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后被孤僻学神甜宠了》 第1章 夏末初见 八月末,雾城。 盛夏的蝉鸣不止,空气依旧格外的燥热潮湿,早晨薄弱的阳光照进了高二一班,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懒洋洋的,没从暑假放纵的状态恢复过来。 跟周围随心所欲的学生不一样的是,没有穿校服的夏知凡略显拘谨的跟在一位身穿米黄色包臀裙的年轻女教师身后,一同走向高二一班。 到了门口时李梅梅领着他一起推开了班级门,原本还是一片吵闹的环境瞬时静了下来,他们四散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夏知凡身上。 夏知凡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从小就不停的转学,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他已经可以应付自如了,现实却并非如此。他站在讲台上毫无防备的接受下面同学打量的目光,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拘谨,他假装不经意的整理一下衣服,效果反而更差了。 由于刚入学还没有发放校服,为了不在一片蓝白色的海洋中显得过于突出,他特意穿了件干净的白t恤。日光泄漏进教室,十分慷慨的洒在了他的身上,衬得他的脸更加柔和。 “同学们,新学期在即,我们已正式步入高二了。”李梅梅站在讲台上,“这次我们高二一班来了位转学生,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参差不齐的响起了掌声,而夏知凡只在内心祈祷这个环节能快一点结束。 老师压了压手,示意噤声,等台下安静后拿了一根粉笔递给夏知凡:“不用紧张,先简单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底下学生们纷纷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惊讶和好奇的神色。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台上,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 夏知凡从小学起不知跟着他爸转了多少次学,对于自我介绍这种话术他已是轻车熟路了。 他接过李梅梅递来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匆匆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夏知凡,江城人,这是第二次来雾城,也很高兴来到高二一班,请大家多多关照。” 话音刚落,台下同学的窃窃私语就落在了夏知凡的耳朵里。 “我没听错吧?江城?” “这离得也太远了吧,怎么跑到这边来读书......” 这一环节终于结束了,李梅梅让他找个空位先随便坐,过几天再调整,发现自己的电脑u盘落在办公室了,叫班长维持一下班级纪律就匆匆离开了。 夏知凡环视了整个班级,发现有三个地方有空位,一个在讲台下方第四排的女生旁边,一个在靠窗的微胖的男生旁边,还有一个在后门口,那个位置没有同桌。 于是他抱住书便径直的往那个位置走过去了。 刚要把书放到桌面时身边的同学叫住了他。 “夏同学,这个位置有人坐的。” “疯了吧,他居然想去坐宋凌予的位置。” “你提醒他干嘛,我很期待他真的坐了会发生什么。” “这还用想?宋凌予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面对初来乍到的人,有些人自然是热情相待,但也有人会觉得冒犯了自己的小天地,从而产生抵触心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怀抱善意。 夏知凡撤回了一个放书的动作,有些尴尬的愣在原地,似乎周围的人都在等着他做出下一步的举动。 这时一位女生如同救命稻草般叫住了他:“夏知凡,坐我这里吧。” 初来乍到,有人盛情相邀无疑是一件非常值得感激的事情,夏知凡走到了女生旁边的空位,女生也十分友好的用纸巾给他将桌面灰尘清理了一下,他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这时李梅梅也从办公室拿了u盘回来,终于把整理好的ppt顺利投屏上了,在讲台上讲了新学期班规,总结了上学期班级成绩后,下课铃也随之响起。 她这时才皱了皱眉推推眼镜:“班长,宋凌予去哪了?” 班长名叫高洛雪,她扎着高高的马尾,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肩头,眉眼很漂亮。被点名后她先回头看了眼那个空着的位置,回答道:“今天早上领书的时候就没看见他。” 李梅梅有些不满:“新学期他就敢给我旷课,等下要是他来了叫他来我办公室,下课吧。” 高二一班是理科班,班级里男生占多数,下了课后他们纷纷推搡在一起。 “高思铭,予哥他又跑哪去了?”说话的男生名叫卢宏,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长相十分憨厚,从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来看,这人绝对是练体育的。 他口中喊的高思铭倒跟他形成两个极端,高思铭皮肤白里透红,在阳光下衬得整个人鲜亮极了。 “我哪知道啊,就开学前几天见了他一次。” “李姐不会真要找他麻烦吧?” “害,反正这事他又不是第一次了,走走走上厕所去。” 那一片吵闹消失后,夏知凡这里也开始汇聚了几个女生。 一开始他只跟着同桌刘欣妍说两句话,周围的女生见他声音温软,也都敢上前搭话了。 “夏同学你怎么从江城这么远的地方过来念书啊?” “听说你们那边都爱吃甜食,我们雾城的菜都是很辣的,你能吃的惯吗?” “你联系方式多少呀,我们邀你进班级群呀,放假了也可以一起去玩,雾城可好玩了!” 夏知凡在以前的学校没有过这样的遭遇,从前的同学都更专注于自身的成绩,并不会对外来人士过多的热情,而这里的学生好像不一样。 夏知凡不太擅长跟不熟的人说太多话,不过这些女生不会让他感觉到不舒服,而且都很有分寸。 没过多久,去上厕所的高思铭一行人回到教室,看到这一情景不禁皱了皱眉。 “新来的小子这么受欢迎?” “不就是长得白嫩点吗,跟什么稀罕物似的。” “咱班女生就是爱小题大做。” ............... 终于熬到了放学点,雾城的高中只要是走读生五点就可以回家,不用再上晚自习了, 这里的教学氛围相比江城和他去过的其他地方,要松弛很多。 夏知凡收拾好课桌便往校门走去,他混迹在一群整齐的蓝白校服里,没穿校服的他略显格格不入,虽然已经打过电话不需要来接,到了校门口时还是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s480。 在车流中高调不已。 他暗自叹了口气,在身边校友好奇目光的打量下,快步走到副驾驶旁打开了车门:“秦叔叔,我不是说了...” 声音戛然而止,夏知凡瞬间便觉得浑身过电般不适,有些尴尬的愣在原地。 副驾驶上的中年女人见他温婉一笑,眼角冒出几条细纹,却还是挡不住她的皎好姿色。 “张阿姨,您怎么也来了?”夏知凡有些不自在。 张静妤看出来了他的疏离,原本温和的笑意掺杂了一丝尴尬:“你第一天来学校,我想着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就跟着你秦叔一起过来了。” 他坐上了后座,眼睛不自然的看向窗外。 “新学校怎么样?同学们都好相处吗?”张静妤通过后视镜看向他。 夏知凡道:“都很好,同学们很热情。” 张静妤笑着点点头:“那我们也就放心了。你爸爸他去了a市出差,一周后才能回来,走的急所以叫我跟你说一声。” 夏知凡点点头,车内又陷入了尴尬的静谧中。 夏知凡亲生母亲在他十岁就因病逝世,他十三岁时夏连年就领着这位张阿姨回家了。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爸爸另娶,只是离母亲去世不到三年,夏连年就另娶他人,这让夏知凡为满心是自己丈夫的母亲感到委屈和不平,而自己却要与这个女人朝夕相处,从心里油然而生的不舒适。 他们现在暂居的就是张静妤的房子,夏连年由于工作的关系来到雾城,他们也随着一起搬过来住了。夏知凡想到接下来的一周都只有他跟张静妤在家,便浑身不自在。 一起吃过晚饭后张静妤就去厨房洗碗了,今天家里的保姆王婶老公住院了,请了几天假。 夏知凡跟着她一起收拾了一下厨房,想了想道:“张阿姨我出去走走。” 张静妤点点头:“刚吃饱走走好,你去吧,要注意安全。” 夏知凡去到玄关处换好鞋就出门了,将近傍晚六点半,夕阳还悬挂在天空。 跟张静妤两人待在一个空间实在是让他喘不过气,门关上的瞬间他的心绪才得以解放。 身后的自建楼并没有属于家的温暖,完全像是一座压抑的牢笼。 他慢步走在巷子里,旁边有苍荫大树,藤蔓青苔爬满了墙壁。 巷子深处传来了米饭的香气,还能听见有老人吆喝着吃饭的声音。 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处破旧的房子门口,骨干分明的右手轻轻推开潮湿的木门,传来“吱呀——”的声响。 旧房子里堆了不少的杂物,不少处都落满了灰尘,在日光洒进的那一角放置了夏知凡的画架颜料这些。 他前几天就发现了这个废弃的房子,跑去外面又买了一套画具放在这里,为的就是打发时间可以晚点回家。 他走到画架旁,之前在这画的向日葵花海已经快要完成了,趁着还有阳光,夏知凡决定今天就把这幅画画完。 时间就在他作画时悄然消逝,就在接近结尾时一阵开门声打断了他。 他茫然的抬起头看向门口,门口的人也没料到里面会有人,也愣在那不动。 门口的男生穿着十一中蓝白相间的校服,衬得整个人格外高挑。他眉眼间清冷深邃,带着点戾气,可能是因为眉尾处挂了彩的原因。嘴唇微薄,不怎么有血色,嘴角处也受伤了。 夏知凡愣了一会后赶紧说道:“抱歉,我以为这里是没人要的房子。” 那个男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熟稔的走到一个破旧的柜子旁打开抽屉,他竟然从那里拿出了药膏和创可贴。 男生对他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开始用棉签给自己受伤的地方上药,药涂抹好后将创可贴贴上,可能是为了遮盖伤口,不过夏知凡只觉得这样做只是欲盖弥彰。 男生把药膏收拾好后又放回抽屉里,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说了句记得关门,再也没有给过夏知凡一个眼神。 好高冷啊,夏知凡想道,不过本来就是自己闯入了私人领域。 或许是因为尴尬和窘迫,夏知凡的心跳莫名的快了许多,最后一抹阳光消失,他也收工了。看了一下时间快八点了,这个时候回去洗完澡就可以直接待在房间了。 时间刚刚好。 第2章 神奇城市 第二天早上夏知凡到校门口时,跟秦叔又强调了一遍放学后不用来接,才走进校门,谁知道还没进校门就被门卫给拦下来了。 门卫大叔抓着他胳膊:“同学你校服呢?” 夏知凡从容解释:“我是新生,还没有发校服。” “那你们班主任的证明呢?” ? 夏知凡脑子都是懵的,证明?什么证明? 门卫大叔看他没有证明也不穿校服,跟他杠上了,说没有穿校服不能入内。夏知凡也没有班主任号码,也没有认识的同学,于是硬生生的跟门卫耗到了早自习结束。 后来门卫看他也实在没办法就放他进去了,只是跟他说记得找班主任开个证明,明天再这样就不让进了。 刚进校门就打了第一节课的上课铃,从这里到教学楼还有一定的距离,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夏知凡心里苦笑,有哪个转学生第一天上课就迟到的,太倒霉了。 一路跑到了教室门口时,他的脸因为快速奔跑都泛着红色,额头上布满汗珠,喘着喊了一声报告,教室里是个中年女老师在讲课,女老师拿着历史的书本看了他一眼:“你哪个班的?” 班长高洛雪赶紧解释:“老师,他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女老师不满的蹙着眉头:“新来的第一天上我的课就迟到?自己拿着课本站外面去学!” 夏知凡有些尴尬,他回到位置上翻找自己的历史书,同桌刘欣妍见状小声的问他:“今天怎么迟到了?” 他找到了历史书,苦笑道:“没穿校服被拦住了。” 然后起身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出教室,乖乖的站在走廊上,这样看过去显得有些可怜。 没过一会儿,他余光看见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过来,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昨天遇见的那个男生。 男生跟他对视了一眼,走到一班门口懒散的喊了声:“报告。” 这下女老师彻底火了,只见她将手里的书扔在讲台上,瞠目结舌的对着男生骂道:“宋凌予,你这都在我课上迟到多少回了?你们班存心给我找不痛快是吧,这才开学第一天,就有这么多人迟到?” “班长下课记得跟你们李老师反应!宋凌予自己拿书站外边去!” 宋凌予没有进去拿书,直接就站外面了,靠在了夏知凡旁边一米的位置。 女老师走出来气冲冲的吼道:“你书不拿了??” 夏知凡瞥了一眼站在他右侧不远的宋凌予,这个人眉骨处还贴着创可贴,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挺直着腰背,居然让他觉得有些盛气凌人。 宋凌予理直气壮的回答她:“书还没领。” “没领书不知道找旁边的同学一起看一下?你看看自己像不像个学生的样子!” 夏知凡突然被点到,正准备往那边挪挪跟他分享一下自己的课本,就见宋凌予打开了身后的窗户,直接从那个黑黑的卢宏那里顺了本书过来,还不忘说句“谢了”。 女老师冷哼一声,也懒得跟他再追究,自己进去接着讲课了。 这绝对是夏知凡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罚站,走廊上不免经过些老师学生的,每个人经过都会打量一下他们,他觉得有些窘迫,而旁边的宋凌予则是淡定自若,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个人应该是惯犯。 因为罚站都站的很规矩,下了课后夏知凡站的腿都有些发软了,赶紧回到了位置上。 高思铭见宋凌予进来了,连忙凑过去夹着嗓子对他撒娇:“予哥你终于来了~我们昨天打球被二班虐死了!你要给我们报仇!” 宋凌予嫌弃的推开高思铭:“别恶心我。” 高思铭继续夸张的挤眉弄眼:“几天没见哥哥就对人家这么凶,好伤心哦~” 卢宏一把锤过他脑袋,忍无可忍:“够了,别说予哥,我听了都想揍你。” 高思铭嘻嘻笑着,看到宋凌予脸的时候笑容僵住了,问他:“你跑去打架了?这脸怎么受伤了?” “打架怎么没把我们几个叫上,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宋凌予从包里抽出卫生纸,擦拭着自己的爱桌,平静的说道:“小伤,就那几个菜狗不至于把你们带上。” “宋凌予,李姐叫你大课间去她办公室一趟,你可别忘了啊。”高洛雪不合时宜的打破了他们的吵闹,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在看到他脸上的伤时表情有些奇怪。 宋凌予没有抬头,淡声说了句:“知道了。” 高思铭注意到夏知凡正在学习的背影,又饶有兴致的挤了挤宋凌予:“哎予哥,你不知道吧,咱班来了个新生,就跟你一起罚站那个,我还以为他是个臭三好,没想到也跟咱们半斤八两吧,第一天就被罚站哈哈哈哈哈......” “......” 第一次听到在背后讲别人坏话还这么大声的,夏知凡无奈的攥紧了手里的笔,内心被黑线填满。 宋凌予闻言也抬眼看了一眼那个背影,随即友好的看向高思铭,高思铭以为宋凌予要对自己说什么,正要认真听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言简意赅的:“滚。” 到了大课间,夏知凡同桌刘欣妍从办公室抱着一叠作业本回来,跟他说班主任叫他去一下办公室。 等他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发现,宋凌予也在里面站着。 “不是老师说你,你也该给老师个面子吧?你家里就你奶奶,你奶奶年纪也大了,我都不好意思总是打电话给老人家反映...” 宋凌予十分没有歉意:“谢谢老师体恤。” 夏知凡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站了几分钟发现李梅梅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上课铃也快响起来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敲了敲门,打断了里面人的谈话:“李老师,您找我?” “啊对,进来吧。”李梅梅见夏知凡来了,把宋凌予晾在一旁,她把桌上的通行证交给夏知凡,略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夏同学,这是老师的失职,昨天老师给忙忘了,害你今天迟到了。” 夏知凡双手接过:“没事的老师,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领校服?” “大概下周一可以拿,没事,你现在有通行证给门卫看一下就好了,这上面也有我的号码,你可以记一下。” “好,谢谢老师。” 他离开办公室前跟宋凌予的目光交汇了片刻,宋凌予的目光深邃,看不出其中情绪。 夏知凡回到班级里发现他们都在讨论上学期的期末成绩。 “刚刚我从李姐那里把成绩单拿回来了,贴在公告栏里了。” “啊?怎么还要公开处刑啊!” “第一名是谁啊?” “这还用问吗?除了宋凌予还有谁。” “班长这么想反超他居然还是没有超过哎。” “真不明白宋凌予天天迟到旷课,上课睡觉,还能每次考第一!” “不然你以为别人学神白叫的啊?” “我要是有他一半脑子这么聪明就好了,我也不用学习了。” 夏知凡之前还以为宋凌予应该是个不爱学习的人,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个班的学神,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雾城真是个神奇的城市………… 等到宋凌予回到教室,高思铭又飞奔过去:“予哥,你到底是怎么学的,传授给我经验吧!这次的成绩拿回家我差点被我爸用皮带抽死了,说下次考试不考到班级前三十就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卢宏毫不留情的打击他:“前三十?我觉得你还是重新投胎比较快。” 第3章 怎么还把门给锁了 下午放学,秦叔果然没有再来。夏知凡松了口气,离最近的公交站走去。 他在入学前已经探清了路线,坐21路到路仙桥,再转198路到兰雪巷,两趟下来差不多三十分钟。雾城地势错综复杂,当时他按着导航走了半天结果还是找错了路,费了半天劲才勉强熟悉了兰雪巷附近的街道。 21路到了,他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从书包里翻出蓝牙耳机偏头戴上了。 夏知凡不喜欢雾城,他曾经跟着他爸爸一起来过,那是他12岁的夏天,母亲去世不到两年,他刚好小学毕业,夏连年出差就把他一起带来了。 那时候夏连年没时间管他,他就在住的酒店附近四处跑,自己又是个路痴,不负众望的迷了路,最后被好心人带到警察局找警察帮忙,父子才团聚。 在警察局见面时他因为害怕,抱着夏连年大哭,哭着哭着闻到了夏连年身上的香水味,他意识到了什么,便慢慢的把夏连年推开,泪水也慢慢止住了。 他跟着夏连年回酒店的时候问:“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夏连年一边开车一边耐心的哄他:“爸爸怎么会不要小知凡呢,你是爸爸心尖上的肉啊。” “那妈妈呢?” 夏连年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神黯淡下去,他语气有些悲伤:“妈妈也是,所以才会有你。” 夏知凡想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还是开口问道:“你不爱妈妈了对吗?” 那时候夏连年不懂为什么夏知凡要问他这些,只是觉得夏知凡还小,什么都不懂,所以含糊的回答,应付了事。夏知凡抱着抱枕偏过头看向车窗外霓虹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机微信弹来一条语音,将他从过往拉回现实。 夏知凡细长的手指上滑解了锁,点开微信那条消息。 【胖墩:小知了,在新学校怎么样?】 【summer:还可以】 手机刚上锁又立马弹来一条语音信息。 【胖墩:有没有像我这么幽默风趣的人做你朋友啊?】 【summer:你猜】 【胖墩:你小子不会这么快就在雾城交新朋友了吧!可不准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你!】 【summer:放心吧,你是正宫】 【胖墩:这才对!】 【胖墩:这次国庆我来雾城找你玩。到时候介绍你的新朋友给我认识!】 【胖墩:我要来找存在感,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夏知凡无声的笑了笑,打好字又删除,打好了又删除,过了几分钟才回复一个好字。 胖墩本名叫乔航,在江城时家就跟他在同一条街,是夏知凡的发小,也是他玩的最好的兄弟。从小到大他转过很多次学,在学校刚交到新朋友下学期可能就转学了,久而久之他已经厌倦,无心再结交什么新的人。 唯独乔航,从小到大无论他去哪都会一直保持联系。 乔航现在根本不算胖,只是小时候圆润,夏知凡妈妈还在世时可喜欢逗他玩,还总是给他们做甜点吃。后来上了初中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说只要他减肥成功就考虑他。 都说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他还真给瘦到了110斤,那时夏知凡远在宁乡,得知这个消息不禁感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乔航跟那个女孩后来的故事夏知凡也不知道,只要别人不说他也不会多问。 他到家时已经晚上六点半了,今天他没去那个旧房子,毕竟昨天的事确实有些尴尬,那里应该是宋凌予的地方。 不过画具还放在里面,他打算吃完饭后去取回来。 当他吃完饭后过去发现破旧的木门居然上了一把金属锁...... 是宋凌予装上的吗? 他呆滞的站在门口,心想我的画具还放在里面啊! 算了,反正在一个班级,明天去学校问问就知道了。 夏知凡不禁感叹,他这个邻居领地意识真强啊...... 第二天到学校时宋凌予的位置还是空的,按照夏知凡暂时对他的了解,可能要过几节课才会来了。 昨晚没有怎么睡好,他看了看离早自习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准备趴着睡会。 刚要睡着就听见桌上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他有些发懵的抬头一看,对上宋凌予淡淡的目光。 他再低头,发现桌上放着一把钥匙。 “这是?” 宋凌予道:“在那破房子里放这么贵重的东西,心也是够大的。” 夏知凡想起来昨晚那把锁,果然是宋凌予锁的,但是没有不想再让他去的意思,反而是担心有人偷窃。 “就是一个画板和颜料盒,算不上贵重。” “自己亲手作的画不重要?巷子里可没安监控,丢了没处找。” 夏知凡收下了钥匙:“那谢谢了,宋同学。” 宋凌予听他这么一称呼,顿时头皮发麻,想起来教导主任每次阴阳怪气的训他的时候都是这样叫的:“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老师先组织他们做完热身运动,又让他们集体跑圈。 有几个人很纳闷:“怎么老杨的体育课全是这些老套路啊,一点都不新颖!” 老杨一听急了,说等他们跑完再做五十个俯卧撑,吓得他们不敢再多抱怨。 三圈下来男生都没有什么事,女生倒是累的都要搀扶着走。 高思铭故意跑刘欣妍那里调侃道:“哎哟,这就不行了啊!” 刘欣妍斜睨了他一眼,吐槽道:“谁叫你们领跑跑这么快,你们腿长了不起啊!” 高思铭扮了个鬼脸:“腿长就是了不起!” 卢宏过来拍了拍他肩膀,打断了他的鬼脸施法:“好了别闹了,打球去,待会球场被高一的占了。” 自由活动的时候,男生们都聚在一起打球,女生要不手挽手散步要不就回教室去了。 夏知凡在看台处休息了会,没人上来跟自己搭话,他待了会儿觉得无聊,还是回教室看书吧。 穿过篮球场的时候看见宋凌予他们正在打球,宋凌予离场边很近,他路过的时候听见一句“会打球吗?” 夏知凡愣了下,问他:“我吗?” 宋凌予抱球对他微微颔首,他校服已经脱掉了,现在身上穿着白色短t,汗水顺着下颌往脖子上流淌,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发端,整个人显得格外灿烂。 “会一点。” 语音刚落宋凌予就把球递到他手上,用手臂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你来替我,我手疼休息会。” 