一声：“这不是我们家的画。” 不是炎家的，那是谁的？ 【老婆，我老婆又说话了，声音真好听，我骨头都酥了。】 徐素动作快得很，马上把这口嗨怪拉黑踢出去。咳嗽一声，说道： “今天我们是陪小炎总来接房的，自从炎总失踪后，浮生楼里住的一直是雅世集团一家。” 她没有指明是租住，骗点弹幕先。 【为啥？他不是跟人家离婚了吗？咋好意思带着复婚的前前妻一家住前妻的豪宅？】 【是啊。哈哈哈，前妻前前妻，听着好拗口。】 杨小南看见徐素用另一部手机在使劲抠字，拼命忍笑。 气氛被带动起来了，现在网友讨论的全是雅世老总。 这时，验画的张教授突然一脸严肃地抬起头，王参立即把镜头对准他。 张教授取下眼镜，正色道：“这幅画，我确定是赝品。” 杨小南：“赝品？我不信。尚叔叔千亿身家，怎么可能给我家的画换上赝品。” 第207章 阳谋(中) 张教授挺生气：“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看就是假的，你们可以另请高明再行鉴定。” 杨小南装着吓到的样子，不敢再搭话。 【这老头是谁，不许凶我太太。】 徐素的大脚已到。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幅是清代名家柳若弗的《小童戏鸭图》吧？他的画市场价值很高。】 【我怎么能在旅游博主这里遇到懂画的高手，那画值多少？】 【啥都问，搜一下不知道了。】 【最少三十万。】 【三十五万。】 下面一堆跟着猜价的“高手”，杨小南没看见谁在抠字，应该就是网友们在聊。 【还有好多幅呢，看看是不是都有问题？】 王云跟张教授道歉，恭敬地把第二幅递上。 接连验了五幅都是真的，开始第六幅的时候，一个卷发阿姨拎着两个造型奇怪的灯走进来。 “打扫二楼的时候发现的，我害怕是你们家贵重东西，不敢随意处理，进来问问。” 谢连立即接道：“二楼哪个房间？” “应该是主卧，一个顶大的房间，就两只。” “好，阿姨你先去忙。”谢连把灯故意伸在镜头前，问道：“爸，这是啥啊，我怎么闻着一股煤油味？” 徐素道：“现在谁家用煤油。尚总一家可真尚古，环保模范。” 【尚千千今年设计的春夏系列就是走极简风，棉麻面料为主。原来私底下他们家真如宣传里讲的，崇尚自然。】 【大家说说看，煤油灯真的环保吗？】 【我妈反正不喜欢，她的眼睛就是在煤油灯下赶作业整坏的。】 【我喜欢，明火更能给人温暖感。】 谢连给王参使了个眼色，把两盏灯摆在镜头的黄金分割线上，不再多说什么。 直播间人数一直在增加，已经快突破一千人了。 最后一幅画快验完的时候，陪师傅装锁的欧阳实，手里拿着一枚泛绿垢的铜钱走进来，问这是啥。 王云接过，问他：“哪找到的？” 欧阳实道：“罗师傅的锁掉地上，砸坏了地砖，他捡的时候发现土里有这东西。” 王云拿给张教授看，二人都道：“有些年头了。” “主家是昨天那小姑娘吗？”罗师傅的脸从书房窗口伸进来，语气忐忑，“我会找人把地砖修好，实在对不住了。” 杨小南在他身后说道：“小问题，我不用你赔。” 因为那锁是她看准了角度打下去的，哪好意思赖人家头上，哪怕人家没发现。 罗师傅吓一跳，怎么走路丁点声音都没有，忙道：“不费事，我认识人，帮你修补一下就行。你去找人肯定得花冤枉钱。” 【这师傅可真好，我就遇不到。】 【我老婆难道不好？都说不要他赔了，咱有的是钱。】 徐素大脚。 【可不就是有钱吗，地上随便一砸，就能砸出古钱。】 【不会吧，难道砖下在铺了一层？】 【哎哟喂，逆天！】 刚过千的直播间，因为古钱的出现，飙升了一倍，直逼三千了。 【一帮无知的人，你们都看清楚了吗？那真是古钱？】 【不是古钱还能是啥，都生铜绣了。】 【他说得对，那是风水里用的东西，好像叫五帝钱，不能当钱使。我丈母娘家玄关上就挂着一串。】 研究古董的张教授是个专家，亲口说这是装饰用的东西。只是他从厚度判断生产年代比较早，不是现在网上的东西。 谢连问：“张教授，这东西当真是风水物品吗？摆在门口正中位置，有没有什么说法？” “这个嘛……”张教授打着哈哈：“不是我研究的范畴。” 谢逸用力凑过来，露在镜头里：“这种东西，我们老炎总绝对没买过。” 换锁罗师傅还没走，突然说道：“那个，我以前是干木匠的，想多句嘴，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到处看看，说不定这宅子里其他地方还有。” 【师傅说得对，找找吧。】 【这宅子里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那两盏灯也是风水物，子时祈福用的。】 【楼上的，你说那造型别致的煤油灯？】 人数上去了，总能进来几个懂行的。 不知道哪些人在分享直播间，人数已经来到五千。王参巅峰时候也就这个数 徐素大声道：“罗师傅一语惊醒梦中人，要不我带着大家一起找找？” 【对啊，快带我们逛逛宅子，杵在这里老半天了。】 【听说浮生楼全实木建造，完全复制的宋氏规制。】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只想看他们挖铜钱。】 张教授验完全部画，单拎着第一幅赝品，交到杨小南手上，让她去问她的尚叔叔。 老头子气性大，现在都没好脸色。 杨小南双手接过，重重叹了口气。 张教授没事做，也跟着大家一起去找铜钱。还好心地提示徐素，从整座宅子的最角落开始。 这俩神助功就纯属意外了，可以大大节省表演的时间，加快直播节奏。 要说张教授一点儿不懂，肯定是假的。装锁师傅也是因为杨小南的大方，起了好心。 刚开始找古钱，就听到保洁阿姨在楼上尖叫，王参的镜头摇晃着追上去。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顿时兴奋了。 镜头里，阿姨抱着脑袋软瘫在墙边，手指不停地指向床底下。 王参（主播）让谢连去看。谢连看了一遍，说：“什么也没有啊，阿姨打扫得很干净。” “床板，下面床板！”屋子里人多了，阿姨总算缓过气来，胆子也大了：“妈呀，吓死人了，谁在床板下面摆那玩意儿啊！” 谢连和欧阳信一起又去摸了一遍，还是啥都没有。 把直播间的里人急得都快骂脏话了。 王参道：“哎呀你们真是笨，人家阿姨总不可能吓自己吧。” 说着自己举着镜头趴下去。 直播间里一阵叫好声，竟然开始刷小星星了。这种真实的毫无准备的“探险”，总是能引起观众兴致。 杨小南打开手机点进直播间。 画面里依次出现，地板、床板、木头枋子……突然，一个凶恶的马眼睛在镜头里一闪而过。 【？？？】 【啥东西！】 【你们看清了吗？】 在一堆疯狂刷屏的问号和感叹号中，紧紧贴在床板下方的马脸面具完整出现了。 吓得直播间秒减一千人，五秒钟后，这一千人又回来了，不然怎么有好奇害死猫的说法。十秒后，人数破万。 一次又一次刷新王参的直播记录。 欧阳信吓得完美复制保洁阿姨开头的姿势，大张着嘴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还不如人家阿姨胆儿大。 徐素发现后，赶紧让王参记录他的高光时刻。 欧阳信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他原本胆子就小，每个表情都真实得如假包换。 第208章 阳谋(下) 王参跟谢连一不做二不休，也装着吓坏的样子，把镜头丢了出去，画面朝天。 应该说画面朝房梁。 要是直播间的弹幕有声音，此时已是哀嚎遍野尖叫震天，因为——梁上露出一个同样凶恶的木制牛头。 那牛眼睛，鼓得老大，简直吓得人心脏骤停。 【▄︻┳═一热武器降妖除魔！】 【看剑！