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招惹》 第1章 老公把小三伤进医院 “黄体酮破裂,子宫异常出血……” 深夜,江砚黎发了酒店的定位,让颜姒买盒计生用品过来。 门虚掩着,她以为是给她留的,却看见老公抱着小姑子坐在床边,怕她冷着,用被子盖在身上,手伸进去捂她的脚。 床头放着的手机开着扩音,医生听见那边低低的哭声,语气快得像是要赶趟:“你们小年轻的玩法我不太懂,但你老婆伤的有点重,不在医院只能简单处理,最好还是明天来办住院。” 江砚黎说了声“谢谢”,将通话挂断了。 他揶揄的看着怀里贴着他小声哭的沈星眠,“听见了?玩得太厉害,我只能纵容你一晚上,明天我送你去医院。” 沈星眠揪着他的袖口,仰着头,双眸含泪,小脸儿上惊慌又羞怯,糯糯的听不清在说什么,忽然瞥了眼门口,惊得浑身一颤。 “姒姒……” 江砚黎眉心紧皱,看向颜姒时眼里尽是冰冷。 他将沈星眠给放进床里,温柔的托着她的头,盖好被子,她的手又钻出来揪着他裤子,憋着嘴,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他耐心哄道:“躺好。” 沈星眠这才松手。 他朝门外走去,颜姒站在门口,浑身发凉,双脚木一般定在原地,脑子里揪成一团。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颜姒颤白着眼抬头,身子在微微发抖。 “来了怎么也不敲门?” 颜姒抿抿唇,“眠眠怎么了?” “受了点伤,”他伸手,“东西呢?” 颜姒立马把手背在身后去,去药店买的时候,她脸色通红,特意拿个纸袋子装着带过来。 她和江砚黎很久都没有做过了,自从沈星眠住进来后,他几乎每晚都不肯碰她,说是怕她声音大,会吓到眠眠。 所以才会来酒店开房。 可为什么,沈星眠会衣衫凌乱的躺在床里,他们之前做过什么! “拿来。”他语气沉了些。 颜姒一冲动,问了句:“谁用?” “眠眠只要这个牌子的。” 颜姒险些站不住,他忽然抱着她肩膀给扣进怀里,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伸到后面去将安全套给抢走。 颜姒咬唇,质问道:“她和谁用?你吗?” 江砚黎冷盯了她一眼,将她从怀里给拽了出去,“颜姒,你不知道我和眠眠是什么关系?问这种话也不嫌脏!” 颜姒鼻尖酸楚,她连问都问不得吗,再仔细看他,穿的不是白天的衬衫,新买的黑色,是沈星眠的眼光。 “你先回去。” 他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给,把她给关在门外。 颜姒隐约能听见沈星眠哭着喊疼的声音:“哥哥,我好怕。” “我在这。”他温柔回应。 颜姒走得很快,电梯门声响过后,房间里的两人才后知后觉。 “姒姒姐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沈星眠着急的要起床,被江砚黎抓着肩膀给抱进了怀里,不让她下床,可她却着急的摇他的手,“你追上去解释呀,都怪我,非要去玩蹦极,结果应激反应了,你来接我之前是不是没和姒姒姐姐解释?” “犯不着,”江砚黎冷声打断她,面色隐有几分烦躁,“她要是敢误会,证明她自己本就心脏。” 沈星眠眨巴着眼睛,弱弱的看着他,唇瓣都被咬得没有血色了,她扑进江砚黎怀里,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妒意。 颜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和江砚黎是相亲认识,母亲高嫁,她身价跟着涨,和江家算是门当户对。 没有任何意外的豪门联姻。 江砚黎对她还算可以,给她江太太的体面,物质上也不曾亏待过。 唯独在碰到沈星眠的事上,他会失控。 新婚那年,沈星眠刚上大学,她第一次住校,很不习惯,经常半夜打电话给江砚黎哭,不管多晚,哪怕是在颜姒的身上,他也能匆匆结束,开车去学校里把沈星眠给接回来。 后来直接让她住在家里。 颜姒对沈星眠的了解并不多,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沈星眠对她很热情,一口一个“姒姒姐姐”的叫着,她长得乖巧,也黏人,颜姒也真心对待过这个小姑子。 后来才知道,沈星眠是江家的养女,父母为救江父,车祸去世,江父对老战友一家愧疚,将六岁的沈星眠接回来,当小公主一样宠到大。 尤其是江砚黎,几乎是将她给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哪里有兄妹每天都坐大腿的,哪里有半夜睡不着,将他从颜姒床上叫走,去她房间里讲睡前故事哄她的,哪里有妹妹洗澡的时候,叫哥哥直接开门递内衣的…… 颜姒拿出手机,发疯般搜索“导致黄体酮破裂的原因”。 难怪,江砚黎能忍很久不碰她,也许在背着她的时候早就…… 只是一切都没有证据,甚至今天之前都很正常,颜姒悲哀的发现,她就算连闹,似乎都没有正当的理由。 她一直蜷缩在地毯上,等到凌晨两点,忍不住给江砚黎打电话。 刚响两声,他挂断了,紧跟着一条短信发过来: 眠眠睡了。 颜姒眼眶发红,她抱着自己,下巴搁在膝盖上,屏幕蓝白的光打在脸上,掉下的眼泪滴在输入框上,她指尖下一片湿冷,怎么都打不出字来,使气般又给他打一通电话去。 他还是很快挂断,不耐烦的回: 颜姒,你懂点事,别无理取闹。 她委屈得心都在搅着疼。 却还是不信江砚黎会婚内出轨,他虽然不爱她,但是该给她江太太的体面从不会少,况且他那么宝贝沈星眠,怎么舍得没名没份的要了她。 等等他,等他回来…… 万一只是误会一场。 哭累了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身子被抱起来,睁开眼,江砚黎棱角分明的脸就在眼前,颜姒怔了怔,伸手碰他下巴新冒出来的胡茬。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家里没床给你躺?” 颜姒圈着他脖子,抱的很紧,强迫自己不去注意他身上另一个女人的味道,头贴在心口轻轻拱,“你凶我了,要哄。” 江砚黎低头吻住她的唇,吻地很用力,略显粗鲁的将她摔进床里,他把着颜姒的肩膀,手指根根供起,指尖掐着她身上的软肉,随着亲吻的力度逐渐变重。 “昨天事出突然,眠眠哭得厉害,不是让你先回家等我?” 他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明她是被赶走的。 放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夜,可没抓到他出轨的证据,她就还能一叶扁舟的蒙蔽自己,毕竟江砚黎对她好的时候是真的很宠她。 前提是沈星眠不在。 她此时已经冷静了些,“眠眠到底怎么了?” 闻言,男人眼里的情欲有了些许退意。 颜姒心慌,又将他拉向自己,“我很担心。” “小孩子乱来,一点小伤,早上我已经将她送去医院了。” 他将颜姒的手从脖颈后拿下去,“我去洗个澡。” 颜姒不让他走,双腿盘上他的腰,裙摆顺着抬高的大腿滑到腰间,她抬起身子在男人嘴上亲了一下。 “老公,都这样了,你不想么?” 第2章 不可能让你有孩子 江砚黎在她腿上掐了一把,“累了,没兴致。” 颜姒圈着他脖子,贴上去亲吻他喉结,慢慢退开,湿湿的眸子直勾勾的缠着他,半是撒娇半是嗔怨的说:“可是我想了,老公,要我好不好?” 然而江砚黎却将她的手从脖子后拿下来,压过颜姒头顶,他低下头,分明眸子里清醒得吓人,他却抵在她脖子上轻咬了一口,“别闹,颜姒。” 她心里突然猛地坠了一下,当江砚黎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她体会到了即将失去的恐慌感,伸着手要再去抱他,他忽然半跪在床边,压下身子吻住了她,掐着她脖子往上推。 颜姒没忍住闷哼了声,他及时退开,“好了,别缠我,我真的累。” 他哪里是在调情,就是嫌她烦,随便安抚了下,起身就走。 颜姒心里一阵阵往下坠,嘴里咬着话却羞于说出来,和自己丈夫求欢本就是件羞耻的事,虽说彼此的身体很契合,但江砚黎床上床下对她完全是两个态度。 几次三番的推开她,连她缠在他身上,他都能将欲望给压下去。 多讽刺。 手机响。 颜姒盯着沈星眠的来电,指尖攥紧。 她听着浴室的水声,坐靠在床头,盯着不停响的手机,脑子里慢慢的醒透了。 如果她接起来,先不说话,是不是能恰好抓到这两人奸情的证据? 这个念头像魔鬼一样催着她,颜姒当真魔怔了般,眼看手就要伸到手机上,浴室里水声忽然停了。 “颜姒!” 她立即将他手机给摁了静音,塞到枕头下。 “颜姒。” “怎么了?” “把我衣服拿过来。” 颜姒应了一声,拿他的内裤,敲了门再推门,手往里伸,手腕忽然被拽住往里扯。 江砚黎将她给推到花洒下,热水从头顶浇下来,她侧脸躲开,被男人掌着后脑勺给抱回去,迫她仰头。 他亲吻她正好遮了一半水洒。 颜姒半睁着眸子,看见他也在看着她。 “不是说没兴致吗?” 江砚黎搂了她一把,“要你的时间能挤出来。” 颜姒想骂他,他突然咬了她一口,从肩膀到唇上,咬换成吻的刺激,她踮着脚在轻微发抖。 颜姒热情的回应,她急切的想从老公身上找出别的痕迹来,可他特别疯,她人都快碎了。 他们从浴室做到床上,江砚黎叼着她项链上的戒指,问她:“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颜姒双眼有些发热,“你多久没碰过我了?” “少扯这个,”他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推进给她看,“那我这个算什么?” 算你犯贱。 戴着婚戒和沈星眠做,他真犯贱! 颜姒深吸一口气,压着嗓音,颤颤的带着哭腔:“老公,我好想你。” 她说的“想”,江砚黎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将她脸上黏着的半干发丝给拨开,轻声道:“眠眠大四,她今年很关键,我要帮她选实习工作,还有她初入社会接触到的人脉关系都得仔细筛选,她从小都是我护着,我对她撒不开手。” 那我呢? 结婚三年,江砚黎甚至不知道她凭自己努力,一步步成为了主治医生,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工作,从来不接送她上下班。 换成沈星眠,他就是事无巨细的样样都插手。 以前颜姒没这么矫情,她也很疼爱小姑子,可是次数多了,她不可能每次都做到老公被抢走还能笑脸相迎的。 “什么时候我们的对话,可以不要有眠眠?” 江砚黎下意识的蹙眉,有逼上来的话又被他给忍回去了,他居高临下的,颜姒半干的发丝揉进枕头里,脸上仍有洗澡时被水蒸气给熏染的红润,又被他欺负这么久,她含着泪的模样都快碎了。 他叹了口气,“等我忙完这阵,过几天是你的生日,我好好陪你过。” 颜姒问:“就你和我过么?” 他没说话,而是唇在她颈窝间轻蹭。 颜姒却没那兴致再来一次。 手机被闷在枕头下的震动声还是被江砚黎给听见了。 他忽然抬头,颜姒却企图让他仍然在状态里,主动贴上去,他手把着她的脸儿,给推开了,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眠眠。” 颜姒一下就泄气了。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江砚黎再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些凌厉。 “别哭了,我不是说了,回家来换身衣服就来吗?” 江砚黎耐心得哄:“你乖,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很快是多久……哥哥你刚才在做什么?”沈星眠染着哭腔的嗓音,小心翼翼的试探。 颜姒亲眼看见江砚黎的表情有多心疼。 她试图发出点声音来,强行在这两人在中间挤出点存在感。 可她刚张口,就被江砚黎给捂住嘴。 他哄了沈星眠几句后,从颜姒身上下来,捡起浴巾围在腰间,站在床边翻来电记录。 忽然一眼朝颜姒看来,“这种把戏以后别玩,没意思。” 果然,江砚黎对她的好,会永远在沈星眠插入的时候突然结束。 颜姒咬着唇,她压着脾气问:“我去陪眠眠吧,你累了一晚上,在家休息好再过来。” “不用,她不习惯别人。”江砚黎回得很果决。 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去衣帽间里换衣服。 颜姒注意到他扔在地上的西裤,安全套露出一个角,鬼使神差的,她把东西拿出来,发现是拆过的,她的手就开始发抖,打开盒子数里面的个数,忽然一道冷声砸过来。 “你在查什么?” 颜姒掐着指尖,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把盒子朝他扔过去。 江砚黎伸手接住,低头看了一眼,冷讽的笑了:“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做这些小动作没意义。” 他一副“我倒要听听你能狡辩出什么来”的姿态。 颜姒明显感觉到喉间的哑意,导致声音压了一层:“少了一个。” “是,少了,怎么了?” 颜姒背在身后的手攥紧,“谁用的。” “给眠眠用了。” 他把安全套给放进裤袋里,单手捻着纽扣,一颗颗的往上扣,“没给你用,你心里不爽快了?” 颜姒声音越发的低,赌气呛了一句:“不用也好,奶奶一直都想我们有个孩子。” “呵。”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 “想什么呢,我不可能让你有孩子。” 他还是走了。 颜姒木然的坐在床上,一床的凌乱,空气里还有没散尽的甜腻气息,她却从头到脚慢慢的凉透了。 她老公对小姑子的在乎,太不正常。 她很了解江砚黎的身体,他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明明欲望还那么强烈,但凡是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在上头的情况下,能将那股躁动给轻易的摁下去。 从昨晚开始,一个个蛛丝马迹慢慢的从过往三人相处的细节中抽丝剥茧的理出来。 颜姒把眼泪给逼回去了,她简单洗漱后赶去医院,她要亲眼去看看。 …… 问了病房,颜姒一路寻过去,手放在门上,敲门之前听见里面的哭声。 “哥哥你也很难受对不对?” 颜姒将门轻轻的推开一条缝。 看见的画面,简直是将她的自尊给踩在脚下。 江砚黎站得很近,衬衫被抓出来,一侧的腰线若隐若现,沈星眠以那样的角度抱着他,她头埋在他腰腹间…… “眠眠也很难受,眠眠帮你好不好?” 第3章 江砚黎出轨了 颜姒很想推门进去,当场抓包,可攥在门把上的手都绷紧了,她一咬牙,没出息的转身离开了。 江砚黎出轨了。 他甚至能在刚和她做过后,急匆匆的赶来用身体取悦沈星眠。 三年婚姻,仿佛一场笑话。 颜姒躲在一个空房间里,揪着心口哭得撕心裂肺,哭过之后,她慢慢调整自己,算是给这段婚姻最后一点体面,她估算好那两人结束的时间,才去敲门。 “进来。”沈星眠欢快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后传来。 颜姒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病床上只有沈星眠一个人,她靠坐在床头,被子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看见她来,叉了一块伸手邀她。 “姒姒姐姐,你尝尝这个,哥哥刚买的,可甜了。” 颜姒接过叉子,差点控制不住将叉子给叉到沈星眠脸上。 她忍着气坐下来,淡声问:“老公呢?” 沈星眠略抬了下眸子,娇俏可人的脸色有些微的僵滞,却在抬眼间给掩了去。 “哥哥在隔壁病房里洗澡,洗完就会过来了。” 颜姒心下冷笑,“他在家里洗过了,怎么来这儿了还洗?” 沈星眠眨眨眼,“啊?洗过了么?可是哥哥说他身上脏,不让我抱,要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呢。” 颜姒捏着叉子的手指绷得发白。 哪脏? 才和她做过,嫌脏了? 她轻呵了声,咬了一口苹果。 沈星眠突然来拉她的手,“姒姒姐姐,你昨晚怎么走了,我可害怕了,我想着有你在,我能好受些。” “没事,你哥哥陪你也是一样的。” 颜姒将手抽回来,把带来的纸袋子放在两人中间隔开距离,“给你带了些换洗衣服,能用得上吗?” 沈星眠双眼一亮,“真的么,还是我姒姒姐姐最好了,你不知道,我昨晚没换,身上都黏死了,哥哥抱着我睡,我都不敢动。” 她高兴的将袋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丝毫没注意到颜姒逐渐冷透的眼神。 “哪个好呢?” 沈星眠将两套内衣放在上面,托着腮想了想,抓了其中一套。 “这套好看,我姒姒姐姐的眼光最好了,你帮我换好不好?” 颜姒浅提了一口气,强忍着恶心问:“我怎么帮你换?” 沈星眠冲她娇俏的眨眨眼,掀开被子要下床,伸腿试了一下又缩回去,嘟着嘴朝颜姒伸手,“姒姒姐姐,抱抱。” 沈星眠很想把枕头摔她脸上。 怎么以前沈星眠对她撒娇的时候,她没觉得这么恶心。 颜姒闷了一口气,在把沈星眠摁死和转身就走之间,选择了将沈星眠给扶了下来。 “你怎么……” 她惊讶的看着沈星眠身上的病号服,只穿了上身,裤子没穿。 沈星眠挠挠头,“裤子太肥大啦,我穿不上,哥哥的裤子我也穿不上,就只好这样了。” 颜姒怒从心起,“昨晚你们就这么睡的?” “对呀!”沈星眠跳过来挽她,“我和哥哥从小就这样,姒姒姐姐不会生气吧?” 呵…… 沈星眠19岁了,不是小孩子,两个成年人总是半裸着相拥而眠,所谓的兄妹情谊,不知道究竟在遮掩什么龌龊! 颜姒气到极致,反而面上沉静下来了,甚至翘了下嘴角,“不会,你哥哥一直很疼你,他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沈星眠没有从颜姒脸上看出半点醋意,她反而不悦的沉了沉脸色,但很快又扬起甜笑,丢开颜姒的手后开始脱衣服。 宽大的病号服下,沈星眠穿着的内衣,就只是几条绑在一块的线,比泳衣的材质还要少,镂空花纹中间薄薄的一片用来遮羞,绕过脖子后交叉绑着的两条细带子,稍微一抽,衣服就能掉。 “好看吗?” 沈星眠在她面前转圈,“试穿的时候,哥哥也说很好看,我特别喜欢,我还给姒姒姐姐买了一套呢,就放在你和哥哥的衣帽间里,你有看见……啊!” “眠眠!” 颜姒浑身绷得很紧,在发抖。 她手里的水果叉在滴血。 江砚黎是从她后面来的,粗蛮的将她给推开,拉开沈星眠护在怀里。 耳边的怒斥声和嘤嘤哭声,混杂在一起,颜姒慢慢缓过劲儿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在被江砚黎掼摔之前,分明是沈星眠拉过了她的手。 可怎么的叉子会叉到沈星眠手心,她流好多血,扑进江砚黎怀里,开口就求:“哥哥,别怪姒姒姐姐,是眠眠不小心的。” “你为她这种人说话做什么!” 江砚黎随手从床上捞了一件衣服,摁在沈星眠手心给她止血,心疼得眉心紧皱,怕她疼,一直在细声的哄,等血稍微止住了,他猛地看向颜姒。 “你果然没安好心,在家里三句不离眠眠,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有气冲我来,她还是个孩子,背着我跑来伤她,谁给你的胆子!” 颜姒抿了抿唇,“我没伤她。” “还说没有!我亲眼看见还能有假?” “哥哥……” 沈星眠抱着他脖子,垫高脚想让自己的声音更突出些,可她在拉近距离的时候,江砚黎也低头朝她看来,说话时彼此的唇再近一些就能亲上。 “眠眠真的不疼的,姒姒姐姐是来给我送衣服的,她和你一样疼我,不会害我的。” “她有没有,我很清楚。” 江砚黎恼怒的瞪着颜姒,“眠眠要是有什么事,你伤她一分,我在你身上十分还回来!” 颜姒到嘴的那句“你不信我”生生噎了回去。 他抱着沈星眠匆忙要走,可沈星眠拉了拉他衣袖,只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他便懂她的心思,又将她抱回床上,捡起病号服给她穿上。 动作很熟练,很疼惜。 可他从来不会给颜姒穿衣服,就连次数少得可怜的事后,他也不会抱她去洗澡。 颜姒站在原地,她终于意识到,江砚黎根本不爱她。 颜姒到嘴的那句“你不信我”生生噎了回去。 他抱着沈星眠匆忙要走,可沈星眠拉了拉他衣袖,只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他便懂她的心思,又将她抱回床上,捡起病号服给她穿上。 动作很熟练,很疼惜。 可他从来不会给颜姒穿衣服,就连次数少得可怜的事后,他也不会抱她去洗澡。 颜姒站在原地,她终于意识到,江砚黎根本不爱她。 “等等。” 颜姒叫住已经抱着沈星眠走到门口的江砚黎。 “江砚黎,我们离婚吧。” 他眉心拢紧,讥讽道,“为了争宠,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你敢跟我离?” 第4章 离婚吧 没什么敢不敢的。 颜姒拉过沈星眠的手,对方不肯让她碰,本能的往后瑟缩了下,似乎很怕,并且求助般的看了江砚黎一眼,又像是鼓起了某种勇气,主动把手凑到颜姒手里。 “姒姒姐姐……” 沈星眠一句话都没说完整,颜姒就将水果叉给叉进她手心里。 “啊!” “你做什么!” 沈星眠和江砚黎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捧着沈星眠的手,心疼坏了,猛地抬眼盯住颜姒,“你疯了!” “我说我没伤她,你不信,我不愿意受冤枉,也不肯憋那口气,索性就把罪名给坐实了。” 颜姒将带血的叉子扔在桌上,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来找我算账,要告我蓄意伤害也随你,但凡事讲证据,有监控就调,我只认这一次。” 江砚黎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唇线紧绷,若不是怀里的沈星眠哭得可怜,他真想好好收拾颜姒。 “我看你最近是脾气见长,越来越猖狂了!” 他对她的评价就像是在斥责一个疯子。 “滚回家去,没我的允许,不许你再接近眠眠!” 颜姒强行压下逼上来的泪意,坚定的看着江砚黎,“我提离婚是认真的。” 江砚黎沉冷的盯着她,半响,嘴角讥诮,居高临下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只当她是在闹脾气,抱着沈星眠就走。 被掼摔的门弹回来,扑进来的冷风打在身上,颜姒藏在袖口下,越攥越紧的手绷得骨节泛白,她用力掐着自己,才能忍住不追出去。 她也是个人,也会心痛,会软弱,会想要安慰,从没奢望过和江砚黎能够先婚后爱,可三年来的点滴,江砚黎就连一点信任都不肯给她。 可笑。 嫁得实在是可笑。 颜姒咬着拳头,她站不住,扶着沙发,身上没支撑的力气,她肩膀抵在墙上,每一声哭涌上来,她就狠狠咬自己,明明哭得伤心欲绝,却逼着自己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原来不爱就是原罪。 谁乐意耗着都行,她不想耗了。 回家后,王妈先是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没看见还有人回来,敷衍的问颜姒要不要吃饭。 她看了一眼餐桌,全是江砚黎和沈星眠爱吃的,也只摆了两副碗筷。 在这个家里,颜姒根本不像一个女主人。 她回房间里收拾东西,除了日用品和几套必要的衣服,江砚黎给她买的东西她都没要,装好也就一个行李箱而已。 之后她直奔沈星眠的房间,从梳妆台的首饰盒最底层翻出一把钥匙,拿着去江砚黎的书房,左边第二个抽屉,钥匙一拧就开。 里面是一份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 最后一页男方落款,“江砚黎”三个龙飞凤舞的字,早就能瞧出旧意来。 那是两人第一次因为沈星眠争吵,江砚黎就找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他说只要颜姒想离,签上字就行,不想离那就别闹,更不准再和他提让沈星眠搬出去这些话。 他给她江太太的位置,她就该维护家族的体面。 当时他签字时半分犹豫都没有。 并且给她的补偿很丰厚,五套临水弯的别墅,那地段寸土寸金,一套价值上亿,至于公司股份,一分都没让颜姒沾。 她没那资格。 但这份协议还是被沈星眠给发现了,她哭了一场,不让他们离婚,还用绝食来抗议,江砚黎就守在她床边哄了两天,晚上也是衣不解带的抱着她睡的,最后总算松口,离不离全看颜姒的意思,他无所谓,然后将钥匙交给沈星眠保管。 时至今日,颜姒才明白,为什么当时沈星眠明明是在为她说话,为何她没有半点感激。 当着她的面,每天都在争宠,她能大度忍到现在…… 和自己的蠢脱不开关系。 颜姒拧开笔盖,签上名字,协议就摆在键盘上,她将那五套早就过户好的房产全拿走。 下楼时,王妈看见她手上的行李箱,眼底居然闪过点点兴奋,她迎上来问:“太太,你要出差吗?” “不是出差,我和江砚黎提离婚了,等他回来你和他说一声,离婚协议上我签字了,抽个空去民政局走个手续。” “啊?” 王妈快步走到她面前,又不想拦,嘴角翘着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偏要做出一副为难模样,“这不好吧,要不等少爷回来,你和他说,我怕我在中间传话出了纰漏。” 说话时,王妈的眼神一直在朝行李箱上瞄。 颜姒直接问:“要打开检查吗?” 王妈赶紧摆手,“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 颜姒拎着行李箱出去,把门口的指纹删了,拉黑江砚黎,从车库里将她攒了一年,自费二十万买的轿车开走。 亲眼看见她真的走了,王妈立马给沈星眠打电话。 …… 颜姒没地方可去,唯一的好友冯若希去出差了。 兜兜转转,她回到了之前的老房子。 在一片居民楼里,没有地下停车场,颜姒绕着小区转了两圈,才勉强在靠花坛的角落找到个停车位。 很破旧的楼道,得踩重些才能叫醒声控灯。 颜姒拎着行李箱爬了五楼,摸出钥匙,插进生锈的匙孔里,门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房间里的灰扑到脸上。 颜姒摸索着开了灯。 房子是小时候和爸妈一起住的,自从爸爸牺牲之后,第三年,母亲嫁进傅家,将她也带了过去。 偶尔颜姒想家的时候,她会回来在爸爸的房间里睡一晚。 她揭开沙发上的白布,坐在那放空了好久,回想起这三年和江砚黎在一起的点滴,他从来都没过问过她家人一句,连这儿也没来过,当初嫁他,是以傅家二小姐的身份出嫁,但这份荣耀,颜姒向来是兜不住的。 她向来缘薄福浅。 片刻后,颜姒拧开一瓶水,抠了两粒药吃掉,然后撸起袖子开始打扫。 妈妈温岚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开口就质问:“你又跟砚黎闹什么了?” 颜姒到嘴边的话逼了回去,“江砚黎找你了?” 第5章 孕吐 “他来家里找你,以为你回娘家了,来的时候急匆匆的,着急得很,他什么都没说,我给猜出来的,果然一炸你就炸出来了,你现在在哪呢?” 颜姒说:“我在家。” “我今天一直在傅家,怎么没看你回来,少拿……”话说一半,温岚忽然反应过来,语气很不好:“你又回那边去了!” “嗯。” “胡闹!那有什么好的,我早就劝你卖掉,我跟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他女儿吗,你爸早就死了,你还留着那破房子干什么!” 颜姒一口气逼上来,堵得难受,“妈,你别这么说。” “我怎么了!他窝囊了一辈子,就留下一套破房子,还留给你不留给我,我能对他有几个感情!” “爸爸不窝囊,他一辈子为了傅氏兢兢业业,是他给傅氏顶的雷,入狱没多久就死了,你不查就算了,你还嫁给可能害死他的凶手做续弦,爸爸究竟怎么死的,傅家心里清楚,可你在意过吗!”颜姒开口就呛了回去。 温岚一噎,她也知道颜姒的性子不能激,即便心里有气,还是把起初的目的给拉回来,“好了,不提就不提,你现在回家去,砚黎在家等你。” 颜姒说:“我不回去,我跟江砚黎已经没瓜葛了。” “说什么傻话!你什么身份,当初傅老夫人做主把你嫁给江砚黎,是你高攀,你这几年过得养尊处优的,不知道外面的日子多艰难,人家砚黎不过多注重亲情了些,这也值得你闹?要我说你的脑筋就不够聪明,这有什么不能忍的,你就算是为我想想,要不是我改嫁……” 温岚又开始老生常谈了,仿佛她攀高枝嫁入豪门了,颜姒就得一辈子都感激她似的。 她不说话,也不挂电话,温岚说了一通之后,没半句回应也觉得面子落不下。 “这样吧,我待会儿跟砚黎说一声,你来我这儿住两天,就当这事过去了。” “妈——” “没得商量,你最好听话,一会儿我让人来接你。” 温岚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颜姒一只手浸在水里,还抓着抹布,她看着已经打扫出来的房间,酸涩的吸了吸鼻子。 她不想让温岚闹,简单收拾了下,走的时候,把柜子里和爸爸唯一的一张合照放进行李箱里。 站小区外没等多久,一辆车开过来。 颜姒纤瘦的身子被扩进车灯的光影里,她眯眼瞧了瞧车牌号,约莫在哪里见过,而后拢了下外套。 她以为是傅家派来的车,拎着行李箱站到后备箱,等门开,她要把箱子放进去,侧边伸来的手把着拉杆给拎进去放好。 “谢……” 话还含在嘴里,颜姒一抬头,猝不及防的对上江砚黎沉冷的一张脸。 颜姒转身就跑。 他连脚都没动,长臂一伸,抱着她腰身给拽进怀里,又一转身,掐着她肩膀摔在车门上。 “闹够了没有?” 颜姒的心不由得揪紧,堵上来的酸涩逼得双眼泛红,“离婚协议上我签字了。” 男人视线沉沉落在她身上,眉眼间隐着一抹冷燥,他顶了下腮,似乎有话咽了回去,拽着领口扯绷了一颗纽扣,冷声发笑:“想跟我离婚?这三年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离婚,长本事了?” 颜姒面上强忍,心里早就失了方寸,“没本事,就想离,我自觉退出,不碍你们。” 江砚黎几欲发火,他丢下眠眠赶回家里,人没看见,离婚协议放他书桌上,她把房产给拿走了,他早就知道颜姒不敢和她离,傅家不会同意,她也没那胆子,那五套房子原本是当年娶她的时候要给的彩礼,碍于岳母嗜赌成性的陋习,怕早早的把房子给输完了,这才找的借口放在颜姒名下。 他笃定颜姒不敢拿,可她拿了,走得干干净净,他买给她的东西她都没要。 江砚黎第一次从这女人身上,感觉到有种说不上来的慌乱。 “姒姒……” 颜姒眼皮一跳,忽的抬起眼看着他。 此时已经是初冬,夜里十点多的气温冷透脚趾,颜姒穿得单薄,天生冷白皮的脸被冷风吹得泛红,抬起头定眼瞧住他,眼里的委屈特别真实。 江砚黎憋一整天的气,突然消了一半,他摸到她的手冷得起皱,“眠眠和我说过了,她的伤和你没关系,在医院里我说话重了些,但你不该和我闹到这地步。” 颜姒一听他提沈星眠就来气。 推他肩膀要从他怀里出来。 可他纹丝不动,还把她往怀里抱,一句话就拿住她:“妈那边都惊动了。” 颜姒突然觉得委屈,深吸气才逼着自己没在他面前哭。 她真是受够了江砚黎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一时情绪上头,卯足了劲要推他:“关你什么事,你走!” 江砚黎没动,“我要是走了,傅家那边你要怎么圆?” 颜姒想说不用他管,温岚的电话就像掐着矛盾点打过来。 江砚黎单手接电话,单手将她给抱进车里。 司机立马上锁,朝傅家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到傅家后颜姒先下车。 温岚早就等在门口,远远瞧见车来,紧赶慢赶的迎过来,直接略过颜姒走到江砚黎面前。 “砚黎,大晚上的,真是麻烦你了,姒姒说想我了,我听她语气不对,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江砚黎坦然笑笑,“妈,我和姒姒没吵架,我陪她回来住两天,会打扰您们吗?” “不打扰!这本来也是你们的家,房间都收拾好了,快进来。”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声干呕。 颜姒扶着树,捂着心口,一脸惨白。 她心下突兀的凉了一瞬,感觉到有股危险的视线落在头上,她抬起头,正对上江砚黎一瞬不瞬冷盯着她的眸子,灯光下,他绷着一张脸,微蹙的眉间隐有怒意。 “我不可能会让你有孩子。” 这是他亲口说的话。 温岚很快反应过来,热情的拉着颜姒就开嚷:“姒姒,有好消息了?” 颜姒觉得难堪,刚想说话,江砚黎忽然将她抱了起来。 第6章 我怀了你敢认吗 低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哪不舒服?” 温岚急切的插话:“姒姒应该是有了吧,你们感情这么好,早就该有好消息了,看这反应错不了,我这就去叫医生来!” “妈!” 颜姒叫住她,“我没怀。” 江砚黎抱着她,托着她腿弯的手微弯着往怀里收,她双手抱着他肩膀,半个身子陷入他怀抱里,骨骼膈应得生疼。 他也在看着她,似笑非笑,却暗含警告。 颜姒避开他,深吸一口气,“我昨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反胃。” 温岚的脸色一下就掉了,再三确认:“当真?” 颜姒点头。 温岚不甘心,还要逼问,江砚黎却抱着颜姒往里走,“妈,我先带姒姒回房间休息,放心,有我在。” 温岚只好作罢,领他们去房间,让人送了热水进去就去休息了。 颜姒从洗手间里出来,扶着门框,手搭在小腹上,不知道该摁哪儿,都疼。 江砚黎站在床边,背对着她打电话,语气温柔,声声带了哄,不用细听也知道他在哄谁。 她没来由的觉得烦躁,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才抿两口,一支验孕棒递到她眼前。 头顶落下男人冷沉的嗓音:“去验。” 颜姒一怔,忽地抬头,“江砚黎?” 他耳边仍然贴着手机,颜姒一开口,就听见他手机里传来沈星眠的声音:“哥哥和姒姒姐姐在一起呢?那你们好好的,别吵架哦,今晚眠眠能乖乖的一个人睡的。” 江砚黎轻笑了声:“我不在睡得着吗?” “啊……哥哥好讨厌!”沈星眠羞涩的把通话给掐了。 江砚黎低头看着屏幕,脸上没收拢的笑在抬头对上颜姒的时候,立即淡了下去,他抬了下手上的东西,“要我帮你?” 颜姒掐了下指尖,她用力盯了他两眼,接过验孕棒回洗手间里。 待了几分钟,她再出来,江砚黎手里点的烟已经抽了一半,他用眼神点了一下她的手,“如何?” 颜姒递到他跟前,“你自己看。” 江砚黎没接,只眯着眼,看清上面只一条杠,抽烟时薄唇淡抿,接着烟雾从唇间溢出,白雾后他一双眸子缓缓上抬,看到颜姒脸上,“当着妈的面,故意的?” 颜姒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她再不济,也不会用这些手段争宠。 “没有,随便你信不信。” 她把验孕棒给扔进垃圾桶里,抽两张纸巾擦手。 “给谁甩脸子呢?” 江砚黎突然走到她身后,颜姒一转身就掉进他怀里,她要往后退,被他勾着腰往怀里摁,带着她欺近几步,恰好退到梳妆台上。 颜姒手往后撑,不小心扫到一瓶霜,掉下来正好砸他脚上。 江砚黎脚都没挪,他偏头抽了一口烟就把烟给灭了,烟圈吐干净了才看回她,“我跟你说过,不可能会让你有孩子,以后这些小把戏少玩,当着妈的面我能惯着你,能惯几次全在你。” 颜姒心里的弦绷成一条直线,手指紧攥,眼眶发红,声音也哑:“你放心,就算怀了我也不会要,都离婚了,我何必肚子里揣个你的脏东西,走得不干不净。” 江砚黎脸色一沉,将她给抱到梳妆台上,却又故意把她往前拽了些,颜姒坐不住,被动的往他怀里滑,不得已抱着他脖子才能稳住。 贴得近,她明显感觉男人胸前震动,发出几声冷嘲的笑来,“现在嫌我脏了?是谁一心想要给我生孩子的,还有,颜姒——” 他掐着她的腰,让她仰起身看他,“你再把那两个字给我随便说出来试试?” 哪两个? 离婚? 她主动腾位置,他还不爽快了? 颜姒实在是气,手里的纸巾团紧了扔他身上,“我怎么怀?这半年多就昨晚有过一次,我要说不是昨晚,那再往前数,我说我怀了你敢认?” 她敢暗示给他戴绿帽子。 江砚黎忍不下这口气,“真是长本事了,都学会阴阳怪气了?” 颜姒压着呼吸,倔劲儿犯了,看着他一声不吭。 江砚黎抓着她双手往后撑,抵在台面上,他上身下压,将她给逼到镜子上,忽然低头用力亲了她一口,分开时眼睛直直的望进她眼里。 “颜姒,别跟我犟,这是傅家,我不确定隔音效果如何,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刚住进来,要是房里闹出点动静,你猜明天傅家上下怎么传你。” 颜姒忽然就不挣扎了,眼皮狠跳了跳,眨眼间泪水朦了一层,“江砚黎,你怎么能这么羞辱我……” 他脸色怔忡了一瞬,也意识到话说过分了,他松开颜姒的手,将她抱下来。 她就挂在他身上,圈着他肩膀的手在发抖,这个姿势她很不方便,江砚黎换了下手,将她打横抱起放进床里。 “明天找个借口,跟我回去。” 颜姒仰着头,兜不住的眼泪顺着流下两条线,些许发丝黏在脸上,她稍稍哽咽,“明天去把手续办了,领个证。” 江砚黎拢了下眉头,明显不悦,他手机有电话进来,只看了一眼,就从床里起来,拉过被子扔颜姒身上,人还没走到阳台,他已经接起,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怎么了?” 颜姒把床头的灯给闭了。 拉高被子蒙过头顶,不想听他和沈星眠调情。 难过么? 撇个嘴都很难哭出来,就是心尖儿酸得很,像被捏紧了似的,一下一下的搅着疼。 他在两个女人中间,倒是游刃有余,应付自如。 可颜姒真觉得恶心。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身上忽冷忽热,半夜里醒过一次,一摸身旁,没有躺过的痕迹,房间里一盏灯都没有,颜姒迷迷糊糊的,眼睁不开,觉得身上很重,很热,肚子还疼。 她拖着身体起来,去关窗,再躺回床里,肚子疼得更明显了,她摸到手机看时间。 半夜三点。 江砚黎不在。 她不好去问温岚拿药,想着明天早上自己出去买点,拖个几小时就行了,实在疼得受不住,就蜷缩着把膝盖抵到心口,睡不着就赖着睡,浑浑噩噩的总算是闭眼。 再醒来,天已大亮,额头上有一只手,她睁开眼,正对上江砚黎的脸。 第7章 属狗的 “别动。” 江砚黎在探她的体温,只是他手上的动作并不温柔,脸色也不好看,他见颜姒在看他,索性一眼将她盯住,“张嘴。” 颜姒不想听他的,昨晚上他一晚没在,早上回来,身上有沈星眠的香水味,她头痛,闻着发腻。 江砚黎手伸过来,她张嘴就咬。 男人轻嘶了一声,没往后抽手,等她自己咬得没力气了,把温度计塞她嘴里。 撤回手去看了一眼,指尖在牙印上摩挲,“属狗的?” 颜姒大概知道自己是感冒了,她没吐温度计,但也没把正脸留给他,翻过身去,等时间差不多了,江砚黎手伸过来,她眼角瞥见了,自觉张嘴让他把温度计拿走。 “39°2……” 江砚黎冷呵了声,意味不明。 颜姒想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反正不管她怎样,都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兴许还怪她添麻烦,非要生一场病。 起不来,早饭午饭都没吃,颜姒一直浑浑噩噩的,睡了醒,醒了又睡,中途好像被他抱起来喂过药,躺下后又睡了。 每次醒来,颜姒都看见江砚黎在讲电话,她稍微清醒两分,都能清楚听见他是怎么哄那位的。 呵…… 真的烦躁。 “要不你走吧。” 话刚一出口,额头上又覆上一只手,没一会儿被子掀开,江砚黎躺进来,从后面抱住她。 颜姒半瞠了下眸子,“你干什么?” “烧糊涂了,说什么胡话呢?” 他把颜姒的手给放被子外,没圈着她,只心口堪堪贴着她后背,捧着她脑袋给放在他胳膊上,他手里攥着热毛巾,将她脸上黏着的汗给擦干净。 颜姒想从他怀里出来,她一动,江砚黎就将他抱回去,来回挣扎几次,身上越来越没力气,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经不觉得烧得眼都睁不开的程度,身上的温度也下去了。 只是,江砚黎不在。 南娇娇坐起身,眼神茫茫然的,慢慢的自周围轻轻点过,心里空落落的,想到她昏睡时江砚黎都得靠手机哄沈星眠,每个画面都让她心里揪着疼。 她真想这时候给江砚黎打个电话,可问了又能怎样,非得再亲耳听听他们怎么调情的才肯死心? 算了。 颜姒撑着起身,无意间摸到枕头下的手机,是江砚黎的,她瞥了一眼就打算放下,不小心摁亮的屏幕上停着沈星眠的信息。 颜姒心里像有蚂蚁爬似的,纠结了一会儿,输入密码开机。 点开沈星眠的头像,在她睡着的时候,沈星眠发了许多照片来,她或躺着或趴着,病服本就宽大,解了颗扣子,胸口若隐若现,肩膀也垮了一边,要遮不遮的,面前装模作样的摆一本书,趴在那,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镜头。 江砚黎对她的每句话都有回应。 “哥哥,书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 “那哥哥喜不喜欢我这样穿?” “喜欢。” “哥哥想不想我,来找我好不好?” “好。” 颜姒再忍不下去了,一股恶心涌上来,捂着嘴去洗手间里吐。 她手指紧紧的箍着盥洗台边缘,胃里都吐空了,手上的劲儿抓不住,她靠着台面慢慢滑了下去,摸脸才发觉自己哭了。 三年啊,整整三年…… 她怎么后知后觉到这种地步! 他江砚黎爱去哪去哪,反正都提离婚了,就该慢慢的退出去。 反倒是傅家…… 她昨晚来,病了一天,也没去见家中长辈,这间房间是客房,没她的衣服,颜姒正愁身上都被汗黏过了,穿着皱巴巴出去会不礼貌,就看见沙发上叠放好的一套衣服。 连内衣的尺码都分毫不差。 是江砚黎准备的。 颜姒没得选,她简单洗漱过,换上衣服,正好下人来敲门,“二小姐,该吃晚饭了。” 颜姒应了一声:“就来。” 她把床铺好,开门出去,下楼梯时听见有下人说话的声音,看见她后,相互提醒别说了,但不友好的眼神没少往颜姒身上瞥。 她对此见怪不怪。 继父是傅家大爷,若不是傅家二老查出不能生育,也不可能收养他,没想到收养后第三年,傅老夫人就怀孕了,养着他就没用了,计划再送回孤儿院去,是他某天看着傅老夫人的肚子,说了句“妈妈会给我生个可爱的弟弟呢”,哄得二老开心才被留下来的。 当初温岚在一次宴会上邂逅傅钟书,找人打听他的身份,可她的人脉圈太低等,眼皮子又浅,费尽心机嫁进来,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个养子,还没公司实权,甚至一点股份都没有,悔得肠子都青了,偏偏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豪门太太的身份。 那年颜姒才十二岁,跟着母亲过来,受尽冷眼,她高中时选择住校,之后就很少回来了。 楼下,二房夫妻两都在,一桌长辈,唯独温岚在忙前忙后,像个高级佣人伺候大家用餐,傅钟书坐在最末尾,面前都没放几道菜。 看见颜姒下来,温岚赶紧过来抓住她,压低声音警告:“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说待会儿我把饭菜给你送上去吗?” 颜姒唇色淡白,还病着,没几分血色,温岚扭着她要往楼上走,傅老夫人叫住她:“是颜姒吧?” 温岚立马转身,讨好笑道:“妈,孩子昨晚上来的,砚黎也陪着她呢,下午砚黎才走,他公司里有事离不开,待会儿会回来的。” 傅老夫人对颜姒不热络,但对江砚黎一向是高看几分的。 “过来吃饭吧。” “谢谢妈。” 温岚小声嘱咐:“别乱说话,吃饭就夹自己面前的,知道点分寸,听见了吗?” 颜姒点点头,她走过去后一一叫人,都对她冷冷淡淡。 她在傅钟书身旁坐下,低声称呼:“爸。” 傅钟书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嗯。” 下人送来碗筷,还给了一双公筷,颜姒忽然脸颊发烫,就听见傅老夫人说:“病了一天了,也没吃点东西,砚黎守着你,中午就随便对付了两口,当初我给你选这门亲事,看来是选对了。” 第8章 想我想得委屈了 颜姒很不舒服,在谈论起她的婚姻的时候,总将她看作是江砚黎的附属品。 但长辈面前,她知道分寸,乖巧的应了一声:“奶奶说的是。” 傅老夫人皱了下眉,她向来不喜欢颜姒过于乖顺的性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总看不顺眼,随口敷衍了句“好好珍惜”。 没有长辈和她说话了,颜姒才拿起公筷,夹面前的那道菜,她刚有动作,老夫人一眼盯过来,嫌恶的撇了下嘴角,然后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来喝。 颜姒没往那边看,却敏锐的感觉到了,手背绷得很僵硬,她坐得笔直,心里却卑微到了极致。 傅钟书也觉得被下面子了,他端起酒杯,遮掩着嘴,小声说:“待会儿和砚黎回去吧,你来一趟,别把病气过给你奶奶。” 颜姒攥着筷子,指尖挤压得泛白,温岚还特意绕到她后面来推了她一把。 她在这家里,是最不受欢迎的,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老夫人,江先生回来了!” 下人进来通报,江砚黎已经走了进来,他双手拎着大包小包,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帮忙拿东西。 老夫人本来都离席了,又坐了回去,满脸笑容的看着江砚黎,“给你留饭了,还以为你要再晚些回来。” “我没关系,回来时间正好,能陪您吃晚饭。” 傅二叔和妻子也热情的和江砚黎打招呼,他捡出几个袋子分给二位,“下午去商场巡视,看见这套珠宝适合二婶,就买来送您。” 傅二太太亲眼看见是怎样一套奢华的珠宝,顿时眉开眼笑,“你看你,每次都给我们买礼物,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下次再买,二婶可要生气了啊。” 话是这么说,眼睛却没离开珠宝。 “应该的,您喜欢就好。” 江砚黎又将一套白玉棋盘送给傅老,给老夫人的是三件定做的旗袍,挑的是老夫人爱去的那家,全手工带刺绣,一件少说也得三个月功夫。 他把傅家人给哄得个个开心,也让温岚很有面子,然后挨着颜姒坐下,抓过她的手放大腿上,“手怎么这么凉?” 颜姒抬眸,她抿着唇角,眼眶微微发红,轻蹙着眉头,能瞧出她眼底藏着的委屈。 江砚黎脸色顿了顿,眼角沉了抹冷意,他手指钻进颜姒手心里,摸到她攥出的一手心冷汗,说话声故意让所有人都能听见,“我就离开一会儿,想我想得委屈了?” 闻言,傅老夫人立即接话:“姒姒刚醒,她还病着呢,脸色不太好,我叫了医生,待会儿来给她看看,厨房里一直给她煨着汤,也没吃两口。” 言下之意,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她还甩脸子了。 江砚黎不瞎,他瞧见颜姒面前的两双筷子就明白怎么回事。 他舀了一碗汤,没往颜姒面前放,而是舀一勺,吹冷了亲自喂她,他盯得紧,眼都没挪开过,看见颜姒喝下,又接着舀下一勺。 “姒姒在家里被我宠惯了,也少生病,昨天跟我闹脾气,外套都忘了穿,还好她是回娘家来了,不然我去哪里追我老婆。” 他一番话说得接到礼物的人面上都臊得慌。 其实谁都没在意颜姒病成什么样,都觉得她晦气,平时不声不响的,一回来就带一身病,能待见她就怪了。 可江砚黎是和她一起回来的,白天走的时候,特意找到他们,拜托帮忙照顾颜姒,结果吃饭却把她挤到桌尾,面前一道热菜都没有,只有一道吃剩的凉拌冬笋,汤也放在她够不着的地方,这算哪门子的照顾。 老夫人吩咐厨房多拿几道菜来,汤也分出一盅,还特意将一道清蒸鲈鱼放在颜姒面前。 鱼身上的鱼皮切了花刀,淋了酱和葱丝,热气扑到颜姒鼻子里,她只闻了一口,忽然压不住恶心,匆匆站起身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往洗手间跑。 颜姒没吃东西,什么都没吐出来,干呕了很久,一点酸水都没倒出来。 她趴在那,手抓着台面边缘,恶心感下去后才捂着心口上下抚拍。 江砚黎走进来,锁了门。 颜姒一抬头,从镜子里看见男人冷透的一双眼,“本事了,学会撒谎了?” 她没理,接了热水漱口,再把杯子给洗干净放回原位,没法从他身边绕开,他堵着门,忽然捏着她下巴往上抬,指尖粗粝的摩挲。 颜姒被迫对上他的视线,他眼窝很深,很危险,能把人卷进去,连渣都不剩。 “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我没有……” “颜姒,我的耐心有限。” 她眼睛发酸,“我说我没有。” “我没有心情哄你,”江砚黎手上力气加重,捏着她下巴将她带到眼前来,“我跟你说过,怎么惯着你都行,唯独孩子不能给,都给我忘一干二净了?” 颜姒喉咙发紧,心都乱了,他从来都不信任她,不管她说什么都好像是有心机似的。 “信不信随你,我没怀孕,我现在也不想有你的孩子,解释得够清楚吗?” 江砚黎突然被噎了一把,明明是他在质问,怎么颜姒破罐子破摔的回答,反而让他心里不舒坦了。 她真是越发脱离他的掌控了。 “没有吗?” 江砚黎把她转过去,将她给圈在怀里,掐着她的脸让她从镜子里看自己,“颜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不过就是多照顾了眠眠两天,你也非要争,好端端的得了重感冒,怎么得的我不问,也照顾你了,还跟我耍心眼,是不是觉得等过两个月胎坐稳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他觉得她是故意感冒来争宠? 颜姒心凉得厉害,口里很干,她仰着头靠在他肩膀上,身子却绷得很紧,镜子里他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她,手也在她脸颊游走,每过一个地方,他会掐她一下,不知道第几下掐疼了,她没忍住哽咽了一声。 她要哭出来了,闭了眼,既然他不信,那就不说了。 下一瞬,她身子再被翻转过去。 颜姒慌张睁眼,眼前一暗,唇上被温软贴着,她顿时睁大眼,反应过来后要往后躲,被江砚黎掐着脖子又给搂了回去。 第9章 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他亲吻她,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她,满是侵略性。 不管颜姒怎么躲,他都能抱回来,一次比一次吻得用力。 颜姒抵抗不过,觉得好屈辱,他总是这样,靠亲密对她做服从性测试。 等她不挣扎了,江砚黎手上的力道才稍微松懈,他蹭着她鼻尖,好似热恋中亲昵的情侣,可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冰冷的,呼吸也压得一声比一声粗。 他盯着颜姒要哭不哭的眼睛看了会儿,然后从她眉心,吻到鼻尖,再是唇,他扶着她后颈让她抬头,颜姒咬着唇也藏不住逼出声来的闷哼,他的吻又换到她耳朵后。 “颜姒……” “不用总跟我折腾,不是要孩子吗,我现在就给你一个。” 颜姒猛地瞠大眼,总算清醒了几分,她想推他,“别……别在这儿……” “你想去哪?” 江砚黎咬她耳垂,呼吸全压在她耳蜗上,“楼上?床上?” 颜姒手脚蜷缩,浑身发麻。 再逼一逼,她真就没出息哭出来了。 “呵……”他冷讽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和我谈条件了?” “求你了……” 颜姒被他抱到台上,手从衣摆下伸进去,男人掌心里粗粝的茧贴着她的腰身划过,颜姒怕极了,知道他但凡是兴致来了,任何地点都不挑。 她浑身颤栗,坐不住,腿也没法放好,不得已往他身上挂,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的往内圈紧,她把头抵在他颈窝里,终于是绷不住,哭了一声。 “求求你了,江砚黎……” 男人忽地睁眼,从镜子里看颜姒发抖的后背。 她很小一只,被他抱怀里,都没法将他身体给遮住,纤瘦又弱小,贴在他怀里轻微发抖。 江砚黎扶着她脖子往怀里摁,他上仰着头,用力吞咽,强行将躁动给压下去。 声音已然哑到了极致:“怎么求我,老婆?” 颜姒咬着唇,睁眼看了看他的喉结,“不要在这儿,不要在傅家,我求你了……” 他心下莫名被戳了一下。 手从她衣服里伸出来,不抱她,双手就撑在她身后的台面上,他有意压低身子将就她好抱他。 “那什么时候?今晚?你跟我回家?” 颜姒果断摇头,“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那算什么求?” 江砚黎抬起身子,又要再碰她,手还没接触到,颜姒从他怀里抬头,眼睛里全是泪,恁是忍着没掉下来,看他的眼神又憋屈又倔强。 “江砚黎,你非要这样么?” 她对他来说算什么啊。 半点感情都不给,就只有身体上能取悦他,把她困在身边,就只为了有个供他快乐的干净身子? 舍不得碰沈星眠,就全发泄在她身上了? 可这儿是傅家呀,他还要将她逼到多么不堪的境地? 江砚黎盯着她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拿她没办法,“怎么就犟成这样。” 他把颜姒的衣服穿好,把她从台面上抱下来。 她揪着衣领,一眼都不敢看他,绕过他就想出去。 外面路过的人,说话声正好清楚的传进来。 “她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吐给谁看呢,要不是江先生在这儿,她也配吃那些东西?也太不知好歹了,当众甩脸子给谁看呢。” “你猜大少爷和三小姐怎么不回来,就是懒得看见她,尤其是咱们三小姐,明明她才是傅家的真千金,来了个随母亲改嫁的,她就变成三小姐了,换我也膈应啊。” “她妈就是个攀高枝的,还以为嫁入豪门,结果嫁的那位是傅家收养的,也就身份上好看,啧……她也没舍得离婚,反正这母女两都虚荣。” 颜姒站在门后,攥着门把的手一寸寸攥紧。 江砚黎就在她身后,她能听清的,他也听清了。 好难堪啊。 她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整个人就尬在那了。 “待会儿跟我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江砚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颜姒都没敢回头,只点点头,闷声应了。 她推开门,走了几步,又被他叫住。 “颜姒,”江砚黎靠在门框上,点了支烟,他把烟盒返回西裤口袋里,手就没拿出来,肩膀半倾斜着抵着门,一眼将她盯住,“这次回来,没见到你想见的人吗?” 颜姒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江砚黎说了个名字,“傅怀瑾。” 她忽地抬眸,眼底闪过惊讶,随即而来的便是某种藏得很深的秘密被随意窥探的愤怒。 “心虚了?” 江砚黎似乎很喜欢解读她的表情,他吐了一口烟,似笑非笑满是讥讽,“是没来得及见?走之前我要不要给你机会?” 颜姒碰了碰嘴唇,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餐桌上就只剩了温岚。 她特意等在这,脸色很不好看,颜姒一回来,人还没走近,她就想骂,忽然看见江砚黎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立马换了张笑脸,亲热的拉着颜姒坐下,给她夹菜。 走之前,傅二太太扶着老夫人遛弯回来了,恰好赶上。 江砚黎客气的和她们道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随口一提:“傅家的下人喜欢私下里议论主人?” “没有啊,砚黎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是有。” 江砚黎将颜姒的手牵住,深情的看了她一眼,连说话都舍不得挪开视线,“我倒是没关系,被说几句就算了,但姒姒受不得委屈,我放在手心里疼的老婆,别人也不能给她委屈受。” 傅老夫人眼皮跳了跳,“都是平时太惯着这群下人了,砚黎放心,回头我好好管教。” 江砚黎扯了下嘴角,不算笑,“今天姒姒生日,我们说好了,带她出去单独过,晚上就不回来了。” “姒姒生日么?” 傅二太太没过脑子接了句话,忽然被婆婆给掐了一下,立马住嘴,她故意看了眼温岚,瞧见温岚那错愕的模样,心里就看不起,自己女儿的生日,当妈的还能忘了。 江砚黎开车来的,老夫人没往外送,看着两人越走越远,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去把今天伺候的下人都叫过来,仔细盘问,是谁乱嚼舌根,让她们走人。” 第10章 我不会和你离婚 颜姒拉开后座的车门,要往里坐,江砚黎单手把着她的腰将她捞回怀里,他另一手搭在打开的副驾车门上,“坐前面。” 颜姒掰开他的手,“不了,那位置不是我的。” “不该你坐该谁坐?” 她心下冷笑,他心里没点数么? “你又跟我闹什么?”江砚黎一脚踩在座椅下,不让她进,“问你两句你就不爽快了?” “我不坐,省得待会儿还要让位,挺尴尬。” 颜姒不求他抬腿,她瘦,从他腿上跨过去,坐进后座后还往另一边车门靠。 江砚黎舌尖用力抵了下,呵一声冷笑,将门给摔上了。 车往医院开。 颜姒闭上眼,一句话也不说。 没多久车在路边停下,江砚黎往后伸手,“手机给我。” “干什么?” 他半侧回身,敛着脸,神情严肃,车厢内光线昏暗,他眉眼压沉,深得让人害怕。 颜姒把手机拿出来,捏着一头递给他。 江砚黎不接,趁她不防备,拽着她手腕往前拖。 颜姒没系安全带,上身被拉过去,很快,江砚黎将她从后座抱过来,放在腿上,调低座椅,将她给摁在方向盘上。 颜姒后背摁到喇叭,尖刺般的声响,吓得她往前扑,后边来的几辆车亮起的车灯自窗玻璃上打过,颜姒不自觉的想往下藏,生怕被人瞧见他们在车里的姿势。 “把我的号码从你黑名单里放出来。” 颜姒又气又怒,心里还有说不上的委屈。 “你自己要手机不能操作吗?” “我不喜欢做这些,”江砚黎的手在她腰上辗转,他什么时候把她外套给拉开了,隔着薄毛衣,手上的温热仍能过到她身上,“做你可以。” 颜姒抿紧唇,不想和他争,把他黑名单放出来,屏幕倒过来给他看一眼。 自己偏就一眼都不肯看他,侧着头,气得很。 江砚黎后仰着,头抵靠在座椅上,眼眸深深的盯着颜姒,恨不得把她盯穿。 他的眼神,颜姒再熟悉不过,她受不了,明明心里全心全意的装着另一个女人,但每次和她身体接触的时候,总给她错觉像是爱极了她。 想到此,她要从他身上下来。 可尴尬的是江砚黎将她双腿分开,正面跨坐在他身上,她刚有那意思,江砚黎抵了下膝盖,将她的腿给抵在车门上。 问:“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领证。” “结婚证?领过了。” “离婚证!”颜姒转过头来看他,压着的眼眸内有着浅怒,“你少装傻。” 江砚黎在颜姒总算肯看回他的时候,轻侧头,半张脸被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给照进去,那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换一个,这个不行。” “为什么?” “我不会和你离婚,不信你试试。” 颜姒真有种被噎得狠了的感觉,挫败的吐了一口气,懒得和他掰扯。 江砚黎的手从她腰上离开,抱着她放到副驾,亲自给她系好安全带,“怎么跟我闹都行,就这个不行。” 颜姒心口一撞,动了一下,心跳就止不住的加快。 然而他下一句话,又将她给羞辱的不轻,“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当初嫁给我,是你有求于我。” 之后去医院的路上,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助理陈易等医院门口,接过江砚黎扔来的钥匙,将车停好,回来时江砚黎已经点了一支烟,颜姒站在他身旁,双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卷发垂过肩,一侧发丝勾在耳后,霖城靠海,夜间气温骤降,她鼻尖被冷风吹得发红。 江砚黎抬头盯了一眼颜姒,却什么都没说。 陈易走过去,先是对颜姒称呼一声“夫人”,又说:“沈小姐在病房等您。” 江砚黎抽了一口烟,将还剩的半截香烟给捻灭了,他挥了挥身上沾染的烟气,眼神没往颜姒身上落,只用手指了她一下,“我去接眠眠,你带她去做个彻底检查。” 陈易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一眼颜姒,见她没特别反应,想来是早就谈妥了的,“好。” 江砚黎先进去了。 陈易领着颜姒往里走,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先生烟瘾犯了,但是他又从不让沈小姐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才抽得猛了些。” 颜姒冷冷的勾了下唇角。 倒是不怕她吸到二手烟。 陈易将她带去了……产科。 抽血,照片,一系列做下来,陈易跑上跑下的等结果。 颜姒在走廊坐着,手抓着内兜,大衣相互叠着盖在腿上,也掩盖不住浑身的冷意。 他就那么恶心她怀她的孩子吗? 颜姒指尖发凉,心口发闷,堵着的那团气找不到出口,就往上挤,堵得她鼻腔都快出不来气了,莫名的想哭。 心也凉了个透彻。 她就不该在江砚黎偶尔给她一点甜头尝的时候,还对他心存妄想。 “怎么在这坐着?” 江砚黎站在她面前,“陈易呢?” 颜姒恍惚了两秒,抬起头,第一眼看的却不是他,而是挂在他胳膊上,甜甜笑着的沈星眠。 “姒姒姐姐,哥哥帮我把东西拎到车上,耽误时间了,你怎么样?” 她挨着颜姒坐下,握着她的手,满脸的担忧,“怎么来产科呀,姒姒姐姐你……怀孕了么?” 颜姒看着她,自然没错过藏在沈星眠眼底的紧张,她压了压嘴角,又抬头看着江砚黎,“不知道呢,怀没怀,也不止我一个人不确定。” “你们……你和哥哥!” 沈星眠突然拔高嗓音,把颜姒的手都给抓疼了,颜姒也没惯着她,挣了下,因吃疼而脸色不悦。 沈星眠深吸一口气,忽然高兴的凑到颜姒眼前来,“你们是不是和好了呀?” 她大概是很在意,江砚黎和颜姒,有没有背着她做过。 颜姒轻漫的笑了一声,“我跟你哥哥没有吵架。” “有没有的都随便啦,只要你和哥哥感情好,我就很高兴呀,今天还是姒姒姐姐你的生日呢,我和哥哥会好好给你过的,哥哥你说是吧?” 沈星眠娇俏的仰着脸,却对上江砚黎暗沉的一张脸。 他情绪不对,神情严肃紧绷,沉沉的眸子盯着颜姒,薄唇抿着,说不出来的怒意。 第11章 怀不上就不怀了 陈易拿着报告单匆匆跑回来,看见江砚黎在这,他直接汇报:“先生,夫人的血样送去总医院了,最快两天能有结果,我手上这些……” “谁他妈让你把她带来这儿的?” 陈易懵了,“不是先生您让我带太太来做个彻底检查吗?” “我是让你带她看看感冒,她发烧了,喉咙哑,在咳,你看不出来?” 江砚黎一把将陈易手上的报告单拿走,粗略看两眼,“你倒挺会曲解我意思,这些呢,查出什么来没有?” 陈易定了定神,“夫人贫血有些严重。” “多严重?”江砚黎压着声气问。 “贫血,孕酮偏低,调养不当,很难有孕……” 江砚黎眉心顿时皱紧,他看了两眼报告单,视线落在颜姒脸上,眼色越发揪紧,“平时怎么照顾自己的?” 颜姒喉间挺干,发声会扯着疼,就懒得搭腔。 握着她手的沈星眠忽然放松下来,扬起一脸甜笑,凑到颜姒眼皮子底下,“没关系的,只是怀孕的概率低,我们好好养着,姒姒姐姐一定能恢复的。” 她笑得开心,后脑勺背对着江砚黎,所以看向颜姒的眼神里没多做掩饰。 生怕颜姒读不懂她在幸灾乐祸。 “没关系。” 颜姒抽回手,“怀不上就不怀了,也不重要。” 江砚黎盯了她一眼,压着气没对她发,却是将报告单给怼进陈易怀里,“有说怎么治没?” “医生给开了药,让先吃药调理,等两天后结果回来,看是不是要进一步治疗,还给了我一张食疗单,以后夫人的饮食多注意些就行。” 江砚黎问:“药呢?” 单子在陈易手上,他还没取药就过来了,明显觉察出江砚黎的不高兴,赶紧拿着医生给开的药单去楼下。 江砚黎在颜姒面前蹲下,手弯曲着搭在膝盖上,“跟我回去住。” 颜姒一口拒绝,“不要。” “你自己不是医生吗,怎么生病了也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单独出去住?” 颜姒身子往后靠,离他远些,“我不是一直把自己照顾着吗,回不回也没那必要。” 她都守了三年的半活寡了。 早上江砚黎要陪沈星眠去晨跑,回来了还得洗澡,和颜姒从来不坐在一张桌上吃早餐,晚上她也总一个人吃饭,然后从沈星眠的朋友圈里看她晒的那些高档餐厅的晚餐照,九宫格里最少有三张她和江砚黎的同框照。 不是颜姒矫情,不肯去,一开始江砚黎也叫她了,但每次他都要去接沈星眠,发地址给颜姒让她自己过去,她赶到后,桌上所有菜都动过了,没给她留,江砚黎和沈星眠坐一块,她颜姒自己坐对面,多几次之后,就觉得没趣了,去了也是捡人家的剩菜吃,家里王妈也只做沈星眠爱吃的,重油重辣,颜姒胃不好,吃不了,她自己做菜,回头王妈再跟江砚黎说她矫情。 就连晚上大多时候也只是躺一张床上睡觉,偶尔江砚黎会主动疼她,可但凡发出一点声音,沈星眠就来敲门,把江砚黎从颜姒的床上叫走。 最开始她睁着眼的等到天明,后来不等了。 慢慢习惯三人行的婚姻,和她自个儿一个人的孤独,所以回不回去住,有什么区别吗。 江砚黎却不懂她究竟在犟什么,久了没和她亲近,她脾气倒是越发长了。 “你就闹吧。” 江砚黎将她抱起来,颜姒不肯,抵着他肩膀要从他怀里下去,江砚黎哪能真让她往下跳,抱着她往上用力掂了一下,再落回怀里,颜姒就得老实的抱着他脖子。 “你放我下来!” “不放。” 江砚黎冷盯着她,面色冷肃,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浑身散发戾气,非要和她在眼神上较量,直到颜姒撇过头去不看他,算是妥协了,他才回头叫上沈星眠,“拿着你姒姒姐姐的东西,跟上来。” “哦!” 沈星眠清脆的应了一声,捡起椅子上的包包,小跑着跟上去。 陈易已经拿好药了,车也开到医院门口。 江砚黎没让他跟,他抱着颜姒,单手开车门,沈星眠从后面钻过来,稳稳当当的坐在副驾上,露个头出来冲他们笑笑,“姒姒姐姐,快上车。” 颜姒拧了下眉头,再松开,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江砚黎。 怎么说来着? 副驾不是她该坐的,省得她还要让位置。 “眠眠坐习惯了。” 江砚黎用这一句,理所当然的惯着沈星眠,他把颜姒放进后座里,自己绕回去上车,沈星眠正好扯下安全带,锁扣往下扎,却不小心扎到江砚黎的手背上,她“啊呀”一声,“哥哥疼不疼啊?” 沈星眠着急的来拉他的手,安全带弹回去,锁扣打在眼睛上,疼得她往后扬,手却还抓着江砚黎没松。 “怎么这么粗心!” 江砚黎捧着她的脸,他半个身子覆过来,隔近了看,手指在她眼皮子上轻抚着。 沈星眠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吸吸鼻子,“我没关系的哥哥,就是一下疼着了,很快就好了,我们快走吧,还要给姒姒姐姐过生日呢。” “胡闹!”江砚黎把她撒娇给斥了回去,“也不赶这个时候,什么都没你重要!” “哥哥……” “在这儿等着。” 江砚黎下了车,车门都没关,着急的往医院里跑。 沈星眠掏出手机,对着自己的脸,和江砚黎的背影照了一张。 他一走,眼睛也不疼了,坐在那儿修图。 颜姒觉得可笑得很,她知道自己不重要,可某些人按捺不住了,非要用点小手段让她明白自己的地位。 江砚黎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门口,沈星眠就把手机给收起来了,眯着一只眼看他坐进来,仰起的小脸儿没落下去,下巴被江砚黎给抬着,“别动。” 他挤了药膏,往她眼睛上抹。 头顶的灯开着,两人离得特别近,光影几乎能重合在一起,姿势比接吻的角度还暧昧。 沈星眠嘶一声,他就停手,哄她两句又再接着上药。 颜姒就像个透明人似的,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感情的看客,可她对江砚黎还没有抽离得那么快,这种没分寸的举动,还是会让她心口闷得慌。 第12章 江砚黎,我要脸 眼看那两人一时半会儿的收不了场,颜姒没那么自虐,也不是非要看,她拿出手机打算翻几个病例出来看,忽然有电话进来,一串没记录过的号码,让她手上一抖,慌张摁了静音给倒扣在腿上。 江砚黎回头,正好看见她一脸的惊慌失措,“谁打来的?” 颜姒没应他,她看着窗外,眼神直直的,隔了好久,估摸那边自动掐断了,手机也没翻转过来。 “颜姒?” “喊什么!”她不耐烦的呛了一声。 江砚黎的手还捧着沈星眠的脸,他这么回头看她的姿势,说不出的奇怪,偏一双眼慢慢冷下来,他冷勾了下唇角,气笑了一声,而后将药膏的盖子合上,扔到车座前面。 一言不发的开车。 车险里气氛僵冷,沈星眠左右看看,急得不行,“哥哥,你别生姒姒姐姐的气,你去给我买药的时候,我和姒姒姐姐聊得可开心了。” 他冷笑,“跟你有话,跟我就没话,挺行。” “不是呢……” 车子过减速带,沈星眠没坐稳,往椅子里倒,江砚黎不看她也能准确的把着她肩膀,“坐好,管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 沈星眠抿抿唇,小脸儿上满是为难,她纠结的视线一会儿在江砚黎身上,挪到颜姒那,就眼尾余光淡淡扫了下就收回。 谁看了都是一副急于想要劝和又找不到合适的话的贴心模样。 颜姒没心情看她做戏,她一紧张就咬指甲,脑子里一直是刚才那通电话。 车停在一家会所前。 谁也没叫颜姒下车。 沈星眠挂在江砚黎身上,仰着头踮着脚,给他看自己眼睛上的伤,娇俏的笑声都传到车里来了。 他站那没走,给了沈星眠一条胳膊,另外那只手在摸烟,这是他烦躁的时候惯会有的动作,但是沈星眠在身边,他不会抽烟,所以那股怒气就沉在那了,隔着车窗,冷厉的看着颜姒。 她装看不见,推开车门,没往会所里看,“你们去玩吧,我打车回去。” “那怎么行呢!” 沈星眠一下就急了,跑过来挽着颜姒,“今晚的生日宴我和哥哥筹备了好久呢,就是想要让姒姒姐姐开心的,你可是寿星呢,主人翁走了,局不就散了么?” 她摇晃颜姒的胳膊,“去嘛去嘛,我最喜欢姒姒姐姐的,好不好?” “眠眠过来。”江砚黎忽然叫她。 沈星眠不解的看过去,江砚黎冲她招了下手,“不用求她,你过来。” “可是……”沈星眠咬咬唇,很为难的看着颜姒,手已经松开了,她小声劝:“姒姒姐姐,别生哥哥的气了。” 她说完,蹦蹦跳跳的朝江砚黎那边走。 “等会儿。” 江砚黎叫住要走的颜姒,车钥匙扔给她,“犯不着打车,我还能没一辆车给你开?” 颜姒幸好是接住了,不然钥匙得往脸上砸,她深吸一口气压一压堵上来的烦躁,直接绕到后备箱去,要把自己的行李箱给拎下来。 结果她才刚伸手,就被江砚黎给拽住手臂,往他面前拖了一把。 颜姒及时扶住车,才不至于完全跌进他怀里。 “把饭吃了再回去。” 江砚黎妥协了,他是真拿颜姒没办法,这姑娘骨子里就憋着一股劲儿,得哄着顺着,半句不对都得甩脸子。 他要是再跟她呛,她真能直接走人。 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关系又得完蛋。 “不用,在傅家已经吃过饭了。” “在傅家吃的能叫饭啊?你不都吐干净了吗?” 江砚黎将她抱起来,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关后备箱。 颜姒挣脱不开,只能由着她,她攥着江砚黎的肩膀,本来是想掐他的,可看见沈星眠在后面小跑着追,她莫名觉得心里很爽快,就不掐了。 江砚黎用脚怼开包厢门,里面一群人,热闹声在门开的时候静了一静。 “砚哥来啦!” “等你半天了都,打电话怎么催都没用,忙什么呢,也不接。” “赶紧的,给我砚哥开一打,他酒量好,今晚谁都别拦着我冲上去找死!” 江砚黎这群朋友,颜姒接触得少,三年来就只在一些避不开的宴会上见过,那些场合一个个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私下荤素不忌,玩得都挺花。 在这之前,江砚黎都是带沈星眠参加私人聚会。 颜姒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她把脸贴在江砚黎怀里,小声说:“你快放我下来。” 江砚黎把她抱起来,低下头,让她的脸儿凑在他耳畔,“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他绝对是听清了的。 颜姒压着声音:“放我下来!” “为什么?” 颜姒脖子都红温了,避开视线不看他,可她要说话的时候,江砚黎又故意的抬起头远离,她没办法,只能把他脖子勾下来,贴在他耳旁说:“江砚黎,我要脸。” 他闷笑了声,把颜姒放下来。 有只手把酒杯递到面前来,江砚黎给挡了,“没长眼睛吗,不会叫人?” “哟,是嫂子啊!” 谢允像是这才看见颜姒,“刚才没看清,还以为砚哥抱的是眠眠呢。” 颜姒被恶心得不轻。 这话和被骂鸠占鹊巢没什么区别。 “嫂子倒是稀客,平时我们这群人您都不稀罕见,没认出你绝对是我唐突了,我敬嫂子一杯。” 他把酒杯递过来,没到颜姒跟前,就被江砚黎给挡了,“她不喝酒,别闹她。” 谢允眼神晃了一下,“砚哥这么护着呢?” “我老婆,我不护着她谁护着。” 江砚黎把那杯酒拿走,自己喝了,空杯子放回谢允手里,后者顿时眉开眼笑,说了几句笑闹话。 沈星眠总算逮着机会,她一米五八的个子,在江砚黎身后蹦跶了几下才跳到他身上,用手遮着嘴在他耳边说话,时不时的还看颜姒一眼。 江砚黎单手反到后背去,把沈星眠给抱下来,“别这么皮。” 沈星眠拉着他的手摇晃,颜姒听见她小声说了句:“陪我去嘛。” “好。” 江砚黎让谢允照顾着颜姒,带着沈星眠出去了。 他一走,谢允脸色就掉了下来,阴阳怪气的:“嫂子,今晚是庆祝眠眠出院,大家高高兴兴的,本来也没算到你会来,你不打招呼就过来,不是扫兴么?” 第13章 你对我许愿 颜姒挺费解的,她和谢允连一句不熟都算不上的关系,是怎么对她产生厌恶的? 颜姒只能往沈星眠身上想,但又不想自己那么小肚鸡肠。 “那真是抱歉,扫了你的兴致。” 对方没给脸,颜姒也不用留脸面。 谢允没想到颜姒都不闹,话都那么难听的,她居然顺着就应下来了,不过那话怎么听怎么膈应,好像被怼了。 “谢允。” 秦桉走过来,用肩膀把谢允往后推,“注意分寸。” “我怎么了,哪句错了?” 秦桉盯了他一眼,谢允摊摊手,摆出一副“惹不起还不能躲么”的架势么,去一旁找熟人玩了。 “嫂子。” 秦桉递给她一杯果汁,“他嘴欠,你别搭理他。” 颜姒接过果汁,说了声谢谢,没多余的话,实在是倒腾不出共同话题来。 但她弄明白了一件事。 这间包厢里,估计没一个人知道是在给她庆生,都当是庆祝沈星眠出院。 她在这儿显得格格不入,除了秦桉照顾她,别的人都不往她这儿靠近。 其实颜姒生得很美,她这张脸,翻遍霖城也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她五官生得精致,身上有种孤傲清冷的气质,往那一站,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移不开眼,所以现场不少女人把她当作假想敌。 颜姒乐得清静,她不善于结交,更不善于和对她不善的人结交。 就在她开始看表的时候,包厢门推开,沈星眠推着蛋糕进来,谢允带着人,朝她头顶打礼炮,片片彩带落下来,沈星眠被吓得往后躲,靠着身后的江砚黎,笑着瑟缩在他怀里。 她让大家别闹了,然后推着蛋糕走到颜姒面前,三四步开外就开始唱生日歌,调子起得低,一声比一声高,唱到后面开始拖长音,还给自己打拍子。 “颜姒姐姐,生日快乐呀!” 话一落音,围着她的人都面面相觑,相互奇怪的看一眼,而后商量好了似的,纷纷看向颜姒。 怎么回事? 跑这儿来过生日了? 蹭呢? 沈星眠像是觉察不到那些人眼神中对颜姒的霸凌,她拆开蜡烛,纠结是拿两支还是三支,一脸纯真的问颜姒,“姒姒姐姐,插几根呀?三么?” 颜姒勾着嘴角,看不出喜怒来。 她将沈星眠头上脸上的发带拆下来,眉眼温柔,“妹妹,姐姐今年二十六,拿两根。” 沈星眠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下,她以为颜姒会拿指甲戳她,有点怕,但又兴奋的往前凑,可颜姒温柔得不像话,没有嫉妒,没有被膈应,沈星眠不满意她的反应,居然有种被反客为主的坏感觉。 她牵起唇笑笑,“对哦,我姒姒姐姐才二十六呢,怪我,我差点就拿三根蜡烛了。” 旁边有人笑了一声:“没事,眠眠妹妹你没错,二十六么,四舍五入不就三十了么,她也许是保养得好呢。” “你们别这么说……” 沈星眠虽然斥责了,可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她偷瞥了颜姒两眼,把蜡烛插上,在自己身上找了找,然后蹦跶到江砚黎面前,“哥哥,给我打火机。” 江砚黎在抽烟,那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的,原本站得离沈星眠远,她一过去,还没靠近江砚黎就看见她了,把烟往后藏了下。 “小孩儿动什么打火机,躲开点。” “好!” 江砚黎弹掉续起来的一截烟灰,将烟头凑近蜡烛上的火线,一一点燃。 他把烟叼在唇上,眯着眼看颜姒,“不许个愿?” 颜姒仍然在笑,她甚至能用这张笑脸对上他,“好啊。” 她闭上眼,没抬手,默了几秒,耳旁传来男人压低的嗓音,“不如你直接对着我许愿,实现得快些。” 巧了,颜姒许的愿望还真只有他能完成。 “好啊,我许愿能顺利离婚。” 江砚黎笑容顿了一瞬,“乖,换一个。” “不换。” 江砚黎把烟掐了,他双手背在伸手,弯腰低头,侧着脸对她,“换一个,要什么,钱,包,车?” 颜姒偏不,“今天我生日,我有许愿的权力。” “不行。” “已经许过了。” 江砚黎把蜡烛拿掉,火星也吹灭了,再挑衅的冲她,颜姒翻了个白眼,背过脸去,“幼稚!” 江砚黎听见了,当没听见。 他从后面圈着颜姒,把刀塞进她手里,她握着她的手切蛋糕,擓了一块放小盘子里,他用勺子挖了块蛋糕胚,就要喂给颜姒,被她连着勺子一块抢走。 “第一块给妹妹吃。” 沈星眠看着递到面前的蛋糕,她快绷不住脸色了,灯光半明半昧,她眼睛里疑似是含了些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江砚黎,“哥哥。” “你嫂子给的,接着。” 沈星眠不想接,她就盯着江砚黎的手看。 他好自然的环着颜姒,把她圈在怀里,却没一个手碰她,只是放在桌子上,那画面就好让人心动。 可惜她都快把江砚黎的指甲盯穿了,也没得到她想要的回应。 颜姒还举着蛋糕呢,江砚黎一把接过去,强行塞给沈星眠,她才勉强接过,“谢谢哥哥,谢谢……姒姒姐姐。” 颜姒笑得比她还开心,“不用谢,你喜欢吃甜的,吃完了再让你哥哥给你切。” 沈星眠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不嘛,才不要坏哥哥呢,我要姒姒姐姐给的。” “好,那我给你切。” 沈星眠低头时笑容就淡下来了,挖了一勺奶油放嘴里,勺子也没拿出来,都快哭了。 江砚黎没管她,或许是没注意,他重新拿了个盘子,切了一块,把上面的奶油抹掉一半,“你不喜欢吃奶油,就这点,尝尝。” 颜姒接过来,看似不经意的用手肘在他胸口上捅了一下,很明显听见他闷哼了声,撑在她身子两侧的手松开了,直起身子后就没再靠回去。 秦桉招呼大家吃蛋糕。 但没人把颜姒生日当作一回事,拿到蛋糕的都只和江砚黎说一声:“谢谢砚哥,嫂子生日快乐。” 她就只是人家一句话带过的陪衬。 第14章 偷吃得把嘴擦干净 人家领一块蛋糕,她就得赔个笑脸,后来发现不用笑也行。 颜姒没吃几口蛋糕,她是爱吃甜食的,可这个蛋糕就像打翻了糖精,甜得发腻。 沈星眠拉着颜姒找位置坐,她身边一直有朋友围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个也没引荐给颜姒,反倒像是小孩儿在炫耀她的交际圈,而这个圈子是她和江砚黎共有的。 颜姒就是个外人。 江砚黎和秦桉他们说话,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沈星眠把身边的位置腾出来,拍了拍,“哥哥坐这儿。” 江砚黎很自然的挨着她坐下。 沈星眠一左一右的挽着江砚黎和颜姒的胳膊,“真好,有哥哥和姒姒姐姐陪着我,眠眠好幸福。” 江砚黎宠溺的敲了下她额头,“收着点,一晚上脸都笑烂了。” “人家高兴嘛,姒姒姐姐呢,你今晚高兴吗?” 颜姒面色如常,淡勾了一抹笑,“高兴。” 沈星眠缠他,在于江砚黎在不在场,她后来还叫了一份小龙虾,加麻加辣,就喜欢吃重口的,服务员送上来后,沈星眠剥的第一颗给了颜姒,颜姒给面子吃了,她又剥了一颗,把整个虾肉全泡进油里裹了一圈,还要喂给颜姒,可颜姒嘴里还有,她就自己吃了。 才吃几个,她自己辣得直吸气,拿饮料的手刚伸出去就被江砚黎给捉住,“怎么手套也不戴?” 她嘿嘿笑,“太香了,就忘了嘛。” “嘴这么急,忘了上次你吃辣螃蟹也不戴手套,手疼了一晚上?” “可是我有哥哥照顾呀,你后来不是帮我通经脉通到我睡着么!” 颜姒眉梢跳了跳,目不斜视,将嘴里的虾嚼得更烂些。 江砚黎抽纸巾把沈星眠的手擦干净,他戴上手套,剥好的虾都直接喂到沈星眠嘴里,秦桉找过来,递酒给他也没接,秦桉就坐旁边陪着说话。 沈星眠忽然低叫了一声,江砚黎回头一看,她在用手搓眼睛,残留在手上的油辣被揉进眼睛里,捂着不敢放开。 江砚黎赶紧把她手拿下来,抱起她就往洗手间里去。 中间突然空了两个人,秦桉都觉得尴尬,他认为该对颜姒说点什么,可一打眼看过去,见到的却是再平静不过的一张脸。 两人在洗手间里待了有十多分钟,后来沈星眠一个人出来的,她面色红润,嘴唇微肿,眼儿一垂又一抬,举手投足间尽是小女儿被疼爱后的情态。 她故意贴着墙挪的,自以为这么不会被人在意,实则怪异的举动反而引人侧目。 “眠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砚哥呢?” “哥哥他……”沈星眠回头看一眼,咬着唇羞涩的笑了,“哥哥洗手呢,他衣服也弄脏了,处理完就出来了。” “呀,洗手呀?衣服脏了,衣服怎么脏了呀?” “砚哥一向稳重,只有在对咱们眠眠的时候才会失控,这么会儿时间都得疼疼你,好羡慕你啊。” “砚哥很厉害吧?一看就是很厉害的那种,跟他睡的感觉一定很不错,眠眠你试过没有?” “姐姐们!” 沈星眠脸都红透了,呼吸好像出不来,导致嗓音嗡嗡的:“说的什么呢,少拿我和哥哥开玩笑了!” “哎呀,害羞了,又不是第一回了,眠眠你出来前没照镜子么,你那嘴……” “我吃龙虾辣的啦!别说了别说了!” 沈星眠小跑着扑进颜姒怀里,紧紧的环抱住她,瓮声瓮气的告状:“姒姒姐姐,你看看他们,越说越过分了……” 颜姒真想把她从怀里给扯出来。 表演型人格,非要拖着人陪她演戏。 颜姒没接话,只问了一句:“还吃么?” “嗯?”沈星眠从她怀里抬头,懵懂的,天真的眨眨眼,“吃什么呀?” 颜姒往龙虾上递了一眼。 沈星眠就摇头,“不吃了,好辣的,我本来想偷偷吃几个的,实在受不住,再贪吃哥哥就要怪了。” “偷吃么,得把嘴擦干净。” 颜姒冷不丁的一句话,周围人诡异的安静下来,一个个都投来不友善的目光。 她镇定的抽了张纸巾,叠几下,擦沈星眠的嘴角,然后给她看纸上沾着的油,“我们眠眠这么可爱,脸儿弄脏了怎么行。” 沈星眠拢了下眉头,不明显,但微晃的眼底多少有些破防。 为什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不闹? 这么多人看着,没一个是站在颜姒身边的,这么好让她出丑的机会,她就把脾气给忍下了? 颜姒搂着她哄,真的就好像是温柔的嫂嫂一样。 沈星眠咬咬唇,挤出笑来,又埋进颜姒怀里,轻拱着她撒娇,“还是我姒姒姐姐最好……” 她额头上用了力,怼在颜姒锁骨上,生疼。 这回颜姒没惯着,直接推开她,将包挎在手腕上,站起身,双手自然的放进衣兜里,“医院找我回去值班,待会儿跟你哥说一声,我先走了。” “姒姒姐姐,要走啊。”沈星眠这一嗓子喊得不轻。 “走她的呗,都来蹭着过了个生日了,还不满足吗?” “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最好,知道点什么叫不是自己的圈子别硬融。” 向着沈星眠的不少,但是直接下颜姒脸面,话说这么直接的,就那么几个。 颜姒看过去,几个捏着高脚杯的名媛,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扯了下嘴角,礼貌询问:“几位,什么圈子?” “那当然是……” 旁边有人拐了她一下,她们都是被人给带进来的,混了好多场了,但是江砚黎和秦桉这等核心人物,她们是接触不到的,光知道沈星眠在一群男人中受宠,变着法的巴结她。 可颜姒是江砚黎的老婆呀,背后蛐蛐行,谁也没想到颜姒会直接硬刚。 “神气什么……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不服气的小声憋憋,“江太太是谁还不一定呢,摆什么架子!” 颜姒呛回去:“我来之前,只知道这是给我办的生日宴,那就算是我的局,在我的场子上对我阴阳怪气,我发点脾气怎么了,我脾气好,但我不聋。” “还有,你们刚才说那些话,是在对乱伦歌功颂德吗?” 颜姒一句话砸下来,所有人都慌了。 她们对江砚黎和沈星眠的关系一知半解,但从没见过男人能将一个女人给宠到那份上的,却忘了这两人身份上是隔了一层的。 第15章 谁惹她了 “你这人说话……你也、你也太……” 颜姒的视线落在沈星眠那张极其克制又随时会绷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温度,一抬眸,话一句比一句说得重:“我家眠眠还是个孩子,单纯,善良,你们不该说这些来误导她,我和砚黎都宠她,轮得到旁人来嚼舌根?” 一番话说得开过玩笑的全都抬不起头。 谢允手里那杯酒捏着好久都没喝,目瞪狗呆。 我去,这嫂子的战斗力这么强吗? 颜姒在嫁给江砚黎之前,脾气一直不太好,她在让自己发疯和看别人发疯之间,选择逼别人发疯。 反正难堪的不是她。 “我有事,先走了,各位玩好。” 秦桉早在颜姒发火的时候站到了她身旁,“嫂子,我送你。” “不用,谢谢。” 颜姒拉开门出去了。 一分钟后,江砚黎从洗手间里出来,他衬衫有一块是湿的,手里揉了两张纸巾。 沈星眠一头扎进他怀里,委屈的闪着泪光,“哥哥,姒姒姐姐她……” 江砚黎往沙发那抬了下头,“去穿你的衣服,我送你回去。” 沈星眠后半句没说完的话卡了回去。 走回去就几步的距离,回好几次头。 “谁招她了?”江砚黎忽然问。 谢允顺嘴接了一句:“谁?眠眠吗?” “我老婆。” 江砚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烟叶那头在盒身上杵了杵,他脸色冷肃,眉眼间有股狠厉,“你们谁惹她了?” …… 颜姒没回医院。 她这几天按部就班的上下班,已经很久没有加过班了。 她上班的医院不是沈星眠住院那家。 所以,江砚黎从不接送她上下班,但知道她在哪里,不然怎么会有意的带着沈星眠避开她。 她又回到了老房子里,上次打扫了一半,另一个房间的防尘布都还没掀开,颜姒简单将主卧收拾了下,冰箱还没插电,家里也没吃的,她去小区外随便找了家面馆。 接着去超市里买了些必需品和一套睡衣,再回去的时候有些晚了,小区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狗狗的叫声,这儿没有物业,草木没人打理,越长越茂盛,以至于潮气和湿气都比较重,楼道里的墙皮都老化了,稍微一碰就掉。 颜姒一脚蹬在台阶上,发出声响,头顶的声控灯亮起,她手扶了墙,蹭了些墙灰,一步步台阶爬上去,到自家门前,她摸钥匙,门开后扑出来一阵暖风,刚才出去的时候特意没关灯,客厅里暖融融的光晕铺到身上,她久违的觉得放松。 洗过澡,颜姒就睡了,睡梦里把自己咳醒,她披了件外套出去,找出拎回来的药袋子,从里面翻出对症的几样药来,拧开一瓶水分几口吞下。 这时,有人敲门。 敲两下后变成拍门,一下比一下重。 颜姒把水瓶给攥在手里,轻着脚步去门口,对着生锈的猫眼,就只看见拍门的手,她心口发凉,紧张得不知所措,然后听见门外江砚黎的声音。 “颜姒,醒醒。” “我知道你在里面。” “醒了就来给我开门。” 他来做什么。 颜姒不想让他进来,但是隔壁门开了,住的是一对老夫妻,礼貌的请他们动静轻些,颜姒过意不去,把门打开了。 江砚黎闯进来,客厅里没开灯,他也找不着开关,但能借着外面照进来的灯光,一眼盯到颜姒身上。 和她手里还没吞完的药。 “又烧了?” 江砚黎伸手来探她额头。 颜姒没动,其实她也没让开,就堵在门口,江砚黎再往跟前一站,门都挡得没空隙了。 他手心贴着颜姒的额头,忽然他身后有股力道将他往前推,江砚黎往前趔趄了下,及时勾着颜姒的腰。 沈星眠从他身后跑出来,“还好还好,找到姒姒姐姐了,我们都吓坏了,哥哥带我找你找了好多地方,姒姒姐姐你怎么电话也不接呢?” 她边说话边打量小两居的房子,被灰尘给呛到,“怎么来这种地方……” “手机怎么回事?” “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江砚黎和颜姒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的脸色立即不好看了,“什么话?眠眠找了你一晚上,担心这么久,见到面你就是这个态度?” “那我应该什么态度?” 江砚黎抵了抵腮帮子,明显觉察到颜姒的情绪,她现在还病着,他对着她这张病态苍白的脸,说不出重话来。 “我们谈谈。” “可以啊,谈,你让她走。” 颜姒连名字都懒得提。 “眠眠她不是外人。” “她是。” 颜姒把他的手推开,“对我来说,她是。” “你非要这样?” 颜姒微仰着头,半步不让,“对。” 沈星眠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她揪着江砚黎的衣摆,很小心的偷看颜姒的脸色,“姒姒姐姐,我怎么了么……我有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颜姒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只看着江砚黎。 他惯来在两个女人中间摇摆惯了,其实颜姒根本没多少信心,之前她是没主动争过,但是被动情况下的二选一,她永远是被放弃的那个。 她不想应付沈星眠,也不想让江砚黎留在这儿,只要他选了沈星眠,她可以顺势把他也赶走。 “行!” 江砚黎牵起沈星眠的手,带她走了。 他站出去那一瞬间,门外的声控灯亮起,灯光打下来,可颜姒却有种在光照下瞬间被掏空的感觉。 楼道里传来两人的争执声,她不想听,把门关了。 她靠在门上,忽然头晕目眩,强撑起的精神被耗了大半,她尽量不去在意,也还是会觉得难过。 呵…… 又一次。 颜姒都习惯了,她回房间里去,门没关,掀开被子躺进去。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颜姒吓了一跳,她鞋都忘穿了,跑到门口,看见去而复返的江砚黎,人已经从客厅径直过来。 她太慌了,抓着卧室门要给关上,江砚黎快走过来,一脚卡在门缝里。 颜姒还推了一把。 他轻嘶:“你再压,想废我一条腿?” 颜姒想废的何止是他这条腿。 “你怎么回来了?” “我把绵绵送走了。” 他撑着门,一把推开,又把被门给带得往里退的颜姒给抓过来,“现在没第三个人在了,我们谈谈。” 第16章 你给不了我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有!” 江砚黎不让她退,“你今天生日,我们不闹,好好的把话摊开来说。” 颜姒在掐手指尖,他觉得他们之间需要一场谈话的时候,颜姒已经对他没话了。 “不用,离婚协议也签了,剩下的程序也很简单,只要你肯配合,很容易能断得干干净净。” “我不配合呢?” 江砚黎反问她的时候在朝她欺近,黑暗中一双眸子沉沉的盯着她,“我也不想和你断得干干净净呢?” “你凭什么——” 话没说完,江砚黎一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就将她往床里放。 颜姒浑身应激反应,往床头上避,“江砚黎!” 他拽着她脚踝拉到面前来,把着她膝盖往下放,他压上来,中间空了一个手掌的距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用喊得这么用力,非要喊,叫老公也行。” “你不是要谈吗,那我们好好谈,你每次都这样欺负人……” 江砚黎吻下来,堵得她密不透风,他在包厢里把那些人清算了后,怎么都找不到她了,就差把他名下和颜姒去过的每一套房子都找一遍,他直觉她不可能去,也不会去傅家,想到上次来这儿接她,但不知道是几号楼,老小区要调查费了点时间,等他找上来,颜姒来给他开门,身子都要站不住。 病成这样还非要折腾,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是抱了要谈话的意图来的,但现在不想谈,他从颜姒的眉心吻到唇上,沾上了就分不开,他对她身上的每一个敏感点都一清二楚,很快撩得她呼吸紊乱,他再将她的双手给压过头顶,陷进枕头里。 这种被动的等待被处置的感觉让颜姒很羞辱,她抬起膝盖,往他小腹下撞,江砚黎只是侧了下腰就给挡下去了。 “我到底哪里不好,结婚三年,我亏待过你?” “你有!” 贴在她颈边亲吻的男人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手指轻抚着她嘴角,眼神深沉如海,“哪里?” 颜姒真想一桩桩一件件的数给他听,奈何到嘴边了反而是一团乱麻,第一句该是哪句出来,不知道了。 “那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对你好?” 江砚黎的手在她衣服里,颜姒动弹不得,她上身往上弓着,不知道哪里开始起的疼痛,痛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江砚黎,你太欺负人了……” 江砚黎眼里盛满了欲望,他今晚没没打算要放过她,哭了也不行。 “那就先欺负了吧。” 江砚黎吻她,吻得有些试探,开始撬牙关的时候,听见颜姒抽了一口气,他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泪蒙蒙的眼睛,然后颜姒忽然像是发了狠,抱着他肩膀拉下来,彼此间的空隙都没了,她的腿盘上来,吻得很着急,又像是在泄愤,从他嘴角慢慢咬下去,手指摁着他凸起的喉结,然后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他闷哼了声,捧着她的脸回应。 三年来即便次数不多,但从第一次之后,莫名的很契合,轻易就失控了。 颜姒脖子上一凉,她往枕头里瑟缩了下。 江砚黎将项链戴在她脖子上,唇叼着吊坠上那颗钻石,吻下来,松开,然后往上,贴着她嘴角亲了一下。 “戴着,以后别摘了。” 这不是她离开江家前,摘下来放在离婚协议上的戒指么? 