高思铭他们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刚好也想看看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男生打起球来会是什么样。 夏知凡已经很久没打球了,刚上场的时候有点找不到状态,被抢了好几次球,到后面慢慢找回感觉,跟高思铭他们配合的很完美,一场下来,几个人都有些体力不支。 高思铭擦了擦汗,心想着没想到这转学来的打球居然还挺厉害的,打破了刚见面对他的刻板印象,朝着他友好的笑着:“可以啊新同学,有点东西。” 夏知凡也出了汗,白皙的脸上泛起微红,喘了几口气:“很久没打了。” 卢宏这人其实还挺简单的,闻言笑着把健硕的手臂重重的压在夏知凡肩膀上,力气大的差点没把他给压成高低肩:“你太谦虚了,以后可以一起打球啊。” 第4章 这也能抄? 在他们休息的时候宋凌予过来给他们递了几瓶矿泉水,高思铭一下子凑上去笑嘻嘻接过,汗手也准备搭在宋凌予的肩膀上,被毫不留情地躲开了。 宋凌予皱了皱眉:“手脏。” 高思铭有些委屈:“予哥,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林清闻言大笑:“活该!” “林清你笑个锤子!” 高思铭破防了,凑上去就作势要揍他,两个人打成一块。 其他人选择无视他们,下节是李梅梅的课,几个人都先去洗手台洗好手回教室了。 李梅梅上课也带来了个全班哀嚎的消息,这周六要周考了,考完试依据成绩重新排座位。 夏知凡也发现雾城的教材跟江城的有些差异,有些知识点他都是非常陌生的,对这次的周考也没多大信心能考的好。 不过雾城十一中跟江城附中的操作都是差不多的,也是按成绩分考场。夏知凡由于是新生没成绩,自然就被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最差的考场还能遇见熟人的,只见他前脚刚踏进考场,最角落里就传来了高思铭的声音。 “嘿!夏知凡!这边,你在我后面!” “你怎么也在这个考场?”夏知凡坐下后不解的问他。 只见高思铭哈哈笑一声:“我成绩很差的,年级倒数第一!” “1班不是理科最好的班吗?” 高思铭神秘一笑,小声道:“这多亏了我老爸。” 夏知凡笑容僵住了,心里想着资本的力量实在是可怕。 “你成绩应该挺好的吧,待会记得借我抄抄,我爸要是知道我又考年级倒数得打死我了。” 夏知凡觉得有些为难,但他一向不怎么会拒绝别人,只好道:“我写好就放桌上,你能看到就抄吧,别被老师发现了。” 高思铭一听笑得更开心了:“放心,最后一个考场的老师管的松,只要不是太明显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果然就像高思铭说的,来监考的老师就是他们的体育老师老杨,那何止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抄纸团都要飞到老杨脸上了,他也只是咳嗽两声意思意思。 差不多三十分钟夏知凡就收笔了,高思铭一听连忙回头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到夏知凡答题卡上。 夏知凡有些无奈,幸好老杨不怎么管,不然他跟高思铭的试卷都得考零分。 成绩出来后,宋凌予还是班级第一,班长高洛雪依旧第二。 夏知凡第十名,他自己还算满意,目光再往下移,高思铭居然排到了班级十五。 “可以啊思铭,你学神附体了?”林清撞了一下高思铭的肩膀。 “那必须的。”高思铭的手直接攀上夏知凡肩膀,“我有夏知凡,最佳大脑!” 最佳大脑夏知凡笑容凝住了,他心里默默关心着高思铭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这如同坐火箭般上窜的分数,是个人都能知道他这次考试水分极大。 卢宏啧啧两声:“从倒数第一成全班15,你看李姐信不信你。” “管她信不信呢,能在我爸那里交差就好了。”他拍了拍夏知凡,“夏知凡,下午班会换座位,你跟我做同桌呗!” 卢宏一听皱了皱眉:“你抛弃我是吧?” “你懂屁,我要跟着好学生学习,不跟你同流合污!” “闻到了好学生的空气就飘了,小心泄气摔死你。” 林清见那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拌嘴,无奈道:“得了你俩,相爱相杀呢。” 高思铭没理他,继续问夏知凡:“怎么样啊夏知凡?” 夏知凡其实跟谁坐同桌都无所谓,不过有人邀请他还是很开心的,点头答应了。 到了下午班会课,李梅梅先让他们都站到走廊上,念到名字的进去选位置。 第一个就是宋凌予,他手放在校服兜里,眼都不眨的直接走向了原来的位置坐下,那姿态简直不可一世。 夏知凡想到开学的时候自己准备坐那的时候,班里人的反应,好奇的问旁边的高思铭:“那个位置是不是宋凌予的专属座位啊?” 高思铭点点头:“对啊,予哥从高一开始一直都坐那里,方便他走神睡觉玩手机。” 走神睡觉玩手机......还能考第一? 不愧是学神。 “夏知凡,你待会就坐予哥前面那排哈,我们兄弟几个坐的近点热闹!” 夏知凡看了一眼宋凌予前面的位置,点头应允。 等到李梅梅点他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往那个位置去了,一直低头玩手机的宋凌予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玩手机去了。 空气安静的有几分尴尬,好在没过多久高思铭也坐了过来。 “予哥,我来了!” 宋凌予头也不抬,冷冷道:“你坐这干嘛?” “怕你寂寞,我来陪你。” “不需要,你太吵。” 高思铭倒是对他这句话置若罔闻,扭头跟夏知凡讲话去了。 等到全班都已经坐好,李梅梅让班长重新做一个点名表,表扬和批评了一下这次考试进步跟退步的学生。 “高思铭,这次考试借鉴了谁的?”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高思铭虎躯一震,脑袋都摇成了幻影:“李姐明鉴,我可没有!” 李梅梅眯了眯眼睛:“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等你下次考试要是退步严重,我就只好打扰一下你家长了,坐下吧。” 等高思铭颤颤巍巍坐下后,改换他的同桌夏知凡站起来。 “夏知凡,老师知道你成绩好,但是你要知道君子有所为也有所不为,不要帮某些人助长那些不好的风气。” 高思铭小声嘀咕:“李姐她这是指桑骂槐呢。” 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凌予突然开口:“你心里清楚就好。” 高思铭有些委屈:“我不知道他也是学霸啊!不然我就不全抄了!” 夏知凡坐了下来,十分善解人意的安慰他:“怪我没提醒你。” “确实是你的问题,那就帮我补课来弥补你的过错吧。” “.………….....” 夏知凡只是意思意思他个台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顺着就上了,他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厚颜无耻。 宋凌予踹了高思铭凳子一脚:“自己蠢别拉上别人。” “予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他自己没告诉我他成绩居然这么好,害我抄到班级15,他不得弥补我啊!”他又看向夏知凡,“小知凡,你也听见李姐刚刚说的了吧,我要是下次又考倒数就老命不保了!” 夏知凡只好道:“好吧。” 第5章 暴雨侵袭 班会课上完就放学了,住校生还得上晚自习,高思铭为了躲他爸也选择了住校,跟夏知凡打了声招呼就跟卢宏一起去吃饭了,教室慢慢的只剩夏知凡一个人。 他跟之前一样,先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桌面收拾好后也准备回家了。 刚走到楼道转弯处就碰见了宋凌予,他原本以为宋凌予已经走很久了,没想到还能碰见。 夏知凡想着打个招呼意思一下,宋凌予就先开口了。 “你要是不想的话,可以拒绝。” 夏知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疑惑地啊了一声。 “高思铭,你不用搭理他。” 他这才明白宋凌予指的是刚刚班会高思铭求他补课的事,他眉眼带笑起来:“你说的是这个啊,没关系的,就当巩固知识了。” 宋凌予哦了一声,转身往楼下走了。 夏知凡跟上他:“你不是一下课就走了吗,怎么还在教学楼啊?” 像宋凌予刚刚那架势,倒像是一直在等他,不过他可不敢真这么以为,那就太自作多情了。 “忘拿东西,回来拿。” 他们就这样并肩往校门口走去,宋凌予平时一个人走路很快,这次他放慢了脚步,方便夏知凡跟上。 他比夏知凡要高半个头,夏知凡偷偷侧过脸看他,总觉得宋凌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明明他总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却不会让夏知凡觉得生疏。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帮过自己几次而产生的错觉。 “宋凌予,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想到夏知凡会问出这句话,宋凌予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他:“这种搭讪方式已经过时了。” 夏知凡脸倏地一红,忙结巴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宋凌予又问:“是吗?” 夏知凡见他这样也没有再多说,只好道:“没有,应该是我弄错了。” 宋凌予见他尴尬的抿了抿嘴,轻笑出声,然后提醒他:“公交站往右。” 夏知凡这才抬头,发现自己一直跟着宋凌予走,连方向都走反了,他有些尴尬,转身往回走,想了想又回头问他:“你不回家吗?” 宋凌予没有停下脚步:“我骑车。” 好尴尬,早知道不问了,夏知凡这样想。 今天夏连年出差回来,夏知凡到家的时候已经在准备晚餐了。 他坐下后,夏连年问了张静妤开学问过的问题,学校怎么样,同学怎么样,习不习惯... 夏知凡官方的回答了他,很好,很好,习惯... “你觉得好就好,爸爸就怕你待不习惯。” 夏知凡心想,就算待不习惯又有什么办法呢,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吃完最后一口饭,起身说先回房间学习了。 窗外乌云阴沉,应该是快下雨了,他房间这里可以看见小巷的一角,正准备过去把窗户合上,就看见宋凌予脚踩着单车经过,他穿着校服,微风灌进他的衣角,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但还是挡不住俊俏清冷的脸。 夏知凡看了一会儿,心里想着有个单车还不错,比他挤公交要舒服很多,可惜他不会骑。 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宋凌予应该已经到家了,他把窗户合上,疲倦的瘫倒在了床上。 今天可真累,他在晚上七点就睡着了。 等到半夜被一阵雷声惊醒,他坐了起来,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发现外面已经在下暴雨了,身上还多了一块毯子。 他小时候很畏惧雷雨天,从前妈妈还在的时候,每次打雷都会跑去跟妈妈一起睡,后来妈妈去世了,他也渐渐学着去战胜自己的恐惧。 这一晚外面惊雷滚滚,他失去了睡意。 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凌晨1点55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画放在那个房子里会不会被打湿。 一想到这他害不害怕都顾不上了,连忙跑下楼换鞋,在门口拿了把伞就往旧房子去。 等他进去的时候发现画架那些都已经被移开了,之前放画架的地方果然被破碎的窗户飘进来的雨打湿了。 外面的雷声很大,暴雨也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夏知凡坐在干净的凳子上,手撑着桌子,想着等雨稍微小一点再回去。 这一次又是宋凌予帮了自己,他想着要怎么谢谢他,思考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困意席卷而来,他不知觉中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虽然说九月天还是很热,但毕竟也入了秋,又下着暴雨,冷风灌进夏知凡大开的领口,让他短暂的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梦见他冒着雨跑来这个小屋子,结果一推开门却是妈妈的病房,妈妈流着泪躺在病床上,就在病床前,张静妤挽着夏连年的手带着笑意的看着病床上的妈妈,随即他们三个一起看向闯进来的自己,画面十分的惊悚,夏知凡感觉到从脊椎深处传来阵阵寒意。 突然打了一个惊雷,将夏知凡猛地从噩梦里拽了出来,他倏地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还没从梦境与现实的割裂感缓过来,他发现是门被打开了,冷风从那里吹进来,直打他清瘦的身板。 等到他彻底清醒,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在巷子里稀薄的灯光映射下显得诡异至极,夏知凡一下就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谁啊?” 夏知凡很爱脑补,在刚刚的噩梦和现在这种惊悚的环境加持下,他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可能,深夜出逃的亡命之徒,来索命的冤魂,或者是...... 就在他汗毛竖起,冷汗直流时,门口的人说话了。 “你大半夜不在房间睡觉,梦游?” “宋、宋凌予?” 夏知凡迟疑的走近他,瞪大了眼一看,还真是宋凌予,他头发有些淋湿了,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疲倦还是别的有些泛红,整个人显得有些落魄。 夏知凡提起的心一下子放下:“我就是来看看画有没有淋湿,想等雨小一点再回去,没想到就睡着了。” 他看见宋凌予带伞了,头发还是湿的:“你这么晚出来是有事吗?” “奶奶半夜起来摔了,刚把她送去医院,现在回来锁门。” 夏知凡想到之前不小心听到李梅梅训斥宋凌予时,提到过他家里只有他奶奶照顾他了,由此关心的问道:“奶奶要不要紧,有没有摔到哪?” 宋凌予摇摇头:“没什么大事,摔到腿了,没骨折,但是老人家不经摔,估计要在医院躺几天才好。” “也好,在医院起码有医生在,有什么事也不用太着急。” 宋凌予嗯了一声:“你还是回家睡吧,这里总归不适合睡觉。” 夏知凡抓了抓头发,应了声:“那你是准备去医院陪奶奶吗?” “对,你早点回去吧,这里记得锁。” 说完他就撑开伞走进雨幕里了,夏知凡对着他背影喊道:“路上小心啊。” 宋凌予没回头,摆了摆手示意。 突如其来的噩梦困扰不了夏知凡多久,不过他也不敢独自在这里待太久,宋凌予走后他也匆匆回家了。 第6章 过往的创伤 接下来的这几天宋凌予都没来学校,高思铭天天拉着夏知凡给他讲题,就连卢宏都纳闷这小子是被那晚的雷劈中学习根了?后来才知道是高思铭爸爸承诺他,要是这次没退步就在他18岁生日给他买台车。 卢宏无语:“你们这些富二代官二代能不能滚一滚。” 高思铭揽过他脖子:“哥的就是你的,不用嫉妒,小宏宏~” 林清幽幽经过,发出呕的一声。 今天李梅梅带着夏知凡领了校服,这就代表他从明天开始就必须每天穿校服了。 回到家后他对着镜子试了试,发现还挺好看的。 镜子里的少年五官端正,眉宇间尚存稚气,目光温和,穿着这身蓝白校服显得更加温顺稚嫩。 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初见时宋凌予他穿这身校服的样子,男生站在腐朽木门旁,一缕阳光洒在他肩膀,好看的脸上带着伤,显得那样的不羁。 明明都是一样的衣服,但总觉得宋凌予穿起来更好看些。 夏连年明天又要出差,赶最早的飞机,秦叔就没空送夏知凡去学校了。 为了上学不迟到,夏知凡比以往提前了半个小时起床,洗漱好后就抓紧出门了。 到巷口的时候198路刚好经过站台,夏知凡赶紧追过去,还是慢了几秒。 没想到特地算好时间,还是晚了,他停下追逐的脚步,缓了缓后想着还是打车吧。 他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刚准备下单,身后就传来一阵单车刹车的声音。 “今天家里没人送?” 宋凌予修长的腿撑在地上,刚洗过脸,头发还有些湿。 夏知凡点点头:“司机叔叔送我爸去机场了。” “上来吧,我载你。” 夏知凡看了一眼他的后座,犹豫了会:“我有点重。” 宋凌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起来不。” 夏知凡也不磨叽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坐上去了,他两手撑着后座,说了声可以了。 宋凌予见他好了便踩着踏板往前起步,这一路上石板有些参差不齐,好几下夏知凡都觉得自己要被颠下去了。 “抓着衣服。” 夏知凡闻言,扯住了宋凌予校服衣角,想起来林清说过他并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没有抓太多。 “你就抓这么点,是想摔下去吗?” 夏知凡又多扯了一点点:“抓紧了。” 宋凌予瞥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其实只抓这么点衣服还是很容易摔下去的,所以他骑得不怎么快,早晨的微风拂过夏知凡的脸,裹挟着宋凌予身上好闻的皂角香。 “奶奶出院了?” “嗯。” “那就好。” 夏知凡想了想,又问:“雾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有个发小,他想在国庆过来玩几天。” 宋凌予道:“不清楚,我不怎么出去玩。” “......哦” “你可以问问高思铭,他鬼点子多。” 夏知凡点点头,忽然想到宋凌予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到校门口时,夏知凡下了车等宋凌予停车,但是没有,宋凌予直接调了个头,对他道:“早餐吃过了吗?” 夏知凡摇头:“没来得及。” “先进去吧。” “你去哪?不一起进去吗?” 宋凌予把自己的书递给他:“兼职,早餐店。” 夏知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宋凌予几乎每次都要错过第一节课才来,之前还以为是他睡懒觉不想起,没想到是在勤工俭学。 果然下了课后宋凌予就到教室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杯豆浆跟奶黄包,放在了夏知凡桌上。 夏知凡先是一愣,想到早上宋凌予问了他有没有吃早餐,连忙说了声谢谢。 高思铭一见情况不对,忙道:“予哥你啥意思呀,居然会给小知凡带早餐,我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宋凌予坐了下来:“会饿着你?” 高思铭傻笑一声:“话是这么说,不过你都没对我这么好过,我心里不平衡。” 夏知凡拿出一个包子给他:“那要一起吃吗?” 高思铭乐了,一边准备接过一边道:“哎呀本来已经吃饱了,怎么又饿了呢,谢谢小知...” 还没接过就被宋凌予踹了一脚凳子。 “手拿回去,人家自己都不够吃。” 夏知凡见状忙道:“够吃够吃,我胃口小。” 宋凌予皱眉看着高思铭啃着包子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爽。 林清也从前面走了过来,问起他关于宋奶奶的事。 “予哥,奶奶还好吧?” “还好,没什么事。” 高思铭嘴里嚼着包子:“那我们周六放假一起去你家看看奶奶,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奶奶了。” 林清点头附和:“是啊,我们一起去。” 高思铭挤了挤夏知凡:“小知凡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予哥奶奶可好了,每次都给我们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夏知凡回头看了宋凌予一眼,他目光平静,似乎在等自己回答。 “好。” “对了小知凡,你家是住在哪,我们可以去接你一起去予哥家。” 夏知凡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家也在兰雪巷。” 高思铭跟林清还有卢宏闻言,三脸的不可置信。 “搞了这么半天,原来你俩是邻居啊!” “这也太巧了吧!” 夏知凡笑了笑:“嗯,是挺巧的。” 宋凌予眼睛看向夏知凡:“人来就好,不用买什么东西。” 不过初次去别人家拜访怎么能空手上门呢,过了两天就是周末假期,夏知凡在周五就拜托了家里的王婶给他买了一些适合老人吃的补品和水果,张静妤见了问他是不是要去拜访同学,夏知凡点了点头。 “你说的是宋家奶奶的孙子呀?”张静妤笑着道,“你们居然还是同学,看来是有些缘分的。” 夏知凡有些诧异:“您也认识他啊?” 张静妤点点头:“这巷子里的人家我差不多都认识,毕竟以前一直住着呢。” 夏知凡想了想,委婉问道:“那宋凌予他家,就只有他跟他奶奶了吗?” “算是的,他爸爸脾气古怪的很,总是喝酒赌博,输了钱就回家发酒疯,以前这个巷子里全都是他们家吵架的声音。后来应该是好几年前吧,他爸妈离婚了,才安静了不少。”她一边熨衣服一边道,“那时候我遇见过宋家小孩几次,脸上都是被他爸打的淤青,真是不知道他爸怎么狠得下心的,这么小的孩子...后来他爸去外面打工,我也是听街坊邻居说的,说是他爸打死了人,被抓去坐牢了。” 夏知凡有些消化不了,这些事别说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身边的朋友也是。 原来宋凌予居然过得这么辛苦。 第7章 宋奶奶做的椒香排骨最好吃了 手机显示高思铭把他拉进了一个微信群聊,里面加上他共有五个人,群名为“帅翻天五人组”。 他仔细地添加了几个人的好友,宋凌予的头像是一个简单的留白画,简简单单随心所欲的感觉。 过了一个小时宋凌予才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夏知凡点开他的朋友圈,是一条实线,一条朋友圈都没有发。 不过他微信背景不是最原始的,是一条灰白色的捷克狼犬,它趴在一栋老房子门口,吐着舌头休息。 宋凌予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他说现在准备出门了。 等他换好鞋提好东西出去的时候,宋凌予已经在大门口等他了。 宋凌予见他提了这么多东西,有些无奈道:“不是让你别买东西吗?奶奶她也吃不了这么多。” 夏知凡冲他笑了笑:“第一次去你家不带东西,这就不礼貌了。” 宋凌予没再说什么,伸手帮他提了几袋,带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去。 其实没多远就到了,他家是栋老房子,爬满了青苔。 门口一位有些驼背老奶奶正在浇花,看她迟缓的动作,年纪应该很大了。 宋凌予喊道:“奶奶。” 听见动静了,她转身招呼着:“小予啊,咦?这位是新交的朋友吗?” 夏知凡有礼貌的微微弯腰道:“奶奶好,我叫夏知凡,是宋凌予的同学。” 宋奶奶也笑着点点头:“你好你好,快进屋坐吧。”她见到夏知凡手上提的东西,笑着埋怨,“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呀,奶奶牙齿都要老掉光了,吃不了呀。” “不多不多,奶奶可以慢慢吃。” 他跟着宋凌予进屋,客厅不是很大,里面的陈设都有些旧了,墙上贴满了奖状,有些已经褪色了,还有些被撕了很多缺口。 夏知凡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宋奶奶洗了水果拿进来,招呼着他吃,夏知凡赶紧拿双手接过苹果,说着谢谢。 宋奶奶慈祥地笑着:“不用这么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好。” 宋奶奶看了宋凌予一眼,又看向夏知凡:“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小凡啊?” 夏知凡啃了一口苹果道:“奶奶,我也住这边,前段时间刚搬过来的。” “这样啊,是住在张家小妹家吧?” 夏知凡点点头。 “前些天我就听到邻居们说张家小妹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孩,今天终于见到了。”宋奶奶又仔细打量了夏知凡:“不过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小凡了。” 夏知凡顺着宋奶奶的话道:“可能是因为我长相比较大众吧,奶奶才觉得见过我。” 宋奶奶笑着反驳:“这么俊还大众,那大街上的都可以去演戏了。” 没聊多久高思铭他们也来了,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热闹了起来,他们也不是空手而来,和夏知凡不一样的是,他们买的都是菜。 卢宏兴致勃勃的拿起剪刀要去帮宋奶奶修剪门口的盆栽,宋奶奶一见大惊失色,忙喊道:“哎呀小宏呀,快放下,你别又给它们给剪秃了!” 