o??l▅▅▅▆▆▇◤】 【我突突突︻┳═一】 【我靠，幸好我是闭眼睛看的！】 这间所谓主卧，祈福的灯散在明处，一看就有问题的东西，却藏得如此之深。 房子让雅世尚家住过以后，啧…… 当所有人都在震惊中胡思乱想的时候，直播间突然就黑了。 网友退出再进，发现主播的帐号已经被封。 杨小南猜到会被黑，有所准备，但万万没想到会被直接封号。 固然有画面引人不适的原因，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性质类似的直播内容不要太多，明显是被针对了。 这能忍？ “马叔叔，我们要控告抖抖平台侵犯公民自由权益。” 马刑警：…… 她是不是知道这两天我们没人睡过好觉？专来克我的吧？ 杨小南哭腔可怜：“马叔，你上抖抖看看直播吧，有人要害我，我快死了。” 马刑警皱眉：“啥直播？你的？” . 警要报，但是直播必须继续进行。 谢连当即给徐素转去二十万，这是他个人的所有积蓄。 徐素的号重新开播，直接投流。 “不用！”杨小南不想花一分冤枉钱。她有技术。 只是六千多的手机，装几个有用的软件就吃力得很，是时候自己组装一部了。 徐素一开播，人数立即到达一千。从网友们的弹幕里了解到，有大群本地网友正在涌往浮生楼。 镜头没再拍牛头马面，而是来到尚家改造过的副楼。 毫无疑问，受到惊吓启发的主播，正在大面积地毯式验房。 弹幕里都在骂哪个挨千刀的举报了。 阿姨们、安锁师傅们都不干活了，跟着镜头全部聚在一起。 说是瞧热闹也好，说是好奇也罢。杨小南感觉他们更多的是想长见识。 尚世权一家五口，包括下身还没脱痂好全乎的尚江生，以及他已有孕相的未婚妻汪心竹，全都坐在客厅里看直播。 投影到大电视上的直播。 尚世权脸色阴沉似水，尚千千坐立难安，尚江生面无表情，叶小莉怒容满面。 只有汪心竹像正经看直播的吃瓜观众。 【那里好像有个影子！】 【啥影子？】 一条条弹幕在电视机上滚动。 【别特么吓宝宝，哪来的影子，就你眼尖是吧？】 【回去了，镜头回去了，我也看见了。】 尚千千闭上眼睛。 徐素在镜头后说：“这好像画的是头牛？” 【素素有点蠢啊，这本就是一只牛嘛，挺好辨认的啊。】 【我去，好好的房子，让那家人一住，到处埋钉子啊。】 【小可爱你别闹，这是钉子吗，牛头马面是啥？是要引人家去地府，把人家流落在外的唯一孩子也弄死啊。】 【那位点出九宫飞星阵的大师还在不在？说说这画墙上的牛是什么个意思？】 【各位爸爸妈妈们，我来得晚，告诉我九宫飞星又是啥。】 【让人变成智障的东西。】 【打胡乱说，人家只是讲那个摆法会让人的神智受影响，乱长住的人磁场。】 【这也能杠，不同一个意思？】 高手们不出来说话了，估计都让这墙上的牛难倒了吧。 有弹幕说群众里蠢人太多，高手不想与他们为伍。 反正是都不害怕了，全在口嗐，刷点参与感。 当找到狗的时候，网友们统一战线让主播赶紧继续找。 【哎呀急死我了，主播你能不能摆个指南针在旁边。让我帮你们研究方位。】 【好多冒充神棍的，能不能别添乱。】 最后，当找出第三个时，立即有十几条弹幕说，是个等边三角形！ 他们还自创了一个术语——三角杀、三角煞。 【鬼的三角杀，我还说是三角恋呢。】 【相信我，绝对是三角煞，听说过天斩煞吗，这个三角形中的尖角就是刀尖，指向哪，住哪的人就有血光之灾。跟天斩煞一个性质。】 【大哥你字多，我信你。】 【哥们儿我也信你，正常画谁用朱砂啊。】 【有没有可能是斗地主？】 尚江生在看到牛头的时候，就盯向前方尚千千的后背，发现她坐得笔直，眼神根本不在电视上。 三个动物找完，她反而靠回沙发，抄起手，恢复了正常。 尚世权突然猛拍扶手：“怎么还没封号！” 汪心竹吓得身体抖了一下。 叶小莉放下手机，说道：“在举报，说没有恐怖镜头，无法……” 尚世权打断她：“连关直播间也不行？”这话是看着尚江生说的。 尚江生把脸从电脑屏幕里抬起来，摇头：“杰森回复我，只把房间闪断了一次，那边有高手。” 他们也有黑客？又一个坏消息，尚世权脸色再变。 叶小莉气过头之后，反倒比丈夫冷静：“刘总监暗示我，他们被上头警告了。” 尚世权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快？ 江城能直达天庭的人，就那么几个。 自炎琅出现后，今天是这个老商贾的第二次失态。他极为看重自己营造出来的名望，或者说是看重自己的人设。 炎琅这是碰了他的逆麟。 他一字一句说道：“这个小的，行事没有底线！”远不如大的好对付。 更是没有哪一点像世家女，无所不用其极。 尚千千一脸鄙夷地跟话道：“对。癞蛤蟆贴脚背，不咬人，恶心人。” 尚世权喝道：“你再说一遍！不咬人？” 苦心经营的名声被泼上了屎，品牌价值受到的影响不大？看不见已经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弹幕在阴阳雅世？ 尚千千一脸委屈：“爸，你吼我干什么。这些又不能真拿来做啥，动不了我们的根基。再说了，全是栽赃陷害。” 尚江生清清喉咙：“姐，全是吗？” 尚千千突然转身，盯着他，警告意味明显：“不然呢？” 尚江生笑道：“也是。因为没必要，就算那些东西是我们放的， 同样动不了对方的根基。瞧，人家不全找出来了吗？” 尚千千让“动不了对方根基”噎了一下，斜眼看向他：“对啊。那你问什么？” 尚江生现在很瘦，几乎是瘦脱了相，听到这话，脸皮上的肌肉微微颤动，像极了用瓦片在湖面上打出的一个个水漂。 他说道：“就像王云的腿，欧阳信的病，也是没必要。” 走神中的尚世权骤然看向姐弟俩，“江生，你想说这里面有你姐姐的手笔？” 尚江生讥笑道：“她应该想好了怎么应对。” 尚千千霍地站起，回了自己房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叶小莉深吸一口气，在座的人，除了汪心竹，她哪个都念叨不起。面无表情地走向墙上的挂历，撒下一页，扔到茶几上。 对父子俩道：“又近了一天。” 第209章 奇葩念头 尚世权也回了书房。叶小莉紧随其后。 尚江生便把电视关了，腿上的手机立即跳出直播间的声音。 他淡淡笑了笑，伸手摁灭。 汪心竹站起来嘤嘤了两声，她还想看呢，可惜现在她连手机都不能自己掌控。 窗外春风穿过，把印有3月31号的那页日历从茶几吹落…… . 同一时间，徐素直播间里终于盼来一个高手。 【丑未戌成三刑，三刑之中丑指东南，坏宅中长女。得左右护法引动，至使其身材发福臃肿，且反应迟钝五官塌陷。三三九年之后，恍若痴呆。 【但，此乃变阵，牛角高低不等，羊角一弯一直，狗耳一显一藏。凡宅主血脉存活之女，远近皆可坏。钟灵秀毓者，更甚。】 杨小南立即点开此人主页，ip地：东洋。 感觉到脸边的呼吸，抬起头，正对上谢连明亮的眼睛，听他说道：“我去结识他。” “好。” 直播就这样结束了，主播未发表任何看法，好似是气着了。小炎总炎琅听说中途就吓晕了过去。 网友们一时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性格。 徐素笑，说她人设立得乱七八糟。 王参想到一个词，乖张。 怀疑迟早有人会这样议论，好坏参半吧，反正她说他们不靠人设吃饭。 靠的是本事。 马刑警见关播了，问手下：“都录下来了吗？” “录下来了。您老交待的，我敢不听？” “把这家伙找出来。查查他在国内的身份。”老马指着谢连想结识的那个id——流沙散人。 而后老马又把视频截了一部分发给局长，【领导，这两家又杠上了。】 翌日，谢逸同王云拿着假画气势汹汹去找尚世权。 接待他们的是雅世一副总，解释说那画是让他弄坏的。怕尚董发现，自个儿悄悄换上的，要怪就怪他，他全权负责。 