她不想要,要摘,江砚黎不让,捉着她的手搭到他后背上去。 一直闹到半夜,江砚黎抱她去洗澡。 洗手间很小,也没有浴缸,角落里倒是有个木桶,应该是泡澡用的,年岁太长,也没打扫过,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江砚黎找了条凳子,将她抱坐在腿上,面对面贴着,花洒拿下来,头灯的暖灯开到最亮,也还是觉不出多温暖,他便将她抱得更紧些。 又要了一次。 等回到床里,颜姒趴着不想动弹,抓过江砚黎的手看他的腕表。 有气无力的抬了他一眼,“你还要谈么?” “还要和我离吗?” 颜姒咬牙:“离!” 江砚黎抵了下腮帮,一个字把他给呛得不轻,气笑了,“就因为我冷落你?” “还不够吗?” 颜姒眼神一点点看到他脸上,他坐在床边,这个高度对她来说还是费劲了,眼睛下意识的眯了起来,“我和你结婚三年,加起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到半年。” “我不是都在家里?” “你该陪我的时间,都在陪沈星眠,对,你是在家,但你不在我面前。” 江砚黎并不觉得他有缺席,只是颜姒不需要他。 “眠眠她就是个孩子。” “她十九岁了。” 颜姒翻了个身,仰躺着,她可能又开始发烧了,身上没力气,鼻子也烧得好堵,她坐不起来,却也不想让自己趴着过于狼狈。 “不是九岁,就算是九岁的孩子,也不需要每天晚上都哄。” “她是我妹妹,我当她是家人,你总是乱想我们的关系,你让我怎么处?把她赶出去?” “那躺一张床呢?脱得只剩内衣抱着睡呢?” “我什么时候……” 颜姒抬了下手,不让他继续往下说,她怕自己难堪。 她确实想要拿个离婚证,好聚好散,彼此面上都过得去,有些事不用非要拆穿,谁也不保证这辈子就老死不相往来了,都在霖城总有打照面的时候,她现在工作很稳定,没必要为了躲个男人放弃她多年来打拼好的一切。 不过他非要问,颜姒情绪都逼到这儿了,索性就说得明白些。 “你曾告诉我,我们结婚,是联姻,感情可以培养,你也对我好过,可是为什么每次只要一沾染上沈星眠,我永远都是让步的那一个?” 江砚黎眸色变深。 “我理解你们兄妹感情好,可我在乎的不是江太太的头衔,而是该配在我身边唤作江先生的这个人,我愿意冠你的姓,我才是你的妻子, 可是婚姻中不该有第三者插入得太多,我要的只是你一个有意识,会分辨的分寸感和安全感。” “江砚黎,你给不了我。” 第17章 镯子 颜姒很理智,哪怕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但是下一次江砚黎这么站在她面前耐心听她说话,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把自己的态度摆得明白些,也好让他少做些为难。 当然,她并不排斥和江砚黎做,他条件好,技术好,更何况现在他们还算法制内夫妻。 江砚黎出去抽了根烟。 再回来的时候颜姒已经睡着了。 她腰不好,趴着睡,枕头也扯掉了,放在原本该他躺的位置。 他合着被子把颜姒给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换了床单后再将她放回床里。 留了盏暖灯,江砚黎坐在床边,腿修长,光影投到墙壁上。 他就这么看着颜姒。 忽然她靠过来,圈着他的腰,慢慢的往他怀里拱,他将腿放得低些,夹烟的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 外来的触碰让她不高兴了,她在他腿上蹭了蹭,低低喃了一声:“怀瑾哥哥……” 江砚黎抵着腮帮子笑了。 指责他的话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颜姒,你心里真正装着的又是谁? …… 江砚黎将床单扔进洗衣机里,找了好久,才知道这种洗衣机是直接往里放洗衣液,启动后声音不大,但底盘不稳,有些晃。 他曲起膝盖抵着,尽量让声音小点,摸烟出来。 抽了三根,床单才洗好。 他把烟叼在嘴上,去阳台晾床单,回客厅里到处走走,看见通往餐厅那,设置了个长生灵位,牌位是空的,没刻名字也没照片,面前放着香炉和新鲜瓜果,还有一盏长明灯。 颜姒经常回来这儿? 江砚黎猜到这位应该是他的老丈人,他把烟掐了,点了香,规规矩矩的插进香炉,对着牌位拜了拜,低声说了两句话。 他再回卧室里,上床后将颜姒给抱进怀里,她侧着睡,膝盖曲着,江砚黎就将她的腿压下来,再抬起来放在他身上,她挣扎了几下就卧着没动了,很快又沉沉睡去。 江砚黎一直绷着,绷到快天亮才睡着。 早上七点多,颜姒摁掉闹铃,习惯性看一眼时间,她抻了下手,浑身的疼痛全都找了上来,侧卧着也浑身轻微发抖,腿间的不适感很强烈,稍微一动,脚趾差点抽筋。 昨晚上江砚黎闹得太过了,和上次没隔多久,其实她身上不是很舒服,昨晚那几次闹到半夜,她都快昏睡过去,还是会被那种疼痛给撞醒过来。 颜姒大概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缓了缓,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穿着江砚黎的衬衫,她到处都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却看见左手的手腕上戴了一只水种极好的镯子。 她睡着的时候江砚黎给戴上的? 颜姒心里软了一块。 如果不是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哥哥”,颜姒就动摇了。 她拉开卧室门,江砚黎和沈星眠一同看过来,餐桌上摆着早餐,沈星眠碗里的粥都吃掉一半了,笑盈盈的脸在看向颜姒时,双眼猛地紧缩。 她着急跑过来,盯着颜姒锁骨上,脖子上,还有挽起的袖口下那些暧昧的红痕。 声音发颤:“姒姒姐姐,你、你怎么了呀?” 颜姒身上还有江砚黎的气息,她没瞧见镜子,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勾人。 沈星眠牙都咬碎了,“哥哥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颜姒抬了下眉梢,慢条斯理的将衬衫纽扣给扣好,“没有,他没欺负我。” 她看向江砚黎,“我的衣服呢?” 他往阳台那侧了一下眼神,“昨晚都给你洗了,还没干。” 颜姒皱眉,声音沉沉的,“我今天还要上班,我穿什么?” “待会儿会有人送衣服过来,你先来吃早餐,眠眠一早买回来的。” 颜姒扫了一眼,除了一碗粥,别的都没特意给她留,盘子里分切的三明治,其中一块还被咬过再放回去,面包上的口红印就压在另外那块上。 她觉得倒胃口,“我先去洗漱。” 江砚黎拉开椅子,“我陪你去。” 颜姒直接从他面前走过。 先去阳台把衣服收了,从柜子里拿出一台挂式的烘干机,把衣服放进去后再去洗手间里洗漱。 门还是二十年前那种老式的包边玻璃门,磨砂的,不透人但是透影。 江砚黎眯着眼睛看门后颜姒的背影,若有所思。 忽然听见身旁小声的啜泣。 “哭什么呢?” “哥哥,你是不是——你不要欺负姒姒姐姐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她,万一你把姒姒姐姐气走了,那我怎么办呀。” 江砚黎将她脸上的泪珠一颗颗擦掉,“瞎操什么心呢,大人的事我们心里有数。” 沈星眠眼睛湿漉漉的,嘟着嘴,满脸天真。 “好了。” 他抽了张纸巾,擦她眼角,“不是想来我那儿实习吗,下午带你过去看看。” “真的么!” 沈星眠抓着他的手,往怀里拉,“哥哥最好最好啦。” 江砚黎笑了一声。 “那哥哥,我给你的镯子,你给姒姒姐姐带上了吗?” “戴上了。” “她喜欢吗?” “应该是。” “那就好,”沈星眠托着腮,睁着大眼睛,“我就说昨晚姒姒姐姐生气了吧,哥哥你太粗线条了,要不是我买了镯子,你都没想过要买礼物哄她是不是?” 江砚黎的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是,我们眠眠最乖了。” “那以后你和姒姒要是再吵架就告诉我,我给你出主意呀。” 江砚黎揉揉她的头发,没把小孩儿的话当回事,剥了个鸡蛋,再掰成小块喂她,好堵她的嘴。 颜姒双手抱着胳膊,肩膀抵靠着墙,心凉一大截,她笑着笑着,一点声音都没出,果然江砚黎从来不会在她身上花心思,送她那些奢侈品也是陈易去办,唯独沈星眠的每一样礼物他都亲自过眼,现在都过分到连哄她的东西都是顺手从沈星眠那里接过的。 何必呢。 她把镯子在墙上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 早饭她没吃,换好衣服后打算直接走,沈星眠说了句:“姒姒姐姐,跟我们回家吧,住这儿干嘛呢,脏兮兮的灰扑扑的,就算跟哥哥闹脾气也不要虐待自己呀。” 第18章 药膏 说别的都行,说这套房子,颜姒忍不了。 “那你们以后别来了,免得脏了自己。” “颜姒,眠眠是关心你。” 她直接呛回去:“我求着她了?” 没看江砚黎是什么脸色,颜姒走的时候,带门的时候都没回头。 她开车去医院,开完早会后去查房,到九点多的时候,听说来了几位大人物,医院的领导都去接待了。 颜姒只当是哪位投资商,或者是医学界的大拿,她最近正在和同事竞争主治医师,暂时的身份还没资格去凑热闹,却没想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主任让所有得空的医生都过去。 隔着人群,颜姒见到一张和她极其相似的脸。 她站在最后面,不抢风头,结束后随着大家往回走。 “颜姒。”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看见我也不打声招呼?” 颜姒规规矩矩地叫人:“姑姑。” “跟我出去吃个饭。” 颜姒应了,她回办公室里脱了白大褂,到医院门口,一辆车等着,副驾的车门半开着,颜姒拉开门坐进去,“姑姑。” 颜曦正眼看她,“你那胃还是不能吃辣?” “还好,偶尔能吃点。” “那就别勉强自己,你们医院附近有家淮扬菜,我定了位置,你中午有多久休息时间?” “一个多小时吧,下午我负责的两个病人要手术,待会儿回去后我得去一趟病房。” “嗯,够了。” 颜曦开车,没走多久,停在那家店前。 提前定了位置,到包厢后服务员先上了前菜,颜曦让热了一杯牛奶端过来,直接放在颜姒面前。 她说了声谢谢,对话还是拘谨。 上次见面,她刚进医院实习,再上一次,是她考上医大,颜曦特意从国外回来,把她从学校叫出去骂了一顿,骂到后面眼泪忍不住流。 颜姒到现在都还记得姑姑含着哭腔的那句:“我一直反对你学医,你爸牺牲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自责,你救不了他起码能救了自己,你学什么都好,我付学费,就学医不行,颜家就你一个了,我要替我哥保住你。” 爸爸牺牲那年,妈妈改嫁,颜姒有很重的心理压力,一度抑郁,以她的条件是不能学医的,可她瞒着所有人填了志愿。 等颜曦来干涉的时候,颜姒说什么都不肯妥协。 关系僵了多年,到现在也没缓和多少,见面依然局促。 “吃好了?” 颜姒放下筷子,“饱了,姑姑。” 颜姒微皱了下眉,往颜姒碗里夹菜,就没看她吃几口,江砚黎究竟怎么养的,瘦得这样单薄。 “把这些吃了。” 颜姒又再动了两口,实在吃不下了。 “怎么,身体不舒服?” 颜姒擦擦嘴,“是有些,我吃得不多,真的饱了。” 颜曦点了一支烟,“院长对你评价很高,去年他亲自在手术室里看你做了一台心脏搭桥手术,你从医方面确实有天赋,我上次在电话里跟你说的事,能答复我了吗?” 颜姒眉梢微垂,声音很轻:“姑姑,我现在很好,暂时没有出国的意愿。” “是因为江砚黎?” 颜姒顿了顿,“跟他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我如今在f国还不错,外科虽说对于论资排辈没那么重,但有人给你铺路总是好的,你那个妈我不放心,趁我现在还有能力,你来跟我两年。” “姑姑……” “别急着拒绝我,我这次要在霖城待两个月,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颜曦拿出酒店的房卡,直接塞进颜姒的口袋里,手抽出来时带出一支药膏。 颜姒心下一惊,弯腰去捡,颜曦比她手快,捡起来看清楚药效,眉心瞬的一拢,复杂的看过来。 “跟江砚黎感情很好?” 颜姒脸儿发烫,指尖都蜷缩了,早上她去药房拿的,打算带回家后再上药,忙过头了,忘了药膏就放在身上。 “也不算吧。” “那就离了,心都完全在你身上的男人,要来做什么。” 颜曦送颜姒回医院,没下车,但是降下车窗把她叫回去说话,被中午外出吃饭的几位护士看见了。 她回科室,护士台那聚了些人聊天,颜姒从面前经过,有道尖酸刻薄的声音故意扬得让她听见。 “我说呢,某些人从进医院后,实习期都比别人短,还以为她真有能力呢,没想到背景这么硬啊,那位颜医生名下有不少国内外的私人医院,你们有点眼力劲儿,以后把咱们医院的这位给供起来。” 颜姒停住脚,看过去,唐优挑衅的冲她挑眉。 “不敢,要说关系户,唐优姐一直就没藏着掖着,在你面前,我还是见笑了。” “你挤兑谁呢!” “嗯,挤兑你。” 唐优和她同一批进医院的,当年留下实习生里就有她们两,但颜姒转正早,外科的老医生们抢着要她,唐优一直嫉妒她,仗着姨父是副院长,没少给颜姒使绊子。 这种关系没有经营的必要,她也不怕把关系弄得更糟些。 颜姒晚上要加班,晚餐在食堂吃的,回办公室才发现江砚黎和沈星眠都给她打过好几通电话。 她一个都没回,手机放抽屉里就去给病人上药了。 再回来是一个小时后,陈易站在办公桌前,双手规矩的放在面前,“少夫人,先生让我来接你。” “我晚上加班。” “您大概多久下班?” “明早。” “好,那明早我来接少夫人,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颜姒点点头。 陈易要帮她关门,她说:“开着吧。”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将别在口袋里的钢笔取下来,靠着办公桌喝了半杯,扫了眼墙上的时钟,双手捧着杯子百般纠结了会儿,她将一直没离过身的药膏拿出来,打算去帘子后的检查室擦药。 “颜医生!” 病人家属来敲门,“我老婆的脚很痛,你们的护士毛毛躁躁的,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 颜姒将药膏放回包里,“是下午才做完髋关节手术的43床?” “对!” “走吧。” 颜姒带上门出去,忙活到半夜,放低座椅,将就着睡了。 第19章 哄你回家 早上八点,等到来交接的医生,颜姒就可以下班了。 高架桥突然出了一连串车祸,送来很多病人,医院里人手不够,颜姒二话不说,穿上白大褂就去帮忙。 伤得严重的被推进手术室里,颜姒在一楼给患者上药,随身带的一包棉签很快用完了,她要去护士台取,腿上突然撞了团软乎乎的东西,颜姒低头一看,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抱着她的腿哇哇大哭。 颜姒蹲下来,发现小女孩儿的额头上磕了一条疤,她将边缘的血迹擦了下,温声安慰:“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我妈妈……妈妈的车车撞坏坏了,妈妈留好多血,好多呀……” “刚才推进去一个,肩膀被穿刺了,好像车跟在一辆运钢材的货车后,连车追尾的时候,司机受伤了,应该就是她的妈妈。” 经过的护士恰好是从手术室那边过来,声音越到后面越小,不忍的瞧了瞧小女孩儿,挺乖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绒绒外套,上面大片的血,膝盖也被磨破了,身上不知道还没有没伤,挺可怜的。 颜姒将小女孩儿给抱起来,“她额头上的伤要缝合,得家属签字,她还有别的家人吗?” “已经联系她爸爸过来了。” “好。” 颜姒擦小女孩儿的眼泪,“不哭好不好,阿姨带你去先擦点药,我们去手术室外等爸爸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儿抱着她脖子,“我妈妈会没事吗?” 颜姒喉间哽住,医院有规定,不可以对患者和家属说任何肯定的话。 即便小女孩儿又恐惧又期待的看着她,颜姒也没松口,只是拍了拍她的背来安抚。 陆续送来的病人,和赶来的病人家属,很快一二楼都要容不下了,电梯根本没法坐,颜姒的办公室在四楼,她抱着小女孩儿爬楼梯,没想到她所在的外科楼更是人满为患,颜姒得小心的避着,可还是被慌张跑过的人给撞了肩膀。 她护着人,后背摔在墙壁上,闷哼着忍了痛,一抬头,发现匆匆赶来的江砚黎。 他跑着来的,西装没扣好,领边因跑动而敞开,内里的衬衫少系了两颗纽扣,发丝扬得很乱,隔着重重人群,一眼盯在颜姒身上,而后他很快挤过来,将她往怀里拉,“哪儿疼?” 颜姒摇摇头。 他脸色太冷了,小女孩儿吓得大哭,江砚黎要从她怀里把孩子接过去,小孩儿不肯,死死的抱着颜姒。 她抬了个眼神给他,抱着孩子没松,回办公室里,安抚了好一会儿,小女孩儿才肯从她怀里下来。 颜姒找来药,上药前把自己手腕上的发绳退下来,把小女孩儿的头发扎起来,拨开额头,细看才发现伤口里扎了些玻璃碎片,难怪疼得直哭,她边哄着边给处理,可伤口是要缝合的,这么小的孩子不打麻药扛不住,现在手术室又都是满的,她找护士打听了下,小女孩儿的爸爸来了没有,要是家属同意,她在办公室里就能给做。 颜姒一句话都没和江砚黎说,后来又来了些伤者,颜姒都接了,处理伤情就她一个人,之前还有个护士帮忙打下手,被叫走了,上药包扎就都得颜姒一个人来。 一小时不到,碘伏用了两瓶,颜姒要去取,新送来的伤者不肯,大闹着缠着颜姒,非说好不容易逮到个医生,她要是走了,就又把他们撂在这儿了。 颜姒怎么解释都没用。 “怎么拿药,我去。” 颜姒眼皮跳了跳,看了江砚黎一眼,而后在药方上写了几种药,“这些,都取来,还要两包棉签。” “嗯。” 江砚黎伸手接过,指尖在她手指上搭了下,颜姒很快收回手,视线也不在他身上,江砚黎抿了抿薄唇,眼色暗沉,深看了她一眼后才走。 他前脚刚走,一个男人神色慌张的闯进颜姒办公室,话也不问一句,一把将椅子上的小女孩儿给拉起来,上手就是几巴掌。 颜姒赶紧去拦,被男人给揪着衣领骂,“谁让你给她处理的,家属来了吗你就敢动,都给她用了些什么?我是不会付钱的!” 颜姒闻到男人身上浓重的酒气,对她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对方照着她眼睛打,忽然被拉进旁边的怀抱里,男人的拳头歪了,打在她眉骨上。 江砚黎一脚将男人给踹倒。 “打人了!医生打人了!你们医院必须给我个说法!” 他故意要闹,颜姒以前也遇到过医闹,但是情况不像今天这么复杂,连保安都叫不来一个。 江砚黎护着她,不让她靠近那人,很快陈易带人来处理。 “给我看看。” 颜姒偏开头避开他的手,“药呢,取来了吗?” 江砚黎面色冷沉,颜姒从他手里把药拿走,刚才她挨打的时候,那些病人都躲得远远的,一个都没帮,但她是医生,挨个处理完伤,就关了办公室门。 身子虚软,扶着门把手就要软下去,江砚黎接住她,垂眸看着她憔悴的小脸儿,她明明娇娇的,看他的眼神却冷清得可以,在他怀里待个几秒就要起来,他不让,抱着她放进椅子里。 他抬她的下巴,细细看她眉骨上的伤,找了药给她涂上。 “跟我就没个好脸色,好脾气都给别人了?” 颜姒瑟缩了一下,药水浸得疼,江砚黎手上一顿,托着她的脸,他坐在办公桌沿,腿长得一只脚能点到地上,盯着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给吃掉,扔了棉签就吻下去。 他没吻太久,但不太克制,分开的时候还在她嘴角咬了一下,“又跟我置气呢?” 颜姒完后退开些,“没有。” “没有怎么不回家?” “我加班。” 他的手在她后颈上托着,来回轻抚,压着声音低笑了一声,“我服气,那你哄你回家,回吗?” 颜姒垂下眼睫,又抬起眼看他,近距离的瞧进他的眸子里,“那是我家,跟你没关系。” “我不会再让眠眠去,行吗,老婆?” 颜姒的气性没那么久,他非要提,就没一个字是她爱听的,她不想谈及沈星眠,“把我的行李箱还给我。” 第20章 我从来就没有不要你 “不给,要是给了,你真跑了,我上哪找人去。” 颜姒没想到,他居然耍起了无赖,她所有证件都在行李箱里。 “江砚黎,你混蛋。” 他眉梢挑了一下,把颜姒抱起来,他坐进大班椅里,再把她放在前面,他双腿叉开坐,颜姒就在他腿间那一小块范围,他从后面圈着她,薄唇似触未触的在她耳旁说话,“真本事了,都会骂我了,能耐啊?” 颜姒挣脱不开,被他给圈得死死的,她恼得回头,话没说,被他在唇上亲了一口。 “你是不是很闲?” “这几天是。” “那你和我去把离婚证领了。” “今天没空。” “你——”颜姒气得没脾气。 江砚黎在她脖颈上亲,“晚上奶奶叫回家,一块去?” “我和你都要离婚了……” “那我这边的孝道你都不尽了?” 颜姒:“……” 他是混蛋,但江家的长辈对她都很疼爱,颜姒是真不想和他继续有牵扯,可自从提离婚以来,他在面前刷存在感的频率实在太高了,能跟她贫嘴,就是不接离婚的茬,她又不能强行扭着他去民政局,或许让长辈干涉能更顺利些。 “别想了,你要是想气死他们,就回家嚷嚷得人尽皆知,反正我不离,你趁早打消了念头。” 江砚黎就像能洞悉她的想法似的,把颜姒给堵得哑口无言。 也没问医院是不是还需要她留下,江砚黎直接去找了院长,带颜姒离开。 就近在医院附近吃了早餐,颜姒要回老小区洗个澡,可那个家里没有合适的衣服,江砚黎将她带回豫园。 颜姒把卧室门和浴室门都反锁,匆匆洗了个澡,她将头发擦到半干,从浴室出来,江砚黎居然坐在沙发上抽烟,她眼皮抖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江砚黎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拇指在眉梢上轻划,他吐烟时笑了一声:“老婆,这是我家。” 颜姒翻了个白眼,找出吹风机,插上电,她手腕被抬了一下,江砚黎走到她身后,把吹风机给接了过去。 他吹头发都是照顾沈星眠积累下来的经验,颜姒是第一次享受,他把她发顶吹干后,让她仰躺在椅背上,发丝垂下。 颜姒从镜子里,看着叼着烟的江砚黎,他弯着腰,眉眼半垂。 她有些难以自抑,却也是隔着面镜子才敢肆无忌惮。 暖融融的风吹在脸上,颜姒眯了眯眼。 风停了,唇上贴了片柔软。 江砚黎在低头吻她。 她睁开眼,怔怔的看着男人吞咽的喉结,忽然脸红羞恼,伸手要推他,被江砚黎给捉住,他在她唇上试探般亲了亲,闷声笑了:“你现在的模样,特别乖。” 颜姒眉头皱紧。 他现在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没空对沈星眠说的话,全对她说了? 她推开他起身,“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嗯,好。” 江砚黎出奇的听话,顺手将卧室门给带上了。 颜姒松了一口气。 她没忘了这三年受的委屈,被冷落,被猜忌,时常被他冷言冷语,她头脑清醒,虽说不知道江砚黎吃错什么药了,但给她吃几颗糖就想让她忘了之前呼在她脸上的巴掌,那不能够。 出门前,江砚黎问她需不需要在家里睡一会儿。 颜姒压根就不想回豫园来,不肯留,结果上车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从昨晚到现在,她就只浅眯了两个小时,车里座椅硬,但她也睡得沉。 梦里她又梦见了爸爸,还有当年跟着爸爸破获不少大案的那条缉毒犬,它叫天天,名字还是颜姒给取的,她很高兴,朝爸爸跑过去,爸爸冲她展开双手,接住她后抱起来,往天上抛再稳稳接住,可将她放下来后,脸上的慈爱不见了,他后退得很快,颜姒追不上,眼睁睁看着爸爸捡地上的石头扔她,好凶的骂她,让她回去。 “爸爸……” 江砚黎眼梢轻侧。 车里没开灯,外面天色黑了,他在车里陪着坐了一下午,没忍心叫醒她,盖她身上的毯子是回老宅里拿的,他坐下来后想抽根烟,就听见颜姒在小声的哭。 “姒姒?” “爸爸……”颜姒声音弱弱的,脸儿蹭进毛毯里,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毛屑混在空气里往她呼吸里钻,在梦里哭的声音越来越憋闷。 江砚黎把座椅往后调到最大,他把颜姒抱到怀里来,毯子压到她肩膀下,手指轻抚慢捏她的脸儿和耳垂,“姒姒,醒醒。” “爸爸,我好想你……” 江砚黎眉心皱起,想了想,顺着她的话说:“乖,不哭。” “为什么不要姒姒……” 他吸了一口气,舌尖舔唇,喉结上下翻滚,凭本心接了句:“我从来就没有不要你。” “你有……” 颜姒突然揪着他衣服,攥着衬衫上的纽扣往手心里攥,力气越绷越紧,他被她拉下来,手撑在方向盘后的台面上,另一手将她往怀里抱。 颜姒一下哭猛了,憋了一口气再抽出来,把自己给哭醒了。 她恍惚了好久,没适应眼前的黑暗,江砚黎的衬衫也是黑的,她看岔了,一偏头,更深的埋进他怀里,好像是她主动一般。 然后她手上摸到一片湿的,就听头顶落下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摸试试,家里有房间。” 颜姒吓得松开手。 她手指间被纽扣给压出了印子,再一看江砚黎的胸口,那是被她给哭湿的,恰好湿的那块又被她攥了好久,皱皱巴巴的。 颜姒反应过来,摸自己的脸,眼角还有泪,她用手背擦干净。 “对不起。” 难得她对着他不再那么强硬。 “梦到什么了?” 颜姒不打算说,他却铁了心要问:“听见你在梦里喊爸爸了。” 她抬起头,眼神微晃,而后眸子里沉了一片冷意。 是不愿意自己藏得很深的心事被江砚黎知道。 “我岳父的坟埋在哪了,明天带我过去,我给我老丈人上点香。” 颜姒冷笑,“现在问是不是晚了?” “怎么会晚?” 他觉察到颜姒想从他怀里起来,扣着她的腰没放,非要贴近了说话:“有的是一辈子跟你缠。” 第21章 我不喜欢偷吃 他快要亲到颜姒的唇上,车窗被拍得砰砰响。 江砚黎冷怒的抬眸,在看见外面是沈星眠时,立即将玻璃放下。 “哥哥,快吃晚饭了哦,奶奶让我们来叫你,刚刚厨房里炸肉丸,我揣了几个,你尝尝嘛。” 她手伸进来,牛肉丸的香气和烫一下怼到江砚黎嘴上,他往后撤了一下,从她手里把丸子接过来,“别瞎闹。” “人家没闹,你快尝尝嘛。”沈星眠扒着车窗,甜甜的笑,非要江砚黎咬过后给她评价,她顺手把他吃过的丸子抢回去就往嘴里塞,“好吃吧?我让他们做成糖醋丸子,会更好吃。” 江砚黎抱着颜姒,不方便找纸,他用手指擦掉嘴角的碎屑,丝毫没觉得和沈星眠吃一个丸子有什么不对。 他看向怀里又安静得一言不发的颜姒,“甜口的,你不是喜欢吗,待会儿多吃点。” 颜姒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沈星眠像是这才看见颜姒,“姒姒姐姐,你也在呀,哎呀,丸子我都偷吃完了,就给哥哥留了一个,待会儿我带你进去拿呀!” 颜姒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不用,我不喜欢偷吃。” “你怎么了呀?” 沈星眠装听不懂,也不接茬,伸手就要来碰颜姒的额头,“你脸色好红呢,是不是不舒服呀?” 颜姒哪能真让她油乎乎的手伸到脸上来,抓着她手腕往外丢,憋着一口气冲江砚黎:“放我下去!” 江砚黎皱着眉,沉着脸,视线自她脸上过了一遭,而后推开他这边的车门。 沈星眠往后退,等颜姒下车,她缠上来又要往颜姒身上靠,被颜姒给躲开了,“你离我远点。” “姒姒姐姐……” “颜姒!” 江砚黎对她不满,“你就算不想和眠眠修复关系,也没必要甩她脸色看,她想亲近你而已,至于闹脾气吗?” 颜姒心头窝着一团火,她压了下眉心,一字一句让他听得清楚明白,“我脸上带了妆,她还是小孩子吗,一手的油不擦,往我身上蹭?” 江砚黎眉心跳了两跳,嗓子眼里莫名有种发毛的感觉。 颜姒转身就走,他脚步下意识的跟,又生生的阻住了,从车里拿了纸,拉过沈星眠的手给她擦。 “哥哥,我是不是又惹姒姒姐姐生气了……” 她一抽一抽的,眼眶里包着泪,很委屈,又小心翼翼。 江砚黎哪舍得说她,“没事,跟你没关系,她冲我呢。” “你和姒姒姐姐怎么了呀?” 他把沈星眠每根手指都擦干净,叠的三张纸都被油花给浸了,手油成这样,难怪颜姒不肯让她碰。 “进去吧。” “好!” 沈星眠习惯性的要挽他,手伸出去,江砚黎长腿一迈,从她面前走过了,她表情空了一瞬,眼神淬毒一般死死的朝前面望去,心慌得很,小跑着去追。 江砚黎在别墅门口追到的颜姒,拉她胳膊把她带回来。 颜姒脸上没藏着掖着,火气都沉在眼神里了,他抢先开口:“我说过眠眠了,她一个小孩子,别总跟她计较。” 他也舍得说沈星眠么。 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两句,他语气再柔点,跟打情骂俏的哄没什么区别。 “那你去哄小孩儿吧,要是奶粉和尿不湿不够,我管。” 江砚黎嘴角抽了抽,她原本就是这脾气? 骂起人来脏字都不带。 “好了,犯不着生气,家里人多。” 他手臂曲拱,颜姒一个眼神都没搭,手也没伸,撂下他直接往里走。 江砚黎快走两步才跟得上。 奶奶喜欢热闹,江家人多,她老人家的家宴会来很多人,好些人颜姒都还认不全,她一进去,就被奶奶给拉着手,亲昵的抱抱她,当宝一样四处炫耀。 “姒姒啊,什么时候和砚黎才有好消息,你们都结婚三年了,你堂哥都有二胎了。” 说话的是奶奶的表妹,颜姒得称呼一声姑奶奶。 应付这种场面,来回都是那些话术,可颜姒眼角斜到走近的江砚黎,心口憋那口气就想撒出来,“姑奶奶,光我一个人努力不行,我和砚黎要不上孩子,问题不在我身上。” 话一落音,空气都安静了两秒。 江砚黎一脚生生的阻在了颜姒身后,他背着手,肩膀下意识的往她那侧低着,眉眼含笑的看着颜姒的一本正经脸,听身旁的长辈们试探,他直接应下了,“对,问题在我,我改。” 奶奶一巴掌拍他身上,“不争气的东西!” 对,就是他不行。 姑奶奶嘴都差点合不上了,看面相也不像是那么虚的人啊,“那你可真是浪费我们姒姒的基因了,姒姒多好看啊,生个孩子肯定更好看,问题出在你身上,你得调养啊,姑奶奶知道个偏方……” 颜姒嘴角抽了抽,忍着笑,小声问奶奶:“妈妈呢?” “她在楼上呢,下午应付了会儿亲戚,身体不舒服,又上楼去了,待会儿晚饭的时候会下来。” 颜姒脸色稍霁,“妈妈又不舒服了?” “老毛病了……” “我上去看看她。” 颜姒端了果盘和热水,敲开婆婆的房间,里面有伺候的下人来开的门,卧室里一股药味,婆婆的病拖了很久了,十多年前开始就被药给吊着,公公和她分房睡,都不在同一层楼。 “姒姒来了?” 颜姒将手上东西放下,小跑着去床沿,扶住要起身的婆婆,“您躺着就好,我来看看您。” “没事,我起来缓缓。” 叶竹君患的是痨病,没得治,这两年身子越发弱了。 “我下午还和砚黎问起你呢,怎么就他回来了,原来你在车上睡觉,我让他把你抱回家来睡,他舍不得吵醒你,是又值夜班了吧?” “嗯。” “砚黎也真是,说过他不少次了,让他在你值夜班的时候去陪你,他就光会嘴上忽悠我。” 颜姒心里皱巴巴的,话不好说,她总不能告诉婆婆,长辈眼里他们感情好,都是装出来的。 “正好你来了,我有个东西匀出来好久了,就等着交给你。” 第22章 你出轨了吧 “早就该要给你的。” 叶竹君将一对翡翠镯子戴在颜姒手上。 “这是你奶奶传给我的,原本我也要传给你,可江家有规矩,得怀孕三个月后再给,我想着,万一我等不到那个时候……” “妈,您别这么说。” 颜姒心里酸涩得很。 她是医生,知道痨病有多难治,婆婆的病情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这么多年被昂贵的药材给吊着,底子仍是弱,身上常年散发一股药香,颜姒也曾试过食疗,可婆婆根本吃不下几口。 “好,妈不说。” 叶竹君擦擦眼角的泪,“先下楼去吃饭。” 颜姒扶着她下床。 晚饭后,她陪着长辈们聊天,话不多,多听,奶奶一直护着她,知道她在这儿无聊,让她自己玩去。 颜姒走到外面的游泳池,躺在摇椅上,夜间的风浸润了水面的湿气,吹在身上从脚踝开始起冷,她麻烦下人帮忙拿一张薄毯过来。 她把一对镯子戴在一只手腕上,抬起手,对着光看,成色上等,年岁深久也没任何瑕疵,水面映着灯光,泛起的粼粼白光如浮光掠影一般在镯子上跳跃。 身上忽然落了一条展开的毯子,她抓着边角往上提了提,要说谢谢,抬头却对上江砚黎的脸。 他掀开毯子,挨着她躺下,摇椅用力晃悠,颜姒被挤得腰侧都抵到扶手上了。 皱眉道:“你做什么呢!” “当着亲戚的面说我不行,调皮完了就把我扔在那不管,吃饭也离我远远的,想干嘛,贫嘴完了不打算哄好我了。” 颜姒脸上有明显的反感,“我说错了吗,难道不是你不肯要孩子?” 江砚黎脸上本就没什么表情,眼神一寸寸沉下来,盯着人看,就有种头皮发麻的压迫感,他嗓音放沉:“颜姒,跟我认真的?” “哪方面?” “生孩子。” “哦,”颜姒淡了脸色,“现在不想了。” “你想要那我们就生”这句话已经到嘴边了,江砚黎给咽了下去。 他用力咬合,侧脸上骨骼线条突了突,克制着,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手指戳她腕上的手镯,镯子相碰撞发出丁玲的声响,“妈给的?” “嗯。” “她和奶奶倒是什么好东西都只给你,给你宠得没边了。” 颜姒不想接他的话。 身后是几面落地窗,亲戚都在,只要往这儿看,都能看见她和江砚黎躺在这儿。 像什么样子。 她要起来,奈何躺椅太难找支撑点,抬起的身子被他给拉了回去。 江砚黎捉过她的手,往她手里放了个冰凉的东西。 “戒指上有条划痕,不知道怎么弄的,我拿去修复过了,你不想戴手上,那戴脖子上也行,就是链子扯坏了,我找了条差不多的,以后别扔了。” 颜姒眼色跳了跳,低头看,手心里是她摘下的戒指。 “我给你戴上?” 江砚黎捻着戒指,往上提,颜姒突然往回攥,避开了他的手。 “江砚黎。” “嗯?”他侧看她,手枕在脑后。 颜姒压了压唇,以极其冷静的声音开口:“你出轨了吧?” 江砚黎眉心冷蹙,一双眸子几乎要盯穿了她,“你在试探我?” 颜姒对上他棱角分明的脸,直接问:“不是吗?” 他总算明白颜姒在和他闹什么。 “我往哪出去,你生了这张脸在我面前晃,别的哪还有俗物能进我的眼?” 分明是情话,可江砚黎说得咬牙切齿,听着就有那么股阴阳怪气的味。 颜姒扯了下嘴角,她就不该有任何期待。 “所以这种东西,还留着做什么,碍下一位的眼么?” 她手一扬,将戒指给扔进游泳池里,而后起身离开。 身后突然有扎进水里的动静。 她脚边都溅到了水。 颜姒忍不住回头,江砚黎露出水面,又再往水里深扎,她心脏居然紧缩了下。 她往那边跑,才挪步子,有人比她更快,跑到泳池边,哭着喊:“哥哥你在哪呀?你快出来,你别吓眠眠!” 颜姒攥着手,止住脚没再往前走。 奶奶他们都被惊动了,出来好多人,颜姒顺势扶着奶奶。 当江砚黎从泳池里出来,浑身湿透,他身上力气去了大半,坐在地上憋着气喘,垂下的发丝上全是水,抬起头,一眼盯住颜姒,嘴里就叼着从水底捡回来的戒指。 沈星眠把浴巾裹在他身上,心疼的帮他擦,嘴里嘟嘟囔囔的一直在关心。 江砚黎拍拍她的手臂,哄她别哭。 可沈星眠越是被哄越哭得用力,突然冲到颜姒面前,“姒姒姐姐你干嘛呀!我都看见了,你非要和哥哥吵架他才……” “眠眠!” 江砚黎将她往旁边拉了一把,没让她继续说。 奶奶急坏了,匆匆走几步到他面前,“好端端的,你往水里跳做什么?” 江砚黎将浴巾一角给搭在头上,将额前的发丝全顺到头顶去擦,他视线一直在颜姒脸上,偏偏她那双眼即便和他对视也冷得很,清凌凌的一张脸,没半点紧张或是关心。 他低下头笑了声,藏去眼底那点心慌和自嘲,抬头时脸上又是玩世不恭的笑,“突然想游泳了,就下去游两圈。” “你疯了吧,大冬天的游什么泳!” 奶奶一巴掌拍他身上,他也没躲。 “姒姒,你赶紧把这脑子有泡的带回房间里去,我看着他糟心,一身湿哒哒的跟水鬼似的,别脏了大家的眼睛。” “奶奶,我送哥哥回去吧……” “你送什么送!” 当亲戚的面,奶奶一点面子都没给沈星眠留,“你哥湿成这样,除了你嫂子谁敢照顾,你都是大姑娘了,要注意分寸。” 沈星眠觉得难堪,眼神快速的在大家脸上扫了一圈,委屈的说:“我就是关心哥哥……” 奶奶没搭理她,抓着颜姒的手搭了搭,“辛苦你了孩子,你先带他上楼去,不用再下来送亲戚了,你也回房间就休息吧。” 颜姒平时忙得很少能见到面,因她工作属性,作息一向规律。 老太太爱热闹,却也计划好了九点就让亲戚们都走。 这会儿时间差不多,反正也被某个糟心玩意儿给扰了兴致。 第23章 上药 颜姒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她在等江砚黎能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可他就站在那,一副等着她领走的模样。 这次她没犟,扶着他走。 沈星眠气疯了,她多想追过去,又怕被奶奶骂,哭着跑走了。 没人注意她,全都在看江砚黎和颜姒,笑着打趣,唯独姑奶奶忧心忡忡。 都虚成那样了,还冷天下水,真打算把自己给折腾得…… 断子绝孙?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翻翻偏方,给他治治,要不然拖到年纪大了可怎么办。 …… 颜姒提前将换洗衣服放在浴室里,当江砚黎洗澡的时候叫她的时候,她没应声,就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翻看手机里的病例。 “姒姒?” 她眉心轻微攒动,人没动。 “真不管我了?” 她指尖顿在屏幕上,咬咬牙,“衣服都给你放在里面了。” 江砚黎一时没声了。 隔了一会儿,他穿着浴袍出来,腰间的带子系得很松,肩膀上搭着毛巾,发丝已经擦到半干,他靠在那,微眯着眼看颜姒。 她低着头却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江砚黎抵着腮,笑了一声,“肯搭理我了?” 颜姒把手机倒扣在腿上,“在家里,我不方便去别的房间,我要了两床被子,待会儿各睡各的吧。” 江砚黎一眼都没往床上看。 颜姒要起身,他一脚踩在沙发上,腿在她腰上勾了一下,又让她坐下来,他将毛巾给罩在颜姒头上,压低身子,捧起她的脸,黑眸深深的往她眼睛里看,然后一口咬在她下巴上。 她吃疼,声音没出来,被他用吻给堵住了。 “小没良心的,”他手指在她唇上细细捻磨,指尖上轻佻的举动全是占有欲,“我可是在亲戚面前护了你,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我。” “你还缺人关心么?” “缺。” 江砚黎把她抱到腿上来,身下的茶几晃了下,他带着她往里坐,故意没扶她,颜姒仓促间撑在他腿边,被江砚黎给抓起手往他腿间去。 “别碰那儿,往这儿撑。” 颜姒脸烫手也烫,推开他的手却推不开他的人,恼得骂了一声:“江砚黎,你大爷的!” 他神色一顿,仰着头,那双眼似笑非笑,托着她从膝盖那抱到大腿上来,“我真没大爷,我爸就是老大,你随便骂,要是对空气骂得不爽快,我去街上给你拉个大爷回来怎么样?” 原来她还会骂人呢? 是不是这句就算严重了? 骂完人后,自己语塞了,半天没倒腾出更厉害的话来,气得咬牙,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眼睛水汪汪雾蒙蒙的,一双手抵在他肩膀上,不知道往他身上靠,非要把力气往自己身上绷。 她哪知道,自己浑身轻轻发抖,有多刺激一个男人的欲望。 江砚黎拉她下来接吻,不让躲,吻得用力,指尖挤进两人唇角,顺着她嘴角抚到唇下凹陷的小窝里,轻力一压。 她闷哼了声,舌尖都没能撬开的嘴自己张开了,江砚黎顺势钻进去,加深吻诱她缠绵,她往后躲,他托着她,她躲他就追,他从仰头亲她变成低头深吻,肩膀展成了一张弓,掐着她腰的手再多用一分力,掐不疼她,也许他自己得断。 江砚黎缠着她耳鬓厮磨,怎么亲都不够,“以后别往外说我不行,我行不行你知道就行了。” “你怎么偏要记仇……” “我不记。” 江砚黎贴着她嘴角,卷她的唇珠,声音哑得有颗粒感,“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他掌着颜姒的腿,分开来跨坐在他身上,她抓着他肩膀的手突然收紧,身子抖得不成样子,“江砚黎,你别弄我……” “我不弄你弄谁?” 他身上都快要绷坏了,压着她的腰压向自己,耳边忽然听她喊疼的抽气声,“别这样,我不舒服。” 他从她身上抬头,“哪里不舒服?” 颜姒脸色绯红,又透着抹苍白,唇色都咬得泛白了,眯着的眼儿轻轻发颤。 江砚黎哪受的了她这样的眼神,简直能要命,但她说疼那就一定是疼的,再想做也给按捺下去了,抱着她放回沙发上,“哪疼?跟我说。” 颜姒没说话,口袋里掉出个东西。 江砚黎眼神都没往那去,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颜姒慌得伸手去抢,手抬起就被他给截住了,捏他手里,拇指钻进她手心里轻轻按揉,他仔细看药效,一开始没明白,毕竟范围有些大,可她这副反应,他立即往那方面想。 “是不是前天晚上,我太用力,伤着了?” “不,不是……” 那就是了。 “自己去买的药?” “没,我在医院里拿的,”她推他的手推不开,他握得很松,可她要往回抽手,他就勾着她手指不放,压在里面的那只手绕过来,“你把药还我。” 江砚黎没给,“自己上过了?” “没有……” 他把她抱起来,“沙发上窄,我抱你去床上。” “你把药给我就好,我自己来。” “姒姒,”江砚黎亲她,“我来,我们的关系,你不用羞成这样。” “那我不……不……” 难得她能结巴成这样,比站在奶奶身旁,冷眼看他从水里爬出来要有温度多了。 江砚黎又再亲了亲她,怕抽身不了之前,他往后坐,快靠到床尾,将她的腿给曲起来。 颜姒穿的裙子,里面有内搭,他熟练的帮脱掉。 “别动。” “肿成这样,你忍了一天?” 颜姒都快疯了,双腿往里蜷,他撑着没让,风吹在身上她都打颤栗,大胆往下看一眼,只看见江砚黎的头发和肩膀,他手肘压着,下撑着身子在她脚下,药膏挤在手指上,上药的时候,颜姒身子往上顶。 “忍着点,很快就好。” 颜姒手脚蜷缩,抓过被子却只能盖在肚子上。 “好、好了没有啊?” “快了。” 过了一会儿。 “江砚黎……” “嗯?”他声音很哑,像在吞咽。 颜姒以羞人的姿势,完全坦白在他面前,不敢看他不敢动,她实在受不了了,抓着江砚黎的手。 “求你了,别弄了。” 第24章 疯得快烧着了 江砚黎盯着看了好久。 她浑身粉白,像娇嫩的花蕊一瓣瓣开在身上,她抓着被子,咬着手臂,又娇又羞。 颜姒急了,手来抓他,江砚黎勾她的手指,没往手心里抓,可他指尖在她指尖和手心来回捻弄,而后抓着手腕给压在身旁。 他从颜姒的脚往上吻,推高毛衣裙摆,在她腰上落下一个个吻,她的敏感点在这儿,无论他什么力道,她都会发颤。 江砚黎往下,吻到挂在她大腿上的底裤,嘴叼着中间的蝴蝶结,往下褪。 “江、江砚黎,你别疯了!” 他覆上来,手指压着她嘴角亲吻,发哑的气音喷在她脖颈上,“我是快疯了,疯得快烧着了,怎么办?” 颜姒眼睫轻颤,她抓着江砚黎浴袍的领边,怕他又发疯会往她身上亲。 “你今晚出去睡。” “奶奶他们都在,我们分房睡,明天不找我们问?” “那你睡沙发。” “不行……” 颜姒快哭了,“你怎么这么无赖。” 她抓着被子,要盖住腿,江砚黎抱着她膝盖,手在她腿肚上摩挲,挡开被子,“先别盖,刚上了药,缓一缓。”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了,抵在心口出不来,怦怦跳得连自己都听见了。 门被敲了一声,沈星眠闯进来,“哥哥,我给你送驱寒汤来……你们在做什么!” 她快步进来,江砚黎已经用被子把颜姒给盖住,刚要斥责沈星眠,颜姒突然抱着他脖子拉下去,撞上来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江砚黎眉心一跳,他手还在被子下把着颜姒的腰,掌心下她的身子已经没那么大反应,可依然紧张,突然闯进来个人,被吓着了,抱他纯属本能反应,他要是不回头,这个吻也落不到他嘴上来。 “先松开,眠眠来了。” 颜姒脸色不好看,抱着没松,手臂交叉在他脖子后,很细微的往内圈紧。 他感觉到了,没和她力气反着拉扯,她怎么往下拉,他就怎么下来,距离近到鼻尖对鼻尖。 江砚黎清楚明白的看见颜姒此时看他的眼神,没有羞怯,没有暖意,没有怒和恼,似乎又回到了泳池边冷眼看他的模样。 他把在她胳膊上的手,恁是没往下扯。 “哥哥,奶奶说、说……驱寒汤要趁热喝,马上喝,才会有效果,你别压着姒姒姐姐了,你快把汤喝了。” 沈星眠端着托盘,手指紧紧的抓着底端,两眼死盯着床上的两人。 “姒姒姐姐,你放开我哥哥好不好,你这样勒着他,他会很不舒服的。” 呵。 绿茶点子要崩到脸上来了。 颜姒仰头,贴着江砚黎的唇,主动吻他。 他抓着她胳膊的手一瞬收紧,疼得她闷哼了声,她不放,张开嘴诱导他回吻。 江砚黎连两秒都没抗住,他找回主动权后,险些将颜姒的呼吸给夺走。 她微微仰头避开了,手从他脖子抱到头上,指间穿插进他发丝,承着他从嘴角到脖子的吻,她知道江砚黎失控的点在哪儿,也知道怎么刺激沈星眠,她直接看向气得脸色扭曲的沈星眠,咬着江砚黎的耳朵,牙齿左右咬合。 “老婆……” 江砚黎喉间滚动得厉害,他抬头用力吻她,而后强行分开,安抚的拍拍她肩膀,“好了,眠眠看着,你先松开我。” 她要是不松呢? 颜姒很想看看,她这样,和被惹哭的沈星眠,他会选谁。 她亲他,每一下他都回应了,偏她又不给,撩得江砚黎精神紧绷,又一次贴着她的唇,分开后怎么都不肯再让她亲了,“没完了是吧?” 颜姒瞬间没了兴致,松开手。 江砚黎起身时,被子撩开,冷风钻进去,扑在颜姒心口,空落落的,半垂的眸子里藏着抹失望。 他没瞧清,沈星眠缠得紧,接过她塞来的驱寒汤,味道不好,姜片味很冲,喝一半后皱着眉吞下去的。 他没把空碗再放回沈星眠手里,而是合着她手里的托盘一块放床头柜上。 “哥哥,你好点没有?” “我本来也没事。” “驱寒汤是奶奶教眠眠熬的哦,我一直守在旁边呢,舀一碗起来放旁边晾了晾才拿上来的。” “你手怎么了?” 江砚黎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往后躲,沈星眠不给看,他抓着胳膊给拽到面前来。 “没事的,就是烫到一点点,眠眠已经涂过药了。” 她手心右侧有条半指长的烫伤,涂了药,但是涂得浅,烫红肿那块看得很明显。 她咬咬唇,小声说:“可是眠眠是随便找的药,不知道药效对不对,哥哥你知道上什么药好些么?” 床上就有一支药膏,被颜姒给压在肩膀下,江砚黎却没给,“楼下有,待会儿我带你下楼去拿。” 沈星眠眼神往那支药膏上瞄,她视力好,小字也能看清,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光是看药效,再想想他们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就委屈憋闷,嘴一瘪就哭了。 “哥哥,晚上我们回家吗?” “这不就是在家里吗?” “不一样嘛,亲戚都走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也都睡了,虽然留下住也很舒服的,可是早上吃早餐的时间太早啦,”她往床里偏着头的颜姒看了一眼,糯着声音嘟囔:“姒姒姐姐都起不来的。” 颜姒眉梢跳了跳。 她不吱声也能往她身上扯? “不了,晚上就在这儿住,明天再回。” “今晚回去嘛,好不好,我最近感觉我胸口有些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回家后哥哥帮我看看。” “胸口涨?” 颜姒插话道:“你二次发育了?” 沈星眠羞红了脸,“啊……我不知道呀。” “我帮你看,你胸口涨找你哥哥也没用,总不能他帮你揉揉是不?” 沈星眠是这个打算,也故意把话说得暧昧,可颜姒直接给戳穿了,她还怎么往下发挥。 尤其是看见江砚黎沉了下脸色,她赶紧找话来圆:“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心口闷,可能是胀气了,我找点药吃就好了。” 颜姒不冷不淡的压了下唇角,“嗯,你是该吃点药。” 第25章 把老公关门外就不无聊了? “姒姒姐姐,你……” 颜姒只管怼人不管哄,她也懒得看沈星眠矫揉造作的模样,“江砚黎,我想睡了。” 他在这坐着,就没得到她一个正眼,心里不大爽快,也没吃饱,但沈星眠在一旁哭哭啼啼,他念着她手上的烫伤。 “我待会儿就回来。” 颜姒没应声。 江砚黎也没抱那个期待,他拍了下沈星眠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到门口时沈星眠还回头,特意看了一眼,颜姒根本没往这边看,仰躺着,闭着眼,看起来似乎真的很不在乎。 江砚黎再回来,门从里面反锁了,他推不开,气笑了。 这个点儿,奶奶估计还没睡,他厚着脸皮去要钥匙,被嫌弃的赶出来。 他没慌着回去,去外面点了支烟,拨通陈易的电话:“你查一下,我老丈人的坟或者衣冠冢埋在哪了。” 陈易愣了一下,“少夫人的父亲?没有衣冠冢啊。” “怎么会没有?” “身份不能言说,死后也不能立碑,当初少夫人在嫁给您的时候,这些资料都是查清楚了的。” 江砚黎皱眉,“有吗?” 陈易不敢说话,有没有您心里没点数吗。 能嫁给他,还让老夫人亲自点了头的,一个傅家撑腰怎么够看,少夫人的父亲是光荣牺牲,有荣耀在身。 “罢了,你再查查,她父亲那边,还有没有留什么能让她牵挂的东西。” 江砚黎语气稍顿,“人也行。” 烟只抽了一半,夹在手上没再拿起来过,江砚黎在凉亭里坐了很久,习惯性往下弹烟灰再抬手,烟都燃灭了。 他抻了抻身上的烟味,回去睡,出电梯后脚步轻声。 一扇门打开,沈星眠光着脚,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羞羞怯怯的看着他,“哥哥,我睡不着。” 江砚黎盯了一眼她的脚,“怎么不穿鞋子?” “我本来想去你卧室里找你的,可是我怕姒姒姐姐会不高兴。” 江砚黎不由想到颜姒控诉他的那些话,他和沈星眠的距离,确实是太近了。 “我送你进去。” 沈星眠眼睛亮了亮,她往里让,冲他张开双手,撅着嘴撒娇:“哥哥抱。” 江砚黎手都快伸到她腰上了,莫名颤了一下,他收回手,“眠眠,以后不可以和我这么随意了。” “为什么?!” 沈星眠心慌,她扑过来抓他的手,“为什么呀,我们从小都这样的呀,是不是姒姒姐姐不高兴啊?” “那是小时候,你现在是大人了,男女接触上要有分寸感,我再疼你,只是你哥哥。” “我就是当你是哥哥呀,亲哥哥的!” 她抿抿唇,眼儿一眨,掉下颗泪来,而后怯生生的松开手往后退,“眠眠知道了,眠眠以后懂事就是了,不会惹……生气的。” 她把名字咬得很小声,江砚黎是听清了的。 怎么说也是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舍不得她掉眼泪,终是叹了口气,将她抱起来放进床里。 沈星眠勾着他脖子不肯放。 “眠眠。” 她不理。 江砚黎沉了语气,“眠眠!” 她身子一颤,还是不肯放,“眠眠还小,我以后不嫁人好不好,我想陪着你和姒姒姐姐,好不好?” “以后再说。” 这就是不肯正面应她的话了。 沈星眠心底那股慌越来越大,一直往下坠,她试图将男人留在房间里,“哥哥别走好不好,眠眠真的害怕。” “这是家里,你怕什么。” 江砚黎扯她的手,她不松,他脸色冷下来她就怕了,不甘愿的松开手,又想去牵他的手,可江砚黎身高腿长的,他只是站起来,她躺在那,莫名感觉和他的距离一下拉得好远。 她咬着唇,委委屈屈的,这样都没能将他留下来。 …… 江砚黎拿出钥匙,轻轻旋开门,推门进去,一盏灯都没留,他眼睛从外面的光亮一下换到房间里的黑暗,缓了几秒才关上门往里走。 颜姒已经睡着了,她平躺着,一双腿伸直,双手压在被子外。 江砚黎把她手放进去,躺下去抱着她睡。 第二天,颜姒在他怀里醒来,推开他的手,还不等翻身出去,被江砚黎给勒着腰抱了回去。 “你怎么进来的?” “我找奶奶拿了钥匙。” 颜姒恼了他一眼,“你真够无聊的。” 江砚黎缓缓睁开眼,他背着窗户的方向,晨光照进来,他耳廓后被光影描了一层阴影,棱角分明的脸如雕塑一般,精致华贵,远观可,不可近,而一双眸子却如深海一般,密不透风的裹着她。 不见眼底有笑意,他声音里却含了浅浅的笑声:“把老公关门外就不无聊了?” 算颜姒理亏,但她不认。 她从他怀里出去,进洗手间里洗漱,出来后也一个正眼没给他,直接去衣帽间里,关上门,再换了衣服出来,出卧室后将门给带上了。 江砚黎吐出一声笑来,他靠在床头,点了支烟,仰头靠着,烟雾没往外吐,只是微涨着唇,任由烟丝从唇齿间慢慢往上升。 一支烟没抽完,他习惯性往床头上摁,没看见有烟灰缸,就叠了张纸,用水打湿了将烟头给摁灭在纸里,扔进垃圾桶。 他收拾好出去,斜对面的沈星眠也刚好出门,一看见他,蹦蹦跳跳的过来往他身上挂,“哥哥,早安呀。” 她双手挂他胳膊上,半个身子吊在他面前,萌萌矮小的个子,仰望他得像是仰望大山一样,她额前梳了些头发,拱成圆弧形顺着眉骨两边分下去,眨巴眼瞧着他,好像忘了昨晚那点不愉快。 江砚黎将她给拎起来站好,“别淘气,待会儿奶奶看见又得说你。” “奶奶就是嘴上爱教我,都是为我好,我知道呢,放心吧,我在奶奶面前可规矩了,姒姒姐姐是不是还没起呢?我去叫她!” 江砚黎拎她后衣领给拽回来,“她早下去了。” 楼下,颜姒坐在奶奶的左手边,右手边是公公,旁边是叶竹君,难得看婆婆肯一起吃早餐,就是没动几口。 下人端了药来,“夫人,您该吃药了。” 第26章 补汤 公公闻到药味,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随意对付两口白粥,抬头对老夫人说:“妈,我吃好了,先去上班,您慢用。” 老夫人眼神点了他,“明天竹君该做复查了,你把时间空出来。” “好,我心里有数。” 他站起身,叶竹君也跟着起来,帮他整理西装,扣好袖扣,一副病嗓子听着反而温声软语的,“路上别总看文件,伤眼睛,中午要是没应酬,我差家里人去给你送饭。” 他应下了,“你好好吃药,别累着,多养养。” 叶竹君眼底闪过丝落寞,而后微笑着点头答应。 她目送丈夫车开远后才坐下来,药有些凉了,入口还是温的,喝到最后几口,眉头都苦皱了,最后碗底剩了点药渣。 颜姒说:“妈妈,怎么不饭后喝?” “早喝晚喝其实都一样的,我本来也吃不了多少,主要是想陪你们说说话,你难得回来。” 颜姒不太能忍心见婆婆脸上的笑容,“中药苦,我下次来的时候,给您带些蜜饯果脯来。” “那你得说清楚下次是多久,别让妈空等。” 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身旁的位置拉开,江砚黎坐下来,他手肘弯曲着撑在桌面,眼底含着温温的笑意,“早啊,老婆。” 叶竹君问:“怎么你们不是一起下来呢?” 江砚黎刚要说话,沈星眠一屁股坐他旁边,乐呵呵的说:“哥哥等我一块下来呢。” “你呀,小时候就总缠着你哥睡懒觉,搬出去这么久也没改,你多和姒姒学学,她就从来不会。” 沈星眠托着脸,手里攥着筷子,入口的那头抵在嘴边,“姒姒姐姐要上班嘛,她每天的时间都是定死了的,我还是一只快乐的小米虫呀,我现在不把懒觉睡够,万一以后和姒姒姐姐一样不能睡了怎么办。” 颜姒扯了下嘴角,她就算是在大学里也没睡过懒觉,沈星眠她们学校是没早八课吗? 江砚黎把沈星眠的筷子给拿走,“别这么戳,好好吃饭。” 沈星眠冲他眨眨眼,“我知道啦哥哥!” 江砚黎揉揉她的头,她把他面前的好吃的都顺到自己面前去,长辈都宠着,也没怎么说她,随便混两句,撒娇卖萌就糊弄了。 颜姒没胃口了。 大早上的吞了团海绵似的,恶心得发胀。 江砚黎往她碗里添菜,她就更不想动了,勺子还捏在手里,就是没再舀起一口粥,宁可侧头陪老夫人说话。 厨房端来一盅汤,特意放在江砚黎面前,盖子揭开,他随意扫了一眼,汤里沉着的几味药材,让他低讶了一声,“奶奶,您把能补那方面的东西全扔进去了?” “就是给你炖的,你全喝完,我盯着你!” “那可不敢喝完,一早上就补得虚火旺盛,您真是我亲奶奶,但也别这么折腾您孙媳妇。” 颜姒脸儿发烫,回头瞪他,他就像是一早等着她看出来,慵懒的撑着脸,冲她挑了下眉,眉梢压下后,眼里丝丝缕缕的布上来瞧得清,意思也露骨的色来。 “你瞎说什么呢!” 江砚黎把着她椅背,脚尖勾着椅脚往他那儿挪,把人给拖到眼皮子底下来,“没说笑,真扛不住,你要是不在我身边盯着,万一补坏了怎么办?” “你……”颜姒眼儿内那抹微微的讶异慢慢放大。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要不今天请个假吧,老婆。” 颜姒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捏稳勺子,她扶了下碗,充血似的从脖子红到脸颊,她羞恼的嗔了他一眼,转头和老夫人说,“奶奶,您看他……” 她声音低低的,软软糯糯,发丝勾在耳后,轻轻咬唇,半边脸儿羞粉得像花骨朵似的,那眼睫一颤一颤,轻易就能颤到他心尖儿上去。 江砚黎靠过去,嗓音压低,故意只说给她听:“姒姒,你告诉奶奶,我其实不虚。” 颜姒一把将他推开,站起身,“奶奶,妈,我、我先上班去了。” “啊?要上班啊?” 老太太没管住嘴,一句话就露馅了,她赶紧找补,“那行,去吧,别耽误工作。” “嗯!” 颜姒走得很快,高跟鞋踩得哒哒的。 江砚黎还维持着撩拨她的姿势,鼻尖上仍留着被她头发丝扫过的香味,淡淡的,勾人心尖儿,丝丝缕缕,又不动声色的往人心窝子里钻。 “你还在那发什么浪,老婆走了没看见啊?” 江砚黎手臂往身后的椅子上撑,一条长腿伸到桌下,领口微开,骨子里的慵懒和痞劲儿轻易的透在表面,“追什么,我汤还没喝呢。” “你要气死老娘!老婆都不在,你光喝补汤有屁用!” 老太太赏了他一脚,“赶紧追去!” 江砚黎可不是听话的主,一身反骨,他要是不想的事,怎么勉强都没用,但一碰到颜姒,他随时都能丢了底线。 “您别光会在您孙媳妇儿面前端庄,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这股霸道的混儿劲儿,您也这么对她去。” 老太太顺手抓了个东西朝他扔过去。 她这张老脸还是要的,尤其是在宝贝儿孙媳妇面前。 …… 颜姒等司机开车过来。 没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颜姒拉开车门,抬眼看见驾驶座上的人是江砚黎。 她退出去,把车门关上了。 江砚黎绕着她转了一圈,堵住颜姒,手弯曲搭在全降的车窗上,“上来,我送你。” 颜姒一个正眼都没给他,退到旁边去等车。 江砚黎下车来,抱起她,不等她骂出口,他扶着她后颈往上抱,贴着她的唇吻她。 “江砚黎……唔……” 才分开,她得空说话,他又吻上去,抱着她走了几步,腾出一只手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后抓了个抱枕垫在她后腰。 她听见关门声,头仰着抵在座椅和车门中间,肩膀下抵,上身被推高,江砚黎弯下腰来吻她,他肩膀扩得很宽,一双手将她给困得死死的。 颜姒挣扎好久才推开他,手抵着他肩膀不让他再下来,抓起身后的抱枕扔他脸上。 “发什么疯!你喝了整盅补汤,上劲儿了是吧!” 第27章 你说让老公抱你起来 “汤没喝,喝了你更受不住。” 颜姒脸都憋红了,她眼睛看的方向是窗外,余光才能瞥见他的头发丝,“你让我起来!” 江砚黎说:“让不了,不想让,你说让老公抱你起来,我就肯。” 颜姒闭紧嘴,偏不吭声,她自己试了试,根本起不来,江砚黎没压着她,但抱着她的腰,姿势又羞耻又狼狈,她躁郁的吐了口气:“抱我起来。” “老公呢?” “老公……” “乖。” 江砚黎抱她起来,颜姒手往座椅上撑,想借把力,被江砚黎给捉住,绕到他脖子上去,她上身几乎使不出力气来,全被他的手给把着抱起来,眼前晃了一阵,唇上贴了片柔软。 江砚黎亲了她一口,“不着急投怀送抱,晚上我让奶奶把补汤送到家里来。” 颜姒打了他两下,“松开!” 这是真把人给惹急了。 可怎么觉得,她这么生动的模样,比站在他身边出席各种宴会的江少夫人更吸引人。 他这三年,确实错过了太多。 江砚黎把她从腿上抱下来,他到前面去开车,颜姒把安全带扣上了,窗户开得大,气恼的看着窗外。 正巧,看见站在别墅门口,望着这边的奶奶和沈星眠。 四目相对,沈星眠往老夫人身后藏,直冲向颜姒的眼神半点没遮掩,恨不得冲上来将她给撕碎。 颜姒突然心情好转。 原来刺激别人这么容易。 挑她在意的东西就行。 就算这个婚要离,她也不会痛快让位,凭什么受三年窝囊气还不让她还回去的。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沈星眠就忍不了了。 …… 车停在医院门口。 他明明可以进车库,偏偏要在上班时间停在最显眼的位置,特意下车来将颜姒牵下来。 “等会儿。” 他捏着她的手拽回来。 颜姒身子撞进他怀里,他没伸手扶一下,但站在那没挪步,从车里拿了几盒水果,“你有空了吃几块,多补充维生素。” 颜姒哪里肯要。 “奶奶给的。” “……” 她只好把水果接过来,眉眼低垂着,视线自他西裤上划过,“晚上别去我那儿,你不该去。” 江砚黎没说话,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底沉着些微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抬了下眉梢,注意到有她的同事往这边看,他弯下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进去吧。” 颜姒拢了下眉头,当他是吃错药了,拎着水果进去。 一路上有相熟的同事和她打招呼,颜姒从电梯上去,刚出来被人给叫住,“你和江砚黎怎么回事?” 颜姒回头,靠窗站着个美人,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兜里,嘴里含着棒棒糖,头发扎了个低马尾,盈透的脸儿白皙如玉,五官生得极好,一双眉故意修得比较有攻击力。 “若希!” 颜姒快走几步,“你回来了?” 她最好的朋友,从大学一个寝室到同一家医院,她是外科,冯若希是儿科,不在一层楼,但每天形影不离,前段时间冯若希去出差,算时间应该明天回来才对。 “少来,别碰我,撒手啊,你那手上有渣男的气味,我怕被传染。” 颜姒笑,“别逗我了。” “我不逗你。” 冯若希拆了根棒棒糖,喂给颜姒,“之前不是要离婚了吗,狗男人对你一向差劲儿,怎么跑你医院门口秀恩爱来了?” “昨晚上在江家睡的。” 那就难怪了。 估计江砚黎送她也不是自己想,是老夫人命令的。 “那你还离婚吗?” 颜姒把糖拿出来,“离。” “小心点啊,我刚一路过来,听好多小姑娘在议论,江砚黎是渣,但那张脸唬人得很,他从来不来医院接送你,离婚前搞这些小动作,挖坑呢?” 颜姒心虚,也不是第一次来,上次车祸,江砚黎来找她了。 冯若希走后,颜姒心不在焉的,把护士分给大家吃,她只留了几块,放桌上一整天都没动。 下班前几个医生护士在商量晚上去哪玩,叫上颜姒。 “人家颜医生才不会和我们打交道呢,她高高在上着呢,有姑姑给她撑面子,还有人接送,早上那人是谁啊,颜医生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看不一定是老公吧,不然那个条件藏着掖着干嘛,早满世界炫耀了!” 唐优照样阴阳怪气。 颜姒心情不好,挺乐意跟她一般见识,“查户口呢?” “问问不行?都是同事,你总对大家藏着事,好像谁惦记你的东西似的!” “哦,”颜姒淡声道:“他是你爹。” “你!” 颜姒轻漫的看了她一眼,等她发挥,唐优被身边的人给摁了下来,谁让她自己先挑事的。 颜姒对别人没意见,“我就不去了,改天有空,我请大家吃饭。” “好的颜医生!” 颜姒点点头,往电梯那走,摸手机要给冯若希打电话,看见一小时前冯若希给她发的信息,说是她妈给安排了相亲,她先去把人吓走。 大概是心有灵犀,冯若希给她发了张照片,餐桌上菜肴精致,但就两样,选的还是最便宜的套餐。 颜姒笑了笑,回了句:“要是想吃夜宵就找我。” 冯若希回了她一个小孩儿双手托腮,吃到美食摇头晃脑的表情包。 没晚饭搭子了,颜姒本想随便对付点,想不出吃什么,索性去超市里逛逛,买了一条多宝鱼回家自己做。 她已经把次卧也收拾出来了,房间很小但很干净,是她小时候住的,床仍然是一米二的小床,旁边是一套嵌墙书桌,颜姒和爸爸唯一的合照在江砚黎那扣着,她就把小时候自己画过的一本画册放在床头,里面都是她画的真实的爸爸和想象中在工作的爸爸。 主卧空着,颜姒在小卧室里睡,她中午抽空去了豫园一趟,拿些衣服,王妈防贼一样盯着她,颜姒理也不理,只拿了自己买的衣服,江砚黎给买的那些没拆标签的都没动。 她戴好围裙,开始处理鱼,忽然有人敲门。 颜姒以为是早结束的冯若希,没想到打开门,江砚黎站在门口。 第28章 你床上就睡不下一个我? “你怎么来了?” 颜姒有很细微的挡门的动作,人也在往里退。 江砚黎从身后牵出一条德国牧羊犬。 颜姒还没看清具体样貌,大狗朝她扑过来,她下意识的躲,意识到什么后,蹲下身去接,可狗狗在快碰到颜姒的时候,被江砚黎给拽了回去。 他紧张的看着她,“吓着了?” 颜姒摇摇头,“我没事,你松开它吧,我认识的。” 江砚黎拢了下眉头,盯她两眼,没完全松手,绳子仍然在他手里。 “天天。” 狗狗扑进颜姒怀里,两只前爪搭在她身上,忽略了自己身体多大,颜姒蹲得不太稳,被狗狗给扑倒,她身子后仰着,一只手撑在身后,抵了一把,然后将狗狗给回抱住。 “汪汪汪!” 天天不停的叫,叫声欢快,声音一道比一道响。 颜姒怕吵着隔壁的老夫妻,她蹲着往里挪了挪,对江砚黎说:“你进来吧,把门关上。” 他心里挺气,也知道要是自己来,颜姒估计连门都不会给他开。 他来找自己老婆,还得沾一条狗的光。 “你怎么把天天送来了?” “你不是想爸爸了,老丈人我找不着,他生前这条缉毒犬我能找着,就在霖城,刚送到就领来见你了。” 颜姒摸摸天天的头,笑得眼里有泪,“谢谢你。” 江砚黎喉间哽得很,拽着天天脖子上的项圈给拎到旁边去,他把颜姒拉起来,习惯性勾她的腰,她哪里肯,他便往厨房的方向抬了下眼,“是不是在蒸东西?” 对了,鱼! 颜姒赶紧往厨房里跑。 剩下一人一狗在客厅里大眼对小眼,安静了一路的天天突然冲着他“汪”了一声,龇牙咧嘴的,后腿往后绷,一双前腿压在地上,随时可能会发动攻击。 江砚黎抵了下腮帮子,冷笑了声,踹一脚天天的前爪子,狗要冲他狂叫之前,他特损的把人家的嘴给捏住了。 低声警告,“我惯着她,不惯你,少冲我叫,不然起锅烧油办了你,想留在这陪她就消停点。” 天天好像听懂了,不情愿的呜咽几声,浑身放松下来,慢慢趴下,下巴搁在前爪子上。 江砚黎去洗手,再到厨房门口,从颜姒手里接过鱼。 厨房到餐厅就几步距离,他再回去,看见颜姒在添饭,她面前两个碗,他忽然心情很好,站门口看着她,等她一回头,正好一眼撞进他眼里。 他挡在门口,颜姒出不去,把碗递给他,他伸手将另一碗也接过去。 “我也能吃?”他故意问。 来都来了,赶他不一定会走。 “我就做了一个菜,没别的,要是不合你口味,你待会儿再出去吃。” “我出哪去?” 颜姒递给他一双筷子,江砚黎就消停了。 他挑了一块鱼肉,放自己碗里,再把肉一点点挑开。 颜姒见了,“这种鱼只有边上有刺,身上没刺的,放心吃。” 江砚黎丢了个脸,他把鱼肉夹起来放颜姒碗里,“我怕有,你喉咙细,万一伤着。” 细什么细…… 哪细。 颜姒一眼都没搭他,他给夹的鱼,她也吃,吃饱后,江砚黎才开始动,三两下把剩下的鱼肉剔干净合着饭吃。 颜姒一直坐在桌上,他要收碗去洗,颜姒没让。 一开始江砚黎还挺受用,可颜姒洗完后出来,就对他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神色顿了顿,“你床上就睡不下一个我?” 颜姒故意忽略他的撩拨,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嗯。” “颜姒。” 江砚黎连名带姓的叫她,“昨天在我怀里哭成那样,我忙活一晚上,给你送这条狗来,我不光是为你这顿饭。” 颜姒眉心压了压,她不记得了,更不知道在他怀里说了什么胡话。 “谢谢你,早上我说过,你不该来这儿的。” 颜姒身上还穿着围裙,她双手叠着,放在围裙前面的兜里,她总这样,不爱动,那双手能揣着就很少拿出来,心理学上来说,她内心很空,没有安全感,她从没想过要把这份信任放他身上。 江砚黎拉下脸面来找她求和,她倒好,一再将他往外赶。 他气笑了,“行。” 江砚黎抓起搭椅背上的外套,紧走了几步,人停下来了,没回头,身后没有追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叫他的声音,他用力压了下唇角,拉开门走了。 颜姒吐了一口气,没了江砚黎在,那份压力也不在了。 她蹲下来,把天天抱怀里揉了一会儿,捧着它的脸说:“你怎么来我这儿了呀?不是待在你爸爸那里吗?” 去而复返的江砚黎站在门口。 老破房子的隔音效果,该死的差! 颜姒柔柔的嗓音,清楚的从门缝后传出来:“不是说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去看你么……” “别闹我了……” “天天,痒……” 呵。 难怪。 她见到那条狗一点惊讶都没有。 难怪,他让陈易去查,一个小时不到,就有人将狗送到陈易家门口。 之所以晚上才送来,是因为江砚黎花了一天时间查这条狗的来历。 …… 颜姒换了身衣服,牵着天天出门,打算去买狗粮。 门打开,脚边踢到个东西,声控灯亮,她低头看,是她被江砚黎扣下的行李箱,箱子上放着两袋狗粮。 刚才那一脚,箱子挪了位,颜姒给扶好,往楼梯下看,还特意朝底下多看几层,除了她这一层都没亮灯。 她把东西和狗带进去,想了想,给江砚黎发了条信息。 “谢谢,收到了。” 她就只会对他说这个? 江砚黎输入了好几次,删删减减,没来由的涌上一团气,憋着出不去,把着手机的手都绷得冷燥的很,最后什么都没回,一个电话打到陈易那去。 “你仔细查查,这条狗之前在谁那。” “查不到呀,我刚开始查少夫人的父亲,就有人把狗送来了。” “我用你再跟我重复一遍?别人能收到你这儿的风声,你就不能顺着线摸下去?一条狗的行踪都查不明白,我要你何用?” 陈易腾得一下从床上站起来,肃然起敬,听出江总心情不好,应了声后立马去查。 第29章 她走了,你想回头了? 车停在楼下,江砚黎仰着头,恰好能看见六楼颜姒的房间。 窗户上有她走来走去的影子,那条蠢狗在她身边到处跳,她洗了澡出来,站在镜子前擦护肤品,身子被光影透在墙面上,微扬着头往脖子上抹,动作又轻又柔,慢腾腾的一下下像往他心上碰。 他这几天真是着了魔了! 不到半个小时,陈易那边回了消息。 江砚黎听到一个让他熟悉到骨子里却从未蒙面过的名字。 陆怀瑾。 颜姒无数次躺在他怀里,半夜梦魇喊的人。 她的怀瑾哥哥。 江砚黎抵着腮帮子,眼眶发红,憋闷得很,他绷着手扯掉一颗纽扣,头微扬,斜侧方照下来的路灯光晕透过车窗覆在他身上,喉结上下滚动,周身的戾气几乎要压不住。 …… 颜姒在半夜接到电话,临时需要她出个差。 她留了狗粮在碗里,天没亮就出了门,上飞机前只给冯若希打了个电话,之后就调了飞行模式。 晚上,江砚黎买了菜。 自虐了一晚上,白天颜姒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给他,他本来想冷一冷她,结果冷得自己心神不安,掐着她可能到家的时间,自己就来了。 敲门半天没人应,打电话没人接,江砚黎第三次看腕表的时候,没那耐心了,找出从颜姒那顺走拿去偷配的钥匙。 门推开,他莫名静了一瞬。 家里太安静了,没开灯,却有种冷意直扑到怀里。 江砚黎猛地把门推开,大步进去,每到一个地方都把灯打开,他到处找了,包括她那小房间里的衣柜。 空了几个衣架,只挂着三四件衣服,衣柜空一半,分明就是被取走了。 两间房的床铺得很干净,行李箱也没有了。 狗也不见了。 她走了? 江砚黎摸出手机,手背绷得控制不住的发抖,给她打电话,听见的还是提醒他未接通的机械音。 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单手叉腰,打不通还接着打,抬手用力摁着眉心。 江砚黎坐进沙发里,双腿叉开,弯曲着手撑在腿上,摸烟出来,沉默着抽了半支,接着仰躺进沙发里,盯着头顶的老式吊灯。 烟叼在嘴上,他眼神空泛,忽然扯唇笑了几声。 早知道就不该把行李还给她,才一天,拿着护照,带着那条蠢狗消失了。 一个招呼都不对他打。 走得可真爽快。 没良心。 真的没良心! 这时,有钥匙插进锁池里转动的声音,江砚黎一眼将门口给盯住。 “颜姒……” “你怎么会在这儿?” 冯若希手里捏着一把备用钥匙,看敌人似的防着江砚黎。 他很在意,“她呢?” “问谁?沈星眠吗?在你床上没找着?” 他问颜姒,冯若希扯眠眠做什么。 “我问你颜姒呢?” “不知道!” 冯若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故意松开绳子,天天立马冲江砚黎狂叫着扑过去。 没能近身,被江砚黎踩着狗脖子给压在地毯上。 冯若希立马去救,“你别动天天,它是姒姒的命,你动一个试试!” 江砚黎绷着脸,牙龈咬合,烟没拿下来,薄唇半抿着,烟雾从唇齿间透出,浮在他线条冷硬的脸前,“冯若希,我看颜姒的面子,数次容你,少给我蹬鼻子上脸。” “巧了!要不是我家姒姒和你这种人渣结了婚,我也不会忍你!” 她把天天从男人脚下救出来,抱怀里想起身,奈何狗身太重,她抱不动,就拽着往后退,脚踢到掉地上的菜。 冯若希只稍微思考,便讥讽道:“现在知道来献殷勤了?姒姒婚内守寡,被你冷落这三年,你不是只会哄沈星眠吗,好不容易她头脑清醒,肯成全你们这对渣男贱女,你这时候想回头了?晚了,麻烦你放姒姒一马,滚远点犯贱,别总来招惹她!” 江砚黎抬眸,眉目间的冷冽压了出来,“我跟她的事,轮得到你来多嘴?” 冯若希一口气抽上来,憋在那了。 她还能骂得更脏。 但是那口气过了,她不敢骂江砚黎。 甩了脸色后忍下了,拿了狗粮和天天的衣服,直接走人。 门都没关,楼道间吹进来的冷风,扑在江砚黎脸上,烟头的火星在风里或明或灭。 他坐了很久。 拎着菜下楼,扔垃圾桶里。 吩咐出去:“去给冯若希工作上使点绊子,查颜姒去哪了。” …… 出差三天,颜姒不是没看见江砚黎给打的电话,她都没回,好在也就走的当天晚上找过她,后来江砚黎就没动静了。 倒是沈星眠挺活跃的,给她发了不少和江砚黎相处时的亲密照。 颜姒在出租车上,本来是给主任发信息请假,头顶弹出微博上的特别关注有更新,她不小心点了进去。 沈星眠发了几张穿性感睡衣跪在床上的照片。 她是个有几十万粉丝的小网红,长相甜美,惯会讨好,打造的接地气白富美人设很吸粉,除了她本人的原因,便是她每次贴出来的生活照,或背面或侧面的都有江砚黎的身影。 就比如沈星眠跪床上的照片,每一张,江砚黎都站在她身后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在讲电话。 黑衬衫黑西裤,单手点烟,鼻梁上架着眼镜,背影宽肩窄腰,抽烟时手臂上抬,肩胛骨打得很开,稍露的侧脸浸润在日光里,一八六的男模身材,底下一串梦女发文字版尖叫。 沈星眠的配文: “宝宝们,看我穿哪一条好看,哥哥新给买的,我都喜欢,好纠结哦。” 一条评论点赞数过高被推到顶上:“眠眠宝宝穿这么性感,是不是待会儿要和你的哥哥搂搂抱抱呀,听话,你抓紧手机,拍几张哥哥脱衣服在床上的照片。” 沈星眠专挑这条回复: “讨厌啦,不许胡闹,哥哥会生气的。” 粉丝回:“什么哥哥给买这么性感的睡裙,穿着做的时候是不是很刺激,对你爱不释手呀?” 沈星眠的回复全是害羞表情包。 欲盖弥彰。 颜姒脸色冷下来。 九宫格,沈星眠换了六套。 江砚黎始终站在同一个位置。 她怎么换的?避开江砚黎了?还是就在床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换的? 颜姒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看见这些,她还是会觉得心搅得紧,紧得疼。 第30章 我下辈子就赖上你了 颜姒平复了好久,才把那股难受给稍微压住。 没直接回家,先去冯若希那儿接天天。 冯若希是不和父母住的,冯家就她一个女儿,千娇万宠的,什么都依着她,从小被惯着长大,当初她想搬出去住,父母反对得特别强烈,但也没用,只好妥协,但提出可以时常去看她,也雇了佣人去帮她做饭和打扫卫生。 这三天,冯若希白天上班,给保姆加了工资,拜托保姆遛狗。 颜姒去的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佣人在做菜,冯若希给叫停了,拉着颜姒出去吃。 到中餐馆点了餐,冯若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话没说几句,半瓶酒已经下肚了,颜姒瞧出她的异样来,捂着瓶口怎么都不肯让她再喝。 “你遇到事了?” “我?” 冯若希狠狠抽了一口烟,“谁他妈敢欺负姑奶奶我!” 江砚黎敢。 那狗男人不光找她不痛快,还给爸爸新谈的项目上挖坑。 她知道江砚黎是冲她来的,她不稀罕去求他,也绝对不会告诉颜姒,让颜姒去求他。 “口渴而已,我喝两口顺顺。” “哪有用白酒解渴的。” 颜姒倒了杯柠檬水,递给冯若希,手腕被抓住,冯若希将她拉到面前来,推开颜姒拿水杯的手,她趁颜姒不注意把酒瓶给抢回去了,倒了大半杯,勾着颜姒的脖子喂她喝酒。 颜姒被呛到眼睛里了,拿手在眼上摁了摁。 冯若希笑:“别问了宝贝儿,你陪我喝两杯,什么都顺开了。” 颜姒恼了她一眼,她也心烦,脑子清醒着就想到沈星眠的九宫格,不如醉了来得痛快。 冯若希是个疯的,颜姒跟着疯,结果就是两人都喝趴下了,吓得老板问半天才问出保姆的电话,过来几个人把两人接走。 在车上,冯若希拉着颜姒的手诉衷肠,忽然咬牙切齿的骂:“昨晚上狗男人来偷狗,被蠢狗给咬了。” 颜姒反应了一下,才代入到江砚黎。 “他为什么偷狗?” “他犯贱!” 冯若希哼哼两声,靠着座椅歪斜着睡过去了。 到家后,颜姒其实酒醒了大半,她酒量不好,也不敢喝多,有力气后扶着冯若希一块去洗澡,中途冯若希吐了两次,颜姒忙前忙后的照顾,等她空闲下来,几乎是没多少醉意了。 “汪汪!” 天天过来,挨着颜姒的腿卧下,蹭蹭她脚脖子。 颜姒蹲下来,把天天喝水的碗放它面前,摸摸它的头,“天天,明天我送你去爸爸那好不好?” 天天好像听懂了,呜呜叫唤两声,蹭她怀里来,赖着不肯走。 “我也想你,特别想,可是我太忙了,白天你会无聊的,也照顾不好你,你去爸爸那,听话。” “汪……” “好,我会经常来看你。” 手机响,是没记录过的号码,但颜姒很熟悉。 她不想接的,但想到王妈是婆婆聘请的,还是接起来,那边一听响就赶紧丢话:“少夫人,你有空过来一趟吧。” “怎么了?” “少爷从书房里清理出好多你的东西,他让你过来拿。” 走的时候,颜姒只带了衣服和日用品,她平时也用江砚黎的书房,的确有很多她的东西,包括医学书和从业以来她留下来的一些典型病例,当时走得匆忙,后来再回去一次也只带走她当下必须要用的,书房里的东西收拾起来太耗时间也麻烦,她原本想提前和江砚黎说一声,她抽空找个他不在的时间过去。 “你要是不要,少爷就扔了,反正你人都走了,东西留着也占地方。” 颜姒问:“这话也是他说的?” 王妈被噎得不敢说话。 颜姒就明白了。 “知道了,我现在去。” 既然王妈会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她,就说明江砚黎是不在家的,不碰见也好,省得麻烦。 颜姒换了身衣服,打车去豫园。 车不能往里开,门卫看见她了,只给开了门,都没问候一声,也没让里面安排车出来接。 颜姒自己走进去。 客厅里放着她的东西,一摞摞的重在沙发上。 颜姒自己拿不走,她打电话让人来取,给了地址,车里没空位再坐她一个。 楼上有脚步声下来,江砚黎站在楼梯上,发丝没刻意打理过,像刚起床,身上穿着深色的睡袍,腰间的带子系得很松,领口敞开。 颜姒视力好,看见男人脖子和心口上的咬痕。 她心下用力坠了一瞬,说不出的难受,视线自他那张好似纵过欲的脸上扫过,瞳孔轻颤,她揣在衣兜里的手攥紧,低下头转身就走。 “站住。” 颜姒心神晃了晃,只停了两秒,还是要走。 “被狗咬了是不是会得狂犬病?” 江砚黎的声音追得很紧,眼神愣了一瞬,再回头,他就站在他身后。 忽然想起冯若希骂他的那一堆话里,问道:“你去若希那里偷狗了?” “什么偷?一条蠢狗,我偷它做什么,只是有个朋友住那附近,我走的时候,狗突然冲过来,扑倒我就咬。” 江砚黎将衣领敞开些,脖子和心口被自己给挠出道道红痕。 颜姒不知怎的,那种心痛的感觉忽然就没有了。 她去找来医药箱,江砚黎坐沙发上,她找出药,弯腰给他上药。 一眼没看他,却能明显感觉男人的视线盯着她。 呼吸燥热,他身上有依兰花香和淡淡的烟草味,颜姒好似被他的气息给扩了进去,他即便是不碰她,她也觉得脸儿微烫,心尖儿蜷缩一般,卷得她外在的手脚也很不自在。 她把棉签往他手里推,“你自己上药吧。” 江砚黎捉住她的手,“我自己怎么上药?” “对着镜子,或者让别人给你涂也行。” 江砚黎勾着她手指,拽了一下,而后扣住她手腕给带到怀里来,胸口贴着她后背,他双手从后面环抱,宽阔的肩胛往内收,她当真是瘦得小巧,很好抱。 “我不,别人给上药我就不管了,烂了得了,反正我也没被狗咬过,没去打破伤针,要是真得狂犬病了,我下辈子就赖上你了。” 第31章 沈星眠,我给你机会。 “你!” 颜姒恼得回头,目光都还没看到他脸上,他低下头,在她转头的时候追着她吻了一口。 “跑去喝酒了?” 颜姒推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 江砚黎抱她很紧,随便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跟谁喝的?喝了多少?” 颜姒不肯说,这算什么,调情么? 她转过头去,等他的疯劲儿过了自然会松开她,可江砚黎真是得寸进尺,捧着她的脸又抱回来,“不说也行,我闻闻。” 他凑得更近,鼻尖就在她上唇的美人线里,轻轻蹭,呼吸自她嘴上拂过,她觉得痒,不自觉抿唇,便碰到了他的唇。 江砚黎怔了怔,眼梢轻轻抬起,近距离看进她眼睛里。 颜姒没动,也没推开他。 楼梯上站着沈星眠,她紧抓着扶手,一脸冷白,死死的盯着颜姒,那眼神怨毒,恨不得化成刀子一道道把颜姒给戳烂。 颜姒忽然就不想躲了。 她主动凑上去,贴着江砚黎的唇,闭上眼,感受到他的回应后,和他接吻。 江砚黎只错愕了一秒,而后很快反客为主,又紧张又小心,想把颜姒给揉进骨子里,亲她的时候,把她怎么抱怀里都不够。 他搂着她的腰,想把她往上抱一点,颜姒忽然离开了。 他睁眼,眼里的怔色还没褪去,且意犹未尽,掌着她的后颈,又再亲下来。 “眠眠……” 江砚黎没听清她嘟囔了什么,恼她这时候还有空说话,惩罚似的吻得更深了些,扶在她腰侧的手要往她衣服里去,被颜姒给捉住,她和他的力气对抗着,然后像是拗不过他似的,引导着他的手往心口上去。 涂个药还有这种福利? 江砚黎几乎是兴奋,想抱起她上楼去,忽然肩膀上挎了一只手,生生将他和颜姒分开。 “哥哥!” 沈星眠的手挤进来,圈着他肩膀,很快抱紧,“你好坏哦,都不告诉我姒姒姐姐回来了。” 江砚黎的身上还没下去,颜姒能感觉到,她作势要从他怀里起来,被他给抱回去,死死摁在腿上。 稍微平复了下,他侧头对沈星眠说,“少没大没小的,没看见我和你姒姒姐姐在做事?” “我高兴嘛,直接就扑过来了,你们在做什么呀?” 颜姒用眼神挑着江砚黎。 你倒是描述一个来听听? “没你的事,回房间去。” “我不,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 沈星眠看了颜姒好几眼,这女人怎么半点自觉都没有,还躺怀里,都尴尬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起来? 她故意往江砚黎脖子上扑,眨巴着天真的眼睛,脸快和江砚黎的贴到一起,正好把脸塞在他视线范围内,纯情的冲颜挤眉弄眼,“都怪你,把姒姒姐姐气走了,要不是我每天偷偷的和她报告你的行踪,她就真生你气了,都不会回来看你的,哼!” “你跟她汇报我的行踪?” 江砚黎视线落在颜姒脸上,“都怎么说的?” “就是——” “睡裙也有给我买吗?” 江砚黎下意识问:“什么睡裙?” “有!我有给姒姒姐姐买,我买东西一向是两份,我还打算让哥哥空了给你送去呢!” 沈星眠很紧张,这时候再登她微博,新发的那条已经被锁了,她这些年秀的恩爱,挂一两天,动静传到江砚黎耳里前就给锁住。 她松开江砚黎,狠狠的剜了颜姒一眼,声音却仍然是萌萌的撒娇音:“我现在上去拿,姒姒姐姐你等着我哦。” 沈星眠心虚,跑得很快。 颜姒从江砚黎怀里坐了起来。 被第三个人打扰之后,都没了兴致,起码颜姒是的,但江砚黎的手还在她后腰轻揉,分明意犹未尽。 “什么时候搬回来?” 颜姒呛声:“不怕做的时候吓到孩子了?” “眠眠她睡得早。” 颜姒觉得没意思,“我睡得也早。” 她把发丝整理好,袖好袖扣,承认和他接吻的时候,她动情了,但抽离得很快。 “药放这儿了,你待会儿吃一颗抗过敏的药,要是还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颜姒要走。 江砚黎急得口不择言,“就这样?也不领我去打个针?” “天天有定期打疫苗,也有经常捉虫和洗澡,它身上没病,咬你一口也没事。” 江砚黎脸色冷下来,眉眼间的情意极快退去,他冷眼瞧着颜姒,莫名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颜姒勾耳发的手顿在那,却什么都没说。 江砚黎问不出来,心下憋着气,她连名字都没带,但他就是能往另一个男人身上联想。 他打横将人抱起,颜姒乱动,他换个抱的姿势,竖着往上举,压到肩膀上抗着,长腿迈得很快,朝楼上去。 沈星眠下来时正好撞见,她急慌慌的追过来,奈何江砚黎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 “放我下来!” 颜姒捶他心口,他不松手她也没办法,“你放我下来,我不跑。” “当真?” “对。” “行。” 反正已经到房间门口,她想跑也晚了,江砚黎把她放下来,颜姒人都没站稳,挂在他身上,拉他下来亲吻。 江砚黎手撑在身后的墙壁上稳住身形,单手搂着她腰身往上提,颜姒踮着脚,双脚踩在他脚背上,换气时颜姒仰着头,在他嘴角咬了一下,轻易刺激到了江砚黎。 颜姒轻轻推他,他便往后退,一步步退进房间里。 她摸索墙上的开关,被江砚黎捉着手压在他腰上,“别开,没那必要。” 颜姒亲亲他,觉得差不多了,用力将他推进房间里,拉上门,拽着门把死死抵住。 沈星眠快哭了,可惜她那眼泪对颜姒没用,正面迎上,她咬牙切齿的,想骂又顾及一扇门后的江砚黎,只好把声音一再压低,“真不要脸!” 颜姒嘴角微勾,坦荡得多,“沈星眠,我给你机会。” “什么意思?” 颜姒往主卧侧了一眼,门里没动静了,江砚黎也没来开门,她松开手,朝楼梯走去。 沈星眠追上来,“你别得意,哥哥已经同意和你离婚了,你总这样送上门来,只不过是让他玩你的身体而已,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很掉价!” 第32章 你不是想睡江砚黎吗 颜姒笑了。 她笑得让沈星眠心里发毛,“你笑什么!” 颜姒转过身,脊背笔直,身高腿长的,仪态很好,即便站在低处,她一双微扬的眉眼就有压人一头的气势。 “怎么说我现在还是江太太,你冲我张牙舞爪的做什么,你去问问你的好哥哥,是不是他诓我来的。” “才……才不是!你少乱套!” 随便她怎么否认。 成年人之间这点拉扯游戏,多少讲究些你情我愿。 颜姒说:“他玩弄我,也得看我给不给机会,谁说我不是在玩弄他了,睡他起码比花钱去睡外面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强,你说是吧?” “你怎么说得出口,你简直是……” 沈星眠捂着心口,她分明站在楼梯上,却把半个身子往墙根后藏,怯生生的,果然,演多了,连自己都信是小白花人设。 “那你说给我机会又是什么意思?” 颜姒嘲讽的勾唇,“字面意思,你不是想睡江砚黎吗,他就在那,不让你发挥,买那些情趣睡衣不就得烂你微博上了,去吧,你要是真把他勾引成功了,证明这男人我可以彻底不要了。” “你……” “别怕,嫂子祝福你。” 沈星眠脑子里轰的一声,面色羞臊,有种藏在心里却又想人尽皆知的秘密被挖了出来,她那么遮遮掩掩的藏,可又想露,始终给自己扯一匹遮羞布。 可颜姒偏要把她遮羞布给扯下来。 人都走了,沈星眠才脑子暂时清醒过来,快追了一段,冲颜姒的背影喊:“你少挑拨我和哥哥的关系,我从小依赖他,又没有错,姒姒姐姐,我们关系一向很好的,你要是气过了,我和哥哥还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她颤着眼往主卧那儿瞥。 心里毛毛的,怕得很。 门后,江砚黎点了支烟,背抵着墙,香烟叼在唇上,他双手放在西裤口袋里,腰身弯着,颜姒很有本事在他身上点火,点了又不管,他连抽烟都压不下去。 身体燥热,心里却一片凉意。 嘴角那抹自嘲的笑,半隐在黑暗里。 …… 颜姒不怕,她故意刺激沈星眠,就知道她那边消停不了。 果然第二天就接到奶奶的电话,知道她搬出去的事,骂了江砚黎好久,但没哄她住回去,晾一晾那臭小子也行,再三关心颜姒有没有住的地方,江家所有的房产随她挑。 颜姒解释说住在朋友家里,她不想让奶奶担心。 天天还放在冯若希家,颜姒每天都过去,她要把天天给送回那人那里,恰好赶上他出差了,颜姒便将天天给留在身边。 下完手术,颜姒回办公室里,看见桌上放着水果篮和鲜花,她问怎么来的。 “病人送的,就是车祸被推进急诊室里那位,你护过她女儿,她醒了后就让人去买了送来。” 颜姒没找着价签,但是一看就不便宜。 她把花留下了,拎着果篮去病房,又哄又安抚的把果篮还了回去。 “颜姒,副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唐优叫住她。 颜姒应了一声,心里估摸着,这两天就该有通知下来了,以她的资历,很稳当能升主治医师。 “颜姒,评级出来了,你和唐优差不多,综合考虑,这次升唐优,你再准备准备,多历练,明年还有机会。” 副院长四十多岁,秃顶,塌平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坐在大班椅里没起身,他手掌下压着份资料,白大褂的扣子被他肚子给顶成了起伏的山丘。 颜姒平声问:“评级的标准是什么?最后谁拍板的?” 副院长沉下脸,“你什么意思?这是综合评定,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的,你就算是不服气,也不该用这种口气来质问我!” “要是和我争的是别人,我就不问了,偏偏是唐优,她凭什么比我优秀?一年到头手术做不了几个,全靠主刀小手术给自己长资历,大手术全在后面混,论能力,论履历,也该升我不升她。” “颜姒你放肆!” 副院长恼羞成怒,一巴掌拍桌上,“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颜姒始终不卑不亢,“要开了我?行啊,我会申请按n+3赔偿。” “你站住!我话没说完呢,你给我站住!” 颜姒拉开门,唐优趴门后听半天了,被抓包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冲颜姒挑衅,“干什么?不服气啊?医院更认可我的能力,你不服气也给我憋着,以后看见我尊敬点,不然我让你在医院里混不下去。” “你让谁混不下去?”身后,传来一道凉凉的嗓音。 颜姒心头一震。 江砚黎将她拉到身后,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副院长认出他来,医院最大的投资商,他可得罪不起,立马起来迎。 “不必了,我每年给医院投这么多钱,没想到内里评升职全靠纽带关系,早说啊,”他把颜姒给抱到怀里,搂着她的腰,“是我老婆的背景不够硬?” “江总……颜姒她是、是你老婆?” “不然呢?”江砚黎脸色冷下来,“你是啊?” 副院长一头冷汗都下来了,“这是个误会,我拿错评值了,不是唐优,是颜姒,她办好流程,就是我们医院的主治医师了!” “姨父!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在家里的时候,明明答应好的!”唐优急得叫起来。 嘴快得副院长都没能摁住她。 江砚黎抬了下眉梢,低头看怀里一脸冷色的颜姒,“你刚说什么,n+3赔偿?顶格了?还想不想多要点,老公有办法。” 颜姒眼睫搭了一下,抬眸看他,略微侧了下视线,不知道他闹的是哪一出。 江砚黎被她的表情给取悦到,不想搭理不相干的人了,拉着她就走,任凭副院长在后面追也不理,被陈易给拦下了。 他要带颜姒回她办公司,在半路被他甩开手,“你来做什么?” “手机丢了?” “什么?” “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也不发信息,你每天忙得都没空搭理我一下?” 颜姒拧眉,“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不是!” 第33章 老婆,我想你了。 江砚黎跟她说不通,他也不喜欢用说的。 他拉着颜姒,就近推开安全楼道的门,将她往下带了一段,拉到角落里,困在墙壁和他怀抱间。 颜姒仰着头,表情不算高兴,“我还在上班。” “不是都要辞职了吗,还管上不上班。” 颜姒要走,他手臂撑墙壁上给挡住,“你好好在这儿和我说说话,我就送你回去。” 颜姒闷了一口气,她头发扎成低马尾,发丝微卷,脸上收拾得很干净,她生得很美,是美得能勾人心魂那种,江砚黎最近这段时间偶尔能得机会吃饱点,才回过味来,为什么之前一和颜姒做那种事,他就爱不释手。 魂儿早就在她身上了。 “奶奶知道你搬出去了,杀过来痛骂了我一顿,她让我来讨好你,每天接送,你要是不让我进门,我就得自觉滚蛋,你每天三餐我也要负责,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跪求你原谅,她老人家发话了,我要是哄不回你,就把我逐出族谱。” 出族谱? 以江家的底蕴和江砚黎的地位,要是出了族谱,还是被逐出去的,算是很严重了。 奶奶一向疼她,疼得连亲孙子也不肯认,是她没想到的。 可她怎么回,让江砚黎回去和奶奶说一声谢谢? “那你呢?” “我什么?” 颜姒从他下巴看上去,过薄唇和鼻尖,最后定在他一双眼上,“总说奶奶,你呢?” 江砚黎来之前在车里抽了几根烟,身上仍有烟味,他呼吸压轻了反而闻着不太明显,一双眸子拉直了般,细细看她脸上的神情。 “老婆,我想你了。” 颜姒几乎想冷笑,糖衣炮弹对她已经没用了。 “用不着,你家里有一个,我也就是占着名分而已,我说过了,你想通了,随时我们可以去领证。” 她真就满脑子离婚的事,绕不开了。 江砚黎觉得气,又窝囊,早知道她脾气这么犟,他之前总刺激她做什么。 不过他向来不是什么能把自己给摆在低处的人。 强制爱也不是不行。 “那不行,我想不通。” “你别……唔……” 江砚黎就等着她抬头,低头吻住她。 楼道里很闷,空气上下蹿,头顶有扇小窗,日光正好照射在枝头错落的树枝上,投下的斑驳光影落在两人身上。 江砚黎半睁着眸子,不理会颜姒的挣扎,她往后仰,他就追,颜姒肩膀快抵到墙上时,怕被蹭脏,条件反射的往前躲,他被她怼得往后仰了下头,没忍住低笑了声,抱她双脚离地,转个身,相互换了位置。 江砚黎背抵着墙,一条腿抬起,在颜姒腿间推了一把,搂着她蜷缩起来的双腿给盘到腰上。 他把她往上推些,仰着头和她接吻,仍然掌握着主动权。 颜姒还是放不开,她根本不敢发出声音,身上被他碰过的地方像有蚂蚁在咬,当他卷她的唇,颜姒感觉到嘴角有牙齿抵着的时候,低呼了声,强行和他分开,“别、别咬。” 江砚黎抚她的唇,很轻,很慢,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喉结难耐的上下滚动,他越来越失控,“不是说要玩弄我吗,这就怕了?” “疯了么,这是医院!” “我知道。” 他吞咽了下,抬起一条腿跨在上两级的台阶上,将她放在腿上,“但我控制不住。” 