林清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剪刀,赶他去厨房帮忙:“你上次给奶奶的盆栽剪成啥样了?让我来,你滚去厨房。” 好吧,卢宏灰溜溜的进来厨房,跟宋凌予一起帮忙洗菜煮饭,夏知凡本来也打算去帮忙,但是厨房实在是挤不下三个人,只好就坐在沙发上跟高思铭陪着宋奶奶聊天。 “奶奶,腿好点了吗?” “好多了,走起路来比之前还利索呢。” 高思铭道:“以后走路都要小心些,不小心磕着碰着可难受了。” 宋奶奶笑着应和:“好,奶奶记住了,你们几个也是,现在天气快转凉了,多添衣服。” 厨房里的卢宏喊道:“奶奶,胡萝卜是切片还是切丝啊?” 宋奶奶笑着叹了口气,起身道:“放着吧,快来坐,等奶奶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很快卢宏跟宋凌予也被赶了出来,几个人只好坐在客厅等宋奶奶大显身手。 卢宏道:“快半年没吃到奶奶做的椒香排骨了,现在想想就快流口水了。” 林清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可怜巴巴的附和:“我也是,特地空着肚子来的。” 高思铭掏出手机打断他俩的对话:“别说了,越想越饿。小知凡,玩王者吗?” 夏知凡摇摇头:“我不会玩。” 卢宏十分惊讶,他夸张的问道:“不是吧,你连王者都没玩过,那你平时都在干嘛?” “我平时不怎么玩手机,空闲时间都在画画和......” 没等他说完高思铭就帮他怼回:“谁像你天天无所事事,我们小知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他们玩过几局游戏后,宋奶奶也端着热喷喷的菜出来了,几个人见状都去帮忙端菜盛饭。 夏知凡本来没怎么觉得饿,闻到菜香时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小凡呀,奶奶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下次提前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做。” 夏知凡点点头:“谢谢奶奶,我不挑食的。” 几个男生胃口都大,没过多久桌面上就是一片狼藉,卢宏重重地打了个饱嗝:“椒香排骨实在是太好吃了,满足!” “知道你喜欢吃,这次多做了些,慢慢吃。” 卢宏感动的抱住奶奶,奶奶脸都有些红温,被勒的。 “奶奶真好,简直是我的亲奶奶!” 吃好饭后他们把桌面收拾好,又去把碗洗了,一切都收拾好后又坐回沙发上聊天吃水果。 第8章 那年夏天,我遇见了一个人 到了晚上六点,他们三个准备回去了,宋凌予跟夏知凡把他们送上车。 把这三个捣蛋鬼送走之后,宋凌予问他:“要走走消消食吗?” 夏知凡想到自己刚刚吃了三碗饭,现在是有点撑了,便跟着宋凌予沿街走走。 “你朋友圈的那只狗是你养的吗?”夏知凡问。 宋凌予嗯了声:“不过它已经去世了。” 夏知凡觉得可惜,他以前挺害怕狗,后来慢慢的也就不怕了,听到宋凌予这么一说他觉得很可惜,原本还想着有机会可以遛遛。 “是因为生病吗?” 宋凌予摇摇头:“巷子里有人讨厌狗,故意投毒。” 夏知凡心里一惊,气愤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太恶毒了。” “这个世界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狗多好啊,怎么还会有人去伤害它,后来抓到那个下毒的人了吗,就应该把这个人做的事情公之于众,让大家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凌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怕狗吗?” 夏知凡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摇摇头:“小的时候确实有点怕,长大了觉得狗很好啊,比人要忠诚多了,起码会一直陪着自己。” 宋凌予很久没有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夏知凡快把这个话题忘了的时候他才开口:“是啊,确实比很多人要忠诚。” 想到宋凌予的家世,夏知凡听得出来他这句话不止是表面的意思,他想表达的也不只是表面的意思,不过碍于他们还没认识多久,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深入的继续这个话题。 宋凌予回到家后,宋奶奶戴着老花镜正拿着相册看些什么,见他回来了忙道:“小予啊,你看看这个小朋友,像不像小凡啊?” 待宋凌予走近,才看见他奶奶翻到了他小学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警察局,两个小孩站在一起,身后是英俊的中年男人和警察,一个小孩手里还牵着一条捷克狼犬。 牵着捷克狼犬的小孩脸上有些淤青,看着镜头没有丝毫笑意,沉稳的不像那个年纪;而另一个小孩手牵着身后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笑得很可爱,不过衣服裤子都有些泥泞。 宋凌予道:“您没看错,就是夏知凡。” 宋奶奶一听,笑了起来:“我就说,总觉得那孩子眼熟,你还说我记错了呢。”她摸了摸照片,“不过这孩子,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不然我这把年纪了也不会有印象。” 宋凌予道:“不过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宋奶奶能察觉出他话里的些许失望,道:“你自己瞧瞧,现在的你跟这照片里的长得一样么?当时这么小一个,现在都能赚钱养家了。” “连肉包他都忘了。” 肉包是捷克狼犬的名字。 宋奶奶安慰道:“你们也才见过一天,这么多年了,小凡忘了也很正常。” 她见宋凌予眼神黯淡,摸了摸他头,“你跟小凡的缘分深呐,这不,人家现在都跟你是邻居了。” 晚上宋凌予洗漱好回房间,余光瞥到那本相册,边擦头发边拿起它。 这本相册已经积满了灰,也不知道奶奶是怎么翻到的。 他打开,与夏知凡的合照躺在相册的最后。 记忆穿梭回12岁那年,他爸妈离婚的那个暑假,那天是夏日最平凡的一天,他爸依旧喝的烂醉,回到家后就开始拿他撒气。 他个子长得慢,那时候还没能力反抗,被打的鼻青脸肿,就连奶奶也护不住他那发酒疯的爸爸。 他只好牵着肉包从家里跑出去,一个人在街头走着。 天都快黑了,前面有一个白嫩的小男孩手里拿着肉包,边走路边啃着。 宋凌予牵着的肉包闻到味,不受控制地就往那个男孩身上跳去,牵都牵不住。 那个男孩就是12岁的夏知凡,他一见巨犬朝自己奔来,直接吓得把包子一扔就往后跑,没跑几步就摔到了地上。 宋凌予遏制住肉包,连忙跑过去扶起他。 夏知凡膝盖摔破了,脚也崴到了,宋凌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家狗很喜欢吃肉包,吓到你了。你家在哪,我背你回去吧?” 夏知凡明显快被吓哭了,还是很有礼貌的摇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没关系。” 宋凌予见附近就有药店,他把夏知凡扶到公椅上,跑去买了酒精和纱布回来。 给夏知凡简单处理了伤口后,宋凌予问他家在哪,他摇摇头说忘记了。 “附近的房子有什么特征吗?” 夏知凡想了想道:“不记得了。” 宋凌予有些无奈,只好把他送去警察局得了。 于是宋凌予背着他牵着肉包往警察局走去。 在背上的夏知凡双臂圈着他的脖子,小声对他介绍自己:“我叫夏知凡,知了的知,平凡的凡。我老家在江城,我跟着爸爸出差,偷偷从酒店跑出来的。” 宋凌予内心想,在雾城不认识路还敢乱跑,胆子真是够大的。 “谢谢你,长这么大我爸爸都没有背过我。” 宋凌予道:“我也没有。” 夏知凡又问:“你脸上的伤是摔的吗?” 宋凌予道:“遛我家狗的时候摔的。” 一直跟在身后的肉包好像听懂了一样,可怜的呜了声。 夏知凡回头看了一眼肉包,说道:“你的狗很乖,跟别的狗不一样。” 肉包开心地摇起来尾巴。 “它不乖,不然你也不会受伤了。” 肉包的尾巴又垂了下去。 宋凌予一直陪着他在警察局等到晚上10点,夏连年才找来。一直没哭的夏知凡一见爸爸来了立马泄洪,扑在他怀里一直哭。而夏连年则是安抚的摸着他头,一直很有耐心的说爸爸在。 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的宋凌予傻傻的站在一边,眼里有些泛酸。 警察跟夏连年讲述这两个小孩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夏连年对宋凌予感激不尽。 于是就拍了那张合照,嘉奖宋凌予助人为乐。 宋凌予回家后发现奶奶打着手电到处找他,心里愧疚不已,把今天发生的事全告诉了奶奶,还把照片拿给奶奶看。 宋奶奶又欣慰又心疼地摸着宋凌予的头道:“好孩子,跟奶奶回家,奶奶给你擦药。” 转眼过去了五年,他也没想过会再次遇见夏知凡,当初在旧房子里见到他的时候,自己也没太确定是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直到后来听说班里刚来的转学生叫夏知凡,又遇见他被罚站才确认。 不过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第9章 打人不打脸 过段时间就是国庆,乔航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准备过来。 夏知凡跟高思铭说了这件事,高思铭非说要给他们当导游,盛情难却,夏知凡只好答应了。 高思铭原本还想拉着卢宏一起,不过卢宏一家准备去旅游,没有时间。 到了国庆节,夏知凡跟着高思铭一起去高铁站接乔航,乔航一见他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小知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夏知凡帮他拿过背包,简单的拥抱了一下。 “这位是高思铭,我的朋友,这位是乔航,我发小。” 高思铭笑嘻嘻地看着乔航道:“你好你好,知凡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乔航也笑着道:“你好思铭,我常听知了说起你,见到本人果然是个大帅逼!” “没有没有!也就一般般帅!你也不赖啊兄弟,身上肌肉怪结实的!” 得亏这两个都是自来熟,一副相见恨晚的姿态,夏知凡感觉自己都已经插不上话了。 出了高铁站,他们都商量着先去放行李。 夏知凡道:“睡我家吧,我床还挺大的。” 乔航一下就拒绝了:“算了吧,虽然我挺想和你睡的,但是一想到你后妈也在我就不自在。”他扶额,“想到你后妈我就想到夏阿姨,心里不舒服,觉得对不起她。” 夏知凡无奈道:“哪有这么严重,现在酒店估计都满了。” “怎么会,我昨天还想着过来再订酒店,离你家近点呢!” 结果一打开手机,很多酒店都已经满了。 “我去!这怎么回事!” 夏知凡道:“本来国庆人就多,很正常的。” “可我不想去你家睡啊啊啊啊!!!” “解决了。”高思铭把手机在他俩面前挥了挥,就在二人谈话间高思铭已经为他定好了酒店。 “我去!真不愧是我兄弟,人狠话不多!”乔航对他竖起大拇指。 高思铭甩了甩头发:“没事没事,给我爸消消费,冲冲业绩。” 一听这话,乔航小声在夏知凡耳边说:“你这位朋友,敢情也是个富二代啊??” 夏知凡点点头。 乔航对他做了个口型:牛逼。 等到他们去高思铭富豪老爸开的酒店放好行李后,高思铭又带着他们去吃了牛排。 快吃好后夏知凡准备去结账,被高思铭拦住了。 乔航心里想,哇去!这该不会也是他爸开的吧??? 高思铭笑着道:“这是我姑姑开的餐厅,免费吃不要花钱。” 夏知凡道:“这怎么好?” 高思铭把他按到位置上:“你就放心吧,我跟他们说你帮我补课,他们老喜欢你了,总说让我带你回来吃饭,现在算是个机会!” 乔航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到傍晚高思铭带他们去了江边,这时候刚好有夕阳,洒在江面上,不少情侣手挽手在散步。 “我们雾城没有禁烟花,过年的时候这里最热闹了!好多人都来这里看烟花!” 乔航道:“真好啊,江城前年开始就不许放烟花了。” 高思铭道:“那你过年来雾城呗!反正知凡也在。” 乔航哀嚎一声:“家规森严,不允许啊!” 宋凌予刚做完家教,骑着单车往兰雪巷去。 没想到在离兰雪巷不远的街角处又遇见那几个喽啰,他们差不多七八个人,露着大花臂站在路口,那架势分明又是来找麻烦的。 为首的花臂男一见他来了,叫其他两人去拦住单车。 宋凌予也没打算跑,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丫的上次给你跑了,这次兄弟几个抄了家伙,看你怎么跑!” “这次不把你那债鬼死爹的钱还上你就等死吧。” 宋凌予觉得好笑:“想要钱?自己去监狱找他要吧。” 花臂男看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冷笑道:“你家里,只有一位老太在吧?不还钱?我们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宋凌予一听这话脸色骤变,他目光阴沉的看向花臂男,语气冰冷到极点:“你想死吗?” 花臂男一见他这样,顿时明白了该怎么拿捏他,笑道:“原来你奶奶就是你的软肋啊~那我们几个就得好好照顾照顾她了...” ‘照顾’两字他咬的很重,眼神里透露出阴狠奸诈。 话音未落就被宋凌予一拳捶过去,花臂男侧头躲过,其余人见他们打起来了纷纷都拥上去。 这几个人对宋凌予来说简直是游刃有余,不过他们今天拿了铁棍,他不得分出心去躲避。 乔航一直央求夏知凡带自己去现在居住的地方逛一逛,几个人刚好走到兰雪巷附近,就在转角处听见路过的人说那边有人打起来了。 果然不远处就有一群人纠缠在一起,可以看出是几个混社会的跟一个少年打了起来。 乔航啧了一声:“以多欺少呢这不是?” 高思铭倒是没这么淡定,他惊呼一声:“那不是我予哥吗?!” 夏知凡定睛一看,还真是宋凌予,只见他脸上都已经受了伤,虽然跟那些人打的不分上下,顿时心急往前跑去帮忙,全然不想自己打不打得过。 乔航一见他俩跑上去了,来不及多想也冲上去帮忙。 宋凌予在混乱中听见有人喊他,把一个人干趴后发现是夏知凡他们来了。 花臂男他们见帮手来了更加起劲,但是一看乔航和高思铭就是练过的,而夏知凡看着文文弱弱跟个小白脸似的,所以逮着夏知凡揍。 夏知凡刚冲进去,脸上猝不及防的就被挨了一拳,疼的他感觉牙齿都被打断了,下一秒打他的人就被宋凌予抡上一拳,吐出两颗牙。 高思铭一见夏知凡被打了,气道:“打人不打脸啊!出来混这点道理都不懂?!” 宋凌予将夏知凡拉到自己身后,有人围上来就一脚踹趴,没过多久几个人就落荒而逃了,留下句你们给我等着。 乔航啐了一声:“有种别跑,孙子!” 几个人中,就夏知凡被打的最重,嘴巴旁边有点出血,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他有些尴尬,刚刚以一对多的宋凌予都只是有些擦伤,自己一股脑冲上来给别人挨上一拳... “没事吧知了?”乔航凑过来查看他肿起的嘴巴,惊呼着,“靠!都出血了!” “没事,不严重。” “这还不严重?都破相了,以后可没女孩子追你了。”高思铭看着感觉自己嘴角都疼了。 旁边刚好有一家药店,宋凌予已经买好药回来了,他们把夏知凡安置在石凳上,宋凌予蹲了下来,用棉签沾了点碘伏给他擦药。 夏知凡其实想说不用了,自己来就好,但宋凌予没给他这个机会,不容拒绝的将棉签直接涂抹在了夏知凡受伤的嘴角,还不忘提醒他:“可能有点疼。” 棉签又碰上肿起来的脸,清清凉凉的,宋凌予动作很温柔,所以他没觉得有多疼。脸上温柔的触感让他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也有被这样细致地对待过,不过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乔航在一旁默默看着,不由得感叹:“感觉你们朋友手法很熟练的样子。” 高思铭搭话:“必须的,业务熟练。” 宋凌予:“....…………..” 夏知凡:“....…………..” 业务熟练?那也确实,宋凌予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了,夏知凡发现他的眉尾处有一道细长的疤,不凑近根本看不出来,也不知道身上的疤会有多少。他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宋凌予,宋凌予的睫毛其实很长,浅褐色的眼眸正专注的盯着自己的脸,拿着棉签的手指纤长白净,微薄的嘴唇轻抿着。他的脸也很白净,即使在正面也能看出他高挺的鼻梁...... 高思铭突然开口提醒道:“小知凡,你这个距离都快亲上我予哥了。” 夏知凡看着近在咫尺的好看的脸一愣,连忙往后退了一点,脸红到了耳根:“不不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高思铭大笑道:“该不会是被予哥美色迷住了吧?你刚刚那眼神就跟予哥那些迷妹一模一样!” 夏知凡被高思铭说的想找个洞钻起来,偏偏这个时候还听见宋凌予一边擦药一边带着笑意的说了一句:“随便看,不收你钱。” 所以刚刚自己那副傻样也被宋凌予看见了吗? 哪里有地缝,夏知凡现在就想钻进去。 “好了。”宋凌予把药装了起来,“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别再冲上来了,很危险。” 高思铭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刚都那样了,我们能不来吗?袖手旁观可不是好兄弟做的事。” “那也得分清情况,如果他们拿的是刀怎么办?” “无所谓,反正我命硬,要让我袖手旁观我可做不到。” 为了感谢他们,宋凌予请他们吃了宵夜。 在临江的烧烤摊,也有不少青年男女一起喝酒唱歌。 高思铭点了一堆炸串,还叫了一打啤酒。 夏知凡脸上有伤,他们几个就没让他喝。 “对了予哥,开学你打架也是跟那几个傻逼吧?” 宋凌予嗯了一声,将烤好的鸡翅放在夏知凡盘子里。 高思铭骂道:“那群傻逼怎么就非逮着你不放?等哪天哥几个去教他们怎么做人!” 乔航喝了一罐啤酒,道:“不过这位兄弟打架挺猛的,我觉得我们刚刚不上去那几个都拿他没办法。” 高思铭看到自己的予哥被夸了,得意道:“那必须的!我当年读小学就认识我予哥了,那时候高年级有人看我不顺眼,放学路上堵我,予哥直接一打五,全给干趴下!” 乔航惊道:“这么牛逼,怎么练的啊?!” 夏知凡想到张静妤说的他幼年经历,家里有个脾气暴躁的老爸,不厉害点怎么行? 宋凌予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打架打多了就有经验了。” 几个人撸串喝酒,商量起明天的计划来。 高思铭提议要去玩密室,虽然说是提议,但手里已经在预约了。 乔航虽然体型魁梧,但是特别怕鬼,他又不好明说,只好对着夏知凡挤眉弄眼。 高思铭看见了善意问道:“哥们,你眼睛不舒服吗?” 乔航尴尬的哈哈两声:“油溅进去了。” 高思铭让他小心些,转头问宋凌予:“予哥,这里有个七人的,明天一起去不?我再把刘欣妍几个叫上。” 夏知凡原本以为宋凌予不会同意,但他竟然破天荒的点头说可以。 夏知凡手机亮了,他打开一看是乔航发的。 【胖墩:完了,明天要出糗了...】 【summer:没事,不吓人。】 【胖墩:你从小就不怕这些你不懂!】 【summer:我懂。】 【胖墩:我已经能想象明天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在那里哀嚎,从此在雾城丧失择偶权...】 【summer:你177,谢谢】 【胖墩:差不多差不多,穿鞋180!】 第10章 到底谁怕鬼啊 晚上夏知凡回到家已经11点了,张静妤已经睡下了,房子里没开灯。他特意去买了口罩戴上,刚好把受伤的位置给挡住。轻手轻脚的换好鞋,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刚把口罩摘下来,下一刻房门就被敲响。 张静妤披着件外套站在他门口道:“知凡刚回来吗?” 虽然房门是关上的,不过夏知凡还是赶紧把口罩重新戴上,应声:“对的阿姨。” 原本以为张静妤听到自己回答她就会回房间休息了,没想到她还是站在门口。 “我房间角落好像进来一只猫,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完了。 夏知凡想。 他认命般的打开门,果不其然,张静妤看到他戴着口罩后十分疑惑:“这是怎么了?” 夏知凡假意咳嗽两声:“有点感冒了。” “最近确实是流感季,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没事的。”夏知凡忙推辞,“我就是咳嗽,不严重,先去帮你把猫赶走吧。” 张静妤房间确实进了一只猫,而且是一只怀孕的母猫,攻击性不强,夏知凡把窗户打开,用杆子轻轻驱赶便跑出去了。 张静妤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刚刚准备睡觉的时候就听见房间里有动静,给我吓了一跳,幸好听见你回来了。” “看样子那好像是只怀孕的猫吧?可惜了,不然觉得还可以养养它。” 夏知凡想到自己的妈妈其实也挺喜欢这些小动物,但她动物毛发过敏,所以以前家里从来没养过什么小动物。 “您也对猫毛过敏吗?” 张静妤摇摇头:“没有,只是现在不太方便养。我去给你泡杯感冒冲剂,你先去换衣服洗个澡吧。” 不容他拒绝张静妤就下楼去准备了,幸好她是被自己糊弄过去了。 他去到卫生间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脸肿的有点吓人,本来长相就偏向乖学生那一类,现下受了伤更显得可怜。 他刷牙时张嘴看了看,牙齿还在,没有松。 洗完澡后他发现有一条微信消息,以为是乔航或者高思铭,打开后才发现是宋凌予发来的消息。 【宋凌予:给你烫了鸡蛋,可以消肿。】 夏知凡准备回复说不用了,但他好像有直觉一般,跑到窗户那里一看,宋凌予果然已经在他家大门口了。 他跟张静妤说了一声就赶紧出去了,宋凌予没有换衣服,应该是一回家就在给他烫鸡蛋,还没来得及洗漱。 宋凌予见他过来了把手里的鸡蛋递给他:“趁热,凉了效果就不明显了。” 夏知凡接过说了声谢谢:“麻烦你了。” 宋凌予看着他肿起的脸,眼里情绪不明:“家里人知道了吗” 夏知凡笑着摇摇头:“多亏了你准备的口罩,我说我感冒了,就这样蒙混过关了。” “下次别再这样了。” “我也是太着急了,反而给你拖后腿了。” “没有拖后腿,只是要是受伤了,关心你的人会很着急。” 夏知凡叹了一口气:“可你受伤了,关心你的人也会着急啊,你自己应该也知道吧,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掩盖伤口。” 宋凌予别开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别处:“没有人会喜欢受伤,我那是没有办法,如果再把你们牵扯进来,那就太不值了。”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指了指夏知凡拿的两个鸡蛋:“会用吗?” “那当然了,我还是有常识的。” “那快回去吧,凉的很快的。” 夏知凡嗯了一声,宋凌予也借着微弱的路灯转身回家了。 “晚安!”夏知凡朝他背影喊道,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亮。 宋凌予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夏知凡手机立马弹来了他的消息—— 【宋凌予:晚安】 等夏知凡回到家,张静妤也给他泡好了感冒冲剂。 “宋家小孩这么晚找你做什么呀?来有点烫哦。” 他接过张静妤端来的杯子,“谢谢阿姨,我东西落他那里了,他给我送来了。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张静妤感觉到他不怎么想跟自己搭话,她也有些窘迫:“好,你喝完药了就休息,要是明天还难受就跟我说。” 夏知凡看着她走上楼,很快把感冒冲剂喝完,把杯子清洗干净后也上楼回房间了。 他从怀里把宋凌予给他的鸡蛋拿出来,放在脸上滚了两下,还是热的。 第二天夏知凡和宋凌予一起去了高思铭发给他们的位置,刘欣妍和高洛雪也已经到了。 高思铭选的密室不是普通的那种商场里面的密室逃脱,而是一整栋楼都是那一个主题的密室,看到外面腐朽的装修就知道投入的资金有多少了。 这密室主题是恐怖学院,依照规矩,每个人都戴上了眼罩。夏知凡的视线完全被遮住,只能靠着工作人员引导着往里走,乔航因为害怕一直抓着夏知凡不敢松手,小声对着夏知凡道:“你这位朋友怎么还叫了女生啊!我好尴尬呜呜呜...” 夏知凡觉得乔航现在特别好玩,他从小不怕鬼,不过乔航虽然人高马大的,但是特别胆小。 “不知道啊,可能人多力量大吧。” 高思铭听见他俩嘀咕,忙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虽然刘欣妍平时大大咧咧的,不过她属于又菜又爱玩类型,视线一被遮住,内心的恐惧感就蹭蹭冒了出来,她拽着高洛雪的衣袖紧张道:“小雪,我害怕。” 高思铭注意到刘欣妍的话,大声笑着说:“这有啥吓人的,你们女生胆子真小!” 高洛雪拍了拍刘欣妍的手以示安慰:“没事的,有鬼第一个抓的也是高思铭。” 他们被分成了两队,被带到了两个不同的密室里,由于乔航死命拉着夏知凡,所以他很幸运的跟夏知凡还有林清待在一块。 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可以摘除眼罩了,三个人卸下眼罩后发现是在一个教室里,只有一扇门,已经锁紧了。 