这人态度谦卑，说尚董忙着为大西部乡村道路捐助太阳能路灯的事，还不知道这事。 希望二位不要拿私人的小事去打扰他。 前面的理由不重要，后面尚世权正在忙碌的事情才是他想表达的重点。 谢逸看见旁边好几部手机在录像，立即就像换了一个人，大方地表示：赝品还给你，你按双倍市价以灵犀山炎氏药业的名义，捐给这次的慈善项目。 “虽说现在山上情况困难，可以说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但是做慈善，我们小炎总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完便离开了。只字未提那些风水物品的事，他俩不蠢，不会再给对方表演的机会。 二人出来之后，才给炎琅说明情况。 杨小南：“做得对。” 对王谢两位伯父，她是无条件信任。 电话刚挂，就接到徐素来电，说南宫青死了，新闻刚通报出来。 为什么用通报这个词，当然是警方已经把主仆群的情况掌握完毕。涉及到的违法行为一锅端了，南宫青的名字出现在不光彩那一页。 嗐，杨小南运气有点背，时间没把握好，昨天刚上去的热搜就被这大案子给顶了。 解救的五名职高实习生，面部打厚码出现在新闻里，跟从梨城赶来的家长们相拥而泣。看得人义愤填膺。 但是那些用铁链锁住的女性，却没出现，可能只会以文字的形式一笔带过。毕竟过于骇人听闻，性质太过恶劣，至少十年后才会解密。 杨小南非常理解，她也害怕有人受到启发有样学样。 虽说是被顶了，但官方的大案子网友们没有参与感，“尚氏邪术”嘛，他们有。 今天杨小南啥也没干，上午买电脑买手机买工具，下午在安全屋里组装。傍晚的时候，就已经跟尚家境外的黑客对上了。 一对上就是两天一夜，她没闭过眼，还能熬。 这两天，经过发酵，雅世股票跌了两三个点。 虽然忙完慈善的尚董事长出面说了一句“无稽之谈不予理会”，尚千千的对方社交账号里呈现的也是岁月静好云淡风轻。 但是，网友的热情并没有减退。 你澄清你的，我们玩我们的，各不相干。 【我找到证据了，左图是朱砂画的牛，右边是尚千千作品里发的手稿，你们看像不像同一个人所为？】 杨小南打起精神，立即保存。 然后在下面评论：【我觉得像，大家帮忙转发啊。】 她刚发出去，就显示无法观看，又被黑了。她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这两天恢复过太多网友们录的直播视频，唯有这个她最激动。 总算看到点有用的东西了。 杨小南在这里守了半个小时，作者估计还以为是自己网卡了，怎么一会儿找不到自己的作品一会儿又有。 等看到的人数上去了，她才开始研究两幅画。 “是尚千千吗？”绘画风格有相通之处，特别是起笔收笔时的停顿。 这人，有点恶毒啊。她以为她会成功？ 杨小南感觉她更多的是像随手泄愤。尚家如果真有动作，难道就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油然而生一个猜测，既然老道能教自己东西，左氏三兄弟也能教尚千千东西。 遗憾的是，她学的东西忘了，但尚千千的没有。 杨小南当即拿出一枚权杖许愿： “我想知道尚千千的本事。” 三秒后回复就来了。 【未知能量阻隔，无法探查。】 然后就没了，忘记说一万块钱，钱也没有。杨小南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我想知道尚江生的本事。无法探查请给我一万块钱。” 立即冒出一长串文字，他的生平介绍，高考多少分，获得过什么奖，投资过哪些项目，最大的一笔收益是多少…… 连身体缺陷都没点出来，别说性格。依然没有一万块钱，成功了等于没成功。 显然又浪费了。 唯一的价值就是区别于尚千千，一个可以被探查，一个不可。 杨小南现在有点病急乱投医那味儿，乱了章法。 血亏的她突然又冒出个奇葩念头：搞枚金权杖，无中生有一个绝世高手来帮忙？ 她急需跟踪尚千千，从现实里入手把这个人调查清楚。目前为止，对方的情况，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一个平平无奇样样普通的人，突然就能在炎娅失踪后考上国际顶级设计学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诡异木雕改变的是整个家庭的运势，没说能改变成员的智商提高灵性啊。港城蓝露露那个疯婆子，以及她的儿女们也没见谁考上名校，谁智商提高的。 尚世权的这个女儿，她忽视太久了。 “唉！”杨小南又又又掏出一枚权杖，许愿来个金权杖任务。 自上次之后，冷却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许愿成功。 等拿到金权杖，届时她一定要把要求说得仔仔细细，最好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外能当刺客，内能当黑客。 这两天她一个人抵抗一个团队，忙得饭都没有时间吃。 第210章 再给尚家找点事做 杨小南万万没想到，这场仗持续了好几天。 尚家不把影响降到最低不收手，横竖他们不缺钱。杨小南实在熬不过，最后只得再次求助马叔叔。 她就不信了，平台任人乱删自己用户的作品，难道当真一点察觉都没有？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钱，尚世权上供了呗。 其实尚家的类似手脚，官方并不是不知道，但民不告官不究，又没形成什么影响，这些年一直没人管。今天闹到明面上了，那么性质就不同了。 加上出了曾伟杰的大案，网络整顿开始。 低俗网红们首当其冲，未成年打赏也被波及，好多平台以前吃进去不想吐的全都吐了出来。 抖抖刘总监再不敢接叶小莉的电话，四月十号这天，他被逮捕的消息传出。 另一个比抖抖更大更早的平台老总出来痛诉，说他们公司内部贪腐严重，希望借着这次政府整顿，清理公司蛀虫。 杨小南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又致电马刑警，生怕无意间卷进什么浪潮里。 马刑警其实一开始也有点懵，他只是上报打击境外非法ip。毕竟炎琅在跟尚世权搞什么，他们一清二楚，暗底里也想帮小姑娘一把。 炎娅失踪案，一直是警方的心头刺，被民众骂多少年了，他们早有怀疑对象，就是苦于没有证据干瞪着眼。 现在炎家女儿冒头掀风浪，他们也想看看到底忽略了哪些细节，等着尚家露马脚。 没想到查个境外可疑人员，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查不知道，一查，居然查出数千名网络间谍。 光是从某类国家蔓延过来的，以搞社会对立破坏安定的各种组织，竟然就高达数百个。 他们无孔不入，专挑热度高的网站各自下手，在原有的土壤之上再激化矛盾。 仅是江城一座城市，他们就截获搜缴了近千万活动经费。里面的领导者，都有着光鲜的社会背景。 如十几年前某位教授所推测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打的是文化战役。 危险一直在身边，每个人都是见证者。 马刑警从内部材料里甚至看见一个把群名堂而皇之命名为“灭女”的组织；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一个“灭男”组织。 里面的聊天内容触目惊心，他们每天都有任务。在网上发布了哪些内容，攻击了多少异性，又定位了多少个被迫单身的低能男性\/女性…… 拿截图文字领工资。 