颜姒整理衣服和头发,摸到被他趁乱给解开的发丝,找了下,在他手腕上看见她的发绳,她抓着他的手给取下来,绕到后面去重新把低马尾扎好。 江砚黎低下头使坏,将她扣好的白大褂用嘴解开两颗,贴着她吻了两秒,而后唇贴着她下巴,慢慢到脖子,锁骨,然后挑开她内里的衣领,在找什么东西,忽然压在她身上的呼吸停顿了。 他从她身上抬头,“戒指呢?又摘了?” 颜姒眼神闪了闪,“放家里了。” “待会儿我跟你回去,找出来戴上。” 颜姒皱眉,“有那必要吗?” “有,好几天了没把你哄回去,奶奶担心,让我过来问你什么时候休假,一起去寺庙里住两天。” 颜姒还没说话,他又把话接起来,“明天周末,你双休吧?下午翘了得了,反正你也和副院长闹不愉快了。” 颜姒面对他真的有种无力感,“我下午要坐门诊。” 江砚黎看着她,自己内心先妥协了,将她的衣服整理好,扣子扣回去,“我下午没事,我等你。” “不用……” “砰”的一声,楼上有门被关上的动静。 颜姒浑身毛孔都舒张了,心里发毛,不敢想被谁看看见了,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看了多久? 她赶紧从江砚黎怀里下来,一步都不敢停,拔腿就跑。 他没急着追,先点了根烟缓缓。 颜姒回办公室,一路上不少人偷偷看她,她视线一过去,还没准确扫到谁脸上,对方就避开了。 副院长和主任,还有院长等重量级人物都等在她办公室里。 见了她,个个逢迎讨好,跟她解释评级弄错了,还没到出最后结果,但跟她保证,按资历来算,的确是该她升,言语内外打听她和江砚黎的关系。 颜姒无奈,她不喜欢这样。 进医院多年,是靠自己一步步升上来的,她能靠自己,不需要背景来撑,可偏偏在她事业转折点的时候,江砚黎来插手。 她就这么升上去了,反而像是坐实了靠背景。 “不需要,公平来评就是,我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多给我的我都不要,既然结果弄错了,那就请在内部公开,是不是我,只要能服众,我都认,没个由头就升我,但凡是有质疑的声音,那我今年退出。” 她没说明年如何,院长很紧张,“那颜医生,关于辞职……” 颜姒只是话赶话说到那了,真要辞职,她还没那么冲动,况且她又不心虚,现在市场不景气,换家医院又得从头来过。 “不辞。”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想缠着她套近乎,要是能得到江砚黎追加投资就更好了。 “听见我老婆说的了吗,公平公正,她就要个结果,还不去做事,都围着她做什么呢?” 江砚黎来了。 第34章 给我下蛊了? 所有人全围去他那。 “江总,下个月医院要引进一批医疗器材,您看,是不是要追加投资?” 江砚黎眉梢轻扬,落在颜姒脸上,“加不加的,小事,我老婆高兴就行。” 这就是有突破口了。 只要讨好了颜姒,江总这儿好说话。 可江砚黎哪能让他们去闹颜姒,一句“合作的事找陈易,我不管”就给堵回去了,半赶半冷淡的把人送走。 颜姒在忙,他去倒了两杯水,先给她一杯。 “你以后别来了。” 他眉眼低垂,“怎么了?” 颜姒握着鼠标,指间微蜷着,压着边缘,“我不想做关系户。” 江砚黎笑着顶了下腮,“行,听你的。” 颜姒突然觉得梗住了,他答应得快,未必肯那么做。 院长后来又回来了一次,说是安抚颜姒,给她放几天假,等下周二回来上班就行,颜姒不肯无缘无故的休假,便把元旦假提前休了。 她给奶奶打电话,聊到寺庙,原本奶奶扭捏的不好意思提,颜姒主动说起,她就放开了,“那家寺庙求子很灵验的,你之前不是和奶奶说想和砚黎生个孩子吗,我早就想带你去那,可你太忙了呀,有假期好,我现在就收拾几件衣服。” “对了,姒姒你怎么去,我过来接你?” 颜姒偏头,车窗上就有江砚黎的侧脸倒影,她把车窗给降下了,“我在江砚黎车上。” “混小子开窍了啊。” 颜姒脸红,和奶奶说好,直接去高速口碰头。 她回家里,没避着江砚黎,反正他会跟进来,她拿了衣服去洗澡,出来后发丝还没吹,先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 然后就站在一旁吹头发。 江砚黎叫了餐,他背靠着餐桌,手里捻着一支香烟,没抽,视线始终在颜姒那儿,眼神太过直接,也不加掩饰,明明她穿得保守,在他眼里,就像给他上了药似的,暖风融融的,没吹他身上但吹到心里去了。 颜姒哪能觉察不到,她若无其事的,本想绕过他,被江砚黎抓着手腕拉到面前来,他腿张开,圈她进来再收拢,“给我下蛊了?” 颜姒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你下了,不然我最近怎么这么迷你。” 颜姒抱着胳膊,在他怀里也不肯亲近,眉眼冷淡,“是么,之前那蛊下我身上了,我现在给撤了,怎么你捡起来嚼碎渣了吗?” 江砚黎听出她带恶意的调侃,他不排斥,觉得挺有趣。 他贴在她颈窝里,夹香烟的手贴着她的腰往怀里收,闷了一层的声音从她领口钻上来:“还有没有了,你再喂给自己一只。” “无聊!” 颜姒推开他的腿,从他怀里出去,回房间里收拾好行李箱。 她拎着出来,江砚黎将饭菜摆在桌上,“过来吃饭,吃完再走,正好你衣服也能洗好。” 颜姒眼角斜勾了他一眼,先去点了支香,双手捻着插在香炉里,颜姒把果盘里的水果捡出来,换上新买的,她望着没有爸爸照片的牌位,闭了眼,在心里轻轻问好。 江砚黎看着她,等她过来,递给她一碗米饭。 颜姒态度冷淡,他没继续撩她,等吃完饭后,他给收拾了,颜姒去晾衣服,忙完后江砚黎主动拎行李箱下去。 他的东西早就收拾好放进车里了。 和奶奶说好时间,到高速口碰面,等半个小时没见着人,后来打电话来说是上了另外一条高速,江砚黎吐槽她两句,心情却是很好,能带老婆单独上路,他故意压车速。 可惜颜姒在车上睡着了。 寺庙在隔壁城,开车过去得三个多小时,他开得慢,到寺庙门口已经是天黑了。 江砚黎将颜姒推醒,她头靠在座椅上,被惊着了,往他那边倒,江砚黎捧着她的脸,三两下解开安全带,她往他怀里滑,他顺势解开自己的,将她搂住。 肩膀撞他胸骨上,把颜姒给膈醒了。 迷蒙的睁开眼,车前灯的光反打在玻璃上,透进她眼里,一时没适应,眯了眯眸子,手活动得有局限性,抻不开,压他腿上了。 头顶落下男人闷沉的笑声。 颜姒顿时睡意全无。 江砚黎搂她肩膀,上下揉搓,“你外套呢,晚间山里冷,你穿这点扛不住。” 颜姒到嘴的话被冲掉了,应了一声:“行李箱里。” “在车里待着。” 江砚黎去后备箱,拉开她行李箱,拿最上面的一件外套,想了想,又塞了回去,脱了自己的外套去拉开车门,他把颜姒给半抱下来,衣服往她肩膀上披,提了把力,拎着衣领连同她人往怀里收。 颜姒只来得及双手抵在中间,恼得皱了下眉,“奶奶呢?” “上面,我带你上去。” 他把钥匙交了,会有人将他们的行李拿到早定好的禅房里去。 寺庙在山里,晚间也有雾气,车从快捷通道上来,也只能停在寺庙外,往上有石阶梯,每一台阶都修得比较高,颜姒走到一半,快没多少力气,江砚黎就将她抱起来。 她下意识搂着他肩膀,“你放我下来,这样你不好走。” “挺好走,你抱好我,别动就行。” 江砚黎没给她下去的机会,他一手抱她,一手拎行李箱,颜姒扒着他肩膀往下望,台阶挺长的,越是往下,延伸进两侧的木丛里,半隐入滴水观音的大片绿叶。 她没动,怕摔。 上了台阶,有个自称是“了空”的小和尚来接,十二三岁,生得白净,头发剃得很干净,穿着茶褐色的僧服,领着他们往后院的厢房去。 颜姒和他搭话,他说话也细细声,咬字很清晰,脸上始终带着和善的笑意。 江砚黎挺醋,她对着个小和尚都比对他和颜悦色,忍不住牵她的手,没往后拽,自己往前多走两步,肩膀过她一半肩膀。 老夫人听说他们来了,也不和老僧下棋了,客气的“阿弥陀佛”后就出来接人。 管家和沈星眠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刚看见几道人影,沈星眠松开老夫人的胳膊,往前跑得太急,差点一脚把老夫人给拽倒。 第35章 赶我走吗? 幸好管家扶稳了,老夫人朝沈星眠的背影翻了一眼,“冒冒失失,没点教养。” 沈星眠听不见,她手臂张得很开,朝江砚黎怀里扑。 他下意识将人给搂住,另一手极快的将被沈星眠踢远的行李箱给拉住,脚步往后趔了几步,待他稳定身子,再回头去找颜姒,她已经去到老夫人身边,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扔。 “哥哥,你们终于到了呀,眠眠等了好久哦!” 江砚黎拍拍她的腿,“先下来。” “眠眠才不要呢,我好想好想你哦,哥哥再抱抱!” 沈星眠贴在他怀里蹭,江砚黎没怎么躲,下巴被她额前的胎毛软蹭着,才稍微偏头。 他手松了,沈星眠却挂得很稳,在他怀里抬起身,双手勾着他脖子撒娇,“怎么这么久呀,眠眠都快饿死了。” “路上开得慢。” 江砚黎解释了一句,他走到老夫人面前,视线本能往颜姒那儿落,她对奶奶热情,但对着他的侧脸怎么看怎么冷漠。 沈星眠的撒娇他都听不见了,让她从怀里下来,态度稍一强硬,她就不敢闹了,跳下来后自然的站到他身后去,手还勾着他的尾指轻轻晃。 “我让你慢慢来,没让你来这么慢,都几点了,饿着我姒姒了,什么时候车技烂成这样了,不会开就往后面坐。” 老夫人对他没个好脸色,江砚黎提了下肩膀,一句话都不反驳。 颜姒拦着她,“奶奶,这儿的斋饭好不好吃?” “好吃呀!” 老夫人握着颜姒的手,牵着她往里走,“就等你呢,吃口热乎的,晚上在寺庙里住下,我约了主持明天见面,等明早先去求支签,主持解签很灵验的。” 颜姒轻笑,“好。” 素斋安排的小院里,江砚黎本想包下整个小院,但寺庙的禅房并不多,院子也就两三个,匀了个西厢给他们,吃饭的地方得和别人拼。 除了沈星眠小声嘟囔了几句,别的人都没有不满意。 况且用餐环境很舒服。 颜姒添了茶,捧着茶壶找空地放,被江砚黎接过去放在面前,他牵了下颜姒的手,落一眼身旁的位置,“来,坐这儿。” 颜姒连眼神都懒得瞧他身边的沈星眠。 想左拥右抱的,他哪来的服气。 “不了,我陪奶奶。” 颜姒绕到另一边去,挨着老夫人。 中间隔了人,江砚黎就不爽快了,顶了下腮,撩了一眼颜姒,脾气按下了什么都没说。 又见到了了空小和尚,他细声细语的介绍每一道菜,再轻着脚步退下去。 沈星眠撇撇嘴,筷子在桌上杵了杵,“都是素的,怎么吃呀。” 老夫人一记眼刀过来,“寺庙里不吃素的你要吃什么?龙肉吗?我让人现给你捉一条?” 沈星眠手一抖,吓得不轻,“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姒姒姐姐平时在家里都离不开肉的。” “她工作辛苦,该补补,你辛苦吗?” 沈星眠抿抿唇,不敢说话了,怯怯的望着江砚黎,委屈的不行。 “好了,”江砚黎把她面前的碗擦干净,“吃点素的也好,你在家就不肯吃。” 沈星眠顿时眉开眼笑,“好,我听哥哥的!” 颜姒始终面色冷淡,现如今听见这些话,情绪早就不起伏了。 旁边也有一对情侣在用餐,不是故意但听见了沈星眠抱怨的话,女孩儿微笑着打招呼,“这儿的素餐很好吃的,尤其是那道糯米饭和嫩豆腐,听说是庙里的小和尚,一早起来推的豆子,别的地方都吃不到呢。” 颜姒正眼看过去,女孩儿说话的时候,她男朋友在往她碗里夹菜,手里攥着纸巾,碗边收拾得很干净。 颜姒笑笑,“谢谢,我们第一次来。” “不客气啦,快尝尝吧。” 女孩儿眨眨眼,很明媚的一张脸,她男朋友捧着她脸儿,用手指擦了擦她嘴角,“吃吧,我舀了碗汤放旁边晾着,最后再喝,晚上回去早点睡,不是和主持约了明天早上吗。” “好开心呢,之前几次来都没排上号,总算是轮到我了,运气真好,等得到主持开过光的锦囊和观音牌,那我们今年是不是就要有宝宝了?” 男孩儿显然是对这些不太相信,但女友高兴,他就陪着,声音里尽是宠溺,“是是是,有没有的,我不都宠着你。” 女孩儿往他怀里靠了下,笑声轻扬,音量有意压低,不影响到旁人。 颜姒听了两耳朵,她很好奇,“奶奶,真的这么灵验?” “是真的,这儿的观音像特别灵,以前这里就是个破败寺庙,二十年前来了位云游高僧,他在这儿洒扫住下后,恰好来了对夫妻,久也不得子,想来拜拜,当时高僧指他们先去拜拜观音,他再让妇人求了支签,他给解的签,当晚夫妻两在寺庙里住下,回去后没多久查出有身孕,夫妻两带重礼回来还愿,后来就传开了,观音送子像真的能送子,从此这儿香火旺,僧人也扩大了,高僧成了这家寺庙的住持。” 颜姒心头一跳,她不信怪力乱神的事,更相信医学。 “既然主持解签那么抢手,怎么我一来就能排到了?” “奶奶好说歹说的,找人家买的号。” 颜姒哭笑不得,老人就信这些,来也来了,她求支签也没什么,有离婚念头后,每次江砚黎缠着她做,她都有做措施,怀不怀的上她说了算,但老夫人兴致高,她不会拂了面子,就当来散散心了。 沈星眠咋咋呼呼的嚷了一句:“姒姒姐姐,你来求子的呀?” 颜姒没搭理她。 晚饭后,颜姒去老夫人房里陪她,待了一个小时才回她的房间。 门开着,江砚黎的行李箱被人送来了,和她的挨在一起。 他在,窗户开了一扇,他双手撑在窗沿,长腿稍微往后曲着,腰身下倾,嘴角叼着一根香烟,听见身后的动静,他半侧回身,额前的发丝落下一缕,垂在他的眼镜上。 江砚黎顺着颜姒的视线,从行李箱看到她脸上,“赶我走吗?” 第36章 江砚黎,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颜姒平静的把门关上,“不赶,奶奶在。” 江砚黎背靠着窗户,双手后撑,他抽了一口香烟,抿着滤嘴,烟丝缓缓从唇齿间溢出,雾白的烟后,黑眸微眯,“睡一个床?” 颜姒将发绳取下来,低马尾改扎成丸子头,没应他的话,拿着睡衣进洗手间里。 她向来爱干净,中午才洗过,睡前还要再洗一次。 等她出来,江砚黎那支烟已经抽完了,她没看他在做什么,准备拿个杯子去洗,发现早就洗过,杯子里有半杯温水。 “喝吧,烧水壶是我带的,很干净。” 江砚黎站在她身后,双手撑在她两侧,肩膀下倾,怀里扩着她。 从窗口看出去,屋内暖橘色的灯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给拉到窗户下一片绿丛里。 她没反抗,江砚黎便贴上来,手臂圈着她纤细的腰身,低下头,下巴从她脸颊轻蹭到肩窝里,声音撩撩的,“你还没说要怎么安置我,我不敢睡。” 颜姒没躲,男人短茬的发丝扎着她,她喝了口水,扣着杯子的手指轻攥,“江砚黎。” “嗯?” 他眼梢轻抬。 颜姒说:“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蹭她脖子的唇顿住了,江砚黎抬头,视线和她齐平,他唇角轻勾,眼底压了丝轻笑,“看出来了啊?” 颜姒摇摇头,“我看不透你,你之前不喜欢我的,最近总和我那样,所以,你喜欢的是我的身体是吗?” “这有什么区别。” 江砚黎圈她的腰,当真好细,他手臂绕过她腰身,掌心能贴着她腰侧,他将颜姒转过身来,“喜欢你身体就是喜欢你,何必在意这个?” 颜姒定定的看着他,“那我陪你睡多少次,你肯和我离婚?” 江砚黎脸色瞬的一沉,攸然盯住她,眉眼压得很沉,“这事过不去了是吧,老提。” “嗯,过不去,我是真想离。” 他用力顶腮,“那你离个试试,我能让你离成了,老子跟你姓。” 他低头吻下来,颜姒躲了,她侧着脸,视线往低处放,“我真拿你没办法了,我对你上头过,但现在也是真不喜欢了,只是我不排斥和你做,只是做,感情我不想给你,拖着没意义,分开吧。” 江砚黎不听她说,抱起来,关了窗户,快走几步将她往床里放。 当他吻上颜姒的时候,她回应得很热情。 太过配合,江砚黎反而有些慌。 他捉住颜姒在解他衬衫的手,一手撑在她枕头旁,抬起身子从高处看他,“只是不排斥和我做?” 颜姒点头,“我不亏。” 她倒是豁达。 算什么? 对他物尽其用了? “行!” 江砚黎堵住她的嘴,吻得密不透风,攻进她口腔里,他吻得那样深,恨不得连她呼吸也一并卷走,可他自己的气息却散得跟沙似的。 他叼着颜姒的唇,没亲没咬,忽然睁开眼看她,发现颜姒也同样在看着他,那双眼里冷静得让他心凉。 江砚黎从她身上离开了,拿了烟和外套,走了。 颜姒心里空了一块。 房间里很暖,灯也很暖,躺在床上的身影投映在木质窗框上,她好似就躺在那片阴影里。 冷意从心底里窜上来,逼得眼角掉了颗泪。 差点…… 他要是再晚些走,她就沦陷了。 多狼狈…… 她没动,闭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半梦半醒间,疑似听见窗框拍打的动静,她醒了后朝那边看,窗户是被江砚黎匆匆推上的,没扣锁,夜间风急,从窗户底下吹开,又弹回去。 颜姒起来关窗,手背上打了几滴雨。 她愣了一瞬,推开窗往外看,外面在下大雨。 江砚黎还没回来。 颜姒穿上外套,不安的来回踱步,她想等他回来,可心慌越来越大,一咬牙,打了伞出去了。 她不认识路,选了一条有亮光的路出去,抓着手机给江砚黎打电话,好几通了也没有人接,颜姒顺着石阶下去,心头憋闷,堵着的一团气直往上冲,下唇都咬得见牙印了,她将手机往耳边压,听见的只是一道道忙音。 “江砚黎……” 她绷不住了,一开口,声音被冷风打成了碎片。 “江砚黎!” “你在哪里!” 她很怕,寺庙里太黑了,路灯间隔得很开,光晕也不强,偶尔能有一两盏灯柱来照路,灯罩被雨水和风给打得连里面的灯影都是晃的,颜姒牙关打颤,撑着伞,抱紧自己,每一声话都在打颤。 “江砚黎你出来好不好,我不气你了……” “真不气了?” 不知道哪儿传来的声音。 颜姒怔了怔,回头去看。 离她两米远,江砚黎站在一棵香樟树下,头顶树叶繁茂,仍是没能挡住从缝隙间落下的雨丝,他身上几乎全湿了,手上却夹着一支烟,外套没穿,随意搭在肩膀上,衬衫袖扣卷高,雨丝浸润袖口,再顺成几条线从他手臂滴落下来。 颜姒喉间用力梗了梗,她朝他跑过去。 江砚黎站着没动。 却在她跑进她范围内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伸手将她给抱进怀里,捧起她脸儿瞧。 她在哭。 真是……难得。 “为我哭的?” 颜姒抬着眸子,眼睫上挂着泪珠,娇娇怯怯的模样,美得心尖儿搅紧。 江砚黎莫名的心情大好,“出来找我的?” 颜姒冲动了,这会儿算冷静下来,不肯承认,“不是,我是被灯给吓的。” 江砚黎把她脸上细微的模样往眼底里收,低下的黑眸深得如夜海一般,声音更是浮在水面上,自己听了都不太真切,“佛门清静之地,最神圣了,怕什么,阿飘来了都得被观音给收了。” 颜姒抬头,她靠的近,原本江砚黎站得地方,脚下就不平稳,她得扶在他身上撑着点力才能站稳,“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然我该有什么心思?” 江砚黎把烟掐了,那只手来圈颜姒,手上的雨水但凡是挨到她衣服上,就得湿一块。 他将她从台阶下提起来,放在圈着香樟树砌起来的圆弧形花坛上,比他高一个头,他仰着头方便看清她脸上眼里藏着的那点东西。 “颜姒,你看着我。” 第37章 担心你 颜姒垂下眼的角度避无可避。 江砚黎问:“为什么出来找我?” “你没回来……” “少敷衍我,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我问你为什么找我。” 颜姒把视线往旁边放,“奶奶还在,不想让她担心。” 江砚黎捧着她脸儿给抱回来,“到底为什么?” “……”她默了默,“担心你。” 江砚黎嘴角微勾,眉眼舒展开,他把颜姒抱下来,没往地上放,手把着她的腿往上托了一把,他抱着她的臀,往上攀攀,在她腰上揉了一把。 “足够了。” “什么?” 江砚黎没和她解释,她听见了就行,让颜姒把伞扶好,抱着回去的脚步很快,一回房间里,江砚黎抱着她吻。 在雨里不觉得,现在他一贴过来,身上的凉意过到颜姒身上,她觉得冷,往后瑟缩了下,江砚黎捉着她的手摸索到他衬衫纽扣,他吻得凶了些,扶着颜姒的脖子,几次将她拉回来,唇在她唇上贴着点了点,“帮我脱掉。” 颜姒喉咙里梗得厉害,手上不稳,身子也在轻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他刺激的。 她才解了两颗纽扣,往他腰腹上摸索下一颗,手指似触未触的在他腹肌上划过,江砚黎腾出一只手,把剩下的扣子全扯绷了。 他把颜姒抱进浴室里。 她往后仰头,“我洗过了。” 江砚黎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压得很哑,“我没洗,你有洁癖。” 他要开灯,颜姒搭着他的手不让,“别开了,就这样吧。” 江砚黎缠着她的手从墙上抓下来,十指紧扣,一路吻着到花洒下。 该做的都做了,就差最后一步。 浴巾共用一张,他给颜姒擦了才擦自己的,又将她往怀里抱,回床里亲了好久,颜姒在回应,她的手圈着他脖子,手指抵着他后颈靠近发尾的那个倒勾上,指尖轻轻勾着慢慢绕,江砚黎不太受的住,抵着颜姒的肩窝喘了一口气,“伤好点没有?” 颜姒突然清醒,“哪里的伤?” 江砚黎抬起头,黑眸深看着她,\"你说哪里?\" 他把被子拉高,手臂弯曲着在被子下成几道拱,慢慢的到他亲自给涂过药的那儿,颜姒并拢腿,往旁边躲,“都好了……” “撒谎,我看见你行李箱里带了药了。” 颜姒咬咬唇,挣扎着说:“我自己可以涂的。” “当我是死的么?” 江砚黎下床去,从她行李箱里找出药膏,再回来,先把颜姒的脚给抓出来,被子顺着往上推。 她不肯,他哄两句,半带威胁的让她听话。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也拉了,就剩手掌宽的缝隙,光从中间漏进来,分明看不真切,可颜姒浑身都被他盯得很羞涩。 “好了吗?” “再等会儿。” 她仰头往枕头里陷,心里数秒似的,空旷感无数放大,没坚持一会儿,又问:“还没好么?” 他嗓音低低沉沉,朦了一层听着就让她面红耳赤的柔音:“一会儿……” 江砚黎指尖上挤了药,就这么给她上药,手还护着她,已经掀开被子躺进来,他抱着颜姒的肩膀给抱过来,咬着她压在眼睛上的手,给叼开,她眼儿朝他这儿落的时候,他已经吻了下来。 颜姒低哼了哼,她在躲,江砚黎追逐着她,磨了好一会儿,他仰头顺了一口气,企图把一身的燥热往下压。 他把颜姒抱在怀里,忽然不动了。 颜姒也不敢动,他的手还在,她都能感觉到他指甲膈在她腿内侧的触感。 好久后,他在她头顶说了句:“睡吧。” 颜姒愣了下,要抬头,被他下巴给推回去了,“别问,地方不对,我不想在这儿要你,连累你跟我一块遭天谴。” 颜姒立马捂着他的嘴,怎么什么都敢说。 他闷笑了声,亲了亲她手心,“先记着,回去再说。” 颜姒把手手回来,抵在中间,江砚黎不满意被隔出来的距离,他没用手,用腰蹭几下她的手,让她张开手往他后背上抱。 夜太深了,这么抱着不动,她从一开始的紧绷,慢慢被困意包围,眼皮搭了好几次,没扛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醒的时候,江砚黎已经不在床上了。 颜姒摸出手机看时间,还早,她去洗漱了,换身衣服,路上碰见昨晚那对小夫妻,有说有笑的从前面经过,女孩儿手里拿着一支签,应该是要去找住持解惑。 他们没看见颜姒,颜姒就没刻意打招呼,从寺庙后院绕到前面去,这个点儿,来上香的就三三两两,她看见老夫人跪在观音像下的蒲团,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颜姒也拿了个蒲团,挨着坐下,老夫人睁开眼,“昨晚睡得好吗,姒姒。” 颜姒笑笑,“很好,您呢?” “我也睡得挺好,山里安静,早上听见撞晨钟我就醒了,来菩萨座下待会儿。” 颜姒刚才听见老夫人嘴里低低的念着词,好奇就问。 老太太用手遮着嘴,小声说“我瞎念的,早年间也信佛,装模作样学了些经文,都快忘干净了,我都没敢说大声,怕菩萨听见了,觉得我冒犯。” 颜姒被她的可爱模样给逗笑了。 来都来了,不管所谓的解签到底灵不灵验,菩萨是真的。 她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将心思放空,不乱许愿也不念词,她没什么好求的。 快八点的时候,江砚黎找来了,他身后跟着沈星眠,两人应该是去跑了步,沈星眠外面只穿了外套就来了,敞开的领口下还能看见内里的黑色背心。 颜姒视线收回,眉心压了压。 那是江砚黎的衣服。 他们是来叫老夫人和颜姒吃早饭的。 来上菜的还是了空小和尚,介绍菜名时好几次没控制住,眼睛总往甜食上瞥。 颜姒心下了然,了空走后,寻了个借口找过去,要送甜品给他吃。 了空摆摆手,说了句佛号,“这是女施主的,我待会儿到后堂去,一样能吃到的。” 颜姒问:“每人都有份吗?” 了空挠挠头,“平时都是没有的,甜品也不是庙里有的,是女施主的老公一早让人送来的,请所有人吃,不知道我回去的时候还有没有了……” 第38章 了空小师父 江砚黎么? “我这份给你,我老公和奶奶都吃不了甜食,我一个人也吃不下那么多份,你拿我这份尝尝。” “这……” 颜姒将甜食和一包奶糖都塞给了空,不等了空叫她,快步回去了。 她很喜欢这个小和尚,模样就讨喜,说话还细细柔柔的。 “哥哥,你怎么知道我馋草莓布丁了,你也太宠我了。” 沈星眠矫揉造作的一嗓子,让颜姒脚步阻了阻,眉眼冷淡下来,淡睨了一眼肩膀都快凑在一起的两人。 昨晚沈星眠就抱怨了几句,一早他就让人送甜品过来,真是一点委屈都舍不得让她受。 那她昨晚冲进雨里找他算什么? 颜姒坐下来,江砚黎将他那份甜品给她,“你吃我这个。” “姒姒姐姐,你尝尝,可好吃了,我从小吃到大呢。”沈星眠邀功似的炫耀。 颜姒嘴角轻勾,眼底的笑意不冷不淡,“是么,那我这份也给你了,多吃点。” “她有,你吃你的。” 沈星眠忽然站起来,半个身子趴在江砚黎身上,伸长手越过他去拿颜姒面前那份,还调皮的冲她眨眨眼,“我姒姒姐姐给我的,我就吃,哼!” 江砚黎宠溺的拍了她一下,掌着她的肩膀给扶回位置上去。 颜姒暗暗的吸了一口气,憋闷。 她不想骂得太脏。 就当昨晚上一时兴起,好在她没说什么让自己掉份的话,睡他也不亏。 早餐后,老夫人要去转转,给颜姒安排见住持的时间是中午,山里环境好,可颜姒穿得还是薄了些,被老夫人催着回去换身厚点的出来。 江砚黎跟着回去,试图牵颜姒的手,她都躲开了,始终走在他前面,一个好脸也没给。 江砚黎一头雾水,他一大早的讨好她没讨好到位? 这是又给他甩脸子呢? “哪不爽快了?” 江砚黎走在她身边,身子往她那边稍微倾斜。 颜姒淡睨了他一眼,“没有。” 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什么意思,提裤子就又和他的关系回到原位了? 江砚黎习惯性抵了下腮,“只有在床上你才愿意和我谈感情?” 颜姒忽然停下来,恼了他一眼,“你嘴上能不能收敛点?” 江砚黎到她面前,倒退着走,“那你告诉我,一早上的找我哪不痛快了?” 她哪有资格啊,人家从小宠妹妹宠习惯了,一份草莓布丁而已,她还不至于在这上面做文章,但被他追着问还是有些烦,她想搪塞几句,眼尾瞥见一抹茶褐色的身影。 “了空小师父。” 颜姒叫了一声,了空回头看一眼,抱着手里一捧新采的花走过来,他手上还拎了个扫帚,不太能腾得开手来,把扫帚给卡在臂弯里,单手竖在身前对她行了个礼。 “女施主,您叫我?” 颜姒轻应了一声,注意到花瓣上的露珠,“庙里还种了花么?” “是住持师父种的,每天我们都会采一些放进客人的房间里,女施主喜欢花吗,我待会儿也给你送一些来。” 颜姒笑笑,“好啊,麻烦你了。” 江砚黎忽然勾着她的腰往怀里带,微扬着下巴,冷睨着眼前的小白脸,“寺庙的服务这么好?给换床单吗?” “啊?”了空顿了顿,“要换的……” “你别逗他。” 颜姒护着小和尚,把江砚黎的手推开,皱眉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小和尚又是一张笑脸,“他瞎说的,不用换,你还要去洒扫是吗?” “对,我扫了院子了,有几位客人离开了,我去打扫禅房。” “庙里房间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打扫的?” 了空摇摇头,“不是呢,我们是轮着来的,除了住持的房间是他自己打扫。” “为什么?” “师父喜欢清净,不允许我们进他房间,我从小在这儿,就没进去过一次。” 了空觉得自己说多了,又低低念了一句佛号,就告辞了。 江砚黎咬后槽牙,憋着气,看她笑脸都只能侧看,那张脸一对上他连个笑都吝啬给,“你对一个小白脸的耐心都比对我好。” 颜姒:“瞎说什么,他只是个孩子。” 她要走,江砚黎追上来,一路回房间,被她给关在浴室外。 这是又要洗澡了。 他听见里面上锁的声音了,摸了支烟出来,靠在门上抽,才进去两口,颜姒往门上扔了个东西,就像砸他身上似的,非要赶他走。 江砚黎混了几句,有电话进来,摸手机时将烟盒给带了出来,都抽空了,他敲了下门,“姒姒,我去车上拿包烟,待会儿回来。” 颜姒没搭理他。 他没等到回应,挑了下眉梢,拿着手机出去,将门轻声关上。 颜姒洗完澡,蹲行李箱前拿衣服,厚外套摆放在床上,她开始解浴袍的带子,忽然脖子上滴了滴水。 颜姒伸手摸了下,又是几滴滴在她手背上,她闻到空气里有股慢慢扩散开的血腥味,愣了一瞬,手拿下来看,居然看见一手的血。 她心下猛地一突,吓得不轻,脖子好似僵硬了般,浑身发冷,攥了气力才有勇气抬头。 房梁上挂了一个人,脖子被划了一刀,睁着眼死不瞑目。 颜姒吓得尖叫,她出去找人,一头撞进江砚黎的怀里。 他被冲劲儿撞得往后趔了下,手反撑在墙壁上,稳住后收回来抱她,嘴角挂着愉悦的弧度,“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血……” 颜姒揪着他衣领,声音发紧,“房间里有个死人……” 江砚黎脸色突变,他把颜姒给护在身后,“在门口别进去。” 他把灯打开,不放心的回头看她,眼神往一旁点了下,不让她跟。 颜姒攥着手,点头让他放心,双眼一错不错的看着他走进去,她脚下挪了几步,踩到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束新采的鲜花。 那死的是…… 江砚黎出来了,将颜姒抱起来,将她手里的花给扔了,“都别碰,我去叫寺庙里的人,已经报警了,一个小时后警方会到。” 颜姒指甲掐着指尖,双眸轻颤,视线一点点看到他脸上,“江砚黎,死的好像是……了空小师父。” 第39章 你想我管? 江砚黎得反应一会儿才能代入她说的是谁。 他扶着颜姒,能感觉到她浑身发软,“先出去,离开这儿,别破坏证物。” 颜姒眼神一点一点的抬到他脸上,过了一眼,点点头,顺着他扶的力道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沈星眠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正好看见房间里的惨状,江砚黎立时转身,唤了一声:“眠眠?” 沈星眠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她突然冲过来扑进江砚黎怀里,把颜姒给撞开了,江砚黎伸手去捞,连手都没碰到,眼看颜姒被撞到墙上,脸色都变了,当即要推开沈星眠,奈何她抱得太紧,埋在他怀里大哭。 颜姒脑子里有一瞬的空茫,随后身上的疼痛慢慢清晰,后背摔墙上那一下,好似把内里也给摔伤了,她弯着腰好久没能缓过来,抿死了唇,抠着墙的手指根根蜷缩。 胃里越来越不对劲,像是有一只手往上拱,她没控制住,转身扶着墙呕吐。 什么都没吐出来,却难受得几近昏厥,江砚黎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沈星眠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手伸了好几次都没能碰到江砚黎,她恼恨的瞪着他怀里的颜姒,嫉妒得抓心挠肝。 老夫人听见消息后匆忙赶回来,一看颜姒身上披着江砚黎的外套,她心疼坏了,抱着颜姒安慰好久。 没到一小时,警方来了,将现场保护起来。 人是死在颜姒房间里的,她和江砚黎被分开谈话,面前坐着三四个警察,颜姒很紧张,却也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知,突然门被踹开,江砚黎大步过来,手撑在颜姒身后的椅背上,他弯下腰,细看她的模样,眉心越发暗沉。 “问完了吗?”他问的是警方。 “暂时可以了,但是江总和夫人最好不要离开寺庙,方便随时传话。” 江砚黎压了下眉梢,例行问话而已,他很配合,没用特权,但担心颜姒,她本就被吓着了,再被这阵仗吓一次,他舍不得。 他连话都没应,将颜姒抱起来往外走。 迎面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江砚黎闪身避开,那人直接撞到一名警察身上。 “拜托你们,找找我女朋友,她失踪了,就在这家寺庙里不见的!” 颜姒眉梢轻动,从江砚黎怀里抬头,认出说话的人是那对小情侣,男孩儿惊慌失措,每一声都抖得不成样子。 江砚黎根本不在乎别人如何,他抱着颜姒要走,可颜姒却揪着他衣服轻扯了扯。 他停下,低头看怀里白着脸儿的人,“你想我管?” 颜姒点点头。 江砚黎用力顶了下腮,“你被叫走问话,不是硬气得一句求救都不肯对我说吗,对别人的事你倒上心。” 她软下嗓音:“江砚黎……” “不管!” 他听不得颜姒为了别人的事来求他。 噩耗是在半小时后传来的。 后院的水沟里发现一具没掩埋好的尸体。 颜姒等人全在前院,警方没透露尸体的身份,寺里好事的香客偷溜去看了,远远的一眼,据说盖着白布,下半身的血把白布给浸透了,人在担架上,血水串成线流到地上,当时亲眼看过的香客全被吓到了,警方想捂消息都捂不住。 接着,有警方过来,要带走那位男孩儿。 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突然发疯一样朝后院冲,没多久,撕心裂肺的哭喊传得整个寺庙都听见了。 “死的好像是他女朋友。” “真可怜,昨天我还和他们聊天,小姑娘特别开朗,就是身体不好,一直怀不上,男方家里一直不同意他们结婚,也是钻了牛角尖了,诚心跑这儿来求子,偏偏遭了祸,你说说这……” 身后路过的两位香客,声音传到耳里来,颜姒突然觉得心口闷顿得慌。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老夫人也惊着了,她抱着颜姒,手抓得很紧,“没事,别怕啊,这儿是菩萨的地盘呢,会没事的。” 颜姒强撑着,勉强扯了下嘴角,想做个笑模样,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甚至不敢闭眼,不敢往下看,眼皮稍微耷拉下来,她就能很突然的会想起了空小师父死不瞑目的惨状。 那一画面太有冲击性。 不久前还捧着鲜花,对她和颜悦色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对了,花。 “奶奶。” 颜姒忽然出声,原本站在一旁的江砚黎立即半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上抬着手捧着她的脸儿,手指在细细的轻抚,“肯说话了?” 颜姒眼睫颤了颤,她身上的力一下用在手上,绷着劲儿扣着江砚黎,“了空小师父说过,寺里种了鲜花,尸体是在水沟旁发现的,应该离栽种鲜花的地方不远,去那片花圃里找找线索。” 江砚黎诧异的抬了抬眉梢,看了看她,然后松了一口气,“闷这么半天,原来一直在想别人的事呢?” 他是真怕她被惊着了,吓得好久都没开口,没成想她一心挂念旁人的事。 颜姒说:“寺里没有监控,不知道警方想到这一点没有,你有办法让他们信你是不是?” “有。” 她抿抿唇,“帮帮,好不好?” 有时江砚黎觉得,颜姒是真的懂怎么拿捏他的。 连考虑都不用,他直接把这麻烦往身上揽。 “在这等着,奶奶和眠眠等着你,我过去一趟。” 颜姒用力点头。 他还没起身,眼神往她手上点了点,“还抓着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他的手,一直目送他走。 江砚黎有资源,有人脉,他只要肯插手,的的确确算很大的助力。 不知道他是怎么交涉的,真的揪出了凶手。 警方押着凶手出来,头上套着袋子,但身上的穿着还是让人认了出来,和尚中有人站出来问:“为什么要带走我们住持?” “我们怀疑寺空住持和多起谋杀案有关,带走调查。” “谋杀!”沈星眠惊呼了声,她看着颜姒,“姒姒姐姐,和你有关吗?” 颜姒拧眉,“什么意思?” “死的小姐姐昨晚上和你说过话,还有了空小师父,你一到寺庙后多次和了空接触,他也是往你房间里送花才惨死的,你之前一直不说,为什么住持被定为嫌犯后,你就……” 第40章 他对颜姒动真的了 “你该不会……是看住持被抓了,兜不住了,提前卖消息想把自己给摘出去吧?” “眠眠!” 江砚黎和一位年长的警察走在一起,说话间往这边分神,恰好将沈星眠的话听全了,“闭嘴。” 沈星眠看了他一眼,视线飞快撇开,她心里怕得发毛,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好兴奋,恨不得往颜姒身上把同犯的罪名给摁实了。 “哥哥,我只是担心姒姒姐姐,我们一起来的,怎么她一来就和了空套近乎,而且那么恰好的,和她有过接触的,就是死者。” 江砚黎快步过来,脸色阴沉,拉了下沈星眠捂在嘴前的手,想斥责她,话还没出口,就被沈星眠给抱住,“哥哥,要不让姒姒姐姐和警察叔叔去一趟吧,我不信她和杀人案有关系,我们都陪着她,好不好?” 江砚黎眉心拧得很紧,忽然听见身后落了一声极轻微的冷笑。 显然沈星眠那些话引起警方注意了。 过来和颜姒交涉,她直接说:“我跟你们走,我没杀人,清者自清。” “你又在闹什么?” 江砚黎声响发沉,他扣着颜姒的手,往身边拉,她却一个正眼都没给,甩开他的桎梏,只和老夫人说了句:“奶奶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 老夫人欲言又止,周围那些质疑声她不是没听见,她信颜姒,可脏水都泼到身上了,就得洗干净。 她给江砚黎使了个眼色。 其实不用特意交代,江砚黎早就摆出一副护着颜姒的态度,不肯让她上警方的车,对方无奈,派了位警员跟着坐在后座里。 到警局后,颜姒被带进审问室里。 秦桉和周靳声到的时候,江砚黎在警局外抽烟,脚下捻了不少烟头,他嘴里叼着一根,手上还在从烟盒里抖烟,一包烟抽空了,什么都没抖出来。 秦桉把自己的烟递过去,“嫂子怎么样了?” 江砚黎抬头,“没监控,人证难找,人是死在她房间里的,死者生前和她有过多次接触,住持那边咬死了有同伙,我要捞人,奶奶不肯。” 老夫人的动机很好理解,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不到万不得已,不允许强行动用手段,从官方这儿走特权。 来的路上,周靳声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人证难找也不是不能找,嫂子大部分时间都和你在一起,有充分不在场证明,她一个女人,要在你离开的短时间内杀人并且运上房梁,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周靳声是江砚黎的发小,远近闻名的大律师,和警方合作侦破过不少刑侦案件,要把颜姒给清白的摘出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江砚黎说:“麻烦你了,周律。” “跟我还客气起来了,少假模假式。” 江砚黎递支烟给他,周靳声接了,但没点燃,顺手往口袋里放。 他进警局里去。 江砚黎和秦桉在外面等。 “不进去陪着嫂子,挺沉得住气?” 江砚黎抽了口烟,哼笑了声:“她犟得很,容不得身上有污点,她想摘清,那我就护着,就算她真杀人了,我也有办法让她清清白白。” 找周靳声来就是走个形式,江砚黎在外面抽烟,他有火憋着没发,能退到这一步,秦桉着实惊讶。 他惯着颜姒,她怎么闹都行,他来兜底。 要清白而已,他给得起,待会儿她见了周靳声,在律师面前过了明路,她能安心。 秦桉打趣道:“你该不会喜欢上嫂子了吧?” 江砚黎冷下脸,“你问的什么浑话,她是我老婆。” “她是你老婆啊,可是除了我们几个,谁知道呢?” 谁家夫妻结婚三年了,才给老婆当众过第一个生日的? 前两个生日,秦桉要是没记错的话,江砚黎都陪在沈星眠身边,他们这个圈子都心照不宣的觉得,他娶颜姒,就是娶个明面上的,结婚前面都没见一次,谁信这段婚姻能长久,他一定是在等眠眠长大后…… 谁成想不是那么回事,他对颜姒动真的了。 “放心吧,周律来之前和我一块喝酒,他本来就疯,喝了几口,疯劲儿谁都挡不住,嫂子今晚上绝对不可能在里面过夜。” 江砚黎侧了他一眼,烟夹在指尖,抖掉烟灰,没再拿上来。 …… 颜姒在审讯室里见到了周靳声,对方做了自我介绍,就是没说和江砚黎的那层关系。 周靳声将经过又问了一遍,颜姒照实说,之后当着她的面,周靳声和警方交涉。 最后结果是将颜姒给保释出去了,一旦查清她和寺空住持没关系,她就能离开,回到霖城。 不知道耽搁几天,出来后给主任发信息请假。 她没看路,低头看手机,手放在衣兜里,纤瘦的身子跟在周靳声后面,脚尖前忽然落了一道阴影,她走不动了,抬头看,先闻到男人身上的烟草味。 江砚黎的脸,恰好在路灯光晕里,她眯了眯眼,脚下一动,趔趄着要摔,江砚黎勾着她的腰给扶稳,“吓到腿软了?” 颜姒摇摇头,“我暂时可以走了,不能离开j城,待会儿我会找个酒店住下的,你要是忙的话……” “我不忙。” 江砚黎深深看着她,腰身往后弓着,弯下腰来,试图从低处去看她的眼睛,“你什么时候才能主动的求我帮你忙?” 颜姒眼眸突兀的抬起,又放下,“我没杀人,是清白的。” 他冷笑,“你是没有,不过这世道,比起清白,更方便的是权势和人脉。” 她知道周靳声是他找来的,她喉间咽了话,开口又不知道从哪说起,犹豫半响憋出一句:“谢谢。” 江砚黎气笑了,“难怪别人都觉得我跟你不熟。” 他将颜姒带到怀里,车停在警局门口,那堆烟头他早收拾过了。 秦桉和周靳声还在,案子没破之前,周律不会离开,他来之前和律所打报告了,消息还没回来,不过他一向随心所欲,整个律师全看他这个大律的脸色,他能擅自决定和这边的警方合作。 江砚黎没问案子,他对颜姒介绍,“这是周靳声,我发小。” 颜姒惊了一瞬,后知后觉涌上来尴尬。 第41章 谢是用做的 其实想想也合理,周律这种大律师,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儿帮她。 “你好,我叫颜姒,麻烦你了。” 周靳声故意往江砚黎那儿丢了一眼,这种介绍很正式,他倒是想礼节的伸个右手,就怕某些人不让他碰嫂子。 “不麻烦,问题不大,找个酒店住下来,就当过来玩了,听说嫂子是外科医生?” 颜姒点头,“对。” “巧了,我经常有伤筋动骨的时候,嫂子在哪家医院,等下次我去找你看。” 颜姒很纳闷,“做律师这么危险么?” “律师不危险,是他危险,”秦桉搭腔:“嫂子你得离这种人远点,他玩命。” 周靳声掐他脖子,秦桉躲了,没完全躲开,跑的方向偏偏是往江砚黎身上撞,被江砚黎给推了回去。 颜姒有点无所适从,也不明白男人间的打闹,看样子他们的关系很熟稔,可惜这三年,就连秦桉,颜姒也只是见过几次面,没有深交过,更别提才见第一面的周靳声。 江砚黎看出她的不自在,勾着她的腰,低头和她说话,颜姒都应了,但心不在焉。 酒店离警局不远,晚餐就在酒店里吃的,老夫人和沈星眠都没走,尤其是老夫人,亲眼看见颜姒从车上下来,她匆忙踩下台阶,险些一脚踩空,颜姒急忙跑过去扶住她。 “怎么样了啊?有没有被为难?” “我没事,只是例行问话,”颜姒托着老夫人的手,眼尾扫到走到他身边的江砚黎,“有砚黎在呢,他护着我。” 老夫人心魂未定,“怪我,非要来寺庙,求什么签啊,莫名其妙有这一遭,把你给吓着了。” 谁也没有事先预料的能力,颜姒谁也不怪,她是第一次看老夫人这副模样,向来的沉稳镇定都不见了,她内心不触动是假的,若说和江砚黎的婚姻失败收场,她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和奶奶还有婆婆不能再亲近了。 颜姒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星眠突然扑进她怀里,抱她很紧,一嗓子哭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姒姒姐姐回不来了,还好还好,有哥哥在,我就知道哥哥能够把姒姒姐姐摘出来的,那……证据都没关系吗,作伪证的话,是不是也会连累到哥哥?” 颜姒心下冷笑,嘴角扯了个嘲讽的弧度,她抬了下眉梢,隐晦的将眼底的厌恶给压下去了,抬起手,安抚似的拍拍沈星眠,“放心,不是伪证,我要是真进去了,作伪证的人才跑不了。” 沈星眠眼神闪了闪,“姒姒姐姐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你怎么会不懂呢?” 颜姒温温柔柔的看着她,眼底却半点温度没有,“当众指证我和住持有牵扯的,不是你么?” 沈星眠眉眼一跳,用力盯了一眼颜姒,而后像是受惊了般,跳到江砚黎身后去,揪着他袖子往身后藏,“我只是说了实话……哥哥,姒姒姐姐的样子怎么这么可怕啊?” 江砚黎视线落在颜姒脸上。 哪可怕了? 不照样是清清冷冷的一张脸? 他把沈星眠从身后拉出来,揉她的头发,“今天也吓着了?” 沈星眠咬着唇,委屈的抽噎了声:“眠眠没关系的……” “明天我安排人,送你和奶奶先回去。” “那哥哥呢?”沈星眠脱口而出。 “得事情了了才能回去。” “我不!我要和哥哥还有姒姒姐姐在一起,我、我很担心你们。” “行了,你担心,晚上也没看你少吃一口饭。”老夫人横插一嗓子。 沈星眠狡辩:“我那是惊吓过后……” “你跟我回去,今晚跟我睡一个房间,明天回霖城,留在这儿你也是添乱。” 沈星眠不肯,可老夫人态度强硬,她本就怵她,恁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老夫人眼神震慑完沈星眠后,目光移到周靳声那,亲切了不少,“靳声,看见你在这儿,奶奶就放心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媳妇,清白完好的给我带回来,等回了霖城,你来家里,奶奶煲汤给你喝。” 周靳声打了个抖。 他们从小没少被老夫人一时兴起的厨艺给祸害,每次吃完都往医院跑,好不容易老夫人消停了几年,就怕她突然忆当年。 周靳声心里吐槽,面上乖得很,“好啊,到时候我和秦桉一块来,奶奶别嫌我们烦。” 老夫人:“对,还有小桉桉。” 秦桉:“……”我谢谢你全家的大爷。 自己默默的受虐待不好吗,把他牵扯进来干什么。 “知道了,会来的奶奶,您先回房间休息吧,明早我和您一块回去。” 老夫人应了声,把沈星眠从江砚黎身后给揪出来,强行带走了。 开了三间房,周靳声和秦桉各一间,颜姒和江砚黎一间,折腾到后半夜,回房间后,颜姒呆坐着,半点困意也没有。 江砚黎将她从沙发上抱到沙发背上,掌稳她后背后,手挪到她脚踝上握着,这样亲密的姿势,让颜姒下意识的抵触,觉察到她在退缩,江砚黎索性往她腿间站,单手撑在她身侧,压弯着身子低头看她。 “还没缓过神来?” 颜姒喉间咽了咽,“谢谢你。” 江砚黎轻哼:“是看见周靳声来了,觉得这声谢逃不开了,才对我说的吧?” “和别人没关系,我应该谢你。” “什么叫应该?” 江砚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神好似锁一般,根本不给她任何可避开的机会。 颜姒往后仰,想躲,被江砚黎掌着后背给抱了回来,他手指轻佻,把着她下巴让她抬头,吻落下来,颜姒没来得及闭上的唇被他含着捻弄,舌尖卷了一圈才分开。 “谢不是用说的,用做的,我不想听你说别的,我现在也不想听你说话,明白吗?” 听她说话,他迟早能气死。 江砚黎也没打算怎么着,送她回来,守着睡着就行,可颜姒呆坐很久,甚至都忽略身边还有个他,要不是他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她能就这么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呆坐一晚上。 第42章 他在我房里待了一夜 可他没想到,颜姒会主动的吻上来。 江砚黎没推,把人往怀里抱,握着她脚踝用力往上推了一把,他把颜姒从沙发背上抱下来,曲起膝盖在她弯曲的腿弯上顶了一下,在怀里将她抛高,再稳稳抱住,唇分开片刻,他很快缠上去,抱着她边走边吻,一直到双双倒进床里。 颜姒状态不佳,到后半段,她就累得趴着不肯动了,手垫在脸下,半搭着眸子,发丝散下来,勾丝一般落在脸上,沾了些许的汗和泪,灯光下,她白皙的皮肤透着粉,药一般不停刺激江砚黎。 她真的太美的,美到让他心颤。 又一次之后,江砚黎将她抱起来,进浴室里洗澡。 颜姒挂在他身上,他脚尖勾了条凳子过来,坐下来抱她,险些没忍住又要她一次,等再抱出来,颜姒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江砚黎把她头发吹干,捡起扔地上的裤子,从里面摸出一直在响的手机。 有沈星眠的,大片划下去,只能见到周靳声给他打了一通。 他回过去,“案子有进展了?” 外面有人敲门,江砚黎去开门,沈星眠突然闯进来,直接往他怀里扑。 “哥哥……” 软软的,弱弱的小嗓音,她脸儿往江砚黎怀里埋,“我害怕。” 那边周靳声听见了,说了句“你先忙”就挂了电话。 江砚黎扫了一眼还剩一格的电量,眉梢轻微拧了下,问怀里的人:“一直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沈星眠一开口就哭了出来:“我真的好怕,白天看见的……死人,只要一闭眼我就能想起来,好可怕,哥哥你陪陪我好不好?” “你和奶奶一块睡,我怎么陪你?” 他扶着她肩膀,下意识的往外推,可沈星眠肩膀往他掌心下一滑,就又溜进了他怀里,“是套房,我和奶奶一人住一间,你去我那儿,你就守着我睡着好不好?” 她从江砚黎的胳膊看出去,咬牙盯了一眼床上已经睡着的颜姒,小声说:“姒姒姐姐已经睡着了,她不会生气的。” 说话间,她往他怀里抵,“眠眠好冷……” 江砚黎这才看见她没穿鞋,身上也只是一件单薄的睡裙,散着头发,肩膀都透着冷。 他将沈星眠给抱起来,往外走两步,没回头,反手将门带上。 两分钟后,颜姒睁开眼,望着灰扑扑的天花板。 呵…… 他可真是,一晚上都不断档,从她床上离开,又去上沈星眠的床。 和以往那样,去了就不会回来。 她早习惯了。 早该习惯的。 …… 江砚黎就送到套房门口,没进去。 两间卧室是对着的,中间是客厅,里面留了一盏暖灯。 江砚黎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拆开**,蹲下身,把着沈星眠的脚套进鞋子里。 站起身,沈星眠又要往他怀里挂,江砚黎没让,他往里面抬了下眉梢,“你自己进去,声音轻点,别吵醒奶奶。” 沈星眠怔了怔,委屈的撅嘴,“就这么几步路了,哥哥不抱我进去么?” 他皱了下眉,“眠眠,以后你跟我,要保持距离了,不能总和小时候那么亲近,我上次和你谈过,你都忘了?” 沈星眠心下警铃大作,慌口道:“眠眠记得的,眠眠只是……是怕。” 她颤着眼睫,一点点看到他脸上,视线又慌张瞥开,往斜对面那间房看了一眼,“是不是姒姒姐姐和哥哥说什么了,你们因为我吵架了么?” 江砚黎说:“没有,别多想。” 沈星眠兜了许久的眼泪掉了下来,双手搅在一起,垂着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是姒姒姐姐不高兴,我以后会听话的,哥哥别不要眠眠好不好,我从小就跟着你了。” “我没有不要你。” 沈星眠抬头,哭得嘴一抽一抽的。 江砚黎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见沈星眠总动不动就哭,没之前那么怜爱了,甚至会觉得有些厌烦,每次只要沈星眠缠着他,颜姒就会对他更冷淡。 可她哭成这样,重话又不忍心说,江砚黎叹了口气,“我永远会是你哥哥,不管你乖不乖,我都能护着你,颜姒也疼你,别一有猜测就往她身上扯,现在回去睡,别闹了。” 沈星眠心里那股心慌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她这套不管用了? 反而最近江砚黎总在顾及颜姒的情绪。 她绝对不会让那女人把江砚黎给抢走,说什么今晚都要把他给留在房间里。 “哥哥……” “好了。” 江砚黎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再闹我就要生气了,我看着你进去,乖乖去睡。” 沈星眠用力咬牙,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敢和江砚黎硬着来,抓紧肩膀上的外套,一步三回头的回房间去,故意没关门。 可外面的关门声一响,沈星眠立即冲出去,难以置信。 她又急又慌,怒火一下蹿了上来,抓起手边的东西全砸在地上。 客厅的灯亮了,老夫人站在卧室门口,沉着眉眼看她。 …… 江砚黎回房间去,在门口又停了,想到周靳声没说完的话,打电话将他和秦桉叫出来喝酒。 第二天早上,颜姒醒来,床上没有江砚黎躺过的痕迹。 她很冷静,洗漱好,换身衣服出去,敲对面的房门,没人应,给奶奶打电话,才知道已经在回霖城的路上了,秦桉跟着她们一起回去的,在电话再三安抚颜姒别担心,还说警方那边传唤,她只要把周靳声给带上就好。 “姒姒姐姐。” 身后冷不丁响起沈星眠的声音。 颜姒肩膀轻抬了一下,很细微,转过身,把手机放进衣兜里,手抄着没拿出来。 “我没和奶奶走,你很失望吧?” 颜姒冷着脸。 沈星眠朝她走近,身上披着江砚黎的外套,她将衣领往内拉拢,裹着她身子,“哥哥不想我走呢,他昨晚在我房间里待了一夜,还把衣服留下了,我本来想在姒姒姐姐醒之前把衣服送回来的,不巧呢,在这儿碰见了。” 她可一点都没有心虚,也实在是不巧的很。 颜姒淡了她一眼,没外人在,沈星眠也演得起劲,她懒得配合。 “你们睡了吗?” 第43章 你惯的,不行吗? 沈星眠愣了下,而后娇羞的凑过来,“姒姒姐姐,何必明知故问呢,有些事说穿了,就不友好了。” 颜姒冷笑,“你沈星眠要是真成功睡到他了,怎么会只拿件衣服来炫耀?” “我那是……” “你就是只趴在阴沟里的臭虫,只敢躲着江砚黎搞这些小动作。” “你敢骂我!” 沈星眠恼羞成怒,扬起巴掌冲过来,颜姒在她快靠近的时候,稍微侧身便轻易躲过了。 江砚黎她都敢怼,沈星眠算个什么东西。 “咳……” 走廊那边很突兀的传来两声轻咳。 秦桉尴尬的笑笑,“嫂子,早啊。” 颜姒讶异,“秦哥怎么回来了,奶奶呢?” 秦桉往这边走,“这不是走了半个小时了,发现眠眠妹妹不在么,奶奶担心,跟我一起回来找了。” “那奶奶呢?” “车里呢。” “我去和她说说话。” 错身而过时,颜姒对秦桉点了点头,他回了一个,问道:“砚哥醒了吗?” 颜姒拧眉,这话是不是问错人了。 秦桉说:“昨晚都喝趴了,我扶周靳声回房间的,砚哥不是说让嫂子下楼来接吗,酒醒了吗?” 颜姒意味深长的往沈星眠那看了一眼,逼上一阵笑来,她勾着唇角,淡声道:“房间里睡着呢。” “那我就不进去吵他了。” “嗯。” 颜姒轻应了一声,走了。 人出了走廊,秦桉收回视线,将摔倒在地上的沈星眠给扶了起来。 “秦桉哥哥……” 秦桉都没想到,会意外看见沈星眠的另外一面,原本走得早,他上车的时候没注意到后面,只看见第三排座位上有两件衣服盖着,以为沈星眠睡着了,谁知道衣服掉落,里面遮着的只是个玩偶。 老夫人很生气,也排不开多余的车回来接,索性就这辆车原车返回。 沈星眠不知道秦桉看到了多少,又怕被秦桉瞧出来,明明脸都气绷了,仍然委委屈屈的抬起眸子,瞧了秦桉一眼,“桉哥哥,姒姒姐姐她私底下对我就是这样的,我都习惯了。” 秦桉是出了名的浪荡子,身边女人没断过,识人很准,只是从来没把沈星眠往“心机女”这方面想过,毕竟只是个孩子。 要不是亲眼看见了,他真能信她的话两三分。 “走吧,奶奶还在等你。” 沈星眠惊了一瞬,秦桉怎么不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什么意思?维护颜姒? “我、我不走,我还等着还哥哥衣服呢。” 秦桉将外套拿走,挂在门把上,“这样也行,砚哥还睡着,难不成你要等到他酒醒?” 为什么不可以! 就今早颜姒欺负她的事,她要好好和哥哥说说。 可秦桉把老夫人搬出来,又说了句:“回霖城也能见到。” 她找不出借口来,只好跟着离开。 酒店门口,颜姒没上车,她弯着腰,手里拿着一盒小三明治,是奶奶给的,要不是颜姒拦着,奶奶非得陪她吃完早饭才走。 秦桉带着沈星眠下来后,老夫人没给个好脸色,却哄着颜姒先回去,等她人进了酒店,老夫人才肯让司机开车。 颜姒给江砚黎打电话,没有人接,心里很不安,看见门上挂着的外套,心气儿不顺,两根手指挑起来扔垃圾桶里。 房间里面开了暖气,她将外套脱掉,顺手往沙发上放,眼眸往下一低,才注意到沙发上睡了个人。 她走近过来,蹲下身,闻到江砚黎身上的酒气。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早上出门,颜姒没往这边走,他早就回来了? 就这么不舒服的窝在沙发上躺了一夜,抬起的那条腿搭在沙发扶手上,脚踝伸在外面,另一腿踩着地,身上也没搭条被子。 颜姒把床上那张抱过来,盖到江砚黎身上。 手忽然被拽住,她没防住,被江砚黎给扯到身上,他的手从被子下绕出来,扣着她的腰。 “我还以为,你真看不见我。” 颜姒微皱的眉头松开,“你装睡的?” 江砚黎仰躺着,双眸半垂,嘴角轻压着一丝笑弧,然而那双眸子深深,却半点笑模样都没有。 良久,轻提了一口气,叹气一般应了一声:“嗯,早醒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 “醉了,醉得厉害。” 江砚黎腾出一只手枕在脑后,头垫高,距离忽然拉近,他眼睛在颜姒的眉骨上方,越是用力看她,眼窝越是深陷,“昨晚回来的,没敢吵醒你。” 颜姒很不习惯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 知道他在撩她。 可她并不想接。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颜姒撑了一把他肩膀,身子一抬起,被他扣着腰给摁了回去,“伤好些没有?” “你……你瞎问什么!” “别羞,给老公看看,早上是不是还要涂一次药?” “涂你大爷!” 颜姒不惯着他了,从他身上离开,脚步迈得匆匆。 江砚黎坐了起来,半个后背抵靠在沙发上,低头闷笑了一声:“又是大爷,骂人都没点新鲜词。” 颜姒拿了杯水回来,递给他,抬了几次他也不接,只拿眼神点她,“喂我。” 她拧了下眉心,把杯子放茶几上,“爱喝不喝。” 江砚黎慢悠悠抬眸,“你这一身臭脾气究竟是谁惯的?” “你惯的,不行吗?” 他抬了下眉梢,从眼底点点溢出些笑意来,自己把那杯水给拿起来,“还真是我惯的,行。” 颜姒在茶几上坐下来,“今天要去警局吗?” “做什么,真想被拘起来?” “在酒店里待着也没事,我去配合调查,说不定案子能早点结束,你陪我耗在这儿也浪费时间。” “还知道我陪你,对我就这个态度,没点好脸色。” 江砚黎的吐槽她也不接,话落了好久,他就像是吃了回旋镖一样,光让自己扎心了。 把她倒的水都给喝了,杯子塞回她手里,“不用去,有周靳声在,你去了反而影响他发挥。” 颜姒摩挲着杯底,“这样好么?” “挺好,大律没传唤,你安心就是,”江砚黎站起身,捏了捏她脸儿,“等我洗个澡,带你去吃早餐,你要是有兴致,白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第44章 江砚黎,我有点累了。 颜姒定不下心来,“不去了。” “不去也行啊,待在房间里更好,我今天能让你下那张床,我跟你姓。” “你怎么!” 颜姒羞得咬唇,江砚黎就等着她看过来,用眼神勾她,把颜姒给逗得有火不好发,他倒是爽快了,进浴室里去洗漱。 一整天下来,没见到周靳声。 到晚上有好消息传来。 原本寺空住持闭死了嘴不认,且沈星眠把祸水往颜姒身上引的时候,他在套子里听见了,警方问话,他数次企图把罪名往所谓的同伙“姒姒”身上攀咬,周靳声只问了他一句。 “哪个shi?” “就……四,数字四。” 周靳声咬住这点,在监控镜头下翻案。 紧接着,寺空所住的禅房附近,紧挨着花圃,有一丛红玫瑰生得特别娇艳,按理说如今的天气都快上霜了,玫瑰却一点影响都没有,甚至比花店里精心侍弄过的还要好,警方把寺庙里所有和尚都单独审问,得知寺庙里从来就没有请过专业的花草园丁,一直是住持亲力亲为。 就在那片玫瑰园下,挖出了数十具女尸。 年岁久远的,只剩白骨。 下午时,检验科那边出结果,死亡的女孩儿体内检测出了男子的精液,对证过住持的dna,凶手锁定了他。 证据确凿,寺空全都招了。 二十年前,当时寺庙还很荒凉,有对夫妻来上香,当晚住在禅房里,寺空起了歹念,当晚燃了迷香,把女的带走,欺辱后处理干净痕迹再送回来,那对夫妻回去后,没多久就怀孕了,夫妻两来还愿,被寺空抓住这点作为噱头,又请了一尊送子观音相,从此香客络绎不绝。 但凡是寺空看重的,往上用香迷了后欺辱,之后有成功怀孕的来还愿,等于是给寺庙做广告,怀不上的,就用一句“子女缘薄”给搪塞了。 作案二十年,没被抓住,近几年寺空越来越猖狂,敢在白天作案,今早那女孩儿吸入的迷烟不多,中途醒了过来,接受不了自杀了,寺空匆忙掩埋尸体,导致罪行败露。 江砚黎没把细节告诉颜姒,他是避开颜姒去见的周靳声,回来后久久盯着颜姒,握着她的手,一紧再紧,绷得手背上青筋绽起,好久才缓过来。 “还好,你没去,你要是出点意外,老子把整个庙给掀了。” 颜姒问:“真的是住持?” “周靳声一步没离开,他已经联系了律所的人过来接手,已经把你给摘干净了,后续他不会再跟进。” 江砚黎将颜姒给抱到腿上来,环着她,宽厚的手掌整个将她肩膀给裹住,深深的往怀里抱,“不求了,以后哪个庙都不去了,你想要孩子,我给你,就算没有也没事。” 颜姒疼得皱眉,她在他耳旁闷哼,下一秒江砚黎手上松了些。 “可我现在不想要了。” “不想要你来求什么子?” 颜姒说:“一开始就只当陪奶奶来散心的。” 江砚黎松开她,肩膀稍微往后扩些,蜷了两根手指在颜姒下巴那敲了两下,让她抬头,正撞进他似笑非笑的一双眼里,“你就不能有片刻别气我?” “我认真的。” 他眼里的笑意很快散去,顶了下腮,“我也认真的。” 他把颜姒给放下去,收拾两人的东西,三两下塞进行李箱里,单手将两个箱子的拉杆给抓稳,将她拉起来,“回家去。” “不叫上周……” “颜姒,我现在心里不太痛快,你安静点。” 江砚黎走在前头,脚尖将门给勾开,踢一脚推到墙上去,拉着她走,他始终快一步,颜姒只能从他肩膀后去看他的表情。 没说完的“靳声么”三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江砚黎开得很慢。 颜姒状态还算好,昨天的惊吓缓了一天,至少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她性子是真安静,江砚黎不找她说话,她一句也不会冒出来,只是他向来不算多会哄人,憋不住两句,一毒舌,两人又得挂脸子。 途中停了两个服务区,江砚黎盯着颜姒吃了饭,买了些橘子,让她路上剥着打发时间。 颜姒吃不完,最后剩几瓣,喂他吃,江砚黎扫了一眼,伸嘴去接,舌尖从她手上卷过,颜姒立马收回手,没找着纸,索性在他衣服上擦,紧抿着嘴那模样,嫌弃得很。 江砚黎闷笑了出来。 “再剥一个。” 颜姒恼了他一眼,把橘子放到后座里去,偏着头对着车窗那边,半阖着眸子,眼皮一搭一搭的。 江砚黎勾她手指,捏着尾指往手心里收,指尖贴边缘往里去,颜姒收回手,“别闹了。” 她困了,声音闷闷的,难得的柔软。 江砚黎挺想逗她再说两句,颜姒抱着胳膊,把自己藏起来,“江砚黎,我有点累了。” 他就没再说话。 剩下的路就一个小时,颜姒睡着后,他提速,下了高速后才减速,一直平稳到家。 她还没醒,半张脸儿蜷缩在衣服里,双腿曲起,窝在座椅里都还有空余。 怎么就瘦成这样。 “姒姒。” 江砚黎轻推她,忽然觉察到不对劲,她身上很烫,脸儿不是睡着后被衣服闷出来的,是从里透出来的滚烫。 江砚黎变了脸色,一脚油门轰出去,很快到了医院。 冯若希恰好在值班,在一楼拿资料的时候看见抱着颜姒大步走的江砚黎,她叫了人,江砚黎也没停,便跟着进了电梯,这才有机会接触到颜姒,可手都没碰到颜姒身上,江砚黎抱着侧身避开了。 “你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啊!” 冯若希用力绷了下身上的白大褂,“我是医生,我看不得吗?” 江砚黎透着冷色,“你是儿科,别乱看。” 她气不打一处来,“我还能感冒发烧都不能看了?” 江砚黎神色略一怔忡,“她只是发烧?” “看症状像,”冯若希趁机摸了颜姒的体温,忍不住刺某人一句:“不然你要把人往哪里送,急诊吗?” 难得把江砚黎给噎住了,冯若希心情大好,主动跑上跑下的帮忙,给颜姒办了住院。 第45章 到老婆眼皮子底下出轨 他照顾了一整晚没合眼。 早上沈星眠过来了。 没敲门,悄悄的推开门,扒在门后往里看,脚踢到门板发出了闷响,江砚黎朝她看来,她立即往门后缩,又露个头出来,怯怯的看着他。 “哥哥……” 江砚黎坐在床边,椅背很低,只能抵在他后腰,他这一晚就在上面将就的,身后没可靠的支撑点,便将身子压下来,手肘弯曲着撑在腿上,视线不曾从颜姒身上离开过。 有声音落进耳里,他甚至缓了下神,半侧回头看向门口,眼底的血丝红得明显。 “眠眠?” 他坐起身,朝门口招手。 沈星眠小跑着进来,他用眼神往她脚上点了点,“轻点。” “哥哥别担心,眠眠不会摔的。” 她不仅不压速,还快了些,直直的往江砚黎怀里扑,动静一点不小。 他接住人后,身子侧个方向坐,支了条腿让她坐,“跑这儿来做什么?” “我等了你们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呢,我就照定位找过来了。” 沈星眠被收养后,其实一开始江砚黎并不喜欢她,她却总往他面前靠,爸妈训了他好几次,让他别欺负妹妹,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她愿意当尾巴跟着,江砚黎赶不走就由着她了,某天跟着他出门后,沈星眠走丢了,他慌了,把人找回来后和她连了定位,彼此的行踪都是互知的。 “我到医院里问,就问出来了。” 沈星眠抱着他脖子,往床里看了一眼,脸儿转回来,仰着头萌萌的看着他,“哥哥,姒姒姐姐怎么了呀?” “她身体不舒服。” 江砚黎一晚上没说话,嗓音很哑,他一步都没离开,烟瘾犯了也忍着。 沈星眠可心疼他了,埋怨颜姒尽会添乱,“那哥哥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着姒姒姐姐。” “瞎胡闹,你不上课了?” “上午可以的,我能请假,”沈星眠轻轻摇他,“哥哥中午来替我就好,我在这儿你不是也放心么?” “咳!” 江砚黎还没说话,身后响起道讥讽声:“真够恶心的啊,在老婆病床前抱别的女人,你是真怕她气不死?” 江砚黎面色冷沉,他身子后仰,沈星眠险些挂不住,怕手就这么松了,立马抱得紧些,可江砚黎抓着她手臂给扯了下去,他回头看着门口抱着胳膊的冯若希,“思想真够脏的,你们医院没有一个科室能看?” “正规医院不能看,就像某些出轨出到老婆眼皮子底下的狗男人,也就能做绝育的兽医和精神病医院能收。” 江砚黎气笑了,颜姒牙尖嘴利的,身边也一个善茬都没有。 三两句话能让他气得冒烟。 “冯若希,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没够。” 冯若希脸色突变,江砚黎没打算对她和冯家下死手,不然就不是只丢一两个项目那么简单。 她不敢说每次挑衅完江砚黎的后果都能承担得起,但就是忍不住。 她是嘴欠,某些人是骨子里就贱。 “哥哥……” 沈星眠抱住江砚黎,“不要和冯姐姐吵好不好,你这样眠眠好害怕。” 江砚黎神色没有半分松动。 沈星眠咬牙,“姒姒姐姐还睡着呢,让她好好休息吧,好不好?” 江砚黎这才将脸转过来,然而却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沈星眠,他一眼看向颜姒,眸色深沉做不得假。 沈星眠很慌,扯了扯他衣袖,“冯姐姐一定是有话要和姒姒姐姐说的,我们先走吧,回家去给姒姒姐姐拿些衣服过来好不好?” 江砚黎被说动了,他先将沈星眠放下来,起身后又再弓着腰,摸颜姒的额头,后半夜她的体温就下来了,只是人一直没醒,晚上做完检查的结果,要今早医生上班后才能知道。 确认颜姒目前无碍后,他离开病房。 沈星眠在后面追,经过冯若希时,甜笑道:“麻烦冯姐姐帮我们照看一会儿。” 冯若希没给好脸色,故意压低声音骂了句:“贱胚子。” 沈星眠听清了,用力剜了冯若希一眼,仇记下了,着急去追江砚黎。 冯若希把门给关上了,她走到床边,颜姒已经睁开眼。 “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装睡呢。” “眼不见为净。” 颜姒撑着坐起来,冯若希把两个枕头叠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检查结果出来了,可能你接受不了。” 颜姒看了她一眼,将散下的头发扎起来,轻声问:“我怀孕了是么?” “你都知道?” “有预感,我最近吐得比较频繁,只是没下定决心去查,”颜姒朝她伸手,“单子给我看一眼吧。” 冯若希捂着口袋,不肯给,可又抵不住颜姒太坚定的眼神,犹豫过后,把兜里被揉皱了的b超单拿出来。 “三周多了……” 颜姒很平静,她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视线落回灰色的两张小像上,面色冷然,柔柔弱弱的靠在那,分明是苍白病态的一张脸,却因那双半垂的眸子过于冷静,而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让她此时即便被光影照着,也好似是在阴影里。 冯若希忍不下脾气,“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当初不是说,用想怀孕的借口诓江砚黎的吗,好让他对你厌弃,怎么真的就怀上了?” 颜姒眼梢微动,她都忘了这一茬了,“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你结婚后三个月,找我出来喝酒,大晚上的在街上发疯,臭骂江砚黎,你说他一心都扑在沈星眠身上,娶你就是娶个挡箭牌,那时候就想离了,你都忘了?” 她还真忘了。 原来那么早。 她结婚不能做主,离婚也不能,因为她是傅家用来和江砚黎谈的一场交易,但颜姒是心气儿高的,她原本想着,江砚黎条件不错,能过下去的话,先婚后爱也可以,可是婚后一开始他对她的冷淡,让颜姒心凉,每天看他怎么宠沈星眠,她更是不想耗在这场婚姻里。 江砚黎不爱她,她实在做不来委曲求全,惯不了他一妻一妾。 从傅家再让她去江砚黎那要好处的时候,她能拖就拖,三年了,两方她都差不多还清了。 这一个多月,江砚黎开始对她好,她就昏头了。 第46章 他是不是出轨了? 冯若希斗胆问:“孩子呢,怎么办?” 原本能离得干干净净,可有了孩子,性质就不一样了。 颜姒默了默,“来得不是时候。” 冯若希都准备好长篇大论来劝了,颜姒一句话给她噎回去了。 “那告诉江砚黎吗?” 颜姒拧了下眉头,真觉得没那个必要,不然她成什么了,离婚是她提的,又拿孩子来困扰他,都准备好腾位置给别人了,再牵扯下去没意思。 “他不配。” 冯若希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一脚迈进坟坑里,成恋爱脑了。” 倒不至于。 上赶着去贴。 颜姒将单子递给冯若希,“帮我收好,江砚黎要是问,就说我只是上次感冒没好全。” “明白!” 冯若希打算把单子给撕了,可一想,万一扔这儿了,某某有翻垃圾桶的习惯怎么办,索性揉吧揉吧揣口袋里。 …… 回了趟家,只收拾了些衣服,没找到内衣。 颜姒走的时候,贴身的都带走了。 沈星眠拉着江砚黎去商场买,她一进内衣店后,看上的款式都拿在自己身上比比,让江砚黎选哪款好看。 颜曦从女装店出来,抬眼瞧见店内的江砚黎,他面前站了个女孩儿,胸罩拎在自己面前,娇俏的问:“哥哥,我这么穿你喜不喜欢?” 江砚黎敲了下她额头,“喜欢就去试试。” “那我要是扣不上扣子,哥哥帮我好不好?” 江砚黎说了什么没听清,但他说话时肩膀是往下压的,从后面看,那样的姿势充满了占有欲和侵略性。 颜曦的火气蹭的一下冒了上来,当即要推门进去。 “颜教授……” 同行的助理挡了她一下,“要不去问问姒姒?” 颜曦和江砚黎从来没见过面,当初这场狗屁联姻,温岚把消息捂得死死的,结婚前一天颜曦才知道,她气得病了一场,也没出席婚礼,这三年江砚黎都不知道颜姒还有个姑姑。 她这时候贸贸然冲进去,气倒是出了,丢的是颜姒的脸。 “走,去医院。” 昨晚颜姒住院后,颜曦就知道了,衣服也是给她买的,她拎着几个纸袋子出现在病房门口,周身的冷气压,逼得在削苹果的冯若希手一抖,抬眼看过来,刚要问,听见颜姒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姑姑。” 冯若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颜曦走进来,将纸袋子扔在沙发上,眼神点了一下冯若希,“我有话跟她说。” “好。” 冯若希连脚步都是压轻的,带上门出去。 颜姒往枕头上靠了靠,“姑姑怎么来了?” “我在商场看见江砚黎了。” “打照面了吗?” “没有。” 颜曦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打火机擦燃的冷苗在眼前晃了一下,又灭了,她把嘴上的香烟拿下来,绕在指间夹着,眉眼冷沉的盯过来,“他是不是出轨了?” 颜姒第一时间没有维护江砚黎。 “果然是。” 颜曦冷笑,心腔气得起伏不定,“把婚离了,我要带你走。” 颜曦抬了抬眉梢。 “离职也行,不离职也行,我跟你们医院有挂靠,让你以医院的名义出去深造,多少年我定,你想回来也可以,但你得跟江砚黎断得干干净净,他身边既然养了人,你没那必要去耗着,上赶着的作践自己。” “姑姑……” “你反对也没用,我要是铁了心要带走你,有的是办法。” “姑姑……” “可以恨我,但我的侄女,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我跟您走。” 颜曦一岔没听清,夹指间的香烟被撇断了,烟叶抖了些在身上,她忽然抬头,说狠话的时候都没往颜姒那看一眼。 “说什么?” 颜姒说:“但我需要点时间,江家的长辈都对我挺好的,就算走,也不偷偷摸摸的走。” “行。” 颜曦声音有些抖,面色也不太自然,她拍了拍身上,“我时间提前了,月底就得走,你安排好。” 那就是还有一个星期。 …… 江砚黎和沈星眠一块回来的,推门时很轻声,瞧见颜姒靠在床头在看书,江砚黎大步过去,弯腰来摸她额头。 已经不烧了,只是半夜出了汗,她身上有些微的黏。 “醒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他将书拿走,合上后放床头柜上,注意到新多出的几盒药。 “若希拿来的,只是些感冒药,我已经吃过了。” 江砚黎将药拿起来,看功效和成分,没什么问题,他心口紧绷的那口气总算是松懈下来,“身上烧着也不说,万一烧出个好歹来,你怎么办?” “就是呀,姒姒姐姐,生病了也不说,哥哥都担心坏了。” 沈星眠挤在江砚黎面前,一屁股坐在床沿,横在他们中间,从纸袋子里拿出一套内衣,“姒姒姐姐你看,你穿比我大一码的,哥哥挑的哦,当时我试的时候他就说好看,是美背的,不用担心会压出褶来了。” 她话里故意引导,反正颜姒也没亲眼看见,她说试穿,那江砚黎就是陪着一起试的,本人在这也住不到她话里的漏洞。 然而颜姒并没有被刺激到,甚至温温笑着捏了下沈星眠的脸儿,“谢谢妹妹,我会穿的。” 沈星眠僵了一瞬,嘴角再牵起笑就有些勉强。 颜姒目光落到江砚黎那儿,“回老宅吧,我想喝奶奶煲的汤了。” 江砚黎眉心狠狠一跳,“你想喝汤我带你出去吃,没必要去奶奶那找虐。” 颜姒摇头,“我想她了。” 他心窝子软,“好,那就回。” 江砚黎找了一套衣服,颜姒没接,她从颜曦买来的那些里随便拿了一套,去洗手间里换好。 出来时,江砚黎站在沙发旁,回头看她,眼色往下一睇,泛着冷意,“谁来过?” 颜姒没答,她把几个袋子拎起来,“走吧。” 江砚黎的脸色一下沉得没边了。 他就离开一会儿,都能被人给钻了空子? 他憋着气,把她手上的东西全接过去,勾着腰带到怀里来,掌心贴着她腰侧的软肉,扣了一下,“总有你把人给我吐出来的时候!” 第47章 都敢背着我藏人 颜姒跨前两步,拿后脑勺对着他,话也不搭理。 “我最近是惯着你了,脾气越发见长,”话是这么说,江砚黎却好像并没有恼意,起闲心逗她:“一会儿时间都敢背着我藏人,能耐了啊?” 颜姒推门出去,走得很快。 脸就一张,怕丢完了。 江砚黎追出去,沈星眠忽然抱着他的手,“哥哥,眠眠还在呢。” 他真把她给忘了。 算了,跟颜姒的事之后再说。 可某人给他甩脸色,真是毫不顾忌,毫不犹豫的坐进后座里。 江砚黎有意见,要把颜姒叫到前面来,沈星眠一猫腰钻进副驾。 他莫名觉得不太舒服,下意识去看颜姒,她支着手肘,偏头看向窗外,嘴角轻勾了丝冷嘲的笑。 不过江砚黎也没纠正什么,反正沈星眠在他眼里,一向是小孩儿脾气。 老夫人知道他们要回来,一早安排好了菜单,厨师拿到手一看,全是颜姒的口味,最后才加了两道辣口的,不是多宠沈星眠,纯粹是给江砚黎面子,免得他又念叨她偏心。 车开进来,老夫人快步过来,扬着笑脸站副驾旁,帮着开车门,突然从里面钻出来个沈星眠,脸色立即耷拉下来,“你坐前面做什么?” “我一直都是坐前面的呀……” 哥哥都是默许的,沈星眠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就算故意又怎样呢,反正颜姒也争不过她。 “没点规矩,哪儿你都爱蹭!” 老夫人眼神里半点慈爱都没有,斥责的声音也没放低,江砚黎就在对面的车门边,手搭在车顶上,看着她笑,老夫人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 “奶奶。” 颜姒下车来,老夫人眼角的笑纹都堆上了,“姒姒来啦,怎么样,感冒好些没有,我让厨房做了酒酿鸭汤,山药炖得粉糯糯的,待会儿多吃点。” 颜姒笑笑,“好呀,谢谢奶奶。” “谢什么,你回自己家,想吃什么尽管说,奶奶都惯着。” 老夫人把颜姒给拉进去了,后面那两人纯当空气人。 人都走远了,沈星眠才敢拉着江砚黎告状,“哥哥,奶奶每次都对我那么凶,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她就是不喜欢我。” 江砚黎将她额头上散乱的发丝拨开,指尖莫名触了一下,抿了抿手指,放下去了,“以后你往后面坐,前面给你嫂子腾出来。” 沈星眠心惊,声音出口都是散的,“为什么呀,哥哥你一直默许的……” “我默许了,的确太惯着你了,但哥哥有老婆了,身边的位置应该是她的。” 沈星眠小嘴儿一瘪,就要哭,“哥哥你都不宠我了,而且姒姒姐姐也没说什么。” “就是因为她没说,你才更要乖点。” 江砚黎听见她的哭腔了,视线却总往前面去,盯着颜姒扶老夫人上台阶的背影,她脸儿侧着,低头看脚下的台阶,一只手垂下护在老夫人膝盖上,微微弯着腰,腰间的软肉将她腰身勾勒得很好看,一双大长腿,套在西裤里,藏不住的修长,白色西装也简约得恰到好处,她发丝低低束着,鬓角散下来几缕,身上那股子清卷气,旁人学也学不来。 他对沈星眠的撒娇越来越没耐心应付了,拽了下领带,随口安抚了两句便扔下她就走。 气得沈星眠原地跺脚,急得一点办法没有。 颜姒陪了老夫人一下午,江砚黎盯得紧,老夫人怎么都赶不走,厚着脸皮赖在颜姒身边,她倒是不排斥,就是一个正眼都没给。 没良心的东西! “谢”字全都对周靳声说了,他这儿,她一点表示都没有,尽会给他脸色看。 他到底哪里招她了? 晚饭后,江砚黎把她堵住,抵在楼梯的拐角间,她要躲,往哪个方向他就抬那只手,最后索性双手从她腋下穿过去,抬高她的手,就这么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这一天闹什么脾气呢?” 颜姒有种无力感,“待会儿我想回家。” “行啊,回,一块回去,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不想在家里看见我?我躲出去?” 江砚黎压着唇角,轻哼道:“是睡过后赶我走还是不睡就赶?” 颜姒抬眸,眉心轻蹙,“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不正经。” “那不行,”他低下头,腰身弓着,眼神像勾丝的线似的,从下方的角度钓她,“我跟你在一块,你就没法让我正经。” 颜姒拿他没办法,“随你吧。” “沙发上的烟是谁的?” 他一瞬不瞬,语气发沉,“少诓我,你不抽烟,身上没那种玩意儿。” 颜姒并没有打算把姑姑的事告诉他,免得后续牵扯更麻烦。 “没谁,你爱信不信,还有,我不是要跟你回豫园,我要回我自己家。” “就那老破小?” 颜姒一记眼刀扔过来,他立马老实,“回!我得跟着。” 她点头,“好,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江砚黎讶异的抬了下眉梢。 稀奇,冰石头真有被捂热的时候? “但是现在我要去见奶奶,你等我一会儿。” “不是见过了?今天大半天你都陪着她,非得这么黏着,就当我是空气?” 颜姒眼尾扫过来,隐隐动怒。 江砚黎不招惹她,退后了站,颜姒从他怀里出去,上楼去了。 他盯着人,熟练的摸出一根香烟点上。 房间里,老夫人还没睡,坐在摇椅上,戴着老花镜在看书。 封皮是特意买的名着封面给包上的,其实里面就是本霸总小说,老夫人向来顽皮,她出生大家,从小被娇宠,嫁得也不错,一辈子顺风顺水,不端着架子,也不搞豪门轻看人那套,不然当初也不会在见过颜姒一面后,就铁了心的只要她。 不过在外还是要装装端庄的,名着在年轻时候就看得差不多了,到老了忽然喜欢上言情小说,她还给包个封面,万一家里来个谁看见了,起码封面一合上,她就不心虚。 “奶奶,您还没休息呢?” 颜姒蹲在老夫人腿边,仰着头,恰好老夫人低头看她,把老花镜往鼻根下架了架,“姒姒丫头,有事要和奶奶说吧?” 第48章 颜姒,你是不是有人了? 颜姒略略一怔,又在意料之内,“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奶奶早就看出来了,你和砚黎没这个缘分。” 老夫人将小说合上,老花镜也取下来放在书上,“当初是我去傅家要的你,我对不住你,砚黎是个好的,只是没个人管他,父母感情不好,从小他耳濡目染的,就怕他心理上出问题,我想着,他有了家有了爱的人能好些,起码会有个家温暖他,这三年,你努力了,奶奶看在眼里,他没这个福气留下你。” “奶奶,您别这么说……” 老夫人将她拉起来,“你做好决定了是吗?” 颜姒略顿了两秒,而后点头,“对不起奶奶。” 老夫人却笑了,“不说对不起,你肯在离开之前来和奶奶说一声,奶奶很高兴,就是实在舍不得你,以后要是想回来了,你就回,大不了我认你做干孙女,我看谁敢说什么。” 要是真认了,颜姒和江砚黎在身份上有了一层束缚,就算日后想复婚也不可能了。 老夫人这是完全尊重她的意见,得罪孙子也无所谓。 颜姒抱着老夫人,安抚般拍拍老人家的肩膀,“我会经常回来看奶奶的。” “嗯……” 老夫人把她往怀里抱,可惜手上没劲儿,圈着颜姒拍了又拍,拥抱持续了好久,久到她眼眶里都泛泪点点了,才不舍得把人放开,“去吧,和砚黎好好说,他要是不肯,你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颜姒抿着唇,忍了又忍,没哭,大大方方的笑。 老夫人久久拉着她的手不放,最后像是割舍珍宝似的,轻推开,抬起手挥了挥,偏过头去没看人。 “奶奶您保重,姒姒走了……” 好些话堵着,很难说出口,颜姒也不擅长煽情,多说两句怕互相都受不住。 她拉着门,在门外慢慢推拢。 老夫人靠在摇椅上,闭着眼,椅子轻轻摇晃。 直到最后一眼,她都没再看向颜姒。 江砚黎等在客厅里,早听见下楼的脚步声了,只拿余光扫着,头微扬,手臂横撑在沙发背上,后背没靠实,“下来了?” 颜姒“嗯”了一声。 他觉察到不对劲,几步迈到她面前,“哭过了?” 颜姒避开了。 “说什么能把自己给说哭的,你要是把老太太给惹了,两头我哄谁去?” 江砚黎视线都不曾从她脸上错开过,他本就是个混不吝,调侃她的话张口就来,反正颜姒也不是个软的,她要是想怼,小声的,悄悄就怼回来了。 可这次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走吧,或者我们找地方谈谈,待会儿我自己回家。” 江砚黎眉眼落下来,一瞬不瞬,大概是想骂她又憋了回去。 颜姒注意到他手边的行李箱,“这是什么?” “我的!” 他突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语气也很冲,“我的衣服,你那儿连双拖鞋都不是我的,我睡到第二天还得穿前一天的脏衣服,我自己带着,不占你衣柜,这也不行?” 颜姒闷了一瞬,“不带吧,没那必要。” 江砚黎真气着了。 他眼巴巴的跑回房间里收拾,她就一句好听的话都不给? 话说完直接走人。 江砚黎憋了口气,出不来,快把自己给闷爆炸了,一脚踹开行李箱,弄出的动静也没能让某人回头。 他转身往楼上走,脚却像设定某种程序似的跟他拉扯,还是转身要往外追。 咬牙抱怨了句:“老子真是欠你的!” “哥哥。” 沈星眠追出来,想和他们一块回去,江砚黎不让,她耍小脾气,他难得没惯着,把人往回推,都没送到楼梯口,转身就走。 江砚黎跑到外面,颜姒就等在车旁,他缓了口气,没搭理她,自己坐到驾驶座去。 颜姒拉开后座的车门,前面突然传来扔摔的动静。 “我是司机?” 江砚黎半侧回头,“坐到前面来。” 颜姒坐正了,还把车门关了。 江砚黎冷呵了声,点了根烟,抽一口,手支出窗外。 颜姒只好坐到前面去,他才肯开车。 一路上,实在安静,江砚黎问:“想跟我说什么?” “我找过奶奶了。” “嗯,看见了,撒娇去了?” “我跟奶奶说了,我们离婚的事。” “吱——” 车子急刹,颜姒往前摔,又被安全带给拉了回去,没抬头,都能感觉到男人从上盯着她的眼神。 她攥着手,一口气把话顶出来:“奶奶同意了,离婚协议我们也签了,你给的那五套房产我都没动,放在老宅的书房了,我可以净身出户,我那点财产你也看不上,不牵扯财产纠纷,手续很好走。” 车厢里死一般的安静。 四面车窗关得严严实实,彼此的呼吸浮在对方耳旁,颜姒始终没去看江砚黎的脸色,忽然下巴被拿住,粗蛮的将她拉过去,再抬头,江砚黎背着光的脸距离她很近,瞧不清脸色,可一双深陷的眸子,却好似扔进深渊里,死死的拉扯着她。 “没财产牵扯,那人呢?我是多让你厌弃,一句也不提,颜姒你真是……” 他气得声音发颤,呼吸压沉,“没良心的白眼狼!” 她没应话,就当认下了。 颜姒的手撑在座椅间,努力维持着,其实半个身子被他掌过去,她不找支点,很可能就往他怀里摔。 “嗯,那离了吧,我提了这么多次,你也烦了。” “那他妈的还真是烦!” 江砚黎松开她,力道不算轻,颜姒耳后压着的发丝都甩下来了,她往后慢慢靠回座椅里。 他又点了支烟,这回没开窗,他一口接一口抽得很猛,很快一支验抽完了,烟头灭掉再点了一根。 “颜姒,你是不是有人了?” 颜姒说:“没有。” “我对你不好?” “挺好。” “你说我冷落你,我现在每天都赖着你,你让我跟眠眠保持距离,我在做了,还有哪儿不满意?” 车厢里空气很逼仄,颜姒不敢大呼吸,怕被烟雾给呛道,“再把别人牵扯进来就没必要了,离婚是我和你的事。” “对,你说得对!” 江砚黎突然欺近,把着颜姒的肩膀,让她转过来,他嘴上叼着烟,压着气发笑:“那我呢?你问过我没有,谁准你自己做决定的?” 第49章 你爱我吗? 颜姒被烟呛到,闷咳几声,没压住,偏头咳了出来。 江砚黎没退,也没拿掉烟,他把颜姒的脸强行转回来,“你看着我说,我算什么?” 颜姒无奈,“你爱我吗?” “什么?” 他下意识的反应,让颜姒心凉。 “好聚好散吧,彼此都体面。” 颜姒推他,没推动,又试了一次,可江砚黎就像一堵墙似的,纹丝不动。 他离得很近,身上木质调的冷香和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鼻尖,他的手撑在座椅上,并没有碰她,她却觉得头皮发麻,眼都不敢抬。 她这么推抵着他心口,半个身子在他怀里,颜姒不禁想起这段时间和他过于频繁的亲密,江砚黎看似禁欲的外表下,实则浪荡放肆,从来不会完全压在她身上,他始终会在那时候占有欲爆棚的把她给圈在怀里。 有时会摁住她蜷缩起的膝盖,往他身上绕,恶劣的在她耳旁低低吐气,哑着嗓音一遍遍叫她名字,“姒姒……” 还会偏执的问她很多遍:“姒姒,我是谁?” “乖,还认得我是你老公……往骨子里记听见没?” 可他下了床后,又清醒得要命。 果然有些东西,冷了三年,突然热烈起来,她在这儿食髓知味,江砚黎却将爱和性分得很清楚。 她抿抿唇,“江砚黎……” 颜姒一软了语气叫他,江砚黎立即把烟拿掉,降下车窗扔了出去。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过,别闹了,成吗?” 她摇头,“我不想。” 他眉眼一瞬沉下来,越来越冷。 面子给过了,他不乐意再惯着,手从她身上撤走,“下车!” 颜姒推开车门,他又慌了,搞出点动静,看她一只脚都伸出去了,却停在那没动,又有些小窃喜的得意。 可下一秒,颜姒将车门推开了些。 他急声道:“滚!” 车门被摔上,颜姒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滚了。” 她还真是…… 江砚黎捶了下方向盘,下车后,手撑在车顶上,把人给叫住:“提点条件吧,好歹你跟了我三年,房车都不要,要是传出去了,会说我小气。” 颜姒转过身,“不用了。” “用,怎么不用,”江砚黎顶了下腮,他是真烦躁,“我江砚黎的前妻,陪我睡了三年,一点好处没捞着,以后哪个女人还肯跟我?” 颜姒心尖儿钝了一下,尖刺般戳着疼。 还是会在意的。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是要羞辱我吗?” “你不也在羞辱我吗?” 江砚黎又要摸烟,烟盒都拿出来了,没那心情抽,给摔车顶上了。 “钱要多少?说个数,我一次给清,房子要几套?给你那五套你不满意,豫园要不要,好歹生活了三年,留个念想?” 要来干嘛呢? 说是婚房,江砚黎也的确在家,可家里到处都是他和沈星眠生活的痕迹,颜姒偶尔在客厅里坐坐,都得被佣人甩脸色。 “不要了。” 江砚黎用力吐了口气,不纾解点出来,他快崩了。 “行啊,眠眠早说过她想重新把豫园给装修一下,你走了也好,她随便改。” 颜姒攥了攥手指,牙齿都咬疼了,清冷的面色恁是没让自己露一点怯。 话不投机,再聊下去也是话赶话的,何必非得给自己再找气受。 “找个时间回去一下,把你东西收拾一下。” 江砚黎的声音影子一样,密密实实的缠着她。 “我该带走了都带走了,不用再回去,”她从脖子上取下个东西,“我全身上下,唯一和你还有牵扯的,只有这个。” 江砚黎眉心狠狠一跳,“颜姒你敢!\" 那是婚戒。 她扔过一次。 他从水里捞起来后,趁她睡着,偷偷给她戴回去的。 “其实你对我的定位一直都很准确,对你而言,我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随时可以往后排,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没有相知相爱的过程,摸索着过日子彼此都很累,我比较自私,但我又想从你那儿要个公平,即便我得到公平,又贪心的想要偏爱,你给不了我,我拉不下脸来要,原本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用三年来试错,足够了,往后各自安好,比撕破脸来得好。” 颜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一直很稳定,她低头看手上的戒指,当初连戒指都只是他让助理去随便买了一对,从她串根链子戴到脖子上的时候,就在慢慢醒悟了,之所以割舍不掉,还是想要试试能相爱的可能。 试过了,挺痛的。 她不想要了。 “江砚黎,我祝你好。” 颜姒当他的面,往马路上用力一抛。 银色的东西,被光影一晃,立马没了踪迹。 江砚黎甚至朝她抛的方向追了几步,再回头,颜姒已经走了。 她怎么就能狠成这样! 江砚黎一双眸子盯得用力,眼角发红,片刻后收回视线,上车走人。 车窗四降,冷风呼呼的往里灌,他一颗热燥的心始终冷静不下来。 忽然一脚刹车踩下去,打了右灯停在路边,连抽了两根烟,越发烦躁,手上夹着烟,狠拽了下领带,将车掉头回去。 没感情又怎样,不能培养吗? 今天他就算是绑也要把颜姒给绑回家去,随便她再怎么气他,他忍下来就行,只要今天颜姒不拿刀砍他,他他妈的要定了这人。 …… 颜姒去冯若希那儿接走天天,回家后倒了些狗粮出来,蹲地上看天天吃,撸撸它的头,然后将狗窝里垫了一层软毛毯,有些困了,先去洗澡。 洗到一半,好像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她关了水,瞥了眼搁台面上的腕表。 十点多了,这时候谁会来? 颜姒里面穿的睡衣,外面套一件长外套,拉链开着,随便扣上两颗纽扣,拢着领边把自己给裹住。 “谁呀?” 隔着一道门板,传来男人温润的嗓音:“姒姒,是我。” 颜姒怔了一瞬,将门打开,“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 “不是呀,我不知道你回来了,”颜姒把门口让开,迎他进来,“来看天天么?” 他走进来,身后的声控灯灭了,男人宽肩窄腰的,将玄关的光遮了一些,眉目深深的看着她,“不叫人么?” 第50章 你哪还有嫂子,那是痴心妄想 “怀瑾哥哥!” “嗯。” 陆怀瑾摸摸她的头,颜姒躲开了,“你别总用你撸天天的姿势来碰我头。” “这回是先碰你再撸它,你在前面。” “谢谢哦。” 颜姒去倒了杯水,回来时陆怀瑾已经蹲在狗窝旁逗天天了,他接过杯子,手指压在杯沿上,“我今晚接它回去,等你有假了再来看它。” “好呀,我本来打算明天再送去若希那的,或者我雇个人帮忙遛狗。” “没那个必要。” 陆怀瑾手掌张开,抬高了手心向下,天天跳起来在他掌心里碰几下,他一掌盖在狗脑袋上,往下压着摸了摸,然后站起身。 “它的东西都在我那,待得挺好的,你要是想它了又没时间过来,跟我说,我带它过来。” “好呀。” 陆怀瑾环顾四周,他对这套房子并不陌生,小时候颜姒一闷着就往这儿跑,他每次来这儿准能找到她,陪了她很多次。 他点了根香,插进香炉里,对着无字牌位浅浅鞠了一躬。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带天天先回去。” “好,我送你们下去。” 颜姒找了个鲨鱼夹,把头发夹起来,松松的,她发量多,束起来了也发顶蓬松,额前搭了些碎发,鬓角散下的发丝微卷,将脸型修饰得很漂亮,刚洗了头,身上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她从陆怀瑾面前走过,弯下腰把狗窝旁,还没整理出来的天天的行李袋拿起来。 陆怀瑾顺手接过。 他牵着狗,挡着门,让颜姒走前面。 每到一层台阶,他脚下踩得重些,灯亮起后顺着光影照的方向,会有意的和她肩膀错开两步,始终让她脚下有光。 只送到楼下,陆怀瑾的车停在对面,他把东西放上去,天天不肯走,一直绕着颜姒转圈,绳子在陆怀瑾手上,他拽得不算费劲,但颜姒也跟着转,身上绕了两圈,把羽绒服都勒出痕了。 “天天。” 陆怀瑾喊了一声,他将绳子从颜姒头顶上绕过去,她转着圈走出来,往旁边跳了一步。 天天还想缠上来,陆怀瑾警告道:“天天,别闹她。” 这回语气不一样,明显沉了些,天天撂了他一眼,嘴里呜呜咽咽的,像是在小声嘟哝着骂,抬着一双前爪子朝颜姒脚边靠近,趴下来,下巴搁在爪子上。 挺大一条德牧犬,总来撒娇这套,颜姒拿它没办法,蹲下来哄它。 天天挺受用的,还抽空对陆怀瑾得瑟了一眼。 