教室里有二十几个课桌,课桌上面放有教材,水杯,看上去真像一间普通的教室。 乔航紧紧拽着夏知凡,额头上冷汗都已经冒出来了:“不会还有npc吧?” 林清特别兴奋,他连忙附和:“肯定有啊!贼刺激了!” 乔航欲哭无泪,他现在只能庆幸一开始没把他跟两个女孩子带到一个房间了,不然真的是在雾城丧失了择偶权。 夏知凡跟林清开始找线索,这个时候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广播———欢迎新同学来到振兴学院,请同学们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家,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广播的声音是个小女孩,嗓音虽然甜腻,但是诡异至极,乔航缩在课桌下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林清回头看到他,没忍住开口:“不是兄弟,你胆这么小吗?” 乔航弱弱的看了他一眼,意思是难道自己表现的还不明显吗? 没过一会儿广播又响了起来———马上进行开学大典,请新同学们在十五分钟内前往学校礼堂集合………………如果超时的话…………嘿嘿嘿嘿嘿………… 阴森的笑声慢慢减弱,乔航感觉自己现在肚子很疼,他赶紧跑上去搂着正在找线索出教室的夏知凡:“我害怕知了!如果我们十五分钟没出去会发生什么啊,我好想上厕所……” 夏知凡故意使坏吓他:“啊……那可能会触发什么特殊惩罚吧……” 林清也幽幽在他背后开口:“是啊……比如被刚刚广播里的女生拿着斧头追,比如…………” 乔航连忙用大叫去遮盖林清的声音,连忙把自己的耳朵给捂起来:“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王八念经——” 夏知凡噗嗤笑出了声,拍拍他肩膀:“好了,赶紧找线索出教室,如果超时的话可能真的会有,不吓唬你。” 迫于无奈,乔航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跟着他俩一起找线索,嘴里一直哼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知凡发现最角落的一个课桌很奇怪,上面被泼满了墨水,浇水,他从座位里找到了一封情书,情书里记载着一个少女酸涩的暗恋,不过情书里没有她暗恋对象的名字,就连性别也是模糊的用“ta”去代替。 很快夏知凡发现,情书里有“ta”的生日,刚好是四位数,门上的密码锁也是四位数,他拿去给林清试着解开,还真的就打开了。 门啪的一声,外面是漆黑的一片走廊,只有安全出口亮着绿灯。 乔航要挤在他们两人之间,他不敢走在前面或者最后,闭着眼睛抓着夏知凡的肩膀:“知了你你你你开路,林清断后,我我我守中间!” 夏知凡和林清:“…………” 这个时候走廊的播报又响了起来———还有三分钟,时间不多了…………嘿嘿嘿嘿嘿………… “快快快!知凡快走!”林清兴奋的在后面喊着,夏知凡也加快了脚步,因为外面只有一条通道,他很快的就绕着路走到了广播说的“礼堂”。 礼堂不是很大,不过也是应有尽有,灯光也是亮着的,宋凌予他们已经在里面坐着了,听到后面的动静,高思铭连忙得意着说:“你们怎么这么慢,我们都在这里待了十分钟了。” 刘欣妍默默吐槽:“要不是有班长和宋凌予,你估计还在那困着吧?” 林清赶紧附和道:“就是,就你那脑子,把你单独放一间密室,你一辈子都出不来。” 高思铭暴跳如雷。 根据提示,他们七个人必须都要坐在最前面的位置等待开学典礼开始,很快三个人就入座成功。 高洛雪提议他们一起分享刚刚找到的线索,夏知凡把那封情书拿出来给他们看。 “这是我们刚刚那里的线索,情书大概是一个女孩写给她暗恋的人的,描述了很多她喜欢的人的外貌。女孩的桌上有很多墨水和浇水痕迹,应该是受到了校园霸凌。” 情书上写着,ta的短发在阳光下是金色的,ta的皮肤在阳光下是透亮的,ta的手指很长,ta喜欢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ta总是在十二点半去食堂,ta的生日是十一月十五日,ta总是喜欢用玫瑰味的洗发水……………… 高思铭看的头皮发麻,默默吐槽:“这哪是情书啊,这是跟踪狂变态吧!” 刘欣妍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高思铭,小心npc来找你。” “来呗,我又不怕。” 乔航默默抓紧夏知凡的手:我怕……………… “我们刚刚的教室应该是a班,里面黑板上全是奥数题,每个同学的座位上都很规整,不过我们只在一个位置上发现一本笔记,里面有一道奥数题,解开之后就是密码,2017。” 2017………… 几个人都沉默了会,想着这是代表了什么意思。 礼堂上面挂着一块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2019级新生入学。 他们是2019级新生。 很快,广播又响了起来,女孩说道:“新生们都已经来齐了,开学大典马上开始——” 话里充满了诡异的兴奋,听的他们几个毛骨悚然。 突然礼堂的灯光被熄灭,台上的光亮了起来,没有npc出现,广播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响,出现了一个浑厚的中年男性的声音,。 “同学们,欢迎来到振兴中学,我是你们的校长,振兴中学呢,是我们这个县城里最好的中学,相信同学们中考都考出了优越的成绩,我们才能在这里相遇………………” 校长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最后一句话是:“那么请我们中考的第一名,学号为1的同学,上台发言——大家掌声热烈欢迎!” 声音戛然而止,他们台下的灯又亮了起来,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在问什么学号1。 宋凌予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椅子:“有数字。” 几个人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回头看自己有没有成为那个“幸运儿”。 这个座位的序号并不是说谁在第一个就是谁,一开始刘欣妍还在庆幸自己不是坐在第一个,回头就发现自己第二个座位上血淋淋的写了一个“1”。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啊,啊……”刘欣怡眼泪都要吓出来了,“小雪我害怕??????????!” 高洛雪拍了拍她手背:“没事,我陪你一起过去。” 话音未落,广播又响了起来———请学号1的同学,独自上台。 刘欣妍真的要吓哭了,按照她以前看的那些恐怖片的套路,一个人单线任务多少都要出事,她腿都发软了,颤颤巍巍的站不起来。 高思铭无奈的拍了拍她,让她坐在自己位置上:“胆小鬼,坐我这里,我上去。” 高思铭的话如同救命稻草般,刘欣妍泪眼汪汪的跟他换了位置,然后高思铭就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台上。 倏地他们座位的灯光又熄灭了,台上的一束光打在了高思铭身上,他成了全场的焦点。 广播———请新生代表发言。 高思铭在台上莫名其妙的挠挠头:“还有这一茬呢……我想想说啥啊……” 随后他正生神色,咳嗽两声:“大家好,我是雾城彭于晏,今天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希望大家在学校吃好喝好,玩好睡好!” 台下的几个人都被他闹得忍俊不禁,除了宋凌予以外,其他人纷纷捧场的鼓掌,刚刚惊悚的氛围荡然无存,连乔航都不捂耳朵了。 就在这时,台子后方的帘布突然自动往两边拉开,一个穿着学生服的女生挂在半空,在他们鼓掌的时候绳子突然断掉,直接摔在了高思铭后方的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妈妈妈妈——”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台下瞬间一片混乱,男女高音混在一起,夏知凡都被这尖锐的声音吓得心慌。 高思铭没有一点反应,他回头看到地上躺着的女孩,走了过去,蹲下看了会儿后喊他们过来。 看到宋凌予直接起身要走,乔航连忙催促夏知凡跟上,几个人就蛄蛹着往高思铭那里靠近。 高思铭见刘欣妍和乔航吓得一直捂着耳朵,忍不住嘲笑出声:“不是吧,这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浑身是血的女孩穿着振兴中学的校服,眼睛死死的睁开着,怨气很重的样子。 宋凌予看到她紧握的手,眼神示意高思铭去把她手打开。 拳头里果然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器材室 这个时候,礼堂后面的门打开了,也是单向通道,漆黑一片。 “现在是要干嘛……?”乔航弱弱的问。 夏知凡道:“门开了,应该是去器材室。” 他们一行人走到过道上,漆黑一片,尽头有一处微弱的灯光。 林清道:“我第一个,你们走我后面。” 高洛雪走在第二个,刘欣妍紧紧跟在她身后。 本来宋凌予打算走最后,不过高思铭想使点坏心眼,他抢着要走最后。 于是宋凌予第四,夏知凡第五,乔航第六。 这条过道有点长,没走几步高思铭就大叫一声鬼啊—— 把前面的刘欣妍跟乔航吓了好大一跳。 乔航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他一听连忙扯住夏知凡:“鬼在哪???鬼在哪!!!” 夏知凡无奈的拍了拍他:“没有鬼,思铭吓唬人的。” 高思铭见乔航怂成那样,忍不住大笑:“哥们不是吧?!你胆子居然这么小!连高洛雪都没被吓到。” 高洛雪在前面默默开口:“那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好吗?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花样。” 忽然过道的灯闪了一下,一直闭着眼的乔航凑巧刚好睁开眼就是开屏暴击,一个穿着学生服的假人挂在灯上头着地,头发蹭到他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受到惊吓的乔航疯狂搂住了高思铭,他其实想抱夏知凡的,但是时间紧迫他也不知道身边的是谁,已经慌不择路了。 就在这时,刚刚他们出来的礼堂后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学生校服的npc,拿着大砍刀就这样冲了过来——— 高思铭拖着乔航道:“快跑!快跑!” 收到指令的乔航没有松手,把头埋进高思铭身上跟着他就往前跑。 夏知凡在混乱中被撞到,差点摔到地上,但是没有,他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的是他曾闻到过的馨香。 宋凌予立马牵起他跟着前面的人往尽头的器材室跑去。 刚把门给关上,npc就拿着斧头在砸门了,刘欣妍喘着粗气:“吓死我了。” 乔航腿软的靠着高思铭:“吓死我了。” 林清看他们一个个面色发白,像被吸了精气一样忍不住大笑出来:“瞧你们这点出息哈哈哈哈哈哈!” 高思铭安慰的拍拍乔航,难耐的喊着:“没鬼了没鬼了,哥们你再不松手我就快成鬼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乔航悻悻地松开高思铭:“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了。” 夏知凡跟宋凌予站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先松开的手,虽然只握了十几秒,夏知凡还是能感觉到宋凌予手心出的汗。 他是在害怕吗? 不过宋凌予依旧是那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模样,夏知凡觉得自己应该想多了。 第11章 恐怖学院 器材室很小,墙壁上血淋淋的写了几个字“不会放过你们”。 乔航缩在一个安全的角落,看着他们几个找线索,刘欣妍也缩在他旁边,两个最胆小的人聚在了一起。 夏知凡注意到锁紧的那一扇门没有密码,也没有钥匙孔,这可能是工作人员控制的一扇门,必须要找到相关的物件什么的。 几个人开始寻找关键道具,高思铭纯纯捣乱的,什么篮球羽毛球棒球的都一通拿去门口感应。 宋凌予寻找了一下后就停了下来,默默靠在门口看着忙碌的几个人没有说话。 夏知凡注意到他,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你发现线索了?” 宋凌予好奇的看向他,意思是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么聪明,一看就能发现不对劲,不说出来是怕影响大家的游戏体验吧?” 宋凌予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他摇摇头:“没有啊,我就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夏知凡看破不说破,他注意到宋凌予的目光看向器材室的两个柜子里的缝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哦,原来东西藏在那里。 夏知凡走了过去,让林清和高思铭帮忙一起把柜子移开,果然,一封信封就掉了下来。 林清三两下就拆开了,里面有一个蝴蝶发夹,还沾着血。 信上的内容是:ta为什么要把头发剪掉,ta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怪胎,ta为什么要跟她们一起欺负我,为什么…… …………………………………… 两个女生凑在一起,想要研究一下故事的走向,不过男生一心只想闯关闯关,很快门就自动打开,对面连接的是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有八个床位,其中七张床的被子都是粉色,还有一个床位上面全是水迹,被子也是一团乱。 刘欣妍默默抓着高洛雪:“我觉得……这个床应该就是那个写情书的女孩的床……” 林清走上前去查看:“不用觉得了,百分之百是。” 他一把将被子掀开,床板上也刻的有用红墨水写的“去死”。 “她受到了校园霸凌,所以在开学典礼的时候自杀了。”夏知凡暗自说道。 宋凌予嗯了声:“没错,她信里写的那个ta,可能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完他们说的话,高洛雪把之前的总结了一下。 “那当时我们分别进入的两间教室,应该就是自杀的女生还有她暗恋的人所在的教室。自杀的女生所在的班级应该是劣等生班级,而她暗恋的人在a班,两人差距太大。她遭到了其他人的霸凌,最后可能是因为她暗恋的人也跟着欺负她的人联合起来,她才绝望自杀。” 林清点点头:“说的有道理,那她喜欢的那个男的也太恶心了。” “不,不是男生。”夏知凡开口道,“她喜欢的那个人,也是女生。” “啊???” “…………” “啊…………” 高洛雪跟夏知凡对视了一眼,笑着赞同他:“对啊,因为信里一直是用一个模糊的ta去代替,还描绘了那个人的头发很好看,后面却把头发都剪掉了。应该就是女生。” 高思铭不理解,高思铭很震惊。 “好了,这不重要,先把这扇门给打开吧,各位。”乔航坐在一个整洁的床上,听他们说的毛骨悚然。 这里面除了几张床和一个去死,没有任何线索。 门也是跟刚刚一样的感应门。 广播又响了起来——还有20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学生会会来检查新同学们有没有佩戴校徽,如果没有,会被带去教务处哦……………… 几个人又开始面面相觑:“什么校徽?” “什么时候发校徽了吗?” 这个时候他们刚刚进来的门打开了,外面的长廊漆黑一片,卷进来一丝阴森的气息。 一个npc突然出现在门口,穿着整洁的校服,脸色也很正常,但还是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npc开口:“你们的校徽去哪了?” 高思铭站在两个女生前面,摇摇头:“我们没有发校徽。” npc皱了皱眉:“不应该啊,在你们入学的时候,校徽都放在教室里了,你们是不是没有拿?” 卧槽…………乔航心怦怦直跳,尼玛不会又要返回去找校徽吧!!! 不负乔航所望,下一秒npc就说:“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没有校徽会被带去教务处,你们几个,选两个人回去拿校徽,其他人准备一下上晚自习。” …………玩密室最怕的就是突然的单项任务,他们当时被分在了不同的教室,说明要两个不同教室的人一起回去找校徽。 夏知凡看到乔航缩成一团,可怜弱小且大只,笑着叹了口气:“我去吧。” 宋凌予看了他一眼,他们这边不能让两个女生回去,高思铭看上去倒是愿意回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 夏知凡有些震惊,他侧过脸看宋凌予,宋凌予也正在看着他:“走吧?” 夏知凡连忙跟上他,回头对乔航说:“别怕啊,你拽着思铭。” 回去的路上全是黑色,只有安全出口的阴森的幽暗的绿光。 夏知凡跟在他身后,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心跳的有点快,难道害怕还会传染吗? 虽然他有的时候也会被吓到,但玩这些游戏或者是看恐怖片他是不害怕的,因为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不过现在看到眼前漆黑的一条长廊,身边也没有乔航死死拽着自己,莫名觉得有些空。 宋凌予没有说话走在他身边,他速度不是很快,夏知凡紧紧跟着。 “我们回去拿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npc突然突脸吧?” 宋凌予淡声道:“这也说不准,万一呢……” 夏知凡有些想笑,他怎么还吓唬起自己来了,刚刚那些时候,他也只是被旁边的人的尖叫声吓到,这些小把戏,怎么会吓到……………… “啊!” 下一秒他就被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障碍物给绊住了,下意识的去拽旁边的人,宋凌予眼疾手快的把他拖住了,问道:“怎么了?” 夏知凡低头去看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缠我脚上了。” 宋凌予闻言低下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是一团头发,他让夏知凡把脚往后抬,抬手把那一团头发甩开了。 “是头发,走吧。” 夏知凡又默默跟了上去,这次他靠着宋凌予身后走,万一他那边又被缺心眼的放了什么障碍物,又摔倒了就尴尬了。 他们先去了夏知凡那间教室,讲台上放了三枚校徽,接着再去了宋凌予的教室,七枚校徽到手之后他们准备返回宿舍。 可走了几步他们发现之前的路变了,变成一条漆黑的长廊。 “空间位移,有意思。”宋凌予轻声开口。 夏知凡把校徽都揣进了兜里,他仔细看了看手表的时间,提醒道:“只剩十分钟了。” 宋凌予嗯了声:“估计我们现在被困在这个迷宫里了。” 夏知凡闻言看向周边的环境,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眼前的长廊,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条长廊,而且走几步又是一个岔路口。 “厉害啊,设计师设计的不错。”夏知凡夸完之后看向旁边的人,“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 宋凌予道:“刚刚npc说,如果没有校徽,就会被带去教务处,那我们直接去教务处。他们几个应该……也会去的。” 此时还剩两分钟,宿舍的门已经开了,他俩还没有回来。 宿舍的广播响了起来——晚自习时间到了,新生们请前往晚自习区域,等待学生会检查。 “他俩怎么回事,都去了这么久了!”乔航使劲黏在高思铭身上不肯撒手。 林清明白了这个机制:“行了,他俩估计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我们先去上晚自习。” “这这这这就走了???” “不然待在这里等npc来赶进度吗?” “我我我我,走慢点啊啊啊啊!!!” 夏知凡跟在宋凌予后面,笑着开口:“我好像听见我发小在尖叫了。” “你发小都这么害怕,而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夏知凡摇摇头:“这些是假的嘛,假的没有什么害怕的。” 话音刚落,在远处的拐角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个浑身是血的学生出现在了尽头,灯光一闪一闪的,闪一下那个人就近一点,闪一下近一点。 宋凌予微不可察的往夏知凡身前挪动了一下身体。 很快那个学生就到了他俩面前,面目狰狞的张开漆黑的嘴发出不太入流的声音,血淋淋的手指伸到了两人面前…………………… ………………………… “………………” “………………” 空气中有一丝尴尬,npc和他们大眼瞪大眼,见两人没有任何反应,挠了挠脑袋,悻悻的又离开了。 夏知凡看着npc尴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是不是不太给面子?” 宋凌予摊了一下手:“好像是有点。” 迷宫果然就是为了分开他们的行动,等到那边的任务进度结束了之后,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路上。 两人一起穿过礼堂,穿过器材室,穿过了宿舍,到了他们上晚自习的地方,几个人应该已经去了教务处,他们顺着网线………… 不对。 顺着路一直走到了教务处。 也不知道是出于礼貌还是什么,宋凌予居然还敲了敲门,把里面原本就心惊胆战的几个人吓得不轻。 “予哥!!!”高思铭赶紧把门给打开,“我靠,你们去哪里了,你俩都不知道刚刚我们那有多刺激!” 乔航整个人都已经蔫了,他面如死灰的瘫坐在椅子上。 林清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说:“刚刚那个学生会来检查的时候,发现我们没有校徽,一瞬间那灯就灭了,来了好几个学生会青面獠牙的就拿着砍刀对着我们一通乱追,笑死了。” 刘欣妍眼泪也出来了,不过是被吓的:“很好笑吗?!我魂都要没了!” 几个人稍作整理了一下,还是赶紧又回到了正轨上。 教务处是他们的最后一间密室,只要找到线索,他们就能通关了。 教务处里面放着很多很多资料,他们分头去找,夏知凡在一个文件夹里看到有很多学生的资料。 “你们第一间教室的密码是2017对吧?”夏知凡问道。 高思铭点点头:“对啊,怎么了,你有线索了?” 夏知凡拿起一张学生档案:“这上面记载着,一个女生叫小诗,2017届毕业生,她的照片跟礼堂的那个女生一模一样。” 几个人闻言都过来看,“确实唉……” “2017的意思难道就是她们是2017年毕业的吗?” 宋凌予难得开口:“不是。” 他们纷纷看向宋凌予,只听见他又说:“应该是那个小诗,是在2017年死的。” “!!” “为什么啊?” “我刚刚回去拿校徽的时候看到,那本笔记本里面不止有奥数题。” 宋凌予把那本笔记也带过来了,递给了林清。 林清接过来打开了看了两眼,发现明明就只有奥数题啊。 夏知凡从教务处的办公桌上拿来了紫光灯,递给他:“用这个试试。” 果然,紫光灯一打开,就能看见这本大部分空白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字,让在场的人头皮发麻。 里面写满了笔记本主人对小诗的爱意,也写了很多小诗被霸凌的细节。 我今天路过了她的班级,她在里面写作业,没有看到我。 今天特地把座位换到了靠窗的位置,这样她经过,我就能多看她几眼了。 今天看到她不太好,校服上面都是红色的墨水。 今天她被欺负了,头发被剪的乱七八糟,我给她买了蝴蝶发夹,希望她开心一点。 我把头发剃光了,如果她看到我也这样,会不会开心一点呢? ……………… 她死了,她自杀了…… 为什么…… 为什么………… 笔记本后面全是暴走的一大片去死,报仇什么的。 刘欣妍连忙把笔记本拿过来:“我明白了!其实小诗是误会她了,她剃光头发是为了陪小诗一起,但是小诗以为她讨厌自己!” 高思铭不太理解:“why?” 刘欣妍啧了一声:“笨死了,小诗的情书不是写了喜欢她的头发嘛?可是她把头发剃光了,小诗就误会了,以为她嫌自己是变态异类!” “哦~”高思铭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可是这跟我们的线索有什么关系?” 几个人又陷入了沉思。 高思铭去到门口,随便试了一下他们入学的年份,居然就这么打开了,几个人目瞪口呆………… “不是?” “啊?” 高思铭笑的直不起腰:“我靠,我随便试的居然就打开了?” 林清默默吐槽:“还真让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这个时候周围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广播里校长的声音响了起来———恭喜同学们顺利毕业,恐怖学院,极易版,结束。 恐怖学院,极易版,结束。 极易版,结束。 结束。 几个人脸上都挂着无语的表情。 “不是,你当时难度选了几颗星啊高思铭?” 高思铭由于智商确实不高,他又不想太过丢脸,所以选了一颗……不对两颗星难度。 