附加内容里包括物化同胞，推荐购买第三世界女性，例如，花三四分之一的彩礼就可收获一名乖巧听话的终身侣仆；桦国女性在国外很受欢迎等等居心不良的言论导向。 很显然，背后boss兼顾有人口买卖的生意。 在信息爆炸时代，能够轻易查到的都是这些底端组织，警方还在持续深挖之中。 不管他们玩的花样再繁多，最终目的是为金钱服务。而这帮人背后的真正大佬，目的就要复杂血腥得多了。 别的国家快速发展，还怎么为他们所用？地球资源有限，压榨不了别国，他们的生存物资就要受影响。 桦国的人口红利已经吃尽，正是遏制的好时机。 没有比瓦解敌国内部更省力的阴谋。丧文化、白幼瘦文化、各种精神荼毒文化的输出，有效简便且环保。 马刑警想到那些被洗脑的孩子，痛心疾首。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看看那些陷入内乱的国家，老百姓是不是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这波人已经进来很多年了，新生代中绝大多数被影响，无数网民被影响着裹挟着成为他们的免费打手，可惜一直没能引起重视。 不得不说，他们成功了，某些敏感问题已经在民众灵魂中打下了烙印，闻之应激，智商全失。 老马说道：“不关你的事，听说你要种药材了，好好种你的，社会上的事情少打听。” 杨小南见他这样说，放心了，看来真跟她无关。 马警官的嘴很紧，杨小南在月中的时候，才发现网络整风运动，整着整着变成了锄奸运动。 这天王伯打来电话，问炎琅，他们接不接受尚世权的道歉？ 道歉哪有空口白牙的，其实问的是收不收他的钱。 早在一周前尚家请的黑客被拦在国门外之后，尚家就出来狡辩过一次。 声称他们基本不住浮生楼，那些东西与他们无关。尽管如此，他们也愿意赔偿炎家精神抚慰金，以此表达护房不利的歉意。 妄图把这次事件往罗生门上带。 但是，现在网上传得最火的铁证，就是尚千千的手稿比对图。她一直没删，因为这样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只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守住了自己的一百多万粉丝。 尚世权的一再退让，让杨小南愈加警惕，完全猜不到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倒显得她张牙舞爪步步紧逼，继续下去，舆论很可能倒向对方那边。 明着来的事情，就不能再干了。 “王伯，您说我要是开口要两个亿会怎样？” 电话那头的王云想翻白眼：“他会怎样我不知道，你一定会被人骂想钱想疯了。” “哈，我也觉得会。所以这钱不能要，要少了没意义，要多了对灵犀山风评不好，要得不多不少，正好堵咱们的嘴。他只是想拿个态度出来给大家看，我偏不如他的意。” 打完电话，杨小南突然想起一事，又致电马刑警。 “马叔叔，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姐姐在鹅城的尸骨被偷了。” “我说炎琅，你是不是太闲了，做梦也报警？” “可是，我已经连续梦到三次了。梦里还有细节，是被一名清洁工偷出去的，那名清洁工鼻梁上有颗痣。” 马刑警道：“你是不是想把炎珺的遗骨领走，编的故事？” “当然不是，还没查到害死我姐的凶手，我干嘛要领走？” 老马一噎：“对啊，定性为非正常死亡又未破案的，不能领回。” “叔，我们说的不是领不领的问题，是我的梦啊。您扯远了。”杨小南撒娇道：“您老说说看看，为什么我一直做这梦呢？能不能让鹅城那边看看我姐姐的遗骨啊？” 见那边没吭声，她趁热打铁：“先谢谢我马叔叔了。” “啪！”马刑警直接挂掉。 杨小南知道成了，要是拒绝，他肯定会直接说的。 又可以再给尚家找点事情做了。瞧瞧，但凡他动过手的事情，都会被杨小南抓到把柄。 不怕他出手，就怕他装万里老乌龟不出手。 很快，十来分钟后，马刑警就回电话了，语气不复方才洪量。 “那个，炎琅啊，炎珺的遗骨失窃了。” “什么！怪不得我做那种怪梦。”杨小南很激动：“叔叔，谁会偷我姐的骸骨啊，什么时候丢的？嘤嘤……” 第211章 家暴男的幸福生活(上) “你别哭，别哭，先听我说。年初例行清点证物房的时候……”讲到这里，老马有点恍神，据鹅城同行说，查到的小偷还真是清洁工。 要不是确定炎琅没有这方面的动机，也不可能这么蠢，他都要怀疑是这小姑娘买通的清洁工。 办的案子多了，有些东西他见怪不怪了。 “炎琅，偷东西的人上个月查到了，但是他死了。” 意味着线索也断了，这种重大失误，相关人员肯定被处罚过，可惜对寻找遗骸并无意义。 “马叔叔，我怀疑是尚世权偷的，查查他身边哪些人年前去过鹅城。因为我做的梦里，身处的环境很冷。” 老马本打算说点什么，想想有些多余，直接挂了。 鹅城那边听到他的建议，还真有点激动，这意味着尸骨上可以查到证据，要不然干嘛冒险来偷？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遗骸早就被毁掉。 杨小南清楚得很，就算没亲眼看见，也能猜到。 而且还清楚尚家冒此险是为报复她，本以为能弄死她，结果到现在她还在他们面前可劲蹦哒。 不过，跟她一样。尚家能想到去偷她尸骨的办法，也是因为她出手弄尚江生留下了痕迹的缘故。 如果当初没有切断与前世的联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让尚家人一直龟缩到今天的。 等警方调查结果的时间里，杨小南正好去考驾照。 临牌早就过期了，车上不了路，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前几天王参帮她送书柜上来的时候，顺便帮她在主山公路上立了几块牌子——私人领地，禁止参观。 真的有闲得无聊的人跑来找她，见不到人，就当春游踏青，还拿着露营设备，灵犀山下热闹得很。 整得她现在下山极为不便，哪还敢冒险无照驾驶。 遇到阳光好的日子，野餐垫随处可见。还会留下一些没收干净的垃圾和烟头，最后都是她自己请人清理。 能有什么办法，只得等他们新鲜感过去。 杨小南是包的教练车，这样更快，但还是要把学时学满才能参加考试。 挺折磨人的。 今天在山下等教练来接的工夫，她刷到蒋进楠的寻母作品，阴秀估计也刷到了。 毕竟热度不低，翻看蒋以往的作品，相同内容已经有五六十个了。 要不了多久，况悦的视频就该被阴秀的“善心”老邻居们发出来啦。 百忙之中的杨小南多了点生活小期待，近期又得多刷新闻了，害怕瓜吃漏。到底是哪三个梦外人员，她真的很想知道。 “等久了吧？” 教练是个外表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大姐，谢连联系的。 实际上也确实好说话，前一个学员来晚了一个小时，她就延后了杨小南的时间。 “嗯，是等了挺久。” 大姐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不好意思地解释：“上个学员说他家楼上半夜打架，他被吵醒后一直没法入睡，起晚了。实在对不起。” “打得这么厉害吗？”杨小南问。 “什么？”大姐突然反应过来是指打架动静，说道：“我看他眼睛都是肿的，估计是真没睡好。可能楼房不隔音吧。” 杨小南忍下了为什么不报警的废话，没再多问，开始今天的练车。 大姐知道她是来走形式，很放心地躺在副驾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 “这家商场位置偏了点，每周四打折，价格比其他地方都低。