哪晓得眼皮刚翻上去,突然被命运勒住了脖颈,被绳子给拽得往旁边撂。 “汪汪汪汪!!!” 它火了,扑起来冲陆怀瑾张牙舞爪。 “再闹。” 他两个字让狗消停了。 颜姒乐得不行,“它平时就这么怂的么?” “淘得很,我不在的时候没少惹祸,好在还算听话。” 颜姒噗嗤一声,手指在天天额头上点了点,“要听爸爸的话,知道没,不然没有小饼干吃了。” “嗷呜……”有气无力。 她站起来,把两袋子狗饼干递给陆怀瑾,“开了一包了,它喜欢吃这个口味的,等下次来我再买。” “开了的给我就行。” 陆怀瑾只拿了一包,“另一包你拿回去,省得下次买了。” “好呀。” 陆怀瑾把狗顺上车,手搭在车顶,顺下来,压住突然伸出窗外的狗脑袋,对颜姒说:“上去吧,我们看着你上楼了再走。” 颜姒仰着头,笑得很软,“好。” 他往楼道那睇了一眼。 颜姒跑了几步,上台阶前回头对他们挥挥手。 谁都没提天天是怎么被江砚黎带走,送到她身边的事。 陆怀瑾站在车旁,身子微微往后仰着,视线随着每一层亮起的楼道灯,盯着她在方棱格后走过的身影,一直到最后那层,瞧不见了才上车去,开车离开。 江砚黎坐在车里,嘴里叼了根烟,久了没抽,续的一截烟灰自然落下来,掉在身上抖开一片。 他冷眼瞧着前面。 原来她是会笑的。 那种温温软软,乖巧的笑,怎么就从来对他没有过。 还说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前脚跟他提离婚,后脚和情夫卿卿我我。 好样的! 真是长本事了。 他冷笑了声,烟扔了,开车走人。 一个电话打到秦桉那,“都谁在?” 秦桉那边吵得很,他让身边人安静点,“都在呢,周律也在,要过来喝一杯?” “来。” “嫂子来不来?” 江砚黎嘲道:“你哪里还有嫂子,就有个痴心妄想。” 楼上,颜姒探出窗外,往楼下看。 有辆车开走了,不知怎的,她心里有点空。 总觉得刚才有人在看她。 冯若希打电话进来,问:“陆怀瑾去你那了?” “刚走,把天天接走了。” “我刚到家,正好碰见他,他以为你在我这儿呢,人家陆总刚下飞机第一个赶来见你,有请上楼亲热亲热没?” 颜姒差点咬到舌头,“注意措辞,往哪倒黄色废料呢?” “怕什么,他江砚黎身边有个沈星眠,都养你眼皮子底下了,你精神出个轨怎么了,陆总多好,有颜有钱有身材,这么多年死心塌地的等着你这么个白月光,当初要不是他出国了,轮得到江家来钻这个空子么。” 颜姒管不住冯若希的嘴,每次纠正了也没用,索性混了一句:“你是什么都磕才营养均衡吗?” 冯若希不以为耻的语气:“瞎说!我是空脑子放恋爱脑专磕多家cp才活到现在!” 颜姒服气。 “对了,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我今天碰见我三医院一朋友,之前我跟她蛐蛐过沈星眠,她恰好知道那是个小网红,人在他们医院住过几天,印象很深,好像是那儿伤着了,出血,跟人乱搞,男方没注意力道,她非要让医生改成是蹦极扯伤的,当时让她打b超看看情况,她非要拿着一盒套子去做阴超,她没结婚没生过孩子的,谁会乱来给她做那个。” 颜姒心头一跳,呼吸压上来,憋在那了,她掐了下指间,让自己保持清醒,“纵过头了,伤着了?” “对,档案里都存着真实病情呢,她都19了,有男朋友很正常,睡了就睡了,瞒什么呢,瞒谁呢,这么大年纪天天的装小姑娘,一张口就是眠眠怎么怎么样,跟尼玛人机复读机似的,我那朋友恰好是负责她的,说是撕裂,啧……装的多清纯一人,私底下玩得真野,你说疼爱她的江某哥哥知道吗?” 第51章 你说强扭的瓜甜不甜? 颜姒攥了攥手指,她往后靠些,咬着指甲说:“沈星眠全是漏洞,你说江砚黎知不知道?” “他要是想查……” 冯若希话说一半,忽然停住。 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要是不知道,那是他直男,他要是知道却一直都装不知道,心思可就太肮脏了。 旁人都能看出沈星眠的本性,他宠了十多年怎么会一点了解都没有。 难怪颜姒不争,就算她把一大把证据甩江砚黎脸上,他看都不会看一眼,反而责怪她小心眼容不下一个孩子。 话在嘴里倒腾半天,冯若希就憋出一句:“狗男人配不上你,快跑。” “嗯,”颜姒说:“快跑了。” …… 江砚黎喝大了,一直灌自己酒,那架势,把秦桉等人吓得不轻。 即便车里有司机,秦桉也不放心,要跟着送到家。 周靳声站在车外,车门还没关,他往里看了一眼,默默掏出手机,对着后座里瘫醉的江砚黎,还没拍,被秦桉给挡了。 “你猜等砚哥醒了,你手机里的照片保得住吗?” 周靳声说:“我活这么久总算看见江砚黎出糗的时候,不拍下来死不瞑目。” “你要是拍了,明天你就得死。” 周靳声掂量了一下,把手机揣回去了,“到家了给我来个电话。” “跟你什么关系,还搞报备那套。” 秦桉把车门关了,坐到副驾去,手伸出窗摆了两下,“走了。” 他叮嘱司机开慢点,尤其过减速带的时候,别太晃。 半路上江砚黎突然醒过来了,半睁着眸子往外面看了一眼,突然说要去五友路。 秦桉顺着他,估摸着江砚黎有事要办,谁知道到了那后,江砚黎疯了似的到处找东西,拦都拦不住。 周靳声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秦桉眼睛都不敢离开江砚黎。 “怎么样,到家没有?” “到什么,卧槽,砚哥封了一整条街,非说东西丢了,我他妈都听见远处在鸣笛了。” 周靳声乐得不行,“在哪呢,我过来看看笑话。” 秦桉友好问候他:“滚。” “需要律师说一声,砚哥要是犯法了,顶多我赔上职业生涯做个诉棍保下他。” “你嘴上积点德吧。” 周靳声觉出点猫腻来,拱火似的提了一句:“要不给嫂子打电话吧,说不定她来了,砚哥就能消停了。” “那电话也不该我来打,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怕我嘴上兜不住,破坏人家夫妻关系。” 笑话。 江砚黎和颜姒的夫妻关系还用别人来破话吗。 不都没感情? 死乞白赖的过了三年,还跟半个陌生人似的,他们圈子里提一声“嫂子”,还能和江砚黎联系到一块,提“颜姒”的名字,都得想一阵才能对上那是谁。 “该打,得通知一声,不然砚哥这么作,没被该看的人看见,不可惜了吗。” 秦桉把通话给掐了。 一回头,江砚黎要上树,秦桉吓得不轻,赶紧把人给拦住。 “到底找什么呀,砚哥你跟我说说,我去找找。” 江砚黎指着树上,“那有一点银光,你看像不像?” 像什么都不知道,秦桉配合的看了一眼,“那就是一片叶子,反着光了,什么都没有。” “真没?” “没。” 江砚黎肩膀颤了两颤,路都走不稳,这是真喝大了。 他低低的说了一句:“真没良心啊……” 秦桉挪不动他,打算叫司机过来搭把手。 江砚黎有电话进来,秦桉拿出来,是“姑奶奶”打过来的。 “砚哥,是嫂子,接不接!” 江砚黎眉眼轻压,视线往下走,模糊的从屏幕上掠过,他侧身靠在树干上,端着脸色一言不发。 这是接还是不接啊? 秦桉问:“挂了?” 当时江砚黎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秦桉赶紧接起来,摁了扩音,“嫂”字刚出口,突然听见上了年纪的女声:“砚黎啊,姑奶奶寻到几个偏方,我都打听过了,吃两个疗程,再扶不起的玩意儿也能支棱起来,你好好吃,要是有效果了跟姑奶奶说,我再给你送两个疗程来,保准你吃了后能和姒姒要上孩子。” “哎哟,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得那毛病了,现在不治,老了就没得治了。” 秦桉:“……” 他挺想用一把刀把自己给抹了。 江砚黎很平静的将还在喋喋不休的“姑奶奶”电话给挂了。 秦桉嘴角抖了一下,“不好意思啊,砚哥,我也不知道,姑奶奶是真的姑奶奶……” 谁家夫妻没点小昵称,谁知道“姑奶奶”就真是个字面意思。 “你和嫂子……生活得不太幸福吧?” 话音刚落,忽然觉得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一抬头,江砚黎死寂沉沉的盯着他。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秦桉挺直后背,“我不是……我不认为……” 江砚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底却揉了片冰似的,笑得森寒:“你说强扭的瓜甜不甜?” 秦桉:“包甜……” “嗯,我也觉得。” 江砚黎就清醒了这么一会儿,后半夜更疯了,他几乎把整条街都翻遍了,连树叶子都没放过,专业团队都用上了,折腾到快天亮,秦桉都累了,他想劝江砚黎走,就见江砚黎捡了个什么东西,揣兜里了一直没把手拿出来。 第二天,颜姒到医院的时间很早,她今天能早下班,到民政局时四点,还来得及办手续。 她这儿时间不好调,江砚黎那更难挤出时间来,之前还话说一半藏一半,提离婚都无疾而终,昨晚把话都说开了,再纠缠着就矫情了,她给江砚黎打电话,最好他今天能腾出时间来。 “姒姒姐姐?” 接电话的是沈星眠,颜姒并不意外。 “江砚黎呢?” “哥哥在洗澡呢,他昨晚上睡得不舒服,喝醉了,一直睡得不安稳,想吐又不能吐的,我照顾了一晚上,早上他才好些了,刚才去洗澡了。” 沈星眠的声音听起来黏糊糊,咕咕哝哝的,刚醒时候的嗓音。 颜姒心口闷了一口气。 她才刚走,他们又睡一张床上去了? 第52章 他实在太混蛋了! 是有多急不可耐。 “姒姒姐姐,你是有事要找哥哥吗,我帮你转告吧。” “不用你,”颜姒的声音实在是听不出破防来,“你让他清醒了给我回个电话。” 沈星眠没接话,故意在晾着她。 颜姒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耳朵里那声突然断掉的盲音,沈星眠还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她推开洗手间的门,将开着的水龙头给关掉。 然后拿着手机去江砚黎的房间,小心着动作把手机再放回他手里,捏着手指,一根根的再攥回去。 她没走,就坐在旁边,半个身子趴在床沿,距离一近再近,肆无忌惮,又很贪婪的看着江砚黎。 才不要帮颜姒传话呢,通话记录她都删了! 下午。 三点多,颜姒就不接门诊了,她和来交接的医生说好了,下午会早些下班,等下次她还个休息日给对方。 江砚黎那儿始终没有动静。 她不想去他公司,去豫园守着也时间太早。 准备给他打电话,手机正好有电话进来。 她看一眼,立即接起,“喂,江砚黎……” “太太,是我。” 王妈问:“江总有件黑色的西装找不着了,你有看见在哪里吗?” “衣帽间左边第二格,从右边数的第三套。” 颜姒一直都会帮江砚黎整理衣服,她之前尽心尽力的做江太太,他每天要穿的衣服,她会提前一天晚上熨烫好,挂在衣帽间里的移动衣架上。 “哦哦,那内搭穿什么呢?黑色毛衣还是浅色的?” 颜姒在办公室里,关了门,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两口就没动了,杯子还在手上,手垂着,杯底半搁在桌沿,身子略微后靠,眉眼间沉着抹清冷意味。 耐着性子道:“黑色的。” “那高领的吗?还是圆领,v领?江总说他不知道怎么搭配,黑色毛衣好多件……” “你让江砚黎接电话。” 王妈含在嘴里的话,差点吞了回去,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男人,“江总没在。” “那他在了你让他来问我。” “可是江总往上有个应酬,他的衣服还没搭配好……” “你不是说他不在吗?” 颜姒一句话堵得王妈不敢说话,“电话给他。” 王妈瞄了瞄江砚黎,很为难,演砸了可怎么办? 江砚黎脸色很正常,他把手机拿过来,眼神示意王妈出去。 “穿哪件?” “你待会儿有空吗?” “做什么?” “我……” “没空。” 没有就没有,还多余问一嘴做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江砚黎肩膀抵靠在衣柜上,抬眸盯着头顶的灯,语气懒懒散散,“什么时候都没空,我最近很忙,到底什么时候能腾出时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陈易?” “到底穿哪件?” “穿什么穿,冻着吧!” 颜姒把电话给挂了,真是话不投机,他实在太混蛋了! 江砚黎心情很好,他又把王妈叫了进来,“刚才她说哪件?” “哦,右边数第三件,毛衣穿黑色高领的,毛衣在……” “我知道。” 江砚黎顺手将隔壁的柜子打开,全是黑色毛衣,他特意拿了一件高领的。 王妈哑口无言。 不是不知道放哪? …… 江砚黎那泡汤了,晚上约了冯若希一块吃饭。 这几天冯若希的状态不错,烟抽得少了,也没有成天愁眉苦脸的。 江砚黎放过了她,也放过了冯家,心情自然好。 她问颜姒离婚的进程怎么样了,把颜姒给问郁闷了,半响没憋出话来。 之后几天,颜姒照样没等到江砚黎有空,甚至电话打过去,要么不接,要么是陈易接的,告诉她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应酬。 颜姒就差去豫园堵人了。 一天里不工作的时间,大部分都闷闷不乐,脑子里都倒腾不转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拿那个无赖怎么办。 …… 听茗的布局和建筑,特意请了设计师,每一处充满苏式园林风味,作为一处茶楼,窗外便是江,寸土寸金的地段,据说江父有入股,当年听茗动项的时候,就是他亲自盯着完工,老板是他的老朋友。 江砚黎推开门,江父和公司里几位元老都在。 桌上煮着茶,身穿丝绒旗袍的女人约莫四十多岁,头发简单的用根木簪束着,气质姣好,弯腰屈膝的摆弄着茶具,将一杯茶放在江砚黎面前。 江砚黎盯了一眼那杯茶,“各位叔伯,这是什么阵仗?” 江父从女人手里接过茶,抿了一口,沉眼盯过来,“你最近在做什么?” “没什么,陪老婆呢。” “少跟我耍混,这儿坐着的都是你的长辈,你有点规矩。” “砚黎向来没什么规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摆那个谱做什么呢?” 指桑骂槐的,旁边那几位的脸色都不好看。 江砚黎坐得很随性,肩膀侧抵着梨花木靠背,双腿交叠,他摸出烟,烟叶的那头在盒身上敲了敲。 “这是茶室,不是你抽烟的地方,要是烟瘾犯了,待会儿到外面抽去。” 江砚黎呵笑了声,把香烟给压在耳后,端起那杯茶。 “行,那我就陪您附庸风雅一回。” 江砚黎只喝了一口,指间捻着杯沿,淡声道:“我只给一杯茶的时间,有事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我很忙。” 江父皱着眉,对他的态度很有意见,碍于有旁人在场,咽下了话没说。 “陈老几位,从你爷爷创业那会儿就在公司了,对公司的贡献和功劳不可估量,你说下就给下了,谁的面子都不给,就算你是要在公司里立威,也不需要做到这份上,过了。” 江砚黎正因为颜姒到处堵他,铁了心的要跟他离婚而心烦,他对几个老头更是没半点耐心,非要挑这个时间闹腾,专往他枪口上撞。 “公司里不养闲人,靠年纪在公司里混闲职可以,指手画脚就过了,我只不过是请几位爷爷叔伯回家养老,怕你们身边没人照顾,把你们安插在各部门的亲戚都辞回去尽孝,我哪做错了?” “江砚黎,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和你爷爷一块创业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第53章 有新欢了 拍桌子的动静不小,挺能唬人。 就是耍横挑错了对象。 江砚黎闲散的眸子,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陈老花白的头发,视线下移,落在拐杖上。 “你们当初就是仗着资历,这么拿捏我爷爷的?” “话不是这么说,当初要不是我们出了资金,很难有现在的江氏。” “就算你不认可我们的功劳,好歹也要认一认苦劳,我们一辈子都付出给江氏了,临到头了,被你给逼出公司,你想一家独大,想做一言堂,我们就是不答应!” 江砚黎冷笑,“技术是我爷爷的,业务扩展也是我爷爷带队,当初看你们可怜,让你们资金入股,四十年前的一百万确实值钱,但我怎么记得,公司注册时不止一个一百万?” 几位元老被戳穿,面上都不太好看。 入口的茶已经凉了,江砚黎喝着正好,“江氏养了你们一辈子,现在还把被你们给养废的纨绔给塞进公司里来吃空饷,多大的脸?” “江砚黎!” “吼什么呢?” 江砚黎嘴角微勾,轻仰着头,“又没公开,你们大可以说是告老还乡,面上都体面,江氏该给的不会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们家在外面打着我江氏的旗号吃红利,干了多少沾脏的事,随便点一家,让工商局去查一查,敢吗?” “江砚黎你……小江啊,你就管不住你这儿子?” 江父在这些老东西嘴里,辈分都得矮一截。 张口就是说教的口吻:“过河拆桥的事也敢做,现在的江氏姓江了不成!” “哎,就是姓江了。” 江砚黎把人气得面红耳赤,他慢悠悠的品茶,“姓江砚黎的江,不服来和我对着干试试,这把年纪了还闹什么呢,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还要管小辈的吃喝,拉下老脸来撒泼打滚,也不怕死了后下去被祖宗笑话!” “砚黎!\" 一直没出声的江父喝住他,压着眉梢,警告他过了。 江砚黎才不管,他心情不爽快得很,随便谁来,他都得罪得起。 没在他身上讨到半点好处,这些人撂下两句狠话,骂骂咧咧的摔门走了。 江砚黎把剩下的茶喝了,“走了。” “你等会儿。” 江父叫住他:“你和颜姒怎么回事?” 江砚黎脸色沉下来,“什么意思?” “我都知道了,你们确实没缘分,要离婚就离吧,姒姒没什么过错,既然她不想和你过下去了,该给的补偿别太吝啬,你是男人,吃点亏。” 江砚黎眼尾一抬,“你自己那点破事藏干净了,来管我的事了?” 那口气嚣张得很。 江父刚要骂出口,江砚黎又啧了一声:“也对,这么多年也憋着您了,家里有药味,哪有听茗这儿的茶香好闻。” 江父:“……” 江砚黎把空茶杯往桌上一摔,“不陪了,公司还有事。” “你都知道些什么?” 江砚黎嘴角微微一勾,“你不想我知道的都知道,我妈还没死呢。” “你真是不像话,嘴上没个规矩,连你妈都敢咒!” “砰!” 摔门声直接砸江父脸上。 …… 连轴转一星期,颜姒几乎没休过假,她每天下班很晚,得等来交接晚班的医生到了才能走。 抽不出空来联系江砚黎。 他那边也一个电话都没有。 颜曦来过一次,恰好撞见颜姒孕吐,颜曦什么都没说,但脸色沉得吓人,在她办公室里坐了两个小时就走了。 “狗男人还是不肯接你的电话?”冯若希问。 颜姒窝在沙发座椅里,手机就在手上,她刚给江砚黎打了电话,没人接,发了微信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也还是没动静。 “没有。” “要不我陪你去趟豫园,他总不能不回家吧。” “我去过了,只有沈星眠在,他没回去过。” “奇了怪了,人还能消失不成。” 冯若希把牛排切好,和颜姒面前那盘交换。 人是没消失,颜姒确定他就在霖城,但是他想不见她,有的是办法。 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更新消息。 沈星眠发了微博。 她身子前倾,托着腮,半张脸在画面里,嘴角愉悦的勾着,眼儿羞怯的往旁边带。 她身边的男人仰在沙发里,双腿叉开,宽肩窄腰大长腿,镜头里他的身材比例很好,坐姿呈半包围,手臂撑开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另一手上拎着杯酒,手指扣着杯沿,无名指上的戒指很显眼,他侧头和旁边的人说话,侧脸在画面里露了三分之二,嘴角轻勾,那般慵懒优雅,禁欲的高岭之花很容易代入他的模样。 沈星眠的文案就两个字: 他在。 看背景,要么是在酒吧,要么是在包厢。 灯光暗,暧昧氛围拉到顶了。 巧了,冯若希今晚挑的餐厅,也是半性质的清吧。 “那不是江砚黎吗!” 冯若希一嗓子,颜姒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脱了出去,她顺着方向看去,只看见江砚黎的背影,他身上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外套披在女人肩膀上,搂着她往楼上走。 “好哇,我说他躲着你呢,原来在外面又有新欢了,这狗男人渣的不是一星半点,我去揪他个现行!” “唉你——” 颜姒拦都拦不住,冯若希撸起袖子就冲了出去,咬牙切齿的要去干仗。 颜姒怕出事,追又追不上,在后面跟着跑。 冯若希一脚踹开包厢的门,她喝了酒,用劲儿猛了没收住,把自己给踹晕了,包厢里鬼迷日眼的灯光晃得她头疼,直接骂了出来:“江砚黎呢,让他滚出来!” “哟嚯!” 谢允酒杯都扔了,暴脾气冲过来,“姓冯的,你冲谁嚷呢?” “冲你,冲你那大腿爹江砚黎,我找江砚黎,是他妈我发音不标准还是你傻逼聋子听不清?” 颜姒追到门口,就听见这句,手心都发凉了。 “他有本事玩女人,被抓了不敢出来是不是?我特么的……渣到家了啊,姑奶奶今天就要替姐妹行人道!” 秦桉一听“姑奶奶”三个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往门口看了一眼,看清试图捂冯若希嘴的人好像是颜姒,赶紧提醒江砚黎:“砚哥,那是嫂子。” 第54章 你不是躲我吗? 江砚黎立刻转头。 昏暗的灯光下,颜姒的冷白皮美得发光。 他压低嗓音对秦桉说了句:“那边的灯再调亮点。” 秦桉脸色古怪,死死的憋着嘴,怕不小心冒出点杀千刀的吐槽来。 冯若希和谢允吵得厉害,就差动手了,江砚黎把谢允往旁边一推,“你把她带到旁边去吵。” 谢允面红耳赤的,他是真烦冯若希这女人,怎么就那么牙尖嘴利,一句脏字都没带,他却觉得祖宗二十八代都被她给骂完了。 都没看清是谁来劝,梗着脖子就犟:“我不!我今天非要跟她分出个大小王来!” “你到旁边分去。” 江砚黎嫌弃的踹他的脚,“吓到你嫂子了。” 谢允猛地打眼一看,刚一直在中间劝架这位…… “嫂、嫂子啊……对不住,我声音大了点。” “没关系,若希喝醉了,我带她离开,不打扰你们。”颜姒说着就要去扶冯若希。 谢允眼疾手快,把冯若希给拽到旁边去,但凡他动作慢点,砚哥的眼神能刀了他,奈何冯若希的力气壮得像头牛似的,扑上来就挠他的脸,他骂骂咧咧的撸袖子,嘴里机关炮似的骂回去。 颜姒一头冷汗,她真怕冯若希出事,她想往那去,江砚黎一步跨到她面前来挡了去路。 “你让开。” “她刚才骂我呢,你听见没?” 颜姒说:“我帮她向你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他走近一步,“找我呢?” “你不是躲我吗?” “嗯,躲着呢,我都躲到这儿来了,不也被你给抓到了吗?” 他怎么…… 说话就说话,干什么越来越近。 颜姒往后退,脚下踩到空酒瓶子,她不往他怀里摔,伸手去抓旁边的支撑物,江砚黎捞着她的腰给抱过来,还没挨着,她就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把推开他。 “你这样拖着没意思,一个星期了。” “嗯。” 江砚黎抬着眉梢,嘴角轻勾,“别嚷,这儿都是熟人,我们离婚的事当众说出来,我怕丢脸。” “江砚黎!” “在呢。” 他当真是个混不吝,越是惹她生气,他就越高兴,“我也没闲着呀,让陈易清算资产呢,咱们家家大业大的,一时半会儿清算不了。” “我说了我不要你的东西。” “现在不要不行了,你都闹到奶奶和爸那里去了,我要是什么都不给你,他们能劈了我。” 颜姒意外,“爸?” 她懵懵的表情,在她这张惯来清冷的脸上出现,反差感太强,江砚黎多盯了两眼,“没怀疑你,知道不是你说的。” 颜姒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奶奶下的命令,既然公公那都知道了,就更没有拖着的必要了。 “清算需要多久?” “快,很快,你坐下来玩会儿,我就告诉你。” 颜姒才不信他的,这一屋子的人,她都不熟,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况且江砚黎要是醉了,没颗清醒的头脑,更不会和她谈。 “不了,明天再找时间吧,我先带若希回去了。” “带不走。” 江砚黎赖上她似的,她往哪边他就堵哪边,眉梢往后扬了下,“他们还没吵完。” 颜姒不搭理他,要从他面前绕出去,江砚黎就是不让,她恼了,抡起拳头朝他心口上用力捶了一下。 江砚黎讶异的抬了抬眉梢,眉心舒展开,眼底慢慢的漾开点点笑意,他捂着心口,要不是灯光暗,就他脸上这点不值钱的笑,早就暴露了。 “我抱你过去?” “你是耍无赖!” “抱还是不抱?” 颜姒闷了一口气,用力吐出来,算是妥协了,“你先把他们分开,我坐一会儿就走。” “好。” 江砚黎牵她的手,她不让,他也没退,手指勾着她的小尾指,再往里进,多缠上几根,最后捉着她的手,颜姒再要抽回去,他就更不肯了,用了力将她往怀里拽了一下,逗猫似的,瞧了瞧她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他心里爽开了。 “谢允。” 江砚黎警告了一声。 谢允立马停了,他脖子整个发红,感觉血都充到脑子里,气得要死。 冯若希再骂,他就当放屁,反正就是不回嘴,往那一站就是兵。 江砚黎把颜姒牵回去,秦桉早让了位,只是沈星眠还坐在双人沙发上,眨巴眨巴眼儿,“姒姒姐姐,你也来了啊?” 她身上穿着的,就是微博里那一身,只是不像照片里那样,故意把领口拉低。 “嗯。” 颜姒应了一声,就要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 江砚黎把她拉回来,并拢的两根手指在沈星眠头上敲了一下,“去,跟你秦桉哥哥一块坐。” “我才不要呢!” 沈星眠把颜姒给拉到身边来,“我好不容易见到姒姒姐姐,要黏糊黏糊,都怪哥哥你,把她气走好久了,家都不回,小心奶奶骂你!” “你就皮吧。” 江砚黎在颜姒那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来。 沈星眠脸色都变了,有衣服隔着,她故意用力捏颜姒的手臂,几乎是下了狠手,但颜姒没惯着她,忽然起身,甩开她的手,迎着走过来的冯若希去了。 “要不是姓谢的突然歇菜了,我还能跟他骂八百个回合!” 颜姒把人劝着坐下来,“是是是,你最厉害了,要不要喝口水?” “要!” 面前那些杯子都是满的,里面要么是红的要么是黄的,颜姒拿起透明水壶,这里面总该装着的是水。 她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半杯,冯若希手快,直接接过去仰脖子就喝。 辛辣的酒味猛地顺下去,割喉,她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去,这是白酒啊!” 颜姒赶紧把空杯子拿走,拍她的背给顺一顺。 谢允逮着机会就嘲讽:“会喝吗你,也就会牛饮。” 冯若希抢杯子就要冲他脸砸过去,被颜姒拦下来,杯子给放远些,“你缓缓,歇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歇个屁,都坐下来了,面前开这么多酒,都花的你老公的钱,白白便宜了别人,你们还没离婚呢,我喝点你们的婚内财产怎么了,不然等离了上哪捞去!” 她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包厢都安静了。 第55章 找个男朋友吧 “谁要离婚呀?” 沈星眠的眼睛在江砚黎和颜姒中间转悠,“若希姐姐,是谁呀?” “咳……” 冯若希吓一头冷汗,酒劲儿都去了一半,她眯眼瞧着沈星眠那一脸单纯,就觉得恶心,“哟,小婊妹。” 沈星眠嘴角抽了抽,别以为她听不出谐音梗。 她把抱枕塞怀里,下巴抵着枕头,萌萌的看过来,“姐姐好,姐姐刚刚说谁离婚?” “关你屁事啊!谁离跟你有关系吗!” “我……”沈星眠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我只是问问……” “那就闭嘴,别一天天的到处乱凑,瞎打听!” 本来冯若希想骂得更脏的,但这一屋子的男人都护着那小贱人,她和谢允没脑子的对骂没事,但带了沈星眠,骂一句都不行。 鬼知道江砚黎还要怎么为难颜姒,她就算憋,也憋着不给好闺蜜添麻烦。 “你身上穿谁的衣服?” “这个么?” 沈星眠套在男人的西装里,袖子很长,她手往里面缩了些,显得袖子摆起来更宽大了。 “是哥哥的衣服啦,他怕我冷。” 颜姒手上有杯酒,是冯若希给她倒的,水波纹的杯子反衬着灯光,酒里好像落了些星辰光点,然而那点亮只在她指间,扩不到别处去,她坐在阴影里,安安静静的。 冯若希摁了下眉心,她怕自己忍不住,尽量让语气别那么阴阳怪气,却反而恶毒得很:“小婊妹,年纪不小了吧,交个男朋友吧,你才好知道该怎么区分男人和自己的男人,别一天天的清纯女大,荡漾给谁看呢?” “姐姐……” 沈星眠委屈,她挪着位置朝江砚黎那去,揪着他的裤子,小心的拉了拉。 打火机擦燃的声响,很轻微也很突兀,江砚黎嘴上叼着烟,熟练的点燃,火机在手里转着玩,他吐烟时黑眸轻眯起,视线略过冯若希,看向她身边的颜姒。 一句也不说? 对他不在意到完全无所谓的态度了? 颜姒感觉到了,但没给眼神回应,冯若希给了,她往颜姒面前一挡,扩着肩膀坐在那跟一尊佛似的,死劲儿瞪着江砚黎,嘴里不敢骂,眼里全是词,“看什么看!” 她端起杯子想喝几口,压压冲上嗓子眼的恶心,杯子都抬起来了才发现吵架的时候就喝空了,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满上了和颜姒碰杯。 “宝贝儿,我们喝我们的,谁都别搭理。” 颜姒小声说:“我不会,你也少喝点吧。” 冯若希干了半杯了,突然想到颜姒胃不好,吃不了辣更喝不了酒,这杯白酒真喝下去了,能要她半条命。 冯若希赶紧把她杯子拿走,“我给忘了……你别喝了,我待会儿让服务员给你拿瓶水。” 她说这句的声音小,江砚黎不知道颜姒有胃病,她才没那么好心,送闺蜜的把柄给狗男人嘲笑。 “我喝,我得帮你喝够本,姐妹今晚上就靠你回家了。” “唉你——” 颜姒没拦住,手是抬起来了,但没冯若希的动作快,一口半杯人头马,酒疯子的劲儿上来了,干脆剩那半瓶酒都拿过来了。 颜姒叹了口气,把她那杯酒拿回来,“我尝尝。” 冯若希眼珠子都瞪大了,“真喝?” “一点。” 心里闷。 颜姒尝了一口,觉不出什么辣不辣,就觉得挺不舒服,味道也不算好,但是酒进穿肠肚后,又莫名的觉得兴奋。 一口接一口,生生把自己给喝上头了。 恍惚间,好像听见沈星眠在撒娇,“哥哥,该你了,你叼着。” 颜姒抬眼看去,和江砚黎的眼神对上了,他一直在看着她,就等着逮她呢,然而目光真碰上了,他轻眸一翻,别过头去对着沈星眠。 沈星眠嘴里叼着一片纸巾,整片纸巾撕到只剩半个巴掌大小,用嘴叼着,传给下一位,不碰嘴,碰纸巾,撕下后再传给下一位。 江砚黎侧着身坐,手臂撑开打在沈星眠身后,他身子深陷在沙发里,侧低着头去将就沈星眠。 越凑越近…… 从颜姒的角度看,两人的脸和嘴离得很近。 像在亲吻…… 她低下头,冷讽的笑了一声,将半杯酒都喝了。 周围的起哄声闹得她头疼。 她慢慢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眼角一滴泪悄悄的滴进了发丝里。 冯若希推了推她,好像喊了她几声,颜姒听不太清,勉强睁了下眸子,只隐约看见模糊的人影和光影,又靠了回去。 江砚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黑眸越来越沉,他抽出根烟,递到嘴上叼着,双手的手肘撑在叉开坐的双腿上,点烟,打火机扔在茶几上,再撞到杯子,发出一连串声响。 “秦桉。” 秦桉明白,他客气的将所有人给请了出去。 周靳声和谢允都不肯走,又惹不起江砚黎,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很不爽,磨蹭了会儿,到门口还回了下头。 “哥哥?” 沈星眠拉了拉他袖子。 江砚黎没看她,“在外面跟朋友玩也玩这些游戏?” “没有啊,不是谢允哥哥提议的吗,让我也参与了,大家都玩得很开心,不是吗?” “他们几个玩惯了的,你还小,以后别玩了。” 沈星眠被吓到了,难不成她刚才的模样不妥当么,让他觉得轻浮了? “出去吧,跟秦桉他们待会儿,我一会儿出来找你。” 沈星眠看了一眼颜姒,也不知道真醉还是装醉,冯若希那个疯婆子又唱又跳的,那么贵的酒,她喝了两三瓶了,简直是浪费! “我不想出去。” 江砚黎抽了一口烟,手抬着,拇指在眉心用力抵了下。 没说话,但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沈星眠待不住,唯唯诺诺的哄了几句,江砚黎都没理她,她心里憋屈,拉不下脸面了,只好出去。 一根接一根的烟,抽到第三根的时候,冯若希喝不下了。 她扑在颜姒身上,蛮力将她推醒,“宝贝儿,不喝了,咱们回家,你送送我。” “嗯?” 颜姒迷迷蒙蒙的,她不太能睁得开眼,光听见话了,就把冯若希给扶起来往外走。 s 第56章 他很爱 江砚黎一口烟抽用力了,唇齿间全是白雾,他将燃着的半截香烟扔进水杯里。 冯若兮走到外面就受不了了,嚷嚷着要吐,抓着路过的服务员带她去。 颜娰慢了一拍,抬头时已经不见人了。 她有些难受,往后靠,身后是栏杆,她双手后撑着,微微弯腰,高跟鞋脱掉放在一旁。 江砚黎现在她面前,就两步远,她一直没发现。 颜娰等得有些困了,又醉得走不动,手上渐渐没了力气,她腿才开始弯曲,江砚黎一步上前,拎起她的高跟鞋,单手将她抱起来。 颜娰本能的抱着他脖子,抬起半搭的眸子,江砚黎停下来,低头凝着她,视线擦过,不知道她认没认出来,手上的力道圈紧了些,头乖乖靠在他心口上。 门口,秦桉几人都等在那。 江砚黎抱着颜娰下台阶,“你进去找冯若兮,送她回家。” “我?” 谢允人都被劈傻了,“能换个人不砚哥,我跟姓冯的不对付。” “他喝醉了,打不赢你。” 谢允??? 他再混也不至于欺负一个喝醉的女人。 车开过来了,江砚黎将颜娰抱进后座里,轻轻放下她,打算去前面开车,谁知道她手抓上来,江砚黎顺手牵住了。 “谁没喝酒?” 秦桉说,“我没有,送你们?” 江砚黎点头,“麻烦了。” “这么客套做什么。” 秦桉去前面,沈星眠也想上车,被周靳声抓走,去了另一辆车。 秦桉问回哪里,江砚黎说了小区的名字。他还闷了一会儿,没想起是哪个楼盘,到附近了导航都找不着,江砚黎给他指路,七拐八拐的,越往里进,车停得越密。 没找着停车位,在楼下下车。 秦桉从车窗后露头,“这是哪啊,我很久没有来过这种人车共行的小区了,有年头了吧,你名下有这套?” “你当不知道,”江砚黎抱着颜姒,“先别走,等我一会儿。” 秦桉揶揄道:“不陪嫂子啊?” 他倒是想,得看她留不留。 江砚黎没把她放下来过,一口气爬六楼,摸出随身带着的钥匙,托着她腿弯往上面搂了下,伸出手把钥匙插进去。 门开后,没开灯,他把高跟鞋放下,然后光脚进去,将她放进小房间的床里。 他把她外套和鞋子脱了,手垫在她脑后,轻手将发绳也解了,找地方放,犹豫了一下,戴到自己手腕上。 接着去接了盆热水来,帮她擦身,他没舍得走,坐床边,打算就这么待会儿就走。 “江砚黎……” 颜姒糯糯的嗓音,很低,低到他得弯腰才能勉强听见。 江砚黎没应声。 她不太舒服,脸压在枕头里,“江砚黎……” “嗯。” 他腰身弯得更低些,“在这。” 颜姒睁了睁眼,看不清,只有微薄的光线,她只看见一团黑影,又闭上眼。 “他为什么……不爱我了?” 呵。 江砚黎忽然觉得心烦意乱,拽了下领口,黑眸死死的盯着她。 颜姒碰到他的手,往回缩了下,又贴过来,江砚黎低头瞧着,她手指乱钻,他索性给握在手心里。 她却不喜欢这样,拉高他的手,翻个身,侧躺着把他的手给垫在脸儿下。 江砚黎身子被拉得更低了,听见她呓语一般的低喃:“为什么……” 他用力顶了下腮:“谁不爱你了?陆怀瑾?我他妈怎么知……” 手心里温热,颜姒的眼泪顺着掌心纹路流到手心里来。 没说完的话,咬舌头似的断了。 他用力吸一口气,压着气呼出来,咬牙切齿的快把自己给绷断了,没出息的把火气都给藏了,哄她:“爱的,他很爱。” 哄自己老婆,哄她另外的男人是爱她的。 江砚黎这辈子的窝囊劲儿全用在颜姒身上了。 没成想这句话对颜姒来说真挺受用,没咕哝了,也没哭了,枕着他的手安安静静的,呼吸拂到他手上,像是睡着了。 江砚黎守了很久,觉得她应该是睡熟了,试着把手收回来。 他腿酸了,腰也酸,扶着床头站起来,手撑着腰等腿上的麻筋抽过去。 颜姒的手从被子下钻出来,揪着他裤腿往下拽。 江砚黎恁是被拽了回去,腿上又麻又痛,及时撑着她枕头旁,才不至于压她身上去。 颜姒眼皮子轻颤,手缠上来,抱着他肩膀,只是往下使了下劲儿,很轻很轻,江砚黎就自动弯腰凑近。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她却是仰头贴了过来,一下没找准他的唇,吻在了他鼻尖,愣了愣,慢慢往下,甚至在他上唇的唇线里亲了一下,手摸索到他的嘴,这才找准了,吻了过来。 就一下,贴了就分开了。 江砚黎动都没敢动,他这么俯着身子,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全被他给挡住了,看不清颜姒的脸儿,只感觉到她眼睫在颤,眼睛不知道睁开没有。 “颜姒?” 他试着叫她:“姒姒?” “嗯……” 他心尖儿蜷缩了下,瑟得疼,嘴角扯了丝轻漫的笑,“什么意思?” 颜姒没说话,她又抬头,亲了亲他。 江砚黎回应了,没敢拿主动权。 她只是蜻蜓点水,又不点到即止,一下又一下,撩得他心神俱乱。 江砚黎实在是受不住,他将颜姒给抱住,手臂弯曲着环绕过她肩膀,掌着她肩膀的手指根根用力,他下半张脸埋在她肩窝里,深深压了一口气。 “别这样……” “姒姒别闹。” “你这个梦……我不敢入啊。” 他挺怕把持不住,她喝醉了,可他是清醒着的,万一不是她本愿呢,万一明天早上醒来,她是在他怀里,而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陆怀瑾怀里,那该怎么办? 江砚黎这么抱着她,其实憋得更难受。 那怎么办,继续让她亲吗? 再撩他一下,他真就犯错了。 好在颜姒是真的醉得深,醒那么一会儿又睡了。 江砚黎直到她呼吸平稳了,才将人放开,拨开她脸上散着的发丝,低低说了一句:“早知道你醉了这么乖,我早就该把你给灌醉。” 第57章 所以是嫂子不留你? 秦桉靠车门边喝半瓶水的功夫,看见江砚黎从楼道里出来。 他一下没绷住,差点喷水,曲起手在嘴角揩了下,没话找话:“这小区挺密,小超市还挺多,我买了水,要不喝点?” 江砚黎摸了烟出来,抽出两根递给秦桉一根,“问问谁没睡,喊出来续个摊。” “想喝啊?” 江砚黎一个眼神过来,秦桉赶紧撇过视线去,怕八卦太明显撞某人枪口上。 他给周靳声和谢允打电话,都能来,谢允骂骂咧咧的,估计没少被冯若希虐,秦桉懒得听,他把手机扔车里,江砚黎已经坐副驾上了。 “嫂子……怎样了?” “醉了。” “人都醉了,你不留下来照顾?” “好奇啊?”江砚黎夹烟的手杵着窗沿,抬起拇指在眉心摁了一下,“我趴你耳朵边让你八卦会儿?” “我这么明显么?”秦桉摸摸鼻子,不太尴尬,斗胆想得寸进尺,“所以是嫂子不留你?” 江砚黎一脚踹过来,秦桉挨了一下,躲的时候撞到车门上,又挨了一下,再不敢皮一句了。 秦桉扔了瓶水给江砚黎,把车从菱形地砖的车位里开出来,缓缓驶出小区。 第三个红绿灯的时候,沈星眠打来电话,秦桉摸出手机,下意识往后座看了一眼,刚才江砚黎上楼的时候就没带手机,他听见响了几次了,这是找人找急了,打到他这儿来了。 “眠眠,找你的。” 秦桉把手机往右手边递。 江砚黎接通后,沈星眠弱弱的哭嗓传了出来:“哥哥,你怎么还没回来呀?” 完蛋,秦桉手欠,连上蓝牙打算放歌来着,一接通,声音直接从车载音响里放了出来。 江砚黎脸色不变,他抽了一口烟,薄唇微涨,声音隔了一层烟雾,听着很低沉:“怎么了?” 沈星眠说:“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害怕呀,一直在客厅里等哥哥呢,你到哪里了?” “我有事,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不回了?!” 沈星眠声音都抬高了,明显能听出慌乱来:“是姒姒姐姐不让你回么?她喝醉了是不是?你要……你要照顾她,那、那眠眠呢?” 江砚黎眉心皱起,声线不自觉压低了些,“家里有佣人,你要是害怕,我叫两个人来陪你。” “不要……眠眠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别人在旁边,除了哥哥,你回来好不好?家里好空啊,你不在我不敢睡。” “眠眠……” “你把姒姒姐姐带回来好不好?那我们三个人又可以在一起生活了!” 她不提颜姒还好,江砚黎想到颜姒醉了后,嘴里声声低喃着的男人,心里就不爽快,还有她喝醉了,躺枕头里那迷蒙的样儿,只呼吸里有点酒气,她身上依然很香,不是香水刻意的香味,而是她身上自然的清香,她骨子里就是个柔软的,醉了也不闹,娇娇的,哪个男人看了不悸动? 反正江砚黎是真他妈把持不住! 他猛地抽了一口烟,不太想和沈星眠说话,只是语速较缓,面对沈星眠会有种下意识流露出的包容和宠,“知道了,哥哥尽量早些回去,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沈星眠欢快的回:“好,眠眠知道了,眠眠先回房间去等哥哥!” “嗯。” 江砚黎轻应了一声,听见她那边有上楼的脚步声,没耐心再听她说话,言语间停顿的间隙,他先给掐断了。 秦桉眼尾往他那走了一眼,“待会儿结束了回去陪眠眠?那嫂子那?” “不冲突。” 江砚黎看向窗外,颜姒可未必想他回去。 第二天,颜姒醒来的时候,没有夜醉后的迹象,很平常,和平时一样。 她洗漱时接到冯若希的电话,风风火火的嚷:“宝贝儿,你昨晚喝酒了?!” 某人似乎忘了昨晚那杯酒是怎么往颜姒手里塞的。 “喝了几口。” “我都忘了你肚子里揣了一个了,你看我这脑子,气糊涂了,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声音太大了,实在不能贴耳听,颜姒把手机放台面上,拧开盖子挤牙膏,“我没事,只喝了几口,不上头,醒了就退了酒劲儿了。” “不行,我得过来一趟,虽然你肚子里揣的是狗男人的种,该救还是得救他,万一就那几口酒,他偷摸变成姨妈血流走了怎么办。” 颜姒醒太早,没什么精神,她头靠在墙上,轻哼了声:“谢谢你啊好闺蜜,有你咒我,我这辈子一定能身体健康。” “客气!” 冯若希真杀过来了,路上还打包了豆浆油条和一屉小笼包,一口气爬上楼梯,到门口砰砰砸门,扶着门喘得厉害,头发都炸毛了。 颜姒默默的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早餐:“付钱了么?” “我还不至于穷到打劫早餐店!” 颜姒去拿碗,豆浆分成两碗,她好饿,包子都送到嘴边了,被冯若希打掉,非要给她检查,折腾一通,包子皮都快凉了。 确定她没大碍后,冯若希头疼得扶不起来,她昨晚可是连着干了几瓶酒,能跑颜姒这儿来,纯粹是吊着半条命,吃早餐时差点趴桌上睡着了,她凭最后一点清醒打电话给医院里请假,也不回家,干脆就在这儿睡了。 颜姒到医院后还抽空去了儿科一趟,确认冯若希的假被批了才放心。 早上八点多,江砚黎才到家。 他醉得厉害,在车里坐了很久,司机喊他几声才听见,他将外套脱下搭在肩膀上,往里去,沙发上裹着的一团动了动。 “哥哥?” 江砚黎半眯着眸子,辨认了两眼,“怎么在这儿睡的?” 沈星眠跑过来,扶住他,“你喝了好多酒呀,难受吗哥哥?” 大冬天的,冷风吹在身上都打晃,沈星眠却穿着裙子,身上就只盖了张绒毯,她似乎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头发散着,脸颊上还有抱枕压出的痕迹,即便家里开着暖气,她穿这么清凉也还是少了点。 调得过高的暖气,吹身上,身上沉了一晚上的酒精味和醉意拢上来,江砚黎心里燥得很,抬手解扣子,沈星眠贴过来,盯着他衬衫的纽扣,帮他解了两颗。 第58章 江砚黎,你别闹我了。 “眠眠,松手。” 沈星眠顿了顿,手没松,反而把纽扣抓得更紧了。 她幽幽抬起眸子,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哥哥,你喝醉了。” 江砚黎拿掉她的手,“早餐你自己吃,让司机送你去学校,我去睡会儿。” 他腿很长,一步能跨两个台阶,就是醉了才踩错楼梯,偏偏比他清醒时更撩人。 沈星眠追在身后,手扶着栏杆,企图从空隙里让自己的身子能挤到他前面去,“眠眠今天请假,在家里照顾哥哥好不好?” “不准。” 她不死心,“为什么姒姒姐姐可以,我就不可以?我不能陪着你么?” 江砚黎脚下晃了两晃,抬手扶住墙,肩膀上的外套滑下来,挂在他肘弯里,他回头,高两级台阶,视线往下,“你成绩很好?老师才联系过我,说你总是旷课,小组作业都是扔给别人做,你学金融,当初我就不同意,高考多少分都忘了?我拖关系给你塞进霖大,你又不好好学,等毕业后想做什么?” “我本来就不想学……” 沈星眠只敢小声咕哝,她抬着眸子,怯怯的咬唇,“眠眠只想留在哥哥身边,你让我做你助理好吗?” 江砚黎蹙了下眉心,“你去问问陈易什么学历,到我身边之前在别的公司是什么成就,我给他几百万年薪不只是端茶送水。” 沈星眠抓着栏杆的手收紧,她觉得又难堪又恼怒,哭了出来:“哥哥你怎么那么凶?眠眠从到了你身边后,本来就是为你活的,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我学不进,你又抽不出时间来教我。” 江砚黎冷下脸,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他本也不想提,但沈星眠这副厌学的态度,是该好好敲打。 可她哭得可怜,江砚黎心情不太好,他确实有迁怒。 “好了,别哭了,你不该是为谁活,你有你的人生,吃完饭乖乖去上学。” 他前半段话说得沈星眠心惊,他最近总在有意无意的和她拉远关系。 为什么颜姒搬出去后,他们反而没有以前颜姒在的时候那样亲密了? 沈星眠故意装听不懂,“那哥哥你不生我气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真生过你气。” 沈星眠哭着哭着就笑了,就知道哥哥最疼她了,她抬起手,双腿并拢着搭了搭,“哥哥抱抱。” 她身上的裙子太薄,扛不住。 沈星眠腿都下来了,却在弯腰前想起颜姒对他那些误会,他的确是对沈星眠太好了,宠过头了才让老婆吃味。 “自己上去。” 出乎沈星眠意料,江砚黎真把她给扔下就走了。 他提袖口的时候,沈星眠瞧见他手腕上多出的一根发绳。 颜姒的? 那个女人真是不消停,人都走了,还总和江砚黎纠缠,不要脸! 她跑进颜姒房间里,到处翻箱倒柜,梳妆台都翻遍了,最后从一堆护肤品下找出一条一模一样的。 …… 江砚黎这一觉没睡多长,醒了后在床上没动,烟盒摸了几次都没抽,最后去颜姒房间里,躺她床里才又睡着。 没离呢,就和他闹分居,真是惯的她! 颜姒回办公室里,新来的规培生在分水果,也有她的一份,两个橙子摆在她桌上,颜姒拿了瓶酸奶送她。 一会儿后,规培生牵了个小女孩进来,卷卷的头发随便扎了个丸子头,四周的头发炸毛,头上一朵花都没有,额头上还贴着纱布,脸儿不算脏,但是也没多干净,身上的衣服换过了,但瞧着灰扑扑的,像是匆忙间随便选了套,不让她冷着就行。 她手里抓着半块巧克力,小嘴儿吃得黑乎乎的,看见颜姒,还笑着和她打招呼,“颜医生好。” “你好。” 这是上回出车祸那对母女,妈妈住院,家里没人愿意带她,幼儿园没人接送就不上了,每天都在医院里,科室的医生护士们瞧着可怜,谁有空了就轮流带着玩。 颜姒这会儿不忙,她拧开酸奶盖,递给小女孩儿,“我这有些小玩具,给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儿眼睛亮了亮,又很纠结的摇头,“颜医生花钱了吗?妈妈说不可以随便花别人的钱。” “不是,这是儿科那边的小朋友送我的,我不能玩,给你好不好?” 其实是颜姒去商场里买的,拆掉标签,放抽屉里两天了,她一直忙,今天才见到。 “好呀。” 颜姒摸摸她的头,去拿玩具。 规培生找了个梳子给小女孩儿梳头,叹了口气,“她爸爸就那天来过,闹了一场就走了,之后一直没来照顾过,爷爷奶奶也没露面,就外婆来过一次,照顾了两天也挺不住了,好像是回去洗澡了,待会儿再来,我去病房里的时候,她就坐在妈妈床边,抱着玩具,不吵也不闹,看着实在是……” 颜姒轻轻拐了她一下,没让她继续说。 孩子不小了,什么都能听懂。 她把玩具递给小女孩儿,陪她玩,规培生说:“颜医生很喜欢小孩儿呢,你什么时候生一个呀?” 这话触动到颜姒了。 她肚子里不就有一个么。 她没想好孩子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都没立场没理由告诉江砚黎,男人留不住,靠孩子来留,她更不愿。 她笑笑,“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她们见到你老公了,唐优姐为难你,他帮你狠狠出气,整个科室都传遍了,我那天恰好不在,听她们说长得可帅了,颜医生你这么美,你和你老公的基因生出的孩子肯定特别漂亮!” 颜姒随手抓了本病例看。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想假装很忙。 恰好负责小女孩儿妈妈的护士过来叫她,她顺势出去了,去查看伤情,知道那位患者平时都不吭声,除非是疼得受不住了。 颜姒从病房回来,中午在食堂里对付的,下午接了一台手术,等下班已经六点多了。 冯若希等她吃饭,颜姒不想出去折腾,餐叫到家里来吃的,吃完后一块收拾完,颜姒洗了个澡,上床一沾枕头就睡。 到半夜,大概是窗户没关,冷风直往被子里钻,她脸儿往下埋了埋,瑟缩着肩膀打了几个颤,身子忽然被环住,她太熟悉这样的怀抱,人没完全醒,下意识的要推开,手才碰到,被捉住摁到腰上去,手指被根根掰开,十指紧扣,缠着她往他怀里陷。 颜姒恼了,嘟囔了句:“江砚黎,你别闹我了。” 第59章 正常履行夫妻义务 颜姒突然回过味来,惊了一下,猛地睁开眼。 不是梦,她的确是在江砚黎怀里。 “你怎么在这儿?” “不然你以为谁在?” 颜姒推开他,退到床头去,看一眼紧闭的房门,眉心紧皱起,“出去。” “出不了。” 江砚黎靠在枕头上,手撑着头,视线没往上抬,他这个角度,正好能从她领口往里看一点。 颜姒赶紧把衣服给拢好,脸儿火辣辣的,她就知道江研黎没那么老实,居然背着她偷配了钥匙。 “交出来。” “交什么?”他明知故问:“公粮么?有,你要的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颜姒脸色烧红了似的,用力压了下唇,“钥匙。” 江砚黎撩了她一眼,往上坐点,被子滑到他人鱼线下,“自己来搜。” “……有病!” 颜姒懒得和他扯,下床去,找了瓶水喝,退两步坐在沙发上,话没有一句,但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江砚黎没被她晾多久,他将颜姒给扛起来,扔进床里,她身子弹了几下,立马转身就要跑,脚踝被他抓住拖了回去,颜姒肩膀撞到他胸膛上,吻落下来,被子蒙到下巴那,遮着男人难耐吞咽时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颜姒绷紧得骨骼分明的锁骨。 “家里很空。” 江砚黎没有放过她,贴着她的唇点吻,“我到你这儿才算是满了。” 颜姒恼羞成怒,拳头都攥起来了,伸出被子又被他捉住给藏了回去。 推不开,挣不脱,江砚黎圈着她全是巧劲儿,颜姒额头出了层细细密密的汗,急得骂出一句:“发情了去外面找花钱的去,半夜来我这儿发什么疯!” 江砚黎脸色一瞬沉了下来,阴阳怪气的吊着调子,冷哼两声,手扣到她腰上去,“我怀里有个合法的,干什么冒那个险,花钱给自己染病。” 他翻身压在颜姒身上,气她这张嘴只会说让他恼火的话,干脆给堵了。 用了命的力气来吻她,恨不得连呼吸都给吞了。 颜姒怎么都躲不开,心里泛委屈,这是在哪儿没得到满足,来找她发泄了? 都躲这么远了,腾了位置,她反倒成他可以随便欺辱的婚内妻子了! “江砚黎,滚……滚开……” “滚不了。” 他围追堵截,捧着她后脑勺,往上托起,故意用了点力,颜姒生生的撞上去,隔着唇,都能感觉到他的牙齿,她闷了声疼,全在呼吸里,被他密密的吻给吞了。 江砚黎憋了一天了。 他在家里根本没怎么睡,去公司后也无心做事,茶不思饭不想,脑子里全是颜姒喝醉后娇嗔的模样,一想到就身体发紧。 他早就占了她的人,可她的心却一直扑在别的男人那里。 这口气他咽了三年,吐不出吞不下,卡嗓子眼里,一碰就难受。 他只要想到,颜姒从他这儿得了自由,以后会有另一个男人会瞧见她那模样,他就嫉妒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江砚黎不想忍,他在楼下坐了很久,挑这个时间上来,他一开始的动机特他妈清纯,在她床边坐一会儿,看看她就走,偏偏运气就那么不好,又听见她在梦里咕哝。 江砚黎没听清,也不想听那个名字,什么矜持什么纯爱,都他妈见鬼去吧。 “江砚黎……” “我疼……” “受着点,疼还没开始,这才哪到哪。” 江砚黎拇指压着她的的嘴角,能感觉到她的嘴角乃至下巴都在轻颤,脖子僵得跟拉伸的线条似的,他只停了一会儿,指上用力,压开她嘴角,舌尖缠了进去。 他暂时松开她,跪坐在她腰侧,把衣服脱了。 颜姒往枕头上躲,他抱着腰给捞回来,捧着她的脸儿亲吻,手指捏她的耳垂,在她耳后那块磨了磨,再慢慢的顺到她脖子后去,她颈窝纤细,一手掌把住还有剩余,他手心成拱,托着她脖子往上抬。 他在这方面,经验老道得可怕,有各种办法,专挑她的敏感点,换着花样的逗弄。 颜姒气得狠了,又羞又恼,说不难过是假的,她根本藏不住,低低的哭了出来。 江砚黎浑身一僵,在她身上没动。 片刻后,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颜姒手里,“拿着,这样就不委屈了?” 是张黑卡。 他之前给过她一次副卡,颜姒没要,后来在沈星眠那里看到一张一模一样的,她就更不肯用了,一直放床头柜里。 “什么意思,用钱买我是吗?” “别说这么难听,合法夫妻,正常履行夫妻义务。” 颜姒浑身发抖,尾音不可控的有颤,“江砚黎,你混蛋!” 他眉眼轻佻,把她领口咬开些,舌尖卷过的地方,贴着她心口一片濡湿。 “骂挺好听,你加个前缀,老公怎么样?” 颜姒别过头去,不搭腔,江砚黎没再吻她的唇,所以没发现她一直在哭,哭声全咽回去了,躺着一动不动,被他举高压到枕头上的双手也松了力道。 江砚黎抬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颜姒瓷白的脸儿精致且破碎。 他捧她的脸,摸到全是泪。 他瞬间慌了,指间蜷了蜷,没敢再用力碰她,跪着的一双膝盖往外移,不夹她的腿。 “姒姒?” 颜姒没说话。 她等逼到嘴里的哭腔往下咽点,免得显得自己矫情。 “睡完了赶紧走,我嫌你脏。” 江砚黎眼底沉光暗淡,一点怒不起来,愧疚也不敢,一切补救在此刻,在她面前好像都是徒劳。 “对不……” “江砚黎!” 冯若希在外面踹门,“混球你是不是在里面?你把姒姒怎么着了?害她害得还不够是吗!给姑奶奶滚出来,有本事你跟我打一架!” 江砚黎没说出口的那个字,断在了嘴里。 他从颜姒身上下来,替她盖好被子,到洗手间里,用毛巾浸了热水,拧开,拿到床边后才展开,翻开里面那层,轻轻给她擦脸。 颜姒倔得只肯用侧脸对着他,不管他手上怎么捧,那半张脸恁是不肯别过来看她一眼。 他喉间吞咽,艰涩得很,声音挤压一般说出来:“我本来不想这样,是我失控了,对不起,以后不了。” 第60章 我老婆只能是你 颜姒蹭开他的手,“我们没有以后了。” 她梗着嗓音,江砚黎几乎没见她哭过,和沈星眠那种撒娇求宠的哭不一样,颜姒哭起来,我见犹怜的,泪滴子在她脸上,像珍珠似的,闷闷的嗓音,听着特别娇。 江砚黎这会儿没脾气,也不敢有,她推开,他缓一会儿又凑上去,亲过她哪些地方都给擦干净。 心窝子卷疼卷疼的。 “姒姒,别赌气,我们的未来还长着。” 颜姒深吸一口气用来压哭腔,总算肯正眼看他,“离婚协议都签了,去民政局走个手续,三十天冷静期到了就可以了,我跟你后辈子都不会再有瓜葛。” “了解得这么清楚呢?” 江砚黎笑得莫名,他轻压着的嗓音有种撩感,“别气了,伤身子。” 他又在岔开话题了。 总是这样,颜姒每次都像一拳砸在棉花上,手拿不走,还被棉花给裹着往里拽。 她又不肯说话了,那眼神撇开去,扔给他个清清冷冷的侧脸。 冯若希还在外面踹门,要不是顾忌这门是老古董,怕破坏了伤了颜姒的念想,她早就下蛮力了,但嘴里骂得是真脏,一点器官不带,专搞人身攻击。 江砚黎再能忍,那也是看在颜姒的面上。 老婆都不肯理他了,他又不敢哄,去洗手间两次,热毛巾把她每根手指都擦了,他再回去,洗干净了晾在杆子上。 “你走吧。” 他眉梢微挑,从他这儿看,颜姒即便背着身,也还是能看见她红透的耳朵和侧脸。 江砚黎摸了只烟,叼嘴上没点,“婚不会离,你要离家出走我都惯着,等闹够了就回来,我老婆只能是你。” 颜姒把黑卡冲他扔过来。 江砚黎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颜姒闷着声说:“别为难若希和冯家,别那么无赖。” “好,”江砚黎说:“我都听。” 他拉开门,趴门上的冯若希直直往里摔,江砚黎往旁边让,眼看她要栽地上去,看在颜姒好闺蜜的这层身份上,江砚黎拽住她的胳膊给扯回来。 “干什么!” 冯若希一蹦三尺高,“是个母的你都想泡?拿开你的脏手,我怕得病!” 江砚黎一脸嫌弃,“我标准高到颜姒那程度,你家要是没有镜子……” “没尿!” 冯若希抢话,她自己嚷出来,总比被狗男人羞辱强。 不过女孩子还是要脸的,她指着门口,“赶紧走,跑这儿来碍什么眼呢!” 江砚黎脸色不算好,嘴上的香烟挪了下位置,他双手抄在口袋里,微扬着眉眼,冷声警告:“冯若希,你要不是颜姒的朋友,你冯家早就不知道被灭多少次了。” “姒姒,他威胁我!” 冯若希转头扑进颜姒怀里。 被一把搂住。 江砚黎跳了下眉梢,立马看她脚上,穿了鞋的,就是看他的眼神不算友好,他脸上那点凶意顿时收敛,退着走,挑着眉眼,眼里有她的时候,始终是那样轻漫又紧盯的笑。 他连关门都是轻声的。 冯若希松开颜姒,上上下下的打量,“怎么样,混球没伤着你吧?” “没。” 颜姒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摸摸冯若希的头,“睡得好好的,怎么起来了?” “我起来喝水,看见门口的鞋子了,除了他还能有谁,魂儿都给我吓没了!” 颜姒走出去,拿了个杯子接一杯热水,她背后抵着沙发,灯光透着她身上的睡衣,白色棉质的宽衣摆下,隐约透出腰身的阴影。 难怪江砚黎不肯放手,冯若希一个女人看了颜姒的身材都心动。 “要不把锁换了吧,免得他再来。” “嗯。” 颜姒轻应了一声,“明天去找师傅来。” 她喝了半杯水,捏着杯子没放回去,问:“你还睡吗?” “不了,睡一天了,我身上都要化了。” “找部电影来看吧,你想看什么?” “我都行啊!我去找点酒,点份烧烤,你选片啊!” 冯若希跑房间里去穿外套,抓着手机出来,颜姒就在地毯上坐下,找了部文艺爱情片,她接过冯若希递过来的酒,闻到啤酒味,胃里忽然抽了一下,颜姒心惊,手放在腹部。 冯若希反应过来,赶紧把酒拿走,重新递一瓶酸奶给她。 电影没看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冯若希靠着她睡着了。 颜姒一直坐着,等片尾结束,她没哭没闹,始终很平静,不至于被江砚黎闯门来欺负了就要死要活,她总得适应有一天和他彻底没接触的日子,不把人往心上放,起码她表面看起来就很无所谓。 …… 颜姒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冯若希居然带她去夜店,找了一排的男模供她选。 颜姒在医院里被消毒水味给浸了一天,到这儿,疲惫全都醒了。 “我那点工资,半个都包不起,算了算了……” “算什么算,我有钱,你要是舍不得用,那就用江砚黎的,花他的钱包小鲜肉,想想都很爽,挑!” 颜姒往沙发里藏,躲在冯若希身后,把脸给遮住,这家伙要找男人也不知道背着点人,包厢都不进,谁会在外面挑的。 “我和怀瑾哥说好了,我去他那看天天,我先走了。” 冯若希把她抓回来,“我把他叫到这儿来了。” 颜姒浑身发毛,“这儿?” “对,顺便让他帮你掌掌眼,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准确点,谁没病能瞧出来,我可是把这家底子最好的这些找来了啊,你先挑着。” 颜姒目蹬狗呆,她不是很理解白富美的夜生活,毕竟贫穷让她活得没什么见识。 “姐姐……” 冷不丁的,她腿边跪了两个男人,黑衬衫黑西裤,领口解三颗,涂着唇蜜的嘟嘟唇,说话时那嘴一直往她膝盖上顶。 “姐姐你喜不喜欢我这样的?” “姐姐,我腰软腿长,可以在床上下腰,姐姐喜欢吃葡萄吗,我倒立着喂你呀。” 颜姒倒吸一口冷气,双脚全缩在沙发上了。 抬眼瞧见远处在打量的陆怀瑾,她像见到救星似的,招手想求救,从兜里带出来的手机落怀里,有电话进来,震动贴着她肚子在挪。 颜姒抓起来一看。 是江砚黎。 第61章 过来跟你老公碰一杯? 他今天一直在给她打电话,打得特别勤,颜姒烦不甚烦,给调了静音,联系陆怀瑾后才调回来,消停了一个晚饭的时间,江砚黎的电话又进来,她直接给挂断了。 他再打,她接着挂。 站起来,从沙发的侧面跳下去,避开快舔到她膝盖的男模,打算去接陆怀瑾,忽然冯若希拽住她衣摆。 “狗男人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颜姒一看,她手机上可不就是江砚黎。 她把冯若希那通按掉,用自己的给江砚黎打回去,“干什么?” “在哪儿?” 江砚黎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颜姒听着,居然觉得有点熟悉,过耳的音乐声连江砚黎语气中的阴沉都给盖住了。 她胆子抖起来,“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背着我找男人,你胆儿肥了?” 颜姒浑身一震,抬头四望,手机里传来男人压着怒意的嗓音:“来,把你狗脑袋转过来,你男人在后面。” 颜姒转身,隔着几个卡座,真看见了江砚黎。 他坐在灯光倾斜照射的角度,手臂弯曲着搭在身后的沙发背上,微扬着眉眼,黑色的高领毛衣口隐约可见压抑滚动的喉结,那双眸子像锁一样,紧紧的锁着颜姒。 绷着唇,一字一顿的警告:“过来跟你老公碰一杯?” 她抿唇,“我不过去。” “呵。” 江砚黎笑了一声,舌尖顶腮,“那我过来。” 颜姒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陆怀瑾的方向,他被什么人给撞了肩膀,对方被他手上牵着的大体型牧羊犬给吓得跳脚,他把狗绳往后顺,挡在天天面前。 颜姒脚下像扎根似的,她没过去,怕江砚黎不顾场合发疯,会牵连到别人。 挂了电话后和冯若希说了声:“怀瑾哥到了,你接他一下,我有事走开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什么事比见你怀瑾哥哥还重要?” 刚问完,冯若希感觉到一股杀气,她浑身打了个抖,突然抬眼就有了方向,一眼过去,眼神都没碰上,她都能感觉到江砚黎想杀了她。 完球了,被正主给逮了。 颜姒走近后才看见江砚黎身边还有他几个朋友,一个个都冲她称呼一声“嫂子”,连谢允也不情愿的喊她一声,只是没给好脸色。 “酒给她倒一杯。” 周靳声故意说:“砚哥,给谁倒啊?” 江砚黎拿手机朝颜姒那指了一下,“我老婆,没看见吗?” “哦。” 周靳声搭着的双腿放下,去拿酒,礼貌询问:“嫂子喜欢喝哪种?” 颜姒闻见酒味就反胃,她摆手拒绝了,问江砚黎:“找我做什么?” “你挂我一天电话了,忙得抽不出时间接一个?” 她神色淡淡:“看见了,不想接。” 连借口都懒得找,当众下他脸面。 江砚黎阴阳怪气:“我真是给你惯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口气点十个,颜姒你能耐啊!” 她掐了下手心,来气了,“怎么了?我点多少跟你有关系?” “你当你男人死的?” “你不也当你老婆是死的?” 别的本事没有,回怼他特别能干。 江砚黎不乐意被她居高临下这么瞧着,他扣着她手腕给拉到怀里来,推着她肩膀,坐下前将她推得转过身,后背倒他腿上。 他低下头,右手环过她肩膀,捉着她左手给困在身前,这个姿势,她没挣脱的可能。 “喝几杯了这么上头,身上斤两没长,光长脾气了,你生出翅膀了能飞啊?” 颜姒觉得羞耻,“你松开!” “冲谁嚷呢?” 江砚黎凑近她,要闻她身上的酒气,颜姒偏过头去,他把她脸给捧回来,头低得狠了,一下距离凑特别近,鼻尖就在她鼻尖下,他往她唇上一压,卷着她的呼吸,像吸烟那样入肺。 没喝酒,他脸色好看了些。 “不是挺清醒的,叫声老公来听?” “我叫你个屁!江砚黎你个混球!” 他怔了一下,偏过头去压了压嘴角,本来顶到头上的怒气都散了,再一回头看她躺他怀里气急败坏的脸,另一半气也消了,甚至心情好得能飞起来,“新学了骂人的话?形容得很到位,我就是混球了,你能怎么着。” 颜姒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他不怕丢脸,身边坐着的都是他朋友,可颜姒嫌丢脸,她脸红不止是气的,脸太薄容易挂脸,她气得连呼吸都打顿了,知道口舌上浑不过他,话也不说了,就睁着眼瞪着他,灯光低靡,恰好有束微光打在她脸上,反正在江砚黎看来,她这眼神没什么威胁力度,纯当打情骂俏了。 “回家去,你慢慢骂,我听听你嘴里对我还有多少词。” 她这副模样,别说是个男人,就是路过只公蚊子,多看她一眼,江砚黎都吃味。 他把颜姒抱起来,对那几位说了声:“先走了。” “砚哥慢走,嫂子慢走!” “砚哥悠着点,你腰不好,别把嫂子惹急了。” 这些浑话! 真是物以类聚! 颜姒恨不得把自己给藏起来,丢人的是江砚黎,凭什么觉得没脸的是她。 她想从江砚黎怀里下去,被他拍了一下,“你想被姓陆的看见,就尽管闹。” 颜姒一怔,豁然抬起头,“你知道?” 知道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有陆怀瑾这么个人在? 知道她是被傅家逼着嫁给他的,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 还是知道她约老情人在这儿见面? 不管哪个,他都不想回答,可颜姒盯着他的眼神非得要从他嘴里抠出点答案才罢休,他沉着声,低骂似的把话吐出来:“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生气,就你颜姒的胆子,不敢玩男模,但你敢玩藕断丝连。” 音乐声那么强,他声音不算大,偏偏却声声字字像重雷一般落进耳里。 颜姒跟他辩驳:“我没有,你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又要往我身上推了是吧?” “本来就……唔……” 江砚黎抬高一只脚,抵着她后背往上堆,用吻堵住她这张恼人的嘴,他脚落下,在椅子上撑了把力,使气一般叼着她下唇咬了一口,分开后把人往怀里走,大步朝外面去。 第62章 陆怀瑾在门口 江砚黎喝酒后从来不开车,司机在车里,看见江砚黎抱着人出来,自觉的下来把后座的车门打开,好奇往他怀里瞄了一眼,看见是夫人,有点意外又不意外,然后坐到前面去,把中间的挡板升起来。 车都开出去了,颜姒看他是玩真的,慌了,往车门那边退,被他整个身子抱起来,放在他腿上。 “你干什么!” “我说回家,你没听清?” “谁要跟你回那个三人行的家!” 颜姒脱口而出,情急下逼出口的,往往是藏在心里许久的话。 江砚黎却没往那方面想,他眉眼轻佻,“没试过三人行,你要是想的话,男的女的你挑一个,我想办法弄来。” 他捏她的脸儿,五指往中间推拢,再分开,要不说颜姒是女娲炫技呢,她看着瘦,实际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脸上嘟嘟的,她骨相好,面上又不瘦得凹陷,脸儿上有肉,刚刚好修饰下颚线,捏起来手感好,松开了再捏,她鼻翼旁很自然的堆几条纹路,凶凶的眼神,被捏起来的婴儿肥给挤着,反而娇憨可爱。 江砚黎玩得爱不释手,嘴上又不饶人,“刚刚那些男模就不错,有你挑中眼的没有。” 颜姒只觉得血气往脑子上冲,拍开江砚黎的手,恼道:“谁跟你似的,玩得花,男女都行。” 江砚黎气笑了,他用力把人给搂到怀里,声音就抵着她额头落下来,“本来不可以,你要是想,我就可以。” 颜姒气悔了,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他挨了两下,又不是铁做的,还是痛的,她再打,他就追她的拳头,掌心给包裹住,再大的力气都在他手心里卸掉了。 颜姒闹着要下车,江研黎就踹司机的椅背,她每说一次,车速就提。 半降的车窗外灌进来冷风,颜姒头发和衣服都吹卷了,江砚黎的怀抱就像牢一样困着她,他大概也听烦了,索性吻她,吻得又凶又急,有技巧又蛮横,含着她唇珠吸,她憋狠了,张嘴呼吸,被他逮着机会,舌尖卷进去勾着她的,上下腾挪。 眼睛始终睁着,看着她折腾。 冷静得可怕。 车子开进豫园,在别墅前停,江砚黎先下车,快步到另一边去,堵住半个身子探出车门的颜姒,他双手撑车顶上,好笑的看着她,“到这儿了还想跑,做什么梦呢?” 颜姒恼他,“你这样有意思吗?” “嗯,”他把她抱出来,“我说有。” 颜姒不肯,在他怀里蹬腿,实在是不乖,江砚黎换个姿势,把她给扛肩膀上进去。 沈星眠听见动静,丢了遥控器光脚跑出来,“哥”才出口,就看见他肩膀上扛了个人。 “颜姒?” 她连一声姐姐都被激没了,跑过去拦在楼梯口,“哥哥你干什么呀,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江砚黎沉下眉,“这儿是她家,她不该回来?” “不是……”沈星眠眼神闪了闪,“姒姒姐姐好像不愿意呢,你这样她会不舒服。” “待会儿就舒服了。” 江砚黎将沈星眠抓在栏杆上的手给拿掉,扛着颜姒上楼。 错身而过时,沈星眠看见颜姒嘴角晕开的口红,肿得像刚被狠狠亲过。 她急得不行,追了几步,还是没那胆子直接去闹,最近江砚黎对她越来越没耐心了。 进门后,江砚黎把门锁了,护着颜姒的后背扔床里,她身子弹了几下,后腰悬空,被江砚黎一把捞住,他低头亲了她一下,接着放开她,去酒柜里抽了瓶红酒出来,拿了两个杯子,各倒了半杯。 “不是要喝酒吗,我这儿的酒比夜店的好喝,你尝尝?” 颜姒坐床上,一条腿曲起来抵着心口,另一条腿盘着,她抱着自己,瞪圆了眼睛,满脸都是恼意。 不跟他一块发疯。 江砚黎也不是真要她过来陪着喝,他自己一杯接一杯,不醒酒的红酒,入口酸涩,酒精过喉,他把领口扯开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颜姒?” 颜姒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手机有电话进来,她犹豫了一下,当他面接起。 “姒姒,是我。” 陆怀瑾温沉的嗓音落进耳里,“我在江家门口,要出来吗?” 颜姒往窗外看,这个角度,隔远了能瞧见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她咋舌,“你怎么来这儿了?” 陆怀瑾停顿了一瞬,坦然道:“看见你被带走,跟过来了,有麻烦吗?” 有,但她不能说。 江砚黎在这儿,他不会放她走,更何况要是被他知道陆怀瑾就在外面,万一酒精上头起了冲突,她反而是挑起争端的矛头。 “没有,我会看着处理的,你先回……” 手机被拿走,江砚黎站她面前,颜姒立即去抢,他压着她脑袋往下摁,手机贴耳边,“谁?” 忽然换了人,陆怀瑾并没有慌,“江先生,我是陆怀瑾,谈谈?” 江砚黎冷笑,黑眸沉沉的落在颜姒身上。 胆儿挺大,敢把心上人带他眼皮子底下来了,还嫌平时不够膈应他。 “忙着哄老婆呢,陆总多理解理解,要谈公事,明天找陈易走程序,谈私事没必要,奉劝陆总一句,别掺和别人夫妻两的事,不合适。” 他把通话给掐了,手机往后抛,扔地毯上。 抓着颜姒的肩膀把她推进床里,他压上来,困着她手脚,肩膀扩张,完全将她给纳入占有范围内,手指压她唇上,却一句话没有,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里全是怒意。 颜姒张了张口,她被他的手给箍疼了,眉心蹙起又松开,“放我走吧。” 他呵一声笑了,“你还真是学不乖。” 本来不打算对她怎么样,陆怀瑾堵门给他刺激到了,推高颜姒的裙子,手上劲儿没收,扯坏了,他边吻她边给脱掉,狠狠的要了她一次。 要不是颜姒哭了,要不是她用那种委屈幽怨又恼恨的眼神看着他,江砚黎今晚就算是死她身上也不可能放手。 他抓着枕头边缘的手,用力到手指根根陷入,把想用在颜姒身上的力道全扔别处了,忽然一拳捶在床头,从她身体里抽离,抵着她耳旁喘着粗气。 第63章 江砚黎没喂饱 “你够了吗?” 江砚黎浑身一震,他抬起身子,手虚虚的捧着颜姒的脸儿,并不曾碰到,她却别开了脸。 “够了的话,我现在能去洗澡吗?” 江砚黎喉间吞咽,“我抱你去。” “不用。” 颜姒手抵着他肩膀,轻轻一推,江砚黎有心放过她,翻身靠床头上。 颜姒身上的衣服都被他扯坏了,一片都捡不起来,没有遮羞的,她就不遮了,反正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藏的。 她下了床,光脚走进浴室,背影纤细,腰窝凹陷出两个点,羊脂玉般的肌肤在浅灯下衬着光。 江砚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直到连镜子里都瞧不见她的身影,那道门关上,他很浅显,但很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暖气调高,摸出一根烟,叼嘴上又拿下来,合着火机一块扔床头柜上。 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沈星眠很小心,带着哭腔的嗓音:“哥哥……” 他没理。 “哥哥,你把姒姒姐姐怎么了呀,我好怕……” 江砚黎还是沉默,他一双目光始终在浴室那道门上,绷着脸一言不发。 “喀哒”一声,沈星眠悄悄用备用钥匙开了门,钻进脑袋来,往里看一眼,小脸儿顿时苍白。 空气里还有欢好后的甜腻香气,逼得人脚趾收紧,床边扔着衣服,颜姒躺过,但掀开了的那侧被子,清楚的瞧见床上有多凌乱。 江砚黎靠在床头,身上没穿衣服,被子盖在腰下,指间绕着一支烟,忽然沉着眸子朝门口扔来一眼。 “出去。” 沈星眠吓得顿在原地,她用力攥着拳头,仍然浑身发抖,嫉妒冲上来,几乎让她没了理智。 红着一双眼睛,竟不自觉带了些质问:“哥哥,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在家,你就不会和姒姒姐姐……那样么?” 江砚黎沉着脸色,以一种她很陌生的眼神盯过来,“怎么进来的?” 沈星眠头皮发麻,“就……拧就拧开了。” “我锁了门,你怎么进来的?” 沈星眠不敢回答,她早就找王妈拿了家里所有的备用钥匙,尤其是颜姒住的这间主卧,哥哥再疼她,也只准她在他的房间和书房随意出入,颜姒这儿不允许她来,钥匙藏了很久,要不是站门外听他们的动静没了后,她也不敢开门进来。 “你把姒姒姐姐怎么了呀,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还折腾她,不可以哦哥哥。” 江砚黎抓了件衬衫,穿上后只扣了几颗纽扣,手把着脖子用力别了几下,骨骼错位的咔擦声,听着特别渗耳。 颜姒开门出来,看见沈星眠在,并不意外。 她没拿衣服进去,里面也没有备用的,身上裹着浴巾,光脚去衣帽间里,换了一身后出来,沈星眠堵住她,死死将她盯住,仗着江砚黎瞧不见她的角度,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饰。 颜姒没对她客气,“滚开。” 沈星眠故意往旁边站,把自己挤进江砚黎的视线范围内,她怯生生的递上手机,“姒姒姐姐,你……还好么?” “不太好。” 颜姒查看了手机,没什么不妥,“江砚黎没喂饱,你要是想的话,可以替我。” “颜姒!”江砚黎喝斥。 沈星眠心里兴奋,窃喜,又恼恨,这女人故意在跟她炫耀! 颜姒头都没回,就要走人,江砚黎提高嗓音,“听不见吗?” 颜姒一步都没停,走得更快了。 沈星眠假装追了两步,而后为难的看着江砚黎,“哥哥,要让人把她拦下来吗?” “拦什么拦!这是她家,又不是牢房,谁敢把少夫人当犯人看!” 门外,颜姒扶着墙,腿根在发抖,她捂着心口,不知道是哪儿,就是卷着疼。 一面墙后传来沈星眠羞涩的惊呼:“哥哥你怎么没穿裤……” 呵。 颜姒凉薄的扯了下唇角,稳了稳双脚,走了。 出了门,外面的冷风扑在身上,颜姒觉得冷,用外套裹紧自己,一路出去没人敢拦,快到大门口,她看见外面停着辆打着单闪的车,陆怀瑾从车里下来,隔着镂空的栅栏门,一眼瞧住她。 颜姒顿了顿,继而涌上来一阵委屈,压都压不住,她快走了几步,然后变成小跑。 门卫将门打开,她的脚步又快了些,小跑变成跌跌撞撞的跑,陆怀瑾迎了几步,伸出双手要接她,颜姒又退却了,她才发现慌乱中错将江砚黎的外套给穿了出来,难怪叫住她的时候,他的声音那样紧绷。 “没关系。” 陆怀瑾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温声安慰,“别委屈自己。” 颜姒绷不住了,扑进他怀里,头抵着他胸骨,把自己埋得很深,揪着他心口上的衣服,随着压抑到慢慢肆意释放的哭声,搅得越来越紧。 她这时候特别怕见到熟悉的人。 冯若希也好,陆怀瑾也好。 都是从小护着她长大的人,特别是陆怀瑾,年少相识,在她心里一直是邻家哥哥的存在,他曾在不少个害怕的夜里去爸爸那找到她。 现在又在江砚黎家门口将一身狼狈的她接住。 “我不想的……” 颜姒的哭声出一阵又憋一阵,闷得嗡嗡的。 陆怀瑾圈着她,没抱紧,手扶着她肩膀,另一手轻轻的顺她的背。 再纯洁不过的拥抱。 他像个兄长一样,把她护在羽翼下。 似有所觉的抬头往别墅里看,二楼亮灯的窗户后,站着江砚黎,他身边还有个痴痴望着他的沈星眠。 两个男人的目光,隔着距离遥遥相望。 都很平静。 “姒姒,要我帮忙吗?” 陆怀瑾从不过问颜姒不想告知的事,即便她和江砚黎的婚姻,连不相干的人都能乐道几句,他也从没有主动插手过,但这是一天内第二次,他想要介入。 大概是他从小护着的白玫瑰,亲眼看见她受委屈了,他得管。 颜姒犹豫了,她知道陆怀瑾本事很大,可这是霖城,江家只手遮天,要论真的话,单一个江砚黎就能压过陆怀瑾。 况且就算闹到需要律师插手的地步,霖城又有哪位律师敢正面和周靳声叫板。 “暂时不要……” 没把话说死了就好。 “上车吧,外面冷。” 第64章 满脑子都是颜姒 “好。” 颜姒退后一步便从他怀里出来。 陆怀瑾护着她,绕过车头去开门,等她坐进去后双脚也收好,才关上门。 他再绕回去,发动后掉头离开。 江砚黎站在窗边,手上的烟还剩半根,他已经穿上衣服,裤子早在颜姒去洗澡后捡起来穿好,只是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没扣,手扶着窗沿,脸色暗沉。 很好。 真把人带到他面前来了。 搂搂抱抱好不亲热啊。 江砚黎浑身绷紧得疼,气得呼吸压沉,一口烟吸进去,从鼻腔里喷出来。 沈星眠高兴得很,心想这下哥哥总该看清颜姒的真面目了,她等车子开远后才拱火:“哥哥,那个人是谁啊,怎么和姒姒姐姐这么亲近?” 江砚黎抬起手,朝她摊开。 沈星眠咬咬唇,把自己的脸放他手心里,歪着头,萌萌的往上抬着眼,“是这样吗,哥哥?” “钥匙。” 江砚黎冷冷的两个字,瞬间让她觉得难堪。 “什、什么钥匙呀?” “我不想和你重复第二遍,拿来。” 沈星眠怯怯的直起身子,还想装傻的,可江砚黎现在太可怕了,她怕他对颜姒的怒气会转移到她身上,乖乖的摸出钥匙放他手里。 江砚黎把钥匙扔桌上,往后侧了下眼神,“出去。” “哥哥你……你要赶眠眠走吗?” 她绕到他身后去,抱着他的腰,“眠眠不走好不好,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江砚黎扯开她的手,他弓着腰,双手撑在窗沿,指间的香烟被掐断了,燃着的那头落在他手上,绕了几丝青烟,他手都不曾抬一下。 一言不发,气场很吓人。 沈星眠自以为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却又不敢真的放肆,糯糯的说了一声:“那我走了哦?” 她想以退为进,等江砚黎叫住她,可他连个正眼都没给,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香烟,点燃了,抽一口后拿在指间,身子越发伏低,双手相互搭着,肩膀压下,他垂了下头,视线里香烟燃着的那点火光,没来由的让他心里光火。 满脑子都是颜姒。 她在他床上哭,在别的男人怀里哭。 衔接的那样紧,明目张胆的,“江太太”的身份一点都没困住她。 江砚黎甚至觉得,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抛弃他。 早上,颜姒洗漱好,下楼和天天玩。 昨晚陆怀瑾把她带回他家。 小时候随妈妈嫁进傅家后,陆家就在隔壁,她偶然和邻居哥哥认识了,好几次碰面都没说过话,后来碰面的频率高,两家也有来往,一来二去的,不算多熟悉,第一次距离最近,是陆怀瑾主动靠近。 后来她去上大学,总算从傅家离开,陆怀瑾在她高考之后,也从大学毕业,手握陆家的人脉经商,他有头脑有能力,商界新贵很快有了一席之地。 再见面是在和江砚黎结婚后半年。 陆怀瑾回霖城了,带着天天。 其实天天不是爸爸那条缉毒犬,跟随爸爸那条,早在他牺牲之前,死在一场毒品排查摸排中,为了保护爸爸,踩了定时炸弹。 牺牲后,爸爸好好埋葬了它,队里又给了他一条,只是爸爸不再带缉毒犬出任务,那条就让他养在队里,训练好后给了别的队友,天天就是它的孩子,生下来那年,爸爸死了,遗物中包括天天,颜姒想养,但妈妈嫌晦气,不准养,更不准养在傅家。 陆怀瑾有心要帮,她厚着脸皮把天天托付给他。 “醒了?” 陆怀瑾从厨房里端出两碗粥,“昨晚睡得好吗?” “嗯。” 颜姒蹲在狗窝前,侧着身子,头发还没扎,刚醒就只是洗漱了,擦了把脸,没带妆,本就白皙精致的五官,越素净越好看,美得很娇。 “天天很调皮呢,他平时一定很闹你。” “还好,按人类年龄来算,它现在刚过青春期,性子闷下来了,没之前那么闹腾,见着你了才活泼一些。” 陆怀瑾把腰间的围裙解下来,顺便擦了下手,再展开了搭在椅背上,“先过来吃早餐,你今天上班吗?” “要的。” “吃完我送你。”陆怀瑾拉开椅子,示意她过去。 颜姒揉了揉天天的头,站起身,她走一步,天天就跟,上蹿下跳的绕着她打圈,跳起来两只前爪想往颜姒身上搭,被陆怀瑾喝斥:“天天!” 它站起来都能有成年人肩膀那么高,就这么扑过去,颜姒不摔才怪。 天天规矩的收了爪子,嗷呜一声,屁颠颠的跟着颜姒,等她坐下后,它前爪往前趴,狗下巴搁在自己爪子上,闷闷不乐的“嗷呜\"几声。 颜姒被逗乐了,要去把狗粮端过来,陆怀瑾抵着她椅子,没让她推动,然后他去把狗粮端过来放天天面前,揉了揉它头顶,才起身坐到颜姒对面去。 吃完饭后,陆怀瑾送颜姒去医院,到门口了没急着让她下车。 “我平时不怎么回碧松涛,经常出差,家里空着,你要是想去随时能去,二楼的房间是给你留的,密码是我生日。” 他很早就从陆家搬出来了,颜姒只去过几次他家,密码一直都知道,他却特意重复了一遍。 “我过两天要出差,每天有人过来遛狗,你要是想天天了,随时去。” 颜姒笑着点点头,“好,谢谢怀瑾哥。” “去吧,”陆怀瑾看了一眼腕表,“应该不会迟到。” 颜姒点点头,没扭捏,跟他说了“再见”后推门下车,站原地等陆怀瑾的车开走才进去,脚步都轻快许多。 她根本没注意到,正对着医院正门的停车位上,坐在车里的江砚黎。 他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显然一夜没换,头发也稍显凌乱,熬了通宵,眉眼间的疲惫轻易可见。 昨晚颜姒走后,他就后悔了,开车出去追,他甚至在小区楼下等了很久,免得正面撞上陆怀瑾。 不是他怂,是他给颜姒能主动对他说出口的那一天。 他甚至在车里干坐着,一支烟都没抽。 等他上楼,怎么都敲不开门,又用备用钥匙开门,可家里是空的,一盏灯没有,空落落的静谧感让他心里发慌,连冯若希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一刻江砚黎的心沉到谷底,从没有过的慌乱。 第65章 道歉 手机关机,人也没下落,他把她可能去的地方都跑遍了,一无所获,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跑到医院门口来蹲人。 颜姒从来不恋爱脑,但事业脑,除非天塌下来,否则她不会不上班。 结果亲眼看见后,又往自己心上扎了一刀。 江砚黎气得肝儿疼! 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捂不热的石头! 江砚黎自嘲够了,回家去洗澡睡一觉,下午到公司,开会一个字没听进去,坐办公桌前也没心思办公,憋不住了给颜姒打好几通电话。 被她接起后,他没控制住语气,“多大责任的救死扶伤,颜医生就腾不出时间接我一个电话?” 颜姒刚忙完,回来喝口水,她不想接,但他恰好打来,还没说话先被他给骂了,她语气也不好。 “你有病吧!” “有,你治治。” 颜姒很无语,“江砚黎,我不想和你吵。” 江砚黎顿了顿,勉强压了下脾气,“昨晚去哪了?” “关你什么事?” “我老婆失踪一晚上,我找不见人,问问怎么了?” 颜姒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发什么疯,被他凶得心情也不好,“你特意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骂我的?” “……”他还真不是,但没控制住。 “我昨晚气得太狠了,没控制住,我一正常男人,撞见老婆去夜店点男模,我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本来只想把你带回家,什么都不做,就是……没控制住。” 他停顿后补上的半句话,音量可不小。 没听出他害臊来。 可颜姒下意识的捂了下手机,抬眼朝办公室外看了一眼,然后背过身去。 “没关系,一两次正常,履行夫妻义务而已,我说过我不亏,要是江少爷高兴了,把离婚证甩我脸上,我都笑着脸接。” 江砚黎深吸一口气,“你一天不气我就不舒坦是吧?” 颜姒半真半假的说:“你身边养一个,气我三年了,我找回点怎么了?” “……”江砚黎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嘴里嗫嚅了半响,吐出一句:“对不起。” 颜姒意外的蹙起眉尖,她听清了,但这份道歉没什么意义。 “没什么事我挂了。” “你——” 颜姒还等了他一会儿,江砚黎嗓子眼里突然堵死了似的,一兜子话想说,偏偏又说不出口。 她把通话给掐了,他又懊恼,再打回去又显得自己low。 …… 今天江氏的员工不幸刷到了地狱级副本,都不敢往boss窝里闯。 早上江总没来,都还庆幸今天能摸鱼,结果下午开完一场会后,江总像疯了似的,又开了一场,会上言辞犀利,无差别攻击,谁的方案都被打回去了,今天汇报的那几位,同事们默默在心里点蜡,都祈祷自己千万别往江总的枪口上撞。 短短几小时,全公司上下真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实在是绷不住了,把陈易给堵了。 “陈助理,您行行好,给我们指条明路吧,江总究竟受什么刺激了?” 陈易扶了下眼镜,“都别瞎打听,有这功夫,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做好。” “在做了呀,卧槽脑袋都别裤腰带上了,这回江总会持续几天啊?” 几天不确定,得取决少夫人给他气受多少天。 “老板交代工作,去做就行,别多嘴,真以为薪水那么好拿。” 陈易拿了自己的咖啡,脚下步子跨得比银河都大。 他约莫知道点,昨晚少夫人被抓回去,又跑了,以江总嘴欠舒服了又跑去认错的尿性,绝对又被甩脸色了,他一个高级吗喽都夹着尾巴做人,哪来闲心提醒他们,反正江总骂了别人,大概率就不能骂他了哦。 陈易推开办公室门,里面静悄悄的,沙发上坐了个人,陈易还有点意外,他就离开了一会儿,就有个炮灰自动送上门来了? “江总。” 陈易把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晚上证卷基金的莱总组了个局,想宴请您,应酬桌上会谈投资的事,您要去吗?” 江砚黎先翻文件,没翻两页,甩手给撂了。 “她给谁撂脸子呢!” 陈易:“……” “我还不够惯着她?老子都快把自己给弄成……” 舔狗两个字,江砚黎还是没脸说出口。 陈易默默的往后退两步,站到江总身后去,故意把沙发上的人给暴露给江总。 “我道歉了,我说对不起了,她至少回个‘哦’吧,或者‘啊’也行啊,说知道了也行啊,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谁、谁啊?”谢允猫着脑袋,坐得可规矩了,双手放腿上,在幼儿园都没坐得这么标准过,“又惹眠眠生气了?” “什么眠眠,我哪句话扯到眠眠了?!” “该不会是……嫂子吧?” 谢允那摸棱两可的语气,又把江砚黎的火气往上蹿了两层,“你什么意思?你还有别的嫂子?” “别的嫂子倒是没有,但是这个嫂子……她不一直是个摆设嘛,也能把您气成这样?” 江砚黎操了一句国骂,随手抓个东西就朝谢允扔过去。 还好是躲开了,冲面门来的,是真想弄他。 谢允小心瞄着江砚黎的脸色,倒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他过来玩的,结果被抓成现成的出气筒了,上哪说理去。 江砚黎摁着眉心,他那无名火发到顶了,再收不住就得爆了。 “你都怎么追女人的?” 谢允指了下自己,自信开口:“我有钱啊。” “还有呢?” “我绝对长得帅,我靠脸通杀。” “通杀什么,老少还是男女?” “噗——”陈易赶紧掐自己一把,死嘴别笑。 江砚黎懒得盯他,火力全冲谢允去,“怎么好意思舔着个脸说出口的,嘴里没点实际玩意儿。” “我怎么了?我实话啊!我有钱有颜,宽肩窄腰大长腿,家世还好,想往我床上钻的女人多的是,我跟她们都是一夜欢愉,心知肚明而且各取所需,我都优秀成这样了,我还需要花心思去追女人?” 谢允自我陶醉的狠狠夸了一番自己,眼瞅着江砚黎的眼色都能刀人了,他脑子了一根弦突然崩裂,见鬼似的瞪回来。 第66章 他把你的东西都扔出去了 “不是,你真喜欢嫂子啊?” 江砚黎瞪他一眼,视线撇开又瞪回去,“不然呢?” 他喜欢自己老婆很奇怪? 谢允的脸色很好品,见鬼也是真的见鬼,难不成是砚哥爱得深沉,才结婚三年都不肯带出来的,毕竟嫂子那张脸,是个男人都惦记。 “那你惹嫂子生气了这是?想和好?” 江砚黎脸色端起来了,就端一下就放下去了,“你有招?” “我哪有啊,我走肾又不走心!” “把他扔出去。” 陈易:“好嘞!” 谢允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起来了,“我不走心,但我知道怎么哄女人啊。” 江砚黎手指往下一点,把陈易给摁下来了。 谢允说:“无非就是送包送钻石,浪漫烛光晚餐,给她辆邮轮让她邀请小姐妹一块玩,给她充场面。” 很好,点子全偏了。 送包送首饰,江砚黎一季都没落下,可那些东西颜姒都没碰过,她上班不喜欢戴首饰,规定也不允许,背高档包还没背个背包自在,偶尔和他出席宴会才会在衣帽间里挑一套,穿完又放回去了。 就没见她这么不爱慕虚荣的。 “都不行?”谢允瞄着脸色,讪讪的瑟缩下脖子。 江砚黎哂道:“别拿她和那些庸脂俗粉比。” “……” 您清高! “不要物质那就给感情吧,砚哥你在嫂子面前有那层滤镜么?” 江砚黎连连冷笑,“门在那,滚吧。” 谢允麻溜的起来了,他本来是来找江砚黎喝酒的,特意挑快下班的时间,好蹭车,哪知道那么不巧,人家在老婆那受气了,他不能主动滚,被轰可以,但是走之前还非得犯个贱:“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别人家夫妻是不纯,你们是不熟,嘻嘻嘻~” 江砚黎顶了下腮,笑了。 他跟颜姒床上挺熟的。 要命的就是他走肾的开始走心了。 谢允没跑掉,当晚就被江砚黎抓去灌醉了,不包送回家,醉趴了扔酒店里,江砚黎给他老子打了电话后,在那等着谢伯父过来揍了谢允一顿,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走感情是吧? 江砚黎醉一场后,第二天脑子清醒后想明白了。 他让人把家里里外外全按颜姒的喜好布置,冬季的新款送到家里来,他在其中挑了一套首饰,亲手**好,定了餐厅顶层的包厢,让陈易安排烟火,餐厅对面那层楼的滚动屏也包下来,他不会哄人,也怕哄不好,用的全是俗办法。 大不了颜姒骂他的时候,他忍着就是,只要今晚她不打他…… 打也受着吧,只要不把他的脸给撕下来用脚踩,他就能舔着脸的缠着她,反正这婚也不是过不下去,他就是不想离,但凡颜姒有松口的迹象,他就顺竿爬。 …… 颜姒没想过会在医院里见到沈星眠。 她拎着一兜子零食来的,一见面就递给颜姒一串糖葫芦,当时颜姒身边还有不少医生护士,她正在病床前和主任医师汇报该床患者的病症,和手术时间,沈星眠挤进来,一嗓子“姒姒姐姐”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身上看去。 主任脸色当时便沉了下来,看了颜姒一眼。 她硬着头皮道了声歉,让沈星眠去办公室等。 等颜姒回去,沈星眠把另一串糖葫芦分给了那个小女孩,蹲在地上一起玩积木,看见颜姒进来,她扬起手,笑着问:“姒姒姐姐要不要吃,就半串了哦,我特意给你留的。” “小周。” 颜姒叫了规培生进来,把小女孩儿带走。 她倒了两杯水,放一杯在沈星眠面前,“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你了嘛,就过来找你玩呀。” 颜姒端着水杯,手放在白大褂的衣兜里,“江砚黎也来了?” “没有呀,就我呢,”沈星眠眼睛弯弯的,“姒姒姐姐想哥哥了呀?” 颜姒没应声,她把水喝完,是真渴了,怕多听两句会被恶心得喝不下。 “他不在,那你在演什么?” 沈星眠脸色明显顿了一瞬,不过笑脸儿依然没放下去,她往沙发最里面坐,双腿悬在边缘轻轻晃悠,“姐姐,你和哥哥吵架了是不是?” 颜姒觉得好笑,“你去问他不就行了,来问我做什么?” “不一样呀,哥哥会给你留脸面呢,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哥哥把你所有东西全都收拾了扔出去了,所有哦,包括那些你没背过的包,我可心疼了,我问他要,他不让,说什么被人用过的脏东西配不上我,我要是喜欢的话,他会重新给我买呢。” 颜姒挺佩服沈星眠的,不管撕破脸多少次,她都能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 拿江砚黎当炫耀的资本,心甘情愿的做他的附属品。 沈星眠就像深度恋爱脑,陷入自己的幻想里不可自拔,“我好生气呢,怎么说姒姒姐姐也和我们做了三年的亲人,就算走了,家里给你留间房间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哥哥发什么疯,主卧全换了,我也不敢问,所以我才来问问你……” 她双手撑在身侧,笑着往前凑,“你究竟怎么惹到他,让他厌烦你到这种地步的?” 