不过恐怖系数是五颗星。 虽然但是,乔航发誓不会再玩这个游戏,高思铭为了弥补他们决定请客吃饭。 乔航是晚上六点的高铁,他明天就得上课,所以没有多留,大家一起吃好饭后就把他送到了高铁站。 虽然才短暂的相处两天不到,他跟高思铭已经达成了深厚的友谊,还约着下次有机会高思铭会去江城玩。 上高铁之前乔航小声在夏知凡耳边说:“你的那个同学还蛮帅的。” 夏知凡不解的皱了皱眉:“哪个同学?” “不怎么说话的那个啊,我觉得他是我见过最符合我审美的男生!” 他眯起眼睛看向乔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乔航干笑两声:“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看出来一个秘密。” “?” 乔航伏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个比较高的很漂亮的女生对他有意思!” 比较高的女生是班长高洛雪,夏知凡愣住,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乔航神秘一笑:“你胖哥我神通广大呗。” “别卖关子了。” “好吧,其实是刚刚玩密室的时候看出来的。你应该没注意,那女生眼睛一直贴在那帅哥身上没移开过...” 夏知凡想到刚刚在密室一直被吓得缩成一团的乔航更加不解:“你不是被吓得都分不清方向了,还能关注这些?” 乔航挠挠头,有些害臊:“哎呀,刚开始见她我就觉得漂亮,眼睛就不自觉地老是看她,结果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不过你那同学确实帅,配她还挺搭的,可惜...” “可惜什么?” 乔航道:“我觉得这女生估计追不上他。” “为什么?” 乔航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我觉得那帅哥太高傲,因为从游戏开始到结束他都没分别人女生一个眼神。” 夏知凡心想你可观察的真仔细,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候车厅的高洛雪,她目光看向远处,他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宋凌予坐在凳子上玩手机。 “还真是,看不出来你推理能力还挺强。” 乔航自豪一笑:“那可不,我是谁?”他拍拍夏知凡的脑袋,“开始检票了,我走了。” 夏知凡冲他挥挥手,嘱咐他到家报个平安。 第12章 生病了 过了几天夏连年也出差回来了,幸好夏知凡的脸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放学到家之后,张静妤和夏连年在等着自己吃晚饭,夏知凡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刚刚跟同学去吃过了,就准备上楼。 “对了知凡,我听说你之前想自己找个画室,不用找了,我已经托人找好了。地址我发给你了,你平时不上课可以过去,不过要记得学业为重。” 夏知凡楼已经上到一半了,听到身后的人这么一说,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啊......?” 夏连年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其他的我吃过饭再跟你说,先去学习吧。” 夏知凡回到房间,还是对刚刚夏连年所说的不可置信。他的妈妈生前就是艺术家,在艺术圈内小有名气,因为夏连年工作一直很忙,只有妈妈一直陪在夏知凡身边,所以他从小就受到她艺术细胞的熏陶。他记得妈妈从小就很爱教他画画,夸他有天赋,但是他却告诉妈妈自己并不喜欢画画,这让他的妈妈很委屈。 在她去世之后,夏知凡很后悔,他觉得他妈妈过得很辛苦,丈夫在家庭里像个透明人,儿子又成为不了她想要的模样,不过她依旧永远都保持着自己良好的教养和无限温柔,包容永远在忙的丈夫,和不理解自己的儿子。后来他开始自己琢磨起了画画,即使他依旧不喜欢。 妈妈去世之后,夏连年把她生前的创作全部都收起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怕触景生情还是在逃避什么。 夏知凡记得,夏连年唯一一次对他发了火,就是在初中的时候他进夏知凡房间的时候发现,夏知凡模仿了很多妈妈生前的作品。 “谁让你画这些的?” “你也想活得像你妈一样理想主义吗?” “全都给我扔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画画。” 一向温和的父亲在那一刻变得好陌生,夏知凡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从此他再也没在家里画过画。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他父亲一直都知道他还在偷偷画画,而且居然破天荒的给他找了画室。 都说时间长了两个人会越来越了解,但现在夏知凡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的父亲了。 “知凡。”夏连年在门口敲了敲他的房门,“我进来了。” 接着房门被打开,不过他没有进来,只是靠在了门边看着还在学习的夏知凡。 “你应该想问爸爸,为什么突然又同意你画画了吧?” 夏知凡没有说话,其实他也不需要说话。 “你妈妈去世之后,我看你性情也变得阴郁了不少,当时只是担心你一直被伤心困住,走不出来,这才不让你继续接触的。”夏连年说的义正言辞,“现在也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作为爸爸肯定会支持孩子的。” 夏知凡内心五味杂陈,他想说的话哽在喉间,始终没有说出来。 “你张阿姨今天跟着王婶学做了蛋糕,作业完成后记得下来吃。”夏连年又把房门给关上了。 “......”夏知凡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似的,明明这是应该高兴的事,但他却笑不出来。 张静妤见到夏知凡下楼了,连忙把自己下午做的蛋糕端出来,还有一些甜甜圈和蛋挞。她知道夏知凡喜欢吃甜食,所以跟着王婶学了一下午。 夏知凡也不扫兴的尝了一些,夸赞口味很好,张静妤听了才如释重负,她第一次尝试做这些,说白了也是为了拉近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看到夏知凡喜欢吃,自己心里升起强烈的满足感。 原本吃完之后夏知凡就准备上楼了,夏连年以好久没见他为理由,让他在客厅陪陪自己。夏知凡不擅长拒绝,无论是陌生人还是熟悉的人,他都不会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所以即使他不怎么想留下,但还是继续坐在了沙发上。 一开始夏知凡真以为夏连年是觉得他们几个人很久没在同一个空间,所以没察觉到在自己坐下之后,夏连年眼里流露出的几分纠结和犹豫。 张静妤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三个人一言不发的坐在客厅,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夏连年冷不丁的开口:“天气转凉了。” 张静妤见他没话找话的样子,有些忍不住想笑,还是附和的说了句:“十月了,是该转凉了。” 夏连年又说:“总觉得不只天气冷,家里也怪冷清的。” 夏知凡闻言,不解的抬头看向夏连年,不知道他这句话的含义。 夏连年也看向夏知凡,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夏知凡终于看出他的纠结,开门见山的问他:“爸爸,您是有话要说吗?” 夏连年见自己儿子这么直白,干咳两声:“知凡啊,你想不想家里有个弟弟妹妹陪你?” 即便再迟钝夏知凡也反应过来夏连年指的是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张静妤就忍不住跑去卫生间呕吐了,夏连年见状忙跑去卫生间帮忙,张静妤只是干呕,摆了摆手说没事。 张阿姨怀孕了。 夏知凡心想。 夏连年回来后有些不忍的看着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夏知凡,试探的叫了他一声:“知凡,是不是生气了?” 夏知凡收敛了情绪,对着夏连年灿烂的笑了笑:“我生什么气,您跟张阿姨是该有一个属于你们的孩子。” 夏连年一听这话急了,连忙坐到他身边:“什么叫我跟你张阿姨的孩子,张阿姨生的也是你的亲弟弟妹妹啊!” 夏知凡看着夏连年,才发现他的爸爸眼尾又多了几条皱纹,他平静的笑了笑:“好,我也想要个弟弟妹妹。” 夏连年闻言,眉目终于舒展了,他摸摸夏知凡的头:“我们知凡真乖,从不给我添乱,真是爸爸的好儿子。” 他的‘好儿子’回到房间,眼睛刹时红成一片。 什么叫想不想有个弟弟妹妹,看起来有商有量的,但是答案都已经摆在他眼前了。 就像他每次跟着夏连年东奔西走,他只会听到夏连年对他说:“我们换个城市上学好不好?” 其实已经替他办好了转学证明。 难怪突然破天荒的给自己找了画室,原来代价就是要自己妥协吗? 他想起当年在医院,妈妈的病床旁,那个一直打不通的电话。 病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还是挡不住绝美的容颜,她对着年幼的夏知凡柔声安慰:“别打了,爸爸忙。” 妈妈去世了,夏连年很愧疚,所以在后来的一年里推掉很多应酬陪伴他弥补他。 并且承诺不会有人可以取代他妈妈在他心里的位置。 然而在12岁那年,他们来到雾城,他闻到了爸爸身上的香水味。 一个月后,夏连年就带着张静妤回家了,跟他承诺,在家里只会有他一个孩子,只疼爱他唯一一个孩子。 然而今天的事情告诉他,夏连年又一次失信了。 他感到一阵恶寒,忽然意识到当年他们来到雾城,可能不是因为夏连年来这里出差,或许他就是过来找张静妤的。那时候他们住的酒店,离兰雪巷很近,而且在自己走丢以后,夏连年身上的那种浓烈的香水味,让他现在都难以忘怀。 他站在窗户旁,今晚的夜空出奇的有几颗星星,风吹在身上有些冷。 他觉得很孤独,从小到大,夏连年虽然让他不愁吃穿,生活上很富足,却从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当一次他的父亲。 他能握住什么呢?病床上妈妈的手,爸爸的唯一的宠爱,还是那触不可及的江城? 他第一次觉得这么迷茫孤单,很想大哭一场,但又觉得矫情。 张阿姨这么年轻,她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夏连年也还算年轻,他又凭什么要求他余生不再另娶? 他还是被风吹红了眼睛,掉了两滴眼泪,他随手擦干,心里想着,只有这一次,等明天太阳升起,他还是夏连年心里那个乖巧懂事的儿子。 夏连年坐在沙发上,难得的想抽烟,但看着张静妤有了身孕,忍住了。 “总觉得知凡不怎么跟我亲了。” 张静妤看出他的心事,默默坐在他身边,安慰的抚上他的肩膀:“孩子长大了,是会有自己的心事的。” 夏连年也顺势搂住她,柔声道:“从前是我忽略他,错过了他的成长,等以后我们的宝宝生下来,我会做一个称职的爸爸。” 张静妤靠在他肩膀,似乎是想到了未来的光景,她恬静的笑着:“我也会做一个称职的好妈妈。” “等到我们的宝宝出生,你要是想换一个城市生活,我都陪你去。” “你工作最重要,你愿意陪我住我曾经的房子,我已经很开心了。” 夏连年吻了她的额头,替她拂过鬓边的一缕青丝:“这可是你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我当然愿意跟你一起了。” —————— 一向不怎么生病的夏知凡今天生病了。 他从早上在教室的时候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趴在桌上睡了很久。 高思铭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没事,昨晚没休息好,今天有点困。” 于是高思铭很好心拍拍他肩膀:“小知凡,你放心睡,我给你把风。” 直到睡到中午才发觉不对劲,宋凌予无语的让高思铭滚后边去,坐在高思铭位置上,手抚上夏知凡的额头。 夏知凡依然睡着,白皙的脸上有些红,他只觉得有一只手覆上来,想睁眼看,但是眼皮很重,怎么睁都睁不开。 他感觉到那只手离开了自己,听见宋凌予好听的嗓音在他身边传来:“你同桌发烧这么久都不知道?” 高思铭惊讶的啊了一声:“小知凡发烧了?!什么情况?” 夏知凡缓缓睁开眼,不怎么舒服,他感觉口干舌燥,身上还有点冷。 宋凌予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披在他身上,对他说道:“我去给你接点水,你趴着吧。” 夏知凡闻到校服上的清香,感觉脑袋不是这么昏沉了,他迷迷糊糊开口:“我是发烧了吗?” 高思铭连忙点头:“是的,要不要去给你请假?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凌予接好水后让高思铭滚后边去,说太吵了。 夏知凡接过水说了声谢谢,甘泉入喉舒服多了。 “还是得去趟医务室,找老师开药。” 夏知凡点头,跟着他去了医务室,不量不知道,一量都烧到了38.7度。 高思铭一见这情况,赶紧让夏知凡去请假回家休息 夏知凡想到家里有谁在,就十分抗拒,他摇头拒绝:“没事的,吃了退烧药休息会就好了。” “不行,教室凉又吵,你需要好好休息。” 医务室的老师也附和:“同学,生病了不能硬撑,该休息还是得休息,我已经给你写好请假条了,可以回去休息。” 夏知凡有些无助,他拽了拽宋凌予的衣角,不太有力气:“我不想回家,要是他们知道,肯定又要担心了。” 高思铭见状忙道:“那就去我宿舍休息吧?很整洁的!” 几个人商量下来还是决定去高思铭的宿舍休息,果然如他所说,很整洁,没有堆放什么臭袜子,而且这宿舍只有他一个人住,又是钞能力。 他们把夏知凡安置在床上,高思铭又把隔壁卢宏的被子搬过来给他盖上。 夏知凡觉得自己没被烧死,快被压死了。 “其实不用......” “生病的人最怕受凉!这样就冷不到你了。” 夏知凡把话又咽了进去。 宋凌予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摇摇头:“嘴巴有点苦,没有胃口。” “有什么忌口的?” “不吃豆腐类的,不吃香葱香菜。”然后又赶紧补上一句,“还有我不太能吃辣。” 宋凌予说了声好,和高思铭一起出去给他买吃的了。 夏知凡比较认床,但是发着烧头很沉,很快的睡着了,还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见他妈妈,梦见夏连年,还梦见高思铭宋凌予乔航…… 就好像生命快要消逝时一生的走马观花,他猛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宿舍很安静,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外面走廊上传来学生奔跑的声音。 “快点!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 “等我一下,穿鞋!” 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睡了半个小时了,他们还没回来。 昨晚压抑的心情在这样一片寂静下涌上心头,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空虚。 好在没过多久宋凌予就提着吃的回来了。 “发烧了最好吃点清淡的,还有一些桂花糕,觉得嘴里苦可以吃点。” 夏知凡本来没什么胃口,看到桌上的鲜汤面,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吃着吃着才想起已经上课了,宋凌予还在这里。 夏知凡筷子一放,赶紧催促他:“你快去上课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宋凌予把筷子重新放在他手上,让他专心吃饭:“下午的课是物理,我闭着眼睛都能拿满分,不听也没事。” 夏知凡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毕竟学神跟自己还是有差距的。 “这家店很好吃,很像我们江城的口味。” 宋凌予听他这么说,笑了起来:“就是江城人开的店。” 夏知凡感觉心里一暖,他抬头时,宋凌予最后一抹笑意落入了眼底,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凌予脸上有别的表情,他笑起来不再是那么冷若冰山,眼里含着笑意,看起来那么灿烂温柔,如沐春风。 宋凌予见他看着自己,有些疑惑:“我脸上有东西?” 夏知凡摇摇头,又点点头:“有。” 宋凌予被他这又摇头又点头整懵了,道:“有什么?在哪?” 夏知凡冲着他笑了笑:“有点好看。” 说完立马咬住自己的舌头,他是怎么在鬼使神差下说出这句话的!果然人都烧糊涂了,把脑神经烧毁了。 眼泪快被舌尖传来的痛意刺激出来,宋凌予见他脸红耳赤的模样赶紧给他倒了杯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夏知凡咳嗽两声,喝了水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很好看,平时可以多笑笑。” 宋凌予闻言,心里有些想笑,他挑了挑眉问道:“多笑有什么好处吗?” 夏知凡立马点头:“当然啊!不是有句老话是‘笑一笑,十年少’吗?” 宋凌予成功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那我每天都笑,岂不是到八十岁了还很年轻?” 夏知凡诚恳的点点头:“根据生物学来说,人的皮囊都会变老的,不过照心理学来说,可以到八十还保持着十八的心态!”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他把汤都给喝干净了,坐着消化了一下后,又觉得困了,宋凌予叫他上床休息。 夏知凡听话的又躺回床上,宋凌予给他捏好被角,转身去收拾餐盒了。 夏知凡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内心挣扎了会还是开口问他:“你待会就留在这吧?” 宋凌予心想,我不留在这为什么还要逃课,但还是回头问了句:“怎么了?” 夏知凡默默开口:“我怕待会睡醒这里没人,心里有点空。” “放心睡,我一直在这。不过我现在得出去丢个垃圾,两分钟就回来。” 夏知凡安心的点点头,眼皮又重的睁不开,很快又睡过去了。 在他梦魇后睁开眼都能看见宋凌予坐在桌子边写试卷,背影挺拔,他手里的笔没有停过,学神是不需要思考的,夏知凡想。 到了下午四点多,宋凌予给他量了体温,已经退烧到37度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夏知凡摇摇头:“没有,现在头也不昏了,只是出了一身汗,得给思铭洗床单了。” “这些你不用操心,他柜子里有备用的。” 他一边叠试卷一边对夏知凡说:“今天的作业我已经帮你写好了,回家你也可以好好休息。” 夏知凡这才知道刚刚他写的一直都是自己的作业,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第13章 你好,我叫楚奕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突然生病。”宋凌予推着单车问道。 夏知凡走在他身旁,轻轻摇了摇脑袋:“没有发生什么,昨晚洗澡的时候忘记关窗户了,应该是吹了冷风。” 宋凌予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那为什么眼睛肿一天了?” 夏知凡啊了一声,假意揉了揉眼睛遮掩:“应该是没睡好才肿的吧……” 宋凌予没再问他,把校服脱下递给他:“盖着头,别被风吹到了。” 夏知凡看着他里面就一件单薄的长t恤,拒绝:“不用了,我不冷。” 宋凌予直接把校服搭在他头上:“盖上。” 夏知凡这次没再拒绝,他觉得依照宋凌予的性格也不会再穿上,只好乖乖盖着头坐在车后座。 宋凌予道:“搂好了。” 夏知凡盖着头,耳朵也被遮住,没听清宋凌予说了什么,只疑惑的“啊”了一声。 起步一个踉跄,夏知凡惊的直接抱住宋凌予,单薄的t恤传来宋凌予的体温。 夏知凡怕自己这样碰到他,会让他不开心,因为宋凌予不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不过这样的情况他要是不抓紧点肯定会摔个狗啃屎。 “我头有点晕,怕不小心摔下去,可以借我扶会吗?” “那就搂紧点,这路不太稳。” 夏知凡听话的收紧了手。 这次宋凌予骑得比以往都要慢,夏知凡觉得他是怕自己又受凉。他的头很昏沉,虚靠着宋凌予的背,四面都是宋凌予身上好闻的皂角香,感觉思绪都要清醒了不少。 这周末他去了夏连年给他报的画室,这个画室也有几个学生在,他们都坐在自己画架旁,看到来新人也只是抬头看一眼,又继续埋头完成自己的作品。 画室是个男老师,姓黄,名云峰,年纪有些大了,看上约50来岁。他两鬓有些斑白,鼻子上有颗痣。 一见夏知凡来了,就提议要看看他之前的作品。 夏知凡把之前在旧房子里的向日葵花海拿给他,黄云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金边眼镜,仔细观摩了一番。 “嗯……你很会运用色彩。”黄云峰赞赏道,“之前师承何人啊?” 夏知凡有些窃喜,因为黄云峰也间接的夸了自己的妈妈。 “我妈妈生前在这方面有经验,绘画这方面都是她教我的。” 黄云峰闻言,眼里流露出几分遗憾:“你的母亲一定是个很细腻的人。”他将画递给夏知凡,对着窗户边的一个男生道,“小楚,过来一下。” 那个男生戴着黑框眼镜,先抬头看了一眼他们,把手里的画笔搁下,走到黄云峰身边问道:“怎么了老师?” 黄云峰给夏知凡介绍:“这位是我得意门生,今年高三了,是你学长。”他又看向那个男生,“你带着知凡熟悉一下画室环境,我下午还有点事要处理。” 男生点点头,看向夏知凡微笑伸出手:“你好,我叫楚奕。” 夏知凡回握了他的手,同样也回以微笑:“我叫夏知凡,麻烦学长了。”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同学。” 楚奕是雾城三中的学生,比夏知凡高了一点,戴着眼镜一副斯文的样子,为人也是彬彬有礼,带着夏知凡介绍画室时也很细心。 “你的位置就在我旁边,平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夏知凡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余光瞥见了楚奕的画架。 上面画纸上是一个男孩,严谨细致到发丝都根根分明,男孩的脸上有一缕阳光,嘴唇上扬眼里含笑。 楚奕对于光线照射在人物身上所产生的阴影明暗的描绘非常到位,夏知凡心里生出几分敬佩。 真不愧是黄老师所说的得意门生。 在画室待了整整一下午,到了晚上六点时窗外乌云密布,远处云层闪电,快下雨了。 张静妤知道他没带伞,叫秦叔过来接。 雷声作响,雨滴已经在拍打画室的落地窗,外面的街道被雨水冲洗着,洗去白天的浮躁。 画室里的学生都走了差不多了,楚奕也收拾东西准备走,他见夏知凡还坐在位置上,问道:“你还不走吗?” 夏知凡点点头。 “是没有带伞吗?你家在哪,我送你。” 夏知凡摇头拒绝了他:“谢谢学长,不过我家里人来接我了。” 楚奕无奈的笑了笑:“好吧,那记得关电闸和锁门。” 夏知凡刚准备应下,秦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已经到楼下了。 于是他们两个一起下楼,楚奕看着门口停着的黑色迈巴赫s480,一直带着笑意的嘴角僵了一下:“知凡,原来你还是一位小少爷。” 夏知凡对这个称呼多少有些不适应,他尴尬的笑着:“算不上,你家在哪,我们可以送你的。” 本来以为刚认识第一天楚奕会拒绝他,没想到他点点头,莞尔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夏知凡跟着他一起坐上了后座,楚奕又很有礼貌的对着秦叔说了声:“辛苦叔叔送我一趟了。” 秦叔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笑着开口:“这有什么辛苦的,你是小凡交的新朋友吗?” 夏知凡心里想着,刚认识还算不上新朋友,一旁的楚奕便应了声:“是的,叔叔我叫楚奕。” 这一路上秦叔跟楚奕有说有笑,一旁的夏知凡根本插不进话,他只是很困惑为什么是他们聊天,但话题总要往自己身上引。 秦叔这个人很能唠,只是夏知凡平时不怎么爱讲话,他也很识趣不会特地去打扰他。 遇见楚奕这个给他捧哏的,话匣子直接打开,说了不少夏知凡儿时的糗事。 楚奕跟他坐的很近,他能隐约闻到楚奕身上有男士的香水味,虽然不难闻,但是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很小心的拉开点距离,目光看向车窗外,窗户已经被雨水打的斑驳,看不清街景。 他觉得比起特地喷的香水,还是自然的皂角跟沐浴露香好闻。 第14章 等很久了吗 这两周夏知凡一有时间就往画室跑,跟楚奕的关系倒是熟络了不少。 楚奕从小就跟着黄云峰学绘画,深得他的真传。黄云峰有事不在时,夏知凡会向他请教,他也是丝毫没有架子,耐心地给夏知凡演示。 这天下午出奇的有了太阳,楚奕说在画室待了快一天了,邀请夏知凡一同到楼下喝杯咖啡放松放松。 夏知凡也觉得画室有些沉闷,便答应了他。 