你要是买衣服，就挑这家。” 杨小南点头，懒洋洋的摸着方向盘。 “左边那家灌汤包比福瑞记好吃，还不用排队。开了十几年了，都是真材实料，我娘家就住在这片。” “前面是不是羽绒服反季甩卖？要不咱们开进去看看能不能挑件合适的。我老公一件衣服可以穿三年，都是反季买的，能省不少钱。” 杨小南二话不说照做，山上很快就要入住种植工人，她也想去挑点床上用品布置宿舍。 二人的学车过程基本上就是这样，杨小南把江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都摸熟了，几天时间下来连导航都不用开。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又来晚了。” 上次来晚杨小南就不是太客气，大姐这次为节约时间把学员都带了过来，等她练车的时候顺便送小伙子回家。 “师妹，都是我不好，今天又起晚了，我们楼上那男的真他妈有病，天天打老婆……” 杨小南听人叫自己师妹感觉好新鲜，后座小哥哥一句话打两个哈欠，白眼仁上全是红血丝。 正想问为啥他不报警，ok，停了快一个月的搬砖业务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首次变成男人，身上多了点东西有些不习惯，但是上半身颇为轻松…… 现在她也是可以堂堂正正拍胸膛听到砰砰响声的糙汉了。 杨小南马上打开手机查看时间，发现是五天前，也就是教练大姐第一次来晚的那日。 楼上动静确实很大，这间卧室连着阳台，能清楚地听到上面传下来的撞击声。 刚才那一响，八成是脑袋撞到了衣柜上。 她跟着声音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可以想象，楼上是满屋子追着打。不是说男人打老婆吗，但是怎么没听到女人的喊叫声？ “没人报警？”她还是这个疑问。 决定上楼去看看，不知道换成男人的身体，在夜里能不能隐身？ 刚想到这里，她就变成了空气人。 一梯四户，过道里静悄悄，杨小南穿墙察看，敢情这层就“他”一家人。 这幢楼只有十六层，楼上就是顶户，从斑驳陈旧的墙面推测，是个老小区。 “老婆，对不起，打疼了吧，我不是故意的。” 杨小南到的时候，楼上已经打完了。坐地上的男人抱着女人抚摸，嘴里说着道歉的话。 他腿上的女人呈昏死状态，嘴里塞着毛巾，乌青的脸颊被毛巾撑得鼓起。 鼻血还是什么血，糊了半边脸。 一颗掉落的牙齿沾在女人头发丝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 现在时间凌晨四点，不知从几点开始打的，楼下住户若这时候入睡，早上还真起不来。 “出梦！” 杨小南回到车上，直接问所谓“师哥”，“昨晚你楼上的男人又打老婆了吗？” “你也知道了？”小伙子打了个哈欠，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擦眼泪，说道： “是啊，经常打，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半夜，苦不堪言。” “那你们为啥不报警？”杨小南没好气地问道。 “我搬过来半年，悄悄报过一次，那男的认罪态度好，很快就被放回来了。他每次打他老婆，都说是因为女的想离婚。” 教练大姐道：“问题是怎么一直没离掉？女的是不是傻，天天被打还不想办法逃走。” 小伙子道：“事情应该不是我们外人想的那么简单。反正我是怕了，不敢再报警，那男的估计有超雄症，电梯里遇到我都不敢看他。” 杨小南出来就是想了解这个，默念：入梦。 第212章 家暴男的幸福生活(中) 再次入梦，并没有进到杨小南想要的时间点，还是在原地，也就是第一次入梦时的场景。 “小小，你醒醒，你醒醒啊。我的小小，你怎么不乖了，不要吓老公。” 男人没喝酒，摇老婆的时候神色一点也不见慌张，甚至还面带微笑。 要是放在以前没经事的杨小南面前，估计她会感觉头皮发麻。 异于正常人的表现，总是能让正常人不寒而栗。 男人把女人抱回床上，出去端了一盆水进来，慢慢擦拭女人脸上的污血。 他擦得极为仔细用心，好像在涂抹一件艺术品。 然后，他突然一把扯掉女人的睡裤…… 杨小南转过脸去，听见后方传来有节奏的摇床声。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心理变态。 途中女人醒了，有气无力无意识地喊痛。正好男人刚完事，他人也累了，倒向一旁扯过被子直接睡过去。 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 女人的下半身还一丝不挂晾在外面，胸口也被掀起一半。她很冷，想盖被子，但无甚力气。 就这样再次陷入昏迷。 天亮的时候，男人被窗外的阳光照醒了，他帮女人盖好被子，搂过女人的脑袋夹在腋下，嘟哝道：“小小，只要你能让老公幸福，老公的命都能给你。” 嘟哝完，侧过头，继续睡。 你命给她？怕是她的命要给你吧！ 杨小南蓦地想到一句话：坏人做一件好事就成了好人，而做了一辈子好事的好人只要做一件坏事，就成了坏人。 她终于理解了佛经里说的功过不能相抵是啥意思。之前她不明白为什么是两个计算系统，现在觉得很科学。 研究宗教的那些人，比她更懂人心。 家暴男们还享有完整的婚姻，是不是正因为他们的时好时坏？ “我去！”别管懂不懂人心了，杨小南的麻烦来了。 楼下小伙子大早上站在楼上夫妻的床头，就问你们吓不吓人，猥不猥琐？ 杨小南本想找衣柜钻，刚生起这个念头就被另一个念头覆盖：不正好揍人玩吗！有实身就可以动手了啊！ 管他是不是过去发生的，先揍个痛快看看情况，谁知场景直接切换。 杨小南：爽一下也不行？真过分。 还以为自己会去学车，毕竟小伙子这个月的主要安排是拿驾照。结果画面直接跳到五天后的凌晨。 她还是躺在床上，天花板咚咚咚的响，继续被楼上的打人声吵醒。 杨小南摁开灯，打算隐身上楼，发现今天“他”是穿着短裤睡的，脚上浓密的寒毛实在看不下去。 胡乱套了一条裤子，摸着下巴的胡碴子来到楼上。 看见男人正在熟练地给女人嘴里塞毛巾，女人挣扎着说道： “老公，他真是新来的同事！ “我请假养伤，超市新招的经理……” “老公我错了，我再也不让陌生人送我回家了！” 男人阴气森森地说道：“是不是开始找下家了？我告诉你，休想！” 话音一落，男人左手捏住女人下巴，右手已经把毛巾塞死，开始今日份的毒打。 杨小南确定他就是个变态，享受的是暴打带来的刺激，看见没有反抗力的弱小被他打得失去意识之后，他的兴奋便来到顶峰。 杨小南不想呆在这里，拿起女人留在床头的手机出门。 想找到女人没离掉婚的原因。 首先，他们结婚还不到一年，婚前就有过动手的情况，但是被原谅了。 好吧，女人的软弱占一定责任。 婚后当天晚上又被打了一次，这时女人就想离婚，还给父母提过。 她父母的第一反应是劝和，认为哪有刚结婚就离婚的，亲戚们还以为他们家是想借故收礼，以后还怎么见人。 女人再次退缩。她没明白自己入的是穷巷，及时回头才有生机。 不过这次男人被女人的离婚念头吓到了，老实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到距今的半年前，有过两到三次的殴打，如扇耳光或踢打，打完就道歉，同样没激起大危机。 温水煮青蛙，或许女人也在这种频率中习惯了。 然后就来到了小伙子搬过来的那晚，男人抓到女人与前男友联系的所谓证据，重新举起忍耐了许久的铁拳，将女人打得遍体鳞伤，惊得楼下报警了。 