颜姒眉梢略略挑了挑,挑出一丝笑来,“不知道呢,我打电话问问?” 沈星眠笑脸立马收了起来,甚至惊惧的朝她的衣兜看了一眼。 “你这些把戏都没用,我不是你哥,要演滚远点演,别脏了我的地。” “姒姒姐姐……” 她真是沉浸在自己小白花的人设里。 颜姒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下班,她也不是非要留在这儿,把重要的东西都锁了,拿了水杯出去。 她以为沈星眠顶多是闹一闹,没趣了就收场了,没想到晚上江砚黎打电话来,开口便是兴师问罪: “眠眠是不是去过你那儿?” 颜姒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去了,怎么了,她又找你告什么状了?” 江砚黎沉默了一瞬,“眠眠不见了。” “关我什么事!” “她去找过你,之后就失联了,爸妈也知道了,我问问你知不知道她的下落而已,何必冲我嚷呢?” 第67章 人找到了 颜姒提了一口气,掐着手心让自己情绪能平静下来,她最近对着江砚黎确实没什么好脸色,谁让他非得句句带刺。 “她来医院找过我,什么时候走我不知道,下班前我没再回办公室。” 江砚黎问:“你怎么能留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很好。 这破脾气,根本压不住。 “我很忙,工作时间不工作,非得带孩子吗,沈星眠她有腿,有手机,不管去哪也有司机接送,她想来没打过招呼,想走我也管不了,谁规定的,她来了我就得像保姆一样前后伺候着,我爹妈都没那个福气!” 江砚黎被噎得不轻,他是急慌了,才没控制住语气,颜姒骂他两句,他立马清醒过来,“不是那个意思,她确实失联了,你要是有她的下落,就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 颜姒不想多听他说半个字。 沈星眠要作死就让她作去,非得拉着所有人跟她一块演,颜姒上班累一天,下班了还没个清净,原委也不问一句,上来就几句硬邦邦的话杵她脸上,好像她能把一个大活人给藏起来似的。 气归气,但颜姒不至于堵气到理智都没有。 她给沈星眠打电话,不在服务区,再打就关机了。 颜姒联系冯若希,冯家找人更方便些。 之后颜姒就没管了,她去洗完澡出来,发现有一通未接来电,是陌生号码,对方恰好打过来,颜姒犹豫后接起,那边没声音,背景很空旷。 “眠眠?” 依然没声音,隔了很久才有细细碎碎的哭声传来,“姒姒姐姐……” 颜姒松一口气,“你人在哪,你哥在找你?” “救我……” “救你?什么救你?” 颜姒要问清楚,沈星眠那边突然有争执声,和疑似被打耳光的动静,沈星眠又哭又叫,抖着哭腔全是碎碎的低嚷声,接着通话就断了。 颜姒赶紧打过去,已经没人接了。 她手脚发凉,戳在屏幕上的指尖用力到绷得发白,她把号码发给江砚黎,打电话说:“眠眠用这个号码联系过我,让我救她。” “好,我查查。” “嗯。” 颜姒轻应了一声,说不出别的话来,她刚把手机拿离耳边,就听见江砚黎叫她:“姒姒,我来接你。” 她不很能理解,“眠眠有危险,你不去管她,来接我做什么?” “号码我让陈易去查,我来接你,一起过去,晚上我有事跟你说。” “你不是都急成那样了……” “眠眠我会管,你我也会,换衣服来楼下等我。” 颜姒眉尖蹙起,不想猜测江砚黎找她的用意,也不太想去趟浑水,但既然沈星眠是来找过她后失踪的,就得有个说法,免得过后什么锅都赖到她头上来。 她把睡衣换下,拢了件长外套,去楼下等,冯若希那边有消息了,传给颜姒一则视频。 看灯光是在酒吧里,沈星眠穿着暴露,被几个男人围住。 “她在酒吧里惹事了,把人脑袋给打出血了,在现场的说她被几个男人给抓上楼去了。” 冯若希简短的说完,顿了顿,“姒姒,你最好通知江砚黎,让他过去,你别管了。” “你也觉得我不该去?” “去什么去!我特么去酒吧里都不敢那么穿,她身上那条裙子跟肚兜似的,男人不盯她盯谁,咱们也不知道怎么起的冲突,她既然能找到电话给你求救,为什么第一个想起的不是江砚黎,我直觉这里面有坑,你别去了。” 恰好这时,远处两束灯光打过来,由远及近的将她给扩进光影里,颜姒迎着瞧过去,看见了江砚黎的车。 “待会儿说,你先睡。” 颜姒往后退了两步,车开到面前,江砚黎手伸过来开了车门。 颜姒坐进去,他开车便走。 去的果然是一家酒吧,谢允恰好是这家的股东,他先赶到,不动声色的将所有门道都给封了,调监控找人,很快在七楼的电梯和走廊监控里看见了沈星眠。 她被三个男人扯着头发拽进房间里。 江砚黎拔腿就冲了出去。 “嫂子,”谢允视线从监控里收回来,客客气气的说:“一起吧。” 颜姒点点头。 动作不及江砚黎快,他们找到房间外,扫了一眼被踹歪的门锁,里面的打斗声拳拳到肉,谢允一胳膊挡在颜姒面前,惊骇的看着摁着男人狂揍的江砚黎。 他手上那个被揍得奄奄一息,地上还躺了两个。 “嫂子,小心点。” 谢允挡在颜姒面前,就伸了一只手,不像护着,倒像是怕她贸贸然进去帮倒忙,只是看在江砚黎的面子上没对她说难听的话。 沈星眠蜷缩在床里,抱着自己,弓着腰背侧对着门口,后背一整片镂空,透白的肌肤上斑斑驳驳被凌虐后的红痕,裙摆上有撕裂,双脚的脚背有伤,她死死咬着唇,哭声从鼻腔和唇齿缝隙间漏出来,低着眸子什么都不敢看,旁边江砚黎单方面肆虐的暴揍声,每一拳砸下去,她都能惊一下。 颜姒没想过会是这样。 她虽然对沈星眠很膈应,但是身为女人的同理心还是能分出一两分同情来,她将外套脱下来,打算给沈星眠披上。 “砚哥。” 谢允一眼没多看沈星眠,绅士的别开视线,“你看看眠眠。” 江砚黎这才停了,他朝沈星眠大步过去,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沈星眠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确定是他后,扑进他怀里。 “别怕,哥哥来了。” 压抑了许久的哭声放肆的哭了出来,沈星眠窝在他怀里,蜷着腿,把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团,头发凌乱,哭得都快碎了。 江砚黎心疼坏了,他一双眸子泛红,脸色骇人,周身的气场更是冷如寒潭,他强势的把沈星眠护在怀里,自动的将旁人都给摒弃在外。 颜姒脱下的外套裹在手臂间,面色淡然,没丝毫起伏,可藏在衣服下的手指却根根掐紧。 “好了,别怕,哥哥带你回去。” 江砚黎抱起她,转身几步,颜姒站的角度恰好挡了去路,她自觉往旁边让,江砚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密密裹着,很难言又很隐晦,大概他也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 怀里的沈星眠突然受惊了般哭叫,嘴里不停的喃喃:“姒姒姐姐,我错了……” 第68章 谁威胁你了 颜姒眉心一跳。 又是冲她来的? 江砚黎低头,把沈星眠往上抱了点,“说什么?” 她只顾着哭,用力摇头,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都红肿了,她把江砚黎的外套裹着自己,手在外套里面,拉着领边,生怕一点风钻进来,浑身颤个不止,仍然在惊吓状态下。 “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江砚黎看了一眼颜姒,眉心冷蹙起,耐心问怀里的人:“什么不敢了,谁威胁你了?” 她怯怯的抬头,唇瓣被牙齿给咬出的印太用力,嘴皮都咬破了,印子里嵌了血丝,她只看着江砚黎,可余光里分明是能瞥到颜姒的,她却在刻意的躲避颜姒的方向。 “哥哥,眠眠明天就去找房子,我会搬出去的,以后你……你和姒姒姐姐不要为了我吵架了,眠眠会离你们的生活远远的,我……我会乖的,我再也不敢了……” 她连声音都是碎的,条理倒是清晰,该说的都说了。 “嫂子,你都和眠眠说了什么啊,她才会这样,还有今晚的事,真就是个意外?”谢允突然跳出来指责。 要不是颜姒身上有“江砚黎太太”这层身份,手指就该戳她脸上了。 “我也想问问,”颜姒并不闪躲,直接对上沈星眠,“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 沈星眠突然尖叫了声,恰好是在颜姒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连听个声音都能受惊。 揪着江砚黎的衣服用力扯,“哥哥,带我离开好不好,眠眠好难受……” 江砚黎一句话没说,可他看颜姒那几眼,就没放几分信任,沈星眠闹得厉害,他先抱她离开。 谢允用力瞪了颜姒一眼,也跟上去了。 他开了车来,先开后座的车门,帮忙江砚黎把沈星眠抱进去,他坐到前面去,扣好安全带,旁边的车门拉开,颜姒坐了进来。 “嫂子你来做什么?” 颜姒说:“不是怀疑我吗,我又不跑,要是真有我的事,你们也好第一时间问我的责任。” 谢允脸色不好看,有些话他能下脸面的说出来,可被颜姒还回来就不爽了,小声嘀咕了句:“谁说有你的事了,哪都能带呢。” 颜姒脸色淡淡的,她已经将外套穿好,好歹也是花自己工资买的,她就是给狗披都不给沈星眠披,脏水都泼她脸上了,还不允许她擦干净么。 “谢允,开车。” 江砚黎发话了,谢允再不满意,也不敢赶人。 “去哪啊,回你家吗砚哥?” “嗯。” “不过我看眠眠的状态,去医院检查下比较稳妥吧,”谢允瞧了颜姒一眼,“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江砚黎一直从镜子里看着颜姒,她当真是一点破绽没有,却也事不关己,生姓过于凉薄了,沈星眠那几句话本就在他心里扔了种子,只是他最近在讨好颜姒,贸然的没说一句指责或是质问的话。 她甩脸子给谁看呢? 真是惯着她了。 “去一医院。” 颜姒眉心一跳,眼梢往后乜了一眼,离这儿最近的是三医院,非要绕路去她上班的一医院,存心膈应谁呢? 路上,沈星眠一直在说难受,谢允好几次超速,又把车速给压下来,他把车窗按钮给锁了,唯独颜姒的这面窗户是全降的,冷风刮在脸上,比耳光还侮辱人。 她见过不少次江砚黎对沈星眠的耐心程度,却也不抵这一次,但凡沈星眠哭一声,哪怕嘴里嚷嚷的话听不清,他也是声声有回应。 到医院后,谢允去跑手续,开了单间病房,江砚黎抱着沈星眠去乘电梯,奈何迟迟没来,他转头去爬楼梯,谢允也跟在后面。 就颜姒没去,六楼,谁爬楼谁脑子有泡。 接诊的是崔医生,和颜姒认识,不是一个科室的,关系不熟,顶多算点头交,他挺意外颜姒也在。 “你们从哪里来的?” 江砚黎问,“跟这有关系?” “也有关,她可能喝了被加料的东西,现在药效上来了,身上滚烫,我替了个女医生来检查,没有被侵犯的痕迹,但脸上和身上有不小的外伤。” 江砚黎眉心紧拧,他是男人,自然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东西。 “怎么解?” “出汗吧,她应该是挣扎过,已经出过汗了,再洗个冷水澡,不过这天气,洗冷水澡伤身体,她要是症状缓解了就可以了,后半夜熬着,药效有时间的,我待会儿给她开点维生素c,加速代谢,她要是能吃东西的话,吃一个半个橘子。” “颜医生,”崔医生看向颜姒,“你有空吗,要不要去药室取一下,你熟悉路。” “我去!” 谢允警惕的盯了一眼颜姒,眼神转到崔医生来,没收住,连这个医生一块防,“维生素c是吧,确定就这一样?” 崔医生很纳闷,不知道这人抽哪门子疯,“对。” “你把药方开出来,我去取,让个外人去,谁知道她会偷偷往里面放什么。” “谢允。” 守在沈星眠床边的江砚黎突然喝出声:“我警告过你,对她客气点。” 谢允本来就不待见颜姒,今天的事还没查,但肯定和这女人脱不了关系,跟这么紧,谁知道是不是心虚,不让他说他就憋着不说呗,拿了药方就走,但是一背着身就报警了。 沈星眠一直喊热,脸色烧红,脖子上被她挠得像过敏一样。 颜姒还在房间里,江砚黎一点都不避着她,抱起沈星眠去洗手间。 门没关,不用跟过去,颜姒也知道里面的构造。 这种单人病房和酒店的大床房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床小点,洗手间里有淋浴也有浴缸,浴室里还准备了浴袍,一年到头除了有钱人会定,别人一听价格都会拒绝,同事私下里蛐蛐能住这种病房的多半人傻钱多。 里面传来水流声,汇进浴缸里,一会儿后,水声停了,应该是放满了,江砚黎哄着沈星眠,当她入水后,尖叫着躲,大概是想往他怀里跳。 还真洗冷水澡啊。 江砚黎哄她也没安抚下来,后来似乎是一起进浴缸里泡着了。 颜姒就坐在沙发上,冷白着一张脸,虚掩的门后时不时传来男人压抑的低喘声,和沈星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低吟。 她绷着唇线,用力抿了抿,而后直接过去,推开洗手间的门。 第69章 颜小姐,怀疑你和买凶伤人案有关 里面的两个人不同程度的被惊扰到。 画面还真是…… 不堪入目! 沈星眠的裙子本来就大胆,没了外套遮挡,泡在水里,裙摆往上浮,她坐在江砚黎怀里,双脚挤进他两腿间,她贴着江砚黎的距离一丝缝都没留,脸的位置,正好是衬衫第三颗纽扣和第三颗之间。 江砚黎一手弯曲着撑在身后的浴缸边缘,另一手扶着沈星眠的背,薄绒衬衫解了上面的纽扣后,他脖颈到锁骨绷得拉伸成线,而胸口下泡在水里,水下一条腿曲起抵着沈星眠,方便她依靠。 水面一点泡沫没有,颜姒站着的角度,居高临下的,将水下暧昧纠缠的画面看了个清楚明白。 她淡然扯了下嘴角,拿出手机,对着狗男女正面角度拍了几张。 “颜姒,你在做什么?” “留证据,万一我们离得难看,非要对簿公堂,证据拿出来起码对我这方是有利的。” 江砚黎黑眸威胁的眯起,“你要用这个做证据?这算私人场所,即便你真在法庭上拿出来,也不能证明你获取的途径是合法合规,我要是跟你叫真,反咬你一口侵犯隐私权,你能怎样?” “能做证据就行,我又不傻,你还能真到逼我走这一步?” 颜姒一声反问把江砚黎给噎住了。 她那副淡定沉稳的模样,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能拿捏住他的? 颜姒把手机揣回去,手放兜里,灯光从她头顶倾斜下来,脚下一片阴影都没有,她始终平静,哪怕丈夫抱着疑似出轨的女人一块泡浴缸里,她也没有撒泼或者大吵大闹,还能平静的和他谈话,趁机再把离婚一事提了出来。 “快些吧,我是能跟你耗,但是再不离,有些人就等不了了。” “阴阳怪气谁呢?” 江砚黎见不得她那副模样,又不是尊塑起来的菩萨,怎么就一点人类正常的情绪反应都没有。 他是被沈星眠缠得紧,不得已才进来陪她,打算安抚好后,他先出去,权宜之计而已,就两分钟,颜姒都等不了,可她偏偏不是来闹的,倒像是来看他笑话的。 这个念头一清晰起来,他就容不得颜姒对他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忽视,要从浴缸里起来。 沈星眠觉察到了他的用意,忽然抱着他脖子压上来,脸一直往他颈窝里蹭,哭得娇滴滴的,求道:“哥哥别走,你陪陪眠眠好不好?” 江砚黎没回应,沈星眠脸儿贴着他,就这个姿势看向颜姒,“姒姒姐姐,我就占用哥哥一会儿的时间好不好,就一会会儿,你让让我,今天以后,眠眠都听你的,我会走的,以后都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好不好……” 颜姒笑了。 她和江砚黎起争执的时候,某人可是安安静静的,江砚黎要走,她倒是“活”过来了。 “好呀,你不用走,你跟你哥哥长长久久,我就快走了,以后没我在,你们不用遮遮掩掩的,两情相悦还搞得像偷情一样,也不知道你们中间是谁犯贱。” “颜姒!” 江砚黎恼了,“要离婚是吧,行啊,你找律师拟个离婚协议给我看看。” 颜姒攥了攥手心,衣兜宽大,她就这一点异样了,也被自己给藏得很好。 “可以。” 她撂了话,转身就要出去,江砚黎怀里压了一个,动弹不了,一时气话没想到她真接了,眼看人都要走出去了,他又慌了。 “给我站那!” 颜姒停了,但没回头,画面太脏,免得污眼睛。 “打算在上面写什么,感情破裂?” 颜姒觉得荒诞,“江先生,你得搞搞清楚,感情破裂的前提是有过感情,可我们有过吗?你要硬扯床上和谐,呵……” 她目光直接落在他怀里的沈星眠身上,“关了灯,换谁都不一样,丢了个将就的,换个喜欢的,你江先生的体力,不得每晚都死床上。” “你真是……” 江砚黎居然也有在浑话这方面,接不住颜姒的时候。 什么换人,什么将就,她说他还是说她自己? 她跟陆怀瑾就算得上清白吗。 “滚!” “嗯。” 颜姒挺硬气的,说不委屈是假的,可是怼了他后,也的确出气。 果然没素质就能让自己活得自在些。 她不打算留在这儿了,然而病房里突然涌进来一批警察。 “颜姒是吗?” “我们怀疑你和一起买凶伤人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买凶伤人? 颜姒下意识的往身后看,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知道沈星眠没憋好屁,但是一直悬着反而更不利,这么快底牌亮出来了,颜姒只是惊了一瞬,但没什么好怕的,她第一个动作,却是将浴室门给关上了。 里面两个人不体面,她不至于没品到让他们被围观,万一闹出去了,泼多少脏水都能往她身上溅点。 “我可以跟你们走。” “颜姒,回来!” 隔着一道门,江砚黎的声音被挡了一道,依然没减半分怒意,“没我点头,你们谁敢带她走!” 颜姒听清了,走她身后的两位警员也听清了,犹豫片刻便停下来了。 谢允恰好在这时候进来,扫视了一圈,虎着脸问带头的负责人,“人不是都抓到了吗,怎么还没带她走,我给你们提供的证据足够定她的罪了,赶紧带回去好好查查,看这女人还做什么恶事没有。” 人就是谢允带进来的,他做为报警人,也得去警局录个笔录走***,他应付了说稍后就来,还亲自盯着他们压着颜姒进电梯。 谢允再快步走回病房,脚步轻快,冲着邀功去的,迎面撞见从洗手间里匆忙出来的江砚黎。 “砚哥,你这是……” 江砚黎除了肩膀和头发,浑身都湿了,连皮鞋都浸了水,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水印,并且每一步的跨度还挺大。 江砚黎揪着他衣领质问:“是你报的警?” 谢允被勒得喘不上气,脸很快憋红,“我听着眠眠那意思,和嫂子脱不开关系,这事性质这么恶劣,万一动作慢了,证据被有心人给抹了就定不了,所以我才报的警。” 第70章 砚哥你想给嫂子使绊子吗 江砚黎气绷了,“你可真是个人才!” 他丢开谢允就走,地上一串水印,谢允下意识追的两步,急刹车杵那了。 怎么了嘛,抓凶手天经地义,要是伤的是别人,看江砚黎面上就算了,可她伤的是沈星眠,砚哥多宝贝这个妹妹,他们都是知道的。 做错了? 砚哥一身湿就出去了,外面那么冷,不得冻冰了么。 谢允想跟上去又不敢,沈星眠还在这儿呢,他往洗手间那背着身挪几步,反手回捞,抓着门把,把门给推上了。 “眠眠,你在里面还好吗?” 沈星眠泡冷水里,脸色青紫,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江砚黎丢下她就走了,不管她怎么求都没停过一步,什么时候颜姒对他那么重要了! 谢允报警是她没想过的,局都布好了,只要今天欺辱她的那三个人被抓住,颜姒被拘是迟早的事,现在谢允横插一脚,警方那边不敢怠慢,想捞人都得费更多功夫,她乐于见到。 所以口气都好了许多,“眠眠没事,允哥哥不要担心。” 谢允磕巴两声,“我就在外面守着,你要是好了就告诉我,要是不舒服,我随时叫医生。” 沈星眠烦他了,语气仍然乖巧:“知道了,谢谢允哥哥。” …… 颜姒在审讯室里,听说了一个人名。 周通。 她并没有印象。 警方提醒后,她才想起有这么个人。 就是出车祸那对母女,手术当天周通来医院里闹事,指责医生贸然给做手术,不肯缴医药费也不给办住院手续,连孩子也不管,闹了一番后就走,后来医院联系了他妻子的母亲,家人才匆匆赶来处理。 周通没打听到给妻子做手术的医生是谁,但之后来过医院一次,当时他女儿就在颜姒办公室里,他喝得醉醺醺的,非要带走女儿,颜姒不让,正面起了冲突。 就是那次怀恨在心,结下了梁子。 “那按你们这么说,他买凶,应该是来袭击我的,不是么?” 女警官看她一眼,“颜小姐,你的心理素质确实好,事发前的铺垫也做得不错,明面上都知道和周通有矛盾的是你,可暗地里,你给他钱,让他雇人伤害沈小姐,嫌疑才不会那么快锁定在你身上,可你报的侥幸心理太侥幸了,你找的人用点钱就能恩怨倒转,那扛不住审问交代了,不也正常?” “你给过周通两笔钱,银行转账都有记录,要看看吗?” “两笔?” 她只给过一次。 是科室看母女两可怜,募集捐款,颜姒捐了十万,因数额比较大,没现金,走的转账,当时给的账号,没有一张是女人名下的,开户主都是周通。 那笔钱款是可查的,第二笔她就不清楚了。 “我要见我的律师。” “可以。” 江砚黎守在派出所外,忍了又忍,没直接冲进去,陈易查过始末,银行的转账记录也调出来给他看过,有四十万从颜姒的账户上划出去,给了周通,后来那笔钱款又从另一账号上划过来,等于颜姒账号上的这笔钱来回转过两次,数额却没变,可这笔钱却成了她买凶的罪证。 “这么漏洞百出的证据,也能做为证据?” 陈易双手放在身前,“少夫人不承认她和这案子有关,可被害人是沈小姐,您看——” 出具个谅解书就行,不用闹到法庭上。 江砚黎抬了下眉梢,斜了他一眼,“颜姒能吃这口冤枉气?” 上回牵扯进寺庙的杀人案里,她根本没想过要让江砚黎帮忙,傻愣愣的,等着警方查清楚后好还她清白,到底是没经历过阴暗面的,若是杀人案后面有人撑腰,往她身上泼脏水,做点手脚,她就折进去了,真以为青天大老爷每个朝代都存在呢。 “周靳声进去多久了?” 陈易往他前面抬了抬眼,提醒他,“江总。” 周靳声和秦桉一起出来的,江砚黎往他们身后看,没见到颜姒的身影。 “别看了,连嫂子的面都没见着,她不让我做她的辩护律师,说是已经联系了自己的律师过来。” 江砚黎沉着脸色,“霖城还有本事比你大的律师?” “那道没有。” 周靳声摸了摸鼻子,呛了一句:“不过人家是自己人,什么人不得问砚哥你?” 颜姒的人脉,他怎么清楚。 真没见过夫妻不熟到这地步的,相互的人脉都没接触过。 江砚黎点了一支烟,他还是那身衣服,车里暖气开到最大,烘干一半,不滴水了,仍是润的,材质都不贴身了,皱巴巴的。 他江砚黎什么时候邋遢成这样过。 烟只抽了一口,顺不下去,烟雾从唇齿间溢出来,“能查到吗?” “查谁?是哪个律师来?怎么砚哥你想给嫂子使绊子吗?” 秦桉退后一步,暗搓搓的拐了周靳声一下,什么状况了还敢开玩笑,万一砚哥发起火来,他怕殃及到他身上。 江砚黎眼神一过来,周靳声倒是不怕,他和江砚黎从小脾气最相投,都是混不吝,秦桉怵了下,微微笑道:“我侧面打听了下,证据都指向嫂子,买凶的钱的确是从她账户上走的,这点摘不清啊,况且眠眠那边也没松口呢,小姑娘被害成那样,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躺床里病怏怏的,我怎么好意思问。” “而且嫂子只一开始配合了,后来怎么问话都撬不开她的嘴,看那架势,是一心等着她的律师过来。” 江砚黎莫名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等谁。” 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老公在这儿,都知道周靳声进去了,难道不知道他也在吗? 说白了,颜姒从来就对他没有半点信任,出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不是他。 “让她作,我还懒得管!” 江砚黎把烟给掐了,车门本就没关,他转身太急,手肘拐到了车门上,撞那一下,疼到了筋,就眉头皱了下,脸色更加阴沉。 忽然一眼看向杵在门口的陈易:“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去查去,给我查得明明白白,她怎么买凶的,怎么和那些人联系的,我要知道得事无巨细!” 第71章 江砚黎是想找颜姒求和的 谢允匆匆赶来,听见的就是这句,他猫在车后,探个头从车顶看向江砚黎的车离开的方向,确定人在那车上,远了后才敢说话。 “我就说嘛,砚哥怎么可能不追究,眠眠可是他的宝,颜姒算什么东西。” 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谢允惊得能跳起来,他往后看,对上周靳声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立马抖肩膀把他手给甩下去。 “吓我干什么!” “听说是你报警抓嫂子的?” 谢允觉得他问得奇怪,“不应该么?我告诉你啊,还好我反应快,砚哥肯定稀罕我,马匹绝对怕对了。” 周靳声郑重的对他竖起大拇指,“不错,人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一句话就把谢允给吊成翘嘴。 可是夸完他又摇头是什么意思,看他那一眼,好像他已经死到临头似的。 秦桉也搭了搭他肩膀,用一种“可以准备后事”的语气说:“还拍马屁呢,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的篓子,在下佩服。” 谢允心里就拿不准了,直发毛,“干什么啊?说的什么玩意儿,我怎么听不懂呢。” “这么说吧,”周靳声已经走到车门旁,摸了支烟点上,“上次嫂子卷进乌龙杀人案里,砚哥在警局里守了半宿,连夜叫我过去保人,不光要把她摘的清清白白,还不准她在里面受委屈,后来嫂子全须全尾的出来了,砚哥那口气才算是忍下了,不然他一定会把那案子的所有涉案人员和幕后黑手全给整治一遍。” 谢允莫名捂着心口,顿了一下。 秦桉说:“别小看嫂子在砚哥心里的地位,带出来给我们见那几次,哪次他没护着,你真得庆幸你和他从小到大的情谊,自己回去问问你老子,你们谢家一直盯着的标是不是流了。” 谢允趔趄了几步,脸色跟鬼一样苍白。 所以不是没感情? 人家砚哥早就把颜姒给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他迟钝,还没觉察到,那他把颜姒给送进局子里去了,二十多年的交情是不是都保不住他了? 这两个损友,怎么也不跟他通通气! “那我……咋整啊?” 周靳声:“你么?别治了,像你这种,治好了也流口水。” 谢允不搭理他,求救的看向秦桉,秦桉接了他的目光,而后缓缓的朝警局那别了一眼。 谢允闷了闷,突然开窍了。 车里。 江砚黎几次提速,在快速路上疯狂超车,没导航没目的地,快上高速的时候清醒过来。 手机一直在响,他抽了支烟出来,点燃后把窗户给降下,手伸出窗外弹掉烟灰,用夹烟的手拿起手机。 是餐厅的人来的电话,问怎么人还没到,准备的惊喜什么时候上。 “还上什么上,人都……” 话到嘴边,声音被冷风给裹得颤了两颤,噎回去了,他浑身冷意,半润的衣裤贴在身上,他不舒服的拽了下领口,说道:“现在上。” “好,江太太是快要到了是吗,那我们这边马上准……” 江砚黎把通话给掐了。 他在前面掉头,开半小时车,到餐厅。 他包了顶楼,大片的落地窗外,正对着对面的商贸大楼。 从七点开始,整栋楼面都在滚动着几行字: 老婆,不气了,老公错了,以后咱们好好过。 没有句号,后面是两个素描画成,头贴在一起晃动的小人儿。 楼下不少人在拍照打卡,可该看见的人却没瞧见,餐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颜姒喜欢的,她不喜欢喝酒,全换成了鲜榨的花生汁和果汁,她也不喜欢烂俗的布置,他省了很多装扮,但到处堆了礼物盒,从门口数到窗边,有二十六个,每一个礼物代表一岁。 江砚黎是想找颜姒求和的。 可现在他一个人站在窗边抽闷烟,对面滚动的特效从他脸上走马观花的闪过,直到餐厅的人小心翼翼来告诉他,打烊了。 江砚黎最后一支烟也燃尽了。 沈星眠一直在给他打电话,江砚黎一个没回,手机放桌上,响到只剩最后一格电。 “先生,这些礼物都不要了吗?” 服务员在他身后问。 江砚黎说:“送到江氏去,给陈易。” 他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沈星眠还没睡,她蜷缩在床里,被子推高抵着心口,一直抓着手机给江砚黎打电话,灯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导致她长时间瞪着屏幕,眼周都嵌红了。 门推开,她立即看过来,死死咬着的唇没松,咬得更紧了,她立马要从床里下来,膈到边缘把自己给摔出去了。 江砚黎快走几步,将她接住。 沈星眠立即攀着他的手,爬进他怀里,双手吊在他脖子上,仰着头,哭得通红的脸儿有些肿,“哥哥,你去哪里了呀,你不管眠眠了吗?” 江砚黎没抱她,“坐回去。” “我不,我好想哥哥,一晚上看不见你,我好害怕,”她把头靠在他心口上,“留下来陪眠眠好不好?” 江砚黎拢着长眉,他和颜姒的关系走到现在,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从来不会推开沈星眠。 可这次听她的哭声,却有些厌烦,他把她双手拉下来,推着肩膀让她坐回床里,过于强势的动作,沈星眠反应足够快了,她张着双手撒娇,想再抱上来,却被江砚黎给扔进枕头里。 她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抬头,“哥哥?” 江砚黎退后一步,双手抄进裤袋里,眼尾略略上抬,“有没有什么要主动和我说的?” “说什么?” 沈星眠说不出的心慌,总觉得江砚黎离开她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可不应该啊,按照计划,该抓的人抓进去,足够给颜姒定罪,也能让他对颜姒彻底失望了。 她打算维稳,不先把自己暴露,主动带起话题。 “姒姒姐姐……她还好吗?” 江砚黎问:“怎么才算好?” 沈星眠吞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她好的,我也没想过姒姒姐姐会害我,我又给她造成麻烦了是吗,我……我出具谅解书好不好?姐姐会没事的。” 江砚黎眉心冷蹙,他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沈星眠。 “你怎么断定,害你的人就是颜姒?” 第72章 撒谎 “啊?” 沈星眠不敢看他,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允哥哥和秦桉哥哥来过……” “他们说的?” “嗯……”沈星眠抬头的瞬间,掉下两颗泪,她朝他伸手,“姒姒姐姐受委屈了是不是?都怪我不好,我和你一起去警局接她吧,本来就是误会……” 江砚黎盯了一眼她的手,没去牵,他将银行的转账记录扔她身上,“买凶那笔钱,从颜姒账户里出去,怎么又从你的账户里转进去一笔?” “什、什么钱?” 沈星眠抓着那几张纸看,惶惶然的抬头,带泪的小脸儿上尽是迷茫,“我不知道啊,这是什么呀哥哥?” 江砚黎心头滞闷,心腔微震,莫名抖出一声笑来,“颜姒那笔,转出去的时间,是那晚被我带回豫园,你进来的几分钟内。” 沈星眠慌忙摆手,“可是哥哥,进房间的不止我一个人呀,我那晚害怕,叫了同学来陪我,你和姒姒姐姐回来的时候,我同学在我房间里睡着了,后来是陪我一起去你那儿找你,你和姒姒姐姐在吵架,我吓得站到门口去了,姐姐的手机扔地上,我捡起来打算一会儿还给她的,当时我同学接过去拿了会儿,说不定……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呢?” 她怕江砚黎不信,说得很着急,连哭腔都拉直了,“家里有监控的,查一查就知道了,我和姒姒姐姐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对她做那种事,哥哥你真的冤枉我了。” 江研黎的确是不信,他当时都忽略了沈星眠,怎么会知道家里还有别人。 但沈星眠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千娇万宠,有点小性子不假,但从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她要是真能走一步看三步的谋划,在他身边早就藏不住了。 说一大通后,沈星眠越发委屈,头埋膝盖上哭得伤心。 江砚黎手伸在她头上,顿了顿,掌心微拱着压下去,轻轻揉了揉,“哥哥不会冤枉你,既然你说了,我就信,以后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就别来往了。” 沈星眠扑进他怀里,声音放开了哭,低低嚷嚷的说:“吓死我了,我真的好怕哥哥误会我,不要我了!” 江砚黎轻拍她后背,手停在她肩膀上,“你朋友怎么会知道周通?” “她……她是听我说起过,当时我是心疼姒姒姐姐,所以和朋友吐槽了这个人,后来我确实和姒姒姐姐闹过些不愉快,我想问她是不是和你吵架了,但是她凶我,她让我搬出去住……” 沈星眠声音越说越小,身子也往他怀里藏得更深,然而江砚黎并没有回抱她,扣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给捏疼了,眯着眼儿在他怀里抬头,“哥哥,你怎么了?” 江砚黎面色沉冷,低睨她的眸子里揉了几分凉薄,几分质疑,他嘴角微勾,眼底没有笑模样,反而带有种审视的讽刺,视线一对上,他眼底的失望慢慢溢了出来。 “周通这号人,连我都是才从警方口中得知,你倒是张口就来。” 他扯开沈星眠,声线发沉,“你真是学坏了,在我面前撒谎也不眨眼。” “哥哥……” 沈星眠突然回过味来,她慌了,着急想解释,可是准备好的借口都用完了,现编没那么快,导致言语混乱,下意识的反应没好好藏住自己。 江研黎似乎是看出来了,也猜到了,他那声冷笑听得沈星眠浑身炸毛,从床上摔了下去,爬着要去追,可江研黎走得很快,甚至都没能回头看她一眼。 …… 一直耗到凌晨三点,颜姒才算清白了。 可笑的是,突破点是靠江研黎给的监控。 查到最后,是沈星眠的同学用颜姒的手机转账,之后心虚,又用沈星眠的手机把钱给填上,那么恰好的知道颜姒最近得罪过的人,提前找到周通,给了钱买凶,妄图强奸沈星眠。 蓄意买凶杀人,最后被强行洗成强奸未遂,并且被害人出具了谅解书结束,就轻轻揭过了。 简直是一场闹剧。 冯若希多带了件外套,把颜姒给裹着,出警局大门,一阵冷风吹来,冯若希下意识的往她面前挡,眼神一碰上,她先绷不住哭了出来。 “你说你这叫什么事啊,一个月内两进宫,这么折腾,犯什么太岁了?” 说完她自己先呸一口,“说太岁都抬高某人了,你这是犯小人了,我说江砚黎一开始撒手不管,后来怎么主动提交证据,还不是要把他那绿茶妹妹给洗白干净,可真够恶心的,早点离了算了,这种人渣还留着过年么!” 她倒退着走,没注意到身后,突然撞进一堵人墙里,冯若希正在气头上,手肘往后拐,直直的杵着身后那人的脸去。 “轻着点。” 身后冷不丁响起的男声,吓得冯若希跳开好几步,回头看是一张陌生的脸,可这人是站在江砚黎身边的,哦,狗男人那边的人,那也是狗,她嫌弃的用力拍身上被碰到的地方。 周靳声反应了一下,乐了,“我身上有毒?” 冯若希翻了个白眼,“物以类聚,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天下乌鸦一般黑!” 她说完就跳回颜姒身边,上下仔细检查,把衣服又拢紧一些,生怕她冻着。 那几句文邹邹骂人的话,也不知道是冲谁,估计无差别攻击。 周靳声可不敢呛,那是嫂子的人,他想找江研黎告状,头一侧,瞧见江砚黎满眼都是颜姒的痴汉模样,摸摸鼻子,自觉的降低存在感。 颜姒一眼都没朝江砚黎那儿去,半垂着眉眼,冷静得出奇,“希希,走吧。” 冯若希应了一声,特意抱着颜姒绕远了走。 在她们身后还出来一个人,西装革履的,约莫四十多岁,身高挺拔,举手投足有种人到中年的温润和沉稳。 他走到两人面前,颜姒迎了几步,“裴律,今天麻烦您了,大晚上还劳烦您过来一趟。” “小事,你姑姑知道你的事,急坏了,拜托我过来,我只是顺手帮个小忙。” “舅舅?” 颜姒刚要说话,身后有脚步声过来,“您怎么在这儿?” 第73章 都不藏着点了? 周靳声在没见到颜姒之后,送秦桉回家,本打算天亮了再看看情况,可半夜沈星眠的电话把他从被子里扯出来。 什么叫联系不上江砚黎了? 小姑娘哭得快断气,周靳声只会毒舌,不会哄人,他边穿衣服边笨拙的哄了几句,没什么效果,答应了去找江砚黎,她才消停下来。 倒也不用特意往哪里去,回警局门口,远远的看见倚在车旁抽烟的男人。 这一晚上可不算消停,他就来蹲个后续,没想到蹲到了自家的亲舅舅。 周靳声都笑了,“您不是在京城吗,百忙之中,劳烦您千里迢迢飞过来捞人,谁这么大面子?” 裴律乜了他一眼,和江砚黎点头就算是招呼了,转脸对着周靳声,轻扶了下眼镜,“我来这边处理点事,明天走。” 周靳声抵了下牙齿,“到家门口了,也不来坐坐?” “别逼我揍你。” 周靳声哈哈笑了两声,不敢惹,倒是笑眼对着颜姒也没收,“难怪嫂子不用我,我舅舅比我厉害。” 没听出他话里有讽刺的意思,看样子和裴律的关系很好。 颜姒说:“没往这方面想过。” 周靳声意味深长的自江砚黎那儿过了一眼,笑道:“没事,以后我就知道了。” 颜姒点点头,“今晚麻烦你了。” “嫂子客气,既然没事了,现在还能睡两个小时,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颜姒全程没搭理过江砚黎,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比陌生人还不如,当一团空气。 她这回遭难,和他之间的关系拉得更远了。 裴律自己开了车来,这儿不用他之后,便走了。 冯若希不放心留颜姒一个人在这,她匆忙来的,忘了车停哪了,打算拉着颜姒一块去找车,远处打来两束灯光,车速很快,到近前了才急刹车。 冯若希赶紧护着颜姒往后躲,然而车上下来的人,立马让她们没了戒备。 陆怀瑾连衣服都没穿好,他快步过来,单手将西装上两颗纽扣扣好,没碰颜姒,视线只停在她上半身,“没在里面受委屈吧?” 颜姒摇摇头,她仰着头,鼻尖微微泛红,说话时嘴里喷出团团白雾,“你怎么来了?” “刚下飞机,我联系了裴律,那时他已经过来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陆怀瑾问得隐晦:“要追究吗?” 无论颜姒要如何,他都在后面兜着。 不是没看见江砚黎,只是现如今颜姒和江砚黎的关系不太清楚,没正面交锋过,陆怀瑾不惹那麻烦。 “当然要追究啊,查来查去,拉出个小绿茶的同学来顶包,这尼玛谎撒的,圆都圆不回来,不发火,某些人就真当别人是傻逼,就查他个底掉,我看到底是谁的脸面挂不住!” 冯若希摩拳擦掌的,咬牙切齿。 大概某些人是真的不能提,刚说到沈星眠,她就从警局里跑出来了。 从面前跑过都能听到她的哭声,一双腿撒得很快,完全不像在医院里磕到腿骨,瘫在床里不能动弹的死样子。 她是被江砚黎给抓进来的,同样进了审讯室,还以为她会在里面多待两天,结果她同学被抓来,没问几句自己就招了,人家父母在里面又哭又求,沈星眠一摘清嫌疑,什么同学情谊,全给抛脑后了,一心往江砚黎怀里扑。 “我他妈——” 冯若希袖子都撸起来了,颜姒赶紧抱着她,生怕她冲上去和人干一架。 “站那。” 江砚黎一个眼神,沈星眠展开的双手唯唯诺诺的缩了缩,她惯会得寸进尺,所以细看了看江砚黎的脸色,意识到他的确是在生气,不敢撒娇了,撇了下嘴把哭腔都往回压。 冯若希又把袖子给撸下来了,主要是冷。 “哥哥,对不起……” 江砚黎冷声道:“你该跟谁说对不起?” 沈星眠不敢相信,她委委屈屈的咬着唇,恁是不肯转身朝颜姒那走一步。 她对江砚黎道歉那是撒娇,颜姒算什么东西,也配! “犯不着,”颜姒也听出他的意思,头都没回,“少来恶心我。” 江砚黎盯着她耳郭后陷阱去的头发丝,半张侧脸冷冰冰的,好不近人情,夹在指间没点燃的香烟用力压了下,掉下些烟叶,蹭着他裤腿跳了几跳,落到地上去。 他都不敢吱声,不敢惹她,怕一两句没对,她那脾气一上来,不给他留脸面是小事,以后真老死不相往来了,他可受不住。 可她站在陆怀瑾面前,那样近,多往前两步都能扎那男人怀里。 怎么看都他妈碍眼。 “呵……” 江砚黎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嘲声,“确实用不到我,你那早就有第一选择了,挺能耐啊,都不藏着点了?” 颜姒蹙了蹙眉尖。 这话是真的惹火她了。 颜姒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一眼盯住江砚黎,他没避,迎了回来,甚至他那双眸子更深,一和她视线缠上,丝毫不放过,想要拉扯到他面前来。 颜姒走到沈星眠身后,距离江砚黎不到一米的距离。 她问:“所以呢?我明知道你心里护着谁,我非要来你那找点耻辱?” “谁有那意思了?我多怂,我也敢为难你?” 颜姒就觉得他是在阴阳怪气,呛了回去,“所以你意思是你能护着我了?” 江砚黎:“你试试呢。” “行啊。” 颜姒看都没看沈星眠,她视线在江砚黎身上,却反手一巴掌抽在沈星眠脸上。 她下的力气很重,手背和指背被反作用力给震得发麻,沈星眠脸打偏,往旁边摔了几步,旁边有人抬起胳膊给她搭了一下。 沈星眠立即抓住男人的手臂,娇娇怯怯的抬起头。 “哥……” 后半个字没出来,一抬头,周靳声在对着她笑。 沈星眠立马把话给咬回去了,回头看了眼站在两步远的江砚黎,不信他居然不护着她。 大概觉得难堪,捂着脸冲颜姒喊:“你敢打我!” 颜姒完全不在意沈星眠的瞎嚷嚷,她只看着江砚黎,眉目未动,仍然是清凌凌的模样,偏就让人觉得她在挑衅,“护着吗?” 第74章 我的宝贝是谁 江砚黎没说话,但双眸内沉着的暗色好似墨水打翻了般。 颜姒又一巴掌,抽在沈星眠脸上。 这回周靳声扶稳了后,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沈星眠脸都被打麻了,捂哪边都疼,疼得她都哭出声来了。 颜姒仍看着江砚黎。 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既然他没护,那颜姒就得寸进尺,又打了沈星眠两巴掌,每一下都没留力,绷得手腕都在发疼。 沈星眠总算是除了瞎叫唤,反应过来是能打回来的,她哭咧咧又一脸凶相的扑过来,还没靠近颜姒,被突然蹿出来的冯若希给一脚踹手腕上。 “你动她试试!” 江砚黎动了的脚,撤回去了。 冯若希护得紧,其实也好笑,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全是顶级资源,宴会上也能装得端庄优美,可私下里随性得很,从来不憋气,有仇当场就报了,一般人根本不敢惹她,她也不惹事,唯独在颜姒的事上,护犊子得很,就像随时能顶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化身成藏獒,突然扑过去把人咬一口。 她踹完沈星眠后,还不解气,回头都快把手指头戳江砚黎脸上去,“好好管管你家的小贱人,到底是你眼睛被屎糊了还是她脑子有病,出身差不怪她,好歹被江家收养这么多年,一点教养没有,总玩些小三小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颜姒等她骂完了,赶紧把她的手给逮下去。 可冯若希的胳膊上像安了弹簧似的,被摁下去了,蹭的又抬起来,又想往江砚黎脸上指。 颜姒往她面前站,把人护在身后。 她正面对着江砚黎,说道:“我不太能忍气,之前忍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现在你的面子也不管用了,你要是想报复,冲我来就行。” “我的公道,我自己会讨,犯不着你江砚黎来护。” 她这副不卑不亢,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大无畏模样,真当自己是英雄了,谁都能护的住。 真给江砚黎给整笑了。 他都被指着脸骂了,看他反抗过吗? 究竟是谁更没良心。 “我跟你计较什么?” 他在她心里多小心眼啊,现在人在他面前了,他才肆无忌惮的瞧她,身上没伤,一圈人关照,也没受委屈,看来第二次进去,心理素质是强了不少。 “我真计较,你还有机会蹬鼻子上脸?” 颜姒冷哼了声,“我动了你的心肝宝贝,你现在不找回来,之后……” 江砚黎抓着她衣领,连同人一块给拉到面前来,他故意往上提领,颜姒得踮着脚往他身上摔,快贴上的时候他手又往下松,却还是没忍住,搂着她的腰给摁过来。 “我的宝贝是谁,你能不清楚?” 颜姒被迫仰着头,江砚黎不曾低头来将就她,一上一下的两张脸,隔得很近,可江砚黎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太能入得了她的眼。 “嗯,我有自知之明。” 颜姒推开她,转身就走,才几步就成了小跑,生怕他要追上去。 她朝陆怀瑾奔过去,特迫不及待。 江砚黎把烟给叼嘴上,烟身从中间断开,悬着没掉,他点烟的时候才发现,把下面那截给掐掉,点燃后抽了一口,轻眯着黑眸,隔着烟雾看人,“真他妈碍眼!” 周靳声同情的搭了下他肩膀。 这叫什么事啊。 这两口子真叫人看不懂,相互都不藏着掖着,直接把暧昧对象给带到对方眼皮子底下,旁边人都脚趾抠地神经紧绷了,他们两倒是没事人一样,也不知道是在掩饰什么。 “哥哥……” 沈星眠捂着脸过来,想往他怀里贴。 江砚黎脸都不曾朝她偏一下,只挪了下眼珠子,细长尾的眼梢轻乜着,只一眼,沈星眠心里怵了一下,不敢再靠近了。 她在里面一点特权没有,几个警察来审她,她差点绷不住就交代了,要不是那天晚上同学来找她玩,她拿到颜姒的手机时,也不会动歪心思,给她背锅怎么了,那些巴结她的,谁不是冲她身后的江砚黎来的。 “我送她回去,”周靳声说:“砚哥你自己回?” 江砚黎压了压唇,熬了半宿,眼圈微微发红,他吸了一口烟,把烟头给掐灭了扔垃圾桶里。 “麻烦你了。”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星眠立马去拽后座的车门,就晚了两秒,锁都扣上来了。 她挪到前面去拍车门,弯腰往里看,“哥哥,你不要眠眠了么?” 江砚黎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沈星眠吓得往后疾退,被车尾别了一下,周靳声及时拉了她一把,沈星眠站不稳,摔在他胳膊上,情绪没绷住,突然哭出声来。 “靳声哥哥,哥哥他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周靳声扶她站稳,双手垂下,“妹妹,别怪哥哥说一句,你这次确实是过分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同学为什么要那么做。” 周靳声问:“真的是你同学?” “啊……” 沈星眠突兀的抬头,“为什么这么问我,眠眠是不会撒谎的呀。” 会不会撒谎不知道,丫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有江砚黎亲自管着,按理说不会长歪,可是嫉妒心就不一定了。 江砚黎当她是妹妹,她真不一定。 没点穿她已经是顾着她的面子。 “好了,兴许砚哥只是在气头上,我先送你回去。” 沈星眠心思忽转,她怯怯的说:“靳声哥哥,送我回医院吧,我腿好疼。” 周靳声把后车门都打开了,眼梢往后轻睨,莫名摇头笑了笑,“上来吧。” 陆怀瑾的车里。 暖气开得很足。 冯若希骂了一路了,颜姒递给她水,她拧开喝了半瓶,又接着骂,还想跟着颜姒回她家里去,说什么今晚都要守着颜姒睡。 “姒姒,”陆怀瑾问:“去看看天天吗?” 颜姒想了想,“也好,几天没见,我有些想它了。” 陆怀瑾又问冯若希,“若希一起?” “我不去,那条傻狗要扑我,我今天心情不好,我怕我和它打起来,算了,我回家先,睡饱了再说。” “好,我送你。” 第75章 砚哥,那不是嫂子嘛? 送完冯若希后,陆怀瑾开车回家,他将车挺在别墅前,绕到后面去开车门。 进门后,天天听见动静,懒懒的抬起眼皮看了眼,忽然狗头一震,两条前爪子抬起来,落地后百米冲刺的速度到颜姒脚下,绕着她打圈,“汪汪汪”叫得欢快。 颜姒抬了一只脚,天天扑她腿上,蹭起来能过她的腰,颜姒捧着它的狗脖子上下轻蹭了蹭,“小声点,别吵醒别人。” “汪~~”狗叫声都劈叉了,小声了,一听就在撒娇。 颜姒身上还裹着冯若希的外套,她脱下来,陆怀瑾顺手接过去,抬手挂到门口的衣架上,他将自己的外套也脱下来挂上去,袖扣往上提,露出腕表上一截,他掌着天天的脑袋,把它从颜姒的腿上扒下来。 “它睡得早,看你来了,高兴的。” 颜姒笑了笑,“没关系,反正它也醒了,我和它玩会儿。” “好。” 陆怀瑾把天天脖子上的项圈给解开了,可能是保姆遛狗回来后忘了给它取。 他佯作凶模样,警告道:“乖一点,别往她身上扑了,听见没?” “汪!” 天天中气十足的冲他嚷了一声,立马撒丫子跑颜姒那去了。 “饿不饿,我去做点东西给你吃?” 颜姒应了一声“好”。 “等着我。” 陆怀瑾去厨房,颜姒带着天天往客厅里去,熟门熟路的拿了包狗骨头,拿了一根,给天天磨牙用。 她找了个电影,坐地毯上,靠着沙发角,抓了条毯子盖在身上,她曲着双腿,松松的圈着膝盖,天天陪她在一旁趴伏着,狗骨头吐出来,又塞嘴里,嚼碎了吞下去,然后狗眼睛转了转,脑袋往颜姒跟前凑,抬起下巴,小心的,怂唧唧的慢慢放在颜姒的脚背上,再心满意足的咂咂嘴。 陆怀瑾煮了两碗面,叫颜姒过去吃。 餐厅的灯开得很暖,颜姒那一份上铺了个荷包蛋。 “你不吃么?” 陆怀瑾说:“我鸡蛋过敏。” “那不是小时候的事么,还没法子啊?” “偶尔会发,我本来也不好这口,就没什么损失。” 颜姒注意到他碗里的是荞麦面,分量不少,他下飞机就过来了,又很少会吃飞机餐,估计为了她的事,熬了一晚上。 “谢谢你,怀瑾哥哥。” 陆怀瑾挑起一筷子面,热气升过头顶,他轻轻抬眼,“不是叫我一声哥哥吗,我总得护你。” “这么多年一直给你添麻烦,我都没机会回报你。” “那就攒着,年岁还长,总有你还的时候。” 陆怀瑾点了一眼她的面,“搅两下,别坨了,趁热吃暖暖胃。” “嗯!” “你明天要不要请个假,睡眠不足,去上班也没状态。” 颜姒点头,“明早我会请假的。” 颜姒之前一直没怀疑过江砚黎,是因为她也有这么个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似亲生的哥哥,她代入自己,却从没想过同一屋檐下的假兄妹,也能发展成龌龊关系。 她今晚在这儿住下了,她的房间在二楼,陆怀瑾的房间在一楼,和书房离不远,更方便些。 睡之前,天天已经趴在它的狗窝里睡着了,颜姒留了一盏灯,轻着脚步上楼。 第二天,颜姒只睡了两个小时,就随着生物钟醒来了,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起来打了请假条发给主任,也在电话里请过假,又躺下来接着睡。 再醒就是中午了,餐桌上留了饭菜,大概是知道她没法起来吃早餐,饭菜按中午的正餐吃绰绰有余,颜姒一个人没那么大胃口,她挑了几样喜欢吃的,回锅热了下,自信满满的坐下来,吃两口就沉默了。 不是不好吃,陆怀瑾厨艺很好,是她以为热菜只需要等锅里冒烟了就可以关火,导致菜没炒熟,入口那一瞬是热的,嚼开就是凉的,口感最好的就只有一直保温的白米饭。 她暗搓搓的又把菜拿回去,多炒一会儿才出锅。 重新坐下来时才发现,桌上有陆怀瑾给她留的纸条—— “没叫你起来,难得休息,多睡会儿,要是不会热菜就打视频给我,我教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晚上我买菜回来。” 颜姒给他打视频,屏幕刚转换就给掐了,换成电话拨过去,免得没打个招呼就给视频,会打扰到他,可陆怀瑾却把电话给挂了,给他打视频回来。 “起了?” 颜姒的脸框进画面里,他凑近看了了眼,“鼻子上什么东西?” “有东西?” 她用纸巾抹,一点点蹭到的油,“我热菜呢。” “热熟了吗?” 颜姒心虚,把镜头转向桌面,躲后面轻哼了声:“看不起谁呢?” 陆怀瑾低低缓缓的笑出声:“下次别自己热,颜医生的手是救死扶伤的手,拿锅铲可惜了。” “你调侃我哦!” 陆怀瑾听出她恼了,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不了,我待一会儿,下午就回去了。” 陆怀瑾没出声,颜姒把镜头转回去,他那双眸子正好接住她,“好,自己挑一辆车,车钥匙放在门口的隐形柜里,你知道。” “知道的,等我吃完饭,带天天出去溜一会儿,你忙吧。” “好好吃饭,”陆怀瑾语气稍缓,“我等你挂。” 颜姒夹了一筷子牛肉丝,冲镜头晃了晃,说了拜拜后就给挂了。 她把狗粮倒好,把天天吃饭时趴着的小地毯给拿到餐桌下,陪着她吃。 天天比她快些,用嘴刨的是比两只手的效率要高些。 吃完饭后,颜姒收碗去洗,摘了围裙去门口找项圈和狗绳,她挑了件比较厚的羽绒服,从小体寒,见冷风就冻脸,颜姒把耳朵也给护起来了。 绕着小区逛了会儿,颜姒走累了,拿小饼干诱惑天天,哄她回家看电影,待到五点多,一时兴起,去公司里接陆怀瑾,他下车库来找她,一见到面就把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让颜姒坐到副驾上去。 她懒得下车,就从座椅上爬过去的。 “砚哥,那不是嫂子嘛?” 秦桉拐了下江砚黎,旁边没什么反应,一转头才发现,江砚黎早就看见了颜姒,脸色冷沉,一双下睨的眸子隔着层层人群,精准的落在颜姒身上。 第76章 颜姒那张脸跟防伪标志似的 也是不巧。 谢允新谈了个女朋友,是个小明星,今天过生日,点名要吃某家的蛋糕,谢允那抽不开身,秦桉就拉着江砚黎一起来取,谁知道好巧不巧的,看见了颜姒。 他们在三楼,颜姒在一楼,商场里人来人往,江砚黎一眼就看见了她。 秦桉毁得肠子都青了,讪讪的说了一句:“还真没认出来,没看嫂子那么打扮过。” 是没有。 平时不是白大褂,就是穿得知性清雅,一头长发微卷,白日里很少散开过,不管是谁和她刚开始接触,都觉得这姑娘冷清得很,特傲,可她也就二十又几的年纪,哪会真就心智有多成熟了。 这会儿她和陆怀瑾走在一起,穿着臃肿的羽绒服,衣领立起来能遮半张脸,头发也放下来了,甚至头上还戴了一顶白色的毛绒帽子,头顶上有颗毛茸茸的球球,帽子拉下来遮一半耳朵,头发丝都压在耳后,又从后面的耳窝分下来几缕,懒懒的垂在肩膀前。 她居然也有这一面。 江砚黎突然觉得烦躁,用力顶了下腮,轻啧一声笑了,“什么你嫂子,你看看那像吗?” “挺像……” 江砚黎微抬了下眉眼,神色倨傲,眼神往下睨着,气场瞬间拉高。 秦桉嘴里怵了一下,丝滑拐弯:“又不太像,兴许真的不是她呢。” “怎么不是了?颜姒那张脸跟防伪标志似的,你认不出来?” 秦桉:“……” “那是还是不是啊?” 江砚黎突然不说话了,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秦桉斗胆往下看,正巧看见颜姒在脱外套,陆怀瑾搭把手,帮她把外套脱下后,顺手搭在他手臂上。 颜姒里面穿了件浅色的修身毛衣,搭一条深褐色的裙子,裙摆长过脚踝,极其挑身材的打扮,晃得人移不开眼。 江砚黎冷腔冷掉的哼了一声:“不是我的。” …… 颜姒双手虚虚的抱着,手微蜷着托着手肘,莫名觉得一股凉意,像被一双眼睛给死死盯着,她往楼上看,那种感觉才消失。 “要不还是穿上吧,刚进来你就松衣服,哪能适应得了。” 颜姒伸手挡了一下,轻轻推开陆怀瑾要往她身上披的外套,“商场里空调开得足,我出门的时候从衣柜里找的,就想着穿厚点暖和,我才进来走几步,脖子后都出汗了,不穿了,再穿上也是捂冷汗。” 陆怀瑾不勉强她,又把外套给搭回手上,“我没顾得上,明天我让人送些轻薄的来。” “不了,我就偶尔去你那儿,换衣服的几率少,买了也是放衣帽间里生灰,多浪费。” “我买我的,穿不穿随你,不浪费。” 颜姒笑睨了他一眼,“你们有钱人真任性。” 陆怀瑾敲了下她额头,“买不买蛋糕?” “不买,买菜。” 他们去超市里采购,就买今晚一顿能解决的菜量,还挑了一袋子活虾,颜姒数数购物车里的量,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可陆怀瑾又带她去买了些零食和蛋糕,最后结账的时候,要两个购物袋,菜才装半袋,零食装了满满一袋,鼓出来了,拎不上拉绳,又拿出几袋薯片放装菜的口袋里。 陆怀瑾一手拎一个,她跟在后面,捧着一盒蛋挞吃。 有电话进来,连了车载蓝牙,陆父沉厉的嗓音响在车厢里。 “我让你今晚去见的人你没去见?” 陆怀瑾说:“没时间?” “没时间不会挤时间出来?那是温行长的千金,你做投行的,知道这方面的人脉有多重要,你就算是不冲她去,也该冲她老子去。” “今天是温行长千金,明天李总千金,你遇到难事了?非得靠让儿子去联姻换取利益?那我得结几次又离几次?不然万一定下来了,有个已婚身份框着,以后还怎么去见别人?” “不用拿话来激我,你的婚事也该重视了,既然你不满意家里给你选的,那自己选,不过必须得门当户对。” 陆怀瑾看着前方的路况,倒退的灯光从他脸上掠过,他微微勾起嘴角,嗓音里浸了凉意:“您倒是遵祖宗规矩,只是守了规矩没守住自己,把别人给祸害了。” 颜姒抿着唇,她嘴角还有零食渣,没敢擦,没敢弄出声响来。 从小她只远远的见过几次陆怀瑾的父亲,没接触过,但一直挺怕他的。 小时候陆怀瑾就是一个人生活,偌大的别墅只他一个人,有一群佣人,但没父母没亲族陪伴…… 陆父的话说完了,没动怒,语气淡淡的,有种对吩咐下属的居高自傲,陆怀瑾等他话说完后,没应话,陆父也没等他,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颜姒就更不敢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陆怀瑾将他那边的车窗降下些,缓和情绪,到家门前慢慢放低车速。 “吓到了?” 颜姒转过头,“还好。” “不用在意,他管不到我头上来。” “啊?”这句她是真没听懂。 车停了,陆怀瑾先下车,到后面拿东西,颜姒要帮忙,被他指进去先把米饭淘好。 他主厨,颜姒摘菜打下手,肉不敢碰,她不会处理,等了会儿觉得没她能做的了,就出去和天天一块玩。 晚餐很丰盛,颜姒吃了很多。 “我今晚回去了。” 陆怀瑾看一眼腕表,“不早了,明天直接去上班?” “不了,我有些病例放在家里,明天上班要用。” 他说:“那我送你。” “一来一回多麻烦,我开你的车走,反正明天或者后天我还回来,开你车正好把我给天天买的衣服和小零食拿过来。” “真拗不过你。” 陆怀瑾喝了口水,站起身,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颜姒去逗天天玩,等她起来,陆怀瑾用外套把她裹好。 “上车了开了暖气再松衣服,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好。” 陆怀瑾递车钥匙给她,和天天一块把她送上车,话是那么叮嘱,可还是他从副驾探半个身子进来给她开的暖气。 车开出大门,颜姒都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一人一狗站在那送她。 车开进小区,颜姒转了一圈找到个停车位,心想等有时间了,去对面的超市租一个停车位,省得每回都麻烦。 她拎着一袋零食,往回走,远远的瞧见一道人影站在楼道口。 第77章 你说谢谢老公 颜姒有轻微近视,大晚上的散光重,没看清,也没在意,手机在兜里贴着震动,她摸出来,一看来电人,背都自觉打直了。 “姑姑,您还没休息?” “我休息得了?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平安也不报一句?” 颜姒一拍额头,“对不起,我给忘了。” 颜曦没打算真和她计较,“我问了裴律,嘴撬不开,你交代他不准和我说?” “不想让您费心。” “费不费心,我都已经知道了,要不是你给你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我就隔着一道屏风,听见了你的名字,我还真没法那么快派人过去,你真当自己能单枪匹马的,什么事都能扛?” 颜姒心虚,刚进去的时候,虽说没被为难,可只允许她打一个电话。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只有陆怀瑾,可贸然打过去,万一正是他忙的时候,所以才告诉了冯若希,让她帮忙联系陆怀瑾,其实后来陆怀瑾找的律师也来了,就和他一起,在后面那辆车,既然她已经出来了,律师就没下车。 “对不起嘛,姑姑……” 颜姒走到搂道入口,余光瞥见那抹身影还站在那,她有意的往另一边靠,低着头对颜曦撒娇,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脚,她往旁边让,半个步子没迈出去,又是一堵人墙挡在身前。 这下她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抬起头,揪着的眉头在看见江砚黎那张脸时,略略怔忡,呛得咳了两声。 “蹲个局子,把自己蹲感冒了?” “没有……” 颜姒被吓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往低了放,她被江砚黎盯着不自在,别开眼去,细声细气的说:“我没事,到家楼下了。” “早跟你说过,我在霖城有房子,让你去住你不肯,非要守着那老破小。” 颜姒往旁边绕两步,江砚黎又堵上来,她有些烦了,瞪了他一眼,江砚黎迎回来,眉梢轻佻,眼底慢慢压出一丝笑来。 颜姒都腾不出嘴来骂他,怕被电话那边的姑姑觉察到。 “我这儿挺好的。” “犟脾气,就跟你爸一样!”颜曦懒得劝她,说了也是浪费口舌,“挂了。” “嗯,晚……” “安”字还没出口,耳朵里落了声拉长的盲音。 姑姑不想听她说话的时候,她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机会补全。 “呵……” 江砚黎悠悠的扫了一眼她收进兜里的手机,视线慢慢从她手腕往上,瞧到她脸儿上,“不被人家待见呢?” “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散步。” “从哪儿散过来的?” 江砚黎面不改色:“陈家酒坊。” 颜姒知道那儿,几栋别墅打通了,整体装修成苏式园林,那儿的茶艺师点茶功夫一绝,一般家底的人都进不去,主营高奢路线,进门的会费不光看钱,还看身份地位,二代的公子哥名媛千金们趋之若鹜,争相露头脸且败高踩低的地方,刚开业那半年也不叫这个名,是老板娘的青梅酒和桃花酿太好喝,才改成个酒坊的名字。 江砚黎那群人常去。 从那儿到颜姒这儿,开车都得一个半小时。 “你还挺有闲情,走路得三四个小时,怎么没把你腿给折了。” 江砚黎眉尖微微一蹙,喉间逼了阵笑上来,他堵了一肚子的气过来,被她呛两句反而舒服了,但不想被她看出来,别过脸去,压着嘴角笑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对别人都有笑脸,对我就跟见仇人一样,就这么不待见我?” 颜姒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像是在冷风里站了许久,散了不少,江砚黎很挑,他喝的酒很讲究,醉了闻着气味也不难受。 “喝酒了?” “嗯。” 颜姒往他身后看,没瞧见他的车,也没有看见等他的人。 “你怎么回去?” “不管我,你走你的。” 颜姒的确没打算要送他回去,牵牵扯扯的,没那必要,他要是想有人来接,不算难事。 可真就让她丢下他就走,心里又有些怪异。 脚都踩在台阶上了,颜姒顿了顿,又收了下去,她轻乜了江砚黎一眼,又抬起脚上台阶,没踩实,犹犹豫豫的又放回去。 “自己跟自己玩上了?” 颜姒惊得肩膀抖了一下,她往后半侧,肩膀都没转回去,只是轻微的角度,便碰到了江砚黎身上。 “你别离我这么近。” 江砚黎弯下腰来,身子俯低,下巴在她眼睑旁,“舍不得了,还是想送我?” “神经!” 搂道本来就窄,他不退,颜姒就只能往台阶上去。 江砚黎果然跟在她后面上来了。 颜姒不想搭理他,奈何他的存在感的确高,走在她后面,她一整个心神不宁,浑身被盯得发毛,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转身把他堵在台阶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江砚黎慢悠悠的往她头上看一眼,“注意你脑袋上。” “我注意我脑袋做什么,我现在最该注意的是你。” 颜姒转过身去,一步跨得大,声控灯没亮,她感觉到旁边有障碍物,额头刚碰到点东西,就被江砚黎给扯了回去。 她反应很大,推开江砚黎。 他扣着她的手往回拉了一把,对着空气“喂”了一声。 声控灯亮起,颜姒抬起的拳头还没抡到江砚黎身上,被他轻松捉住,往上面挑了下眼神,带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这儿是三楼和四楼中间的缓步台,台阶口的右面放了个柜子,一扇柜门的螺丝绣了,门歪歪的挎着,就靠最上面那颗螺丝给吊着,特松,柜门支出来,挡了一半的路。 先前还没有的,可能是哪户邻居给搬出来,打算空了再扔掉,或者另作他用。 颜姒要是没躲,撞上去,角度恰好能撞螺丝上。 “还打我吗?” 颜姒脸儿瑟瑟的,抿抿唇,“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你说声谢谢。” “谢谢。” “说谢谢——”江砚黎挑着唇笑,“得加个前缀,比如说老公,你说谢谢老公。” 颜姒看在被他给救了的份上,不和他计较,手从他手心里挣了出来,嗔恼的瞪了他一眼,避到台阶另一侧去,继续往上。 “真不叫啊?” 江砚黎将那扇柜门给推拢了,力道不轻,手抵着没松,声音略略发沉,“姒姒,现在不叫,万一以后没机会了呢?” 第78章 姒姒,我们离婚吧。 颜姒压根不信会有这种好事。 “你要是觉得我总提离婚,让你不开心,大可不必总这样调侃我。” 江砚黎挑了下眉梢,落在她脸上的眼神似盯未盯,“不是调侃,你信不信。” 颜姒继续上楼,都不回他的话。 江砚黎一直跟她到门口,钥匙都拧进去了,颜姒恁是停在那,转过身,江砚黎的脚后跟抵着第一级台阶,晕黄的灯光将他的阴影拉到墙上,颜姒恰好被遮了一半,她从他影子中走出来,细究着眉头,问他:“我帮你联系谁,秦桉还是谢允?” 江砚黎轻睨了一眼她身后的门,“真不让我进去喝杯茶。” “太晚了,我家也没茶,”颜姒抢在他前头说话:“秦桉吧,好吗,你念一下他的号码。” 颜姒摸出手机,低头将屏幕给摁开,她耳后的发丝落下来,顺手又给压到耳后去,没听见他的声音,又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在口袋里,”江砚黎说:“你帮我拿一下。” “你自己不能拿吗?” “醉得厉害。” 江砚黎的声音忽然很哑,朦朦胧胧的,多了些她极快忽略的东西,“手不太能掏得准,你帮一下。” 他分明就是在耍无赖。 可她不帮,那就在门口僵持着了。 颜姒压了压脾气,先把自己的手机揣回去,走到他面前,手伸进他左边的西裤口袋里。 只摸到了烟盒,她刚要把手拿出来,江砚黎捉着她另一只手,往那边的口袋放,“这边。” “你!” 颜姒羞怒的要把手抽出来,江砚黎扣着她手腕,不放,颜姒力气上稍微松懈,他顺着她手腕滑下来,手指贴着她手背慢慢到指间,再到指腹贴着她指甲,要握起来的时候,颜姒忽然把手抽了出去。 她气恼得脸儿都红了,话都不肯和他说一句。 江砚黎挺想嘴欠的,可万一把她给惹毛了,他又舍不得,便把手拿出来,背到身后去。 颜姒真不想管了,转身拧门,都推开一个小缝了,下面伸来一只脚,抵着门给推了回去。 “江砚黎!” “唉,在呢。” 江砚黎等着她转过来,“不进门,要是进去了,今晚就走不了了。” “我又不会留你!” “我不会赖么?” “……脸皮真厚!”颜姒小声的吐槽,她把钥匙给抽了,放衣兜里,还是在防着他。 江砚黎算消停了,他倚在门上,“再拿一次,我不闹你。” 颜姒躁郁的吐了一口气,站得一步远,只伸一只手过去,拿到手机后快速收回手。 他的手机没密码,颜姒点进通话记录,最上面几个就有秦桉。 “砚哥。” 打通了,颜姒开了免提,递到江砚黎面前,他不接,那双手像断了似的,只用眼神往屏幕上点了一下。 秦桉没听见声音,又问:“什么事啊,砚哥?” 颜姒用眼神催促江砚黎,奈何他就是不肯开口,她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是颜姒,江砚黎在我这儿,你能来接他吗?” “嫂子?”秦桉让旁边的人别说话,收起玩世不恭的语气,一本正经的扯谎:“砚哥醉了是吗?我这边被绊住了,暂时走不开,嫂子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可能晚点过来。” 颜姒咬唇,“他喝醉了。” “嗯,砚哥喝醉了不闹人的,麻烦你了,嫂子。” 真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无赖劲儿一模一样。 颜姒接不上话来,眉尖微微蹙高,快要不耐烦了,江砚黎才勉强开金口:“少浑,赶紧过来。” “唉?砚哥你还清醒着呢?你好歹醉一醉啊。” 现成的机会往外推,太不争气了! 江砚黎嘴里含着笑,“现在来,省得我过后跟你算账。” “你确定我现在过来了,你之后跟我算账不会更狠吗?” 江砚黎佯装叹了口气,对颜姒说:“怎么办,人家不想管我。” 颜姒定定的瞧着他,再多逗两句,她大概得哭。 江砚黎收了笑,语气重了几分,“过来接,上回送她回来这小区。” 秦桉不是很理解,但应了,挂了电话。 颜姒把手机还回去,她再把门打开,自己换鞋进去了,没管他,也没叫他进来,他要是想进来等,颜姒也不会赶人,她没那么不近人情。 她向来是回家就洗澡,睡得也早,江砚黎在这儿,她只喝了杯热水,然后拿出病历本看,坐沙发上,后背没往后挨着,后腰离抱枕都还有两厘米距离。 她总觉得不对劲。 江砚黎的存在感太高,无论她什么时候看过去,他都站在门口,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 他不太对劲,像是喝高了,脑子傻了。 颜姒没法在他的盯视下做事,她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你进来等?” 江砚黎捏着玻璃杯,指间修长,灯光衬在杯壁上,他几根手指在水的那一面,瞧着不太真切。 “姒姒,我们离婚吧。” 颜姒狠狠愣住了,心下突兀的坠了坠,眼睫轻抬,视线看到他脸上,又落了下去,然后再抬起眸子,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都不怀疑那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 江砚黎勾着唇角,他一双微弯的眸子像秋水,不似玩笑,不像取乐。 他是认真的。 颜姒闷了几秒,才找回声音:“为什么?” 太突然了。 他一直不肯松口,导致颜姒都有后遗症了,生怕他又起了什么恶趣味,是在逗她玩。 “协议之前签过了,我给你的东西不会收回,你要是想按那上面的来,也行,我让陈易重新拟定了一份,已经发你邮箱里的,上面多添了些东西,你签哪一份都可以,或者你都不满意,想自己拟也可以。” “唯独一点,我不接受你净身出户,好歹是我的妻子,就算是要离了,分了,我也没想过亏待你。” “姒姒,”江砚黎的声音很温柔,特别温柔,不知道人醉到几分,但那双眸子,直直的盯着颜姒,是真的醉了,“明天上午我有时间,民政局外等你,来不来?” 颜姒恍惚了,她一紧张就会把手揣进衣兜里,偷偷的捏紧,以为别人都不会看出来,她没避开,迎着江砚黎的视线,认真的看进他眼里。 第79章 没有人像我这么惯老婆的 “你、为什么……” 颜姒抿抿唇,后面的话吞回去了。 可又有些想知道,眼儿不自觉的往他脸上抬。 江砚黎分明是看出来了,偏不说,嘴角轻懒的勾着,惯来纨绔浪荡的模样。 颜姒就更不想问了,只接了他的话,“好,十点。” 江砚黎嘴角浅浅弧度的压了一下,只是瞬息,他一个抬眸,异样情绪都被压下去了,往她身后挑了一眼,“进去睡。” 颜姒说:“秦桉还没来。” “真想让我进去?” 江砚黎轻含着笑声,嗓音低低沉沉:“我好不容易才肯松口,你再招惹我,我可就不愿意放手了。” 颜姒下意识的往门里退了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抓住门框了,往前抵,是要推上的动作。 江砚黎眼里的笑模样慢慢的淡了下来,“进去。” 她退后两步,把门给关了。 双脚却生根了般,挪不动,即便背着身,眼神却总往后面瞄。 是她一直想求的结果,真给了她,反而没反应过来,这三年的点点滴滴,若是细想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可被记住的回忆,许多片段自脑海中快速闪过,最后深刻的,反而是成婚的那三个月,江砚黎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明目张胆的偏爱,她小时候过得颠沛流离,一直想逃离傅家,但对没见过面的联姻对象有着防备心理,江砚黎只用了三个月,就让她沦陷了。 甚至一度将他看作能拉她出沼泽的光。 可那之后,他就变了个人,似乎是腻了烦了,或者她真的无趣,他把给她的宠爱都收了回去,全都给了沈星眠。 她没吵过,没闹过,更没有阴阳怪气过,除了沈星眠惹到她面前那几次,她回击过。 可还是在意的吧。 颜姒突然有种冲动,想要问江砚黎要个答案。 为什么突然就不宠她了,也不肯爱她了。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如同丝丝藤曼一般,冲动压不下去,转身将门给拉开了。 江砚黎还没走,他就站在门外,手里拿着烟盒,指间刚捻出一支,他手心里攥着火机,看见她后,香烟推回了盒子里,打了个响指唤醒声控灯。 “舍不得我了?” 颜姒一口气堵上来,憋在那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江砚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他把烟盒和火机放回裤袋里,手抄着没拿出来,肩膀一侧往后微倾着,一只脚在前半步,站得很随性,“来,你问。” 话都到嘴边了,真要问出口又觉得那样艰涩。 她用力压了下嘴角,“明天要带什么文件?” 江砚黎挑了下眉梢,“你过来点,我说给你听。” “你就站那说。” 江砚黎叹了口气,“姒姒,我不是虎狼。” 他喊“姒姒”的时候特别好听,蛊惑似的。 颜姒犹犹豫豫的,她只是往前迈了半步,江砚黎便将她给拉了过去。 玄关的灯太亮,把搂道里质量不好的声控灯给衬得特别掉价,但也刺眼,她一双眸子惶惶然的看着他,半点没避开,江砚黎竟有些招架不住,抬手将她眼睛给捂了,脚尖抵着门,一脚踢上。 他抱着颜姒的腰,朝她走近一步,她往后退,他稍停了两秒,又往前近一步,多少有些得寸进尺,颜姒眼里稍微有了些恼意,江砚黎已经把她给抵在了门上。 他托着她的腰,往他怀里摁,导致她后腰悬着,肩膀却抵着门,只能仰头看他。 “心心念念的想和我离婚,该带什么,该走什么程序,你早就了解清楚了,还会在我面前问一嘴?” 颜姒眼神闪了闪,“你不说就算了。” 江砚黎低下头,找着她眼睛,他眼神能勾能钓,缠上她的目光了就不肯放开,“我还不想离呢,能后悔不?” 颜姒急了,“没有人像你这么出尔反尔的。” “也没有人像我这么惯老婆的,连离婚都肯答应。” 颜姒是真怕他会后悔,想推开他逃回房间里去,奈何被江砚黎给困住,他手上力道半点不松,她越是推,他反而给抱得更紧。 颜姒条件反射的挣了下,江砚黎索性抬起一条腿,从她腿间蹬上去,抵了下颜姒的腿,她登时头皮发麻,往里收脚,偏巧就让他抓到机会,抵着她的脚往外面扩了一下,腿再抬高,将颜姒给顶了起来,正面坐在他怀里,她立马抓着他肩膀,双手弯曲着,绷着的力气太紧,在轻微发抖。 她这些小动作让江砚黎觉得暗爽,脚再故意抬高一些,膝盖抵死在门上,颜姒坐得倾斜,防不住的往他怀里摔。 江砚黎微仰了下头,颜姒的额头撞到他颈窝里,他又低头蹭上来,低着头,鼻尖轻触着她发际线那圈短小的绒毛。 “刚才开门的时候,明明想问的不是这个,怎么改变主意了?” 颜姒别开脸,不想说,“你放我下来。” “不放,除非你告诉我。” “江砚黎你不能耍无赖!” 颜姒忽然抬起头,江砚黎趁机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她惊到了,往后退,他其实没深吻,连嘴都没张,但唇贴着她的唇,她退多少,他进多少,她一共退了两次,江砚黎就追了两次,始终没离开过,等颜姒后脑勺抵到门上,退都没余地了,她要往旁边躲,江砚黎一手撑在她脑袋旁,微蜷的手指性张力拉满。 颜姒慌张的对上他的眼,发现江砚黎一直在看着她,她的视线一过来,他眼神勾着她,眼底的占有欲和欲望根本没藏着。 “江……” 颜姒张了嘴,又闭得很紧,太近了,从她嘴里出来的声音非本愿的成了低低吟着的气音:“江砚黎……你松开。” 他故意咬住她下唇,不让再合上,舌尖卷了进去,她呼吸被吞,江砚黎摸到她耳窝后的温度很快升上来,他的唇离开,再回去,把她给吸过来,迫她抬头,他捧着她的脸儿吻了下去。 颜姒不愿意,可江砚黎的吻技实在太好,她哪怕是快木头,都能被他给撩得裂开。 越是想闭嘴,越是像在回应,江砚黎疯了似的,拿掉她挡在中间的那只手,把她往怀里抱,中间一点空隙没留。 第80章 不离了行不行 直到她放弃挣扎了,江砚黎控着她的力道才松了一些。 吻了好久,江砚黎放开她,鼻尖触着鼻尖,他捧着她的脸儿,食指亲昵的磨蹭着她耳后的小窝,她的脸好小,江砚黎用虎口将她脸颊给把住,拇指抬着她的下巴往上来看他。 颜姒紧紧的抿着唇,唇线拉得很直,脸颊被挤得圆圆的,眼儿轻轻颤着,这么瞧上来的眼神,搭着她酡红的脸色,真的好娇。 “靠!” 江砚黎低骂了一句,磨蹭她耳窝的手指轻带了几分力,“姒姒,不离了行不行,跟我过。” 颜姒没说话,眼神也不知道在没在他身上,江砚黎稍微退后些,让光挤进来,忽然手背上落了滴……泪? 颜姒在哭,泪珠子顺着滚进他虎口里,他愣了一下,手掌翻过来接住她的眼泪。 “怎么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颜姒轻抽了口气,别过脸去,灯光覆在她脸上,白皙的皮肤上被他碰过的地方,有轻压出来的手指印。 “我弄疼你了?” 她不说话,江砚黎就慌了。 他就没见颜姒哭过几次,最近惹了她好几回,但都没有像这样掉这么多泪珠子的,也不委屈,不难过,起码她没让他瞧出来,哭得连抽吸声都给压住了,他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哄,还是得先抽自己一巴掌? “姒姒?” 江砚黎舔了舔唇,想捧她的脸儿,手快碰到又松开,“别哭了,姒姒,我没控制过,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他把她的手捉起来,往他身上招呼,可颜姒手上没力气,她不配合也不挣扎,反而让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跟我说说话,行不?” 颜姒擦掉眼泪,她不是那种会借题发挥的人,逼上头了,哭一哭,哭过了就算了,“以后别这样了,我跟你快没关系了。” 江砚黎心里堵得慌,“怎么没有,哪怕是离了,我也是你前夫。” 颜姒抬起眸子,“你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前夫,是该当自己死了吗?” 那他还真不能在她心里死了,却能在她这个人身上折了。 “不离了行不?” 江砚黎喉咙轻压,终于压抑不住这段时间来患得患失又大起大落的感情,他把着颜姒,低下头找她的眼睛,深深的看她,“我们不闹了,你别动,我改,好歹三年了,那么……再继续过下去,也行,是吧?” 颜姒默了很久,抓着他的手腕,轻轻的往外推。 “不行。” 他心尖儿痛了一瞬,眉头蹙起,“为什么?” “沈星眠还在豫园,我搬出来这段时间,你从没有让她也走,这就是没有边界,我从不敢让你在我和她之间二选一,我怕难堪,”颜姒扯掉他的手,腰上还有他掌心的余温,声音却慢慢冷了下来,“你再好,我也宁可不要。” 江砚黎注视着她越发冷静的脸儿,又成了平时里清凌凌的模样,他心口堵着一团躁动,却不敢妄动,没法短时间内也冷静下来。 “我从小过得颠沛流离,就想要个安稳,我在你身边待得太苦,你知道每天晚上你去陪沈星眠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有多难熬吗。” 颜姒还坐在他腿上,那样亲密,“你让别人去熬吧,我不奉陪了。” 江砚黎的手机铃声响了,颜姒极快的清醒过来。 “放我下来。” 江砚黎用力咬合后槽牙,侧颜线条深刻又凛冽,一瞬不瞬盯着颜姒的眼神太过深沉。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把她从腿上放下来。 颜姒将衣服拉下去,手扯着衣摆,轻抬眸子睇了他一眼,“明天十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别迟到。” 江砚黎后退着站,她拉开门,头也没回。 门关上了,把光也光在里面。 江砚黎脚下延伸出去的阴影,随着越来越小的门缝,被光影拉扯回墙上,过折角的时候转弯,阴影覆在他头顶,把那盏不太亮的声控灯也给遮得暗了些。 他站了很久,灯灭了,楼道很黑,摸索着着把烟拿出来,手上轻微发抖,好不容易抽出一根,刚放到嘴上,门突然开了。 江砚黎立即将嘴上的香烟拿下去,抬起头,然而开门的却是隔壁那家人。 出来的是个老爷子,把垃圾放门口,瞧见外面站个人,还愣了一下,“我就说听见有人说话,老婆子还以为我老了听岔了,你是新搬来的?” 江砚黎说:“没,我老婆在这儿住。” “哦,你说隔壁小姑娘啊,是个挺好的人,还送了我们水果吃,我看你们也不像是住这种地方的人,租的房子呢?” 江砚黎的态度摸棱两可的,老人用他精明了一辈子的眼神瞧出点门道来,“是吵架了吧?” “啊,”江砚黎轻哂,“跟我生着气呢,还没哄好。” “那你得赶紧哄回去了,小区最近不太平,闹小偷了,就前天,你们楼下那户进了小偷,当时家人都不在,就那家的小媳妇带着孩子在房间里午睡,等睡醒了出来看,家里都被翻遍了,要紧的财务都没了,人到现在都没抓着,多吓人啊,我儿女听说了,说什么都要让我和老婆子搬去他们那儿住,今天就在家里收拾东西喃,明天就走。” 老人裹紧外衣,被楼道的冷风吹得打了个抖,“你们要是有别的住处,暂时出去躲一躲,我先进去了,太冷了。” 话落,老人进门后,把门给关了。 江砚黎紧盯着颜姒的家门,面色越来越沉。 秦桉在楼下等了五分钟不到,琢磨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试试,就将楼道里慢慢下来一道阴影,江砚黎身高腿长的,经过门口还得侧低着头通过。 江砚黎坐进来,他刚通完电话,派了人过来保护颜姒。 瞧他脸色不好,一副欲求不满又躁郁的模样,秦桉顶雷调侃了句:“这就下来了?还挺快。” “你能飞啊?来这么快做什么?”江砚黎盯了一眼秦桉的手机,“是不是不会用,不会就扔了,瞎打什么电话!” 第81章 他也曾对颜姒上头过 秦桉立马把手机往屁股底下塞,“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不信呀?” 江砚黎冷笑了声,他能不知道身边这些人是什么货色? “你找人查一下,这小区最近不太平,尤其是颜姒住的这栋楼,刚来过小偷。” 话题转太快,秦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把手机从屁股底下摸出来,翻通讯录,找了个号码拨出去。 他有些社会上的关系更方便些,既然是小毛贼,那江砚黎那些穿西装打领带的保镖可就太夸张了,有些无赖反而不好治。 “妥了,查到失窃金额能立案了,不过好像不是一般的小毛贼,后面有人保,所以才一直没抓到,我托点人去查,要是抓到人了也算是做件好事。” 秦桉往楼上看了一眼,“嫂子知道吗,没吓着吧?” 江砚黎脸色深沉,气场冷得透冰,一句话都撬不出来,看情况不对,秦桉消停了,没再说什么。 “喝酒去?” 江砚黎兴致很淡,“不去。” “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嫂子又不留你,你回家了能睡着?” 江砚黎头靠着靠枕,稍稍挪了下方向,侧睨着眼往窗外,仰头抬着眸子。 小房间的灯熄了,窗帘也拉得很紧,他脑子里全是颜姒被抵在门上,坐在他单腿上的娇嗔模样,她那几滴泪当真是落到他心里去了,只要一想起,她哭的模样就挥之不去。 “不喝,明天离婚,免得熏着她。” “谁离?” 秦桉的脚都放在刹车上了,没踩,稳住方向盘,眼角快速的从江砚黎那儿过了一眼,“跟嫂子啊?” 江砚黎“啧”了一声,“你几个嫂子啊?我又有几个老婆?我他妈还能和谁离,一天天的嘴上犯浑,好像我在外面养了多少个似的,你给我找出来我认识认识。” 秦桉哂了下,“对不住,一时激动……没想到真离了,我还以为嫂子离家出走,你能哄回去呢。” 江砚黎自嘲的呵了一声,他摸出烟,点燃后把窗户降下,冷眼瞧着外面倒退的街道,两口烟吐出来,他眉眼间落寞了些,低声怨了一句:“哄什么哄。” 他哄颜姒的那些招,她都不喜欢。 下雪了,片片雪花飘进窗里,落在江砚黎肩头,车里有暖气,他没把雪花拍掉,没一会儿被暖气给烘化了,在衣服上晕开片水点儿,江砚黎盯着路灯下站着直蹦跶的女孩儿,戴着草莓熊的毛绒围帽,搓着手往手心里哈气,她男朋友举着冰淇淋小跑过来,把冰淇淋递给她,然后又故意逗她,把着她脖子往后拉,低头咬掉冰淇淋上面的尖尖,被她绕着路灯追着打。 那样娇娇又天真的模样…… 曾经的颜姒,也这么的娇。 那时候才结婚三个月,江砚黎本来不满意被操控婚事,奈何奶奶非要以死相逼,他明知道老太太这辈子都把自己养得很好,指甲上长个倒刺都疼得哭,哪有那勇气真拿刀把自己给噶了,他纯粹是不想听念叨才答应,新婚夜没喝醉,他虽然不喜欢,但第一面起码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就是那晚上,看见颜姒的第一眼,他就掉了进去。 对她的感情始于颜值,忠于颜值,陷于颜值…… 难能珍贵的是那张脸下,本性又乖又正,他很难不动心。 也是个下雪天,他带她去山上泡温泉,她倒是兴致缺缺的,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没在床上看见她,问了才知道,上山的积雪扫过,有个马场,只要客人不出规划的地段,就不会遭遇马蹄陷入厚雪的可能。 江砚黎找过去,远远的,颜姒骑着一匹白马,在雪里散步,瞧见他后,她夹紧马肚子,朝他奔过来,马儿俊,人美,在雪地里美得跟精灵似的。 江砚黎牵了绳子,让马停下来,他把颜姒从马上抱下来,当时她就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脸儿和耳朵,还有下巴都围在帽子里,她抱着他脖子,腾不开手,就左右蹭蹭,把帽子蹭开些,路出冻红的脸儿来。 她说他还在睡,她凑巧看见了马场,就过来玩会儿。 那是江砚黎对她最上头的一段,她怎样他都惯着,半句责怪都没有,也是才知道原来她骨子里有些小叛逆,喜欢骑马,喜欢雪,但是从小体寒落下了毛病,一定得穿得厚厚的,鼓鼓囊囊特臃肿的衣服,跑雪地里玩,回酒店后,看见有冰淇淋,江砚黎去买了个,她用勺子擓的第一勺喂给他吃。 江砚黎就觉得,自己撞大运了,被逼着娶的老婆,恰好是他的理想型,又恰好他喜欢到了心眼里。 要不是天气预报说可能会雪崩,怕大雪封山,只玩了三天就回去了。 她妈妈病重,颜姒得回去照顾,江砚黎也陪她回傅家住。 某天江砚黎忘了文件,回去取,看见傅家二夫人文月娴叫了几位太太来打麻将,温岚没位置,但得在一旁端茶递水的伺候,脸上化着妆遮盖病容,身上都没什么力气,还得坐在一旁陪笑。 闲聊时不知道怎么扯到颜姒身上了,某位太太问:“听说是江家老夫人亲自登门,点名要求娶颜姒,都以为江砚黎不可能答应呢,哪有婚事被长辈完全插手的,没想到他不光娶了,颜姒过去后,似乎还很得宠爱,回个娘家都看得这么紧,我就纳闷了,难道颜姒和江少爷之前就认识?” “认识什么呀,”文月娴摸了块牌,不是想要的,牌放下去就挂了脸色,“我敢说不认识,但颜姒是怎么哄的江老夫人,那就不知道了,她要嫁的可不是什么江家,喏——” 她往外面抬了下眼。 “什么呀?” “隔壁那位,都知道吧,从生下来就被陆家给养在外面,族谱都上不了,颜姒随她妈嫁过来的时候,没多久那孩子就勾搭上了隔壁那位陆少爷,年纪不同,当时一个高中,一个念初中,偏偏就能每天都同进同出,陆家的司机都熟悉她了,那时候年纪多小啊,人家就早恋了,有几天晚上没回家,后来查到了他们开房的证据,哎呀,我真是说出口都嫌脏。” 豪门的秘事,谁不想多听两耳朵,太太们牌都没动了,都凑过来听八卦。 “还没成年吧,真那样了?” 第82章 去离个婚 “本来吧,这些事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当妈的都不管。” 文月娴摸了一张牌,这回满意了,把牌放在该放的位置上,拎起另一张牌扔掉,摔的方向,恰好是温岚那边,“我记得那时候,你是支持的吧?” 温岚脸色赤红,连发烧导致的红温都盖过去了,“我、我忘了。” “你哪是忘了,你是眼皮子浅,真以为人家能看上颜姒呢,结果玩也被白玩了,名分都没给。” 这下还有谁没听明白的。 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温岚贪财没脑子,偏偏生个女儿样样优秀,除了私生活这点,别的还真挑不出缺点来。 文月娴叹了口气,“男孩么,玩了就玩了,又不吃亏,不然陆家怎么会不管,女孩子就不一样了,那陆少爷,配我家思瑶,我还不愿意呢,可要是配颜姒,那就是颜姒高攀,呵。” 温岚如坐针毡,脸皮被臊,她只能装听不懂,赔着笑,甚至编排女儿的坏话。 江砚黎站在门后,听得一清二楚。 他点了支烟,看着院子里落下的雪,抽完后,直接进去,正面撞上了,他谁都没打招呼,把一群贵太太吓得不轻,之后各家生意上都出了些麻烦,包括傅家,被整治得最厉害。 后来傅家二爷亲自拎着文月娴来给颜姒道歉。 颜姒的身子干不干净,江砚黎最清楚,但心里装着谁,他不知道。 然而,好几次她半夜做噩梦,嘴里喃喃的那个名字,他是知道了。 是陆怀瑾。 “想什么呢?” 秦桉突兀的一嗓子,把江砚黎想远了的回忆给拉回来。 搭在窗沿上的手背只是在冷风里浸了一会儿,冻得通红。 他冷嘲的扯了下嘴角,点了烟,到家了也没说一句话。 第二天,颜姒提前请了假,难得不用早起,她给自己做了一顿早饭,八点半出门,意外的在楼下看见了陆怀瑾。 “你怎么来了?” 颜姒小跑过去,陆怀瑾朝她迎了两步,“若希说你请了假,我过来看看。” 颜姒穿着件羽绒服,拉链拉到了顶,帽兜挪了些到前面来,她脸儿蹭在领子里,瑟缩着肩膀看了他一眼,“我没事,你打个电话就好了,干嘛跑一趟呢。” 陆怀瑾从车里拿了个饭盒出来,“不是念叨我那的馄饨了吗,昨天没吃上,一早厨师做好了,我送来给你尝尝。” 颜姒伸手捧着,傻乎乎的,想要暖暖手,可保温盒外面不透温,她讪讪的蜷了下爪子,“上车吃,好冷。” 陆怀瑾托了下她后背,推着她到副驾那,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他拎着饭盒从另一边上,车里开着暖气,窗户关紧,只他那面留了半指宽的缝隙,他把盖子打开,拿了个勺子再递给颜姒。 “谢谢怀瑾哥。” 颜姒的脸儿在淡淡的热气后,笑得很开心。 早知道在家里不吃那么多了,她就吃了四五个,实在吃不下了,陆怀瑾瞧出来了,没再让她吃,剩下的拿走,拧紧盖子。 “我送你去医院?” “先不,我和江砚黎约好了,先去离个婚。” 陆怀瑾眉眼顿了顿,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颜姒很坦然,“你忙吗,送我去一趟?” 他弯弯嘴角,“好。” 十点前十分钟,颜姒到了。 陆怀瑾不肯走,也没陪她下来,就在车里等她。 颜姒没看见江砚黎,她先去买了杯热奶茶,再回来也还有两分钟,她有些急躁了,难不成又是耍着她玩的。 给江砚黎打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 颜姒点开他微信。 江砚黎早到了,就在民政局外的停车位上,没认出陆怀瑾的车,但颜姒从那车上下来,他就看清了车里的男人。 真是不藏着了啊,离个婚都黏着,有那么着急吗,真当他是死的。 江砚黎心里骂了个遍,但那些话恁是没编排颜姒一句,他心里有气,干脆走了得了,只要他拖着不离,怎么着也能是正宫,外面那些勾栏做派的男小三急得上蹿下跳也没用。 可颜姒一皱眉,他自己先急了。 不知道进去等么? 不知道戴个手套么,手都冻红了,怎么不往她那破兜里揣了? 脸怎么那么干,慌着出门和他离婚,高兴得脸都不顾了! 微信弹出聊天框来,江砚黎扫了一眼,都不用点开,干巴巴的一句:“你人呢?” 傻子一样,软趴趴的三个字,要不是他亲眼看见她急了,都不知道她急了。 算了。 她脸皮薄。 江砚黎推门下车。 到民政局也就抬个脚的距离,颜姒盯着手机,恁是没抬头看一眼,纠结的抿着唇,都快把他的微信给盯穿了,也没见她想出什么话来。 江砚黎把她手机抽走,“说是在民政局门口,你还真就门口等,长没长脑子?” 颜姒盯了一眼他的手,伸手去抢手机,江砚黎没给,她都懒得争,“你有脑子,你脑子能掐秒表,超过五分钟了,你怎么没算出来?” 江砚黎哼笑了声:“你也就怼我挺本事,跟我算这么清楚。” 颜姒噎了话没说,她今天不想闹不愉快,“进去吧。” 她不管他走不走,她往里的脚步倒是迈得大。 江砚黎把手机往她衣兜里揣,抢了她的奶茶喝。 颜姒恼了,“你干嘛呀?” “我不嫌弃你。” “……”颜姒说:“我嫌弃。” 他一口喝大了,差点呛到喉咙里,嘴里喷了些出来,他抬手就用手捂嘴,揣兜里没找着纸巾,只好用手指擦。 起他妈大早做的造型,穿搭比结婚时还上心,就被一口奶茶给毁了。 颜姒递给他一张纸。 江砚黎托着她手臂往上抬,低下头,嘴蹭到纸巾上,一直推到她手上,有撑点了,才顺利擦到嘴角的奶茶。 颜姒立马松了手,又眼疾手快的抓着落下的纸巾,迅速塞进他手里。 江砚黎气笑了,“我身上是有毒吗?” 颜姒脸色很复杂,“你好油腻。” “自己摸摸,”江砚黎抓起她的手,摸到他脸上去,“油吗?” 颜姒赶紧甩开手,“你真是……你不光油腻了,你行为上还……你……” 她想骂都没找到合适的词,小声怨了一句:“脸皮真厚。” 第83章 吻别 江砚黎压根就不生气,还真就厚脸皮给她看,“现在对我嫌三嫌四的,以前老爱往我怀里钻的时候,没见你嫌我身上脏。” 颜姒蹙眉,“我什么时候?” “你结婚那年不是冬天了?你就只过今年的冬天?冒着雪跟我去山上泡温泉的不是你?” 他说话时把距离给拉太近,颜姒往旁边避开。 “忘了。” 江砚黎:“……你能耐。” 颜姒淡淡的垂了一眼,往里面去,省了调解那套,把之前就签好的离婚协议递上去,在公证人员的见证下签字盖手印。 本以为江砚黎会找借口不签,或者是耍无赖拖延时间,可他出奇的配合。 颜姒恍然觉得,原来只需要这么简单。 “两位,协议自今日起生效,三十天离婚冷静期过后,再来领证,若是一方反悔,则无效。” 颜姒眼皮一跳,看向江砚黎。 这椅子没有扶手,江砚黎只肩膀一侧靠着椅背,双腿叉开了坐,一条长腿伸到桌子底下,不显轻浮,脱漆的木椅都让他坐出梨花木的优雅矜贵,他一眼对上颜姒,好笑道:“看我干什么,怕我反悔?” 颜姒面不改色,“我知道你不会。” “你知道有什么用啊。” 江砚黎抓着她的椅子,给拖到身边来,一低头,鼻尖轻蹭了下她额头,“听见没,还有三十天呢,还我还没撇干净,你要不再哄哄我,说不定我能在承了你的情后,抹不开面了,乖乖的跟你来领证。” 颜姒浅吸了一口气,抬起眸子,眉眼轻定,淡淡的看着他。 