楼下的咖啡店很受附近白领的青睐,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过来拿了饮品单。楚奕拿过看了一眼,问道:“要喝杯卡布奇诺吗?” “谢谢,不过我比较喜欢喝摩卡。” 楚奕不明所以的笑笑,对服务员道:“两杯摩卡,一份提拉米苏。” 等服务员走后,他又笑意盈盈的看着夏知凡:“你应该会喜欢吃甜品吧?” 夏知凡微微颔首:“挺喜欢的,你能看出来?” “感觉得到。” 等他们喝完咖啡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居然碰上了宋凌予,他穿了件黑色带帽卫衣,宽松牛仔裤,整个人在人群里格外扎眼。他刚将单车锁好,回头就撞上了夏知凡的目光。 夏知凡一见他便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巧啊!” 宋凌予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旁的楚奕:“嗯。” 楚奕从开始茫然的表情切换成友好的笑,他主动朝宋凌予伸出手:“你好同学,我叫楚奕,是知凡的朋友。” 宋凌予淡漠的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没有回握。 夏知凡感觉到楚奕有些尴尬,刚准备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见楚奕停在空中的手僵了僵,自顾地放下:“不好意思,刚刚一直在画画,手上有些颜料。” 宋凌予没管他,微挑的眼睛看向夏知凡:“你在这做什么?” “我爸爸给我找的画室就在这附近,我有空就会过来。” 宋凌予哦了一声:“挺巧的,我也在这附近做家教。” 夏知凡有些震惊,他这两个周末都会过来,居然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宋凌予。 “可能时间刚好错开吧。”宋凌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我先走了。” 等宋凌予走后,楚奕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真没想到你跟他居然是朋友。” 夏知凡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楚奕长叹一声:“我跟他初中是校友,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说。” 夏知凡疑惑的哦了一声,问道:“什么传说?” “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对,不过你跟他既然是朋友,知道这些应该也没什么。”楚奕娓娓道来,“初中的时候没有人不知道宋凌予这个天才学神,长得又帅成绩又好,不过他身边没几个朋友...” “有人传出说他爸爸杀人进监狱了,而且宋凌予经常不来上学,跑出去打架,被学校警告了很多次,都念在他成绩好没有让他退学。初中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说他脾气古怪、孤僻,多少是遗传了他的杀人犯爸爸,也没有几个人敢跟他讲话...” “当然这些都是我听说的,我正在学校也不怎么见过他,不过每次见到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脸上都受着伤,那时候我才觉得那些传言可能有点真吧...” 夏知凡听他讲述宋凌予的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痛快,不过不是针对楚奕,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所以下意识的打断他:“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楚奕有些惊讶:“是吗?真没想到宋凌予他会跟你说这些...” 夏知凡没有解释宋凌予从没跟他说过:“那些人说的不对。” 楚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说?” 夏知凡也看着他,目光坚定:“宋凌予他人很好,起码在我心里是。” 楚奕见他认真的模样被逗笑了:“你不用跟我证明的,他是你朋友,你交的朋友一定没问题,只是...”他推了推眼镜,“只是人刚认识的时候都只会把最好的一面表露出来,相处久了才会认清的。” “你是觉得我心智不成熟,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吗?” 楚奕忙撇清误会:“你误会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对朋友都很诚恳很好,万一哪天...” 夏知凡对他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多谢学长的关心,我相信宋凌予。” 宋凌予罕见的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夏知凡回复五六点。 【宋凌予:跟我差不多,一起回?】 【summer:好啊,我在哪等你?】 【宋:画室楼下】 到了他们约定好的时间,夏知凡准备收拾东西了,这段时间只要他来画室回家几乎都是跟着楚奕一起,楚奕跟他有一段是顺路的。 “今天怎么走的比以前快了?” “我朋友在等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楚奕莞尔道:“没事,那你路上小心。” 夏知凡点点头,拿起背包就往楼下跑去,不想让宋凌予久等。 一到楼下就见宋凌予倚靠在单车旁,帅气高挑的少年正百无聊赖的望着夕阳,周遭匆忙的车辆行人彷佛都跟他无关。 夏知凡觉得心跳的有点快,应该是刚刚跑下来太急了,他赶紧向那个少年走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 “不久,走吧。” 夏知凡自然的跨上后座,双手拉着宋凌予的衣服,远处的夕阳正好,风灌进他的衣服里也不觉得有多冷。 楚奕站在落地窗旁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眼里情绪不明,身边的人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第15章 绯闻女友? 周二下午上完体育课后,几个男生头发湿润的回到教室。夏知凡从位置里拿出手机,看见楚奕给他发了很多条信息。 他用纸巾把脸上的水擦干,逐条回复,回复完后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高思铭上完厕所刚好回来,见他在手机没息屏:“我们小知凡是不是谈恋爱了?” 夏知凡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他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呛住,脸因为喉咙的刺激咳得红成一片。 随口说一句夏知凡就起这么大的反应,高思铭立马闻到了八卦的气息,一下就把他桌上的手机顺走。 林清跟卢宏也赶紧跑来看戏,叫嚷着:“真的吗真的吗?快让我看看!” 高思铭一脸的势在必得:“我就说这段时间小知凡天天看手机回信息,一定是有情况...” 宋凌予看到前面的人打成一团,淡然的看着高思铭手里的手机。 夏知凡见几个人争抢着自己的手机,解释道:“不是的就是一个学长。” 几个人一门心思都在他手机上,哪还有人听得见他讲话。 “这人是谁啊?” “我去,聊了这么多?!” “每天都有聊哎...” “楚奕?这名字是男的女的?” 宋凌予一听这个名字,脸色微不可见的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之前淡然的模样。 “他是我画室里的学长,不是什么女朋友。” 林清皱了皱眉:“男的啊...那他怎么连吃了啥都要跟你讲,跟情侣报备似的...” 卢宏推搡道:“就是就是,我看这聊天就想起了我跟我前女友。” 高思铭打了他一拳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谈的前女友,我怎么不知道?” 卢宏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网恋、网恋...” 高思铭翻了一下楚奕的朋友圈,见没什么猫腻准备把手机还给夏知凡,这时楚奕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楚奕:这周六有时间吗?一起去游乐场吧?】 林清吐槽道:“怎么还有男的约男的去游乐场那种地方啊??” 卢宏连忙补充:“那不是情侣约会胜地吗?” 高思铭不像他俩这么思想复杂,他不解的开口:“咱几个不也去过吗?” “那感觉不一样啊,这楚奕讲话让我有点不舒服,感觉怪怪的。” 高思铭把手机还给夏知凡:“呐小知凡,你学长约你周六去游乐场,但是周六是我生日,你可不能答应他。” 夏知凡点点头,回复楚奕:不太巧,我朋友那天生日,下次吧。 见他拒绝了高思铭十分满意,抱着夏知凡就嚷嚷着小知凡真好,卢宏和林清觉得膈应,自己回到位置上去了。 夏知凡回头看了一眼,宋凌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周六,高思铭生日的这天,夏知凡跟宋凌予到他的发的餐厅位置时惊讶的发现,这家伙几乎请了全班人。知道的人明白是过生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学聚会。 夏知凡被这个场景吓到了,宋凌予在他身边十分淡定:“他生日一向都这样,不用惊讶。” 前台的储物柜里摆满了礼物,他们也将自己的礼物放了进去。 高思铭冲他们挥挥手,喊道:“予哥!知凡!这里!” 等他们人都到齐了高思铭就开始叫服务员上菜了。 夏知凡身边坐着宋凌予,而宋凌予旁边就是高洛雪。 卢宏嚷嚷着:“怎么没有酒啊!思铭你这东做的啥?” “晚上唱歌再喝酒,你现在喝醉了晚上怎么嗨?” “行吧。” 夏知凡夹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菜,闷头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前的盘子多了一只剥好的虾。 他看着那只带着手套的手,目光又移向手的主人。 手主人没有看他,聚精会神的在剥第二只虾了。 周围的人都吃着聊着,没人注意到宋凌予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人看见他把剥好的虾放在了夏知凡的盘子里。 夏知凡觉得他可能是放错地方了,毕竟他们坐的很近,盘子也离得很近……直到宋凌予把第二只剥好的虾也放在了他盘子里。 夏知凡有些受宠若惊:“你先吃饭吧,我自己来就好。” “我已经吃饱了。” 好像知道夏知凡不好意思夹远地方的菜,宋凌予会帮他把喜欢吃的都用公筷夹到碗里。 林清注意到了,小声跟卢宏评价道:“从没见过予哥这么贴心。” 卢宏也看了他们俩一眼,赞同的点点头:“你也发现了?” 高思铭见他们围在一起讲悄悄话,赶紧凑上去:“说什么呢?我也要听!” 林清咳了两声:“没说啥,你不觉得你予哥不太对劲吗?” 宋凌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倒是要看看你放什么屁。 林清本来准备开个玩笑,品出宋凌予眼里的意思瞬间怂了,忙笑着道:“哥,我的好哥哥,我们开玩笑呢。” 第16章 你把我灌醉 吃过饭后一行人就去了高思铭订的包厢,这会儿人就少了很多,有些女生家里管得严,不能玩的太晚。 一走进去,夏知凡就被那绚丽的灯球晃的有些睁不开眼,一排沙发贴墙摆放,沙发前的桌子放着一打酒和点心。 他坐在了宋凌予旁边,包厢是最大的,不过人实在是多,所以难免有些挤。 高思铭让他再往宋凌予那边挪挪,安排刘欣妍跟高洛雪坐在了他左边。 他几乎整个人都是贴着宋凌予的,他左边坐的是女生,不好往那边移,不小心就会碰到穿着短裙的刘欣妍。 几个性格开朗的男生女生拿着话筒在前面唱歌,位置才松了点。 高思铭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了酒,说必须给自己个面子,是兄弟就一杯干。 “来,小知凡,这杯是你的。” 夏知凡从来没有喝过酒,他开始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接过,不想扫了高思铭的兴致。 说是一杯干,他刚喝了一口就被酒的味道难闻的咽不下去,他看了一眼宋凌予,只见宋凌予没一会功夫就全喝完了,眼都不眨一下。 这时高思铭脑袋才突然灵光起来,他问道:“小知凡你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 夏知凡点点头道:“是的,第一次喝。” 高思铭戏谑笑着道:“小知凡把第一次给了我!我太有面子了!” “……………………” “……………………” “……………………”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经不起调侃的夏知凡脸顿时红成一片,为了掩饰他又喝了一口酒。 宋凌予皱眉冷了高思铭一眼:“好好说话。” 高思铭不以为然,继续调笑道:“予哥你这是干嘛,我陈述的是事实,你说对不对小知凡?” 夏知凡:“……………………” 勿cue,谢谢。 卢宏他们看着夏知凡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相视一笑。 “来嘛,喝了这杯还有三杯~” “我们一起举杯敬知凡一杯!” 夏知凡十分无奈,但他不怎么会拒绝,所以还是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好!”大家纷纷鼓掌叫好。 即使夏知凡脸上已经渐渐上头了,卢宏和其他人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迅速给夏知凡倒满酒,并催促道:“再来一杯!” 夏知凡苦着脸,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再次举杯。 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夏知凡被灌得晕头转向。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摆摆手说:“不行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大家见状,才笑着放过了他。 夏知凡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么样,至少他现在没感觉到有多晕,只是感觉肚子有点烧。 几个人觉得灌酒不好玩,又提出要玩骰子,夏知凡不会玩这种游戏,宋凌予也没兴趣,他们那边就推搡着玩骰子比大小,夏知凡就安静坐在原地坐着听同学唱歌。 嘈杂的音响震的他头有点晕,纯发呆的话让他感觉下一秒就要昏厥了,他想着跟宋凌予说说话清醒一下。 “你会唱歌吗?” ktv噪音太大,宋凌予没听得清,把脸稍微凑近他,问道:“什么?” 夏知凡又在他耳旁重复一遍。 宋凌予道:“没怎么唱过。” 夏知凡遗憾的噢了一声,又把头看向正在唱歌的同学去了。 没过一会,他又在宋凌予耳边大声说:“我觉得你唱歌应该会很好听。” 宋凌予感受到耳边湿热的触感,脊柱有些发麻,他正准备回答夏知凡,不巧对上了夏知凡明亮的双眸,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脸上泛着红。 宋凌予一下就忘记了自己准备说什么,只是这样跟夏知凡大眼瞪大眼,像两个幼稚鬼一样。 没过多久,夏知凡就先开口:“怎么?有两个?” “?” 宋凌予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夏知凡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瞪大看着自己:“怎么有两个你?” 得,喝醉了。 一边玩游戏的高思铭觉得跟他们几个玩没啥意思,又看夏知凡在这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过来喊道:“予哥、知凡,一起玩吗?” 夏知凡听到有人喊自己,抬头看去,茫然道:“思铭怎么也是双胞胎?” 宋凌予扶额。 高思铭一愣,问宋凌予:“这是?喝醉了?” “应该是。” 夏知凡却摇摇头:“没醉!不可能的事……” 高思铭看他的样子,跟宋凌予确认了眼神:“确实是。” 夏知凡道:“好吵。” “?” “……” 高思铭十分受伤:“行呗,喝醉了嫌我吵,我走总行了吧。” 夏知凡:“行。” “……………………” 高思铭悲伤的回去玩骰子去了,宋凌予觉得喝醉酒的夏知凡有些新奇,故意说:“我也吵,我也走了。” 夏知凡拽着他摇摇头:“不,你不准。” 宋凌予挑眉哦了一声,问道:“为什么?” 他借势假装要起身,眼疾手快的夏知凡一把圈住他,有些不满:“不准就是不准!” 被桎梏住的宋凌予看到桌上空着的酒杯,心里想着,被灌了这么多,待会得醉成啥样啊…… 夏知凡喝醉了跟清醒时反差很大,清醒时的他像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喝醉以后小白兔长出了獠牙。 林清看见趴在宋凌予身上的醉鬼,思索着宋凌予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好意道:“予哥,要不要我把他扒下来?” 宋凌予细微的摇了摇头:“没事,不用。” 夏知凡抬手指着林清生气喊道:“你走开!” 林清觉得好玩,第一次见到夏知凡这个样子,故意惹他:“我就不走,你醉醺醺的,赶紧从予哥身上下来!” 夏知凡见他要过来扒拉自己,更用力的圈住宋凌予:“我不要!” “你不要在予哥身上发酒疯。” 夏知凡回道:“你才发酒疯,我没醉!” 刘欣妍在一旁小声念叨:“真没想到这么安静的夏知凡喝醉了是这样……” 高洛雪点头表示震惊:“我也没想到……” 卢宏也走了过来,见夏知凡挂在宋凌予身上忍不住大笑:“手机呢,我要给他拍个照片,等他清醒了好好回忆!” 夏知凡不满的捂住耳朵:“吵死了……” 林清道:“你们不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像考拉吗?” 刘欣妍很赞同,并且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相机:“我也觉得!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在夏知凡醉酒的情况下又多了个绰号:夏考拉。 夏知凡只觉得现在头很昏,周围炸裂的音响和一群人嘈杂的声音刺激到他很不舒服,感觉头要裂了,他往宋凌予身后的缝隙倒去,还不忘捂着耳朵,一副想隔绝人世的模样。 宋凌予见状低下头问道:“不舒服吗?” 夏知凡声音细的像蚊子,宋凌予勉强才能听清他说自己很难受,头疼。 宋凌予道:“要不要回家?” 夏知凡愣了会后,才慢慢开口:“好,回......你带我回去,我家在江城……” 宋凌予安抚式的拍了拍他的背:“好,回江城。” 他把夏知凡扶了起来,跟高思铭他们打了个招呼:“我先送他回去了。” 高思铭看夏知凡软成一滩烂泥,有些犹豫:“你一个人没事吧?” 林清想说过来一起送他回家,被宋凌予拒绝了。 “不用,你们好好玩。” 卢宏道:“知凡现在跟醉鬼没区别,你一个人不行的。” 没等宋凌予开口,夏知凡就道:“闭嘴,你才是醉鬼!” 宋凌予无奈的笑了笑:“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先走了。” 第17章 醉鬼挠人,彻夜难眠啊 夏知凡走两步就要往地上摔,宋凌予只好把他背起来走。 高思铭订的ktv离兰雪巷不算远,走路半个小时可以到。 本来打算打车的,但司机师傅都怕夏知凡吐车上,都拒绝了。 已经是深秋,这条路上掉落许多梧桐叶,路边灯火昏黄,已经是晚上十点,路上的行人很少。 在背上的夏知凡很轻,比看起来还要轻,他的手环住宋凌予的脖子,脑袋贴在宋凌予颈边,嘴里一句话也不停。 夏知凡:“我很重吗?” 宋凌予:“你很轻。” 夏知凡:“你真好,我爸爸都没背过我。” 宋凌予思绪一下回到了12岁那年的夏天,背上的小男孩也是这样跟他说:我爸爸都没背过我。 宋凌予一语双关的问他:“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夏知凡道:“我知道,你是宋凌予。” “那我是第一个背你的人吗?” 夏知凡想了想,摇摇头囔囔道:“不是......在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背过我......” “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夏知凡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说起醉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宋凌予颈肩,实在是太痒了。 宋凌予提醒他:“不要在我脖子边吹气,待会没力气了会摔下去的。” 夏知凡乖乖的闭上了嘴,没过多久他就急促的吐了一口气,弱弱道:“对不起,我憋不住了......” 宋凌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你憋气干嘛?” 夏知凡有些委屈:“你不是让我别吹气嘛?” “.....……………….” “.....…….那你还是吹气吧。” 宋凌予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就他现在醉成这样,回家怎么跟他家里人交代。 到了夏知凡家大门口,宋凌予提醒他到家了。 夏知凡刚刚睡了一会,迷糊的睁开眼看了一下闹着道:“这不是我家!” “这不是你家还能是谁的家?” 夏知凡吵着不肯进去,抱着宋凌予不肯撒手。 “我要回我自己家!我家在江城!” 宋凌予第一次哄人,像哄孩子一样:“太晚了,明天回江城,今晚先睡这里好不好?” 夏知凡声音小了点,他拉着宋凌予不放:“那你要跟我一起。” 折腾了一会,宋凌予还是决定把他带回自己家里,宋奶奶已经睡下了,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就看见宋凌予架着一个醉小孩往房间里走。 宋奶奶戴上老花镜仔细一瞧,才看出是夏知凡,忙着上去帮忙:“哎呦,这是喝了多少啊,醉成这样!” 宋凌予道:“小心他乱扑人。” 夏知凡很不开心:“谁会乱扑人了,纯属污蔑!” 宋奶奶道:“好好好,好孩子,快小心台阶......” 两个人费了半天劲才把夏知凡哄上床,宋凌予蹲在地上帮他的鞋子脱掉,一只都还没来得及脱完,夏知凡就急着把鞋子踢出去,差点砸到宋凌予的脸。 宋凌予无声的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帮他的踹出去的鞋子放好,回头一看,夏知凡已经把外套草草的脱下来了。 宋奶奶拿了牛奶,夏知凡又开始耍酒疯不愿意喝。 “奶奶你先去休息吧,这里让我来就好。” “行,看小凡醉成这样也难受,待会让他去洗手间吐了就好了。” “嗯。” 宋奶奶下楼之后,夏知凡闹腾的更厉害了,他在宋凌予的床上焦躁不安的到处翻滚,把整洁的床蹂躏的不成样子。 宋凌予去洗手间拿了条干净的帕子用温水打湿,制住多动症的夏知凡,他感觉到湿热,警惕的看着宋凌予:“你在干嘛?” 宋凌予跟醉鬼解释道:“给你擦身体,你折腾出汗了。” 夏知凡噢了一声,说:“那辛苦了。” 宋凌予听他这么一说忍俊不禁,心想,不辛苦啊,命更苦。 这时候夏知凡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备注是张阿姨打过来的。 “喂———” 张静妤在电话里问道:“小凡啊,怎么快十一点了还没回来啊?” “你谁啊——?”醉鬼一开口把宋凌予和张静妤都吓得不轻。 只见张静妤在电话那头焦急道:“怎么了?你是喝了酒吗?” “我......”在醉鬼不知道下一秒要说出什么雷人的话时,宋凌予及时抢走了他手里的烫手山芋,一只手接电话,一只手堵住夏知凡要说胡话的嘴。夏知凡奋力挣扎着,两只手扒拉宋凌予的手,并且身子直直的往后退。 宋凌予没有多余的手去控制他,只好把他压倒在床上,不让他乱动。 他跟张静妤解释了今天的事情,包括自己家的位置,张静妤听到他名字后,这才安心不少,说了声给他添麻烦了,又嘱咐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夏知凡被堵得两边脸颊都鼓了起来,泛起潮红,眼神充满了怨愤,像一只被拍大的河豚,被松开后气愤的指责他:“你卑鄙!” 宋凌予把他手机锁上屏放在一边,冲他淡然一笑:“还好吧。” 夏知凡又打算说什么,他忽然脸色骤变,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并且发出唔的一声。 宋凌予眼皮一跳,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时赶紧起身把他拉起来:“忍着,去厕所。” 还好恐怖的事情没有发生,夏知凡成功的憋到了厕所才吐,胃里面翻江倒海,难受的眼泪都钻出来了。 宋凌予给他接了水漱口,他没有接,还蹲在那儿,没过一会儿又吐了。 真遭罪啊,宋凌予不停的给他顺气,夏知凡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好难受......” “没事,吐干净就好了。” 