这一次，男人故技重施，声泪俱下道歉发誓，女人又又又一次原谅他了。 至此之后，男人算是把女人彻底拿捏，一发不可收拾。 其次，从手上的余额看，这个人在钱上很大方，正常的时候，对老婆可谓体贴。 杨小南姑且将之算在女人为啥原谅他的理由里吧。要不然，真不能理解某些人脑子怎么长的。 男人是江城本地拆迁户，没念多少书，家里也没拆到多少钱。但是猪朋狗友多，拉了个队伍给工地搬运土方，收入比很多985硕士都高。 而女人一家条件要差上许多。 他结到账就转给女人大半，自己留小半，上个月收入十二万，转了八万过来。这样的转账，基本上间隔三个月左右。 他对女人的妹妹一家也有扶持，去老丈人家做客，出手是极为大方的，吃饭能坐主位。 不过在男女问题上，男人八成不清白，因为一周他至少有两天时间不着家。 结婚这一年来，女人过得战战兢兢，他不回家，女人当然是求之不得。在微微里跟她妹妹说，希望老公看上外面的野女人离掉她。 她妹妹回复：最好是这样，控制不了自己的男人太可怕了。姐，我可不可以趁他心情好的时候帮你提一提呀？你现在开始不要打扮，每天灰头土脸让他嫌弃。 她说：好，我试试。 最后，杨小南看见女人发现了男人是无精症患者的秘密，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换一百个女人都没用。 如果家暴离不了，那么没有生育能力总能了吧？女人一家很高兴，谋划了好些天要去起诉离婚。 谁知女人太过激动，自己这边走露了风声，还没按计划离家出走去交起诉书，她爸妈就在巷子里被不明身份的人打了。 她妹妹家的车也被人砸了。 妹夫是个怂货，明知是谁干的，吱都不敢吱一声。长个一米八近一米九的北方大块头，怂得一匹。 梗着脖子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不是我不行，是我怕他玩阴招。 妹妹在微微跟她吐槽：“他在家大男子主义跟我装老虎，在外就是只老鼠。姐，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这次被打，女人的娘家人，好几天都不敢出门，生怕遭黑手。也不敢再随便联系她。 这男人属实是猖狂啊。 第213章 家暴男的幸福生活(下) 既然已经来到现实时间，杨小南就决定干活了，月黑风高，正是偷东西的好时机。 她边琢磨边迈腿，很快就出了小区来到街上，可是还没等她找到卖监控设备的店，画面突然跳转到白天。 “他”站在街中，一辆辆汽车从身边疾驰而过。 干嘛呀！一点提示都没有。 杨小南当时下楼的时候是凌晨没啥车，直直往大街上走的，现在好了，成了不遵守交通法的可恶路人。 “找死啊！”白色轿车伸出一个脑袋吼道。 我去，现在的人是不是都有路怒症，这么凶的吗。 杨小南看准时机往路边冲，顾腚不顾头，迎面撞上从小区开出来的救护车。 “啊！我没事我没事，你走你的。”她赶紧道歉。幸好车速不快。 抬头瞧见车窗玻璃上映出男人变形的哭脸，耳边还有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跟在救护车后面的人民群众，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杨小南赶紧查看时间，又一个五天后。 打得愈加频繁了啊，照这样下去，再来个两三回铁定就被打死了。 她来得还算及时。 “我就知道那家男人手上没轻重。”提着菜篮子的胖脸阿姨说道。 “咋回事？不是说擦窗户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的吗？” “就你们信，我是不信的。有天在电梯里，我看见这男的莫名其妙去踩他老婆的脚。那大皮鞋，嘶，脚趾头怕是都乌青了。他老婆呢，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肯定是打伤的。我也时常看见他老婆脸上青青紫紫跟个鬼似的，隔三岔五走路还瘸着腿。” 杨小南“一伙子”挤进人堆里跟老头老太们聊八卦，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要不咱们报警吧。” 说得正欢的大叔直摆手：“咦~我可不报，上回他们那栋楼不是有人报过吗？那男的在小区里逢人就问是谁多管闲事，凶神恶煞的，我才不管。” 没人报没关系，反正杨小南报了。 画面强行跳到这里来，估计就是要让她报警。人民群众里的这些言论，她都悄悄录了下来。 警察一到，所有人全部散开，真没义气。就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幸好她手上有视频。 警察说，医院那边也报了，应该是同一个案子。 杨小南以为这事儿就算成了，可是却没等到权杖，也没出梦。 到了晚上，她隐身到医院里去。得亏警察说了是哪家医院，不然还得找半天。 这次打得非常惨，不送医不行，严重脑震荡，三根肋骨断裂，下身撕裂，最后一条是医院报警的原因，人不可能被摔成强j的情形。 男人的脸肿成猪头，隔壁床有人悄悄说，是男人自己动手打的。还说那男的嘴里一直自责没有阻止老婆用成人玩具。 杨小南：呃…… 真是无耻！ 可是他有无精症，查不到他的dna呀。 女人的娘家人一窝蜂涌进医院，看见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父母和妹妹跪下跟男人磕头，求他离婚。 男人也跪下，一对仨，对着磕。 把病房里的其他病人跟家属们，整得都不敢站着，总感觉他们成了封建社会里的判官。 女人虽然没醒，家里也没有安装监控，但是只凭医生给的伤情报告，就足以逮捕男人。 摔倒的伤怎么可能和人打的伤相同，男人这次肯定跑不掉。加之还有以前的出警记录在那摆着。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女人没醒。 第四天，医生诊断她脑死亡。 建议家属在器官捐献书上签字。 女人的娘家人不愿意签，但是也没直接表态，沉默以对。 男人现在依然是患者的合法丈夫，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坚决不同意。 “我爱我老婆，她就算成了植物人，我也要照顾她到老。”戴着手铐的男人站在病床前，满腹感情地说道。 这个时候，一直嚷着要离婚的娘家人，也不再闹了。 他们还签下谅解书，代替受害人原谅将自家女儿（妹妹）打成植物人的女婿（妹夫），前提是他愿意负责到底。 世态炎凉杨小南见过太多，对于这种情况，她根本不知说什么。 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谁都会，要是让ta自己去照顾一个植物人，ta真不见得能做得比别人好。 不只是钱的问题，是一眼看不到头需要花费的精力和心力，长年累月下来…… 唉，如今的杨小南，把人性看得很淡。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病床上的女人，谁都靠不了，只能靠她自己。 她若健康地好好活着，她就有工作有钱有父母有妹妹。 她像今天这样躺下了，呵，除了一个认为她这不能动弹的躯体还有残余价值的恶魔丈夫，她谁都没有。 现实大抵就是如此。所以，情深义重的故事才会成为新闻，可惜那只是极少数幸运儿。 “就这样了？”画面不转啦？ 杨小南还等着切换场景，结果停在这里了，她用意识快进也无效。 得，“出梦。” 回到现实，还是在教练车里，小伙子还在继续男人有超雄症，他不敢惹的话题。 