只一眼,江砚黎嘴角勾着的弧度摁了下去。 颜姒起身便走,他追上去。 “颜姒。” 她不停,走得更快了。 “姒姒。” 颜姒还是不停。 江砚黎突然提高声音:“老婆!” 她脚下打了个晃,快步走回去,抬起的手下意识要往他嘴上捂,生生给摁下去了,“你瞎叫什么!” 江砚黎盯了一眼她的手,有点失落呢。 “给你的那五套别墅,早就过好户了,你有时间过去看看。” “好。” “别老加班,都分开了,你回家也见不着我,别躲了,也别傻乎乎的,谁让你代班你都肯。” “我哪有……” 她在医院的人缘不算最好的,但是同科室的,除了唐优都相处得不错,也有那么几个关系走得近的,跟她年纪差不多,家里不是要照顾孩子就是要照顾老人,颜姒好说话,找她代班她都答应,但别人在她这儿可捞不着好处。 但这些和江砚黎没有提的必要。 “知道了。” 颜姒站了会儿,“你还有事吗?” 江砚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窝太深,颜姒微仰的小脸儿嵌在他眼珠子里,他想搅进眼底里去,可颜姒于他而言,向来是镜中月,多奢望一分都得小心翼翼。 他不就是突然抽疯了,想要和她修复关系,连她身边有别的男人都装聋装瞎,可他就多迈了几步,就把她给吓走了。 “没了,走吧。” 江砚黎特意快了两步,走到颜姒身旁去,可她转身特别干脆,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但步子迈得挺大。 江砚黎皱了下眉头,追上去,想留人又不知道该怎么留,抬眼瞧见陆怀瑾的车还停在原地,车里的男人在讲电话,他扶着方向盘,隔着车窗,颜姒一出来,他的目光便随了过来。 眼神上,和江砚黎正面交锋。 “姒姒。” 颜姒不耐烦的回头,“你能不能有话一次说完了?” 江砚黎勾着颜姒的肩膀,把她拉过来,手托着她的肩往自己那边推了一下,勾着她脖子,低头吻她的唇。 颜姒怔得瞠目,手抬起来,没碰到江砚黎,是因为他退得特别快。 吻结束得很快,贴了一下,很短的一下,江砚黎都能在她唇上蠕动了下。 颜姒恼羞了,作势扬起手,江砚黎捉住她的手,从他脸上轻轻蹭过,贴到他心口上去,“别打脸,往这儿。” 颜姒推开他,“你真是有病!” 江砚黎磨蹭了下指尖,手抄进口袋里,略略勾唇,低眸间压在嘴角有一汪笑。 她没打。 她心里有我。 “以后亲不到了,最后一次,对不起啊。” 他那句“对不起”也不知道冲的是哪桩事,其实除了沈星眠,江砚黎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她,可偏偏她就膈应那一点。 “收敛点吧,别太浪了,你应该会二婚的,别和我这个前妻纠缠不休。” 他轻呵一声笑了:“合格的前妻都会祝福前夫尽快找到第二春吗?” “反正我祝福你。” 她的祝福跟下蛊差不多。 江砚黎这颗心早就朝她偏了,还偏得厉害,只是不自知而已。 颜姒真是一刻都不想和他多待,下台阶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陆怀瑾下车了,他在车头接到颜姒,将一件外套裹在她身上。 抬起头,隔着颜姒头顶,看向仍站在民政局门口的江砚黎。 你来我往间,不知道谁更占上风。 当陆怀瑾半拥着颜姒上车,她没拒绝的时候,江砚黎就觉得自己输了一半了。 他顶了下腮,瞧着开远的车。 莫名笑了。 傻子。 还真当他眼盲心瞎,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蒙在鼓里。 …… 车开出几条街,缓缓停在路边。 颜姒看了一眼窗外,“你有事?” “有点。” 陆怀瑾抽了张纸巾,食指轻托了下颜姒的下巴,带着她往这边转头,他靠近后,用纸巾擦她的嘴。 擦得很轻,很柔,力道却全绷在自己手上,腕上的骨骼甚至将腕表都往上顶开一段,他盯着颜姒的嘴,纸巾擦过每个地方,包括她的嘴角。 颜姒很快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觉得不自在,稍稍的往后退。 “别动。” 陆怀瑾把了下她的下巴,让她定好,手就放了下去。 他将纸巾叠了一下,再擦了两圈。 颜姒抿抿唇,“你看见了?” “嗯。” 陆怀瑾看了她一眼,纸巾团手心里用力攥了一下,扔进车载烟灰缸里。 “离婚后什么打算?” “还那样,我照常上班,和以前的日子差不了多少,只是不用再下班后再开四十分钟车回豫园,我现在住的小区离医院也近,挺好的。” 第84章 搬去我那吧 陆怀瑾说:“离上班地近确实挺方便的,不过那房子有几十年了,之后五六年都没有开发价值,周围住的人太杂,车位也不好找,听说最近小区不太平,你有没有考虑搬出来?” 颜姒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碰见隔壁在搬家。 老人的一双儿女都来了,颜姒怕挡路,往后面让了些,恰好看见他们提着的桶里连漱口杯和牙刷都收拾好了。 这家人和她打了招呼,老奶奶还拉着她的手,说好些话,说起颜姒楼下才遭贼的事还心有余悸,劝她也赶紧搬走暂时避避风头,临了还送了颜姒两盒亲手包的饺子。 “也好,我打算今天就找房子。” “姒姒,”陆怀瑾把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搭了搭,“我名下有几套离医院近的公寓,密码同一个,你有空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颜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了,租房的钱我还是有的,只是暂时的,江砚黎给了我不少分手费,都还没动呢。” 陆怀瑾不动声色的问:“你打算在他给的那些里选一套?” “才不要,别墅是他的,我改天给卖了,钱到我手里才是我的,我拿着这笔钱去买一套好点的公寓不香吗。” 不过买房的事,得往后挪了。 她估摸着,在冷静期内就会和姑姑出国去,医院这边已经决定好了,是以一医院的名义出去深造的,职位保留,但条件是她必须得回国,也不能换医院。 早在颜姒松口的时候,颜曦就去找了院长说了这事,确定了颜姒不会离职,院长才肯放人。 只是什么时候走,还没决定好,等她和姑姑碰面了,仔细商量后,陆怀瑾和冯若希都是会告诉的。 “那我就不劝你了,搬家的时候告诉我,我来帮你。” 颜姒点头应了。 到医院后,她上午没班,比较闲,把抽屉里放得生灰的杯子拆出来,这还是去年年会上抽奖得到的,封面上挺可爱的杯子,只是颜姒一直很忙,用的都是带吸管的保温杯,这种小资情调,带盖带勺,半透明的菱纹玻璃杯没用过。 医院里没有茶水间那种风雅的地方,她先往杯子里丢了个茶包,去外面的直饮机接热水。 正巧李婷也过来接水,看见她还有些意外,“不是下午才来吗,都忙完了?” “嗯,忙完了,”颜姒往旁边站,“你用吧,婷姐。” 李婷拧开盖子,放直饮机下,她侧身靠着台面,从白大褂里摸出两粒奶糖,都给了颜姒,“上次我女儿发烧,多亏了你帮我代班,我都跟她说了,早上出门,她特意塞给我两颗糖,让我不准偷吃,都给你。” 颜姒笑着接过,“烧退了吧?” “退了,恰好那天晚上她爸爸临时出差,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急死了,我回家时他前脚刚走,我女儿特乖,贴着退烧贴,在沙发上盖着被子等我。” 一说起女儿,李婷的话题就止不住。 颜姒平时也和她聊,她在医院就这么几个饭搭子,只是平时的话题都没时间往深了谈,难得她能站在这儿,分大半时间闲聊。 “颜医生,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啊,遇见什么好事了?”旁的医生问。 颜姒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呢,发了笔横财,今天我请大家喝奶茶吧,都想喝什么,我一块下单。” 颜姒摸出手机,空闲的医生和护士都围过来了,七嘴八舌的,耳旁全是报奶茶名的声音,颜姒索性每样都点十几杯,科室的人喝不完,送给别的科室喝,反正奶茶到的时候,也到午饭时间了,她正好拿两杯去找冯若希吃午饭。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闲呢,这是医院,救死扶伤的地方,你们上班时间摸鱼,不怕被罚奖金了是吧!都围那干什么呢,做事去啊,医院养你们是吃干饭的么!” 唐优一进来,就在她那办公桌上摔摔打打,听口气,还以为是院长呢。 有个医生小声说:“快下中午班了呀,现在不忙的,我们管住院部又不管门诊,而且颜医生请大家喝奶茶呢,唐医生你不喝么?” 唐优就见不得颜姒受追捧,而且她晋升职称的事黄了,就更不待见颜姒,故意阴阳怪气,“我可不敢喝,人家颜医生背景多硬啊,她就算没绩效,靠她老公,这辈子医院都不可能辞退她,你们什么资格,能喝人家比吗,她的奶茶我可喝不下去,我怕有毒。” 颜姒淡淡的撩了她一眼,“别担心,我没算你的。” “你区别对待吧颜姒!” “怎么了,不明显么?”颜姒嘴上一点都不吃亏,当场怼回去,“免得毒死你。” “你!” 唐优脸都涨红了,加上她靠后台走特权的事,明里暗里的没少被排挤,骂不出来,在自己的位置上摔打几下就出去了。 她走了,谁都没被影响,但还真有把唐优的话给听进去并且用愚蠢的脑子发挥想象力的人。 “还是女人好啊,工作能力好不如嫁得好,有后台了就可以横着走,领导都得看脸色,不像咱们男人,得一步一个脚印,确实比不得有人躺平了赚的多。” 李婷捏皱一个纸杯,冲男医生脸上砸过去,“到哪儿都少不了你这种造黄谣的人,你管人家能力好还是嫁得好,那是人家本事,你踏实个屁,医院里来个富婆你都勾搭,去年关门在病房里撩富婆衣服,被停职处分的事就过去了?” 男医生蹭的一下站起来。 颜姒摁住李婷,“没事的婷姐,让他说吧。” “我是用我的钱请大家喝,不过算我前夫的钱也可以,我今天去离婚了,他给了我不少财产,奶茶请得起,”颜姒看向男医生,“以后我不跟你比嫁得好,我跟你比医术。” 谁脑子有泡,在外科和颜姒比医术。 她可是还没毕业,就被各大医院抢着要,当初一医院各科室都来抢人,她选了外科后,当时带过她的老医生鼻子都快翘天上去了,至今都还是各科室老教授们的心头肉。 第85章 我好担心你 男医生不敢接话,呛又呛不过,站起来咕哝了一句“有病吧”,狼狈的走远了。 奶茶到后,所有人都有份,唐优故意去那儿晃了一圈,不是值钱的东西,可还是想蹭一杯,偏偏李婷就守在那,看见她就像防贼一样,唐优拉不下脸去拿,心里又憋着气,就去找姨父告了一状。 颜姒拿了三杯,先去病房里看那对母女。 周通被抓了,如何判,还没有定论,他收的那笔赃款被吐了出来,没钱找律师,刚进去时一直叫嚣要见颜姒,心想她一个女人好拿捏,可颜姒不仅不见,还不谅解,坚持要走法律程序,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他才慌了,从天天哭喊着要见颜姒,到一五一十的交代。 可他对妻女,却没提过一句。 “颜医生?” 颜姒推门进去,周通的妻子立即迎了上来,站不稳就要跪下,颜姒一把将人托起来。 “这是做什么?” “我对不起你,你这么帮我们,可周通那个混蛋居然对你恩将仇报,我实在是没有脸见你了……” 颜姒注意到收拾整洁的床褥,连个行李箱都没有,就几个大包小包的堆在床上,她身上也没穿病服。 “你这是要出院?” 周通妻子艰涩的点点头。 “手术费不是结清了吗,住院费也还有余,你现在还不能出院,最少还要再留院四五天。” “我们……” “不用顾忌我,周通是周通,你是你,你好好在医院里住着养病,别的都不用管,就算你非要出院,我也不会签字的。” 周通妻子眼泪一滚就下来了,“我们实在是没脸见你……” 颜姒不会安慰人,但她态度摆出来了,恩怨分明,也不迁怒。 她把床上的包都顺到旁边去,整理床铺,把被子又拉开了,摸了下棉絮的厚度,让护士再拿一床薄的进来。 走之前,她把奶茶给了小女孩儿。 小丫头犹犹豫豫的,不好意思接,鼓起勇气给了颜姒两颗糖,仰着头,小脸儿上尽是羞怯和惶惶不安,“颜阿姨,不要生我爸爸的气好不好,他不是个好人,但他是我的爸爸呀……” 颜姒揉揉她的头,给了奶茶就出去了。 冯若希打电话来催了,说是今天二食堂有糖醋排骨,她先过去买两份,晚了去就没有了,让颜姒快点来。 颜姒拿了另两杯奶茶,路过药室,碰见在等出药的管家。 “少夫人。” 管家对她恭恭敬敬,颜姒没好意思应,毕竟都离婚了,她注意到他手上的药方,瞥见有几味药和之前的不同。 “怎么换药了?” “夫人先前吃的那副药好像没什么效果了,近两天夫人咳了一次血,瞒着老夫人但没瞒过先生,先生重新换了位中医,来家里给夫人看过,开的药方,我来这儿抓药,就在医院里熬好再拿回去。” 姚叔大大方方的把药方递给颜姒。 她一一扫过,没什么不对,只是换的那几味药加强了些药效,不算跨度多大,右下角有医生的签名,她也认识。 “我待会儿去找医生问问,等药还要时间,我请姚叔去食堂吃饭吧,” 姚叔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和小周一块来的,他出去吃饭了,待会儿回来替我。” 小周是江家的保镖,和姚叔有点亲戚关系,接触过几次,挺礼貌的,很靠得住。 颜姒便没勉强,但坚持把两杯奶茶送给姚叔。 冯若希等半天没等到她那杯,眼珠子都瞪圆了,颜姒多分了几块排骨安慰她,她只原谅一半,吃完饭后跟颜姒回科室,还剩几杯奶茶没人领,她领走两杯,心满意足的什么气都不生了。 颜姒去找了那位中医,聊了有十分钟才出来,打算找个时间回江家看看,她总觉得心里不安定,婆婆的病已经到晚期了,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她一直忙到很晚才走,陆怀瑾接上她和冯若希,找了家中餐馆吃晚饭,之后再将她们送回家。 隔壁搬走了,颜姒走在楼道里都觉得冷清清的,越往上,脚步越快,开了门后立马进去,悬吊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一半。 看来是得找时间搬出去了。 …… 江砚黎离婚的消息,秦桉不小心“多嘴”透露了出去,一圈人都知道了,挨个给江砚黎打电话,可他们所有人的号码都被拉黑了,找不到人,没法灌醉了看江砚黎露原型,一个个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偏偏又好奇得心痒痒,就撺掇沈星眠联系江砚黎。 她才没那么傻呢,哥哥拉黑谁都不会拉黑她。 她一个电话没打,从医院里回去了,洗个澡,特意去主卧里找颜姒经常喷的香水,从脖子到脚踝都喷了,穿上颜姒的睡衣,又在外面穿了件江砚黎的衬衫。 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就坐在客厅里等。 这一等就到了半夜,沈星眠撑不住靠沙发上睡着了。 隐约听到点动静,睁开眼,看见江砚黎在往门口的柜子里放车钥匙,他单手撑在鞋柜上,背着身在穿鞋。 沈星眠悄悄的走到他身后去,往他肩膀上跳,蒙着他眼睛,脸儿往前伸,贴着他的耳朵和脸颊。 凑在男人耳旁吐气,“猜猜我是谁?” 江砚黎恍惚了一瞬。 他闻到熟悉的香水味,有些急切的把背上的人给抱下来。 沈星眠嘴里压了声惊呼,她勾着江砚黎的脖子,腰身被他的大手给托着,要往他怀里摁。 他手臂上真的好有力气,沈星眠软趴趴的往他怀里靠,到嘴的一声“哥哥”在看见江砚黎一脸醉态的时候,吞了回去。 她凑近了闻他身上的酒香,微微往后仰身,把玄关的灯给关了。 学着颜姒的语气说:“去喝酒了么?晚了不回家,我好担心你。” “担心我?” 江砚黎一条腿的膝盖曲起,抵着鞋柜,他肩膀压得很低,沈星眠起码比颜姒还低半个头,她得努力踮着脚挂在他脖子上,才能更近的往他怀里贴。 “嗯……” 江砚黎微眯着眸子,散漫的视线往下,盯住她敞开的衬衫下,黑色吊带的丝绸睡裙。 眼眸暗热。 第86章 我离婚,你高兴什么? 沈星眠心跳狂热,她有意往他怀里贴,娇娇的仰着脸儿,眼尾轻勾起丝丝浓烈的情意,“我这样穿好看吗?” 裙子是江砚黎买给颜姒的。 又保守又暴露的款式,肩膀上就靠两条细带子撑着,倒v字的领口,胸型被上面倒三角下面圆弧的形状修饰得很漂亮,细修的腰身下,裙摆有弹性的从腰摆下随着臀型慢慢扩开,裙摆延伸至膝盖,又再慢慢的舒展开。 很贴身,也很性感。 纯靠身材撑起的款式。 当初江砚黎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颜姒,也只适合她。 以颜姒那张绝美的脸和出挑的身材,再加上她骨子里清卷的书香气,绝不可能穿出轻浮感。 怀里的人立即让江砚黎醒了酒。 他扣着沈星眠的手把她拉出怀抱。 “你不是她,”眼色一寸寸冷了下来,“你也学不来她。” 沈星眠猝不及防的,她好像是从阴影里,被江砚黎给扔到光亮的地方,偏她鬼鬼祟祟的阴暗心思就是不能见光,一时羞怯得手足无措,难堪又憋屈,抬起一双泪眼。 “哥哥……” “把衣服脱下来,不准穿。” 沈星眠惊得浑身一颤,连哭都忘了,“哥哥,眠眠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姒姒姐姐的房间里洗了澡,随便找了条裙子穿上的,我不知道对你这么重要……” “你去她房间里洗什么澡!” 江砚黎撑着鞋柜,抬手在眉骨上两端用力按了一下,那双眸子瞧到沈星眠身上,半点柔情都没有,“我跟你说过,她不在,不许你碰她的任何东西,话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星眠吓住了,江砚黎从来不会对她这样。 尤其这两年多,他亲自接她回来住,纵容她数次在颜姒面前挑衅,她一次次放肆都在江砚黎的默许下,胆子越来越大,给她的宠爱比之前十多年都还要多好多好多倍。 她甚至都错觉好像从小就是被他这么宠大的。 却忘了在江家的时候,她开始的那几年都不被允许进江砚黎的房间,好不容易他不厌恶他了,倒是能进去,但书房也绝对不会让她踏足。 这两年他宠她,把她宠飘了,自以为他是厌恶颜姒的,可为什么颜姒终于走了,他对她却一天比一天更不耐烦? “哥哥……”沈星眠揪着他的衣袖轻扯,“眠眠错了,以后我都乖,都听你话,也不碰姒姒姐姐的东西了好不好?” 江砚黎拢了下长眉,“你不是在医院吗?” “我担心你,秦桉哥哥他们说你离婚了,我好高兴,我想你也是开心,这么重要的时候,我就想回来陪着你。” “我离婚,你高兴什么?” 江砚黎不耐和她说话,“回医院去,要么回江家,你自己收拾东西,没整理完的,明天我让王妈都收拾了送回江家。” 沈星眠狠狠错愕住了,她不相信,“为什么呀?眠眠从小就跟着哥哥,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是不是……” “没有,颜姒现在都不稀罕搭理我,没空说你的坏话。” 沈星眠被他反呛的一句话堵得面红耳赤。 她打着赤脚,裙摆特意往上收,露出了膝盖以下的腿,可现在她好难堪啊,手指僵冷的摸到衬衫衣领,往中间收,裹着自己,心里想的是靠近他,可双脚却往后退了两步。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坏的,哥哥你是知道的呀。” 她张开双手,“哥哥,我好冷,你抱我上去好不好?” 江砚黎就没动,他在缓酒劲,耳旁细细的哭声,吵得他头疼,然而一抬头,沈星眠哭得委屈的小脸儿,他又恍惚了下。 确实是语气重了。 他取下衣架上的外套,披在沈星眠身上,衣领从肩膀后拢过来,他帮她扣了颗扣子,拍拍她肩膀,“好了,自己回房间去,以后你回江家住。” 沈星眠猛地抬眸,嗓子眼里噎了一下,把话也给噎了回去。 她今天应该是正巧撞枪口上了。 鬼知道颜姒究竟怎么惹他了,她成挡枪的了。 “好,眠眠听话。” 江砚黎抬了下眉梢,算是应了,只是那眼神都没落到她身上去,背过身靠在鞋柜上,摸出烟盒,熟练的点了一支烟。 沈星眠跑得很快,到楼梯上偷偷躲着看了他好久。 这口气她暂时忍下了,小时候为了讨好江砚黎,她咬牙把自己的本性藏起来,一步步把自己变成他所喜欢的模样。 就不信这么多年的潜移默化,颜姒能轻易取代了她。 …… 江砚黎一次都没出现过。 颜姒这几天过得很松快。 陆怀瑾出差去了,颜姒打算今晚上买菜回家做饭,冯若希跟着她回去,到小区对面的超市买菜。 颜姒在车库租了个停车位,车就停那了,和冯若希一手拎一袋回去。 都进小区了,她发现一袋秋月梨忘了拿,要回超市去找,让冯若希先把东西拎回去。 来回一趟路,绕了点。 这个时间,各家都在做饭,小区里照样有很多人家带着孩子在玩耍,颜姒脚步放慢些,袋子破了个口,冬枣从口子下掉出去一颗,颜姒手慢了没接住,把破口捏住,蹲下身去捡。 突然有种莫名的怪异往脖子上爬,像有道湿黏的视线就从她头顶盯下来,颜姒手指颤了一瞬,漫开的冷意直往上逼。 她抬头后什么都没有,站起身来四处望了下,十步外就是游乐场,不少孩子在滑梯上玩耍,家长在底下护着,人不少,偏偏刚才蹲下来那几秒,颜姒耳旁什么声音都没有,眼睛望过去了,嘈杂的说话声冲破屏障似的钻进她耳里。 大概是她的错觉。 她把枣子扔了,快步回家。 冯若希撸起袖子,刚淘完米,给蒸上了,一双手在冷水里泡过,冻得发紫,她哆哆嗦嗦的从厨房里跳着脚蹦跶出来。 “太冷了,你这儿跟冰窖似的,我特么洗个米,没把手给冻没了,老实说我活这么大就没吃过皮肉上的苦!” 颜姒淡定的把暖气打开了,“总认识显示屏上的字吧,大小姐皮肉受苦,脑子也冻着了?” 第87章 你家少夫人 “好哇,你敢嘲笑我,我跟你拼了!” 颜姒闪身避开了,“晚上吃番茄牛腩怎么样,我新学的菜谱。” “你别发挥!”冯若希着急忙慌的掏手机,“我叫了救兵,你别做。” “谁呀?” 颜姒拧着眉想了会儿,“我们两还能有别的朋友?” 冯若希哼哼两声,“那是你,生人勿近的仙女,我的人缘可好了。” 结果她的好人缘,就是排开了所有人缘,花钱请了个上门做菜的小哥。 颜姒不是很能理解冯若希的脑回路,明明她做的菜很好看,瞧不起她就有些过分了,她坚持要露一手,非要做成番茄牛腩给某些人开开眼界。 可她刚把砂锅翻出来,牛肉被收走了,就留两个番茄给她。 玩玩西红柿算了,动肉就就糟践了。 四菜一汤,加一道蒸螃蟹,小哥做的色香味俱全,冯若希高高兴兴把钱给结了,回头看颜姒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番茄炒蛋。 “我做的!” 冯若希一头扎进厨房里,端出两碗米饭来。 她想吃别的菜,颜姒不让,非让她先吃番茄炒蛋,冯若希为了饱口腹之欲,夹起一筷子鸡蛋往嘴里塞,嚼两下,忽然停下了。 颜姒特满意她细细品尝的态度,期待的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冯若希点点头,“你尝尝。” 颜姒夹一筷子,铺在米饭上一块吃,刚进嘴里,味道不对,她多嚼两下,张嘴就要吐,冯若希一爪子捂过来,上下抬她的下巴,帮她咀嚼,亲眼看颜姒吞下后,她扭头跑厨房里去吐掉。 颜姒托着腮,一脸沉思,“不应该啊,怎么会这么甜。” “你放的是糖,姐姐,齁甜,而且你是怎么控制量的,按你放糖的量换成盐,又得齁死。” 冯若希把那道菜挪得远远的,对她竖起大拇指,“谢谢你朋友,要不是你,我这辈子上哪去吃加糖的番茄炒蛋。” 颜姒瞄了一眼她花二十分钟炒出来的艺术品。 暗搓搓的伸筷子去夹花钱买的番茄牛腩。 味觉突然就恢复了。 “江砚黎是不是从来没吃过你做的菜,要不然他可能都挨不过第一年冬,就和你离婚了。” “不,他吃过。” 颜姒和江砚黎刚结婚那会儿,蜜里调油,她恋爱脑上头,有那么一个星期,三餐都亲手给江砚黎做,可她做的分量很少,主要是摆盘精致,他总说那点蚂蚁量就够他一个人吃的,会重新让家里的佣人给她做一份。 她从来没尝过自己的手艺,但每次江砚黎都光盘,还护食生怕她抢,她那时还在心里默默的吐槽过他。 盘子里就剩点油,一片菜叶子都不给。 猪都没护食到他那种地步。 “破案了,原来江砚黎躲你,是躲你的厨艺,他真高见!” 自以为一双精明透彻的智慧眼能看穿一切的冯若希,比个手枪的手势托着下巴,下一秒枪口就要冲颜姒指过来,颜姒不想看她侮辱柯南,呛了一句:“闭嘴。” “好嘞!” 冯若希拿起筷子,夹牛肉丝放颜姒碗里,表情多少带了点施舍。 晚饭后,一块洗碗,找了部电影看完,冯若希才走。 颜姒把门口的鞋摆好,打了个哈欠,拿了衣服去洗澡。 …… “阿嚏——” 江砚黎蹭两下鼻子,再吸两口气,不太通畅了。 陈易小心的察言观色,“江总,您感冒了?” “不至于,”这种感觉他熟悉到咬牙切齿,“有人在背后骂我。” “……没有吧。” 老多了。 这两天全公司上下都在背着骂江砚黎,就没有他这么会剥削的资本家,连公司的保洁都在诅咒他喝凉水塞牙,吃饭被噎,走路被狗咬,鸟屎直接掉他嘴里,陈易在听见终于有人恶毒诅咒老板生儿子没屁眼的时候,闪现就跑了。 “你在这杵着做什么?” 江砚黎心气儿不顺,离婚后看谁都不顺眼,“很闲是吧,手头上的事都做完了?” “做不完呀,而且,江总,好像可能是下班了。” “下班了吗?” 江砚黎看了一眼腕表,六点五分了,“就超了五分钟,就开始闹了,都提醒到我面前来了,我平时给你们惯的是吧啊!” 陈易瑟了下脖子,小声吐槽:“您不发话,拖到八点都没人敢走啊……” “留下干嘛?要在公司里打地铺?自己没苦硬吃,全怪我身上,我欠你们的?” 陈易挨骂了也不难过,他听出了潜在意思,“是!我马上去让他们滚蛋!” “回来,”江砚黎一眼撩过来,“我还没走,我准你走了?” 陈易踢踏着小皮鞋滚回来了。 算球,他都没自由,别人也不配,都熬着吧。 老板都疯了,他一个夹心饼干还管别人死活。 “你家少夫人……” 江砚黎漫不经心的转着笔,很不自然的装作很自然的问道:“这几天在做什么?” “哪家?我有少夫人?” 打工人怨气重,一开口就在老板的雷达上精准蹦跶。 江砚黎一记眼刀扔过去,陈易索性仰脖子看别处,装自己智商眼色都欠缺。 “这个月所有员工奖金加倍,多加班一分钟当一小时算。” 早说啊。 “少夫人照常上下班,陆总接送的她,今天陆总出差了,所以少夫人是和冯小姐一块回家吃的晚饭,买了菜回家,后来叫了跑腿小哥去做菜。” 江砚黎哂道:“还挺有自知之明,她那厨艺连狗都不吃。” 陈易:“当初您不是吃得挺欢快的吗?” 江砚黎一脚踹过去,“你把脑子冲下水道了是吧!” ……说实话又不爱听,当初是谁拿少夫人做的菜当宝似的,恨不得拎着饭盒去每层楼炫耀够,宁可后来吃一口冷掉的菜也满足。 “她好像在看房子,就医院周围那一片区。” 江砚黎眉眼一抬,“你去把她医院附近的房子全买下来。” “全?” “对,全买,随便她看中哪一套,反正得从我手里买,随便给个价就行。” 陈易脸色跟便秘似的,“江总,全买的话,恐怕比较困难,附近好几个小区都是老小区,还挨着学校,人家学区房,又有医疗资源,拆迁动项好几次,都没能谈妥,咱们又不涉足房地产,我们一插手,得树多少敌。” 第88章 江砚黎,你别吓我了 江砚黎啧一声:“你话怎么那么多,我缺那点钱还是缺那点敌人了?” 陈易:“……” 我缺命。 好在老板用他智慧的头脑思考之后,自己先让了步,“算了,全买的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她的注意,你盯紧点,她租哪套我就买哪套,在她住进去之前,你把所有家具全换了,尤其是床,她只睡梦丝家的软床。” 陈易全都记下了,人杵在旁边没动。 江砚黎看他不顺眼,“还不滚?” 陈易抿抿嘴角,按捺住欣喜,尽量不表现得特别高兴,撅屁股走两步,想到什么又回来。 “江总,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 江砚黎一句话噎得他难受,只好憋回去,哪知道老板一个眼刀扔过来,“有屁就放。” “其实我觉得,您和夫人之间矛盾太多,既然分开了,最好各自冷静一段时间,万万不可追得太紧,况且以夫人的脾气,要是知道您对她还图谋不轨,会对您更厌恶,还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不如暂时放手呢。” 江砚黎立即挂脸,“什么叫更厌恶?她厌恶我吗?厌恶过吗?她要是烦我,碰都不会让我碰了,什么叫厌恶,你脑子真堵你家下水道了,掏出来洗洗明天安上再来上班!” 哦…… 原来您有自知之明啊。 真不在意,哪会问那么多遍。 …… 颜姒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规律,偶然两次觉得有人在盯着她,这两天似乎没那种感觉了,她喜欢上了研究菜,每次都把冯若希强拉硬拽的带回去,闺蜜机竖在旁边,照着视频一步步来,结果经颜姒的手做出来的菜,精致得像艺术品,但是味道一言难尽,冯若希实在是吃不了这个苦,她看不下去,抢过锅铲划拉几下,没想到味道居然能奇迹般的好一点。 但也就是一点,最后不是点外面就是吃泡面。 颜姒实在想不通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肯定是视频讲解不完整,少量,丢丢儿,一点儿,尾指扫下去这点……调料究竟得控制在哪个度。 后来冯若希再也不准颜姒做饭,她宁可暂时断绝关系,费老大劲儿才说服下班后去外面吃了再回家。 今天冯若希要去相亲,剩南娇娇一人,她随便买了点吃的,拎着回家去,从小区进来有两条人车分流的路,颜姒去步行那条路。 两旁郁郁葱葱的树修剪过,两边堆放着没清理完的枝叶,听小区里的人聊起,有物业进来了,据说团队很不错,都是年轻人,进来第一天就把小区里的池塘都清洗过,每个楼道前多了垃圾桶,树常年没打理,都伸到居民窗户里了,物业都给解决了,据说之前那两家,就是不给维护绿化也经常没倒垃圾,才会被业主集体给赶走,现在好了,来的新物业不错,物业费收得也不贵。 颜姒也觉得方便,只是路灯还没来得及全修,冬天黑得早,颜姒顺着路走下去,有三四个灯都没亮,当她走到阴暗地方的时候,冷不丁的身后有种湿黏的感觉,冷风灌在身上,像触角粘着粘液的蛇在后背上爬。 “江、江砚黎?” 风打在身上,颜姒出口的声音被打得稀碎。 她快步往前走,走一阵又停下来,双脚像是被拉扯着,那种无孔不入盯视着的感觉,从手脚蜷缩开始,全身都怪异的舒张再紧绷。 颜姒手心里尽是冷汗,小小声的再喊:“江砚黎,是不是你?” 没人应声,耳旁空旷。 “江砚黎……” “你快出来。” “你别吓我了……” 身后有脚步声逼近,颜姒用力吞咽,往回侧了半个身,一股蛮力袭击过来,推着她肩膀往前掼,她踉跄着跌了几步,被拉回来,鼻子上捂了东西。 乙醚的气味钻进呼吸里,颜姒扭头挣扎,身后的人没出声,但腰间被刀尖给抵着,她本能的惊吓住,张了嘴,药味从口入,她费力挣扎,反而很快没了意识。 餐厅里。 冯若希两次尿遁,都没能溜走。 她亲妈居然派人盯着她,她从洗手间里拐出来,正好被逮住,再抓回相亲桌上,坐下没五分钟,浑身刺挠得很,又找借口溜掉,这回她故意多待了几分钟,给那相亲男发消息,说她有事先走,对方回了句“好”。 她一身清爽的从洗手间里出来,洗手时抬头看了眼镜子,男人抱着胳膊,慵懒靠在墙壁上,微微挑眉,压下的眉眼染着笑意,冯若希猛地回头,盯他一眼,再回头去盯镜子一眼,跟尼玛鬼打墙似的。 她手都没擦,甩着水走到男人面前,“你户口本带了没?” “没带呀。”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我能回去取。” “取你个蛋蛋……” 冯若希把后半句骂给噎回去了,“你盯着我做什么,要是对我有兴趣,跟我领证去,不敢领,咱们就散,回去后你应付一下你那边,随你怎么说,或者你说是你没瞧上我也行。” “谁说我没瞧上?” 冯若希喝了一口冷风,噎回嗓子眼里,呛出一声流利的骂来:“靠!神经病吧!” 她直觉这男的很难缠,不知道妈从哪片土里挖出来的奇葩,居然对她有兴趣,不是脑子有坑就是脑子有泡。 她才不要深接触,一尥蹶子撒丫就跑。 路过一间包厢,好像看见江砚黎了。 消失了几天的江砚黎,不光作为合格的前任没去打扰颜姒,谢允这群朋友想打扰他又逮不到人,都往公司里跑两趟了,全扑空,谢允直接贴着车等,总算等到了人,他死皮赖脸的赖进驾驶座,把江砚黎给拉到会所里,叫了一群人陪着。 谢允蹿桌子上开香槟,倒的第一杯恭敬的献给他亲哥,“感谢我哥对我家高抬贵手。” 江砚黎撩了一眼他捏着杯口的手指,很嫌弃,“我什么时候真跟你计较过,你听话点比什么都强。” 后来谢允听他爹说了,流掉的标本身就有问题,拍下的那家公司搭进去不少资金,被套着出不来了。 江砚黎顺手帮了谢家一把,只是谢允恰好因为嘴贱,撞上了,被他家亲哥故意给吓了。 “是是是,我以后什么都听我亲哥的,”谢允把杯口擦擦,狗腿的把酒杯递到江砚黎手上,“嫂子那我绝对去道歉,以后我绝对不敢惹她,离了多好,又不是坏事,反正你们也没感情,我今天安排的排场怎么样,哥你看中谁了,你点,待会儿晚上带走,你今晚就是主人公,特地庆祝哥你离婚快乐!” 第89章 姒姒,你乖 “呵……” 江砚黎发出一声短促的,压低的冷笑,轻撩眉眼,直冲眼前的蠢货去。 “庆祝什么,你再说一遍。” “离婚呀!” 谢允嘴快,脑子都没跟上,觉得自己特别有眼力劲,“我不是说嫂子不好,只是你们两都绑在一块三年了,既然没爱,那不也是相互折磨嘛,离了也好,各自优秀,开启各自的新生活多好。” 江砚黎一脚踹他屁股上,把人给撅出去老远。 “是我离婚,你在旁边上蹿下跳,谁折磨谁了?我跟你嫂子的事你知道个屁!还叫一帮人来开香槟,你看我像能笑出来的鬼样子吗,你怎么不再多摇点人来,全世界嚷去,我江砚黎他妈的被老婆给甩了!” 谢允被劈头盖脸的一通骂给骂懵了,“什、什么意思呀,你是真喜欢嫂子啊?” 难怪呢,叫喝酒,秦桉一口答应,但谢允说了是给江砚黎办的离婚派对,秦桉改口说不来了,还把他给拉黑了。 谢允无法接受现实,那岂不是他得罪的是真嫂子? 可还没等他脑子开始转呢,后脑勺挨了邦邦两下,骂骂咧咧的声音像踩着他脑子似的。 “好哇,我就说你们这群人没一个好东西,江砚黎你是真他妈没良心,好歹多装两天,你是有多想摆脱我家姒姒,她配你这条狗,她他妈的都该是上辈子遭了天谴才遇见你来受罪,死人还摆三天流水席呢,你这美酒美人的左拥右抱,都不是着急着找下家,你是猴急的找炮友,你脏不脏,要不要哔脸啊!” 江砚黎眉眼冷厉,“你骂人可以,别冤枉我,哪知眼睛看见我左右拥抱了?” “我两只眼睛……”冯若希袖子都撸起来了,睁眼一瞧,江砚黎身边没美人,手里那杯酒也不像是喝过,可话都怼到嘴边了,非吐出来不可:“离婚开派对我冤枉你没!” 那江砚黎确实没理。 “不是我,是他,你揍他去。” 江砚黎脚尖踹了下倒地上发懵的谢允。 这么着急撇清关系,一点担当都没有,冯若希真瞧不上他。 “姓冯的!” 谢允突然跳起来,指着骂:“你没打狂犬疫苗就出来了是吧!” “是!我特么咬死你个狗杂!” “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就不动你啊!” “来啊!”冯若希直接把脸凑上去,“你今天要是没动我,姑奶奶都看不起你!” 谢允气得血气翻涌,两手的袖子全撸上去,当真扬起拳头,一看她后面站着的周靳声,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啥意思,周哥?你怎么跟她一块来的?” “哦,”周靳声目光落在冯若希那儿,她跟条小藏獒似的,逮谁咬谁,眼神便落不开了,颇有兴味,“我跟她相亲。” “谁?她?冯家的混世魔王?冯若希?” 冯若希在幼儿园里自我介绍都没加过这么长的前缀。 “不行,我不能接受,你赶紧跟她撇清关系,我每次一看见她我都头疼,我能揍她不?” “你揍。” 周靳声用平静的声音,甚至轻轻撩他一眼,笑道:“你敢揍,待会儿我揍你。” 谢允讪讪的把袖子给放下去了,他一个小弱鸡一个都惹不起,手也没敢抬了,但不妨碍嘴上犯贱:“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冯若希翻了个白眼,张嘴就要回呛,偏偏手机响了,她急斥白赖的一张脸在接通电话后秒温柔。 “姒姒,怎么了?” 江砚黎眉眼一抬,他一个眼神,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叠着的双腿放下,手往前伸去放酒杯,身子便没再拉回去,弯曲着手臂撑在膝盖上,离冯若希的电话特近。 “你被人给迷了?出血?救你?” 冯若希抓着手机就往外跑,手机突然被抢走,江砚黎拿手制着她扑上来抢,手机紧压在耳旁,问道:“在哪?” 颜姒愣了愣,她此时躺在床下无法动弹,呼吸如游丝一般,低低的,几乎听不清。 江砚黎急声问:“姒姒,告诉我你在哪,我过来,真有危险,我比冯若希有用。” 他压了下嘴角,耐着性子放柔嗓音:“你乖,这时候不闹,好不好?” “……家。” “等着我,别挂电话。” 江砚黎拔腿就往外跑,冯若希反应很快,奈何她腿短,使出吃奶的劲儿去追,眼看电梯在眼前关上,她着急的去摁旁边那台。 周靳声跟在后面,说:“我送你,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开车危险。” 冯若希只犹豫了一秒,把车钥匙扔给他,“你开我的。” 周靳声觉得好笑,他能在半路把她扔下去不成? …… 颜姒醒来后,居然是在自己家的床上,她浑身没力,乙醚里加了别的东西,导致她手脚都难动弹,周围很安静,不像是有人声,也没感觉到有另外的人在,眼珠子只能范围内转动,她房间里甚至开了灯,没有一处是被破坏过或者翻找的痕迹。 她缓了好久好久,她慢慢挪着下床,半个身子一伸出床外,用力摔了下去,好在地上铺了一层地毯,没摔得太严重,且身上有了些痛感,她能转头了,看见床上她躺过的地方有一滩血。 她的? 是孩子…… 颜姒慌了,她去够手机,就被扔在地上,又恰好是她醒来后能明显看见的位置。 所以在听见手机里传来江砚黎的声音时,她犹豫了。 要是恶作剧,也太恶劣了,她不信江砚黎有那么恶趣味,可还是破防了。 一路上江砚黎一直在和她说话,她没力气回应,偶尔他安静下来,听见她的呼吸声,会让她把手机再离自己近些,他好像开车很快,风声很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踹开,外面挤进来的光亮闯进眼睛里,江砚黎大步过来,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摁进怀里。 “怎么回事?” “江砚黎……”颜姒下巴搭在他耸起的肩膀上,“你别动我,我有点……疼。” 江砚黎立即松手,却没完全放开她,只是稍稍往后仰开身子,颜姒浑身没了支撑,蹭着他肩膀滑得特别快,他一把将人捞住,起身便走。 第90章 砚哥恨不得长颜姒身上 周靳声和冯若希也到了。 车门都没关,冯若希几乎是摔下来的,她跑过来,一看江砚黎怀里的颜姒,魂儿都吓走半条。 “怎么回事?你把姒姒怎么了?” 江砚黎懒得跟她解释,把手机扔还给她,“你去楼上帮她收拾一套衣服,我先带她去医院。” 冯若希没和他犟,脚已经往前跑了,但还时不时回头来看。 江砚黎对周靳声说:“让秦桉查一下,调监控。” 周靳声抬了下眉梢,就算是应下了。 谢允也来了,他被抓去给江砚黎当司机。 中间的挡板没升,后视镜里,江砚黎把颜姒给放怀里,抖着一侧肩膀把外套给蹭下来,脱衣服始终只用一只手,他把颜姒给抱得很稳,衣服盖她身上,还往下巴那掖了掖。 她嘴里喃喃的,声音很低,听不清。 江砚黎低头凑近她嘴边,“说什么,我在呢。” “有血……” “哪?” 江砚黎急慌了,抬手就要打开头顶的灯,恰好窗外撩过几道光,覆在颜姒脸上,她隐忍含泪的小脸儿满是惊惶和屈辱,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手放下来,贴在她身上,低头抵近了她,细细的看她的眉眼,他把嗓音噎得很轻很轻,“哪有血?你牵我手,我摸摸。” 颜姒觉得难堪,她咬唇都没什么力气,唇瓣在齿下打颤,偏头往他颈窝里躲。 她羞于启齿,就很不对劲。 但很快就不用问了,江砚黎已经摸到她裤子上一滩晕开的凉意。 江砚黎眉尖蹙了一瞬,他把毛衣外的薄外套也脱了,围在她腰间,托着她往上抱一点,衣服往下抻,盖住她的臀。 他再把她抱回怀里,薄唇轻抵着她耳旁说,“没事了,不会有人看见,有我在。” 颜姒揪着他胳膊上毛衣的手指松了下来。 江砚黎便捉着她的手,给塞回衣服里去,掌心包着她的手,拇指挤进去,顺着她手心安抚性的揉。 前面的谢允一声不敢吭。 好家伙,这哪是爱啊。 这得爱成什么样子。 砚哥藏得多深啊,恁是没被人瞧出来一点,恐怕就连颜姒,或者他自己都没瞧出这份心意来。 一听说有事,直接就去了,也不多问问究竟什么情况,单枪匹马的,心里就只念着颜姒。 后座那么宽,坐两个人居然还能空那么多,砚哥恨不得长颜姒身上,他那头就没抬起来过,说的什么恁是一句都没听清。 到了医院,就是颜姒的地盘了。 江砚黎直接把她往妇科送。 颜姒在妇科这边没几个相熟的医生,恰好今晚李婷值班,她来这边拿病例,恰好撞见了。 李婷跟着进去,门关了,颜姒此时已经缓过来很多,身上的力气足够她抬手,和清楚的说话。 “婷姐,我可能是流产了。” “你怀孕了!” “小声些,”颜姒躺在检查床上,“他还不知道。” 李婷想起,颜姒才说过她离婚了,门外那位,上次来给颜姒撑腰的时候,其实没多少人看见,李婷远远的一眼,没认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离婚,但绝对向着颜姒。 “要是流产的话,在这儿不好查,得去彩超室。” 李婷看向值班医生,“是不是?” “确实要快些,要不让颜医生的老公抱她去?” 李婷看向颜姒,征求她的意见,等到她点头后,立即便出去叫人。 门一拉开,她都没能往外走一步,江砚黎就堵在那,视线往里瞧没看见颜姒,“她呢?” “颜医生得去彩超室,查得具体些,她自己走过去会很慢,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 话都没说完,江砚黎直接往里进。 颜姒已经被值班医生给扶得坐起来了,江砚黎大跨步上前,将她抱起来,李婷在前面领路,他脚下步子一步比一步快。 把人放进彩超室的床里,他又被赶了出去,手指捻了些裤子上蹭到的血迹,淡淡的一点,用力抿两下,晕开后淡得几乎看不清颜色。 他等了快十分钟,快等不住了,打算往里闯,门便开了。 颜姒自己走出来的,江砚黎直接把她抱起来,“如何?” “我没事……” “少诓我,我开门进去时,你躺地上那样,像是没事?什么乙醚?什么血?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都给我交代了,一句都不许瞒!” 颜姒揪着他身上的衣服,脸很红,视线始终抬不到他脸上来。 “颜姒,”江砚黎低头喊她,“我亲你了啊。” 她一下松开手,左右看看,羞得不行,“好多人,你幼稚什么!” 他冷笑道:“说不说?” “先回我办公室,我说。” 江砚黎呼了一声气,这还差不多。 回她办公室的路,他熟,出电梯后,看见不少人,护士长那几颗脑袋全抬起来了,江砚黎心里一思忖,左右现在颜姒看样子是没事了,他故意把脚步放慢些,好让她的同事把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恨不得打印下来张贴得到处都是。 颜姒瞧出他的心思,脸都丢尽了,她抬手遮着自己的脸,往他怀里藏,咬牙低声警告:“你少开屏了,快点走,不嫌丢人吗。” 江砚黎胸前贴着她震两下,抖出笑腔来,“这时候嫌我拿不出手了?” “我没有。” “你有,颜姒,不然你把我藏起来做什么,怕别人看上我?” 周围全是起哄的声音,她们跟颜姒熟,但不认识江砚黎,所以还是收了点。 江砚黎却很受用,尤其是颜姒拉扯他衣服制止他的时候,他声音一点没往下放,“叫声老公,哄我两句,我给你留点脸。” 颜姒抬头,恼了他一眼,“她们都知道我们离婚了!” 江砚黎停了。 颜姒说完就后悔,何必在这时候刺激他。 江砚黎的眼神冷得特别快,他用力咬合,腮边线条凌厉如刀。 似笑非笑的哂道:“爱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没见你炫耀,离了你倒是肯把我挂嘴边了?” 颜姒低下头,“没那个意思。” “颜姒你好得很。” 江砚黎用肩膀推开办公室门,进去后一脚踹上,“你治我就有能耐,老子早晚死在你这张嘴上!” 他把颜姒给放办公桌上,双手压下来撑在她身子两侧,他往下迫近,颜姒没躲,却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给逼得往后仰了一段,抬起头望他的角度,又娇又犟。 第91章 离了又不是死了 颜姒抬头看他一眼,手抵着他胳膊,轻推了一下,被江砚黎给抵了回去。 “你跑不掉,是你自己老老实实说了,还是我自己去查?” “你还好意思问我?” 江砚黎被这句话给问懵了,“什么叫我好意思?” 颜姒揪着他肩膀上的衣服,手挪到他领口那,想往下拽之前顿住了,只是将他微敞的领口给抓紧,“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 他? 江砚黎脑子里反复回想颜姒倒在地毯上无法动弹的模样,她从来没那么脆弱过,哭得一张脸儿哀哀切切,那样的无助且恐慌,不敢想她之前遭遇过什么,甚至他偏执犯贱的觉得,冯若希但是就应该冲进来骂他,不然怎么凑巧让他听见那通电话。 “哦,让你发现了啊。” 颜姒蹙起眉尖,她坐着比他低,即便江砚黎身子压下来了,眼界也始终在她上面,她只能仰头,气势上就弱了一层,可这般不错眼的盯上来,饶是江砚黎也没能抗住,虚得闪了下眸子。 “怎么了?我还对你念念不忘图谋不轨,我倒要看看跟我离了后哪个狗男人敢来勾搭你,我找人跟着你怎么了?” 他真是理不直气也壮。 颜姒掐紧手心,她眉心间蹙得太紧,反而撑开了,微微怔忡,眼角一片柔色似晕染般铺了过来,眉眼轻敛,她紧抿着唇,绷了下力,不知怎的,眼睛居然逼红了。 “为什么要认?” 江砚黎扭了下脖子,轻呵了一声气,“认就认了。” “明明不是你,为什么要认?” 他愣了一下,继而好笑的展着眼角,低眸睨下来,溢出一声笑来,“诈我呢?” “嗯。” 颜姒承认的。 手从他衣服上离开,江砚黎还低头跟了,盯着她那手放回自己腿上,他又再盯回她脸上。 突然想问个明白,“为什么觉得不是我,你最近得罪的不就我一个?” 颜姒很平静,“你不会,你不恨我,有时候也的确无赖,但你不会做这种事。” 江砚黎莫名有被爽到。 就那么一瞬,又觉得可笑。 她给的信任,居然是在离婚后。 “我在小区里被人从后面偷袭了,用乙醚迷晕了我,可我醒来的时候,我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浑身不能动弹,偏偏手机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像是故意让我去拿,找人求救。” 江砚黎越听越心惊,“看清是谁没?” 颜姒摇头,“没有,我没法回头,对方也没出声,但我听见脚步声了,不止一人。” 她醒来后检查过自己,身上并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也没哪里伤着,就床上一滩血,但超单照出来,孩子还在。 “他们没伤我,但是能进我家里……对了,锁你看过么?” 江砚黎当时着急,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不知道,我踹门进去的。” 颜姒真佩服他,也许能作为判断证据的东西,被他一脚给毁了。 “这事你别管,我让秦桉去查,不管谁伤你,我都要他付出代价。” 颜姒有些恍惚,这些话他从来不会对她说,倒是对沈星眠无微不至的关心,怀疑她伤了沈星眠,他当时对她放狠话的模样还记忆犹新。 太虚妄了。 颜姒以前想抓,没法抓,现在人家给点温情,她也不至于上赶着。 她承认这件事江砚黎去做会更省事,“要是查到了,能如实告诉我吗,不白让你动资源,我会付酬金的。” 江砚黎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意思?要跟他把界限划分得这么清楚。 他似笑非笑,“你可请不起我。” “我知道知道你管了就会管到底,我没那么矫情非要和你犟,不过该结算清楚的,我不想欠你的。” 江砚黎气笑了,说的字没一个是他爱听的,不如堵了。 他吻她毫无预兆,甚至贴着她的唇后,还抵了一下。 颜姒往后躲,蹭开了,恼怒道:“你干什么!” “你还,还呗,我看你还不还得清。” 江砚黎故意激她,在颜姒说话时,低头将她吻住,他甚至掌着她后颈往上托了一下,颜姒撞上去,隔着唇都能蹭到彼此牙齿的形状。 她躲不开,还被江砚黎给咬了一口,压低了的痛呼声全被他舌尖给卷住,抵回她嘴里。 “江……江砚黎!” 她能说话,不是她力气多大,而是江砚黎就在这时想放开她。 他抓着颜姒的手,环到他腰后去,“抱着。” “我不!” “别跟我犟,”江砚黎捏她的手腕,用了力,“要么你自己抱着,要么你这双手我给你推到你后面去,你知道那个姿势我最喜欢,反正你连气我的本事都有了,那我就在这儿要了你就当抵债了。” 颜姒相信他能做出那种混账事来,再不情愿,只能抱着他。 但双手圈着要多松有多松,她都没碰到自己的指尖。 又敷衍又怂。 江砚黎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抻直的视线盯着桌上的一支笔,他脸色沉下来,压都压不住的火气,恁是在几个呼吸后给摁回去了。 他忽然托着颜姒的后颈,脸埋进她颈窝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憋着慢慢的舒出来。 而后直起身,视线落下来,盯着她微扬的小脸儿,“颜姒,你对我开个口,或者是依赖我,利用我,都是应当的,别跟我这副银货两讫的样子,我挨了气还得给你做事,心里多憋屈?” 颜姒颤了下眼睫,“我们离婚了。” “我只是跟你离了,又不是死了,”江砚黎敲了下她下巴,抬着让她抬眼,视线再回他这儿来,“老公不肯叫,哪怕你叫声前夫哥,我都能甘心被你驱使,护你一个难道我还护不住了?” 颜姒挺惆怅的,也很无语,都不想把“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句话抬出来,免得非要伤春悲秋的,还要跟他掰扯。 反正离都离了,他都不避嫌,她怕什么,反正急的也不是她。 “知道了,你走开点。” 江砚黎没动,“血怎么回事,我没问,你就真不打算说了?” 第92章 去我那住。 “说了没事。” 江砚黎压根不让她搪塞过去,她再推他的手,他仍然给挡回去,肩膀压得更下,拉近的距离逼得颜姒得撑着后面的桌子才能勉强稳住。 “颜姒。” 江砚黎叫她的全名,“你说不说?” “乌龙而已……” “什么乌龙?” 颜姒没敢看他,嘴里嗫嗫的,“就……而已,你别追问好不好?” 她那句“好不好”,咬着唇说出来的,特别娇,江砚黎靠近她,找她的眼睛,直勾勾盯进她双眸里,“不好。” 他声音太柔了,柔得像下蛊。 颜姒脑子里轰一声炸了。 “姨妈血……” “什么玩意儿?”他可能是没听清。 颜姒重了两分,“姨妈血!蹭裤子上了!” 江砚黎原本紧凝的脸色,慢慢化解开,甚至眉眼间染了两分薄笑,偏又很快蔓延到眼角,他偏开头,抿唇压住笑,可转回头来,那点揶揄半分不减。 “听见了,没聋,你再嚷大声点,能把外面的人招进来。” 颜姒有些无语,还不是他追着问,“能让开了吗?” “哦。” 他应了声,颜姒又推他,结果还是没推动,他比一堵墙还麻烦,颜姒好几次被他给逼得上头,发火前又摁下去,来回倒腾几次,她也恼了,抡起一拳捶他心口上。 “让不让啊你!” 江砚黎挑了下眉梢,他在笑,那笑特别的轻漫,“姒姒……” “砰砰砰!” 有人砸门,动静像抡大锤似的。 冯若希叫骂的声音,一道门都挡不住:“江砚黎,你个不要脸的货,又把我家姒姒给堵门里,把门打开!” 颜姒往门口看了一眼,视线拉回来,抬头就是某人玩世不恭的脸,她莫名有种做贼的心虚,“来人了,还不让?” 江砚黎顶了下腮,“你朋友怎么每次骂我都那么狠,除了生儿子没屁眼外,什么脏话都骂过,她连骂我都得挑拣着来,全避开你呢,你私底下都怎么编排我的?” 颜姒理直气壮的撩了他一眼,“为什么挨骂,你心里没点数?” 她从他手臂下钻出去,跳下桌子跑去开门。 江砚黎从后面拉了她一把,把她给顺到后面去,他去开门。 冯若希看见他时懵了一下,就一秒,手里装衣服的口袋被抢走,门直接关了,差点没拍她脸上,反应过来后,立马去拧门把手,结果门从里面反锁了,她骂骂咧咧的捶门,被后面跟来的周靳声给勒腰抱走。 江砚黎翻了翻口袋里的衣服,内衣也拿出来瞧尺码,“怎么还是这个码,你离开我后就停止发育了?” 颜姒面红耳赤,一把将内衣抢过来塞进袋子里,“江砚黎你是真有病吧。” “有呀,你有药给治治?” 她翻了个白眼,“没得治,你这种治好了也得流口水,反正是个祸害!” 嚯。 还不承认私底下和小姐妹一块蛐蛐他。 听听骂得多顺口。 江砚黎拉住她,起了歹心,“就在这儿换。” 颜姒眼都没抬,立马把手收回来,顺便不是很故意的用袋子打了他一下。 里面的检查室是没门的,就两道帘子,颜姒换得很快,脏衣服折起来,有血的那面都折到里面去,装袋子里拎着出来。 江砚黎没走,他点了支烟,抵靠着桌沿,也就抽了几口,手边的纸杯子装了些水,颜姒出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往里抖烟灰。 颜姒拧了下眉头,抢了他的烟扔杯子里,“我这儿不能抽烟,你要抽去外面抽去。” 江砚黎拉住她的手给拽过来,“去我那住。” “不要。” “今天是谁都还没查清,迷晕你,不伤你,反而把你送回房间,进你家如入无人之境,我不可能再放你回那儿去住,我陪你回去收拾东西,搬到我那儿去。” “不用,我有地方去。” 颜姒挣不开,恼瞪他,“你那豫园我不会再回去。” “那就去别的地方,我不止那一套房子。” 江砚黎摸出手机,发密码给她,“我带你过去,我不进去,我也不住那儿,就算你不愿意,这段时间活在我眼皮子底下,起码没人敢伤你。” “我说了不用。” 颜姒拍他的手,他不松,她用力掐了一下,江砚黎还是不肯松,她气得蹬了下脚,“撒开!” 江砚黎沉沉的看着她,松了手,“行啊,我跟着你,随便你住哪儿,我赖着不走,大不了你周围那片我全买下来,给打通了。” “你怎么那么无赖呢!” “你搬不搬?” “我搬!但我不跟你走。” 江砚黎二话不说,把着她后颈给拉过来,直直的往他唇上撞,颜姒后撤得快,只是她往后绷的力道仍然在他手上,江砚黎只是轻松的往回拉了一把,唇贴了下他的唇,江砚黎没动,她往后仰,却仍然是鼻尖能触着鼻尖的距离。 “没跟你商量,你听话点。” 颜姒本能的抗拒,自以为拒绝的态度足够强硬,可江砚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她,“房子在你名下,除了那五套,我还多给了你几套,签字的时候,协议没仔细看吗?” “你什么时候加上去的?” “没加,一直都在,”江砚黎暂时不和她掰扯这个,“搬?” 颜姒有时是真的拿江砚黎没法子,犟下去也没个结果,最后她还是被江砚黎给扯上了车,回小区里收拾东西。 她只想带走爸爸的牌位,随便收拾点日用品,可江砚黎把她衣柜里所有的衣服全收拾了,书桌上的东西包括电脑塞另一个行李箱,还有点空间,用来放她的鞋子。 带走的东西比搬来时的多,江砚黎连她钥匙都给收走了,近段时间都不可能会让她回来这儿。 江砚黎的确没带她回豫园,去的西郊方向,最后车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 车往里开,颜姒瞥到门牌号上的“锦公馆”三个字。 她从来不知道江砚黎有这套房子,临时过来,别墅里从外到里配备得很齐全,家里开了灯,迎出来管家模样的妇人。 “这是张妈,你住这儿的时间,她来照顾你,想吃什么尽管和她提。” 张妈很和善,尊敬的称呼她“少夫人”。 颜姒想纠正她称呼,可张妈被江砚黎一个眼神给支走了。 “你在这儿生活过?常来?” 江砚黎问:“好奇我私生活呢?” 第93章 你不是让我脱吗 颜姒立马转头过去。 江砚黎盯她后脑勺,嘴角上翘了下,快走两步,牵上她的手。 颜姒要甩开,他没让,拉手心里还故意拽了一下,颜姒往他肩膀上撞,他手都没抬,但把肩膀给侧过来扶了她一把,然后拉着她就上楼去。 挨着的两间房都开着,粗略看一眼,除了风格不同,里面的装修和软装都是一样的,床和沙发的颜色不同但同款,区别是一间房里是书桌,后面整面墙的书架,全是资料和手表,另外一间房是梳妆台,后面的玻璃墙柜里全是珠宝包包,还有各种玻璃水杯。 “喜欢?” 声音传进耳里,颜姒一侧头,江砚黎靠得太近,她鼻尖擦着他的脸蹭过,她往后退,眉尖蹙了起来。 江砚黎抬了抬眉梢,“进去看看。” 颜姒没动,“东西不是我的,我随便住一间客房就好。” 她打算去找张妈,重新要一间房间。 江砚黎从后面环着她肩膀,往回抱,将她给带进房间里。 “这儿没人来过,就我住。” 颜姒显然是不信的,他所有去过的地方,颜姒未必陪同,但一定会带上沈星眠。 他们向来是出双入对,所以看见这间房的时候,颜姒下意识的将它归为沈星眠所有。 “这一片是秦家的,秦桉给我留了一套,离豫园很远,你每次赶我走的时候,我又好面子,但总不能没地方去,一开始是堵气,想着绕远点,后来住的久了,就懒得腾窝了。” 颜姒眉眼一跳,“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 “又忘了?” 江砚黎一口气憋上来,他都打算要抒情了,被颜姒一句话给干破防了,“自己想去!” 说完都不搭理她了,简直莫名其妙。 江砚黎又没走,他从柜子里拿了个杯子出来,找了找,瞧见杯底的标签,还特意给她看一眼,“是这个牌子不?” “什么?” “你用惯了的,是不是这个牌子的杯子?” 颜姒走近一些,没拿他手上那个,重新拿个杯子,“嗯。” “那用吧,都是你的,”江砚黎把他那个也塞颜姒手里,“谁给惯的臭德行,怎么就洁癖成那样。” “又没让你惯着!” “老子乐意!” 江砚黎走了,口气挺不好,关门倒是轻声。 颜姒又拿了几个杯子看,的确是同一个牌子,好些同款的,各种颜色都有,她这间房里一应俱全,有直饮机,还有个超大的衣帽间。 有些不真实。 她把杯子放下,拿衣服去洗,泡水里浸湿后,抹开泡沫了均匀的揉搓。 这些血就是人血。 颜姒常年和血包打交道,闻得出气味来,是被泼到她身上的,李婷取了样去检测,在车上的时候发信息告诉她,没什么病原,只是血而已。 究竟是谁, 要用这种羞辱人的恶作剧来羞辱她? 冯若希打来电话,颜姒甩了甩手上的水后接起。 冯若希炸毛了,在电话里把江砚黎的八辈祖宗全骂了,颜姒听得瘆得慌,要是论诛九族,她都得是被迫打前阵那个。 “我没事了,我在江砚黎这儿,暂时不回小区住。” “不回也好,是不该回,别让姑奶奶查到是哪个王八蛋在整你,我非扒了他的皮!可是你干嘛要跟江砚黎走,我有的是房子,或者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多好。” 颜姒牙痒痒,“没办法,他无赖。” 身后忽然落下一声轻笑。 颜姒吓一跳,回头看江砚黎背靠着墙,双手抄在裤袋里,手臂间夹了什么东西,他微微往镜子这边,颜姒站着的位置倾斜,上钓着眉眼,脸上淡淡的轻漫的笑。 她立马把通话给掐了。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听你骂我无赖呀。” 颜姒抿抿唇,她那张惯来骄傲冷艳的脸儿迅速红温。 “是不是平时背着我还骂得更难听?” 江砚黎一副“总算被我给逮到了”的模样,气人得很。 颜姒把手机扔台面上,转过头去不理他,拎起泡水里的衣服继续洗。 “要不你把我身上的也洗了?” 颜姒头都没抬,“你脱下来吧。” “好啊。” 她尽量不转头,可余光还是不可避免的扫到他,当他把皮带都给解开,要往外抽的时候,她没办法继续装瞎子。 “江砚黎你能正经一点吗?” “我怎么了?”他看过来,装得无辜,纯得要死。 要不是手还扶在腰带上的话。 “我裤子脏了啊,你不是让我脱吗?” 颜姒觉得头疼,“你那么多裤子,这条扔了不行吗,还洗什么洗!” “那不行,我得勤俭持家,攒老婆本好二婚。” 颜姒心口钝了一下,就一瞬,估计是被他给气的。 话也不说了,谁知道他接的哪一句就开始犯浑,索性把人往外赶,她把门给拉开,手上有水,就用手肘把他往外抵。 江砚黎被她怼一下,就动一下,可也就挪了几步,忽然把着她的手肘,给拽到怀里来。 颜姒头皮都发麻了,“江砚黎!” “在这呢。” 江砚黎楼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摁,颜姒没办法,手压到他心口上,水擦上去晕了一片。 他居然换过衣服了,身上就一件淡薄的衬衫,料子薄得跟蝉翼似的,水晕上去,能清楚的看见胸膛上的纹理和肤色,领口敞开,颜姒鼻尖恰好撞到他喉结上,江砚黎微微仰头,上下吞咽,喉结在颜姒眼前滚了几圈,他再低下头来,下巴似有若无的蹭着她额头。 “抱会儿。” 颜姒恼了,她都不该沉溺那一瞬间,“你可真是无可救药,你要是再这样,我走了!” “我说,我让你抱会儿。” 江砚黎都没躲她的拳头,颜姒一抬头,他那双眸子不闪不避的盯下来,“知道你吓坏了,不用憋着,又不是没抱过,我什么都不做,给你靠会儿。” 颜姒忽然不动了,心下坠了坠,她控制不了,那股坠感一直在,像是晨钟敲响,闷顿弥散开的回响,全憋在她心里了,没有缺口能出去。 逼得眼眶暖热,她避开视线,慌乱无措的往地上看。 江砚黎托在她腰后的手往前压了一下,似乎是在试探,没觉察到颜姒身上又反犟的劲儿,他缓缓的将她推过来。 第94章 有江砚黎给她兜底 人还没完全在怀里,他自己贴上去,直到把颜姒给抱了个满怀。 他把颜姒的双手捉起来,放到他后腰上,示意她抱着,她手上不肯用力,他也没放手,多拽几下,等她肯抱他后,他才松手,重新抱着她肩膀和腰,圈着往怀里收。 谁都没有说话,抱了好久,颜姒不想了,她刚一动,江砚黎一直松松圈着她的双手往内收。 “姒姒……” 颜姒的下巴被他肩膀往上抵,她被迫仰头,双手挪到他肩背后去。 他这样的拥抱,恨不得要将他给吞了。 “你放心,我会查个清楚明白,给你个交代。” 江砚黎抓着她的肩膀,握了几下,“你是真的停止发育了啊,还倒退了,身上的骨头膈得我手疼。” 颜姒:“……” 她为这样的人感动都多余。 她坚定的把他推开,抬手往门外一指,“出去,赶紧的,你到外面去发癫。” 江砚黎拿什么东西在她手上敲了敲,然后往她怀里扔。 颜姒下意识接住,那是包卫生巾。 “我这儿没备这种玩意儿,刚才出去买的,还有几包都放外面的柜子上了,你自己挑挑看惯用那种。” 颜姒刚腾起的火又灭了。 他惯来会这种把她气到顶了,再两句话帮她把火给灭下来的混蛋事。 倒是颜姒这口火气压在那,都没好意思再出来。 “这就感动了?” 江砚黎的手很自然的扶到腰上,“那把我这条裤子洗了吧。” “江砚黎你——” 他忽然抱着她,在怀里将她转过身,撑她没防备的时候,手往下去,隔着裤子贴在她那儿,手下摸到了薄薄的凸起。 “看来是买对尺寸了。” 颜姒恼羞成怒,强硬的把他给推出去,“滚啊!” “滚了,不就滚了吗。” 江砚黎敲了敲门,“别洗了,你前夫不至于穷到供不起你几套衣服。” 颜姒用力踹了下门。 玻璃门后那道声音轻微的震了一下,连着江砚黎压得低低的笑声,慢慢的往外面去。 颜姒捧着脸儿,烫得不行,没羞,全是气的。 幸好她早有准备,在超室里要到了一片卫生巾给换上了,江砚黎不一定会摸,但防不住他一时兴起。 衣服她还是洗干净了,烘干后折起来,找个地方收好。 晚上她把房间门锁死,江砚黎来叫她吃晚饭她都没出去。 第二天,她下楼吃早餐,餐桌上就她一人,颜姒坐下后问张妈:“江砚黎呢?” 张妈笑着往楼上看了眼。 江砚黎边扣扣子边下楼,拉开颜姒对面的位置坐下。 她胃口有被影响到,“你不是不住这儿吗?” “昨天太晚了,就没走,将就睡了一晚,今天保证你不会在家里见到我。”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要是你不方便,我搬去若希那。” 江砚黎笑了一声,“你让冯若希来接你试试,能把你接走我跟你姓。” 颜姒拢了下细眉,“何必呢?” 江砚黎知道她在问什么。 “只要证没到手,冷静期内我就还是你的合法丈夫,我非要保护你,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颜姒很难言。 江砚黎吃得很快,和她说话也不耽误嚼东西,她才吃完半个三明治,他就已经吃饱了,等着她。 颜姒问他要车钥匙,他不肯给,说就这一辆。周围打不到车,反正她上班快迟到了,坐不坐吧。 她没法子,坐他的车,都觉得自己矫情。 江砚黎把车停医院门口,颜姒好歹跟他说了声谢谢,不过走得倒是头都没回。 司机回头问:“江总,车库里不是好多车吗?” 江砚黎不耐道:“我让你多嘴了?你回去把所有车钥匙都给我藏起来,藏完了你这几天放个假,放多久我决定,这辆车的钥匙留给我,你自己打车回去。” 司机的表情挺耐人寻味的。 就没见过追老婆追得这么骚包的。 “早上沈小姐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她问我怎么您的电话打不通,还说,她脚很疼,想您去看看。” “她脚疼找医生,见我就能好了?” “那我怎么回沈小姐?” 江砚黎拿出手机,下拉,手指顿在“飞行模式”上,想了想,屏幕倒扣回去。 “不用理,去公司。” …… 颜姒在一楼碰到冯若希和李婷,两人围着她问了好久,提起昨天的事,李婷还心有余悸。 “还好不是什么艾滋血液,只是血而已,什么人能做出这种事来,也太恶心人了。” “还能有谁啊,我家姒姒平时不和人结仇,除了……” 颜姒手往下压,搭了下冯若希的手。 到嘴边的“沈星眠”硬生生被冯若希给吞回去了。 无凭无据的,不好给人乱扣罪名,但是除了沈星眠,想不出第二个人。 李婷忙着上去打卡,她催促颜姒也快点,先跑前头去了。 冯若希往回拉了一把颜姒,“我觉得就是那小贱人,上次没让她得逞,可有江砚黎给她兜底,她觉得反正怎么整你,江砚黎都舍不得怪她,这才总是给你找不痛快。” 她越说越气,白大褂都没能压住她天使的光辉,撸起袖子一副要冲上去给人干架的气势。 “不行,我这口气非要出了不可,那小贱人就住楼上了,我去把她给打一顿。” “你用什么理由打她?” 颜姒说:“怀疑有什么用,她又不会承认,但愿不是她,跟这种人缠上,我觉得晦气。” “那你还让江砚黎去查!” 颜姒无奈:“他像不知情的,我也拦不住他。” “那完蛋了,这口气你又得往下咽了,江砚黎插手了,我这儿就算查到点东西,那也是人家允许我查到的,这种被蒙蔽的真相,要了不如不要。” 话糙理不糙。 颜姒不是不懂。 她回办公室里,沈星眠就坐在沙发上等她,手里抓着手机,亮着的屏幕上都能瞧见清楚的手指印,通话图标那被指纹给晕了个点。 颜姒一进来,她像毒蛇似的,抬头看过来,眼神死死的将颜姒给咬住。 “你把我哥哥藏去哪里了?” 第95章 不了了之 颜娰懒得搭理她,包挂到架子上,穿上白大褂后把手机揣兜里。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 沈星眠堵着门,“他到底在哪?” “沈星眠,”颜娰退后几步,双手抄进衣兜里,眉眼清凌凌的,“我数三个数,你让开。” “你?你对我数数?颜娰你算什么东西!” 颜娰:“一。” “二。” “你唬谁呢?” “三。” 沈星眠讥讽的翘嘴角,偏要往前怼,“你能怎样呢,你不一直都是纸老虎吗,在我面前充什么……” “啪。” 颜娰手心发麻,她甩了甩手,捏着腕口上方用了些力。 沈星眠被打得脸偏过去,脑子里空茫了一瞬,她捂着脸转过头来,“你疯了吧,你敢打我?” “嗯,打了,脸别擦,去告状吧。” 颜娰推开她,再去推门。 沈星眠从后面来扑她,颜娰侧身躲开,让她扑了个空,手上力气没收住,甩门框上,捂着手直跳脚。 颜娰抬脚便走。 她忙完一通回来,沈星眠早走了。 冯若兮眼巴巴的过来约饭,颜娰正好在接陆怀瑾的电话,挽着冯若兮一块去。 …… 江砚黎一上午心不在焉,原本有个会议要开,他没那兴致,让陈易代一下,不到中午下班时间他开着车往医院去。 到了后,站门口匆匆来往的人群里,又醒了神,轻哂了声,把秦桉叫过来。 其实早上秦桉就查到结果了,只是犹豫着说不说,江砚黎电话一过来,他敲了敲桌上放着的东西,全拿上。 “小区里没有监控,没拍到事发过程,排查了很久,在对面的超市监控里拍到个穿着黑色兜帽的男人,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烟,应该不是一个人,他那抬头的角度明显是在和谁打招呼,之后一辆车从监控里开过,但只拍到个车门,没看清车牌号,痕迹做的很干净。” “什么意思?”江砚黎擦了几次火,手抖,没擦燃,他索性把烟给干叼在嘴上,“连你都查不到。” “嫂子那小区太落后了,之前没物业,也没监控,很难取证,车也没拍到牌照,我一晚上把经过超市的所有车辆全给盯了,摸查过去,人家清清白白,晚上我去了趟机场,大排查的数据太难了,但有三个外国人,从你那条航线走的,买的不同位置,我只是直觉性怀疑,不确定是不是,不过人出了国,要查就更难了。” 秦桉还没这么挫败过,他当年在部队里待过,盯人的本事和手段都有,几乎没有失手过。 除非…… “砚哥,我唯一查到的线索,最后都和你有关,对方的痕迹做得太干净,显然是有预谋的,况且一晚上过去,该抹的都抹掉了,要不是知道内情,我都怀疑是你做的,可我总不能把这种结果交给嫂子。” 秦家在霖城可谓只手遮天,能压制住秦桉的人就那么几个。 江砚黎有求于他,周家和谢家压不过,查来查去,江砚黎没一点嫌疑,可就那么一丁点的疑似,却偏偏就和他有关。 江砚黎冷笑道:“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 “看样子是。” 江砚黎把烟拿下来,夹在指尖,拇指抵着眉心用力摁了一下,突然问了句:“眠眠的账户动过没?” “你怀疑眠眠?” 秦桉微讶,“不至于吧,她一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养伤呢,上次她同学动了颜姒,她也吓坏了,才多大年纪,哪有那样的心机手段。” 还真不好说。 之前是江砚黎拿乔,跟颜姒倔着那口气,他连忽冷忽热的法子都使上了,可颜姒从一开始对他上头,到慢慢的冷却下来,等他反应过来要追回的时候,颜姒早就随时都准备脱身了。 他最近满脑子都是颜姒,偏心的厉害。 “哎?那不是嫂子嘛。” “哪?” 江砚黎夹烟的手在眼前晃了一下。 他挑的位置在医院对面的餐厅里,装修得不算高档,点的菜也没动,只因为这扇窗户对着医院大门口是最好的方向。 颜姒和陆怀瑾在一起,他拉开副驾的车门,手护在颜姒头顶,两人有说有笑的,她上车时还往后望了下,微扬着小脸儿,乌云半遮后洒下的日光落在她脸上,线条清冷的脸廓如浮光掠影般,覆了一层淡淡的冷色,然而笑起来却明媚娇俏。 是个男的都心动。 陆怀瑾低着头,目光恰到好处的轻睨着她,嘴角微勾,他手撑在车顶,远处看,像是把她给扩进自己的范围内,颜姒说了什么话,他笑起来,手掌盖在她头上,轻轻的将她给推进车里。 “嚓——” 江砚黎始终点不上的那支烟点燃了。 “那不是上次和嫂子一块那男的吗。” 秦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拼命压嘴角,八卦脸收不拢,尽量假装平静的声音里甚至能听出些小雀跃:“砚哥,你这是被抛弃了还是被戴绿帽子了?” 江砚黎不是听不出幸灾乐祸来。 他以前对颜姒作孽太多,导致他和颜姒的婚姻摊开了一角摆在大家面前时,他那点极力想要藏住且装聋作哑的心思就暴露了。 活该最亲近的朋友对他濒临的婚姻都没个同理心。 他索性不藏了,问了一句:“你觉得呢,我要怎么舔,才不至于太狗?” “啥?” 秦桉一口烟呛进去,差点没把自己给咳死。 为爱做舔狗…… 这种事连人家谢允谢少爷都不屑做,怎么会从江砚黎身上瞧出那么点狗狗祟祟的死动静来? …… 从陆怀瑾这儿得知调查结果后,颜姒并不意外。 她早就预感到,这件事可能又会和上次一样不了了之,就算真揪出来了,也是顶包的。 冯若希夹着筷子,一巴掌拍桌上,自己先疼得抽了一口气,顺着这口绷死的气骂出来:“没跑了,就是沈星眠那小贱人,这回直接找外国人了,做完恶就把人给送到国外去,远洋捕捞的程序麻烦不说,还没有能直接定她罪的证据。” 她越想越气,蹭的站起来,“不行,我还是得打她一顿。” 第96章 我晚上来接你 她冲到门口,没等到身后的动静,把着门把的手攥了下,回头瞄一眼,“你们要不试着拦我一下呢?” 颜姒把碗抬起来,陆怀瑾给她夹片牛肉,她不太能见得汁水滴到桌上,提前去接。 “你先去,我们吃完了去帮你加油。” “不是……我就这么去啊?” 冯若希往回倒腾几步,发现还是回来的路好走点,“怀瑾哥你也不拦我一下?” 陆怀瑾笑笑,“菜刚上,不吃可惜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打架也要先填饱肚子。”冯若希摸着椅背,总算让她找到正当理由,一屁股坐了下来。 谁都没劝她,但谁也没拆穿她,只是坐下后,左右都有夹菜给她。 才吃几口,她又开始嚎,“真的就这么算了?” 颜姒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番茄,轻放在她碗里,“乖乖吃,别闹。” 冯若希挺不甘心,又没有第二次蹭起来的底气,想来想去还是干饭重要。 陆怀瑾将她们送回去,故意留下颜姒,“姒姒,搬出来,我晚上来接你。” 颜姒略垂了下眸子,“好。” 午休后,颜姒去接了杯热水,拎着保温杯往回走,李婷分享小蛋糕给她,颜姒留在那聊了会儿天。 下午三点,沈星眠又开始闹了。 她搞来颜姒办公室的座机号码,打不通颜姒的手机就打座机,颜姒直接把这个号码给接到外线去,没多久,小周苦哈着脸进来。 “颜医生,那位沈小姐闹得太厉害了,一直说腿疼,可谁给她看都不行,就要你去,找不着你她就为难我们,一直按铃叫我们过去给她端茶倒水,她好挑啊,不是冷了就是烫了,可她一口水都不喝,还骂人。” 颜姒往她面前站,捏着小周的下巴让她抬头,细端两眼,“被骂哭了?” 小周恍了一下,赶紧拿手背擦眼睛,“没关系的。” 多可怜,实习期偏偏让她遇到这种奇葩了。 “你去告诉她,我忙完后去找她,她要是再闹,你让她等着,就说是我说的。” “好!我这就去!” 小周像得了尚方宝剑似的,跑着出去,到门口又回头,担忧道:“颜医生你小心一点哦,沈小姐病房里还有个男人在守着她,你别被为难了。” 颜姒眼色顿了顿。 抬眼间却敛了个干净。 “知道了,去吧。” 颜姒没那么闲,但因为她的原因导致同事被为难,她就搭理一下,只是手头上的事得一件件排开了做完,等空下来,已经快五点了。 她去备药室要了点东西,瓶瓶罐罐和针管放托盘里,挺唬人的。 门是虚掩的,她仍然敲了门,来开门的是道修长身影。 颜姒的眼界是往下放的,先看见了男人的西裤长腿,下意识以为是江砚黎,她冷了一嗓子,“麻烦让让。” 面前的人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颜姒本能的往后收脚。 “嫂子,我错了,我混蛋,我不知内情就捣乱,给嫂子你造成麻烦了,你罚我吧好不好,不管什么要求我都应,只要你能消消气。” 颜姒拢了下眉尖,抬了抬眉梢。 谢允双手合十的冲她拜,“我当时是上头了,后来我被砚哥给狠狠教训了,真的,他拎我去跆拳道馆里练我,都练了两天了,不管我在哪个趴上,他都能来把我拎走。” “你别看着我的脸细皮嫩肉的还是这么帅,其实我……”谢允开始扒拉领口,“我身上都没一块好的地方了,到处青青紫紫的,砚哥他不打我脸,他揍全身,我真的扛不住了,他还不如整治我家生意呢,他伤身太狠了。” “嫂子你罚我好不好,我有罪,我万死难赎!” 颜姒再往后退了两步,再退就退出去了,走廊上人来人往,不少同事和病人都看着,她还是要脸的,干脆进去把门给关了。 也没叫谢允起来,更一个眼神都没搭理,拿着托盘往里走,把放床头柜中间的水杯往边上挪,把托盘给放了下来,几瓶透明的药水碰了瓶身,晃动的水痕被灯光衬到沈星眠脸上,她眯了眯眼,抓着手机的手没来由的攥紧。 谢允丝滑的跪着过来,怂唧唧的讨好,“嫂子……” “你起来吧,”颜姒脸色很淡,“不至于跪我,别折我的寿。” “不!嫂子你就应该狠狠的惩罚我,只要你能出气,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敢了,就算天塌下来,往后你头上顶着的人永远有我一个!” 颜姒说:“没必要,我跟你不熟,你害我被捕,还怼了我几次,我不跟你计较不是看谁面子。” 她是真的不想搭理谢允,都快上脸了。 谢允听她冷清的嗓音,都觉得瘆得慌,瑟了下脖子,声音比之前更没底气,“嫂子,有没有可能原谅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我错了,真错了。” 颜姒对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也没有叫他起来。 她拆了支针,指间夹着两个透明的小瓶子,晃了晃,针头怼进软胶里,把药水给抽到针管里来。 “裤脚翻起来。” 沈星眠往枕头里靠,要不是有谢允在,她就发火了。 “姒姒姐姐,这是什么呀?” “吗啡,镇定剂,加大剂量的。”颜姒面无表情的说出来。 沈星眠咬着唇,怯怯的抬着眸子,“你要给我注射这个?你这样不合规矩吧?” 颜姒扫了她一眼,“你不是腿疼吗,我给你打一针。” “有副作用吗?” “有,副作用还很大,我给你用的剂量重,最多伤到脑子,药水里还调配了点安眠的,你打完针后睡一觉,醒不醒的来算你造化。” 沈星眠吓得往床里缩,“我不要,你这是乱来,你们医院都不管的吗,姒姒姐姐你别欺负我不懂,你们医院的麻药和吗啡这类药,不管谁取用都是有量有记录的,你乱用在我身上,难道就不怕医院开除你吗?” 颜姒丝毫不为所动,眸子居高临下,眉梢间刺人的冷意只多不减。 沈星眠头皮发麻,她哆嗦着爬到床尾,抖着哭腔向谢允求救。 “允哥哥,你帮帮我,姒姒姐姐她疯了。” 第97章 打他一巴掌都能亲人家一口 谢允很纠结,他现在正讨好嫂子呢,按理说现在嫂子做什么他都得装瞎,可沈星眠万一真有事,他不好和砚哥交代。 “嫂子……” 颜娰:“闭嘴。” “好……”谢允把嘴给捂紧点,为了躲沈星眠的目光,他脖子往别处撇,都快梗出青筋了。 唯一能帮沈星眠的人怂了,她气得牙痒,身子靠在床头,讪讪暼一眼颜娰手里的针,“你敢动我,哥哥不会放过你。” “裤子,卷起来。”颜娰还是那句。 清清冷冷的,不动声色,偏就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沈星眠不信她真敢动手,纠结过后把裤腿给卷了起来,但还是没那勇气把脚伸过去,蜷缩在那放狠话,“你敢动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颜娰直接把她脚脖子给拖过来,手里的针头晃了下,还没怎么着,把沈星眠的尖叫给逼了出来。 “走开!我不要打针!你不准给我乱用药,我腿好了!” 情急下没过脑子的才是真话。 颜娰见好就收。 她把针扔到托盘上,摘了手套,“既然好了,那就出院,医院不是给你玩的游乐场,还有,别总拿你哥来威胁我,你在我眼里都不是个东西,他更不算什么。” “哦?” 身后传来轻轻微挑的笑意,“那我连个东西都算不上了?” 颜姒不用回头就听出是谁,她脸色都没变一下,也懒得回话。 沈星眠往床边挪,冲江砚黎张开双手要抱,开口的同时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哥哥,你管管姒姒姐姐呀,她欺负我。” 江砚黎笑:“我可不敢管她。” 沈星眠错怔住了,她怎么听出一点点打情骂俏的意思? 大概是真情实感,她哭得更切切了,“眠眠不想打针,你跟姒姒姐姐说说,不要给眠眠打针好不好,而且吗啡不能随便用吧。” 江砚黎走过来,拿起托盘上的针管,针头对着手背,挤出来一点,落下来有些凉,没刺激性,他眉眼挑了挑,约莫压出丝笑来。 侧头看向拿清冷侧脸对着他的颜姒,“吗啡呀?这么皮么?” 颜姒抢了针管扔回托盘,“你手痒么?” “关心呀?”江砚黎上赶着把手伸过去,“那我手上沾到点,颜医生你说怎么办?” 颜姒冷呵,“水而已。”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 沈星眠懵了一瞬,抬眼便怒了,“你耍我?” 颜姒说:“对,你要么出院,要么猫在医院里谁也别为难,不然下次我真给你打一针。” 话落,她单手将托盘端起来,转身要走。 江砚黎拽住她另一只手,颜姒抄衣兜里的手被扯出来点,她立马塞回去,视线一甩过来,明显带了几分不耐烦。 “你还没说,我究竟是不是个东西?” 颜姒把手挣开,“你随意,你想是个东西就是,不想是个东西就不是。” 江砚黎嘴角上翘,挨骂了还心情挺好,可在颜姒走出去之后,笑意先从眉眼间淡了下去,回头盯了一眼沈星眠的腿。 “好多久了?” 沈星眠抱着自己,委委屈屈的咬唇,“没有……真的摔狠了,哥哥你是看见过伤口的呀,眠眠只是……只是从小就怕疼,所以娇气了点,但是每天也真的很疼的。” 江砚黎意味不明的说了句:“你小时候可不怕疼。” 她豁然抬头,眸瞳微微轻晃,企图从他表情上瞧出些什么来。 然而江砚黎却没给她机会,他嫌弃的看一眼还跪着的谢允,“你怎么回事?” “我是特意来找嫂子道歉的,她不是忙嘛,我就先来看眠眠了。” 沈星眠没想到自己还是第二个顺便的选择。 一再被打脸,她快控制不住情绪了,藏在袖扣下的手指攥得指尖发疼。 江砚黎问:“她让你跪的?” “没有!绝对没有!我嫂子脾气可好了,她都没舍得怪我半句。” “哦,她那是懒得搭理你。” 江砚黎不给面子的戳穿,“以后别老跪,缺根弦似的,你别拉低我的智商和做派。” 谢允都梗了一下。 什么做派? 被骂还笑嘻嘻的舔着脸去接,要不是亲眼所见,谢允都不相信,旁人眼里高岭之花的某人,在嫂子面前不值钱到那地步。 他都怀疑要是嫂子打他一巴掌,他都能在人家嘴里亲一口。 下午,沈星眠办了出院。 小周蹦跳着进来告诉颜姒的,还买了杯奶茶送给颜姒。 她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沈星眠胡闹是冲她来的,小周几个都是被她连累的,接了奶茶后她点了点心请科室的一块吃。 江砚黎的补偿直接打到她账号上,她接受得不算心安理得,但也还不回去,他不缺这点小钱,用他的钱来请客,颜姒一点都不肉痛。 晚上,陆怀瑾来接她们,一起吃过晚饭后,冯若希闹着要跟颜姒走,非要去帮她收拾东西,颜姒给拒绝了,先送她回家,再去了江砚黎那儿。 陆怀瑾在车上等她。 车没往里开,颜姒自己走进去的,张妈迎出来,说是做好了饭菜。 颜姒扫了一眼,都是她爱吃的菜,她礼貌拒绝,上楼前搭着栏杆回过头来,“我今晚搬走,以后您还是照江砚黎的口味做吧。” “少夫人您要走?” 颜姒点点头,“麻烦您在我走之后再告诉他,还有,不要叫我少夫人,我和江砚黎已经离婚了。” 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行李箱还摊开着,早上她去上班前把牙刷和漱口杯都收好了。 可该放在床下的行李箱没见着踪影,她的杯子和牙刷都放回了洗手间里,她去衣帽间里也找了,就是没自己的箱子。 颜姒下楼去问:“我的东西都放在哪里了?” “早上少爷走了后又回来了,去楼上待了好一会儿,应该是帮少夫……您收拾过了,要不您问问他呢?” 颜姒蹙了下眉尖,回房间去,找了几个袋子出来,把她的衣服和东西收拾了两口袋,拎着下楼。 江砚黎匆匆进来,长腿迈得跨度很大,不经意间抬头撇见楼梯上下来的那道身影,他随手找东西扶了一下,站定住,眉眼扬着。 颜姒在上两级台阶上停下。 第98章 你为什么不问呢 他盯她手上的东西,“要走?” “嗯。” 颜姒下楼来,和他之间的距离拉开,“我住你这里不方便,东西只带了自己的。” 江砚黎侧了几步,正好挡在她面前,“我又哪里得罪你了,还是没把你伺候好?” “没有。” “那你不说一声就走人,是什么意思?” “没打算瞒着你,”颜姒眼尾往厨房那边扫了一眼,自然没放过被发现后迅速往后面躲的人,“你不是也知道了?” 江砚黎舌尖压着下牙的里侧,一双眸子沉得描了暗色,“别人跟我报信和你自己说不一样。” 他盯了一眼她往外侧的脚尖,“不走行不行,我绝不回来打扰你。” 颜姒拒绝,“不了,我有去处,不劳你担心。” 江砚黎被激得不轻,他都快伸手了,想让自己大度一点,可颜姒从他身边经过,他就受不住了。 “你能去哪,你闺蜜那?还是别的男人那?颜姒你跟我还拖着一张证,冷静期也算婚姻合法期内,当我的面是一点也不顾忌了,就这么迫不及待?” 颜姒停住了,她深吸一口气,肩膀提了又放下,而后转过身来。 “那你为什么不问呢?” 江砚黎拧着眉心。 他的确是看见外面的车了。 他在车里,和陆怀瑾隔着玻璃对视了一眼,很长的交锋,他端着脸色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早已经慌乱。 “外面的车,民政局外的车,还有回傅家你试探我,为什么你总对我旁敲侧击,从来不正面问呢?” 江砚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那双眼睛冷冷清清,淡然且坦然。 他嘴角压了下,唇齿间绷出一声笑来,“你说为什么,我真和你把脸撕破了?” “我们现在和撕破脸了有区别吗?” 颜姒将东西放下,“我和陆怀瑾是朋友,我从来没瞒过你,我也没藏过他,我们坦坦荡荡,没有私情,我身边就一个冯若希一个他,从没越界,我不太明白大大方方都能让你想到别处去,起码我们从来不拉手,不拥抱,也不会睡到一张床上去。” 江砚黎手放进裤袋里,指尖触到了烟盒,没往外拿,他觉得心口有些急,有些燥。 颜姒始终平心静气,即便说到让她不舒服的地方也没有阴阳怪气的讽刺,她在有怒气掺杂的情况下还能平着态度和他谈,已经是给彼此留了体面了。 “可你呢?你和沈星眠能做到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眠眠什么都没有。” “你看,”颜姒说:“你也知道我是不信的,我亲眼见到的,经历过的,没冤枉你。” “我不知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或许你只是不甘心离婚是我提的,你想回头了,想好好过日子了,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说我是江太太,我就该打扮得精致陪你出席那些无聊的宴会,你说你给我体面,暂时除了感情别的给不出来,我就得接着,凭什么先婚后爱正浓意的时候你能迅速冷静下来疏远我,又凭什么你把跟你有过肌肤之亲的继妹接到家里来,要求我和你们一起生活?” “那是刚结婚,我的确给不了你爱情,既然结婚了,我是想好好对你,只是感情会往后稍稍,慢慢来,我当时难道说得不清楚?” 江砚黎不是在急于给自己辩白,他对颜姒是真的,怕她在这事上误会。 颜姒点点头,“你说清楚了,可后来呢,爱着突然又不爱了,你抽离得很快,那我呢?” “姒姒……” “我留在原地,你知道我用了多久才不爱你的吗?” 江砚黎双脚往前迈了半步,又生生定住,没敢靠近她。 “我们婚姻的开始,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是被安排的,我不信命,但我从小就挣脱不了我的命,嫁给你之后,我唯一信过一次,我信我能好好经营这段婚姻,你江砚黎对我释放了一点善意,我都能自我感动很久,你不如一开始就别对我好,那么冷暴力的时候,不至于把我伤得这么深。” 颜姒朝他走近,到面前了,盯了一眼他的脚尖,颜姒再近一些,和他之间的距离就一个肩膀而已,她微抬着眉眼,眼底有着清辉一般的冷色。 她不爱人的模样,当真是冷得生人勿近。 “算了吧,纠缠没用,我累了,我和你走到这一步,相互都有错,我信你是爱过我的,我也曾对婚姻有过奢望,可你将这一切收回的时候,我就不会爱人了,你说过我很自私,生性凉薄,可我不自私一点,连我自己都不爱,还有谁来爱我呢?” 江砚黎抓着她的手,他眼睛抽了抽,心尖儿上蔓延开的疼痛,刀刺一般往他眼睛里扎。 他得好好睁着,才能将她看清楚。 “不是这样,颜姒,我是爱你的。” 她笑了笑,“可是你也能爱别人,不是吗?” 江砚黎急得不知道哪一句先出来,“我不能,我哪能把自己给掰开来用,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他心里突然空了一下。 定定瞧着颜姒。 “嗯,对,我现在不信了。” 颜姒将他的手推开,一下没成功,江砚黎收了力气,扣得很紧,她垂着眼眸,不声不响的,缓了几秒后又再将手搭在他手腕上。 江砚黎每根指尖都在发抖,快握不住了,又不甘心放手,她手心覆上来,明明很轻,却压得很重,他手上攥紧的力气一松开,再想去抓已经晚了。 “离冷静期结束还有二十天,我到时候会去,我希望你别食言,好聚好散吧。” 颜姒将东西拿起来,往外走。 居然下雨了,她一脚伸出台阶外,被滴在身上的雨给逼回去,脚尖往台阶上收,退到一具怀抱里。 颜姒立即走开,回过头,已然是不耐。 江砚黎沉默后说了一句:“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 “那我送你到门口。” 他拿了门口伞篓里一支黑色雨伞,撑开了挡在颜姒头顶。 “真的不用。” 颜姒去拿另外的伞,被他将整个篓子挪到另处去,她顿了顿,绕过他身前,弯腰去够,江砚黎一脚将篓子踢开。 第99章 扫地出门 踢完他就反应过来了,着急去看颜姒,没对上眼色,心里慌了一下。 “我脚欠……” 他把伞推给颜姒,“你拿着这把走吧。” 颜姒默了默,她坦然的看了一眼江砚黎,而后侧身跑进雨里。 他立马跟了脚步去追,下了台阶又顿住了。 颜姒跑到门口,大门关着,她回过头来,隔着雨丝看向站在台阶下的江砚黎。 保安也在看江砚黎的脸色。 他抬了下眼梢,示意放行。 门开后,颜姒才敢动脚,早已经被拦在外面的陆怀瑾举着伞过来,快步将她给拢进范围里,拍拍她肩膀上沾着的雨丝,仍是有些雨水润进了衣服里。 “先上车,我开了暖气,你受不得冷。” 颜姒点点头,冷得哆嗦了下。 陆怀瑾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伞推给她拿着,一直带到车旁,他才从伞下走出去,打开后备箱。 车门拉开,颜姒上车前抬了头,隔着车子和江砚黎遥遥相望,雨伞半遮着她,她冷白皮的脸在被雨幕给朦胧过的灯光下,衬得发光,眸子清冷且带了醒色,似乎是真的不留恋这段糟糕的婚姻。 她再最后看一眼江砚黎。 然后坐进车里,视线没再往那个方向倾斜过。 陆怀瑾上车后,脱了外套递给颜姒,她接过来只是盖在腿上,“怀瑾哥哥,送我去若希那里吧。” 车开走了,江砚黎还站在伞下,他摸了支烟,在冷雨里擦了半响,没能护住一点火,烟点不燃,他指尖颤了几颤,搭在烟身上把香烟给拿了下来,要往口袋里放,觉得不合适,往嘴上放,又没了抽烟的欲念,他手抬了下,自耳后晃了一下,还是没能想到怎么安置好这支烟。 心里空落落的。 真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挺糟糕的。 江砚黎没去追,他仰躺在沙发里,头陷在两个枕头中间,怔怔的看着天花板。 “少爷,少夫人的箱子要给她送去吗?” 张妈在厨房后面的储物间里找到了箱子,拉链都没完全拉上,拉杆也没放下去,随便一脚就把箱子给踢开了,藏它的时候得有多着急。 江砚黎侧了下眼角,“还送什么,走那么着急,我是鬼么,能吞了她?” 张妈回答不上来,就安静着没搭话。 江砚黎还是把烟给点上了,他吐了口烟圈后,说:“放她房间里去,放里面点,最好是柜子里。” 张妈应了一声,拎箱子上楼,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少爷,我觉得少夫人对您也不是完全没感情,当初您准备这套婚房的时候,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后面的花圃种的所有的花全是少夫人喜欢的,或者是提了一嘴,您就去买来种下,好些都没成活,好在是大部分成功了,等下次少夫人来,您带她到后面去看看。” “下次?” 江砚黎自嘲的笑,“她可能不会来了。” “也不一定吧……” “她当初喜欢花,现在哪怕还喜欢,但只要是我送的,她能直接说自己花粉过敏你信吗?” 张妈噎不上话来,她留了盏灯,不然少爷一个人坐在那得多孤寂。 …… 冯若希还没睡,拢了件外套,早早的在别墅前等。 车灯由远及近,她把伞往上面抬了点,侧开让出位置,等车停稳后,她跑去开的车门。 “东西呢?” 颜姒说:“在后备箱里。” 陆怀瑾已经去拿了,冯若希扭头去帮忙,结果看见就两个口袋装着,立马“靠”了一声:“扫地出门也不至于这么寒碜吧,江砚黎是什么狗,连你箱子都偷,给两个破袋子就让你滚蛋了?” 颜姒觉得她说话怎么就没有一句能听的呢,她常常反思自己,为什么她一个性子清冷,为人正直一本正经的大美女,是怎么和冯若希这种脑子缺根弦的人玩这么好的。 她很体面的为自己挽尊:“不是他赶的,是我自己走的,” 冯若希怪腔怪凋的笑两声,“撑吧你就,绷面子给谁看呢!” “……”真的好想打人。 这儿就冯若希一个人住,她没那么多顾忌,雨下得大,人家陆怀瑾来一趟,这么晚了还让人家冒雨走人,多少有点不近人情。 她早吩咐下人收拾了两间房,让陆怀瑾住楼下,颜姒也单独一间,不过今晚冯若希打算去挤她被子。 她下楼拿零食,碰见正要上楼的陆怀瑾,扫一眼他手里的牛奶杯,笑得特别八卦,“就一杯呀,怀瑾哥哥心里是没想到我么?” 陆怀瑾无奈道:“你不喝牛奶,我要是给你泡了,你得冲我黑脸。” “那你让我泡,我不黑脸。” 冯若希往下蹦跶两步,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半个身子趴在栏杆上,扭得跟妲己似的,头凑过去,想盯他脸红没有。 可陆怀瑾就像年少遁入空门的高僧似的,美人在前,两眼空空。 他甚至笑得特别的慈悲:“别闹了小若希,你换个人玩玩,我招架不住。” 冯若希总觉得他在关怀智障。 摸摸鼻子,收起不正经,把楼梯给让开了,“去送你的牛奶吧。” “好。” 陆怀瑾往上走,她邪恶的笑:“姒姒在洗澡,你别敲门,就这么进去,当我不在这个家。” 陆怀瑾后背一顿,叹了口气,把牛奶塞到冯若希手里,“怕了你了,帮我送一下吧姑奶奶。” 冯若希高兴的眉眼飞扬,拍拍他肩膀,蹦跶着去楼下拿几包零食,再回房间里。 颜姒刚好洗完澡,穿着长袖睡衣,领口都是翻领,哪都没露,可扎着的丸子头周围的发丝都被水给润湿了,耳旁的小鬓角弯弯的,浸了水,蹭在她脸上勾了条细细的水痕,热气熏染过后的脸儿白里透粉,娇得不得了。 难怪江砚黎那狗男人死扒着颜姒不放。 冯若希掏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 “我真恨不得我是个男人!” 颜姒把毛巾扔她手里,“那我就不可能在这儿了。” 冯若希暗搓搓的把手机揣好,牛奶递出去,“你怀瑾哥哥给泡的,他让我盯着你喝完了再睡。” 第100章 您去给颜姒下套了? 颜姒就只喝了一半,实在喝不下去,杯子放旁边去,她找了本书,掀开被子坐进去,翻了几页,旁边冯若希盯着她的眼神太强烈,颜姒看不进去,拿书盖了下脸,眼睛从书后露出来。 “你要是有话想问就赶紧的,你盯人瘆得慌。” 冯若希开了包薯片就蹭过来了,“你在江砚黎那儿没露馅吧?” “什么?” 冯若希眼神往她肚子上过了一眼,“你肚子里揣了他的种,他还不知道?” 颜姒靠着枕头,后背软软的往里陷,她想了很久,才说:“我会找个机会告诉他的。” “你告诉他干什么!他往里肚子里塞娃娃的时候都没通知你,而且你们两现在都这样了,有个孩子在中间扯着,你两还得演几百集的短剧!” “那不然呢?你帮我想个办法?” 冯若希一下就哑火了。 按理说这孩子是不该留的,可是劝人打胎,那得损几辈子的阴德。 “江砚黎有知情权,孩子既然来了,他不可能作为拉回我和江砚黎关系的纽带,但是我也没权利让他蒙在鼓里。” 颜姒把书合上了,枕头放下来,躺下打算睡。 “我自己想办法,妥善处理,你要吃薯片你能不能下去吃,都掉床上了。” 冯若希把袋口给捂上,刚有点心虚,突然挺直腰板,“不对啊,这好像是我家。” “哦,”颜姒坐起来,伸手去拿外套,“冒犯了,我这就走。” “别呀……”冯若希扑过去把她摁倒,“您睡,我绝对不在床上吃东西,你等我去洗漱一下,香香的来挨着你睡!” 颜姒勾了下她下巴,“去吧,快乐小狗。” 冯若希蹦跶着就去了,很快回来,钻进被窝里贴着颜姒,这一刻想向江某人炫耀的心达到了巅峰。 …… 那天之后,颜姒再也没见过江砚黎。 她开始走出国手续,由于去深造,医院里对颜姒各方面考察之后,升了她主治医师的职称,唐优知道后气疯了,连着几天在办公室里骂人,要么就摔摔打打,颜姒装没看见没听见,期间她和姑姑联系过,还问了一嘴,打听她升职的事,姑姑有没有插手过。 “我哪有那么闲,你升不升职都不影响我带你出去,既然医院认可你的实力,该你的,你待在那个位置上就好,要是实在德不配位,你也把握不住。” 颜曦缓了下口气,“你搬去你朋友那总归是不方便的,我有套房子,你待会儿下班了过去看下。” 颜姒就像个无业游民似的被到处收留。 其实她根本不缺房子住,江砚黎过到她名下的房子得列个清单来数,只是她一个地都没去,工作这么些年,她能够买套房子,只是还没定出国去几年,现在盲目购房没那必要,反正都要走了,在哪凑合不是一样的。 她拒绝了姑姑,拎着一袋子零食和玩具去病房。 周通的妻子出院,颜姒买了些东西送给孩子,母女两不肯收,她坚持要给,还把人送到车上。 回来时,颜姒居然看见江老太太被扶着从电梯里出来。 视线一对上,颜姒加快脚步往那边去,扶住奶奶另一边胳膊,“您怎么来医院了?” 老太太搭着她的手,脸上是挥不去的愁,“我和竹君一起出来,她陪我去古玩店买套杯子,我就转个身的功夫,她流鼻血,然后人就晕倒了,现在人送去了二医院,人家医生问病史还有平时吃的药,你说小姚有多糊涂,上次来这儿,医生给的药方他弄丢了,检查的报告单也没打出来,我恰好在附近,我来取。” “您怎么亲自来,给我打个电话,我取好了过去找您就是。” “那可不行,”老太太搭在她手背上的手往回撤了点,“你婆婆犟了一辈子了,她昏迷前别的没交代,就说不要把她往你这儿送,免得你看了难过,我也是偷偷来的,就怕你看见。” 颜姒一口气梗上来,噎得难受,“既然是在附近,还往远的医院送,婆婆本就身体不好,这么一折腾,病情都会加重,您也跟着胡闹。” 老太太这辈子没被人管过,也没被人凶过,颜姒是急切,但态度还是尊敬的,可听着就是觉得心虚得很,一时猫着都不敢说话了。 颜姒打通李婷的电话,拜托对方帮她代一天班,她让老太太在楼下坐着等,跑楼梯上去,脱了白大褂,拿上自己的东西就走。 “这不好吧,耽误你工作呢。” 颜姒闷着头,“不会,我找同事帮我代班了,我去看看婆婆,不然我不放心。” “啊……那行,司机在外面,估计还没找着停车位,你往前走走,看能不能看见他。” 颜姒应了声,快步往前跑去。 老太太瞄着她的身影,激动的拉扯下人的衣袖,“赶紧的,把那个混小子叫回来。” “少爷最近躲您呢,电话打过去他未必会接呀。” 老太太哼一声:“我都还没骂醒他,混蛋玩意儿,老婆都不会追,之前姒姒找我告别,我能怎样,不就想着暂时稳住她,混小子总有办法,结果人没追回来,都到冷静期了,我要是再不插手,这么好的孙媳妇就跑了,我上哪哭坟去!” 林妈尴尬苦笑,“您可真是百无禁忌……” 电话打通了,江砚黎接了后一句话都没说,倒是呼吸听着压得挺沉,要不是看在祖宗来电的份上,他可能得骂人。 老太太把电话抢过来,“你今晚给我搬回来住。” “我帮您追孙媳妇呢,我搬回去还怎么追。” “你追个屁,你但凡努力一点,我入土前还能抱到你孩子,姒姒都快被你气走了,你还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没了她,以后谁要你个年纪大的二婚男!” 江砚黎挺会抓关键词,“您去给颜姒下套了?” 老太太噎了一口冷风,差点呛回去,她理直气壮,“没有,我给你下套,我快死了,你回来送我一下。” 林妈嘴角抽了抽,恁是不敢抬头。 多善良的小老太太,她咒自己都没舍得说半句儿媳的病情。 第101章 偷从监控里看她 “您少捣乱了,她最近可不待见我了,这时候我还老往她跟前凑,我是有多欠啊。” “矜持是吧?”老太太嘲讽技能拉满:“那你守着你那点破矜持吧,反正人家姒姒的二婚对象不可能是你。” “你这老太太说话怎么那么不中听呢?” 老太太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迅速把手机揣林妈兜里,抬起手,半个身子靠过去,装得又柔弱又疲惫。 南娇娇找着司机了,带着司机找了个位置暂时停下,她回头扶老太太上车。 去到二医院时,叶竹君已经做完检查,在沙发里坐着,南娇娇快走几步,蹲下来叫了人,手便搭在脉搏上。 叶竹君把腕表往上顺了点,她拍拍颜姒的手,“我没事,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颜姒问:“办住院了吗?” “我办什么住院呀,家里有医生,我那的器具比医院里的还全些,妈就是太紧张了,先送我来医院查查,我不喜欢这儿的味道,还是回家住着舒服。” 颜姒心口钝痛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劝,也知道婆婆不会听。 其实叶竹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期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再也醒不过来,她自己都已经接受了,反而活得比较随性豁达。 “你要是不放心,跟妈回去住两天,你亲自来盯着我,”叶竹君把颜姒的手给握住,“妈想你了。” 颜姒喉间梗了梗,“我也没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呀,你回自己家,什么没有。” 颜姒犹豫之后点了头,“好,我陪您回去住两天。” 叶竹君开心全在脸上,拉着颜姒就起来,要不是怕婆婆和颜姒回来的时候没找到她,两头找人反而乱,她才不会规矩的等在这里。 江老太太背着视线,悄摸的对叶竹君竖起大拇指。 回去的路上,冯若希打来电话,颜姒给摁了,发信息回去,三两语把事情说了。 到家后叶竹君便回房去睡了,老太太也熬不住,得补个午觉,颜姒反而没事做,她侍弄不来花草,打算去书房找本医药书看。 门推开,趴在桌上的人抬起身子,兴冲冲的嚷:“哥哥回来啦!眠眠有道题不会做呢,你来帮眠眠看……” “颜姒!” “怎么是你?” 颜姒侧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自顾走到书架前。 豫园里的书房很少有她的东西,她那些医书都被沈星眠给腾出来放小说,她找本医书都得翻最角落的位置,但老宅这儿不会,整面墙都是她的医书和爱读的小说。 颜姒选了一本,抽出来翻了两页,还能找到上次夹在里面的一朵玉兰花。 “姒姒姐姐,”沈星眠叫住她,“你帮我讲讲题好不好嘛,眠眠真的不会。” 颜姒“啪”的把书合上,转身走回去,单手撑在桌沿,微俯下身,“哪道?” 沈星眠挺警惕的,却偏在颜姒靠近的时候,犹豫之后把身子给凑上去,她本以为颜姒会控制不住对她动手,没想到她真的是来讲题的,这么侧着脸,扎着低马尾的素净模样,也能美得让她嫉妒得癫狂。 就温岚那副皮相,怎么会生出这么好看的女儿来。 颜姒的爸爸得生得多好看? 沈星眠攥紧笔,绷着嘴角,随手指了一道,“这道。” “选c。” 沈星眠愣了下,“是让你给我讲解,不是直接说答案。” “有用吗,你能听懂?” “你别太过分啊!要装也要装到底吧,敢把声音说大声点让大家都听听吗?” 她倒是越说越小声,后面那句几乎是咬着牙给挤出来的。 颜姒淡然的侧了她一眼,“你初中直升,高考两百分,依然进了霖大,分数对你来说只是摆设,只要有江家庇佑,你哪怕是个智障也能扶你一把。” 沈星眠没想到她真的敢说,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眼,真恨这时候怎么没来个人恰好听见。 颜姒敲了下手指,站起身,重复了一遍,“选c,填吧。” 沈星眠被刺激得不轻,钢笔戳下去,眼都没低一下,瞪着颜姒挑衅,用力划了给“b”。 颜姒眼色轻哂,并无意外。 “你也知道江家是庇护我的,既然签字了,赶紧滚,别总是想你不该得的东西,你离开了,我这辈子都还是会在江家。” 颜姒勾了下耳郭,“挺好,做别人的附庸,把窝囊废给美化得这么好听,你其实有几分能耐。” 颜姒走得并不着急,要是沈星眠要再呛回来,她就回几句,可直到走到门口了也没听见后面有动静。 她拿了书,去外面的小花园里,躺在摇椅上,翻开书,看半个小时候开始打瞌睡。 下人给她拿了一床薄毯,她折两下盖在身上,书摊开倒扣在心口上,仰头晃了几下,渐渐睡过去。 三楼书房外的监控正对着这个方向,颜姒的全景都被框在镜头内。 江砚黎如同侥幸的偷窃者,一瞬不瞬的看,故意往后挪的大班椅很有种此地无银的窝囊感,他脚尖点着地面悄悄的带着椅子往前挪,手肘都能抵到桌沿了,再往前近点,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 “江总,利润表上有个地方汇总错了,大概是在这儿……” 陈易一指头点在屏幕上,恰好就停在颜姒脸上。 他懵了一瞬,立马把爪子拿开。 “碰到了?”江砚黎阴仄仄的乜他一眼。 陈易一秒站规矩,“没有,我碰的是少夫人旁边的那朵花,您看错了。” “哦?”江砚黎轻眯的黑眸里杀机毕现,“你最近是不是特别闲,闲得眼力劲都没了,要不重新提拔几个人来顶替你的位置,给你放个长假,你去养养脑子?” 陈易一口气吊上来,索性置之死地而后生:“江总,别人不行,我嘴严实,绝对不会告诉少夫人您偷偷从监控里看她的事。” “找死是吧!” 陈易摸出在响的手机,递到江砚黎面前,“老夫人的电话,您接吗?” 江砚黎眼色晃了一下,“你知道怎么说?” “嗯。” 陈易把手机接通,一本正经的撒谎,“老夫人,江总在开会,还有两个小时才结束,您有急事可以和我说。” 那边一时没说话,片刻后传来颜姒的声音:“他今天不会回来吗?” 第102章 少夫人等您回去 陈易立马捂住,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少夫人。” 江砚黎手忙脚乱的去关电脑上的音量。 监控里,颜姒身边站着林妈,她手里举着老太太的电话,估计是被要求给他打电话。 真没点眼力劲,她才刚睡! “江总晚上回老宅吗?” 陈易跟颜姒确认,实际是把话说给江砚黎听。 “应该……” 江砚黎拧了下眉,倒让陈易把舌头给捋直了,“晚上江总和科海芯片的几个负责人有应酬,什么时间结束还不一定。” 江砚黎认可的点头,不过真指使那么说后,他清楚的看见监控里颜姒小小的松了口气。 江砚黎眼尾轻狎,无声的抖出声笑来。 他是什么累赘或者蛇蝎么? 他躲得跟孙子似的不敢往她面前晃,她又避什么?真就一面都懒得见了? “少夫人,您找江总有事吗,等他开完会后我帮您转达。” 颜姒说:“奶奶叫他回老宅吃晚饭,他要是有空的话就回吧。” 陈易稳如老狗,“好,我知道了。” 他等颜姒把电话挂了后,一五一十的汇报,“少夫人等您回老宅吃饭。” “她等我?” “她帮老夫人转达的。” 江砚黎冷呵道:“什么狗胆,你都能拿我开刷了?” 陈易谨慎的往后退一步保命。 “晚上的应酬你替我去。” 陈易心口猛地一跳,“您不去不合适吧,而且您要是回老宅早了,少夫人多不待见您。” 江砚黎每天都想换助理,他怀疑陈易翅膀硬了,仗着待在他身边年岁日长,又有能力,都开始恃宠生娇了。 结果自然没好果子吃,晚上的应酬陈易一个人去的,江砚黎没准他带人。 …… 颜姒久了没在老宅吃饭,晚上全是她爱吃的菜,唯一的两道辣菜还是凉拌前菜。 知道她爱吃甜口的,叶竹君一直往她碗里夹,颜姒捧着碗抬起来去接,排骨堆得都看不见米饭了。 “够了,妈,我够吃了。” “你多吃一点,你看你瘦的,也不知道砚黎平时怎么照顾你的。” 叶竹君又夹一块排骨准备要往她碗里放,见实在没地方了,才放进自己碗里,又重新夹了一块给沈星眠,“眠眠也多吃点,你学习累。” 沈星眠嘟着嘴撒娇,“妈妈~您看您,姒姒姐姐一回来,您就只顾着她了,就只给做她喜欢吃的,都没有眠眠喜欢吃的菜。” “怎么没有了,厨房里还有一道炖牛腩呢,你说的要多放辣椒,你待会儿多吃点,我们可吃不下。” 沈星眠萌萌的眨眼,“就知道妈妈对我最好啦。” “你呀,总爱吃醋,姒姒工作忙,不容易回来一次,你都搬回来好几天了,家里哪天没做你喜欢的菜了?” 沈星眠表情僵了一瞬,下意识去看颜姒的反应。 她在医院里,每天给江砚黎打电话,他都不肯来,顶多让陈易过来问问她,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悄悄回豫园去,结果前脚刚到,陈易就来了,说是要送她回老宅,以后她都住老宅里,豫园别住了。 沈星眠不信,跑回房间里,发现衣帽间里所有衣服包括包包都没了,书房里也没有她的学习资料,问了才知道,东西早两天就被送回老宅去了。 她慌了,给江砚黎打电话,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哭了,企图撒娇扮可怜的留下来,可江砚黎说,她留也行,他搬到别处去。 沈星眠明显感觉到最近江砚黎对她的态度大起大落的变化,她很不适应,尤其是颜姒搬出去后,她再没有之前那种哭一声都能让他心疼好久的待遇了。 难不成之前对她的好都是演给某人看的吗? 她绝对不要往那方面想,当下又没有好办法,只好先回老宅,且走且看。 “我不是想您和奶奶了嘛,都好久没陪你们了,我就想天天和你们在一起。” 叶竹君点了下她鼻子,“你呀,就嘴甜。” 沈星眠贴在她胳膊上蹭了蹭,眼神往颜姒那盯,对方没给她一个正眼,她心里很忐忑。 其实颜姒听明白了,要说意外,也只是意外江砚黎居然真的舍得赶沈星眠走,但多的触动就没有了。 今晚公公没回来,桌上依然和乐融融,老太太都多吃了几口肉末豆腐,她亲自舀了一碗酒酿鱼丸汤,勺子搅几下让热气散一点,然后放在颜姒面前。 “这是手打的鱼丸,上回你就多吃了两个,我让他们多做了点。” “谢谢奶奶。” 颜姒舀了个鱼丸,勺子里汤弄出去,只吃了半颗,酒酿的味道比较重,她现在怀着孩子,不宜饮酒。 “哟,不等我呢?” 江砚黎走进来,沈星眠立马挪开椅子,蹦蹦跳跳的朝他扑过去。 “哥哥!” 他下意识的张开手要接,莫名觉得后背凉了一下,慌忙去看颜姒,人家只给了他一个后脑勺,他仍然和沈星眠错开了,手臂拦下她,再扶了一把便松开了。 沈星眠委屈的嘟嘴,“哥哥怎么不抱我?” “抱什么,你慢着点,别总冒冒失失的,回去坐着吃饭。” 沈星眠险些稳不住脸上的笑,“眠眠好久没见哥哥,想你了嘛,人家才激动了一点点,哥哥都凶我哦?” 江砚黎果然软和了态度,“好了,哥哥没凶你,坐回去吧。” 沈星眠乖巧的点点下巴,“好呢,那眠眠要挨着哥哥坐!” 她蹦跳着回去,本来是挨着颜姒坐的,可她绝对不会把位置给让出来,不然右手边是叶竹君,她怎么敢让长辈让位,便一屁股坐下,双手捧着碗,兴冲冲的,随时准备在江砚黎挑好位置后挪到他身边去。 “眠眠,”老太太点她,“过来挨着我坐。” 沈星眠嘴角都搭了下来,“奶奶,我不i嘛,说好了我挨着哥哥的。” “你坐在那,让你哥坐哪,难不成你能照顾姒姒?赶紧过来。” 老太太一沉脸色,饭桌上的气氛都不好了,沈星眠求助的看向江砚黎,可他居然就站在她身后,等着她让位。 委屈一下就涌上来了,哼了声,放下碗筷撂了句哭腔:“哼!你们都宠姒姒姐姐,都不要我了,哥哥也不要我了,我走就是了!” 第103章 江砚黎,你说情话真好听。 “这孩子……” 叶竹君放下筷子就要去追,被老太太一个眼神给点在那了。 “你坐下,给她惯的臭脾气!不吃就饿着,谁也不准去哄。” “好吧……”叶竹君往楼上看了眼,真饿着哪能行呢,一会儿她再偷偷拿些吃的上去。 颜姒轻睨了一眼江砚黎,“你不去哄么?” 他当即侧过身子,手肘弯曲着搭在桌上,另一手把着颜姒身后的椅背,好笑的问:“我为什么要去哄?” “你心疼她。” “那我饿着呢,怎么也不见你心疼心疼我。” 颜姒拢了下眉头,“你不是去应酬了吗?” “总裁夫人亲自在电话里叫我回家吃饭,我哪敢不回。” 颜姒纠正他话里的歧义,“是奶奶叫你吃饭。” “那我可就不回了。” 他说话时有意凑近,声音就落在颜姒耳旁,她没避,但一个眼色都没给他,他想在长辈面前装装亲密,颜姒不配合但也不至于打他的脸,他自己觉得没趣就会变正常了。 颜姒小咬了一口鱼丸,勺子还在手里,被江砚黎给放回碗里,连着碗一块端走,她咬过的那颗被江砚黎一口塞嘴里。 颜姒眼神和手都跟了过去,勺子进他嘴了,有点嫌弃。 老太太立马炸了,“你要吃不会自己舀吗,抢姒姒的做什么!” “嚯!”他轻哂,“吃您一颗丸子都骂我,我就这么没地位了?” “何必问这种伤自己面子的问题,饿死鬼投胎一样,外面的饭喂不饱你?” “喂不饱。” 老太太看他哪哪都不顺眼,骂归骂,但是他吃过的东西就埋汰了,不能再给姒姒吃,她亲自再舀了一碗,递给管家,特意放到颜姒面前。 结果颜姒都还没沾手,又被江砚黎给抢走。 “你别动,你给我放回去。”老太太用手指着他。 江砚黎嘴里剩半颗丸子,他嗓音里含着细微的笑意,边咀嚼边说话:“姒姒最近工作累,人家回家倒头就睡的习惯,您非要在她睡前喂她点酒,还让不让她睡了?” 啊,是么? 老太太很认真的反思自己,没理顺呢,嘴倒是快:“这就是你吃两碗的理由?” “我又不喜欢吃,但我要不吃,您全喂她了,没看出她咬鱼丸都小口吗,吃完一颗得天亮了,就是不好拒绝您,不过我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什么汤里您都爱放点米酒,酒酿鸭汤酒酿鱼丸,酒酿醋排骨,拜托您离厨房远点吧,老想些招为难厨师和你宝贝孙媳妇儿的胃,就仗着她惯着你。” 老太太心虚的瞄了了两眼颜姒。 还能为什么? 颜姒刚嫁进来的时候,就是吃了一道酒酿鸭汤,那晚缠着江砚黎,他都没舍得去书房处理工作。 当然知道颜姒酒量浅,每次一喝都上头,但是醉了确实可爱,跟混小子蜜里调油,分都分不开。 她的良苦用心还被拆台,白瞎她操的心了! 不过一听颜姒喝完酒就睡不好,她就没勉强,但是又舍不得东西全进江砚黎的肚子,绷着脸低骂了句:“吃吧吃吧,胀死你!” 江砚黎轻呵了一声,他从小挨过的骂比上辈子劈的雷都多,早就免疫了。 扶在椅背上的手顺着慢慢下移,掌着颜姒的后腰,她往前躲了一下,眼尾不耐的甩过来。 江砚黎感觉到了,恁是没对她的眼神,手仍然在她腰后,停了停,她没地躲了,也没推开他的手,江砚黎便摸索到她的脊椎骨,顺着骨头和腰窝,慢慢轻揉。 叶竹君一直心不在焉,饭没吃完,老太太前脚一走,她也找了个说法离开餐桌,上楼前拿了牛奶和零食,不用想也是去哄沈星眠了。 颜姒早就调整好心态了,大概是冷静期内,她在慢慢的从这个家里抽离,感情也一点点往回收,再一次面对江家人对沈星眠的宠爱,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就剩我一个,懒得跟我一块了是吧?” 颜姒没打招呼,作势要走,江砚黎把着她后推的椅子,手也往后拉了些距离,他身子后靠,微扬着的眉眼间,含着丝丝笑意。 颜姒回过头,“你吃好,我先回房间了。” 他挑着唇笑,“等我呢?” 颜姒不说话,定定的瞧着他。 江砚黎垂了下头,无奈笑了,“这也能当真,我连逗都不敢逗你。” “我不用,”颜姒往楼上看了一眼,“长辈们都不在了,你要哄谁就去哄,我不会告状。” 江砚黎眉尖蹙了一下,拎着椅子挪了下,椅脚横在她面前挡了去路,“哄谁呀?我哄你都得手忙脚乱,哪还能分心给别人。” 颜姒轻呵一声,无语笑了,“江砚黎,你说情话真好听。” 他眉眼间的笑意更细致,“我就只说给你听了。” “可是我不喜欢,”颜姒两句话给他怼回去,“还有点恶心。” “……” 真他妈有种眉眼抛给瞎子看的无力感。 颜姒说完就上楼了。 江砚黎椅子都挪开了,脚也动了,恁是没追过去。 她肯留在这儿,不是看他的面子,要是把人给气走了,白瞎了老太太给他创造的机会。 看来今天房间也是进不去的,江砚黎体面一点,去书房办公。 路过沈星眠的房间,他犹豫了一下,盯着虚掩的门,隔着两步的距离,犹豫了会儿,还是没进去。 可他刚一抬脚,门被拉开,沈星眠跑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哥哥,你为什么才来看我,我等了你好久。” 江砚黎噎了一声叹息,手放在沈星眠肩膀上,还没下一步动作,突然似有所感的抬头,恰好捕捉到往墙后躲的身影,手上的玻璃杯晚了一步,淌了些水在手背上,颜姒另一只手覆上来,随意擦了下,很快杯子也藏到了墙后。 不确定人走没走。 江砚黎没来由的心慌,把着沈星眠的肩膀往外推,语气也有些不耐,“妈不是来看过你了?” 沈星眠怔了怔,对他有意疏离的态度装傻充愣,“可是妈妈哄我,怎么能和哥哥的哄一样呢。” 她委委屈屈的咬着唇,“哥哥,你之前一直是抱着我哄的,你都忘了么?” 楼梯口,颜姒站在那,冷风从脚脖子灌上来,手背上被水沁过的地方再被冷风过一遭,冷到了骨血里。 第104章 你开个门? 呵。 她有时真想粗俗一次,骂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眠眠。” 江砚黎将她推开,“你不要动不动往我身上来,你不小了,男女间的距离你还分不清?” 沈星眠两根食指怼在一起戳戳,眼儿半抬着,怯怯的瞥一眼又放下去,“可是眠眠不会对别人这样,我只对哥哥这样的。” “你是个好女孩,更应该自爱。” 江砚黎揉揉她的头,“你的课业我最近没时间检查,我让陈易找了家教,从明天起,他来盯你的功课。” “我不要!” 沈星眠着急的来抓他的衣袖,“我不想要别人,以前都是哥哥给我复习的,以后也这样好不好?” 江砚黎已经看不清墙后究竟有没有人,他有些急躁,已然待不住了,“我辅导你,也没见你有长进,或许是我的方法错误了,请专业老师更好。” “我就是不要!” 他不耐的拢了下眉头,“学到的本事才是自己的,江家能一辈子给你兜底,但你自己的底子得立得住,颜姒从小家境也不差,千娇百宠也不为过,但她依然在学习上下功夫,考上医大时是全市的前三名,没满三十岁升了主治医师,她家境是落了,可一身本事永远是自己的。” 沈星眠脸色越来越难看,抽抽着落下泪来,“开口闭口姒姒姐姐,你现在魂儿都在她身上了,那你还管我好坏做什么,我成绩差就差了,哥哥你忘了小时候我跑进大雨里找你,后来发烧了四天的事吗!” 她退后两步,把着门口,后面的话是压着声气低吼出来的,尾音带了颤颤的哭腔,实在是绷不住难过,退进门里去把门给关了。 江砚黎下意识的要拧门把,想了想后,手放进裤袋里,“你好好想想,未来的路得自己规划,我能给你的有限。” 门内沈星眠的哭声顿了片刻,哭得更大声了。 江砚黎完全没心思哄她,满脑子都是躲墙后的人,他着急走过去,墙后除了楼梯,一个人影没有。 他上台阶时两三梯并作一步,一口气到主卧外。 门果然从里面锁了,他拧了下,急躁的抬起手,却轻轻落下。 “姒姒。” “睡了没?” 里面没声。 “你开门,我进来看看你。” 门缝下依稀透出的一丝光线灭掉了。 江砚黎耐着脾气,姿态放得很低,“我书房在二楼,我是打算去办公,本来就是要把主卧留给你,我只是从眠眠门口经过,她把我给拦下来的。” “我看见你了,真的,你躲特别快。” “我把眠眠推开了,你跟我提边界,要分寸感,我在改了。” “门开开,我们聊聊。” 要按他以前的脾气,早就去拿钥匙了。 够低三下四了吧,他这辈子都没对谁耐心到这份上。 颜姒绝对是没睡的,江砚黎都做好今晚清心寡欲的心理准备了,出了这么个岔子,不把人给哄好,亲眼见一见,他今晚上都得失眠,要是她肯开门,他就算赖也得在地板上赖一晚上! “姒姒……” 门后“砰”的一声响,很轻,像是扔了个抱枕过来。 江砚黎手往后撤了下,“你开个门?” “滚。” “……” 真他妈越来越惹不起了。 江砚黎差点就踹门了,恁是把脚给摁了下去,他顶了下腮,硬憋出一声笑来:“行,我滚,我滚去书房,手机开着,你想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接。” 说完又补充了句:“几点都行。” 门里再没声音,也没动静。 江砚黎还站了一会儿,确定是没希望了,失望而归。 两人又分房睡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老太太耳里。 她牙都气歪了,打算找个时间把那破书房给拆了,宁可改成厕所。 人都骗回来了,这时候装个鬼的正人君子,睡书房,睡个屁,脑子进渣了。 早上老太太都没给江砚黎好脸色,他都没吃饱,就被撵到外面车里去,等着当专属司机。 “姒姒,晚上回来吧,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她补了一句:“我让厨房做。” 颜姒睨了一眼老太太紧抓着她的手,“今晚回的,我白天抽时间去找给婆婆诊过的中医,看能不能换一副温和点,药效好的中药。” 老太太专捡关键词,人肯回来就好,至于叶竹君的病情,一家上下心里都有数,但孩子担心,不好说太现实的话扫她的意。 “回呀,回就好,那我得好好研究这几天的食谱,你看你瘦的,我得给你补回来。” 颜姒轻垂着眉眼,略略思忖,“奶奶,就今晚,明天我不会再回来了。” 老太太脸色顿了顿,还企图蒙混,颜姒下一句话把可能性都给摁回去了,“我和江砚黎在冷静期,时间一到,我们就会去领证了,以后做不了您的孙媳妇,我也会经常回来看您。” 她拿这话来堵,老太太就没法赖了,终是叹了口气,“行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好干涉,奶奶尊重你,但是你婆婆那,能瞒一天是一天吧,免得她知道了忧心伤神。” 颜姒点头,“好,我答应。” 她早餐吃得很少,胃本就小,林妈追出来,给了她两盒点心,让她饿了就吃。 “少夫人,您别介意沈小姐,她昨晚闹脾气,今天早早起来,来老夫人房里卖乖认错,老夫人狠狠斥责了她,她说了不会再胡乱闹了。” 颜姒眉眼一跳,难怪,没看见沈星眠来吃早餐。 林妈又说:“其实老夫人一直都是偏向您的,您和少爷,还有沈小姐之间这些事她都清楚,但只要老夫人在这个家,就不可能发生那些逾越身份的事,她其实早就动过把沈小姐送出国的念头,只是……” 林妈眼神隐晦的往三米外的车看了一眼。 后座的窗户全降下了,江砚黎手臂压在窗沿,肘弯支出来,一直望着这边。 颜姒就一个后背都能感觉到他几乎要盯穿的眼神。 林妈的意思她明白,是江砚黎拦着。 “说到底还是欠着沈家的救命恩,这才一直宠着沈小姐,其实她心眼也不坏,上次去的寺庙,就是沈小姐和老夫人提的……” “您说什么?” 颜姒眉眼一跳,“沈星眠提议要去的?” 第105章 江砚黎,沈星眠拜佛吗? 林妈有些讶异颜姒的反应,但一时也没往别处想,“是呢,老夫人一直很愁您的肚子,沈小姐就跑了好几个城市去找合适的寺庙,观音庙她自己先去过,还带夫人去过几次,求的签都很中肯,原本老夫人是犹豫的,不肯去那么远,可有夫人帮衬着说话,老夫人才答应。” 观音庙淫僧杀人埋尸案已经过去,后续颜姒都没再继续关注,她除了惋惜那个女孩儿的遭遇和痛恨住持的行为外,一道道情绪早就被工作给冲淡了。 她从来没认真的往沈星眠身上想过。 故意在住持面前说那些误导的话,颜姒也只以为是沈星眠一时头脑发昏,抓着机会就想坑她一把。 可若是早有预谋呢? “那几天沈小姐还挺规矩,要么是陪着老夫人诵经礼佛,要么就是自己去观音座下跪着听禅,给全家人祈福,所以她心还是好的吧。” 颜姒手脚阵阵发冷,掐着指尖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望向二楼沈星眠的窗户。 窗帘掀动,薄纱后面暴露了一道暗影。 如影随形,甚至无声无息的纠缠,随时可能会化作实形,狠狠一口咬向敌人的命脉。 颜姒眼周有了红意,唇瓣麻木的搭了搭,林妈唤她的声音往耳朵里扎,颜姒恍惚了好久才从那阵被附着的恶心感中抽离出来。 江砚黎早在她过来的时候,下车来将车门拉开。 颜姒避开他,往副驾那去。 司机低弯着头,往这边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少夫人,我有点东西没地方放……” 颜姒看见副驾上堆满的东西。 江家的车,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纰漏。 不用想也知道是江砚黎从后备箱里随便拎了些东西塞过来的。 颜姒没力气和江砚黎吵,也没必要再要一辆车,她现在不想说话,脑子里很乱,江砚黎扯了她一下,她倒是本能的抽了下手,绕过他身侧坐到了后面。 江砚黎还有些意外,他都准备好了百八十借口来堵她,结果一个都没用上。 他往里坐,还有些忐忑。 车一起步,颠簸那下,江砚黎甚至拽了下安全带,眼尾偷睨了她一眼,很不自然的装作很自然的将手搭在点心盒上。 “老太太就想着你一个人呢,我说她大早上的在厨房里捣鼓什么,怎么就把你当心肝宝贝儿疼呢,你说以后她见不到你了,要花多少时间来适应?” 颜姒脸偏向窗外,双手放在面前,没往兜里抄,她自己似乎也忘了,所以双手搅在一块拉扯的动作被他看得很彻底。 嘴角挑着的那丝笑淡了下去,江砚黎压了压上扬的语气,“怎么了,谁招你了?” 颜姒没说话,清凌凌的侧脸,没点表情的时候生人勿近,周身的冷凋的气场跟冰渣似的,扎得人手疼。 江砚黎碰了她一下,颜姒忽然回过头来,一双眼里竟浮了些灰败,“江砚黎,沈星眠拜佛吗?” 江砚黎愣了一下,花两秒时间在辨别颜姒的话里是不是有醋意。 “没听说过,不拜啊。” “去寺庙那两天,她拜过很多次观音像?” “嗯,是,怎么了?” 一个心不向佛的人,突然虔诚,要么是有鬼,要么是怕鬼缠身。 观音座下拜,未必就是心台灵境,也有可能是祈祷自己的罪孽是否能够在菩萨身下,以蒙混过关的侥幸来得到庇佑。 她想不出沈星眠的用意,真就能仇恨那那种地步吗,想借刀杀人。 要不是在颜姒之前多排了个女孩儿,那天被埋尸的就是她。 一整天颜姒都心神不宁,她甚至在下午的时候拜托陆怀瑾,想托他的关系,可那件案子的卷宗已经封存了,轻易不可动,再有必须的理由,也得层层批报。 陆怀瑾问她的意思。 他那有路子可以查。 可颜姒不肯了。 查出来又如何,沈星眠没动手,她只可能是疑似帮凶,甚至凶手可能都不知道有她这个帮手的存在。 晚上。 沈星眠没回家,故意关了机,可是隔半个小时又开机,想看看江砚黎有没有找她。 她约了一帮富二代去夜店玩,大张旗鼓去的,没瞒着行踪,司机也是江家的人,按理说天都黑了,江砚黎早该找来了。 沈星眠出去吐了一次,再次开机,翻遍了通讯录也没看见江砚黎的未接来电,她急躁了,一个电话打到司机那,“我哥哥没问你找过我么?” “没有的。” “那你不会打电话跟他说我在哪吗?!” 司机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要告诉少爷吗?” 沈星眠气得牙痒,不知怎的,今天总觉得心乱得很,她不知道那种慌乱是从何处衍生出来的,催着她情绪越发急躁,她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江砚黎。 今天叫来的人,大多都是平时和谢允玩的好的,知道她的身份,都护着她,其他人看态度也全都巴结讨好她,除非她自己想喝,没人敢给她递酒,江家收养的小姐,她在这圈子里,简直是江家独女的待遇,以往她是最喜欢被众星捧月的,可回去后只坐了十分钟不到,就没兴致了。 她在车上给江砚黎打电话,是陈易接的,她张口就哭了出来,陈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句有用的问不出来,说了江总在应酬,她就好像能自动屏蔽词条似的,嚷着要找江砚黎。 陈易没办法,随便应付两句,先把电话给挂了。 今晚的应酬很重要,以江总的地位,也不是每回的项目都开得容易,谈了合作后还得和对方继续博弈,得让江氏占主导地位,还得把控所能做出的让步和护着的颜面。 应酬桌上推杯换盏,看着挺和谐的,实则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江砚黎的酒量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他得随时在可能会被灌醉的情况下还保持清醒。 陈易平时不着调,但是陪江总谈业务或者他单枪匹马时,都能顶半边天。 沈星眠那通电话,他摁下了没说,打算等结束后再告诉江总。 没成想他出去接电话的时候被江总给看见了,刚坐下来,就对他伸手,“手机给我。” 陈易乖觉的把手机交出去,江砚黎大概没仔细看最新那通电话,拨过去后,陈易突然反应过来,小声提醒了句:“不是少夫人……” 第106章 我把沈星眠给绑了。 江砚黎一秒变化的眼神能刀了他。 “哥哥……” 沈星眠哭哭啼啼的声音闯进耳里,江砚黎起身去外面接,“怎么了?” “哥哥,眠眠喝了好多酒,眠眠好难过啊……真的好难过,你管管眠眠好不好?” 她哭得厉害,周围有风声,江砚黎得把她破碎的话给捡一捡,再稍微拼一下才明白意思,“你在哪里?” “我……车上,眠眠在去哥哥公司的车上,我想来找你,好不好?” “跟谁一起?” 沈星眠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看司机的侧半张脸,辨了好一会儿,又靠回去,头在靠背上磕了一下,更晕了。 “是家里司机。” “谁?” “唔……眠眠不知道……” 江砚黎始终很平静,“你把电话给他。” “我不……” 沈星眠抓着手机,用力贴在耳旁,江砚黎耐着性子哄:“听话,哥哥跟他说,我现在不在公司里,你去了也扑空。” 沈星眠哭声顿了一下,“哥哥是允许眠眠来找你了是吗?” “嗯。” “好……好,那眠眠把手机给司机哦,哥哥你等一下,” 沈星眠攥着手机往前递,司机也往回伸手,准备要接,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给,开了免提放在中间。 江砚黎说了个地址,司机应了话,输入导航后在前面掉头。 会所比较难找,导航导错了,去了一条比较窄的小路,弯道太多,即便减速也还是把沈星眠给甩得胃里翻江倒海,捂着嘴干呕两声,司机赶紧靠边停下,她推开门跑出去,扶着树开始吐。 司机打算下车去给她递水,可才停一会儿,后面的车便催魂似的摁喇叭,他没法下车,可路两旁又全是晚间乱停的车辆,双向车道恁是被挤成了单行道,两边来的车都得错让开才能通过,堵一辆车在这儿,后面的车很快能堵一长串。 他没法下车,得往前开,把车挪开,找个适当的位置停好再回来找沈星眠。 沈星眠吐得胃里都快空了,全是酒,都快吐干净了,还连着呕了好几口酸水,扶着树干的手撑得打颤。 她换一棵树靠着,浑身虚脱得走不动道,身后的喇叭声炒得她头都快爆炸了,冲后面吼了几句,她跌跌撞撞的往前去。 没有方向,路越走越窄,拐进了一条小道。 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一道人影, 那人始终和她保持着两米的距离,越到没人的地方,脚步便慢一些。 “谁?” 沈星眠莫名觉得身后空落落的,她回头看一眼,什么人都没有,虚晃的视线没个定点,四周铺下来的灯光穿过树叶空隙,斑斑驳驳的落下来,悄寂得诡异。 她后跌了了几步,直觉很不好,拔腿就跑。 拐弯的时候扶了下树,突然头上套了个袋子。 沈星眠用力挣扎,又吼又跳,尖叫声逼到了嗓子眼,被一脚给踹翻在地上,紧接着她被隔着麻袋拎住衣领给拽起来,粗麻绳绕身上几圈,拉扯系紧的力道很重,她双手被绑着动弹不得。 颜姒站起身,往四周看了一眼,而后连拖带拽的把沈星眠给拖进小巷子里。 她随手捡了根棍子,一下下照着沈星眠砸下去。 “谁啊!你敢动我!知道我哥哥是谁吗!” “啊!!” “我不会放过你!再动我一下……啊!” “我要扒了你,我要你不得好死……啊……” “不要打了……” 颜姒没留力气,一下下全绷着怒气打下去,棍棍落在沈星眠身上,闷在麻袋里的声音很钝重,合着惨叫声,听着就瘆人。 颜姒摸准沈星眠的脸,捏着她下巴使了下劲儿,“咔擦”一声,下巴拽脱臼后,隔着麻袋塞了块布堵她的嘴,再把下巴给接回去。 接着打。 等打得双手都开始发抖,颜姒才停下。 沈星眠从一开始的嚣张威胁,到乱吼乱叫,再到被捂住嘴后凶狠的“呜呜”声,慢慢变成了呜咽的哭声,到颜姒停手的时候,她已经趋近半昏迷,倒在地上哭声也发不出了,双脚痉挛般抽颤抖。 颜姒扔了棍子,从巷子里出来,往前去的脚步生生顿住。 她看向鬼一样出现在那的江砚黎。 他身后停了辆车,关了车头灯,车门半掩,而他背身倚靠在车头上,手里夹着的香烟燃了一半。 四目相对,他抬手将香烟给叼在嘴上,隔着朦胧的烟雾,双眸轻眯起,颜姒的模样在他眼珠子里,小脸儿上的错愕吃惊,很快镇定成淡然冷漠。 她没避开,直接走到他面前。 “我把沈星眠给绑了。” 江砚黎叼着烟,轻抿嘴角,香烟随着上下抿动了一下,“嗯。” “我揍了她一顿。” “嗯。” 颜姒问:“你要给她出气吗?” 江砚黎深深吸了一口香烟,接着把烟拿下来,“我车堵在这儿,不就是在给你放哨吗?” 什么意思? 颜姒心底很轻微的浮动了下,“你不追究我?” “不追究。”江砚黎的爽快让颜姒很不适应。 “那是沈星眠,你最宝贝她了,我动了她,你不找我算账?” 江砚黎轻垂着眉眼,“我是不是得例行问一声,为什么?” “我不高兴,我生气,我憋屈,我就想胡闹一次,揍了就揍了。” 这些话多少有些堵气的成分,不过也是借着气话把真话给说了出来。 她总不能说,怀疑沈星眠想利用住持奸杀她,她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回过神来,想把这口气出了。 没证据也没影的事,反正也是无理取闹,她就闹了。 况且真让她按正人君子那套,把沈星眠做的事一桩桩揪出来,她嫌耗事,也可能忙活一通后,最终的结果没法让自己满意,与其到时候再憋一肚子气,不如用下作些的手段去报复。 颜姒已经做好了被江砚黎给处置的准备,可他就只是静静的将一支烟给抽完,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 陈易赶来,先是恭敬的称呼颜姒“少夫人”,没避着她,直说:“江总,司机被我支到别处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第107章 老婆,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江砚黎往巷子里侧了一眼,声音被烟雾给压了一层,听着很轻:“眠眠在里面,你过几分钟再去。” 陈易点头应了:“好,江总放心。” 他似乎并无意外, 一来一往的对话里,颜姒听着有些懵,可江砚黎伸手来捉她的时候,她还是本能的往后撤了一下。 只是她退的那点距离,江砚黎一个伸手便将她给逮住了。 “还站着做什么,等着现场抓包啊?” 颜姒蹙着眉尖,不明白他闹的是哪一出。 将计就计?半推半就? 等着她松懈后,撬她的嘴,然后再一次亲手将她给送进警局去里? 然而她一句都没问出口,被江砚黎揽着腰给带进了车里,安全带扣下来,他关了车门,颜姒立马推门,可陈易站在车门外,笑呵呵的看着她,颜姒拧了下眉头,把门给带拢回去。 那边的车门打开,江砚黎坐进来,一开一合扑到身上的冷风,和对某人的烦躁不安,让颜姒双手抱着胳膊护住自己。 江砚黎脱了外套扔她身上,“冷啊?” 颜姒码不准他究竟要做什么,“你要怎样?” “我能怎样?” 江砚黎反噎她一句,起步时油门踩得比较猛,颜姒感觉到很强的推背感,惯性拉扯回座椅里,将她到嘴边的话也给噎了回去。 “你是不是没听清我打的是谁?” “听清了,我知道。” 颜姒不解:“不是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吗,我动了她,你连火都不冲我发?” 江砚黎眉梢略抬,眼底含着轻哂的笑,“我得多欠啊,还是在你看来,我就是情绪不稳定的暴燥狂?” “那倒不是,你只在沈星眠的事上会。” 江砚黎顶着腮笑了一声:“这一茬就过不去了?” “你让我怎么过去?我厌恶她,我也厌恶你,你们两在一起不行吗,非得让我夹在中间做什么,你现在护着我做什么?你之前拿沈星眠当宝,现在对我暧昧不清,你是想享齐人之福吗?” 江砚黎最近被她呛习惯了,再难听的话,他都稳住了脚,没往刹车上急踩。 “你再气我两句,你试试,你看我冲不冲你,我护了就是护了,护你还能有个理由?” 颜姒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一拳砸在棉花上,还被这团棉花给卷着往里拽。 她靠了下椅背,头抵着,偏头看向窗外,他越是暧昧不明的态度,她反而更觉得心里发毛,倒不如给个痛快。 “那不然呢,你要是没护错人,没分清颜姒和沈星眠,难不成你瞎了三年的眼睛突然复明了?” “我怎么就瞎三年了?就算瞎过,那结婚那三个月我不也瞎在你身上了?” 话一时说急躁了,都没过脑子,等意识到嘴快可能惹祸的时候,江砚黎打眼往颜姒那一瞥,果然看见她失望的脸色。 “不是,没瞎,那不是瞎。” 江砚黎把车停在路边,解了安全带,将颜姒的座椅稍微调低,她都把安全带给扯出来了,江砚黎把着她的手又给扣了回去。 她抓着颜姒的手,压到她脑袋边去,拉扯间她手指往b柱上磕了两下,江砚黎立即将她的手指给收进手心里,他倾身压下来,距离一下拉近,鼻尖堪堪触了一下,他一双沉黑的眸子直直的望进她眼睛里。 “提那三个月了,那我也想求你两句,那三个月……你觉得我对你是假的吗?” 颜姒喉间哽得厉害,她其实不喜欢被他给掌控的感觉,太被动了,她甚至都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还得仰着头迎着他,颜姒在被遮光的范围下红了眼。 “江砚黎,你起来……”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江砚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姒姒,我很在意你。” 颜姒一听就觉得他在撒谎,“蒙谁呢!” “蒙我自己呢。” 江砚黎松了她的手,可身子没有半分要起来的意思,“你不是说我不直接问吗,我不敢问,我在意你和陆怀瑾的关系,我怕你心里有他多过有我,我在意你和我结婚是不是被逼迫,我怕我做了棒打鸳鸯的那根棍子,可我又舍不得放你走。” “三个月,其实足够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可后来我们关系冷淡后,我一直怀念的,也就是那三个月。” “我对眠眠是好,不过那是对妹妹的宠,你所看到的我对她好,是在婚后你的所见所闻,我承认我没处理得当,让你对我失望了,但其实在婚前我对眠眠并没有那么宠,我每回跟你剑拔弩张的,惹你生气,我也不好受,所以我现在想要挽回了,我把原本就该给你的情感一点点的往你那收,我想追回你。” “老婆,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颜姒心口酸胀得厉害。 她说过,江砚黎说情话很好听。 她差一点就动摇了。 “江砚黎,”颜姒将声音压得很平,极力隐藏那丝堵在嗓子眼里的哽咽,“我一个字都不信。” 江砚黎神情落了几落,眉心往里蹙了几次,他凝着颜姒,眼神好似收不回了般,盯得很深,他很克制尽量不外露,可情绪在随时可能会绷不住的边缘。 半响,他嘴角轻勾,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了,“不信就不信吧。” 不就是一辈子吗,他耗得起。 江砚黎将颜姒的椅背调整回舒服的角度,他坐回去,扣好安全带,关了右转灯后,车里一直响的哒哒声也停了。 颜姒捂着心口,跳得很快,她眼往窗外去,车子启动后自她眼前划过的街道,连光影都映不进她眸子里。 不是回老宅的方向。 颜姒没问,她甚至都做好了被拎去警局的准备,不过她不后悔。 可最后车却开进一家私房菜馆,江砚黎将她从车里牵出来,她往回撤手,他不让,勾了几下她手心,索性握住给拉到身边来,他换另一只手捏她的手,搂着她的腰往里去。 颜姒让他放手,他装听不见。 江砚黎熟门熟路的带她上了二楼,这儿的装修很考究,古色古香,餐桌在一扇半推开的的圆形木窗前,窗外几株玉兰花正是开花时节,窗沿落了几朵,颜姒目光被拉扯过去,捡了一朵,捻在指尖,她单手托着腮,对江砚黎问她吃什么的话充耳不闻。 第108章 嚼碎了喂你 其实江砚黎根本没必要多嘴一问,这儿的特色菜,还有颜姒的口味,他清楚得很。 点了偏甜口的几道菜,等上菜的时候,他把颜姒面前那副碗筷给洗了,自己那副懒得动。 一道道菜陆续送上来,江砚黎往她碗里夹,她连筷子都没动,总觉得他在给她喂毒。 “真不吃?” 颜姒淡了他一眼,“你真不去看看沈星眠?” “你真不吃?” 江砚黎夹起一只虾,往自己嘴边送,“那我嚼碎了喂你,你想要大块点还是碎一点的?” “你恶不恶心!” 江砚黎把她椅子拖过来,手把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吃不吃?” “吃!” 真行,被劝饭的这么凶,他欠着她似的,他恁是憋着脾气,半哄半威胁的,也没得到个好脸。 他夹那只虾放自己碗里,之后没再给颜姒夹过菜,不是不体贴,只是他的筷子但凡是往她那儿偏一点,她眼尾都能甩出刀来。 肯吃饭就行,他安安静静的陪着,也吃了不少,一反常态的关于沈星眠一句都没提。 冯若希发信息来,表情包后带了句话: “监控弄干净了,绝对没拍到宝儿你的英俊身姿,不是我说你,你下次干这种暴揍绿茶的事,能不能带上我?” 颜姒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江砚黎手机响,颜姒眉梢轻动,略抬了抬,只是那视线在往他那儿走的时候便自行拉扯了回来。 “呵……” 他看见了,并且没打算放过她,就是笑给她听的。 他把电话接起后摁了免提,“说。” 陈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周边的监控都删干净了,马路对面的超市门口拍到过少夫人的背影,我也给删了,花了点钱。” 着重突出的是后面那句。 江砚黎难得大方,“私发红包,不算在绩效奖金内。” “江总,我不是为了钱,是夫人的事,我甘倒涂地在所……” 江砚黎一撂手把马屁精的电话给挂了。 手指从屏幕移到碗边,轻扶了下。 “冯家拿到的那些监控不全面,陈易把附近几条街都查过了,没拍到你。” 颜姒脸儿有些臊。 她在这儿当着他的面,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他居然会给善后。 颜姒真觉得面前这桌就是鸿门宴,她把筷子放下,认真的端详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半天也只挤出一句:“江砚黎,你是真有病吧。” “你换点词骂,来回倒腾的就这几句,我都免疫了。” “你这是往我头上悬一刀,不如痛快点,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又不跑。” “你哪没跑了?” 江砚黎反问得很有深意,“你都快跑了,我迟来有危机感,不就追你追得紧吗?” 颜姒在嘴上从来就混不过他。 他真就放下沈星眠不管,颜姒是不信的,对他的话连一半信任都没达到,她在冷宫里都快待得结冰了,突然把她给捞出来,说捂就捂,也没问她适不适应,愿不愿意。 她之前怨江砚黎二选一时永远偏向沈星眠,可突然他态度调转,颜姒反倒不习惯了。 说不清究竟是谁更欠。 回到老宅,远远的在车里就听见哭声,颜姒的眉毛就直跳。 她直接推门下车,走得不快,江砚黎很容易追上她,手伸过来牵她,颜姒撤了两下都没能撤开,他手上好似有专门给她装的雷达似的,一直贴着,勾着尾指把她的手给拉了过去。 沈星眠回来了,身上披了件宽大的外套,扑在叶竹君的怀里哭得特伤心,呜呜咽咽的,脸儿鼻尖逼得通红,双手被外套给罩在里面,衣摆下露出的衣角,依然是之前那身。 其实不意外,她挨了揍,凶手还没抓到,江砚黎也没见上,不得把自己多惨给摆出来,让更多人看见才好。 陈易也在,他站在后面,江砚黎和颜姒进来的时候,他从边上绕着过来,靠近两人中间,声音从后面传来:“沈小姐不肯就医,去报了案,不过那段监控是坏的,查不出来,找不到嫌疑人,她又不肯在警局里等消息,就回来了。” 颜姒眼梢往后轻侧,特意瞥了一眼陈易一本正经的表情,要不是亲耳听见他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她真以为江砚黎聘请的是双胞胎。 江砚黎点头,“你回去吧。” “好。” 陈易身上还揣着车钥匙,江砚黎所有的车牌号他都熟悉,开回来的这辆不是江家的,是江砚黎的,所以陈易很心安理得的开走。 “什么叫没抓到人啊,现在到处都是监控,真就没一点拍到的?” 姑奶奶也在,她也挤在一张沙发上,心疼坏了。 跟她一起来的是她孙子,鄂捷,鄂家从小给宠成了混蛋二世祖,江砚黎进来前,他侧躺在沙发上,手里拎着一串葡萄,一条腿抬起,穿鞋的脚就踩在扶手上。 江砚黎进来后,他才把脚放下去,坐起身来,葡萄规矩的拿在手里,叫了一声:“哥。” 江砚黎淡了他一眼,招呼都没打。 倒是沈星眠往这边看来,哭啼啼的脸儿更委屈了,张口就掉下泪来:“哥哥,我被人给打了,好疼呀,我好想你,为什么你才回来?” 江砚黎要往她那儿走,可手上还牵着颜姒,他心里的天平下意识的偏回颜姒那,挪开半步的腿收了回去,可颜姒却借机甩开他的手,去一旁陪脸色铁青的老夫人。 啧…… 江砚黎手放进裤袋里,搓了搓指尖。 “看清人了吗?” “没有……”沈星眠在叶竹君的怀里挣了挣,一嗓子哭腔全散出来,“那个人好可恶,她用袋子套我的头,还绑我,用棍子打我,我不停的求饶,可是都没绕过我,哥哥你看……” 她好几次试图从叶竹君的怀里出来,都被叶竹君给抱回去了,借着抬手的功夫,一把将她推开,撩起袖子伸到江砚黎眼皮子底下。 “眠眠手上被打了很多这样的血印,不光手上,身上也……” 她说着就去拽领口,外套从肩膀上落了下去,她身上的长裙居然有好几处撕裂,圆领被撕扯得破了一道,口子拉扯到正好在她心口上,上手随便扒拉几下,内搭半遮半露的,挤压着胸型,以江砚黎低头的角度,恰好看个完全。 第109章 偏袒 撕得真恰到好处,该露的地方都露了。 颜姒隐隐翘了下嘴角,她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去看江砚黎。 她有没有撕扯沈星眠,江砚黎一定是看见了的,只是亲耳听见他那宝贝妹妹张口就胡诌,会是什么感受? 然而她还没从江砚黎的后脑勺上盯出点什么来,倒是看见一旁的鄂捷不对劲的脸色,他抖着胆子盯着沈星眠的心口看,搁在腿上的手指攥了攥,那种隐晦又兴奋模样,藏都藏不住的蠢蠢欲动。 颜姒的脸色到底是沉了下来。 “衣服穿上。”江砚黎口气很平,听不出严厉来,只是对沈星眠却有几分失望。 “哥哥……” 沈星眠哭着往前凑,“你都不心疼眠眠么?” 他拢了下眉头,把掉到沙发里的外套拿起来,展开了披在沈星眠身上,她立即贴过来抱着他的腰,眼泪蹭在他腰间的衬衫上。 “哥哥……” 软软的,怯怯的嗓音,咬着唇发出来,“眠眠好怕。” 江砚黎脊背僵住,眼梢立即往后侧,看了一眼颜姒在的方向。 等他反应过来,抬起的手险些落在沈星眠的头上。 某些下意识的举动,他自己倒先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将沈星眠推开,“伤着了就去医院,或者叫医生过来,你别闹脾气,拖久了身上的伤会留印。” 沈星眠仰着头,眼里全是他,“哥哥还是心疼眠眠的是不是?” 他抿了下嘴角,往后站拉开距离,双手抄进裤袋里,“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心疼。” 沈星眠心里猛地坠了一下,一咬牙,没过脑子的话问了出来:“今天的事,和姒姒姐姐有关系吗?” 颜姒刚拎着药箱回来,恰好听见这么一句。 她实在是看不过眼,当着几位长辈的面,这两人简直旁若无人,搂搂抱抱丝毫不顾及,颜姒心里梗得慌。 倒不是吃醋,纯粹被恶心的。 她去拿药箱,绷着医者仁心,有伤患在面前,她可以暂时放下私人恩怨,可沈星眠一句话就想往她身上栽赃。 颜姒没那么好的脾气,直接扬手将药箱给扔她脚下。 “啊!” 沈星眠吓得缩脚,仰后的身子又立马想往江砚黎怀里钻,奈何他站开的那几步,她一下子扑不过去,又尴尬又憋着火,索性全冲颜姒发。 “姒姒姐姐你做什么呀,为什么拿东西扔我,我只不过是问一句,你有必要这么过激吗?” “你有必要问吗?” 颜姒呛道:“带这一身伤回来,你也该演够了,我本打算帮你治伤,但我现在不愿意了,你爱找谁找谁,我欠着你的?你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接?” 江砚黎身子侧回来,完全的偏向她,然而眉眼间仍是有几分权衡不当的拉扯。 沈星眠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了,她瑟缩回叶竹君的怀里,“妈妈,我没有那个意思……哥哥把我送回老宅,是因为姒姒姐姐不高兴了,我们吵了几句嘴,所以我才会怀疑……” 叶竹君搂着她轻拍,为难的看了一眼颜姒,欲言又止。 “哼!” 老太太拨弄着茶盖,漂在水面上的几片叶子被拨弄到边缘去,她眼都没抬,不妨碍丝毫威严,“什么话都敢说,外面的凶手抓不到,怀疑起自己人来了,你倒是出息。” 沈星眠惊了一跳,“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从小就很乖的,您知道的呀,好多人喜欢我,我都没有结过仇的人,我……我也不是说姒姒姐姐对我就不好,只是我们最近……” “她让你搬出来怎么了?人家的婚房,凭什么你一个小姑子去鸠占鹊巢?” 老太太没惯着她,继续说:“你早就该搬出来,老宅又不是没你的房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住着,别总去打扰他们。” 沈星眠难以置信,她恼恨的瞪了一眼颜姒,亏得眼睛大,哭的时候没什么杀伤力,眨眨眼两滴泪落下来,那抹凶狠模样便被藏住了,“奶奶您就总是向着姒姒姐姐!” “我不该向着她?” 老太太被惹恼火了,茶杯往桌上重力一放,“你好好反思你的行为,挑拨离间,在兄嫂之间捻酸吃醋,当初砚黎要接你去住,我就反对,一天天的心思没放在学习上,就会往别的地方钻牛角尖,你就不该怀疑姒姒,她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颜姒挺心虚的。 人就是她打的。 只是她不会承认罢了。 但没想到老太太会护着她。 等江砚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都没有他能发挥的空间了,他在该先斥责沈星眠还是先哄颜姒两件事上摇摆了一瞬,果断站到颜姒身边去,刚发个身,她扭头就走。 “姒姒,来,奶奶给你留了阿胶汤,你过来吃点。” 老太太抬起手,颜姒将她扶起来,稳两步后往餐厅那边走。 “我和砚黎在外面吃过了,您不用给我留的。” “本来就是给你做的,谁吃我都不让,放心,就一点点,你多少吃点,补补身子,奶奶让他们给你切点水果,再顺顺。” 颜姒笑着点头,“好,谢谢奶奶。” 她一直是侧着脸的,眼神带着老太太走,半边脸儿也同样落在江砚黎眼里,他心里勾得痒,抬脚便要去追。 “哥哥……”沈星眠急得叫住他。 叶竹君也说:“砚黎,你看眠眠这一身伤该怎么办?” “没医生吗?” “医生在来的路上了,可眠眠一直在喊疼。” 江砚黎冷了声音,“既然疼,怎么还能分出心思来污蔑别人?” 沈星眠猛地抬头,眼泪掉得真情实感,“哥哥,我没有……” “颜姒够疼你了,你要是没乱说话,她会给你治伤,让你搬出来是我的意思,还有,你学习上确实一塌糊涂,再休息两天,养养伤,我让家教晚两天过来。” “哥哥你不管我了么!” “我什么时候没管了?” 江砚黎压了下眉心,一个眼神过去,压得沈星眠不敢再进一步。 他还是往餐厅那边去了。 去追颜姒。 沈星眠在叶竹君怀里快哭断气了。 第110章 哥,你真的那玩意儿不行啊? 叶竹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偏袒哪方都不对,犹犹豫豫后,叹出一声气来,“眠眠,你确实不该说那些话,姒姒什么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她不会那样做,况且她也一直都很疼你,是你没拿捏好分寸,以后就搬回来住吧,就当陪陪我。” 沈星眠心里憋屈得要死。 她撑着一身伤回来,多好的机会,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颜姒是凶手,可是往她身上赖一点并不难,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向着她了? 连哥哥现在也满心满眼都是颜姒。 他冷落颜姒这两三年,每回都只带她出去,谁都看得出是疼她的呀,她以为自己得到的偏宠,完全是可以无理取闹,甚至恃宠生娇的。 颜姒究竟做了什么! 当初刚结婚的时候,她亲眼看见江砚黎是如何宠颜姒的,那时候就嫉妒得心里万千只蚂蚁在爬,不是淡了吗,为什么现在江砚黎对颜姒的态度,比之前还要过分!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乖的,我不会再乱说话了。” 沈星眠今天算是吃亏了,但她不认亏,早晚有一天她还能找回来。 鄂捷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看,好奇怎么有女人能哭得眼泪珠子都不断的。 虽说沈星眠长得不错吧,但和颜姒对比起来,就只能算丫鬟级别,可爱在知性面前一文不值,可哭起来,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劲儿。 现在江砚黎不在,他抖了抖胆子,玩笑道:“眠眠别哭呀,你还有我这个哥哥呢,我疼你呀,身上伤很痛是不是,哥哥帮你上药?” 沈星眠往叶竹君怀里藏,没敢抬头,怕得浑身打了个颤。 叶竹君眼色便扔过来了,“小捷,你放肆了。” 鄂捷才不怕,他又不怵病秧子。 姑奶奶反应快,她把地上的药箱捡起来,顺便斥责孙子几句:“你来?你会什么医术,你别瞎闹,吓着你妹妹了!” 鄂捷撇了撇嘴,不以为意,揪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那什么,我去看看他们吃什么,明天不是要进祠堂吗,我还得跟嫂嫂再商量下细节,都交给你们小辈做,我也不放心喃。” 姑奶奶站起来,揪着鄂捷的耳朵拉他起来,“你也过来好好听听,砚黎难得回来,人家能把祭祖的流程给安排妥当,还没耽误工作,你瞧瞧你,一天天混在烂人堆里,早叫你多黏着你表哥多学学,就是不听!” “奶奶……哎哟!我耳朵啊,疼死了!” 姑奶奶走得很快,她一张老脸快臊没了,早知道就不带混蛋孙子过来了。 餐厅里,颜姒已经喝完半盅汤了,老夫人陪着她说话,江砚黎也坐在她身旁,身子就没正过,一直侧着颜姒那边,手弯曲着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不停的逗她说话,越来越近,都快黏上去了。 姑奶奶就纳闷了,不是那方面不行吗,怎么江砚黎看着跟正常人似的,甚至比正常男人还要多几分欲念,他看着颜姒的眼神不清白,随时都可能把她给吞了。 要不是有感情,哪会这样。 姑奶奶坐下来,第一句话就问:“砚黎啊,姑奶奶给你的药你都吃了?现在试过没有,是不是比以前的时间要长点了?” “咳……” 颜姒没忍住,一口汤呛出来,慌忙低下头,掩着嘴咳嗽。 江砚黎扯了两张纸巾给她擦嘴,连嘴角都细致的擦干净,他故意低着头,眼神勾着她的嘴,擦得认真,视线一点点的往上缠,快要勾到颜姒的眼丝时,颜姒却侧过头去了。 唉…… 他自以为做得挺自然的。 怎么现在自己这点招在颜姒那儿都像放哑炮似的。 他抬头看向姑奶奶,无奈道:“姑奶奶,您可真是我的亲姑奶奶,有您这么问的吗,吓着我老婆了,我待会儿要怎么哄。” 颜姒立马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他眉梢动了动,有些暗爽。 “你瞧我这张嘴!”姑奶奶作势打自己嘴巴,“不说了不说了,姒姒害羞,我待会儿私下问你啊。” “问我什么呢?”江砚黎说:“可不兴说,我也脸皮薄。” 颜姒:“……” 你脸皮薄个鬼! “奶奶,姑奶奶,我吃好了,我先上去了。” “好。” 老夫人问她:“明天要开祠堂祭祖,你能回来吗?” 颜姒犹豫,“我明天早上有两台手术,和病人定好时间了,不能改。” 往年祭祖的时间不在明天,今年厉份不一样,算提前了,她还按之前的时间来算的,自然是错开了。 “那还是工作为重,没事,还是往年那些流程,中午要是能赶回来吃饭的话,提前跟奶奶说,我让砚黎来接你。” 颜姒明天已经不打算回老宅了,但是她现在还算是江砚黎的妻子,作为江家主家的孙媳妇儿,她理应到场。 “好,我要是手术提前结束,我请个假回来。” 老太太满意了,放她上楼。 颜姒站起身,江砚黎抬起手,想要牵她的手,假装是被老婆给牵起来,再顺便跟她一块回房间,反正仗着有亲戚在,颜姒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可颜姒还真就敢,指尖都没被他碰到,椅子往后拉,恰好抵着他的手给推开了。 江砚黎眼睁睁的看着老婆走开,又被姑奶奶给叫住,挺不甘的,没控制好,有些上脸。 偏偏旁边还有个没眼力劲的鄂捷,八卦的凑过来问:“哥,你真的那玩意儿不行啊?” 江砚黎顶着腮笑了声,斜乜一眼,微勾的嘴角绷了分劲儿,“你问什么,大声点。” 鄂捷没敢,他探头探脑的,被江砚黎一巴掌盖在脑袋上给打到隔壁的位置上去。 …… 颜姒从客厅过的时候,沈星眠和叶竹君已经不在沙发上了,听说是医生到了,回房间里去治伤了。 她心情还不错,回房间后先去洗澡。 浴室很大,外面是洗手间,隔断墙后是浴室,颜姒往浴缸里放了水,她泡得挺久,镜子很快被热气给朦了一层白雾,她在后面垫了个毛巾,头枕在上面,舒服的往热水里陷。 外面疑似门被推开,动静很小。 颜姒很敏锐,坐了起来,“谁在外面?” 外面那人似乎吓住了,脚步声变得有些急切。 第111章 你叫我名字很好听 “少夫人,我、我是小葵,老夫人让我来给您送睡衣的。” 怯怯的嗓音,听着年纪不大。 颜姒把着浴缸边缘的手松了些,“我这儿有睡衣,奶奶怎么让你来给我送?” “老夫人给您定做了很多,她之前没机会拿给你,刚才也忘了,她说新睡衣您一定会喜欢的,您慢慢泡澡,我给您放在外面的凳子上了。” 颜姒略一思索,“好,麻烦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那我不打扰少夫人了。\" 小葵轻手轻脚的把门给带上了。 颜姒始终觉得不太对劲,也没心思继续泡,她把浴巾扯下来,擦干净,然后裹在身上,从后面绕出去。 当她看见是什么睡衣的时候,天都塌了。 红色的手绣肚兜,白色的亵裤…… 她觉得烫手,放回去不敢再碰,可到处都没找着自己的衣服,而且身上的浴巾比较短,哪儿都遮不了,找来找去,视线又拉回肚兜上。 反正卧室只有她一个人住,昨晚江砚黎就没回来。 她身上总得遮挡点,只要动作快,跑衣帽间里随便薅一套穿上。 颜姒红着脸把肚兜给套上,鞋都没穿,房间里铺着地毯,她小跑得很快,一直捂着心口,没人看见她都臊得面红耳赤。 恰恰这时候,门开了,她清楚的听见进来的脚步声,手上慌了一下,“别进来!” 声音停了一瞬,继而脚步声更快了。 颜姒急急忙忙的,拉开一扇柜门想挡住自己,可她就站在门上,拉开后拽过来也没注意力道,额头撞了上去,她疼得捂头,手里的浴巾掉到了脚下。 “啧……” 江砚黎饶有兴味的,眼神慢悠悠的从她脚踝往上看,“我说怎么把书房门给我锁了,非要逼我给你送牛奶上来,感情奶奶良苦用心啊,时间掐得怎么这么好,晚来一步我是不是都看不着了。” 颜姒没看他,她把柜门拉开,身子往里藏,“你……你出去!” “估计是出不去的。” 颜姒羞得很,“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 “哦。” 江砚黎应了一声,真就转身走人。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关门声。 颜姒舒出一口气,可气息还没完全放下去,江砚黎又走了回来。 “不怪我,老太太派人在外面守着,一看见我就把门给关了,还上锁了。” 颜姒一个字都不信,“明明就是你关的!” 他轻佻了下眉梢,理直气壮,“嗯,是我。” “你……” “真要在里面藏一晚上啊?你哪儿我没看过,赶紧出来。” 他简直是厚颜无耻! 颜姒的衣服在里面的柜子,她要是走出去了,就全被他看见了,可她藏的这扇柜门里放着的是江砚黎的衣服。 没办法,她只能取下一件西装套在身上。 忘了穿袖子,她把外套往里拢紧些,藏在里面的手捂着肚兜。 她跑出去,江砚黎像一堵墙似的挡在那儿,单手抄在裤袋里,可胸膛和肩膀却扩着,就等着她往怀里撞。 颜姒却在他面前,肩膀蹭着他心口侧开了,跑到门口去开门。 外面还上了一道锁,扯不开,从小缝隙里都能瞥到鬼鬼祟祟藏起来的身影。 “真没骗你。” 江砚黎的就贴在颜姒耳朵后飘过来,冷不丁的吓了她一跳。 她赶紧把门给推上,转过身,他故意弯着腰,颜姒往门上贴,微仰着头,满眼是警惕,“你能不知道奶奶在胡闹?” “我知道呀,”江砚黎脸都不红,“我猜到了,但是我很乐意配合,换个人还真不行。” 他用牛奶杯在她手背上贴了一下,“我给泡的,你喝两口?” 颜姒这会儿哪有心情喝牛奶,她推开他的手,从他怀里走出去。 “那你睡沙发吧。” “这么狠心啊?” “谁让你非要跟着瞎闹,我能不知道你是故意的?没让你睡地毯很不错了!” 嚯。 这臭脾气。 一言不合就给他甩脸子。 江砚黎懒散的站在那,喝两口牛奶,杯口压唇上都压不下微翘的笑意,眼睛肆无忌惮的往她脖子下看。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原来那么宽大,她小小的一个套在里面,明明那么宽松,却穿得跟个尤物似的。 温牛奶进肚,都压不下到处乱撞的躁动。 “那你给我拿一床被子出来。” “你自己拿。” “行啊,我自己拿。” 江砚黎把牛奶杯放下,慢悠悠的往衣帽间去,可方向却在往她那儿移,走到她身后,顿在那儿,停了几秒。 颜姒一直捂着心口,背着身,另一手压了几根手指在柜子上,微低着头,刚洗完澡,小鬓角和尾后的发丝都是湿的,她脸儿红温,虽说张嘴就呛人,但是模样真就娇娇俏俏的。 江砚黎闷着声低笑了一声。 他拽着颜姒的胳膊带着她转身,手搂着她的腰,当她抬头,眼神撞过来的时候,江砚黎摁着她的腰往怀里抱。 “江砚黎……” 颜姒自以为她很凶,可唇瓣都在抖,声音带着低低的腔,比撒娇的力度还轻,“你放开。” 江砚黎眸色深深,手攀到她脖颈后,整个掌心包裹住她脖子,指尖蹭着耳朵后那块,轻轻的揉,似是在安抚她,可没揉几下,突然拽着衣领,把外套给扯了下去。 “江、江砚黎!” 颜姒下意识的放手去捞,可衣角都没碰到,倒是看见他故意把衣服给踢远。 她双手捂着心口,面前就薄薄的一片,心口推得高,导致肚兜下,两侧腰间的软肉都露了出来。 要命的是脖子后和后背的绑带真的很细,她穿的时候觉得羞耻,匆匆绑了几下,并没有系多紧。 “嗯……” 江砚黎逼近了两步。 颜姒身后没有地方躲,她往后仰着腰,快抵不住,一双膝盖在轻微发颤。 她躲多少,他就近多少,一瞬不瞬盯下来的目光随时可能吞了她。 “你叫我名字很好听,不过现在听着不太好听,要不你换一个,叫声老公来听听?” 颜姒羞愤得脸儿烫红,“不叫!” 他笑了一声,“不叫不行,我现在想听,特想听,老婆你叫一声。” 第112章 你为什么总要欺负我 颜姒不肯,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江砚黎缓缓低下头来,蹭着她颈侧,唇一贴又一贴,不像吻,但是似有似无的碰触,混着他的呼吸,她的话全被逼了回去。 残存的理智催着她抬起手,抵在他肩膀上,“你别耍混,赶紧放开我。” 江砚黎在她颈窝里亲了一口,抬起头,从近处看进她眼里,“我不放,我有事要和你说。” 颜姒想瞪他,可哪有那个力气,她虚虚的视线看他的脸,都很难寻到支点,声音也碎得不成样子,“你放开我,我去换身衣服,好好的说。” 江砚黎一脸“你少眶我”的表情,“不行,真让你把衣服穿上,你就一句都不听我说了,就这样。” 他尾音好似带了钩子,低低的,撩得颜姒耳朵滚烫。 她用力压了下唇角,偏开头去,“是不是我听你说了,你就能放开我了?” 那可不一定。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娇的样子。 哪里舍得放手。 “我没向着眠眠,我只是听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奈何奶奶抢在我前头,把我表现的机会都给抢走了,我没办法,我确实是向着你的,不然刚才就拆穿你了。” 颜姒脑子里敲钟似的,撞一下散开去很远,钟声回荡回来,她忽然起了个念头,“你用这拿捏我?” 江砚黎摇头,“没有,我说过,护了你就护了,你打了就打了,是我造的孽,该我担着,你和眠眠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问,但我就想让你知道,我开始偏袒你了。” “我没碰眠眠,也没给她涂药,她的东西我都送回豫园了,以后无论我们住哪里,我都不会再把她接过来。” “我有错,你起码给我个认错的机会好不好?” 颜姒喉咙里哽得厉害。 再往前几个月,她听见这些话也许会感动。 但心境不同,以往奢望要听的话,被他轻易说出口了,她反倒没那么触动。 “说完了吗?” 江砚黎眉眼顿了顿,稍稍抬起头,看清楚她。 他把她脸儿捧回来,细致到眉眼甚至梗着的脖颈曲线都没放过,“就这样?” “嗯,”颜姒的语气很淡,“我听见了,可以了吗?” 他拢了下眉尖,吸了一口气然后压住,“那我也不放!” 颜姒被气无语了,“你别这样胡搅蛮缠,我真烦了!” 江砚黎犹豫了,把在她腰间的手都僵着没敢动,可转念一想,她最近何曾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早就烦他了,他这时候紧急挣好感有点太刻意,况且她穿成这样被他兜在怀里,他哪舍得放手。 胆子一壮,手就挪到了她后背。 “不离了行不行?” “江砚黎!” “在呢在呢,你别老嚷我。” 江砚黎试图把她往怀里抱,“你这么娇,我早早跟你离了,不是便宜你二婚老公?” “不行!我想到那个画面就得疯,老子不想离了!” 颜姒的火气一下就被激上来了,推也推不动他,他脸皮还厚,骂他什么他都接,急得她都没办法了,脑子都没思考,就一脚踩在他脚背上。 倒是不疼。 她能有多大力气。 江砚黎脚尖托着她脚心,往上抬了一下,颜姒身子打晃,另一只脚也抬了起来,江砚黎立马往她脚下垫自己的脚,所以她双脚落下来就全踩他脚背上了。 他再往上勾了下,转个身,带着她倒进床里。 明明她压在上面,江砚黎一个垫子,反而托着她后脑和脖颈给护着。 眼前视线定了后,颜姒又憋屈又怒的脸儿就在头顶,江砚黎哪忍得住,把着她脖子拉下来,自己先迎上去,贴着她的唇亲吻。 他太久没碰她,欲望蹿得比燎原的火星还快。 吻得很深,很用力,他恨不得把技巧都使出来。 颜姒根本没招来挡,反而被他逮着机会蹿进她嘴里去,勾着舌尖缠绵,她气急了,咬了他一口。 江砚黎闷哼,仍然没放,她不肯松牙齿,他就用舌尖挑开。 拉扯间,颜姒身后绑着的系带子松开了。 肚兜滑下来,彼此贴得那么近,她都觉得脑子里绷了一下,推不开咬不开,想踹他,膝盖还被他给握住了,她又羞又恼,还有种深深的耻辱感,没绷住哭了出来。 很细很轻的哭声,从彼此的唇间挤出来。 江砚黎豁然睁眼,眼睫半垂下来,深深的凝着她。 他松了劲儿。 颜姒稍微抬起身子,能腾出手后就给了他一巴掌。 江砚黎脸侧了一下,立即侧回来,拧着的眉头在看见颜姒忙忙乱乱,哭着捂心口的时候,便松开了。 “我……” “你闭嘴!” 颜姒一手捂着自己,另一手抬高了捂着他的嘴,她低着头,压在他身上根本定不住,头低下来,抵着他心口,她想把啊泣音往回收,可越是收,越觉得委屈,连哭声都大了些。 “你做什么……” “你总是这样……” “你为什么总要欺负我……” 她一声声的低哭,江砚黎听着,心尖儿搅着抽了一下。 他把颜姒的手捉下来,抱着她翻个身。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不哭了,姒姒,”江砚黎将她脸上的泪珠子吻掉,吻了两下怕再惹怒她,便改成用手来擦,“我以后控制,你再打几下出出气。” 颜姒懒得搭理他。 “虽然我不太可能做得到……” 她立即回过头,恼瞪着他。 江砚黎吞咽了一下,“但是尽量,我要是再混蛋你就打我,打重点。” 颜姒哽咽,“你这么不要脸,我打你就有用了?” “有用,只要是你打,那就有用。” 江砚黎手往她后背钻,“别犟着,我不碰你了,我帮你把后面系好。” “你起来,我自己能系。” “你确定要我现在就起来?” 江砚黎眼睛都没往下看,仅余光瞄到的那点就让他受不了。 她那肚兜就薄薄的一片,布料那么少,还是丝绸的,也不知道怎么蹭的,看样子是全推到她心口那了。 他要是起来,自然能看点福利,不过颜姒就更得恼火他了。 第113章 真能勾了他半条命 颜姒一句话都呛不出来了,她局促的在眼睛上盖了一下,江砚黎的呼吸从她指缝间漏下来,颜姒眼睫颤了又颤,快绷不住了,她侧开头,眼神往下睨,身子侧抬了下,然后抓着他的手放到后背去。 江砚黎一口呼吸都压住了。 居然没被打。 他很小心,尽量把注意力放在那几条细带子上,可再怎么小心,手贴着她的背,手臂托着她腰间的软肉,没敢有大动作,但贴得那样紧,呼吸里还全是她身上刚沐浴后软香香的气息…… 简直要了命了! 颜姒一直没问他好了没有,江砚黎心里慌得打抖。 “姒姒,我不是故意拖,我是真的分不清你后面这几条带子。” 她脖颈后和后背的全散了,四条,又长又细,还全都搅在一起了,根本分不开。 颜姒呼吸里都在轻颤,她已经脸色羞红,深压了一口气,一个眼神没往他那儿丢,手反到后背去,凭感觉把带子给理顺了再交到他手里。 这回江砚黎能分清了,不过系到后面,动作还是放慢了。 颜姒感觉到了,恼他一眼。 江砚黎视线都没敢和她对上,余光瞥见了,手上的动作自然加快。 “好了。” 他单手撑在床上,从她身上侧翻了下去。 颜姒捂着心口,抬了下身子,又躺回去,警惕的盯着他,“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看。” “闭。” 他真闭眼了。 颜姒捂着心口,快步跑进衣帽间,把门也给推上了。 江砚黎缓缓睁眼,挺失落的,他眼睛是没看了,可没看才要命,脑子里反复都是她穿肚兜的模样。 要不说老祖宗的审美才是最顶级的。 真能勾了他半条命。 “扣扣。” 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叶竹君的声音:“姒姒,你睡了吗,妈来看看你。” 江砚黎抬手在鼻尖下蹭了一下,仍靠躺着,撑了一会儿才起来,单手扣上纽扣。 门拉开,沈星眠就要往里闯,被叶竹君拉了一把,她明显带了脸色,嗔怪了一眼,可抬头看见开门的是江砚黎后,又狠狠愣了下,“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江砚黎反问:“哥哥怎么不能在这儿了?” “不是……姒姒姐姐不是不让你进她房间吗,在豫园的时候,你们也是分房睡的呀,所以眠眠才奇怪呢。” 叶竹君本来是要劝阻的,听见沈星眠的话,她便问:“你和姒姒一直分房睡?” 江砚黎双眸半垂,轻放了一眼,呵一声笑了,“哥哥这点老底全让你给揭了。” “那哥哥你和姒姒姐姐……”沈星眠往里探头,“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她问这话就是天真了。 江砚黎这副慵懒性感的模样,衬衫上面的扣子都开了,衣领有被蹭过的迹象,而且他身上的气味,分明就是颜姒的。 得靠多近,才能让人站在他两三步外都能闻到。 沈星眠只要一想到某些画面就嫉妒得发疯,攥着手僵立在那,直勾勾的瞪着江砚黎,似乎是要他给个交代。 叶竹君怕他们兄妹恋再闹起来,赶紧把沈星眠拉到身后去,往前递了个盒子,“我和眠眠来看看姒姒,这条项链是你爸从拍卖会上拍下来送我的,我还没戴过,姒姒应该会喜欢,我拿来给她。” 说着便往里望了下,“她在吧,妈帮她试戴。” “她在,但是不方便。” 江砚黎侧了下身,把门口挡住了。 他接过盒子后,打开看了眼,轻哂道:“您也知道您偏心呢?每次让姒姒受委屈了,过后都拿点东西来补偿她,怎么当时不护着她呢?” 叶竹君脸色变了变,抬手敲他额头,“你也知道妈没坏心眼的,你们几个孩子我都疼,我当时帮谁啊,帮谁不都不公平吗,我怎么就不疼姒姒了?” 江砚黎说完那话,自己险些闪了舌头。 要论偏心,他没少偏。 他本就理亏,挨打了也没躲。 “好了,项链我拿给她,你们回去睡吧。” “哥哥……” 叶竹君抢在沈星眠面前说:“眠眠知道错了,她来给姒姒道歉。” “明天再道,她习惯了早睡,你们现在进去还得烦她一道,她是不会给你们甩脸子,对我就不一定了。” 沈星眠心头警铃大作。 她为什么从江砚黎的态度里听出了宠。 那种纵容的宠。 他最近对颜姒是越来越失控了,也越来越超离她的掌控,连挑拨离间都起不了作用了。 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哥哥,你让我进去陪陪姒姒姐姐嘛,我想和她说说话,我要是今晚不道歉,那我一晚上都睡不着的。” “小孩儿觉多,你怎么可能会有睡不着的时候。” “哥哥!” 江砚黎看她一眼,“伤处理完了?” “嗯,”沈星眠怯怯的搅着手指,“眠眠有很乖哦。” “回去吧,早些睡。” 沈星眠错怔了一瞬,很难相信,他为了护着颜姒,真就半步都不让。 眼看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叶竹君适时打圆场:“我也觉得眠眠该回房睡了,你今天吓坏了,明天再见姒姒也行,等明天我吃完药陪你去一趟警局,看看进展。” “对了,明天我得早起,定了海鲜一早送来,我给颜姒做她爱吃的海鲜粥。” 江砚黎抬了下眉梢,“晚安,妈。” “你们也早点睡。” 叶竹君拉着沈星眠就走,没注意到身边人一步三回头。 江砚黎把门关了,首饰盒在手里掂着玩,他走到衣帽间门口,轻轻叩门。 “还没换好?你今晚是打算住在里面?” 里面没声儿。 江砚黎嘴角的笑放了一些,“姒姒?” 他要推门,颜姒闷闷的嗓音传进耳里:“江砚黎,你能走吗?” 他顶腮,笑了一声:“还是要赶我?” 颜姒轻应道:“门没锁,对吗?” 他笑得轻松,“看来我这点把戏,是越来越蒙不住你了。” 江砚黎把首饰盒放在桌上,“妈给你项链,我放门口了,喜欢你就戴着玩,过两天我空下来了给你买新的。” 他站在门口,企图听见颜姒能对他有一句半句的回应。 第114章 江砚黎在最叛逆的那年遇到了颜姒 怎么可能会有。 要不是他作,怎么会把满眼都是他的妻子给弄丢。 现在的颜姒,对他三两句都不耐烦。 “好,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睡书房。” 江砚黎敲了下门,“自己听声啊,快点出来,里面又没暖气,待着做什么。” 他走几步,回头,衣帽间的门依然关着,里面都没有脚步声,他自嘲的拉了下嘴角,推开卧室门,关上的时候故意弄出些声响好让她听见,然后将挂在门上的锁给拿走。 …… 江砚黎推开包厢门,里面灯明几净的,难得没开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几个男人在沙发那打牌,桌球旁围了一堆人,几个女孩儿拿着话筒在唱歌,干净得有点不寻常了。 若不是厕所里有压抑的低吟声的话。 他真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砚哥!” 谢允把牌给扔了,拎着酒过来,“你怎么来了?” 江砚黎推了他递过来的酒杯,眼神往下点了一下,谢允立马把酒放下,摸出烟盒,抖出两根后先给了江砚黎。 打火机咔一声响,江砚黎半遮着脸,点燃香烟。 “从良了?” “从什么良,我刚刚发了火,收拾了几个人,这些兔崽子把眠眠带出来鬼混,还让她喝了酒,我平时对他们的叮嘱全给忘狗肚子里去了。” “砚哥你放心,眠眠喝那些酒我都看过了,度数都不高,他们不敢乱来,对了,眠眠安全到家没?” 江砚黎眉梢轻展了下,“到了。” “那就好,我还想着这么晚了你们都睡了,打算明天问的,你怎么出来了啊?” 谢允动了动他聪明的小脑袋瓜,贼兮兮的凑过来问:“又被嫂子给赶出来了啊?” 江砚黎眯了下眼,“又?” “不怪我啊,秦哥说的,”谢允一蹦跳老远,还是怕挨揍,含糊的把话题给带过去,“那什么,砚哥你玩牌吗,弟弟陪你啊。” “没那兴致。” “那坐会儿,喝两杯。” 谢允把沙发上的人都赶走,腾出地来,狗腿的把沙发擦干净,迎江砚黎坐下。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放江砚黎面前,另一杯自己拿着。 消停没一会儿,又开始犯贱,“可是你跟我嫂子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她真不能原谅你啊?” 江砚黎真不爱听他说话,“我真是欠的,非得过来找你做什么!” “忠言逆耳嘛,离了我,哥哥你到哪个弟弟那听实话去!” 江砚黎冷笑了声:“德行!” 谢允心里吐槽,就你德行好,你德行好能把老婆气得跟你离婚。 “其实细想吧,砚哥你刚结婚那会儿,对嫂子可好了,宝贝得很,就带出来给我们见过一次,你寸步不离的照顾,荔枝都是去了核,掰成几瓣亲自喂她嘴里了,饭菜也一口口的喂,碗就是个摆设,你用手给她兜着免得掉下来,全程我嫂子就没动过手,才不到九点,你怕她困,就给抱走了,简直是纯纯的老婆奴,我特么都觉得你整个人像被上身了似的,始终没信那是你真人,后来你就再也没带出来跟我们聚过了,再后来……” 后来就淡了。 冷了。 成仇了。 江砚黎都忘了,他那时候是那样宠过颜姒。 江砚黎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继承人培养,他能力强天赋高,但骨子里也叛逆得很,年纪小不懂事还搅合过公司原本能谈下来的几个项目,就是看不惯那些自诩元老的老蛀虫们。 他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晚,到大学的时候,突然开始摆烂。 全家人都慌了,谁都来他面前劝两句,劝不动就训,说什么从小在他身上花的精力和心血,不是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江砚黎觉得挺可笑的,凭什么他从出生起就得和江家绑在一块,他爸无能,被控制了一辈子,轮到他了,又得被扶上去做傀儡。 他那几年混得很,恋爱一段接一段的谈,没有过空窗期,身边的朋友也越来越多,但人声鼎沸中,他却时常觉得孤独。 有次半夜被叫出来打架,同来都跑了,剩他一个人被围殴,他身上挨不少拳打脚踢,以为就要折在那了,突然冲出来一辆摩托车,骑车的那女孩儿特虎,没减速就冲过来了,把那些混混吓得瞎躲。 就江砚黎没躲,他躺在那,双手往后半撑着,摩托车压在他脚边不到一厘米停下,他连腿都没抬一下。 她戴着黑色头盔,双手把着方向盘,身子下倾着,以江砚黎的角度来看…… 身材是真好。 “上来。” 她声音淡淡的,清清冷冷,手朝他伸。 江砚黎觉得挺有趣的,握住了,没让她使力,他自己翻身上车。 她车技很好,被追着撵也没怵过,轰几下冲出人堆。 那晚的江风特冷,江砚黎正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纪,身上就薄薄的两层,被冷风刮得像被抽耳光似的,抖到了骨子里,她倒是穿的厚,哪有骑车不穿冲锋衣穿羽绒服的,厚厚的一团,她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江砚黎往她后背靠,软乎乎的,他半张脸藏在她帽兜下,忽然笑了一声。 “小丫头,知道你惹什么麻烦了吗?” 她好像是看他了,又好像没有,头盔都给遮住了,大概是嫌他说话太恶心,她故意加速,差点把他给甩下去。 心里就一个念头,这是个刺头,惹不得。 最后车在一家药店前停下,她去买了药,回来后让他自己翻袖子。 她上药的手法很熟练,但也不轻,像是初学的。 江砚黎有种被当作实验品的错觉,他一声没嘶,由着她摆弄。 “认识我?”他问。 “不认识。” “不应该啊,”江砚黎自信的挑了下眉尾,“不是霖大的?不知道我是谁?” 她手上停了下,然后棉签往他伤口里戳。 他疼得低叫了声,手颤了下,忍着没甩开她,含着气音嚷了句:“姑娘,你是真虎啊,我那是伤,不是口红印,你真往伤口里戳啊?” 她好像不耐烦了,“你闭不闭嘴?” “……闭。” 江砚黎规矩了,没再说话,慢慢的又开始对头盔下这张脸好奇,手一欠,戳着她护目镜往上推。 第115章 为什么要冷着她 意外的,这双眼睛很好看。 不勾人,但不自觉勾人。 她抬眸看来,眉心蹙了蹙,江砚黎一眼沦陷,突然手上被扎了一下。 他手撤回去,护目镜也掉了下去。 “你拿什么扎我?” 她扔了个东西过来,江砚黎顺手接住,是针管上的针头。 “这玩意儿能随便用?我该不会被扎一下能得病吧?” “能。” 他勾着嘴角,“什么病?” “狂犬病。” “……”他服气了。 江砚黎身上新添的伤不少,她治得又细致又潦草,手法多少有些生疏,还得看功效表才给他用,涂涂抹抹的,棉签倒是用了不少,手臂上被刀剌出来的伤口,她给包扎了下,系的不是蝴蝶结,就一个普通结扣。 治完后,她把垃圾装一个口袋,拿去扔了,剩下的药都留给他。 “我该付你多少诊金?” “不用。” 他笑了,“哪座清修的山下来的小仙姑,这么菩萨心肠,济世救人呢?” 她顿了顿,从兜里揣出张小票,递给他看,然后打开手机上的收款二维码,“转账。” 江砚黎:“……” 简直不按套路来。 他转了账,她上车便走了,把他扔在大街上。 摩托车风驰电掣的,深夜的接道上一道车影都没有,所以她回来的时候,江砚黎立即朝那个方向看。 “你晚上要是不舒服,还是得去一趟医院。” 稀奇,当时江砚黎想的便是,这姑娘嘴里也是能说长话的。 他抬了抬眉梢,“嗯,记住了。” “那些人不是好人,霖大里没有废物,你占了资源就别浪费,人生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什么意思? 这是嘲讽他是托关系进的霖大? 她不知道当年理科状元断层甩第二名二十分? 那天后,江砚黎好似变了个人,不再混了,和那些没必要的人断了关系,他心里有一股劲儿,非得要活出个名堂来。 大四和秦桉等人创了公司,一时风头无两,商界新贵的势头压都压不住,短短两年内声名大噪,甚至连江氏的项目都截胡过,江氏那群老头注意到他,纷纷给江家施压。 回江氏不是妥协,江砚黎把公司给了秦桉,他回江氏,出任便是总裁,压得一众所谓的元老喘不过气来。 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不少,奈何江砚黎掌了江氏后,一年时间拉动的gdp是前三年的一倍,工作上寻不到纰漏,便从他婚事上动心思。 被奶奶叫回去那天,他才知道未来的妻子在家里等着。 “这是又塞哪家的名媛给我了?能给江家换什么利益?” 老太太一巴掌盖他后脑勺上,“你现在一张口就是商人的铜臭味,什么利益?我拦在那些人前头给你挑了个好的,这姑娘不错,她没什么背景,我上回在街上犯病,就是她救了我,心地善良配你这种纨绔,那是你的救赎。” 江砚黎自然知道前不久老太太在街边中暑的事。 她非要大中午的出去遛弯,刚吃完饭被烈阳一晒,能没事吗,街边的长椅都快被太阳给烤化了,她恁是能坐得下去,靠那儿就不动弹,也不让人伺候,路过一小姑娘,刚问她两句,她知道自己中暑,偏要装成得了什么绝症,哪知道对方是学医的,给她扎了两针就好了,她拉着救命恩人不肯放,纯颜控,就是看重中了人家的脸。 江砚黎对此嗤之以鼻,老太太装病的把戏,他从小被坑过不少次,坑不到他了就出去坑别人,本以为她只是闹一阵,新鲜劲儿过去了就忘了,没想到还真让她把人给拐回来了。 他挺好奇的,哪家的傻子肯往这坑里跳。 但江砚黎见到颜姒后,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眼。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三年前。 他一直在找她。 一直没找着人。 老太太问他的意见,他没说话,却在听见颜姒的声音后,确定是她,觉得和她结婚也不错。 婚事定在半年后,是冬天。 确定婚期后,试婚纱时才见第三面。 她仍然穿得鼓鼓囊囊的,羽绒服的领边抵着腮,稍微低头,半张脸就陷了进去,双手一直揣在衣兜里,他给她递水,她手伸出来,手心里还抓着张暖宝宝。 再往后,便是婚礼上见到的第四面。 颜姒对他是没感情的,她和他结婚,是为了从傅家里跳出来,若不是他,也许会是别人,又或许不是结婚,她能想到别的法子,可江砚黎却是庆幸的。 年少时就遇见过她这么一个惊艳的人。 婚后的朝夕相处,江砚黎没少偷看她,有时还怀疑到底她是不是她。 因为颜姒太乖了,她模样好,性子乖,很有长辈缘,跟谁都不红脸,哪是会拿针头扎人的。 直到江砚黎看见她骑马,射箭,打枪,她好聪明,每一样都能做到最好。 唯一的短板就是不会跳舞,身体很僵,也不会唱歌,江砚黎对她唱歌,她还会挂脸。 她不常玩手机,有空就看书,边看书边拿把剪刀,或者是小刀,翻花玩。 她怕冷,一到冷天总比别人多穿一两件,嫁给他那年刚毕业,进三医院里做规培生,每天别人下班了,她还留在医院里,江砚黎去接她,她揣着兜从医院里出来,说话都哈气,鼻尖微红。 江砚黎觉得她穿得软萌软萌的,总给她带一杯奶茶一串糖葫芦,她每次都说一声谢谢,不算多高兴。 有次他去晚了,看见她买了个烤红薯,吃得挺开心,他才问她,不喜欢糖葫芦怎么不说呢,她说她不知道怎么说,吃烤红薯会有味道。 万一他嫌弃。 江砚黎乐得不行,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可她立马就生气了,抡起拳头捶了他一下。 那是颜姒第一次对他发火,护食护得奶凶奶凶的,也不骂人,就急。 江砚黎印象特别深,他在路灯下吻她了。 他对颜姒上头过,很上头,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时候,已经沦陷得特别深。 他最近总能想起她的好来,想得心疼。 “你既然这么喜欢我嫂子,那为什么要冷着她?” 谢允没能抢走江砚黎的酒杯,就把手盖在杯口上,扫了一眼茶几上的空酒瓶,心里怵了一下,这么喝法不要命了。 “为什么呀,砚哥?” 第116章 哪有赶早八去离婚的? 江砚黎半睁着眸子,垂了垂,视线定不住,他身子后靠,腰后垫的抱枕膈着他,他给扯出来,随手放在一旁。 “我后悔了。” “什么?”谢允往他那凑近点,含糊的话,没听清。 “颜姒现在不理我了。” 江砚黎仰头靠着沙发背,眼底很涣散,侧了侧头,认真的朝谢允看过来,“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颜姒能理理我?” “嫂子那脾气……难吧?” 江砚黎啧一声:“不难我用得着你支招吗?” 谢允悄摸的把酒杯拿走了,那些没开的酒也让人拿得远远的。 “你都哄了这么久了,不也没用么,要不你问问嫂子有什么心愿没?” 心愿? 颜姒现在的心愿是和他离婚。 他不可能会遂了她的意。 “我给嫂子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 谢允也没招,他哄女人那些办法都跟钱挂钩,也不敢乱出主意,想半天也就抠出这么一个,他还不敢贸贸然的自己做决定,等着江砚黎回话。 两两四眼相对,一个傻子一个恋爱脑。 江砚黎先忍不了了,“你手机不知道揣哪了,拿不出来?” 谢允??? 靠…… 自己不敢打,指使别人,态度还这么不好。 颜姒接到电话,她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看书,谢允小心试探着,问她能不能去接江砚黎。 她拒绝了,让江家的司机过去。 谢允开了免提,嫂子那边掐了后,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呵……” 江砚黎点了支烟,“真他妈丢脸。” 他没让司机来,叫了代驾,谢允不放心,跟着送到江家。 在路上江砚黎就醉得眯过去了,谢允把他扶回书房里,出来后脚步顿了下,抬起头,看见颜姒站在三楼的卧室前。 他立马立正。 “嫂子,砚哥我送回来了啊,他喝了挺多酒,醉得厉害,你要不要下来看看他?” 颜姒手里抓着杯水,杯口都没冒热气。 她只说:“你有车回去吗?” “有,代驾还在车上呢,那嫂子你……” “路上小心。” “啊?” 颜姒回房间去了,谢允目瞪狗呆,难怪砚哥一副被冷落的怨夫样,就嫂子这漠不关心的,换谁都能疯啊。 这婚姻还有挽回的必要吗。 冤孽啊。 他挺同情砚哥的,但不敢说见过嫂子,瑟着脖子就走了。 江砚黎站在门后,后背抵靠着墙,他手里夹了根香烟,没点,颜姒的话他听见了,心里凉得很,憋半天也只憋出一声无奈的笑来。 宿醉的滋味不好受。 江砚黎睡不久,生物钟一到,自己就醒了,他身高腿长的,在书房的单床上蜷了一晚上,不光头痛,身上哪哪都痛。 他瞧了一眼时间,打算去洗漱,想了想,只洗了个澡,穿着浴袍就上楼了。 敲两遍门都没被应,他要再敲三遍的时候,门拉开了,颜姒裹得严严实实的,揪着眉心,很不耐烦。 江砚黎怵了一下,她的起床气可不好惹。 “我来洗个脸刷个牙,方便吗?” 颜姒一言不发的往里走。 门开着,那就是默许了。 毕竟都敲开了,还能怎么着。 她都懒得赶他。 江砚黎跟她一段,她径直回床里又躺下了,他脚步生生顿在那,先不惹她,去浴室里洗漱好,故意拖着时间,慢吞吞的磨蹭了快十分钟,出来后颜姒还躺着,只是往里翻身了,他盯着她后脑勺瞧了会儿,轻着脚步去把门给关了。 他走回来,掀开另一边的被子。 “下去。” 江砚黎停了手,“姑奶奶和她孙子都在,没人知道我昨晚睡书房了,万一我两分房睡,被他们给传出去了,不太好听。” 颜姒睁开眼,“我不在乎。” “我在乎,”他躺进来,“我无所谓,我在乎他们在背后编排你。” 颜姒困得很,被吵醒已经很不爽了,大早上的在他这儿吃一通气,人又赶不走,她把手表摸过来看时间,才七点,还早着。 “你要不继续睡,我绝对不吵你。” 颜姒翻身要起来。 江砚黎把着她肩膀推回去,他跟着压下来,托着她后脑勺,她都躺回枕头里了,他的手也没收回去,手臂弯曲着撑在枕头上,以至于他上身压得很低,近距离的瞧清楚了她眼里的不耐。 “又要发火了?” 他真是欠得没边了。 “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不是。” “今天很空吗?” 江砚黎不觉得有坑,照实说:“今天得开祠堂祭祖,我不去公司。” “祭祖还早,我们现在出去,车开到了民政局正好开门。” 江砚黎乐了,“哪有赶早八去离婚的?” “我。” 他顿了顿,清醒的瞧了她一眼,“是是是,你,我惹不起你,你说什么都行。” “那我现在去换衣服。” 她还当真了。 江砚黎没躲,她抬起身子,他便用肩膀压了她一下,又把她给推回床里。 “今天不行,忙的很,我今天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江砚黎最近对民政局过敏,颜姒提再多次,他也没法对那鬼地方脱敏,想好好跟她聊两句,三两句不离离婚,大早上的给他气够呛。 “说不好,也许一直没空。” “你少装傻,我知道你有办法跳过冷静期,你就是拖着不肯领证。” 她猜对了,他就是拖着。 “不行哦,我再能耐,也得守法,是不是?” 颜姒拧了下眉头,推了他一把,“下去!” 她那点力气能有什么用,只是江砚黎肯配合。 他没完全撤开,还帮她把被子提上来,“再睡会儿,到八点了我叫你,吃完早饭我送你去医院。” 颜姒偏不听他的,掀开被子起来,从枕头下摸出一条头绳,手指顺着头发往后梳几下,熟练的扎了个低马尾,进浴室后把门给关了。 能防着什么啊。 很快颜姒就出来了,江砚黎就在门口堵她,她去衣帽间换衣服,他也在门口等,赖着和她前后脚下楼。 老太太和姑奶奶都在楼下,亲眼看见他们从一楼出来的,尤其江砚黎身上的睡袍没有完全系紧,这两人一看就让人遐想连篇。 老太太眼睛都笑眯了,臭小子争气! 姑奶奶眼神在他们身上来来回回的,满意的很,“我就说我给砚黎的药有用吧,你看看他,春风得意的,小两口感情多好。” 第117章 早餐 颜姒心里有些挂不住,但面上没怎么显现出来,装作没听清,客气的称呼了一声:“姑奶奶早。” “姒姒早,哎呀,真好呀,看见你们小年轻感情好,我们也跟着开心。” 老太太夹了颗虾仁给她,“知道自己老了就少说点话,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了。” 姑奶奶没当回事,眼神还在小两口身上来回溜。 江砚黎拉开椅子,颜姒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抬了下眉梢算是回应了,往椅子上放了个垫背,示意她坐下来。 