夏知凡原本不想吐了,看到自己的呕吐物又忍不住了,只是干呕。 意识到他已经吐干净了以后,宋凌予让他先回房间,自己把卫生间给清理干净了。 本来以为夏知凡不会再做出什么奇葩行为了,没想到在宋凌予还没走到房间时,就听见里面有人在鬼哭狼嚎,走进去一看,桌上的抽纸已经悉数殒命了。 夏知凡蹲在床边嚎啕大哭,不停的拿着抽纸往自己脸上擦眼泪鼻涕。 虽然这一幕有点可怜,但宋凌予却觉得有一丝滑稽。 怕他的声音太大扰民,宋凌予转身把门锁上了,他走到床边看着不停流泪的夏知凡:“这是怎么了?” 虽然问醉鬼这种话没有什么意义。 夏知凡一听哭的更伤心了:“我好疼!” “哪里疼?” 夏知凡没搭理他,又大喊:“我错了!” “......哪错了?” “我身上好脏,我把你家弄脏了......” 夏知凡抽泣着擦眼泪,又把擦眼泪的纸巾随意丢在了地上。宋凌予沉默的看着一地的纸巾,心情复杂。 “......没事,我又不会怪你。” “真的吗?” “嗯。”宋凌予趁他松懈,把他手里的抽纸拿走,不让他再祸害可怜的纸巾。 “你把纸拿走了,我怎么擦眼泪?” “那就不要哭了,都肿成包子了。”宋凌予将他拉起来安置在床上,突然想到刚刚走的急,夏知凡鞋都没穿,宋凌予打了盆水来让他泡一下脚。 夏知凡光脚踩地板上凉的厉害,这会儿老老实实的泡上了热水,他感觉很舒服,所以泡脚的时候没添什么乱。 宋凌予帮他擦干净后,成功把他哄骗上床睡觉了,自己折腾出了一身汗,现在终于可以去洗澡了。 原本打算去客房睡一晚的,洗完澡后他回房间去看看夏知凡有没有掀被子,头疼的发现夏知凡已经滚在地上了,幸好自己房间的地板是干净的。 宋凌予把他抱上了床,没过一会他又要滚下来。 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夏知凡不厌其烦的一直往地上滚。 不过宋凌予可没这么多耐心,在夏知凡第三次想尝试滚下来时,宋凌予直接强硬扯来被子将他包裹成木乃伊,推到床里面去。 面对这样的醉鬼,他只好去客房把被子搬了过来,睡在醉鬼身边挡着。 变成“木乃伊”的夏知凡也没老实多少,没过多久就挣脱束缚,手脚并用的架在宋凌予身上,活像个登徒浪子。 “....………………..” 今天起得很早去兼职的宋凌予现在已经很困了,被夏知凡折磨的感觉都快精神衰弱了,他抓住身边人闹腾的手,妥协道:“小祖宗,快睡觉吧。” “我不困。” “.………….....” 宋凌予欲哭无泪:“这么晚了不想睡觉,那你想做什么?” “想吐。” 两个字把困倦的宋凌予吓得瞬间清醒,他立马坐了起来:“真的?!” 夏知凡见他成功被吓到,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骗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凌予一脸黑线,心里想着明天他清醒之后最好记得今晚发生的事。 两人折腾了一晚上,谁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宋凌予只是恍惚听到巷子里谁家养的鸡都打鸣了。 夏知凡是被头疼醒的,他艰难的坐起来晃了晃头,睁开眼才发现置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天其实已经大亮,只是被遮光的窗帘挡住了。 他懵了一会,环视一圈这个房间,整个房间的布局十分陌生,看见墙上挂着宋凌予的校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了宋凌予家。 身边只有一床叠好的被子,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看到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想伸手去拿,这才发现自己不止头疼,而是浑身都疼。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离房间越来越近,没多久房门就被打开了,宋凌予看到他已经清醒了,有些惊讶:“醒了?我以为你起码会睡到下午。” 宋凌予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他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除了眼睛下方让人无法忽略的黑眼圈。 这让夏知凡莫名有些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怎么睡在你家了?” 宋凌予一听这话,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断片了?昨晚的事你都忘了?” 夏知凡努力的回想,才想起一点点:“好像是你背着我回来的……” “然后呢。” 夏知凡被他问的努力在脑子里搜索记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我干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宋凌予心里暗自苦笑,这家伙果然不记得了。 “没什么,一点都不过分。” 嘴上说着没什么,但听他的语气好像充满了幽怨...... “那个,你是去兼职了吗?”夏知凡努力的想转移话题,效果十分生硬。 “对,你要是还困就再躺会儿,要是起来了我现在就去煮面了。” 夏知凡不好意思再多躺了,如果是不清醒的情况下还好,但自己现在已经酒醒了,节操也回来了。 宋凌予给自己准备了洗漱的牙刷毛巾,他洗漱好后回到房间重新打开自己的手机,发现多了好几通未接电话,还是数不清的微信消息。 未接电话有两个是夏连年打来的,有三个是张静妤,张静妤昨晚也打来了一个被接通了,应该是宋凌予接的,不然他家里人估计得报警了。 他回完电话后点进微信,发现在班级群一大堆都是昨晚高思铭生日聚会的照片,他好奇的往上翻翻,浑身僵住了…… 【1班猛男(卢宏):「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1班开心果(高思铭):乐死我了 1班刘欣妍:明天夏知凡醒来一定都懵了 1班猛男(卢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班林清:真的好像考拉 1班小班长(高洛雪):照片不错,保存了 1班灭绝师太:? 1班灭绝师太:这是夏知凡? 1班高思铭:李姐也被炸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1班猛男(卢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夏知凡看着自己抱着宋凌予不肯撒手的一大堆照片,耳朵红的快要滴血,真是丢脸丢尽了,最恐怖的是他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后面干了什么,加上现在浑身都在疼,不可能没发生什么事。 “我昨晚是干了什么丢人的事啊……” 夏知凡欲哭无泪。 第18章 长衡培训基地? 夏知凡其实已经饿的不行了,感觉胃里都是空的,他下楼以后,宋凌予已经煮好面条了,看样子是很普通的清汤面,不过他却觉得格外的香。 “好吃。”饿到极致的情况下什么都是香的,他觉得这碗清汤面比所谓的帝王蟹还要美味,“对了,奶奶呢?” “她去外面散步了,慢点吃,很烫。” 夏知凡拿筷子的时候,右手的衣袖松垮露出一大截肌肤,宋凌予看到了一片淤青。 好奇宋凌予在看什么,夏知凡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这才惊呼:“怎么搞的,难怪这么疼!” 想到昨天某人往床下摔时手臂撞到床头柜尖角,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现在好了,得到回馈了。 “不只是这里,建议你检查一下自己的膝盖、屁股,可能都会有新的发现。” “......” 夏知凡想到群里的那些照片,和宋凌予眼眸下的黑眼圈,一时间羞愧涌上心头。 “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 “没事,先吃吧,我去给你找点活血化瘀的药酒来。” 宋凌予拿的药酒看起来像是自己做的,瓶子上没有什么标签。他握住夏知凡的手,把药酒在淤青处抹匀按摩,苦涩的中药味在两人的鼻间晕开,一开始有些疼,发热了之后就觉得还好。 “这是奶奶自己做的药酒,我小时候都是涂这个。” 夏知凡看着他专心的脸,脑补出他小时候满脸淤青的模样,试探道:“你小时候经常摔跤吗?” 宋凌予倒是直接:“不是,亲爹打的。” 宋凌予说完后发现夏知凡用看小动物一般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用安慰的语气加补:“不过他已经进监狱了。” 虽然已经知道这些事,但是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的还是感觉不一样。 “为什么进监狱了?” 虽然张静妤和楚奕跟自己说过关于他的事,但夏知凡不想听信别人说的,他觉得流言都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欠了钱,被别人追债,躲在外面不敢回家,后来追债的人找到他,他把别人打成残废,就进去了。” 宋凌予把他的衣袖放了下来,道:“剩下的地方自己回去擦一下吧。” 夏知凡应了声,突然想起来他指的剩下的地方是哪里,顿时脸红成一片。 夏知凡回家已经是下午了,夏连年已经去上班了,张静妤跟王婶在家。 “张阿姨,抱歉,昨晚我喝酒了,让你们担心了。” 张静妤笑着道:“没事,同学之间偶尔庆祝一下也好。” 王婶刚打扫完,见夏知凡回来了关切的问他:“小凡昨晚喝醉了,现在身体难受吗?要不要喝杯蜂蜜水?” 夏知凡说了声不用了就回房间了。 他把微信聊天往下翻了一点才发现楚奕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昨晚 22:13 楚奕:睡下了吗? 22:30 楚奕:好吧,晚安 今天 8:20 楚奕:早上好,准备去画室 9:05 楚奕:还不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10:35 楚奕:人呢??? 楚奕:不会不理我了吧…… 12:14 楚奕:吃午饭了 楚奕:「图片」 楚奕:你爱喝的摩卡】 夏知凡想起了卢宏他们说的,像极了情侣间的报备,瞬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他回复楚奕:抱歉,昨晚喝多了,现在才看见消息。 楚奕甚至是秒回:喝了多少啊?现在难受吗,要不要我来找你给你带点吃的? ...... 他有些烦躁,没有回复直接把手机关上了。 感觉自己身上还有酒味,自己居然就这么臭烘烘的跟宋凌予睡了一晚,真不知道有洁癖的宋凌予是怎么忍住没把他丢在地上不管的……随手拿两件衣服就去卫生间洗澡了。 把衣服都褪尽后,果然两只膝盖都是淤青,屁股可能也有,他无声哀叹,以后再也不随便喝酒了。 李梅梅在上课的时候通知他们马上要有一次省竞赛,他们班前三十都被要求一定报名参加。 “这次的竞赛很重要,学校专门给你们找了一个培训机构,在雾城长衡培训基地培训半个月,半个月后参加竞赛。” “你们在长衡培训基地的衣食住行都是由学校承包,只管好好跟着培训老师学习就好。”李梅梅看向第一组最后那个仿佛置身事外的宋凌予,“特别是你宋凌予,去了培训基地就不要迟到旷课,给老师留下个好印象。” 宋凌予道:“哦。” 李梅梅见他这样,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只好对着高洛雪道,“班长,你就负责督促他。” 被点名的高洛雪应了下来,回头看了宋凌予一眼。 高思铭就很痛苦了,这会儿他的饭搭子们都要去培训了,只剩他跟卢宏俩人待在学校。 本来前三十也有他,但是李梅梅说这前三十名是综合所有考试的成绩,把他刷下去了。 “予哥~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卢宏敲了敲他的头:“你是当我死了还是死了?你心里就只有予哥?” 高思铭假意擦擦眼泪:“我跟你老夫老夫,待腻了。” 林清道:“别哭丧了,只是两个星期而已。” 高思铭吸吸鼻涕:“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抱着夏知凡:“予哥是不会想我的,但是小知凡一定要想我呜呜呜呜……” 夏知凡无奈的拍拍他背:“好,会想你的。” 高思铭幼稚的伸出小拇指:“我不信,你要跟我拉钩!” 宋凌予把他的手推回去:“戏过了。” 高思铭一见他这样,嚎啕的更大声:“予哥你怎么这样——啊啊啊……” 有个正在课间补觉的女生忍无可忍道:“高思铭你能不能滚出去?” 第19章 感觉像进去了一样 长衡培训基地在雾城郊区,差不多半小时的车程,夏知凡就只拿了里面的几件换洗衣物。 基地里会发基地服,每人两套,而且必须要求穿。 “大家进了培训基地一定要遵守规矩,这次雾城的几个高中都有学生在基地跟你们一起学习,切记不要惹是生非。”李梅梅在车上叮嘱道。 “李姐,这次竞赛完之后我们有没有什么活动呀?” “看你们的表现,如果这次能拿个好成绩,我会跟学校申请组织你们来一次秋游放松一下。” 全车人听到这个消息纷纷雀跃,喊着李姐英明,不少人都坐不住了,恨不得明天就去秋游。 夏知凡前一天晚上没怎么睡好,被他们的喧哗声吵醒,他缓缓睁开疲倦的眼皮,发现自己一直靠着宋凌予的肩膀睡觉。 宋凌予见他醒过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臂:“被吵醒了?” 夏知凡揉了一下眼睛点点头:“还有多久到啊?” “前面就是了。” 一行人到了训练基地,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宿舍,这里的安排是两个人睡一间宿舍,有单独的卫生间,空调,阳台,洗衣机,待遇比普高要好太多。 林清看了看宿舍安排表,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夏知凡:“知凡,咱俩在一间宿舍,在507。” 他刚说完夏知凡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跟林清并排,而宋凌予的名字则是跟一个陌生的名字并排,宿舍号是509。 夏知凡道:“这里还有混合宿舍?” 林清的目光也看向那一栏,大声道:“我去,许念!我发小!” 夏知凡有些惊讶:“这么巧啊?” 林清点点头:“是啊!一中1班许念,我不可能认错,除非同名同姓。” 宋凌予没说什么,先进宿舍楼了,他们一见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宿舍都在五楼,还在这里还装了电梯,省的他们还得爬楼。 宋凌予的宿舍在他们隔壁的隔壁,三个人商量收拾好床铺再集合去逛逛,晚上六点半要去教室。 三件套已经给他们整齐的放在了床上,夏知凡不会铺床单,索性给他们的床单不要怎么折腾,铺平就可以了。 夏知凡整理好了床铺,把小行李箱的衣服鞋子纷纷摆放好。 宿舍里面有学习专用桌,还贴心的备好了台灯,整个宿舍的采光很好,不会让人觉得置身于压抑的学习氛围里。 “知凡你收拾好了吗,我ok了。” “我也好了。” 林清道:“走,找予哥去,顺便看看我发小在不在。” 509的门是关上的,他们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不过开门的不是宋凌予,而是一张无辜白皙的脸,他疑惑的开了一点门,盯着门外的不速之客,随即露出两颗小虎牙:“林清?!” “巧不巧,我们宿舍就在你隔壁的隔壁,你室友还是我兄弟呢!” 许念笑着道:“我知道,我刚刚看见名字了,和学神在一个宿舍压力是真的大。” 林清啧啧两声:“自己就是个学霸,在我面前你还谦虚起来了?” 许念忙说没有没有,学渣一枚,目光看向夏知凡,对林清道:“不介绍一下?” 夏知凡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夏知凡。” 许念也朝他友好的笑着:“你好你好,我叫许念,可能林清已经跟你说过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夏知凡做的梦太多了,他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许念,这种感觉跟当时觉得从前见过宋凌予的不一样,宋凌予是一种感觉,而许念好像就是他确确实实在哪见过的人。 几个人先是一起去吃了饭,再去基地周围转了转,这一路夏知凡发现许念虽然看起来模样乖巧,其实就是个话痨,一路上跟林清滔滔不绝,他偶尔也会说几句,但大多数时候根本插不上话,更别说本来就话少的宋凌予了。 到了晚上六点,他们先到教室了,宋凌予夏知凡许念三个人在同一个教室,林清在隔壁,跟他们在一个班的还有班长高洛雪、刘欣妍。 几人刚踏进教室,本来有些嘈杂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他们的目光都会聚集在门口三人的身上,其实也只怪宋凌予的外貌太出众优越,无论走到哪都会吸引到不少人目光。 “夏知凡快来!我们给你俩占了座位!”刘欣妍冲他们喊道。 夏知凡闻声走过去,她们贴心的给位置上放了两个保温杯,见他们来了就拿了回去。 夏知凡坐在了高洛雪后排,靠窗,宋凌予坐在他旁边靠过道的位置,许念也找了自己的同学搭伙。 “谢谢班长,谢谢同桌。”夏知凡坐下后朝着她们笑了笑。 刘欣妍回头冲他笑了笑:“这么客气干嘛呀?同班同学互帮互助。” “我们班就我们四个分在一起了吗?” 高洛雪回头应了声,猝不及防撞上了宋凌予浅褐色双眸,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宋凌予这么近,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欲盖弥彰的转过去咳了两声,耳朵绯红一片。 夏知凡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他扭头看了一下宋凌予,那人脸色依旧平静一片,不起任何波澜。 第20章 一觉睡醒舍友变国宝了 很快班里的人都到齐了,二十个人一个班,到了六点半老师也来到了教室。 讲台上的女老师身着白衬衫,西装裤,烫着大波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干练”的气息。 她的目光巡视了班级一圈,皮笑肉不笑般道:“欢迎同学们来到我们的培训基地,我的名字是顾千,你们的指导老师,你们可以叫我顾老师,我的办公室在二楼教务处的左手边,虽然只有两周的时间,但期待我们之间能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产生深厚的友谊......” “相信来到这里的同学们都有着过人的才智,我们基地上课时间的安排呢比较紧凑。早上五点半得起床,六点赶到教室,不可以迟到......” 听到要这么早起床,同学们纷纷都是悲伤的你看我我看你,但由于初来乍到,没有人敢发出些哀嚎。 “上课的时间就是这样,晚上六点半准时到教室准备上晚课,周二、四、六晚八点半开始模拟考,十点结束,十点半下自习可以回宿舍休息......” 等顾千交代完,时间也差不多到晚上七点了,她给他们每人发了两套模拟卷,今天的晚课就先看看他们每人的实力。 还真不愧是学霸聚集地,试卷发下后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地解题,教室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他们笔尖刷刷地声音。 夏知凡埋头算着公式,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旁边的人合上了笔,直起腰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看了一眼宋凌予,发现两套试卷他已经工工整整全写完了。 夏知凡心里默默的想,学神这个称号还真是名不虚传。 到了晚上十点,试卷都收了上去,由于他们第一天来,老师就让他们提前半小时回宿舍洗漱休息了。 “太困了,我先睡了知凡,你晚点关灯哈。” 林清洗漱完后直接就躺床上了,夏知凡刚拿好洗漱用品准备去洗澡。 他点头应了声,随手把浴室门带上了。 今天他也挺累的,一直没休息好,洗完澡出来后林清已经在打鼾了,本来打算复习,但现在这情况他也没有精力,周公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第二天五点,林清的闹钟准时响起,他很少睡懒觉,闹钟刚响他就醒了,伸手去摸手机,关掉闹钟后坐了起来。 林清揉了揉自己睡眼朦胧的眼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起来,他早上刚起床的声音有点沙哑,喊道:“知凡,该起了。” 没见有回应,他心想夏知凡睡的真熟,勉强摸黑找到自己的人字拖,把灯打开后走到夏知凡床铺旁边掀被子边说道:“别睡了,起床了。” 床上半个人都没有,林清这会儿才算真的清醒过来,他疑惑的挠挠头:“人呢?” 话音未落就见阳台的推拉门打开了,夏知凡穿着睡衣套了件外套走了进来,就见林清两眼发愣的看着自己,问道:“早上好,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林清十分纳闷:“我去,你昨晚是去偷牛了吗,这么大的黑眼圈?!” 夏知凡手里捧着白瓷杯,里面还泡着咖啡,他摇摇头:“没怎么睡着。” 要问夏知凡为什么这么早就跑去阳台泡咖啡,林清同学可是功不可没。本来夏知凡以为林清的鼾声再大也大不到哪去......直到后半夜简直是惊天动地、电锯惊魂、震耳欲聋...... 一切都是夏知凡想得太过简单了。 林清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额那个,我打鼾声音挺大的,忘记提前跟你说了......” “没事,今天去超市买个耳塞就好。” 两人没再多说,换衣服的换衣服,洗漱的洗漱,没过多久就出门了。 他们敲了敲509的门:“你们好了吗?” 里面传来了拖鞋的吱吱响声,一打开门是头发还有些乱的许念,他眼睛红红的,看起来也像没怎么休息好。 “早啊。” 夏知凡透过他往里面看,正好看见宋凌予光着膀子套上一件t恤。 宋凌予套好衣服后从衣架那取了训练服走到门口:“走吧。” 几人出了宿舍楼,天还是黑的,初秋的早晨的微风携带着凉意,在昏黄的路灯下夏知凡用手紧了紧衣领。 宋凌予看了他一眼:“没休息好?” 许念也问道:“是啊夏知凡,刚刚看见你都快变国宝了。” 林清哈哈笑了两声:“都怪我,鼻炎十年患者,睡觉用嘴呼吸,呼噜声太大了。” 夏知凡摇头:“是我自己睡眠太浅了。” 许念打了个哈欠,把手揣到兜里,提醒他:“上课可不能打瞌睡啊,我们这个老师是出了名的鬼煞婆,被她抓到可惨了。” 中午下了课,几人结伴去食堂吃午餐。 夏知凡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林清跟高洛雪几人一边吃一边聊得热火朝天。他看了一下身旁的宋凌予,发现他也放下了筷子,正喝了一口水漱口。 “你吃好了?”夏知凡问道。 宋凌予嗯了声:“要去超市吗?” 夏知凡点头,他们两个跟余下四人打了个招呼就先去放盘子了。 到了超市,他们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耳塞,只好去问了收银的阿姨。 “哎哟同学,不好意思啊,我们超市的耳塞卖完了,进货的叔叔有事回家了,后天才进货。” 夏知凡无奈的跟宋凌予对视一眼,跟收银阿姨说了一声谢谢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林清他们也过来了,见夏知凡耷拉着头,问道:“怎么了,没有买到吗?” “卖完了,还没有进货。” 刘欣妍叹了一口气:“那夏知凡这几天可难过了,高一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露营,我跟小雪在他隔壁的帐篷还以为打雷了。” 林清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他脸蒙上了一层绯红,没什么底气:“怎、怎么可能啊......这么夸张。” 高洛雪赞同刘欣妍的说法,毫不留情的补刀:“是这样,当时我跟欣妍一晚都没休息好。” 林清:“......” 许念见自己的发小这么窘迫,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清见状揍了他一拳:“你小子还笑,都不帮我说话!” 许念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看向夏知凡:“要不我跟你换一间宿舍吧?我以前经常跟林清睡,我睡得很死,都听不见他打呼。” 林清也用力的点头:“对对!你俩换一间宿舍吧,不然天天睡这么晚起这么早,你都没精神上课了。” 夏知凡有些犹豫,他感觉这样有些过于麻烦许念,不过自己的睡眠质量确实不好。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宋凌予开口了:“那就这样吧,下午吃完饭给你换宿舍。” 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他也不好再犹豫纠结了。 “那麻烦你们了。” 林清把手搭在他肩膀提醒他:“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你这也太见外了。” 