杨小南无意间一瞥，刚好发现一家卖监控设备的大店。 ok，就是这家了。 她也没急着入梦，把小伙子送到小区时，在他下车那一刻，才默念“入梦”。 入梦前，好像听到小伙子说：“嘿，怪了，我都没说哪一栋，你怎么直接给我开到这个门？” 有很多门吗？杨小南还以为那破小区只有一道。 一入梦，她就变成正在进门的小伙子。 当然不进，直接转身，打车往回走，去到那家看好的店，购买隐形监控头。花的小伙子的钱，让他被迫积德。 挨到晚上，杨小南轻车熟路地跑到楼上安装好。 五天后的早上是吧？ 杨小南把日期输好。没有忘记地址定位。 五天后的凌晨，通宵营业的金马广场露天大屏幕下，迅速聚集起一堆人。 “我靠，家暴现场！” 场景是卧室，有床有衣柜，男女主角又都穿着睡衣，不是家暴又是啥。 “这是反家暴电影？” “太吓人了，这男的是畜生吧，哪有这样打自己女人的。” “你们看，那男的还在笑。哎哟，老公快过来抱紧我，我好怕。” “不会是哪家室内监控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时有说道：“左上角，左上角是啥？小区名，快，报警啊。” “他快把女的掐死了，呃……原来他是怕女人叫，要堵她嘴。” “别看戏了，都报警啊。走，我们一起瞧瞧。” 杨小南长舒一口气，不准人喊叫是吧，不准离婚是吧，犹犹豫豫总是原谅是吧？ 现在当着全市人民家暴，就问离不离得掉！ “权杖呢？”杨小南横眉冷竖。 第214章 说真话 等了好一会儿，等得杨小南都想蹭车回小区看现场了，终于来了。 【恭喜处理正确，获得铜权杖一枚。】 犹豫了这么久，难不成一开始还有转机？杨小南一泛起这个猜测，心下就一阵恶寒。 出梦之后当然是继续学车，眼看小伙子快走进小区大门了，鬼使神差地突然转身…… 很显然，他也想到了监控曝光的办法，为了睡个好觉，也为了心中那点突然涌现的正义感。 杨小南认为社会绝不能少了管闲事的正义之士，是他们用微弱的光亮照明了这个世界。 当然，与其做等别人救赎的那个人，还是做强者好。 “在干嘛？” 杨小南学完车上山时，接到季朗的电话。 “在游手好闲。” “集训了一个月，我今天才知道江城发生的事……” 季朗吞吞吐吐磕磕巴巴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心和担忧，甚至问杨小南有没有想过放弃桦药这一行，去京都生活。 “是暂时放弃，不是真的放弃，你才多点大，肩上不该挑这重的担子。等时机成熟，我…我们都能帮上忙时，再去实现你的理想。” 他难得这么友好，杨小南也没再乱开玩笑，说道：“其实很多重点我没有跟你讲。现在不是我想放过他，他就能放过我的时候了。我不怕，事在人为嘛。” “你也太快了，刚回到江城才几个月？”季朗急性子立即显露，语气加重。 又道：“要不你跟我进组吧，这部戏最少拍半年。离开江城消失一段时间，说不定峰回路转。” 这家伙总感觉把她放在仇人眼皮子底下很危险的样子…… 杨小南还以为他是啥正规集训，原来是集训演技啊。他即将参演一部大制作，主演也是骆悠悠，而他居然拿到了男二号的角色。 “哇塞，后生仔，你要火了啊，加油。”这可不是恭维话，要是不出意外，他肯定能火。老天给他那张脸，就是让他靠脸吃饭的。 季朗没好气地说道：“我在跟你说正事，来不来？见识一下电影产业。” 杨小南哈哈大笑：“我见识那个干嘛，你别是害怕，想找个人陪你吧？” 季朗那边突然不再说话，十来秒后，说了句：保护好自己，你要是真出了事，我会看不起你。 杨小南正想说谁稀罕你看得起啊，电话直接挂了。 笑了笑，知道他是用激将法提醒她要小心，不跟傻子计较。 今天杨小南买了好多冰糖回家，准备做果酒。 橙子挂满枝头，可以采了，小灯笼似的，一进屋就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小樱桃酸叽叽的，却不失甜香味，放进嘴里一抿即化，太合她的味口了。 抓了把小樱桃塞嘴里，垃圾桶在门口，她像个豌豆射手似的，“啾啾啾”边吐核边切橙子。 果子干净得很，连洗都不用。 美滋滋，明天又有橙子汁喝了。 樱桃的话，杨小南准备用来泡酒，因为鹅城那些小饭馆里就是用酒泡的，她也想试试。今天忘了买，明天就去。 等做完饭吃，时间就到了半夜。尽管很困了，她还是想刷一刷蒋进楠的近况。 首先出来的却是况悦的视频。 杨小南发布的时候没有添加任何一个字的说明，这就使得视频里主角的行为显得尤为诡异。 没有背景介绍，没有人物注解，网友们反而停留很长时间研究。 【十几年前的监控吧？有点糊啊。】 【这个人在干什么？】 【好像是源北工业大学附近那条街。】 视频出来有三天了，杨小南按蓝字挪索进到一个热度高的作品，评论区里不但确定了地点，还确定了画面中的人。 【是我们况老师，原来她是本校毕业的啊？我转发给她了。】 【问问你们况老师为啥老是守在烧烤店门口？】 【后面出现的那个女生也是你们老师吗？她将捏在手里好久的饮料送给人家喝了。】 网友们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谁没事发个无声监控视频，还是好几个时间段剪辑在一起的。 【况悦，我们小区的，老公在外企。她可真是从小美到老啊，不愧是学服装设计的，那个时候就这么fashion。】 有梦境加持，这个视频注定不会泯然于网络。 这条评论下，有个id名为佛陀弥撒的人一直追问： “是不是观澜郡？”“那就是阳光左岸了？”“我知道了，在南湖岛。” 很显然，这个人想确定况悦住的地方。 杨小南点进佛陀弥撒的主页，只有一个作品。一张由小块石头堆成尖顶的照片，下面配的文字是：这个世界欠你太多。 多盯了一会儿，看着大风忽忽刮着石头上插的小旗子，她莫名感觉到一股冷意。 冷着冷着，杨小南就睡了过去。 而同一时间，几千里之外的那座北方城市，况悦正在接受她老公钱家栋的盘问。 她怎么解释呢？ 曾经做下的恶事，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在几十年后的某天，被人放到了网上。 就像所有人都好奇的，钱家栋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连续几天，在事后被认定是人贩子开的烧烤店门口蹲点？ 那瓶饮料是不是有问题？ 钱家栋清楚地记得，阴巧就是那天被拐卖的。 那天下午，他在这条街跑了几十上百遍，痛苦的回忆忽然就这么涌出来了。 当初况室友的种种表现，也在回忆版块中异常清晰。 况悦此刻脑子一团乱，那就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啊，早就被她遗忘了，怎么就…… 前段时间，她还在网上讥笑女版陈世美，刷到便极尽刻薄的抨击，说得最多的是“正常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做梦都想不到，同样的揭露视频，会降临到她自己头上。 “说话！”钱家栋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在地上：“难道说你是想默认？” “栋子……”况悦吓得一抖，慌忙躲开碎瓷片。 看着怒意难遏的男人，她心知老公是想给她机会，只要有合理的解释，他就会相信她。 “栋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老板的儿子长得很像一个湾湾明星？我……”况悦死盯着钱家栋的眼睛： “我是去看他的。