他在一旁挨着,把几道颜姒爱吃的菜挪到她面前来。 颜姒觉得挺不好意思,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江砚黎动都没动一下,颗眉梢眼角间的笑意往外展了展。 颜姒没吃多少,她没办法在被高度关注的情况下有胃口,半碗粥之后,捏着水杯,慢慢喝水,偶尔陪着说几句话,她假意看时间的时候,江砚黎替她发声:“好了,我先送姒姒去医院,待会儿回来。” “你就穿这一身亲去啊?”姑奶奶问。 颜姒抬头,江砚黎扶着椅背站在身旁,她肩膀正好蹭着他腰腹。 江砚黎往后站一步,“怎么可能,我是不要脸,不能给我老婆抹黑。” “唉哟,这小嘴……”姑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颜姒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江砚黎的确挺骚包的,突然考虑到她的脸面了,对自己形象上稳得稳稳的,还有一点点意外。 他回来得很快,换了身西装,尾指上勾着车钥匙下楼来,把颜姒从餐桌上叫走。 出了别墅,她往前快了几步,和他的距离拉开。 江砚黎跟在后面,没赶她的步子,每一步都压得很稳,一双黑眸始终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到医院后,江砚黎没放锁,扣着她,想问问她昨晚为什么不下楼来看他,话在嘴里倒腾了几圈,最后憋出来的只是:“今天真不能抽空回来一趟?” “没那个必要了吧?” “有!怎么没有,我一个人撑场面会很累。” 江砚黎在向她示弱:“姒姒……” 颜姒头皮发麻,她用力盯了他一眼,不想妥协的,江砚黎太贪心的,他不光想讲和,还想道德绑架她,她都不知道还要怎样的态度才算是强硬。 车就停在医院门口,颜姒无心和他争执,“再看吧。” 话没说死,那就是还有可能。 江砚黎把锁摁下去,“忙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颜姒想了想,“不用你来,江家离不开你。” 她推门下车,头都没回一下。 江砚黎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后才舍得走。 江家如何,他无所谓,但是他更离不开她。 颜姒那话纯粹是敷衍,江家每到快过年的时候,都会祭祖,程序太繁琐也太累人,颜姒帮衬了两年,没说过一句怨言,可她忙了一天,想找江砚黎的时候,他却抱着沈星眠回房间。 沈星眠不过是陪着站了一会儿,大多时间都躲着偷懒,他都心疼得不行,却没过问颜姒一句,剩下的收尾都交给她做。 颜姒累了,江太太的身份,得到的不只是荣耀,谁爱做冤大头去做吧,她不想了。 她换上白大褂,和几个医生去查房,李婷偷偷往她衣兜里塞了几颗大白兔,让她空了嚼两颗,忙完回办公室去,小周拎着精致的食盒进来。 “颜医生,这好像是送给你的,还温着呢。” 颜姒问:“谁给的?” “酒店的人说是你先生特意交代送来的。” 江砚黎? 分开的时候他怎么没提。 颜姒拿回办公室里,打开看了眼,还是海鲜粥,用料和早上家里的差不多,放盒子里温着,还冒着热气。 她翻手机,半小时前江砚黎给她发过消息: “知道你没吃饱,这家味道是你喜欢的,多吃几口,别累着。” 颜姒戳屏幕,打算回句“谢谢”,都输入了又删掉,停了两秒,江砚黎立即发视频过来,颜姒手一顿,给挂了,调了静音后倒扣进抽屉里。 江砚黎一直在看手机,眼睛都快盯穿了,好不容易看见顶上有“正在输入中”几个字,也就两秒,很快就没了,他急了,打视频过去,这下好了,颜姒给挂了。 臭脾气,也不知道是谁给惯的。 “砚黎,你叔伯他们都来了,过去招呼一下。” 江父来叫走他,江砚黎挺不死心的,却也只好先把手机给揣好。 沈星眠一直躲在楼上,江砚黎等颜姒的电话等了多久,她就在楼上看了多久,好几次恨不得冲过去把他手机给扔了,究竟有什么可看的啊,魂儿都丢了似的。 她一直纠结着下不了决定,人走了,她立马下楼去追,可惜到底是晚了,人影都瞧不见了。 她气鼓鼓的去吃早餐,鄂捷晃悠过来,瞧见这边有个人,跑过去盯了下脸,拎开椅子就坐下了。 “我说怎么没见你来吃早餐呢,合着等睡饱了再起来吃独食啊?” 沈星眠面前放着一盘大闸蟹,两个佣人伺候她,剥好蟹肉放进她碗里,沈星眠只动动嘴就行。 鄂捷眼馋得很,手伸过来,被沈星眠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不许吃,这是哥哥给我留的,眠眠要一个人吃!” “你吃得完吗,砚哥也太偏心了!” 江砚黎根本顾不上她,她故意这么说,半点不脸红,甚至傲娇的抬了抬眉梢,“那是我哥哥,他不偏心我偏心谁呀。” 鄂捷嗤了一声,“拉倒吧,你再受宠也就是个妹妹,我看砚哥一门心思都在嫂子身上,他对嫂子那才叫宠,人家夫妻两那样才叫腻歪。” 他好死不死的,偏要提颜姒,句句都在往沈星眠心上扎刀。 扣着碗边的手越攥越紧,心里都快气绷了,一撇嘴,气急了反而憋出两声哭腔来。 “你怎么了?突然哭什么啊?” 鄂捷着急的往外面张望,他靠过来坐,扯两张纸巾揉吧几下,要给沈星眠擦眼泪。 她哪能让他碰着,打心眼里嫌弃,扭头躲开了,自己抽了纸巾,也不擦,就揉成团抵在腮旁。 第118章 祠堂 “你别哭啊,我哪句让你不痛快了?你这样要是被砚哥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捷哥哥,好多事你不知道,不要随便在这个家里提。” 沈星眠偏过头去抽吸了一口气,她让伺候的佣人都下去,假样擦了擦眼泪,低声说:“其实哥哥和姒姒姐姐已经离婚了。” 鄂捷噎一嗓子冷空气,顿了顿,“真实?” 她轻应着点头,“是……奶奶他们都知道,现在是冷静期,等期限一到,姒姒姐姐她……” 沈星眠哭着说不下去。 鄂捷托着下巴,没心思安慰她,满脑子的八卦没消化好,很莫名的,脑子里浮现出颜姒那张脸来。 他和颜姒见的并不多,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 不得不说,颜姒是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长得最好看也最有韵味的女人,他有过生理性的喜欢,可惜这么个美人偏偏嫁给了江砚黎。 他状似不经意的打听:“我瞧着感情不是挺好吗?早上砚哥还哄她吃早饭,我奶奶打趣她,都是砚哥挡在前头。” “那都是假象!” 沈星眠急声辩驳,四下看了一眼,又放低声音:“亲戚面前,总要假装亲密的,这是奶奶要求的,其实他们闹离婚的时候,感情早就破裂了,姒姒姐姐都从豫园里搬出去了,哥哥也对她不闻不问……” 鄂捷摩梭着下巴,“为什么离?” 沈星眠犹犹豫豫的摇头,“我不能说。” 他凑过来,“好妹妹,别人的好奇心是不能勾的,你都开了话头了,不告诉哥哥真相,我从你这儿问不出来,那就只好去问砚哥了。” “不要!” 沈星眠咬咬唇,“我……我亲眼看见,好几个晚上,有个男人来豫园门口接姒姒姐姐……” “哥哥……哥哥也亲眼见到过。” “也许是从那以后……” 她说话半遮半掩的,成不了完整的句子,但该让人误解的,一点信息都没藏。 鄂捷意味深长的眯眼,“哦,这样啊。” 颜姒有人了啊。 “捷哥哥,你听过就算了,不要出去乱传,哥哥很给姒姒姐姐体面了,他一直很厚待姒姒姐姐,就算是离了,也没亏待过她,”沈星眠站起来,“你谁都不能说哦,知道吗?” 鄂捷的心思早就飞远了,她说什么都没听清,含糊的点头,“知道了,我是那样的人么。” “那你吃吧,我去找哥哥了。” 沈星眠慌张的跑走,真像是说错了话,知道自己闯了祸,急于逃走的小屁孩。 可出了门后,她藏在门后,偷看鄂捷的反应。 错不了。 每次鄂捷见到颜姒,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他对颜姒有意思。 …… 中午,颜姒和李婷几个说好了去食堂里吃。 她把桌面的东西整理好,手机翻出来看,才发现奶奶打了很多电话来,她赶紧回过去。 “姒姒,忙完了吗?” 颜姒心里隐隐有预感,“午休了,正要去吃饭。” “别吃食堂的,回家来吃,中午有好多好吃的,我都给你留了。” “奶奶,我在医院吃就好,不回去了。” “不回怎么行,奶奶想你了,来一群亲戚,全都围着我说话,一上午我简直端庄够了,好不容易偷个懒给你打电话,你回来听奶奶诉诉苦,不然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要憋坏了,司机在路上了,估计还有几分钟就到,我在家里等你啊!” “奶奶……” 老太太挂电话的手速很快。 颜姒很不想回去,她不想面对江家人,也不喜欢那套迎来送往。 用工作当借口还是没能逃得开。 罢了,最后一年了。 就当是给“江太太”有零有整的画个句号。 颜姒和李婷说了一声,简单收拾了下,拎着包去医院后门。 江家的司机她都认识,来的是个年轻的,头上戴着顶鸭舌帽,恭敬的称呼她一声“少夫人”。 颜姒觉得眼生,“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两个月前来的,姚叔亲自招进来的,平时我都接送秦婶几位去买菜,没给主人家开过,今天司机都派出去了,姚叔就指了我来接您。” 人是陌生的,但车牌号颜姒认得。 “好,麻烦你了。” 司机拉开后座的车门,等她坐进去。 路上颜姒眯了一会儿,掐着时间醒来,车停在东侧门。 “少夫人,前面得绕路,姚叔吩咐我带您从后门进,可是路我不太熟悉,要不我找个人来带您吧?” “不用,我认得路,辛苦你了。” 司机跑下车去给她开门。 颜姒道了谢,让他去停车。 这道门离祠堂很近,按理说,祭祖最迟在上午十一点前就完成,这边冷清得看不见几个人影。 颜姒本也是要直接往前面去的,视线不经意间一放,恰好看见有道侧门开着,供奉的牌位倒了几张。 颜姒四处看看,没有候着的下人,她便往里去,把牌位一一捡起来,找了张干净的布把表面的灰尘擦擦。 既然来了,没有不敬祖宗的道理,她点了三支香,插进香炉里,跪在她往年跪过的位置上磕头。 隐约的,好似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颜姒手还抵在蒲团前的地面,弯着腰,头往下抵着,直起身子后,正打算回头看,突然鼻子上捂了一只手,死死的摁着她的口鼻,将她往后拖拽。 颜姒恐慌的瞠大眼,手反过去抓着那人的手,用力挠了几道血痕。 捂她鼻子上的手更加用力,几乎摁重了她的鼻骨,被挠疼了,压了几声低呼,他抵着颜姒的耳朵含糊的骂了两句,拖拽她的力道更加粗蛮。 颜姒一双腿始终没法定住,她本就被动,那人力气大,故意将她往柱子上摔,磕碰的疼痛几乎盖过了恐慌。 之后,那人抵开了里面的一道角门,把颜姒给扔了进去。 得了呼吸后,颜姒扶着脖子大口喘气,匆匆抬眼,只来得及看见光影里站了道人影,他把门给关了,眼前一丝光亮也无。 颜姒立即往后退,背抵到墙上,一开口,声音几近破碎:“你是谁?” 第119章 他都不要你了 那人不出声,故意压着脚步声,往这边靠近。 祠堂翻修过很多次,但里面很少动过,仍然保留着几个世纪前木质角楼的风格,地上铺的是木板,这儿是楼梯下开的一道耳门,斜三角结构,里面很窄,有一脚踩岔了,地板发出咯吱的声响,反倒吓了他一跳。 尽管声音吞得很快,颜姒还是从那声极低的骂声中听了出来。 “鄂捷?” 对方没直接承认,但诡异的沉默隐隐有种坐实的心虚感。 “这都能被你给猜出来,那我就懒得费劲了。” 鄂捷摸出一根蜡烛,祭拜的时候从香案上顺的,推了根火柴出来,擦燃了把蜡烛给点上。 火烛凑近他下巴,照出来的脸白中透出蜡黄,他冲颜姒咧开嘴笑,“嫂子,我本来想快点完事,你不配合啊,反正也猜出我来了,不如我们点着蜡烛来?” 颜姒头皮发麻,“你想做什么?” “嫂子何必装傻呢,你经验应该不比我少啊,我跟你除了男欢女爱那档子事,还能做什么?” 猜测和亲耳听见,冲击力是两个极端。 鄂捷坦荡的让她恶心。 “你疯了吗,这是江家祠堂,江砚黎还在家里,你敢动我?” 鄂捷嗤笑了声:“骗谁呢,你跟砚哥的感情没那么好。” 颜姒挣扎道:“不,我们感情很好,我劝你打消念头,不然他不会轻易饶过你。” “你都当着砚哥的面出轨了,还装呢?” 颜姒脸色冷下来,极度恐慌下,她几乎没有血色,以至于一双大瞠的眸子里,眼白都染了些微血红,“你从哪瞎听了什么?” “嫂子,不要废话了好不好,你跟别人都能睡,反正砚哥也不介意,你跟我睡一次又怎么了?” 他朝颜姒走近,自以为在掌控中,他盯着颜姒,就像猫盯着老鼠一样,不急着一口吃掉,非要吓掉半条命再慢慢羞辱。 他觊觎颜姒的美貌不是一两天了。 她嫁进来第一年中秋祭祖的时候,鄂捷就装醉骚扰过颜姒,可惜她反应太快了,他只是站在她身后,顶了她一下,颜姒就躲开了,当时旁边还有人,她的眼神甚至都没往他身上放,鄂捷便以为她不敢声张,一直死盯着她的动向,一看见她往外面去,鄂捷便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她要去哪,越走越偏僻,他激动得快按捺不住,手都搓红了,可走着走着,前面没人了,他到处张望,后脑勺突然被棍子给砸了一下。 鄂捷立马护住后脑勺,棍子直接朝他手背上落,他感觉蜷缩着的指骨都要被敲碎了,疼得挪开手,后脑勺又是一棍子,他骂骂咧咧的要往后转身,看看究竟是不是颜姒打他,可头都没转回去,只是眼梢往后侧,眼角便是一棍。 一棍接一棍,挨了不少打,他昏迷前都没看见是谁偷袭他。 鄂捷一直怀疑是颜姒,就算没证据,那也是她。 “三年前也是你吧?你打的我?” 颜姒冷呵道:“你想再挨一次就试试看。” “果然是你!” 他没想到她藏得这么深,恁是没声张过,甚至之后还给他找医生,往后几年见面了也没露出一次破绽。 难怪江砚黎不要她,这么有心机,谁敢往身边留。 “无所谓,你今天跑不掉,我一次报仇。” 鄂捷解开皮带,蹲下来要往颜姒身上捆,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就已经迫不及待,想到颜姒这张脸在他身下欲仙欲死,他就能疯。 一双眼全被脏念给模糊了,所以颜姒快速抬手的时候,他只觉得眼角划过,没定住去看,脖子上被蛰了一下。 他尖叫了声,抬手去碰,颜姒抖着声腔威胁:“别动。” 他试图往她手上瞄,“你在做什么?” 颜姒手里的针头刺进了他脖子,摁住推进器那头,把管内的液体推进他体内。 鄂捷劈手打落她的手,急慌慌的把针管从脖子上取下来,手上蹭了点血,他梗着脖子吼:“你给你注射了什么?” 颜姒绷着脸一言不发。 鄂捷反而更怕,他一把掐住颜姒的脖子,“说,什么东西!” 她后脑勺撞到墙上,眼前黑了一阵,视线散开后再一点点聚拢,浸了凉意的眸子冷盯着他,“你尽管猜,不及时救治,半管就能让你瘫痪,不信的话,你赌来试试。” 鄂捷是怵的,颜姒是医生,她身上的东西自然不简单,听她的话也半信半疑,可心里的恐慌压不住的无限放大,几乎顶到了脑子上,连最后一点理智都给冲没了。 颜姒趁机推开他,爬起来往门口跑。 就快了,也就几步。 鄂捷抓着她头发给扯了回去,用力掼摔在地上。 “我管那是什么,你今天落我手里了,就算要死,我也得先把你做了再死,最好死在你身上!” 鄂捷嘴里嚷着骂,全是不堪入耳的脏话,在颜姒这挨的那顿打,还有从小被江砚黎给欺压,活在他的光环下,他性子早就扭曲了,脑子里全是丧心病狂的念头,对颜姒见色起意,未必就没有江砚黎的事。 他手上已经在解纽扣,把入口给堵得死死的,扣住颜姒的手压在地板上,他将燃烧后滚烫的烛泪滴在她手心里。 颜姒不叫。 她死死的咬着唇,恁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鄂捷很不开心,他把蜡烛给踢远,举高颜姒的双手压过头顶,企图单手用皮带将她双手给捆绑住。 可颜姒挣扎得厉害,他完全摁不住,便发了狠的,膝盖抵着她腰骨往下摁,蛮力的控着她,“装什么贞洁烈女,不是都敢当着江砚黎的面出轨吗,他都不要你了,你给我玩玩怎么了!” 颜姒膝盖顶起,重踹他腿间,鄂捷痛得弯腰,颜姒再顶了几下,他顾不上她,只好护着自己倒到地上。 颜姒踉跄着扑过去开门,越着急反而越找不着门把,拧了几下都没拧开,她连呼吸都逼仄了,恍惚间好似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江砚黎……” 她试着喊了一声,才发现声音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便用浑身力气去撞门,喃喃低嚷:“江砚黎……你在不在……” 第120章 你用哪只手碰她了? 颜姒只是抱个期望,可没想到门被踹开后,扶住她的人居然真的是江砚黎。 她却在还没看清人脸的时候,双手撑得很用力,略略抬起的眸子,和他惊乱的黑眸对上,她当时便松了口气,眼泪掉了下来。 她那么想和江砚黎撇清关系,可是在江家,在这种时候,她能够依赖的,也只有他一个。 江砚黎将她往怀里搂了一把,缓了缓,怕伤着她,当感觉到她抵触的力道放松后,再继续把她往怀里抱。 他心惊得厉害,原来听见她的声音并不是错觉。 鄂捷躺地上蜷缩着抱着自己,双手捂在根儿上,痛得翻来覆去,压根没注意到进来的人。 江砚黎浑身充血,他将颜姒给抱到一旁靠着,大步过去,拎起鄂捷,照着脸砸了一拳。 疼痛覆盖疼痛,鄂捷被打蒙了,脑子里轰隆隆响,又是一拳落在他脸上。 “谁啊,敢动你爷爷,识相的……赶紧给我滚,不然……” “不然如何?” 江砚黎阴仄仄的嗓音兜头砸下。 鄂捷浑身一震,突然剧烈的抖索起来,见鬼一样看着如同阎王般,面色冷厉的江砚黎。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别拿你的嘴叫我,谁他妈是你哥!” 江砚黎将他摔倒地上,发了疯般一拳拳砸在他身上,拳拳到肉,光是听着都触目惊心。 鄂捷怕了,他发现江砚黎是真的要弄死他。 “我奶奶她们都在,哥你别动我,我要是出事了……你也没好下场。” 江砚黎岂会怕,他简直杀红了眼。 “你用哪只手碰她了?” 鄂捷:“……” “哪只!!” 江砚黎擒住他左手,用了狠力,给掰折了。 鄂捷的惨叫声刚叫出口,右手的手腕也被踩折了,他疼得几乎休克过去,被江砚黎一巴掌给扇醒。 “江砚黎……” 颜姒靠着门,身上没多少力气,用力抵着也还在往下滑,声音低到听不清,可盛怒中的江砚黎真安静了下来。 停下的拳头顿在鄂捷的鼻梁上。 颜姒说:“我腿疼。” 江砚黎放开鄂捷,将颜姒抱起往外走。 鄂捷从门里爬出来,“你都和她离婚了,送给我玩玩怎么了,别的男人行,我不行?” “你算什么东西!” 江砚黎将颜姒的头给护在怀里,肩膀遮挡着,没让她看到半点脏东西,他眼梢往后侧,嗓音沉冷,“离婚又如何,我乐意宠着惯着,她颜姒始终是我的女人,我这么宝贝她,你敢伤她!” 鄂捷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沈星眠明明说……” 江砚黎心下一坠,立即低头看颜姒,她很安静,苍白的脸上没多余的表情,然而眉眼间逐渐垂了下去,就如揪着他衣服的手,也在一点点松开。 又是沈星眠。 她失望到都没力气给自己讨个公道。 “我会追究到底,不会再让你失望。” 颜姒眼睫颤了颤,没抬头。 祠堂外传来熙熙攘攘的说话声,随着脚步声压近,说话的声音更清晰了些,沈星眠着急的哭腔恰好钻进耳里:“我看见姒姒姐姐进去了,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好怕,只好来找奶奶拿主意……” 颜姒冷冷的掀了下唇角,抬头将他看定,“还要查吗?” 江砚黎喉间梗了两个来回,脸色复杂。 江砚黎,我能不能仅靠推测就给沈星眠定罪? 颜姒到底还是没问出这句话,她不想自取其辱。 “我不想被人看见。” “好。” 江砚黎应了声,将她轻轻的放在蒲团上,然后从供桌上拿了两瓶酒,开了木塞,重新回那道耳门,一脚将鄂捷给踹了进去,关了门,酒全泼木门前。 他从地上捡起一盒火柴,擦燃了扔酒里。 火焰在他落手的瞬间蹿了起来。 他觉得烧得不够旺,又从供奉的牌位里,挑了最角落的三张,全扔进火里,火舌卷得很快,见木头就燃,江砚黎抬脚退开,抱起颜姒从后门离开。 鄂捷的惨叫声,和闯进祠堂的江家亲族们乱成一团,有的护着老人退出去,有人去救牌位,家里最快听闻消息的下人全跑来灭火。 吵吵嚷嚷,一片混乱。 至于鄂捷是在被烧死前还是烧死后被发现,根本不重要。 江砚黎绕开了所有人,没回主别墅那边,而是避开人群去了西侧院的画室。 老太太这辈子收集了不少诗词书画,特意空出三层楼来放。 江砚黎小时候调皮,挨打了就躲在这儿,多躲几次,家里人就由着他了,本没有房间,恁是特意给他腾出间卧室来。 房间里什么都是干净的,他还是将浴缸给洗干净,抱颜姒进来,开了所有暖灯,他手抬了几次,虚虚的扶她,“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脱?” 颜姒惴惴的抬着眸子,看了他一眼。 江砚黎心尖儿都被拎了起来,他温柔得不像话,“没事了,我在这儿,没人敢再碰你,你爱干净,先洗个澡,我不在里面看你,我去外面,我守着你好不好?” 颜姒没哭,她在见到江砚黎时落的泪,是情之所至。 现在她哭不出来。 她圈着江砚黎的肩膀,双手往里圈,只是有这个动作,他便低下身子来将就她,双手抻直了撑在她身子两侧,肩膀堪堪挨着她。 颜姒想抱他。 但他不敢回抱。 怕把她给揉碎了。 “我手上没力气,你帮我吧。” 江砚黎用力吞咽了一口,心里难受得紧,“好,我来。” 他小心翼翼的,从外套往里脱,脱到最里面时停了手,他用浴巾裹着颜姒,把她从盥洗台上抱下来,抱进浴缸里,泡沫球早就化开了,水面上铺了一层泡沫,江砚黎手往水下伸,把她身上最后的衣服也脱了。 “你就在这儿,我回去给你拿衣服,很快回来。” 颜姒下意识的扣住他手腕,只一下便放开了。 江砚黎安抚她,哄道:“这儿只有我的衣服,平时就算了,今天别那么穿,我真的很快,你泡一会儿,睁眼就看见我了。” 颜姒点点头,“好。” 第121章 动鄂家 江砚黎刚出浴室门便停了下来,一颗心全挂她身上,半步再难挪开。 他回头看虚掩到只开了半指的门,抬手轻敲两下,“姒姒,我不走,我就在门口。” 颜姒闷声回应:“嗯。” 他让小葵去拿衣服,来的时候,在卧室门口把人给拦下来,吩咐小葵回去后谁都别提。 江砚黎回浴室里,手伸进热水里,还是温的,颜姒脖子下全在水里,几乎把自己给沉在水下,他看得心疼,把她往自己这边抱一些,将一张折过两次的毛巾垫在她脑后,散开一头被扯凌乱的头发,手指顺着发梢梳理,水温开得很柔,给她洗头。 洗了两次,洗完后用毛巾简单擦水,再用吹风机吹。 颜姒闭着眼,耳旁被暖风裹着,她脸上的泡沫被吹掉,微垂的睫毛轻轻搭了两下,忽然问:“你连祖宗牌位都敢烧,不怕遭报应吗?” 江砚黎压了一声冷哼:“连后代都护不住,算什么祖宗。” 颜姒睁开眼,仰头的视角正好看见江砚黎的眼睛。 “江家族亲太多,规矩压了几百年,但凡是子孙后代,无功无过也能入祠堂,享受香火供奉,从我太爷爷那代起,时局混乱,江家落难过,所谓的族亲不认我们这一支,我太爷爷散尽家财,就护住了这座宅子,祠堂封了二十年没再开过,等他重新发达后,那些人又过来攀亲情,我从小见惯了败高踩低,早就对这些淡薄了,扔的那几个牌位,不是我江家人,是姑奶奶的公婆。” 颜姒抬了下眉梢,“外姓也能进江家祠堂?” 江砚黎嘴角扯了丝冷笑,“姑奶奶从小受宠,哪怕最难的时候,太爷爷也娇养着她,亲自给她挑的入赘女婿,只是鄂家发达后,熬到我太爷爷死了,没人管束,他们又找个理由独立出去。” 颜姒心中隐隐有猜测,江砚黎便给她解了惑,“我扔的那些是鄂家的牌位,吃了几十年江家的香火了,本就没资格待在那,烧了也好,我不怕和鄂家撕破脸。” 话虽如此,可颜姒清楚,要不是今天她遭遇的事,江砚黎起码能和鄂家维持几十年的表面太平。 “还泡吗?” 颜姒摇头,“不了。” “好。” 江砚黎起身去拿浴巾,颜姒从浴缸里出来,他把她裹住,肩膀上还搭了一件外套,一直抱到卧室的大床上。 “小葵拿来的衣服,你试试看。” 他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抻平了,放在她方便拿的地方。 颜姒捏着被子,头发丝散在枕头上,眼帘轻抬,无声无息的看着他。 江砚黎喉间轻滚,“我出去抽根烟。” 他揉了揉颜姒的发顶,手收回时指尖贴着她耳朵轻触了下。 人没走远,就在卧室外点了根烟,打电话给周靳声,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去查鄂家的账,秦桉那边打配合,江砚黎要让鄂家在最快时间内破产。 至于鄂捷,他绝不可能放过,但和颜姒的事不能捅出去,鄂捷身上毒点多,很好找,江砚黎拜托谢允盯死了鄂捷,一有机会就往死里咬。 他对鄂家的一系列动作,下的决定很快,但老太太那边收到的风声更快,一个电话打过来,开门见山的问:“祠堂那把火是你放的?” 江砚黎吸了一口烟,“是。” “你要烧死鄂捷?” “是。” 老太太的声音提了几分,“理由呢?你贸然朝鄂家动手,想过后续会有多难收场吗,昏头了不成?” 江砚黎手压在栏杆上,“没有理由,动了便动了,你要是想拦尽管拦,但您管不住我。” 老太太脑子都快炸了,祠堂那把火一燎起来,她就知道是亲孙子放的,清点过牌位后,少的也是鄂家那几只尸位素餐的,她心里便更确定了,看在姑奶奶的面子上,这些年鄂家扒着吸血,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过得去就行,反正江家要应付的不止这一门亲戚。 可江砚黎动手的时间,还是比她预料到的早了许多。 老太太精明了一辈子,沈星眠哭哭啼啼的来找她,看似告状,实则浩浩荡荡的带着江家的亲族全过去了,老太太起先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到祠堂门口,沈星眠一提颜姒,她就反应过来了。 只是捉奸被一场火给打乱了。 老太太趁乱把沈星眠给控制起来,关房间里让人守着,她在祠堂门口等,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敢作妖。 当衣服被烧得精光,废了一双手的鄂捷被抬出来的时候,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前后一串联就想通了。 混账东西,心思敢打到她宝贝孙媳妇身上来了。 不怪江砚黎动手。 “我懒得管你,你自己注意分寸,别的人我不管,你姑奶奶毕竟是你姑奶奶,做过分了,我不好跟你爷爷交代。” 江砚黎眉眼跳了下,“小老太太,现在这么精明呢?” “没大没小!我再过几年也得在那几排牌位里,到时候你得跪在底下跟我上香,我是你活着的老祖宗,对我尊敬点!” “是是是,尊敬,我可不就从小都尊着您么,别瞎闹,赶紧装个病回房间里自个儿玩去。”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她快百年的道行,用得着小兔崽子来教么! 江砚黎收了手机,走回去敲门,“姒姒,好了没有?” “进来吧。” 他推门进去,先看了她一眼,反手将门推上。 颜姒穿好衣服上,他的外套扔在床头,颜姒坐着,被子盖住腿,双膝曲起,抱住自己,头发刚洗过,只是吹到半干,微卷的发丝撩了一边压在耳后,蓬松的发顶支了几尾发丝,她后背微微弯着,就坐在那儿,眼神望过来,白皙透粉的脸儿好似清晨缀在初绽的荷叶上的露珠。 娇娇的,清透易碎。 江砚黎把外套拿过来,展开了拢到她肩膀上,把着她肩膀轻揉了两下,他脚尖勾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后双手撑在腿上,拉近距离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有话想要和我说?” 第122章 江砚黎,我怀孕了。 颜姒清透的眼儿看着他。 “想问我要怎么处置眠眠?” 颜姒表情才有些微的变动。 似乎更意外他会主动提起。 江砚黎:“今天的事,我会让眠眠给你一个……”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沈星眠吗?”颜姒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轻咳两声,“知道。” “不,你不知道,”颜姒说:“站在沈星眠的角度,其实她没错,是我的出现把你抢走,她表面对我示好,背地里害我,一次又一次,我不信你没查到过,只是你选择性的相信了她,在你眼里她只是个孩子,可是在我这儿,她只比我小了五岁而已。” “我讨厌的不是她,是你,是你的纵容把她的胆子养大,我不怕,也不想退,但当我避让的时候,是已经选择将你也给摒弃在外。” 江砚黎赫然抬眼。 他急切的捉住颜姒的手,“你又不打算要我了?” 颜姒眉眼轻垂,看着他摩梭着她手指的指尖,认真且一字一句的说:“江砚黎,我从来没有闹,因为我是真的想离。” “我已经在改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颜姒摇头,“不了,我惹不起,我的生活很平淡,每天两点一线,即便见惯了生死,我也还是很惜命的,我不想为了谁而活,我这辈子只想自私的只顾自己。” “姒姒……” “所以,你以后不用再哄我,或者讨好我,你离我远点,沈星眠就会离我远些,我嫁给你是一场利用,我对你愧疚过,但再大的愧疚,你对我冷冷热热了两年零七个月,足够了,我该还清了。” 她知道江砚黎在以退为进,她逼得那样紧,他没办法拖着,离婚协议是签了,可难保冷静期后他不会改变主意。 江砚黎脸上那些慌乱失措,在颜姒一句句清醒的话里,慢慢的放沉,尤其是眼神,即便没有言语,但看着颜姒也仍然很有占有欲,脸色一肃下来,绷着下颚不苟言笑,藏在那双眼下的便是捉摸不透的危险。 他哄了颜姒很久,大概是太久了,让颜姒都忘了他原本是个怎样的人。 高高在上的江砚黎,从来没有从高位上下来过。 他只是把颜姒看作他的私有物,哄着她惯着她,但都得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一旦她清晰的表达出想要离开他的意图,任何温柔都能被他收得干干净净。 “真想离,真想离开我。” 他不是在问,更像是拿她说过的话,来当作玩笑。 勾着她手指的力道忽然收紧,拽着她手腕一把拉过来。 颜姒往他身上撞,慌忙中伸出手要往他胳膊上撑,江砚黎在她的手快触碰到的时候,抬手避开了,没了可支撑的点后,颜姒上身完全栽进他怀里。 江砚黎这才抱上她的腰,他把椅子给推开了,挪到床上坐,和颜姒指尖的距离拉得更近些。 磁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我真是给你惯一身的臭脾气,就没想过你说这些话,能对把我伤到何种程度?” 颜姒想要抬起身子,他掌着她后腰,往怀里摁了一下,便轻松的将她搂得更深。 “我说过了,我不想离,你得逞不了,跟你一辈子纠纠缠缠下去也不错。” 颜姒的心不由得揪紧,他装了这么长时间,本性一提出来,颜姒在他面前还是会觉得害怕。 “走到头的感情还有绑着的必要吗?” “谁说走到头了?”江砚黎一字一顿,“我爱你爱到了骨子里,你真就感觉不到?” 颜姒眉梢动了动,心里早就乱了方寸。 她揪着他衣领,拽紧了,撑着自己找回些力气,从他怀里抬头,四目相对,她隐隐的生出一种置之死地的决绝感。 “江砚黎,我怀孕了。” 他一瞬乱了方寸,掌在她后腰的力道也松了,双手把扶着她肩膀,想收力又不敢,喉间吞咽得厉害,“什么时候?” “我很早就知道了,孩子是你的。” 他想起上次她见了血,他去找她,把人抱起后,看见床上的血了。 还有那次,她被恶作剧,迷晕后扔回家里,床上也是血。 “见血就一次,我给若希打电话被你听见那次。”颜姒从他的反应中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就那次知道的是不是?” “嗯。”颜姒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颜姒又撑了一把,手贴在他胳膊上,距离却拉远了,她发丝干了些,更蓬松了,没束马尾,看起来脸型被衬得好小,好娇,巴掌大的脸儿皙白得有种病态模样,眼睛湿漉漉的,轻眨间,那种骨子里我见犹怜的破碎感特别招人疼。 江砚黎定定的望着她,他甚至矮下肩膀,想将她看得更清楚些,刚才脸上那些凶狠都不见了,他此时对待她小心翼翼的不可思议。 “姒姒,为什么不和我说?” 颜姒提了一口气,“我那时已经和你提了几次离婚了,我要是说了,好像我提离婚只是在闹脾气一样,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邀宠,要用孩子绑着你。” “我可以啊!我在乎的从来就是你,有没有孩子都……” 颜姒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 “你听我说行不行?” 他不把她的手拿下来,轻微点头。 “我一开始不打算要他的,我想你和离,不想要你的孩子,我想走得干干净净,可后来我连乙醚都吸了,被恶整,我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孩子依然很顽强,他都那么想活了,那就生下来,又不是养不起。” 江砚黎心里如热血翻涌般,浪打似的好几个来回,始终平静不下来,他盯着颜姒,眼里的询问很容易猜。 那他呢? 颜姒说:“我没把你考虑到我的未来,我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等孩子生下来后,也不会剥夺你探望的权利,但仅此而已了,有孩子的话,我跟你就这一条牵扯,要是没有,那我和你的缘分就彻底尽了。” “江砚黎呀……” “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不想做你的妻子,不想做江家的少夫人,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江太太。” “我就想做颜姒。” “跟你爱过一场,我很知足,但我爱累了。” “放我走吧。” 第123章 还不是你惯的 江砚黎忘了是怎么从颜姒那离开的。 他满脑子都是她,没哭没闹,始终很平静的一张脸,要不是说到伤心的时候声音有点抖,蹙眉尖的时候脸上有过伤心失落,他真以为在面前的是个假人。 可怎么会假呢,颜姒从来没变过。 坦荡,大方,想爱自己而爱自己的自私。 原来她对他打开过心房,原来那三个月不止他一个人在惦记。 走到这一步,他对颜姒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再多的补救和讨好都没法入她的眼了。 江砚黎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这么后悔过。 他是有机会能和颜姒真正的先婚后爱的。 江家的乱,已经被江父处理下去了,祭祖完了后出了意外,鄂捷还生死未卜,一部分人回家了,另一部分人在医院,叶竹君也去医院守了一会儿,身体支撑不住,江父后来赶到才换她回家休息。 此时的江家,原本该在饭桌上其乐融融,现在却连点人声都不太能听见。 江砚黎抽烟抽到咳嗽,呛上来后居然压不下去,捶心口也没用,他弯了腰,手撑在腿上,压着咳嗽声,等那股劲儿过去。 缓了缓后,晃了下手里的烟,还是没法再往嘴边送。 太无力了…… 那种窒闷感裹着他,拉扯不开,心口闷顿得很,在原地踌躇了好久,步子都塌乱了,他想回去找颜姒,又没那个脸。 江砚黎抬手在眼角蹭了一下。 挺没出息的。 他把烟给灭了,进别墅里,把所有佣人都支走,随后去二楼,只敲了一下门,里面的人跑来开门,见到是他,扑过来就要往江砚黎身上跳。 “哥哥……” 江砚黎将她控下来,拽着她胳膊给扔进房间里,反手将门给甩上。 沈星眠倒在地上,手蹭到地毯里,人有些懵。 她难以置信的抬头,眼梢耸了耸,习惯性的委屈皱眉,眼泪便掉了下来,“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呀,眠眠做错了什么吗?” 房间里灯光很暗,只留了床头的一盏暖灯,江砚黎将头顶的灯柱打开了,刺眼的光扎进沈星眠眼里,她立马遮住眼睛。 江砚黎冷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没什么要主动跟我说的?” “什、什么呀?” 沈星眠蜷缩着坐,眼睫抬了抬,视线没敢定在他脸上,“眠眠不知道啊,祠堂起火了,奶奶担心我会有意外,就让我回房间了,我好怕呀,一直都没敢出去,哥哥,火势控制住了么?祠堂有事么?” 江砚黎低着眉眼,嗓音冷淡:“不问问颜姒吗?” “姒姒姐姐?” 沈星眠脚尖往后瑟缩,手指紧张得扣在一起,用力掐着掌心,眼珠子转得很快,“她也在吗?她不是在医院里?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江砚黎冷笑,“你带着人冲进祠堂,不是找她吗,这会儿怎么说没见过她了?” “我……”沈星眠用力抽吸了一口,“我也许是我看错了……” 江砚黎侧了侧脖子,青筋绽在脖颈上,条条蜿蜒,他用一种很失望的眼神看着沈星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沈星眠无措的屈了屈手指,“哥哥,你怀疑我……” 江砚黎打断她,“出国吧,你转学。” 沈星眠忽然瞠大眼,“为什么?你要赶我走?” “颜姒……” “因为颜姒?” 沈星眠爬到江砚黎腿边,抱着他往上爬,“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说看见她和人进了祠堂,所以我才……我是担心她,怕她有危险我才……” “你担心她,你还能组织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去救?” 江砚黎一句话就把她给拆穿了。 沈星眠慌得编不出理由来,她也没想到只不过是挑拨了几句,鄂捷就忍不住,直接在江家动手,她藏得足够好的,实在想不通在什么时候露馅的。 她知道江砚黎问出口了,那就是手上已经有了证据,她不敢再找理由,急声道:“我以后不针对她了,我对她好,特别好,我从豫园搬出来,以后我都不惹她生气了,好不好?” “哥哥……好不好……” “你别赶我走。” 江砚黎无动于衷,两脚把她给踹开,“我之前没查过你,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对颜姒做了什么,我一桩桩查出来,今天的事无论是不是和你有关,你都得付出代价。” 沈星眠死死的咬着唇,“我没错!我针对颜姒,那也是你惯的。” “我惯你?” 江砚黎冷笑,“沈星眠,我究竟有没有惯你,你不知道吗?” 她没敢应话,她就像一条躲在阴沟里的虫,每天盯死了江砚黎和颜姒,只要是他们闹矛盾了,江砚黎一走,她后脚就跟出去了。 他能去找的就那些人,沈星眠都知道,她每次都靠谢允打掩护,和江砚黎出现在一个酒局上。 她是江家养女的事,全靠她多年来的思想渗透,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在江砚黎那儿很受宠,事实上只要是她在,江砚黎的确是关照过,但也就这样了,连坐在一起都很少。 她偏就抓住这些极少的机会,拍一些和江砚黎同框照,仅颜姒可见。 那些照片最多待到第二天,她一早起来把朋友圈给删了。 江砚黎离场很早,她每次都想跟着走,奈何江砚黎只把她送回豫园就走,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另一个家在哪。 沈星眠才不会回家,等江砚黎一走,她也溜走,过几天再出现在颜姒面前,故意让她误会。 一开始沈星眠也心虚,怕被发现,可她发现颜姒根本不过问江砚黎去哪,他们之间的感情本就有纰漏,沈星眠挤进去并不难。 她笃定颜姒不会和江砚黎说,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哥哥,我真的错了……” 沈星眠不敢再抱有侥幸,低声下气的求:“我去给姒姒姐姐道歉好不好,别让我出国,我连外语都不会,我出去了怎么活啊……” 多讽刺。 江家最好的教育资源教导出来的孩子,成绩一塌糊涂,从小全靠特权升学,连外语都不会。 第124章 作死 沈星眠没骂错,的确是江砚黎惯的。 把她惯成了废人。 仗着江家活了十多年,生活奢靡,一旦没了养女的光环,沈星眠根本生活不下去。 江砚黎早该下定决定,当初一气之下,不满意颜姒不足够重视他,他把沈星眠接去豫园住,简直是一子臭棋。 “你倒是提醒我了,怪我把你养得太好,导致你不学无术,我给你挑一家严厉些的学校,让你能学到真东西,本事不行那就学,人品不行那就改,我先把你送出去,再一件件查你究竟做过什么,但凡是让我查清楚你对颜姒不利,除了你的学费,我不负担你的生活费。” 言下之意,把她流放出去,要断了她的经济。 “不要……哥哥你不要这样……” 到这一步,沈星眠才是真的怕了,江砚黎再生气,她多撒撒娇就好,可是人去了国外,还被断了经济,她手上没钱又没特权,哪有现在活得舒服。 然而江砚黎决定好的事,不可能会改变,他的话撂得很决绝,人也走得毫不留情,沈星眠追出去,怎么喊都没用,还被突然冒出来的佣人给请了回去。 “沈小姐,从今晚起,您就待在这间房里,饭菜和水我们会送到房间,少爷说了,手机不收您的,或者你想离开江家,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出了这间房还留在江家。” “什么意思!” 沈星眠几近疯狂,“他要关我?” “没有,您想离开江家,随时都行。” 她不能出这个房间,但是要离开江家就可以。 她怎么可能走,江家养女的身份,是她当初求来的,她应得的。 “他不能赶我走,江家欠着我两条命,我不走!” 这些没敢在江砚黎面前说的话,对着佣人全抖露出来了,完全没想过在这个家里,哪怕是只言片语都会传到老太太的耳里去。 沈星眠在江家的路,全是被自己给作死了。 …… 江砚黎回到收藏楼,颜姒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 他没上去,找了个地方坐,烟夹在手里但没抽,身子后靠着后面的假山,侧仰着头,哪怕不可能看得见颜姒,也还是固执的在这儿守了一夜。 天刚亮,他撑了下眼皮,夹一晚上的香烟点燃,站起身再深深的看了一眼卧室的窗口。 这个点儿,他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还能赶上和颜姒再吃一次早饭。 他以为谁都没起,哪知道刚进客厅,就看见老太太端着杯温水,祖孙两正面对上,老太太嘴里含了一口水,嘴都撑鼓了,瞪着眼杵在那没动。 江砚黎扭头就遮脸,想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赶紧溜走。 他一动,老太太也跟着动,蹑手蹑脚的想回房间里,两人一个朝外一个朝里,跑了几步后,老太太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她跑什么。 “你给我站住!” 江砚黎不听,脚都下楼梯了。 “我数三声,不回来我就要闹了啊。” 江砚黎叹了口气,走回老太太面前,双手抄在裤袋里,故意抬着下巴,“干嘛呀,大早上的不睡觉,逮猫呢?” 老太太了然的嘲讽道:“那这只猫可够怂的,只敢偷偷摸摸的到处蹿。” “啊,是么?”江砚黎左右张望,“小老太您家里什么时候连点猫粮都施舍不起了?” 老太太不惯着他,直接拆穿:“少跟我扯,你能跑人家窗子底下守一晚上,怎么就没勇气拿个搓衣板跪人家面前去。” 他倒是想。 他追颜姒什么没皮没脸的事都做过。 没用。 “别声张啊,我还要脸呢,您那张嘴多少替我遮掩点。” “你早这么说话不就行了?” 老太太很配合的用施舍的语气说:“要洗澡是吧,去呗,你这副邋遢的样子确实拿不出手。” “好嘞,谢谢您。” 江砚黎卑微的弯了腰,老太太把水喝了,杯子扔他手里,手抬起凑到他面前,“扶我回去。” 他无语的摇头低笑,扶着老太太的手把她扶回房间里,杯子拿去洗干净了再放回原位。 他真是欠的,一个都惹不起。 江砚黎刚上楼,颜姒便来了,正好错开,她本想直接走的,在外面听见了老太太的声音,不打个招呼总归不太好,她去敲门,老太太亲自来开的,拉着她的手亲昵了好一会儿。 颜姒说了要走,她也不意外。 “把早饭吃了吧,我让司机送你。” 颜姒拒绝,“不了,我得去换班,在上班之前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就不陪您了。” 老太太闷了一口气,叹声道:“好吧,奶奶就不留你了,你记住,江家是你的家,随时回来,奶奶永远欢迎你。” 颜姒眼睫一坠,抬起眸子,略略发怔,对上老太太明朗的笑脸,便知道她什么都瞧出来了。 也不奇怪,昨晚江砚黎在她窗下守了一夜,她也一夜没睡,藏得再好,却也逃不过老太太的眼睛。 颜姒前脚刚走,江砚黎下来了,穿得人模人样的,黑色的高龄毛衣贴着喉结,肩膀和胸膛的曲线印在毛衣上,若隐若现,长腿挺拔,胡子也刮过了,没有半点颓丧模样。 老太太看好戏似的,眼神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往哪开屏呢?” 江砚黎一口气噎嗓子眼里,蜷了拳头抵在嘴边咳了一声,“您怎么没回去睡?” “姒姒刚才来了。” 老太太一句话把他cpu给干烧了。 “人呢?” “走了呀,司机刚送走。” 江砚黎立即看腕表,才七点不到,“她还没吃早饭,您怎么也不留她?” “留了呀,姒姒不肯吃,大概这儿有她不想看见的人吧。” 不然怎么会挑这个时间来了,不就是为了避开他么。 江砚黎咬合后槽牙,声线闷沉,“您还有心情嘲笑我,您孙媳妇儿都快跑了,您没曾孙子抱了!” 老太太哼道:“谁说没有,姒姒叫着我一声奶奶呢,她要是想,我认她做干孙女,再给她招个入赘的孙女婿,她生的孩子不还是得叫我曾奶奶么,有你什么事啊?” 第125章 他是现爸爸 江砚黎眉心直跳,“给颜姒招入赘是吧?生的孩子怎么论呢?” 老太太眼一瞪:“怎么论,喊你舅舅就给足脸面了,不然喊什么?前爸爸?” 江砚黎蹭了下鼻尖,低头的时候,眉心攥不住的笑。 他可不是前爸爸,他是现爸爸,真爸爸。 “那不能够,有我在,她没二婚的机会。” 老太太白眼都快翻到额顶上去了,“你家没有镜子吗?” 江砚黎一个箭步上前,捂她的嘴,要是不控制住,后面保不住要说什么话,“别破人设了,端庄慈祥的江奶奶。” 老太太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你赶紧走,别在我家吃早饭,我看见你噎得慌。” 就因为孙媳妇跑了,老太太对孙子一天天的更不待见,上哪说理去。 …… 颜姒忙完后,科室的医生护士陆续来上班,李婷在路边打包了早餐,有多的,问颜姒吃不吃。 可她闻到小笼包的味有些抵触,大概不合肚子里那个的口味,便拒绝了,打算去食堂里随便吃点。 几个酒店制服的侍者恰好在电梯口和她遇上,说是老太太吩咐给送早餐过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 “少夫人,您尽管用,待会儿我们来收,中午的饭菜也都安排好了,您要是有忌口的,可以和我们说。” 颜姒摆摆手:“不用了,可以的话,中午也不用送了,谢谢。” 侍者只是笑笑,并没有答应。 李婷手里的煎饼果子都不香了,小周抱着饭盒冲过去的时候,她顺手要了双筷子。 “颜医生,景泰茗的菜啊,随随便便一道得上几百,我的天,你婆奶奶是真的疼你。” “你一个人应该吃不完吧,闻着味道应该……很好吃?” 颜姒笑着把盒子往她们那推,“吃吧,我就一个胃,吃不了那么多,剩了也浪费了。” 她招呼大家一块来吃,吃没吃早餐的全围过来了,唯独就只给颜姒空了座位出来,蹭吃的很懂规矩,哪有把主人给挤下桌的。 唐优阴阳怪气的说:“不就几道菜吗,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颜姒眉眼轻垂,懒得搭理。 李婷当场就呛了回去:“是没见过世面,这一桌最少得几万块,也就你三个月的工资而已,我们又不假清高,人家颜医生乐意分享,不像某些人,明明想吃,偏要说酸话。” “谁想吃了!” 唐优猛地把病例本给摔桌上,“吃吃吃,都吃呗,显摆什么呀!” 她一脚踹开椅子,气冲冲的出去了。 李婷说:“别理她,评职称的事不是下来了吗,晋了颜医生,她不服气,听说跑她姨父家里闹了两次,把副院长给惹生气了,停了她的手术,等什么时候自己想通了再恢复。” “她不做手术也好,每次就打个副手,偷别人的成果,我们被欺负惯了,忍忍就算了。” “还是颜医生厉害,直接和她硬刚。” 其实颜姒的人缘不算好,她本就淡淡的,同事和朋友分得很清楚,下了班几乎没有过私下来往,跟唐优的过节也是工作上的。 她敲敲下巴,“我是不是脾气不太好啊?” “要那么好脾气做什么!随便谁都能捏你一下,你有底气,犯不着!” 颜姒点点头,“我也觉得我人品挺好的。” 其他人都笑了,这倒是实话,不刻意经营,也不仗着有点实力就眼高于顶,和谁来往都有距离感,这样的认做同事确实挺好的。 颜姒不知道,酒店的人根本没走,躲墙后拍了好几张照片,全发给了江砚黎。 此时的江砚黎在会议桌上,手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特别响,把正在汇报的那位吓一激灵。 江砚黎一秒翻转过手机。 陈易没瞄也知道是什么,他见怪不怪,站在江砚黎身后,手掌往下翻,对大家做了个稍停的手势。 江砚黎快速滑过照片,到底下打字:“怎么样,她吃得如何?” “少夫人吃得很开心,只是海鲜粥只吃了几口。” 他眉心轻皱,“那以后别安排海鲜了,让营养师多配几套,换着给她做。” 颜姒是很喜欢吃海鲜的,上次他就注意到了,她吃海鲜粥就只舀了两勺白粥,碗里的虾仁就没动过。 他是听说怀孕后口味会有很大变化,他没在眼前,就只能揣摩她的口味变化,再调整就是。 江砚黎重新把消息滑上去,点开照片一张张的看。 颜姒被围在中间,手里托了个盖子,小口咬汤包,抬头和同事们笑笑,没带妆的脸上特粉,特润。 他看得痴迷,索性侧坐在大班椅里,抬手托着腮,竖起的指尖一搭一搭的在鬓角轻敲。 就那么几张照片,都快被他给盘包浆了。 陈易实在看不下去,弯腰低声说:“江总,开会呢。” 江砚黎抬了下眉梢,估计是没听清,回头问了一句:“孕妇一般都忌讳什么?” 陈易的表情像被噎了坨翔了似的。 急忙抬头扫了一眼周围,轻咳一声:“忌讳前三个月不能说出去,否则不吉利。” 江砚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怎么不提醒我?” 鬼知道您老人家会突然开大啊。 陈易公式化的神情,“您要不开完会后慢慢百度?” 江砚黎挺想直接就走的,但他还得认真工作,攒钱追老婆,即便颜姒要求不高,也不需要他养,但他总不能自己没追求就做个窝囊废。 他忍着心里那点蠢蠢欲动,把手机倒扣在手心里,一本正经的让继续开会。 但是忍到后半段就忍不下去了,主要的处理完了,后面都交给陈易。 他快步回办公室里,坐沙发上就开始搜,看了没两分钟,退出来下单一堆育儿书,再返回百度。 一直到陈易进来提醒他,中午有个饭局,他才注意到时间。 “酒店那边送午饭去医院没?” 陈易说:“已经去了,会卡在中午下班的点送进去。” “也行,不打扰她上班。” 江砚黎把手机揣兜里,理了理袖扣,走程序般问了句中午都有谁。 第126章 我有老婆孩子 去倒是去了,但是饭桌上话也不说几句,一门心思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颜姒的电话一打进来,江砚黎原本后靠着坐,双腿交叠,撑着后面两个椅脚抵地,前面的悬空,突然一猛子坐下去,椅脚杵在地上的声响,吓了众人一跳。 江砚黎脸色如常的站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失陪。” “没关系,江总随……” 别人话还没说完,江砚黎就已经没影儿了。 他走得挺远,舒了几口气,解开西装上的纽扣,心里数了几个数,掐在颜姒可能会不耐烦之前把电话给接起。 “找我呢?” 颜姒的声音很平淡,“你以后不要让酒店给我送饭了。” 他眼都不眨,“不是我送的,奶奶送的,我管不住她。” “奶奶知道我的口味,她会直接安排,不会让人每次都问我忌口。” 江砚黎没想到才一天就暴露了,都怪那群多嘴的。 “不合你胃口?” “你别送了。” 她连多余的寒暄都省了。 江砚黎心里跟坠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卡在那儿梗得慌,“你总要吃饭吧,晚上那顿我不管你,早午我安排,我不出现在你面前。” “江砚黎……” “就当是给我女儿吃的。” 颜姒闷了闷,“你怎么就知道是女儿了?” 他心下一喜,刚才的话明明都在踩底线了,她没生气也没挂电话,那就是还有的聊。 “是女儿,和你一样漂亮。” 颜姒抱着胳膊,“不用你操心,我能照顾好她。” “姒姒,”江砚黎缓了口气,“我答应了放过你,不是立马就能放下,你怀着我的孩子,我忍着不去找你,托别的办法照顾你,暂时我就只能退到这儿了,我感激你留下我的孩子,我总得为你们做点什么。” 颜姒接不上来话了,是她一直在咄咄逼人,不停的试探他的底线,试来试去,她自己立场都快不坚定了。 “你不出现?” “不来,我保证。” “好,”她松口了,“就三天,三天后别送了,我会雇营养师。” 江砚黎一口答应。 反正等她找营养师的时候,他再收买成自己人就是了。 颜姒没想到他答应得很爽快,一时也没话了,说了声“再见”就给掐了。 江砚黎把手机摸下来,回味了半天,她说的每个字都拆开来细细的想。 要不说她有时好哄呢,她是要脸,但江砚黎不要啊,他就不信又争又抢的,最后抢不出个结果来,总之人在霖城,他有的是办法。 思来想去,江砚黎自动屏蔽了颜姒对他不友好的态度,恁是从一堆玻璃渣中找出糖点来,兴奋得嘴角压不住,没按捺住,给谢允打了个电话去。 “干嘛呢?” 谢允把手机摸下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没错啊,是他哥,怎么好端端的关心起他来了,跟鬼附身似的。 “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我哥身上下来,不然我要找人做法了。” “神神叨叨的干什么,问你在干嘛而已。” “吃、吃饭呢,怎么了?” “哦,吃饭,好吃吗?” 谢允突然站了起来,腿撞到桌沿,疼得龇牙也没敢叫出声来,“哥,你有话直说好不,你这样让我害怕。” 江砚黎一点没收敛,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你是一个人吃?” “不是!朋友一块。” “女朋友吗?” “是……” “还是上次那个?” 谢允脑子发懵,他就像牵线木偶一样乖乖回话:“是、是呢。” 江砚黎很刻意的叹了口气,“真羡慕你,能交那么多女朋友,私生活多精彩,不像我,就认真谈了颜姒一个,还是先婚后爱,我以后可能不像你们那么自由了,要照顾老婆孩子。” 谢允闷着头反应了一下,“什么老婆孩子?砚哥你有?” 江砚黎突然沉默下来,憋半天后,绷着嘴角骂了一句:“猪脑子!” 谢允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和旁边人对了下眼神,猛地反应过来,嘴里溜出一声卧槽来,“嫂子有了啊?谁的?不可能是砚哥你的吧,她都烦你,你们婚姻破碎这么久了……难不成无缝衔接?我去,我嫂子这么勇的吗?” 江砚黎脸都黑了。 他选了个最没脑子的炫耀,没想到是真的无脑。 “你吃饭在几楼?” “十八楼啊。” “正好,跳下去吧,直通十八层地狱,你这种祸害,多留一天都是灾难!” 江砚黎骂完就把电话给掐了,顺手把谢允给拉黑。 平白给自己闹一肚子气。 谢允人还直挺挺的杵在那,他斗胆给江砚黎打回去,听见女声就给挂了,灰头土脸的,遭了多大的打击似的。 他坐下来,一爪子抖抖索索的扣到秦桉的手臂上,“我砚哥把我拉黑了,他还说嫂子有了。” 秦桉点头,“嗯,听见了,你喊得挺大声。” “那我刚才说那些话是不是不礼貌啊?砚哥是不是记我仇呢?” 谢允忽然瞄到秦桉的手机,“你干嘛呢?” “捅出去,让周律他们也知道点风声。” “不行!你现在说,传到砚哥耳里,那不就是我给说出去的吗,他得揍死我!” 谢允扑上去抢手机,被秦桉一拐子给杵到他女朋友怀里去。 这么弱不禁风的,想不通怎么就是他们几个里情史最丰富的,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秦桉发完消息后,把屏给锁了,就放在桌上,“没事,死道友不死贫道,你挨多少雷劈了,不差他江砚黎那两道。” 谢允赶紧把手机抓过来,试两次都没开,秦狗居然把密码给改了! 哦,天塌了。 …… 另一边,颜姒回办公室里,她挨着边才挤进去,一屋子里全是人。 李婷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到留出来的空位上,夹了块菠萝肉吃得满嘴冒糖。 “颜医生,你老公家是真的宠你啊,菜都没一样重的,天南海北的口味都快齐了,景泰茗该不会是你家的产业吧,不然怎么会做这么多口味,完全是少奶奶待遇啊。” 颜姒该叹的气都叹完了,之前也解释过,他们都知道颜姒已经离婚了,只是江砚黎太能茶,又能秀,反而她离婚的事才像是瞎编的。 第127章 区别对待 颜姒都解释倦了,她也很无奈,就这一两个月,江砚黎出现的次数太多了,骚操作一套一套的,偏偏在离婚的关头突然想起她这个妻子来,频繁的在同事面前刷存在感,好像颜姒之前故意把他藏起来似的。 冷淡了两年多的人突然诈尸,她又头疼又觉得心酸好笑。 “好吃吗?” “好吃!” 小周吃得满嘴流油,想夹个菜给颜姒吃来着,觉得自己用过的筷子不好,就隔空往几个菜上指了一下,“这些都好好吃啊,颜医生你快坐下来吃,不然我们都吃完了。” “你也没少吃,嘴里鼓囊囊的,还嫌我们吃得多。” 小周嘿嘿的笑。 颜姒无情的戳破她的美梦,“好吃多吃点,今天最后一天了,明天就没有了。” “啊?” 办公室里哀嚎声一片。 “为什么啊?” 颜姒说:“我请了营养师了,明天来上班,以后就不让酒店送了。” 一串儿嚷嚷叫的声音快把屋顶给掀翻了,嚷完之后又觉得理解,唐优都跑去告了多少状了,上午颜姒还被主任给叫去温和的谈话,敲打她不要仗着背景在医院里搞特权,颜姒面上温温的,应得也算好脾气,不过主任在江砚黎那吃了亏,还是没敢动嘴真的批评颜姒。 “也挺好的,我们跟着颜医生饱了三天口福了,满足了,改天我也请颜医生尝尝我的手艺。” 颜姒笑笑,“谢谢婷姐,等过几天不忙了,挑个时间我请大家吃饭。” “那好啊!” “颜医生大方!” 中午酒店的人来收食盒,颜姒跟他们说了明天别再送,他们已经被江砚黎打过招呼了,所以来的时候,特意拎了两盒点心送颜姒尝尝。 营养师是拜托冯若希给找的,四十多岁的阿姨,老老实实的,人挺可靠,有资格证,昨天晚上来冯家做了一顿饭,得到她们高度好评。 四千一个月,比市场价偏低了,颜姒的条件请这个档次的还算轻松。 下班前陆怀瑾给她打电话,会过来接她,颜姒叫上冯若希一起。 天天也在车上,车门一开就往门口扑过来,走在前面的冯若希吓得往旁边蹿得老高,毫不犹豫的拉开副驾坐了进去。 扣好安全带后才开始吐槽:“我怎么觉得傻狗很针对我,它怎么就光对我龇牙呢?” 颜姒摸摸天天的头,笑笑,“有么,不是挺乖的嘛。” “它是对你乖,乖得像亲生的似的,你看它那体格,就不是个温和的东西,装呢。” 颜姒更乐了,“你总拽它后脚拎着玩,它也怕你呢,你们两相爱相杀,多可爱。” 冯若希翻了个白眼,眼皮一落下来,就苦哈哈的冲旁边告状,“怀瑾哥哥,你评评理,她老觉得我跟狗一样可爱!” 陆怀瑾身子半侧回去,手托着天天的下巴揉,眼尾轻勾着笑,“没事,它不敢咬,姒姒跟你闹惯了,别当真。” 冯若希哪会当真,她就是对狗子的区别对待有意见,白瞎给那么多狗粮了,但她想得开,肚子一咕咕叫,就开始问去哪里吃饭。 “我在听茗定了位置,粤菜做得不错,上次我一个合作伙伴约我去吃过,还行。” 颜姒抬了下眼皮,她第一次听说的地方,但冯若希却很熟悉,搓搓手,“好呀,那儿的茶点做得不错,就去那儿吃。” 陆怀瑾把手收回去,让天天坐好,给颜姒多腾点位置出来,可天天就撅着屁股往后面挪了一点点,抬起下巴搁在颜姒腿上。 “随它吧,它不闹。” 陆怀瑾睨了她一眼,“把安全带扣好。” “嗯。” 颜姒轻应了一声,扣好安全带,捧着天天的脖子揉了揉,它呜呜叫两声,往颜姒的怀里蹭,她穿了件羽绒服,滑滑的,它蹭不住,贴着都往下掉,还想往上蹭,被颜姒给掌着脑袋压回腿上。 很少有能够带狗狗进去的场所,陆怀瑾把牵着狗绳,走在颜姒后面,天天总要往颜姒那凑,上蹿下跳的,陆怀瑾怕绊着她,就把天天往旁边扯了几次,惹得天天冲他吼了两声。 冯若希立马回头,“你看,我就说它区别对待吧!” 颜姒走回去,伸出手,“我来牵吧。” 陆怀瑾手背到身后去,没给,“它跳起来你就牵不住了,乖乖走你的,待会儿你再跟它玩。” 他对颜姒向来有耐心,从小就是这副哄小妹妹的口吻,把绳子换到另一只手去,离颜姒远点。 她没勉强,但留在陆怀瑾身边,和他步调一样。 定了包厢,进去后有服务员领他们上楼,但从楼梯往下看,一楼的大厅装修得小桥流水,苏式风格从庭院引入堂厅里来,每一张餐桌都被围起来,外面是水,水清亮,水里的造景也很美,锦鲤在水草下穿梭,美得像宫崎骏的画里世界。 颜姒提议就在楼下找个位置吃饭,陆怀瑾很自然的让服务员换了地方。 他先给女孩儿们拉开椅子,再把天天给栓住,最后才坐下来。 颜姒在摆弄茶具,桌上有一套简便的煮茶工具,陆怀瑾问:“想玩玩?” “应该还没忘,我试试。” “好。” 陆怀瑾挑了款观音,递给她,拧了瓶水往茶壶里放,再放在炉子上,之后就没动了,他甚至稍微往后坐了些。 颜姒手法一开始很生疏,慢慢的手上的记忆更多后,压茶盖的动作用指尖压着,再挑开,她指尖葱长又灵活,几个动作吸得人挪不开眼球。 冯若希托着脸儿,“你会煮茶呢?” “小时候跟怀瑾哥哥学的,我没他厉害,不好意思献丑。” 她给老太太煮过几次,知道自己笨拙,没有技可炫,全凭感情。 陆怀瑾夸道:“做得很好。” “味道不对可别笑我。” “怎么会。”陆怀瑾对她向来就只有夸。 颜姒都习惯了,抿着唇笑笑,被盯着煮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听见一句:“嫂子?” 她眉心顿了一瞬,抬起头,看见了谢允和秦桉,她下意识的往他们身后看。 第128章 喜欢不喝酒的? 他们在,那江砚黎也一定会在。 “找我呢?” 江砚黎从秦桉身后走出来,双手抄在裤袋里,站立时肩膀轻略的往后仰,一双眸子却定在颜姒脸上,亲眼瞧见她落下去的脸色,他微微勾着唇角,“想我了?” 颜姒手上颤了一下,赶紧把茶杯给扶稳。 没搭理他,就应了之前跟她打招呼的秦桉,“好巧。” “嗯,是巧,这都能遇到。”江砚黎非要抢话。 颜姒尽量不往他那抬头,多的一句话没有,显得江砚黎的搭讪干巴巴的,他拐了下秦桉的胳膊,被秦桉给躲了,江砚黎又一脚踹谢允的腿弯上,偏那么准确的,把谢允给踹到椅子上坐着。 人家谢允的女朋友就在一旁看着,吃惊的目光都没敢往江砚黎那放,眼皮子都抽筋了,也只敢盯着谢允看,很难相信,一向横着走的小霸王居然屁都没放一个,扶稳桌沿后,讨好的冲颜姒打招呼:“嫂子,好巧啊,你也来吃饭啊?” 颜姒淡淡点了点头,“嗯。” 冯若希笑了,“让你坐了吗,你那屁股就压下去了,没别的位置去了是吧,跑这儿来碍眼。” 谢允嘶了一声,一下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姓冯的,你是专挑我呛是吧?我跟你八辈子冤家?还是我哪儿得罪你了?” 冯若希抱着胳膊,“你跟江砚黎是朋友,就是得罪我了,你们人渣一号,人渣二号,人渣……” 她瞥了一眼秦桉。 不了解,算了。 “赶紧起来!” “大爷我还就不起了,我蹭我嫂子的,又没蹭你的,你在那瞎咧咧什么!” 谢允把女朋友给拽到身旁坐,“晚晚,坐,咱们就在这儿吃!” 他女朋友脸都僵了,“我是青青。” “哦,是吗?” 谢允明显没记住人名也没区分好脸,眼神点了她一下就挪开了。 冯若希哼道:“非要让人把话说明白点是吗?让你们滚,最好滚远点。” “姓冯的你——” “姒姒,你说。”冯若希打断他的话。 就叫了一声颜姒,谢允掉转头就变了脸色,“嫂子,我不是冲你啊,是真饿了,咱们拼个桌好不好,这顿我请。” 他不敢起来,要是扭头就走,砚哥能拆了他,脸皮厚不就是这么用的嘛。 秦桉也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嫂子,我们没定到位置,打扰你了。” 两个朋友都坐了,江砚黎也跟着坐下来,而且那两坐的位置,显得好像故意把颜姒身边给空出来,江砚黎脸都没跳一下,直接坐下了。 颜姒轻蹙着眉尖,“我们换了包厢,你们现在去和服务员说,还有位置。” “没了,”江砚黎接话:“刚问了,没了。” 他们才进来,哪问了。 而且江砚黎这群人,走到哪里都有特权,要说在听茗没有包厢,鬼信呢。 “我就想好好吃顿饭!” 他一本正经的说:“你吃你的,我蹭点,顺便伺候你。” 颜姒将茶杯用力搁在碟上,很不耐的看过去。 “姒姒,”陆怀瑾轻唤了一声,“一起吧。” 颜姒回头,他把她的手拉过来,抽了纸巾把她手上泼到的茶水擦干净,“没事,一起吃热闹些。” 颜姒便没说话了,冯若希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 江砚黎很不爽。 他就差求颜姒了,死皮赖脸还抵不过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 “陆总大方,点酒了吗,一块喝一杯?” 陆怀瑾说,“酒就不喝了,开了车来的。” “不喝酒是吗?” 江砚黎盯着颜姒的后脑勺,“喜欢不喝酒的?” 颜姒极力的不回头,装没听见。 刚结婚那会儿,江砚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是有颜姒在,他就不抽烟,她对气味很敏感,不喜欢闻烟味,那时还不算有感情,江砚黎就已经在将就她了。 有次吃晚饭,江砚黎喝了酒,颜姒想尝尝,但喝了一口就受不住了,把酒杯推给他,他就着她喝过的杯子一口口的抿,颜姒说他喝酒的样子很好看,几句话哄得他轻飘飘的,多喝了几杯,晚上把她抱回房间里,让她先去洗澡,他躺床里眯一会儿,结果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身上有东西在蹭,眼都没睁,伸手一抓,恰好抓到她的手,他仍闭着眼,含糊的问了句:“玩什么呢?” “你。” 他微怔了怔,“说什么?” 颜姒压在他身上,腿是跪着的,其实跪他腰上了,他抓她那一下给她吓着了,膝盖从他腰间蹭着滑下去,酒劲儿都给他疼醒了,他一声没吭,笑睨着再问她:“连起来说,玩什么?” 颜姒咬咬唇,细究的看他两眼,也不知道自己得出什么结论了,趴在他耳旁低低说了两个字:“玩你。” 话说得挺大胆,可说完后却埋在他颈窝里,羞得不敢起来。 江砚黎眼睛都乐弯了,又不能笑出声来,怕被她听见后,以后就不会在他面前有这种又怂又大胆的举动了,便故意空了几秒没说话,而后混着酒气呼出气息,“姒姒,大声点,我没听清……” 他拖了尾音,颜姒犹豫了下,撑着他肩膀抬起身子,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似乎觉得他是真的喝醉了,悄悄的将他领口拉开些,手里拿着的彩笔往他心口上画了几笔。 刚刚他觉得身上在动的,就是笔。 以为他醉翻了,在他身上画画玩。 江砚黎没动,她那一笔又画得长了一些,试探的问:“江砚黎,你是不是真的醉了?” 他没应话,轻眯着眼睛。 其实他也不太确定,那晚都不敢主动,后来一个月内,颜姒又趁机灌醉他两次,欺负他一次比一次大胆,他觉得有趣,一直没拆穿过。 可惜之后就再也没有那样的亲密了。 他还以为颜姒忘记了。 要不是她露个后脑勺,耳朵越来越红,他真就信了。 一下子心里就爽到了,原本见到情敌,顶上来的火气就消了。 颜姒泡的茶,给了所有人,江砚黎以为没他的份,最后有一杯很不经意的放在他面前。 她大概是懒得和他吵,又不想给,最后恰好还剩一杯,索性给他,方便堵他的嘴。 不过江砚黎自我攻略得正好,借杆子爬,身子往她哪儿倾斜,低低说道:“谢谢,老婆。” 第129章 陆总之前有过一个未婚妻 颜姒眼皮跳了跳,忍着没搭理他。 服务员陆陆续续来上菜。 白切鸡,脆皮烧鹅,蜜汁叉烧,东江酿豆腐,八宝冬瓜盅,煎酿茄子,老火靓汤,菠萝咕咾肉…… 冯若希吃辣,点了几道川菜,听茗的厨子多,会的菜系也不一样,只要想吃,点了就有。 谢允光是看着那些铺在辣虾上的干辣椒,就觉得呛喉咙,嫌弃的刮了某人一眼,“你今天能拉得出来吗。” 冯若希抓起个虾子就朝他扔了过去,谢允没反应过来躲,衣服上蹭了一大片油点子,他一下就炸了,站起来撞开椅子,低头看自己,眼珠子都气瞪了。 “姓冯的,你真是欠是不是!” 冯若希戴着手套,懒理他一眼,“先撩者贱的道理不懂吗,让你坐下吃两口已经够忍你了,你还非要犯个贱,不收拾你我就不是你姑奶奶。” “我特么——” 谢允气势汹汹的撩袖子。 江砚黎淡淡一嗓子:“坐下。” “好嘞。” 谢允麻溜就坐下了,瞧衣服碍眼,索性给脱了,用力甩到椅背上挂着,狠狠剜一眼冯若希,到底是没再发作。 江某人一点没觉得他偏心老婆的闺蜜有什么错,夹了块咕咾肉,要往颜姒碗里放,陆怀瑾快他一步,已经夹了块烧鹅给她,江砚黎怎么盯怎么觉得碍眼,“刚开始吃就这么油腻,也不怕腻着了,待会儿又吃不了两口。” 他筷子伸过去,都还没放到她碗口上,颜姒端着碗往旁边挪了下。 江砚黎扑个空,盯她的耳朵,颜姒眼神都没给他,夹起那破鹅就吃。 他压了一口气,自己把肉给吃了,拿了副碗勺,“不吃肉也行啊,吃点粥。” 江砚黎从冬瓜盅里舀两勺,指尖捻着,要往颜姒面前放,碗没能落上桌,颜姒推手给挡了,“你自己吃吧,不用照顾我。” “又不是头一回伺候。” 江砚黎挡开她的手,非得把碗放下,可颜姒始终就没动过一口。 陆怀瑾时不时的给她夹菜,她也不嫌人家的筷子含过口水,这时候怎么就没洁癖了,吃得挺开心。 江砚黎一点胃口都没有,堵塞得心气儿不顺,好几次想发作都忍下来了,直到陆怀瑾舀了同样的一碗粥,他都还没递,颜姒就双手伸过去拿住了,勺子搅两下,喝了一口。 江砚黎顿时就炸了。 “怎么个意思,我给的你不吃,就吃他给的?” 颜姒拢了下眉尖,“你能不找事么,就不能好好吃饭?” 江砚黎压了下嘴角,和她眼神一对上,恁是把火给噎回去,“你吃一口我的,我就不找事。” 颜姒手里那碗也放下了,不想和他吵,肩膀朝陆怀瑾那边倾斜。 江砚黎便不能忍了,“你坐回来。” 颜姒顿了一瞬,但没回头。 江砚黎再重复了遍:“颜姒,坐回来。” 她还是不理。 江砚黎把着她的椅背,往自己这边拖,颜姒吓一跳,晃了一下,双手匆忙撑住桌沿。 她恼了他一眼,没注意到陆怀瑾也伸手了,同样把着她的椅背,没往回拽,但绷了股劲儿在那,没让江砚黎继续动手。 腕骨膈着手表的表带,骨骼凸起得很明显,然而眉眼间依然是温润的,“江总,没必要吧?” 江砚黎头略略的往后靠,盯了一眼陆怀瑾的手,嘴角轻挑着一丝轻漫的笑,“我哄老婆呢,陆总是在做什么?” 陆怀瑾面不改色,“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饱就行,别总干涉她。” 江砚黎气笑了,“你在教我?” “没有。”陆怀瑾松开手前,把颜姒的椅子给拨正了。 江砚黎手指扣着椅背,心里有团火在撞,他特别见不惯陆怀瑾一副得逞上位正宫的模样。 他抵了下腮,指尖在椅背上握了一下,便松开了。 秦桉往他面前的酒杯倒了些酒,江砚黎捏着杯子,但没喝,他身子后靠,双腿交叠着,手搁在膝盖上,灯光照在水面,再反衬的粼光映在杯子上,一纹纹的水痕贴着江砚黎的手指浮动。 眼神一直在颜姒身上。 她果然没碰海鲜一口。 饭桌上的气氛属实压抑,碗筷碰撞间都没有声音,江砚黎却恍若未闻,淡漠的目光擦着颜姒的后脑勺看向陆怀瑾:“不常在霖城见到陆总,都在外面?” 陆怀瑾回了他一眼,很礼貌,“对,这边是分公司,不常待。” “外面有惦念的人吗,听说陆总之前有过一个未婚妻?” 陆怀瑾下意识的看了颜姒一眼。 有意思的是,颜姒眼梢往江砚黎这边侧了一下,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力道还不轻,急的。 江砚黎双腿放下来,膝盖往颜姒那边靠,脚尖蹭着她的鞋跟,抵了一下。 “我跟陆家不熟,但我跟你未婚妻见过,陆家选的人,和你很般配,这些年一直在一起?” 江砚黎的口吻,熟稔得没有一点陌生感。 陆怀瑾稍稍默了默,“没有,分开了。” “是么?” 江砚黎盯着颜姒的耳朵,没红,但嘴角绷起了。 他轻哂了一声,“可惜了,那之后就没再谈过吗?有喜欢的没有?陆总年纪不小了,没考虑过?” 陆怀瑾脸色沉了几分。 江砚黎看得真切,总算从这张假脸上看见别样的神情,他没觉得心里爽快,反而绷得慌。 这说明陆怀瑾心里是有颜姒的,且地位还不低。 他的老婆,一直被身边的男人给惦记着,江砚黎能忍这么些年,刨开真爱这层,他特么都觉得自己纯爱了。 只是片刻,陆怀瑾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暂时不考虑,目前发展事业为主。” 江砚黎问:“没遇上合适的?” 陆怀瑾耸了下眉尖,往颜姒那又看了一眼,“没有。” 江砚黎晃动着红酒杯,抬了抬额角,肩膀往后侧了些,似笑非笑的扯了声笑,“一直忙事业,遇不到也不奇怪,没叫姒姒给你介绍一个?”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连剥虾的冯若希都僵着一双爪子没动,竖长耳朵往这边听。 第130章 颜姒爱他 “江砚黎你够了。” 颜姒当众给他甩脸子,一点情面都没留。 江砚黎今晚捞到她的第一个正眼,还是因为她在维护别的男人。 “你能不能好好吃饭,老关注别人的私生活做什么,太越界了!” 颜姒话里话外,都把江砚黎给推了出去。 私底下怼他就算了,当着别人的面,一点没想起这是她老公。 他轻睇着眼神,和颜姒对了几秒,托着酒杯的手指捏了下,再松开,嘴角轻略的挑了丝笑,他隔着中间的颜姒和陆怀瑾说:“你看,她不愿意,算了。” 陆怀瑾知道江砚黎在阴阳怪气。 但他问心无愧。 和颜姒从来没有越界过,只是真实的颜姒,江砚黎了解得太少,他连颜姒身边有个冯若希都能吃飞醋,跟别提是个异性。 当局者迷,江砚黎目前就是这个状态。 不过陆怀瑾并不打算提醒。 仍然好脾气的应了话:“多谢,我也用不着。” 冯若希看不下去,帮陆怀瑾说话:“怀瑾哥和姒姒很多年了,他们一直很好,他都没插手过姒姒的婚姻,你急什么,人家有未婚妻还是打算谈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 “若希!” 颜姒重了语气。 眼神制止冯若希,别和江砚黎正面对上,这对她没好处。 但冯若希那几句情急之下逼出来的话,江砚黎是在意上了,他嘴角仍然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只是眼底却早已沉了一片冷意。 “没插手过吗?惦记别人老婆也算?” 颜姒突然站起来,椅脚划过地面,刮出的声音很刺耳。 江砚黎抬手将椅背给扶住了,抬头看她,而后把椅子给挪开。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上哪去?” 江砚黎叫住她,“要说老套的上洗手间了?” 颜姒回头瞪了他一眼,从他身后经过,被江砚黎给拽住手腕,颜姒眼神都没往下放一眼,甩开他的手就走。 江砚黎心里拱着一团火,烧得正旺,快要压不住了,他摸出烟盒来,香烟夹指尖了没找着打火机,他把烟给抿上,头往秦桉那边侧。 一句话没有,秦桉擦燃打火机给他点上。 “你们出去透口气。”江砚黎说。 秦桉点点头,抬手在江砚黎肩膀上摁了一下,起身时朝谢允递了个眼神。 人家谢允的女朋友,想吃瓜又不敢太明显,到这儿了,不太愿意走,被谢允一把拉起来,外套都没拿,直接出去了。 就冯若希还戳在那,坐得四平八稳的,陆怀瑾劝了她两声,她才不情愿的出去。 江砚黎嘴里呼出的烟雾很浓,颜姒没在,他连那点客气都收了,凉薄的眸子直冲陆怀瑾去,“说说吧,什么时候起的心思,你打算和我老婆到哪一步?” 陆怀瑾沉默了一瞬,“方便给支烟吗?” 江砚黎嘲道:“不是不抽吗?” 他抓着烟盒,拇指把盖子顶开,抖出一根后往旁边伸,等烟被抽走后,才把打火机扔过去。 陆怀瑾点烟的姿势看不出熟不熟悉,但是抽烟那一下,确实有些生疏。 “我的确是不抽,身上也不带烟,但我曾经连着抽了五根,”陆怀瑾看了江砚黎一眼,“我第一次抽烟,是从姒姒那拿的。” 江砚黎眉眼一顿,继而一阵火气逼了上来,“她不在这儿你就能胡乱编造了?” 颜姒怎么可能抽烟,她美得都不真实,人间烟火气跟她压根不沾边,况且她是医生,对气味很敏感,每次江砚黎在她面前,抽烟都得收敛着,还得洗澡换个衣服才敢抱她,后来分房睡了,他就懒了,面对面的机会都少。 “她抽过,两年多前。” 陆怀瑾的声音娓娓道来:“她从小就很优秀,其实姒姒在学习上并没有什么天赋,全靠努力,她那时小,在傅家里被排挤,自己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觉得读书是她从傅家跳出来的唯一出路,高三的时候经常躲我那儿看书,有一阵子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她压力大,也没碰不好的东西,靠吃糖来缓解,大学后没谈过一次恋爱,毕业了进医院里实习,她比别人都能熬,身体撑不住,晕过几次,她不让我帮她,全靠自己一步步咬牙撑过来。” 江砚黎很不耐,他坐这儿不是为了听陆怀瑾忆当年的,而且故事中的女主还是颜姒。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炫耀?” 陆怀瑾轻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颜姒崩溃过,但每次她都能自愈,唯独跟你结婚后,她情绪逼到顶点了,自己躲起来发疯,她买了烟抽,自己又不会挑,选的那款劲儿还挺大,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蜷缩在窗帘下的脚根里靠着,脚下烟头有两三个,手上还有一支,我当时急了,问什么也问不出来,就蹲下来陪她一块抽烟。” 江砚黎眼底的冰冷散了许多,反而蒙上了一层迷惑,“什么时候?” 自己躲起来发疯的颜姒? 他挖空脑子也想不出有那一面的颜姒。 陆怀瑾却并没有立即说,“跟你结婚后,我并没有刻意和她断了联系,是她联系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大概有了猜测,或许你们的婚姻过得不错,有次我恰好点开了她的微信,当时她正在输入,只是输入了一晚上也没有消息发过来,我自己找过去的,她状态很不好,我才问了她,是不是因为你。” 江砚黎猛地抬眸。 “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江砚黎逼问:“说什么?” “她说,哥哥,为什么我挺在意你的,但是看你抽烟,并没有那么难过,是不是因为她本来就很难过了,所以情绪是不能重复的,她问我,为什么要等她爱上你江砚黎了,你才把她给扔了。” 江砚黎手上那支烟久了没抽,手颤一下,烟灰抖在了身上。 他心里发紧,“她亲口说的?” 颜姒爱他? 怎么可能呢? 他要亲自去问问。 “江总,”陆怀瑾说:“不觉得晚了吗?” 江砚黎心里发坠,“不晚,从来就不晚。” “已经晚了,你现在看到的颜姒,她已经自愈好了,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作梗,你们已经不可能了。” 第131章 你就这么护着他 江砚黎:“我说了不晚!” 陆怀瑾面色沉暗,极淡的看了他一眼,“试试看。” 江砚黎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来,慌得很,他扭头便出去了,步子迈得很快,找了很久,总算在溪流上的石桥上看见她。 颜姒绕得挺远的,她双手抱着胳膊,也不扶着点,站得笔直,肩膀略略往后仰着,裹着厚衣服也能瞧见约莫的身材曲线,她扎了个低马尾,风从后面吹过来,微卷的发尾撩在后背和肩膀上,散得如千丝一般,却没有一丝能进入她眼底。 一双眸子清凌凌的,微垂着看着水里游得缓慢的锦鲤。 “盯那么用力,打算和鱼打一架么?” 江砚黎手里拿了个装鱼食的小碟子,递到她跟前,“喂喂?” 颜姒眼神自他指尖划过,没拿碟子,而是捻了点鱼食往水里扔。 江砚黎眉梢轻略的抬了抬,起码没立马给他甩脸色,就已经赚大了。 他身子后靠,单手往后撑在桥上,手一直往前递着,颜姒每次取鱼食取得很少,撒了几把下去后,闻道味儿的鱼慢慢聚拢过来。 她接着喂,喂着喂着,那些鱼开始往外吐鱼食,水面上浮了不少。 颜姒把手里那点扔下去,忽然开口:“它们饱了。” “这是晚上,估计白天被喂饱了,不肯吃了。” “饱到一个量也就不吃了,很浅显的道理,其实任何事物人,攒够了,也就够了,到那个量就平衡了,”颜姒的声音很平静,话风转的猝不及防,“江砚黎,我们的感情也到头了,还不肯放手么?” 在这儿等着他呢? 江砚黎低着头,嘴角轻压着,抿了丝笑,他慢慢抬头,上挑的眼里含着几分笑意,“姒姒,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对你放手。” 她看着他,说:“我要出国了。” 江砚黎浑身一僵,双腿站得笔直,手拉回来要往她身上去,只是抬起时又落了下去,双眸紧紧的盯着她,“什么时候的决定?出国做什么?去哪?去多久?是出公差?” 颜姒一句也没回答,“我走之前去把最后的手续办完吧。” “去哪?” 江砚黎挪了步子,他有意将下桥的路给堵住,“去多久?” “你问这些都没有意义……” “有。” 江砚黎朝她走近,“你要把我扔下了?” 这时候的他一点都不强势,甚至是有些低声下气。 颜姒掐了下指尖,别过头去浅吸了一口气。 都坚持这么久了,不管对错那都得咬牙走下去,一旦心软,给了他有可能的错觉,就真的纠缠不休了。 “去美国,最短两年。” 江砚黎悬着的那口气松了一半,“没事,我去陪你,或者我等你回来。” “你不明白吗,我不想看见你,就是为了离你远点我才走,你非要追过来做什么!” 颜姒恼了,没注意态度,强势些或者厌恶些也好,都到这一步了,她玩不来藕断丝连那套。 她在江砚黎面前停了一会儿,而后转身打算从另一边下桥,绕过溪流回餐厅去。 可江砚黎拽着她的手将她给拉了回来,人还没撞到怀里,他把着她的腰,轻搂着给推了几步,把她带到怀里来,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横柱上,肩膀微微往下弓着,熟练的把她给圈在怀里。 他唇线抿得很紧,很重,嘴角略微向下,搭了两下。 黢黑的深眸逆着光,眼窝很深,一瞬不瞬盯下来,随时可能把她给搅进这双眼里。 “真不要我了。” 颜姒试着推了他一下,他纹丝不动。 她一咬牙,厉声道:“不要了!” “可是怎么办,我很想要你。” 颜姒眼睫狠狠一坠,忽然抬起眸子,面上已然有了几分薄怒。 她真的很难不把江砚黎的话往歪了想。 眼神一对上,他几乎是立刻明白她什么意思,他没急着解释,就这么和她对看了好久,他勾着她眼里的线,但怎么都拉扯不过来。 “我真的爱你,我怕多说几次你都不信了,可我要是不说,你更不信,要怎么你才能相信我真的爱你爱到骨子里了?” 颜姒眉尖蹙了几下,他几句话,就让她脸上那层怒意维持不住。 不过她头脑已经清醒了,不过是冷嘲一笑,“我不信,我在你身上吃过太多亏了,你换个人骗吧。” 沈星眠不就很好骗么。 大抵男人都有劣根性,得不到的千方百计的哄着,得到了就腻烦了,成日躲着。 他把沈星眠捧在手心里宠的时候,颜姒心死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她想走了,他反而觉得不乐意了,又回过头来哄着她,把沈星眠给撂在一旁。 要是时间再往前多推一点,她真的能被他两句话给勾得破防。 “我骗谁去?” 江砚黎肩膀往下压了些,就一点点,可颜姒都仰身往后躲,他抬起手扶住她的腰,“傻子么,后面是水,你想掉下去?” 颜姒揪着他手臂上的衣服,被冷风吹得打了个抖,但说出口的话比风还剌人,“我就是掉下去,也比待你在面前要强!” 江砚黎抿着嘴角笑了,“你对别人都能有好脸色,怎么对我就不行?” 他指谁? 陆怀瑾吗? 颜姒本来不打算提的,但是当众江砚黎给陆怀瑾难堪,她消下去的火气又被挑了起来。 “你踩别人的隐私很好玩吗?” 江砚黎眼底跳了下:“这是又想起哪件事来找我算账了?” “刚才你为什么提起陆怀瑾的未婚妻?” 他嘴角本就不多的笑意肉眼可见的消失了,很幽怨的问了句:“不能提么?你就这么护着他?” “是!” 颜姒用一个字打得他的脸生疼。 “他不是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也没有你们那么乱的私生活,别人不想提的事,你非要踩他,着颜很没有意思,我知道你被人捧惯了,但不是人人都要把伤口撕开来给你取乐,希望你能够尊重别人一点。” 颜姒真觉得和他没什么好谈的,更别提是在他的怀里,这样的谈话本来就没有对立公平可言。 第132章 就只爱你一个(有修改) 她推开江砚黎,从桥上下去。 “颜姒。” 他没追上来,但将她叫住,“在我和陆怀瑾之间,你是不是永远不会选我?” 颜姒顿了顿,她肩膀提起来又放下去,转过来的那张脸,可称得上是冷漠了。 “对,他对我很重要。” 明知道是自取其辱,江砚黎这么问,连他自己心里都又答案,可听她亲口说,心尖儿竟疼得被锥凿似的。 大概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笑得发苦,“有多重要啊?” 颜姒咬咬牙,“十个你加起来都没有他重要,满意了吗?” 江砚黎定定的瞧着她,隔着一条人工溪流,耳旁风声和水流声交错着,他却好似能隔着老远听见颜姒故意压重的呼吸声。 他自嘲的勾了下嘴角,抬手在鼻尖上蹭了一下。 再抬起头时,颜姒已经不在那了。 他薄唇绷得好紧,脸色青白,又落寞。 冷风过在身上,凉意从衣服外渗透进来,他心口好似破了个口子,钻进一丝风去,很快往里灌得更多。 她真是张口就来啊,一点都不带思考的。 真是仗着自己受宠,一脚脚的往他心窝子里踩。 他又气又恼又难过,就是没有患得患失,因为他可能是真的要失去颜姒了。 即便如此,他嘴里也只有一句近乎于宠溺的话:“小没良心的……” …… 等江砚黎回餐厅里,颜姒几人已经吃好了,她在吃布丁,江砚黎进来的时候,秦桉和谢允都喊了他,颜姒听见了,头都没抬,也没打扰她,一勺勺,舀得没有异常。 江砚黎拉开椅子坐下来,颜姒吃了最后一口布丁,她擦嘴后等咽下去了再说话:“我吃饱了,你们还吃吗?” 冯若希早就坐在那玩手机了,一听她这么说,手机往兜里一踹,开始收拾东西,“不吃了,回去了。” 陆怀瑾:“我送你们。” 颜姒仰着头,点点头看他,“好。” 冯若希比她夸张多了,故意用亲昵的口吻喊给某些人听,“我们怀瑾哥哥最好,为了送我们一口酒都没喝,爱死你了!” 陆怀瑾轻笑道:“你别爱我,我害怕。” 冯若希哈哈笑,腿弯把椅子往后面一推,站出来等着他们。 陆怀瑾帮颜姒把椅子拉开,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在她身后展开,颜姒都没回头看一眼,伸出手往衣袖里套,陆怀瑾拎着衣领从她肩膀后提上去。 手始终没碰到她身上,可彼此间的默契和熟稔,旁人根本挤不进去。 江砚黎没抬头,只用余光瞥着,脸色就沉得没边了。 “各位,我买了单了,你们随意,不够再点,都记在我站上,我们就先走了。” 陆怀瑾始终是个体面人。 谢允对他有私人意见,但也不是不识趣的,只是亲疏有别,他是向着江砚黎的,对陆怀瑾自然没几个好脸色。 江砚黎也没说话,秦桉侧睨了他一眼,站起身象征性的送了送,“陆总客气了,路上小心,开车慢点。” 陆怀瑾略一点头就算是应了。 他很自然的拿起挂在椅背上,颜姒的包,拎手里,自己先往后站了两步,等颜姒走到前面,他再跟再后面走。 谢允一直盯着他们,等人出了餐厅,用力怼了下嘴,“我看这个姓陆的就是居心叵测,他早就盯上我嫂子了,你们看他献殷勤那样……” 没说完的话在瞥见某人的脸色后吞了回去。 “你闭嘴吧。”秦桉扔了他一个眼神,没见过这么不长脑子的。 他回头跟江砚黎说:“我看不像,就是朋友间的相处,嫂子的朋友少,有那么两个,熟悉些很正常,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在旁边看了,他们两没猫腻。” 江砚黎轻呵道:“安慰我呢?” “啊,被你看出来了啊?” “太明显了,不太受用。” 江砚黎摸出烟来,香烟都抿在嘴上了,擦打火机的手怎么都按不下去,脱了好几次,索性不抽了,把烟拿下来用力扔桌上,突然站起身,快步往外追。 秦桉没动,他靠着椅背,“这时候才想起要追啊。” 谢允立即觉得跟他有了共同语言,张口就吐槽:“不是我吹,砚哥追女人这方面,比我可差太多了,他就是谈少了。” 秦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有他旁边被叫错名字后,就一直别扭着又撒娇又求哄的小明星身上,“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你会准确的把自己往枪口上戳,把自己给作死。” 谢允一脸傻白甜的懵懂,他明明没作。 江砚黎追到门口,颜姒他们还没走,但已经在车旁了,冯若希钻进后座后顺便把车门给关了,陆怀瑾拉开副驾门,手撑在门上,颜姒站在门内和他面前,仰头和他说话。 陆怀瑾往门口看了一眼,看见了江砚黎。 颜姒也看见了,只不过是眼角余光瞥到的。 陆怀瑾揉了揉颜姒的头顶,她背着江砚黎那边,没绷住笑了,“你不用这么刻意。” 在前夫面前假装亲昵,想想都觉得好作。 陆怀瑾低叹了一声气,“我倒是想你能利用我。” “没那个必要。” 颜姒在车门上扶了一把,坐了进去。 陆怀瑾也从另一边上车。 车窗半降着,颜姒目不斜视,江砚黎的视线却随着她走。 他都追到门口了,想把颜姒抢回来,可她哪有那么听话,非把自己给拱到这儿来看他们亲密,纯粹是给自己找虐。 霖城的晚上真是奇了怪了,今年的冬天怎么就这么冷。 手脚冻得好快。 车上,颜姒始终没回头,连冯若希都看见江砚黎了,她藏不住话,直接问了:“刚才江砚黎出去找你了吧?” 颜姒半侧回头,“嗯。” “他又跟你说什么了?”冯若希凑上去,抬起手搁在颜姒身后的座椅上,“跟你阴阳怪气了?还是哄你了?你这么没出息的恋爱脑,是不是又被人家几句话给哄得团团转了?” 颜姒声音很平稳,“我跟他坦白我要出国了。” 这下不光冯若希惊讶,陆怀瑾也侧了她一眼。 第133章 你真要把我丢在这儿? 颜姒多聪明,怎么会猜不到,“你没必要这样,不喜欢就不要来,勉强自己非得受这口气。” “别人不敢给我气受,”江砚黎悄悄的朝她走近两步,“就你敢,你那小嘴随便叭叭,我都得难过好久。” 颜姒无语到了,“我也不敢,别给我抬高帽子了。” 她拉他过来,真是冲动了,江砚黎怎么会难过,他一身是毒,没把别人给淬死都算他大发慈悲。 “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待一会儿就走吧,我估计这儿的饭菜你也吃不下去。” 颜姒动了两步,江砚黎自觉的把路让开,视线盯着她走,“找得着回去的路吗?” “我知道。” “我找不着。” 颜姒被他轻飘飘几个字给硬控住了,她转过身,刚上了几节台阶,从高处往他那儿看,他身后树叶覆下的大片阴影恰好将他给扩在里面,侧边打来的灯光,到他脚边就散了不少。 没有故意扮可怜,可就是莫名觉得, 他好可怜。 江砚黎脸上轻轻带笑,嗓音低低柔柔,“姒姒,我不认路,你真要把我丢在这儿?” 颜姒心下坠了一下,脚下难以挪动,挺想狠心一把的,可刚刚才把他脆弱点给撞破了,那么难堪的一段关系,他在知道爸爸在外面有人的时候,可能年纪还很小,自己咬牙撑了这么多年,江家人面前瞒得密不透风。 真的挺不容易的。 算了。 颜姒心肠没那么硬,“那你跟上。” 江砚黎从阴影里走出来,颜姒觉得就几个步子,怎么他那腿迈得那么快,才一会儿就到面前了。 袖子还被牵了过去,颜姒往回扯,他松了一下然后握得更紧。 “牵着点,我怕你摔。” 颜姒重了语气,“我不会!” “我会。” 江砚黎很不经意的勾了下她指尖,捏着衣袖往上挪了点,“真不认路,你行行好,到亮点的地方我就放开你。” 颜姒拿他没办法,他实在太无赖了。 反正回去的路应该不远,走一段就走一段,她故意往光亮的地方走,可绕了一会儿,怎么还是假山园林。 绝对是走错路了,颜姒意识到这一点后,就开始找路牌,掩饰得很不经意。 不得不说,听茗轩的装修在霖城都能排得上前位,在上流圈子里也很有牌面,处处细节却也透露出江父对顾清的在意。 颜姒心里在鸣不平,这份同情恰好就倾注在了就在身旁的江砚黎身上。 他总找话题和她聊,颜姒不搭理,他话也没落下,偶尔安静一会儿,陪她站在路牌下认认路,她用余光瞥他,即便在光影里,脸色依然落寞。 就显得他嘴角勾着的笑,很是勉强。 颜姒没忍住,直说:“你要是不想笑就别笑,笑起来挺苦的,何必呢。” 江砚黎抬了下眉梢,几乎是在她说话的时候就懂到了她的点。 怎么他看起来那么脆弱吗,还拐着弯来安慰他了。 “瞎说什么,你男人哪有那么不扛事。” 江砚黎揉揉她发顶,揉过后,手又牵回她衣袖上。 颜姒偏过头去,“你要是想哭也可以,这儿也没别人。” 她想得美。 他就是死扛也绝对不会在她面前哭。 可江砚黎嘴上却是:“那我哭的话,能抱你吗?” 颜姒直接把衣袖用力的扯回去了。 得得得,真是一句话都招惹不得。 怎么说急就急呢。 “我不哭,不逗你了,”江砚黎厚脸皮的把手搭回去,“还是牵着点。” “你……” “前面那条路对吗?” 江砚黎突然给一句,颜姒到嘴边的话就忘了,她没说已经迷路了,梗了下脖子,强撑,“对。” 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微微勾起的嘴角。 对什么对。 她都快带着他把半个园子给逛完了。 这么走着也挺好,江砚黎本来不打算提醒她的,可老婆实在是太迷糊了,他真不点拨一下,今晚上她都逛不出去。 光找牌有什么用,她认字又不认方向。 所以走到前面的岔路口,江砚黎很不经意的往左边拐,颜姒被他带着走。 后面几条路也是他偷偷的引导,只是藏得比较好。 颜姒一开始很奇怪,怎么路越走越顺了,她故意在分路的时候,脚步错后,盯着江砚黎脚下,果然看他转弯都不带犹豫的,分明就是走过才会有的记忆。 “你认路?” “我不认。” 江砚黎回头,一眼对上颜姒狐疑带微怒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下,“不是你带的路吗?” 颜姒气笑了,真当她傻子,逗着玩么。 她把衣袖给扯回来,嫌弃的拍几下被捏褶皱的地方,眼都没抬,“你自己回去吧,别跟着我,跟我错开点。” 江砚黎:“……” 她真是头也不回,把他给扔下了。 江砚黎气得牙根痒痒。 早知道就让那小傻子迷一晚上得了。 他瞎勤快做什么! 江砚黎可惜的搓搓指尖,转念一想,装可怜这招还挺有用。 …… 等江砚黎回餐厅里,颜姒几人已经吃好了,她在吃布丁,江砚黎进来的时候,秦桉和谢允都喊了他,颜姒听见了,头都没抬,也没被打扰,一勺勺,舀得没有异常。 江砚黎拉开椅子坐下来,颜姒吃了最后一口布丁,她擦嘴后等咽下去了再说话:“我吃饱了,你们还吃吗?” 冯若希早就坐在那玩手机了,一听她这么说,手机往兜里一揣,开始收拾东西,“不吃了,回去了。” 陆怀瑾:“我送你们。” 颜姒仰着头,点点头看他,“好。” 冯若希比她夸张多了,故意用亲昵的口吻喊给某些人听,“我们怀瑾哥哥最好,为了送我们一口酒都没喝,爱死你了!” 陆怀瑾轻笑道:“你别爱我,我害怕。” 冯若希哈哈笑,腿弯把椅子往后面一推,站出来等着他们。 陆怀瑾帮颜姒把椅子拉开,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在她身后展开,颜姒都没回头看一眼,伸出手往衣袖里套,陆怀瑾拎着衣领从她肩膀后提上去。 手始终没碰到她身上,可彼此间的默契和熟稔,旁人根本挤不进去。 江砚黎没抬头,只用余光瞥着,脸色就沉得没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