那个时候人小，很多想法现在看来可笑，但都是真的。” “啪——” 钱家栋甩了她一耳光，大家都是人，都撒过谎。人在撒谎的时候，为了坚定自己的谎言，才会死盯着想骗的人。 这种本能反应，他心里清楚得很。 “老公，我们相处多少年了？难道你仅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视频就怀疑我的为人？”况悦怒目圆瞪，紧捂着痛麻木的脸，大声吼道。 “我不想怀疑，你倒是给我说真话啊！” 第215章 我喜欢你 “你！”况悦好像被气得发抖：“我说的就是真话。老公，我怀疑有人整我。” 最后一句话，让钱家栋神色一变，不知是相信了还是被安慰到了。 况悦还在发抖，现在是因为激动，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个天衣无缝的好借口。 趁热打铁地说道：“张琼，你记得张琼吗？我们班的，她当时跟我抢留校名额没抢过。但是这学期，她从职业技校调过来了。” 钱家栋还真对张琼有印象，那是个很有才华的农村姑娘，喜欢梳高高的马尾，他大学时有个兄弟想追，没追上。 “她不是不爱跟你们一起玩吗！既然都调过来了，为什么又要整你？”钱家栋言不由衷地说道。 心底若是种下怀疑的种子，随时随地都会冒出头来应证自己的怀疑。 反之，要是种下的是不愿面对的种子，那么随便一个理由都是他的救命稻草。 在钱家栋这里，枯萎的白月光，始终不如长期陪伴的枕边人。 或许这也是很多成年男人的真实写照吧，男人们大多是现实且理性的，日子只要过得满意，白月光的威力远不如光鲜的现任。 当然，要是白月光更光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是杨小南知道，估计会很心塞，社会是真实的。 钱家栋失眠到凌晨两点就睡了过去。可见，他并没有纠结多久，如同那年追离开的阴巧一样，跑到一半就跑不动了。 况悦可睡不着，绞尽脑汁找补。 半夜偷偷起来，用副卡注册小号，上去评论：这难道不是暗恋况老师的某人发布的视频？ 一箭双雕，既想转移风向，又想查发布者。 可惜她发的话没人搭理，啥年代了，谁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她太低估网友们的智商跟兴趣。 实在没办法，第二天况悦尝试找水军。 花了近十万，持续了三十六个小时，暗恋的舆论导向才露出一点头。 陌生人信不信不重要，熟人信了就成。 “况老师好。” “小况，明天开会你就穿这身，裁剪得太妙了。” “况老师，你不会成网红吧？” 况悦走在学校里，学生老师纷纷跟她打招呼，她挺直着微微发福的腰，优雅地回应。 心里是很后怕的，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因祸得福。 可惜，报应不会轻易放过她，很快另一个劲爆话题就来了。 有同校的人透露，喝视频女递水的女生，当天被拐卖了。还把当年的相关寻人启事贴了出来。 特意指出，烧烤店是人贩子开的，女生被解救后，人贩子不久全数落网。后面继续跟着新闻截图。 阴巧班上同学四十多个，况悦自己把热度整上去，总会被他们刷到。 所以，“那水有问题”，成功占据了视频新话题。 最后，相关办案人员给况悦来了个致命打击——人贩子交待，他们那个烧烤店绑的最后一个人是视频喝水的女生，前面有过三起犯案。 直接印证了视频女主为何要在对面蹲守，很显然，她是在确认烧烤店是否有问题。 【太有心机了！】 【一代不如一代，哪像我们现在，只有被骗的份。】 【废话， 以前的大学生，可是如假包换的褒义词。】 很快就有厉害的网友把整起事件的推论结果发布在网上。民间高手很多的，推测得八九不离十，离真相很近了。 况悦不敢面对，直接请假断网。不是她想冷处理，而是她根本不知怎么办。 当年的同学冷汗直冒后背发凉，况悦这种人，基本上不可能有关系铁的好朋友。 知情者迅速将况悦老公是被拐女生曾经男朋友的事情捅出来。 ok，最后一环也衔接上了。 可是又能怎样？判不了她。人贩子那边没交待她是帮凶，这两方是机缘巧合凑到了一块儿。 钱家栋离家出走，美其名曰出国散心，不敢面对躲了出去。 钱家公婆把孩子强行接走，况悦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大平层里。 她当然没有反省，她只会恨阴巧，因为已经查到最早发布视频的人在江城。 现在况悦还不知道阴巧早已改名，忘掉过去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她过得好与不好，都跟人家无关。 黑暗里，况悦大睁着发直的眼睛，咬紧牙齿：想去找那个记忆里畏畏喏喏小家子气的土包子，骂她也不是啥好东西，玩这么阴，不愧姓阴…… 杨小南后面几天，一边继续练车，一边忙山上的事。 欧阳实父子在招工了，山上宿舍由段方两位伯母负责。 每家都拿了全部存款出来，总共有三百来万，加上杨小南自己的一百多，接近五百万，前期工作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她没有时刻关注热点话题，所以不清楚况悦事件后面的进展。只是偶尔刷季朗朋友圈的时候才顺便看一下，知道那个姓况的女人快倒霉了。 季朗的朋友圈其实就是一日三餐，没什么好看的，杨小南只是奇怪他干嘛发这么频繁。 看得多了，终于发现重点，每张图上必有一头陶瓷迷你小狼。小小的一只，巴巴儿瞅着盘子里的菜。 看起来有点憨萌憨萌的。 杨小南在下面留言：你啥意思？那头小狼不会是内涵我吧？ 季朗很快回复：还不笨，有救。 炎琅：你是不是有病，拍戏这么闲的？ 想了想，又发了一句：你别是对我有意思吧？ 杨小南发完，好多细节冒出来，心里咯噔一下：他可能真的喜欢我！ 艾玛，我既将有个演戏圈的男朋友了吗？ 激动过后马上刷新看他的回复，结果那条信息被删了。 “嗯？” 嘀嘀，新消息发过。就一个字：【是。】 那你干嘛删我的话？这样一转折，把杨小南的激动转没了。 第二条：【我怕连哥笑我自不量力。杨小南，我喜欢你。】 他又开始叫我原来的名字了…… 他这是对我正式表白吧？ 杨小南后知后觉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当她突然真正面对爱情的时候，立即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一琢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这里是指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这跟她偶尔无聊心里幻想的爱情好像不一样。 赵启刚跟胡茵那种心里只装着彼此，相濡以沫？ 那个场景是温馨的，杨小南咋想都想不出自己跟季朗的温馨场景。 所以，她等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回。 第三条：【哈哈吓着了吧，我逗你玩呢。终于换我逗你，好啦不说了，导演叫我要去试走位。】 杨小南咽下心里想说的话，摁熄手机。 气死我了，睡觉。 几千里之外的况悦可睡不着，阿姨请假走了，很可能不再回来，她下楼丢垃圾都只敢晚上去。 今天她丢完上楼，突发奇想决定上网购票。 况悦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必须去江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