许念也走到他身边小声跟他说:“是呀,而且你知道我平时话很多,你们那个朋友太高冷了,我其实也睡不习惯,跟你换正好两全其美了~” 第21章 这是梦到什么了? 晚上如愿的换了宿舍,今天一天得亏了那杯咖啡,他才没有在上课的时候钓鱼,到了晚上才开始犯困。 宋凌予见他累成那样让他先去洗澡,他也没有推辞,他只觉得自己再不早点睡觉就要命丧于此了。 好在宋凌予跟他睡觉一样安静,第二天五点起的时候他也算精神。 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竞赛题夏知凡大多都会解,但还是很认真的听讲,偶尔走神片刻发现宋凌予垂头在草稿纸上随便涂涂画画,百无聊赖的模样。 晚自习的时候有考试,这次的题比之前的难度都提高了不少,宋凌予依然很快就完成了,他放下笔后看了一眼夏知凡的试卷,夏知凡正停留在数学倒数第三道大题,在草稿纸上算了很久也没得出正确的答案。 写着写着夏知凡感觉到宋凌予正用手撑着头看自己解题,一时间有些尴尬,总感觉在学神的注视下自己的笨拙都被剖析开来。 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一张纸条,上面印着瘦劲清峻的几个字:不会的最后做 夏知凡就没在那道题上多浪费时间,趁着还有二十几分钟先解下面的题。 到最后交卷夏知凡也没解出来那道题,宋凌予看他郁闷的模样:“回宿舍给你讲题。” 夏知凡本意也想向他求助,但一直不好开口,眼下宋凌予主动说要帮他,开心极了,忙道:“好,谢谢你。” 不过一切没这么顺利,下了晚自习后宋凌予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夏知凡只好先回宿舍等他。 为了能让宋凌予回来节约点时间,夏知凡先去把澡洗了,刷好牙,用干帕子擦了擦头发,还把换下的衣服放洗衣机洗了,把袜子搓干净,这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宋凌予才回来。 刚进门的宋凌予气息有些不稳,在微凉的秋天穿着单薄的衣服额头还出了些汗,一看就是跑回宿舍的。他先去厕所洗了把脸,出来后对夏知凡说:“久等了,拖得有点晚。” 夏知凡摇头,轻声说:“不晚,老师找你说了些什么?没什么事吧?” 宋凌予坐在椅子上,把旁边的椅子也拉开,示意夏知凡坐下,一边拿出草稿纸一边说:“没什么事,就是叫我做几张试卷。” “那就好,不过现在很晚了,你要不先去洗澡吧,题可以之后再讲。” “没事,答应你的。” 宋凌予怕宿舍的灯太刺眼,只留了一盏台灯,骨骼分明的手在草稿纸上把今天夏知凡卡住的那道题题目写了下来,夏知凡有些惊讶:“你题目记得这么清楚啊?” 宋凌予没有抬头,边写边说着:“看你不会,稍微留意了一下。” 昏黄的灯光映射下,宋凌予的侧脸被衬托的竟然有些温柔,他清冽的嗓音传来:“这道题你的公式没用错,只是有一点忽略了......” 夏知凡为了看的清楚些,身体挨着宋凌予很近,刚洗过的头发还带点湿润,散发着淡淡清香。 本来以为学神的思维他会跟不上,但是宋凌予细心的把一步的算法都跟他列举明白,还会在最后加上一句:“我讲的清楚吗?” “我听明白了,你讲的很好。”夏知凡醍醐灌顶,冲着他笑了笑。 宋凌予继续问道:“还有什么不会的?” 夏知凡想了想:“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列举的那个题,我不太听懂。”想到宋凌予好像没怎么听过课,可能都不知道老师说了哪些题,又道,“我记在我笔记本上,但是本子忘在教室了。” 只见宋凌予想了片刻:“没事。” 随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把题目一字不差的写了下来,问他:“是这个题吧?” 夏知凡不解的问:“你怎么都记得啊?我看你上课好像没有在听......?” 宋凌予笑了笑:“如果我说也是看你不会特意记的,你会信吗?” 夏知凡愣住了,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不应该吧......” 宋凌予没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把思绪拉回到解题上。 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夏知凡打了个哈欠,缓缓地趴在桌上,用手撑着脑袋细细地听着。 本来应该认真的听题,但思绪渐渐模糊,他的眼神有些不自觉地移到了宋凌予的脸上,宋凌予讲题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也下垂着,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双不怎么有血色的薄唇,在这样朦胧的氛围里,宋凌予好听的声音像一支催眠剂,目光渐渐涣散下去...... “其实跟前一道题的解题思路差不了多少,我这样写下来你应该能看明白吧?你......” 宋凌予一下子停住了,身旁的夏知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脸色红润,静谧的环境下宋凌予甚至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刚洗过的头发很柔顺,整个人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在暗黄的台灯下显得乖巧的像只小猫。 宋凌予小心的将桌上的草稿整理放好,轻手轻脚的移开椅子,走到熟睡的夏知凡身边,这时夏知凡的脑袋突然很小幅度的动了一下,宋凌予以为他要醒转过来了,过了几秒发现并不是,他只是换了个舒服一点的睡姿。 宋凌予还是没忍住把他叫醒,像对待婴儿般小心的把他从椅子上托起来,慢慢放在了床上。夏知凡迷糊中感觉自己置身在柔软的床上,下意识要去拉被子,似乎是将安全感寄托于一种物体,宋凌予把被子给他拉上,把被角捻好,正准备去洗漱时,夏知凡翻了个身,温暖的手握住了宋凌予的那抹冰凉。 “......”宋凌予愣在原地,他看了一眼床上依旧睡得正熟的夏知凡,脑袋一下子卡机了。 夏知凡依旧没松手,嘴里含糊念叨着:“妈妈......” 原来是在做梦,宋凌予轻轻将手抽走,把夏知凡暴露在外的右手重新放回被窝里,不知所措的拍了拍被子。 “好好睡吧。” 第22章 假释出狱 在培训基地的生活用两个字概括——煎熬,用三个字概括——很煎熬,四个字概括——特别煎熬。总之在培训基地大家都没能得个安稳觉睡,到后面一个星期几乎凌晨了还在宿舍点着台灯做试卷,每天顶多只能睡五个小时。 以至于到了最后一天,他们也没能像顾千所说的在两周内培养出深厚的友谊,压根没时间多和别的人多说一句闲话,没日没夜的刷题。 宋凌予本来对于这些竞赛题都是游刃有余,但因为夏知凡也常常熬到一两点才睡。 到了离开的那天,附中的大巴在门口接他们,林清感叹道:“颇有一种假释出狱的味道。” 许念噗嗤笑出声:“你别说还真挺像那一回事,离开了一座‘监狱’,马上又要回另一座‘监狱’咯!” 一辆银灰色的奥迪a8l停在路边,驾驶位的车窗缓慢降下,里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许念冲他们几个挥挥手:“我叔叔来接我了,几位下次再见。” 他们同许念告了别后也坐上了大巴,今天周六放假,司机师傅给他们送到了市中心,下了车后各自也回家了。 周二就是省竞赛,他们周末这两天都养精蓄锐,把在长衡培训基地错过的觉都补回来。 到了周一,早上校长先让他们在操场短暂的集了合做了简短的训话,虽然校长和蔼的安慰大家不用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但同学们都知道要是考砸了那就玩完。 考点设在了雾城一中,他们周一过去看了考场,之后又回到十一中复习。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两周老师天天让我们做练习,无聊死了。”高思铭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用笔敲着桌面。 夏知凡一边整理课桌上的书本一边道:“培训基地也一样,做不完的试卷。” 高思铭直起身来,手搭在夏知凡身上,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笑着道:“小知凡有没有想我?没有我是不是特无聊?” 夏知凡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带,刚整理好的课本又乱成一堆,他附和的笑笑:“有想你有想你。” 高思铭满意的松开他,又回头骚扰宋凌予:“予哥呢,有没有想……...” “滚。”宋凌予头也不抬,言简意赅的打断了他。 “予哥你好冷漠,好像我从没让你开心过。”高思铭一脸受伤的表情转过身,夏知凡见状忍不住发笑。 高思铭一看就急了,忙道:“知凡你学坏了!还嘲笑我!” 夏知凡连忙收敛了笑意:“没有没有,你看错了!” “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 他们的动静不小,虽然也有同学在讲小话,但因为是自习还是比较安静的,守在讲台上的高洛雪忍无可忍的扔了个粉笔头到高思铭头上道:“高思铭你再多说一句就出去!” 某人终于消停,双手合十,虔诚道:“错了班长。” 竞赛结束后,夏知凡已经快三周没去画室了,虽然已经跟老师请了假,但缺席这么久还是不太好的。本想着这周过去将落下的都补上,结果老师生病住院了。 高思铭他们准备周末去体育馆打球,叫他一起去,不过他跟楚奕约好周六一起去医院探望老师。 到了周六,他跟楚奕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在医院门口碰面,夏知凡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快十点了才醒。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时间,还早,于是躺在在床上刷了会视频,等清醒了就去洗漱。 他到楼下的时候只有张静妤跟王婶在客厅,张静妤坐在沙发上追着泡沫剧,王婶在打扫厨房。 “阿姨、王婶早上好。” “知凡醒了啊,王婶,你把早餐热热。” 厨房里的王婶哎了一声,又开始忙活了。 夏知凡坐在离张静妤不远的沙发上,肚子已经感觉到饿了。 张静妤给他倒了杯热牛奶:“今天是要去哪里玩吗?” 夏知凡点头说了声谢谢。 “画室的老师生病了,今天跟朋友去医院探望他。” 张静妤听后表示惋惜:“那是该去看看,你爸爸给你的零花钱还够吗?阿姨再给你转一点,你给老师买点水果去。” 夏知凡看到微信闪过一条转账消息,忙道:“零花钱我还有的,用不到这么多。” 张静妤没听他的,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直接点了领取,随后把手机递给他笑着说:“没事,你留着慢慢花,回来的时候帮阿姨带一盒草莓吧。” 夏知凡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楚奕给他发了消息过来。 【楚奕:醒了吗?】 【summer:已经醒了,在准备吃早餐。】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所以夏知凡没有退出聊天,马上楚奕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楚奕:猜猜我在哪】 夏知凡正纳闷,楚奕就发来了一张图片,图片就是兰雪巷巷子入口,周遭的老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summer:你在我家这边?】 楚奕很快回复:是的,本来想着跟你一起去吃个早餐。 夏知凡不知道楚奕为什么会跑到这边来等他,但是也不好让别人久等,已经入秋了天气很凉,他现在都还穿着睡衣,连衣服都还没换。 他一口气把牛奶喝完,拿了个薄荷糖,对厨房里的王婶道:“王婶,我不吃了。” 张静妤跟王婶疑惑地问他:“怎么不吃了?” 夏知凡边上楼边说:“我朋友在等我,我待会出去吃。” 他走到房间里,随便穿了件卫衣跟比较宽松的牛仔裤,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头发就赶紧出门了。 第23章 楚奕他居然是...... 刚出门时秋风吹在脸上,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右手紧了紧衣领。 到了巷口时,楚奕正站在银杏树下,他今天穿了件卡其色风衣,修身的黑色长裤,再配上他的黑框眼镜,陡然增生出一种斯文败类之感。他看见夏知凡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早餐这么快就吃好了?” 夏知凡摇头道:“没吃,你不是约我一起去吃么?” 楚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没提前跟你说一声就过来了,没耽误你什么事吧?” “没事,我在家也没什么事。” 楚奕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是看快三个星期都没见你了,太想你了,所以就没告诉你就过来了。” 夏知凡有些错愕,他向来不是什么很擅长外露情绪的人,而且也自认为还没跟楚奕产生多少深厚的友谊,不至于说不见面还会想念这些的吧......或许是楚奕这个人跟高思铭一样,都比较自来熟吧。 “肚子饿了吧?你家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早餐店吗?” 被他这么一问,夏知凡还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早餐店,他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很少在这里吃早餐。” 楚奕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都是家人给做吧?” 换做之前,确实都是王婶大清早给他做好早餐让他在路上吃,可是自从宋凌予给他从兼职的早餐店带早餐后,他就没有再叫王婶给他准备早餐了。 而且都这么久了,夏知凡都不知道宋凌予兼职的早餐店在哪......亏人家天天给他带早餐。 “那就去这家吧,我看评分挺高的,离我们这也不远,打车过去七八分钟。” 到了早餐店门口,夏知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期待是宋凌予兼职的那家,又不期望是宋凌予兼职的那家。 进去以后他带有目的性的环视一圈,这里的员工没有他熟悉的那个身影。 早餐店里面人挺多的,他们找了最后一个空位置坐下,楚奕点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几个生煎包,夏知凡现在已经没有多大的胃口了,只点了一个奶黄包和甜粥。 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空白头像,点进去,编辑了一下信息,发送。 宋凌予刚好给客人打包完早餐,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把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摘掉,打开一看,是夏知凡发来的微信。 【夏知凡:在上班吗】 他随便拍了张照片,发送过去。 夏知凡收到宋凌予发来的图片,图片里有许多早点,还有宋凌予的一个戴着手套的剪刀手。 没过一会儿,宋凌予又发来一条消息。 【宋凌予:怎么了,没吃早餐?我周六十一点下班,想吃什么。】 夏知凡看到这条短信,心里涌起一丝暖流,像阳光洒在身上一样温暖。他也拍了一张早餐图发过去,回复道: 【summer:没事,我就问问你,我已经在吃了。】 宋凌予收到图片后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今天夏知凡跟楚奕要一起去医院看他画室的老师,那现在一定是跟楚奕一起吃早餐了。 过了很久没有等到宋凌予回消息,夏知凡就把手机放回衣服口袋里了,楚奕看见了问道:“不跟你朋友聊天了?” 夏知凡嗯了一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喝了一口。 “知凡,你没谈过女朋友吧?” 夏知凡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而且听楚奕的语气像是笃定了自己没有谈过恋爱,难道他看起来就这么稚嫩吗? 夏知凡还是诚实的问:“这么明显吗?” 楚奕一见他这么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很明显的。” 夏知凡顺嘴道:“那你呢?” “你觉得我有过吗?” 夏知凡跟他对视了两秒,楚奕的眼睛仍然带着笑意,就这么赤裸裸的看着自己。 夏知凡不知道为什么被楚奕的眼神盯得有点不自在,他移开了眼,喝了口粥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含糊道:“有过吧?” 楚奕捕捉到了他的慌张,笑着点点头:对。” 其实可想而知,虽然跟楚奕的相处并不是太多,但从细节和交流方面,楚奕都透露出一种“谈过很多段”的感觉。就在夏知凡走神时,楚奕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男朋友。” 夏知凡抬起头啊?了一声,没听明白楚奕这话的意思。 楚奕看着他疑惑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你猜对了,只不过我交的是男朋友。” 这句话从楚奕的嘴里说出来云淡风轻的好像在说“我昨晚吃了糖醋排骨”,而在夏知凡耳朵里却是相当炸裂的,信息量这么大的一句话一时间让夏知凡石化住了。 楚奕已经料到了他的反应,柔声道:“一时间很难以接受吧。” 夏知凡虽然还没缓过来,不过一直以来的良好家教让他开口解释:“没没没有,只是,只是,太突然了......” 楚奕嗯了一声,提醒他:“先喝粥吧,都快冷了。” 夏知凡看着眼前的甜粥,哪还有什么胃口,他随便对付了两口就说已经吃饱了。 医院离这里有点远,他们准备坐地铁过去,路边秋风瑟瑟,刮落了不少树叶,清洁工人正在打扫狼藉,周围的人来人往,夏知凡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楚奕见他一路上不怎么说话,以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太唐突了。 “很抱歉,吓到你了。” 夏知凡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告诉我,你的朋友都知道你......”那个词还真的不怎么好说出口,“都知道你喜欢男生吗?” “朋友都知道我是同性恋,我并不介意别人知道这个事,你也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不要有负担。跟你说是不想对你有什么保留。” 夏知凡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刚刚一直在想楚奕是不是在他身上寄予了太多相信了,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而他又自认为自己在别人心里不值这个分量。 “那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夏知凡道:“当然了,这又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 楚奕这时放松了不少,他语气都比刚才轻松了:“你觉得不奇怪,那就是你能接受了?” 夏知凡被他绕进去了,愣愣道:“能......吧?” “那就好。我们看完黄老师就去看电影吧?最近上映的一部电影一直都想看来着,刚好今天你我都有空。” 本来夏知凡想着看完老师就去体育馆找高思铭他们一起打球,不过现在的情况下如果拒绝了楚奕,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说着不介意其实已经在排斥他? “可以,你定吧。” 第24章 奶奶七十岁了? 他们去看黄云峰时,他的妻子也在,只说是高血压,也不怎么肯好好休息,老毛病了。黄云峰的气色还算好,再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期间一直都是楚奕跟黄云峰寒暄,夏知凡跟着黄老师的妻子在一旁削苹果。 “这老头子啊最后只有你们这些学生肯来看他,他的那些狗屁亲戚就怕问他们借一分钱。”他的妻子边削苹果边抱怨。 黄云峰哎哟一声:“你瞧瞧你,跟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话多。” 他的妻子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是我话多,我不敢说你。” 夏知凡问道:“黄老师的医药费很贵吗?” “倒也不是说贵,关键是这老头子本身就没多少积蓄,就他捣鼓他那小画室啊,能挣几个钱,一直往里砸钱,存了点钱还要拿去搞慈善,我说他两句还跟我说我是个粗人,不懂艺术的浪漫!” 楚奕笑着缓和气氛:“师娘,您当初不就是看上老师这点嘛。” 黄云峰一听这话,又自豪起来,跟他们缓缓讲起了当年大学,他是如何凭借着独特的人格魅力将xx大学校花变成自己的老婆的。 一直闲聊到了快两点,黄云峰要准备午睡了,他们跟老师告了别。 “老师跟他妻子感情真好,从前我一直以为老师是个很严肃的人。” “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后来久了,才发现老师还有着一个有趣的灵魂。” 看完电影后已经快六点了,他们去商场吃了晚餐,等出了商场后才发现天都将黑不黑了。楚奕说吃的有些撑了,他们就沿着湖旁边的小道散步消食。 夏知凡到兰雪巷巷口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本来楚奕说要送他回来,不过家里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快到家门口时夏知凡才想起来忘记给张静妤买草莓了,难怪这一路上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什么事。 他又折回去,附近没有什么水果商铺,最近的超市也有个一公里多的距离...... 他给宋凌予打电话的时候,宋凌予正好从体育馆打球回来在洗澡,他说完才听见电话那头的淋浴声,想说不用麻烦了自己走路过去,但宋凌予只说让他等五分钟,就把电话挂了。 等宋凌予骑着自行车出来时,夏知凡正百无聊赖的收集掉落的银杏叶,他见宋凌予到了,头发还是湿的,整个人一看就是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抱歉。” 宋凌予道:“留着你的客气话给别人说去。”又看了他手里的银杏叶一眼,“你收集这些树叶做什么?” 夏知凡将银杏叶放在树旁,拿湿巾擦了擦手,坐上后座:“以前我妈妈用银杏叶做成了一束花,很好看。” 夏知凡手虚扶在宋凌予的背后,整个人被沐浴露的清香包裹住了,感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湿热。 “你的头发还没吹干,这样会感冒吧?” 宋凌予道:“不会,我体质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去看老师看这么久,天都黑了才回来?” “还去看了一场电影,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来的。” 宋凌予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虽然平时宋凌予话就很少,但夏知凡感觉宋凌予今天心情好像不是特别好,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到了超市门口,宋凌予找了个地方锁好车,跟他一起进了超市。 这个点上班族都下班了,超市人还挺多的。他们走到水果专区,草莓都是一盒一盒装好的,夏知凡拿了四盒,一回头发现宋凌予还推了个推车过来。 “我只买草莓,购物车用不上吧?” 宋凌予把他手里的草莓接过放进车里,略过他往前面走去:“逛逛。” 夏知凡跟上他,就像他说的一样,那就逛逛好了。 宋凌予走到生鲜区,买了一些菜,还有排骨这些的。夏知凡跟在他身边好奇问道:“好丰盛啊,明天是准备办大餐嘛?” 宋凌予正在挑选甜玉米,没有看他:“不算什么大餐,明天奶奶生日。” “啊?!”夏知凡惊讶道,“奶奶明天生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我什么都没准备。思铭他们明天也要过来吗?” “没跟他们说,人多太吵。” 夏知凡噢了一声,看见他拿了三根玉米放进购物袋里,没话找话的开口问:“是准备做玉米排骨吗?奶奶喜欢吃这个吗,我也喜欢。” 宋凌予微不可察的扬起了一点嘴角:“那挺巧的啊。” “对了,明天是奶奶多少岁生日啊?” “七十。” “七十?!奶奶已经七十岁了?看着一点也不像。” “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嗯......我还想吃番茄炒蛋,还有奶奶做的排骨,还有......”夏知凡想着想着才发现,明明是在给奶奶买菜过生日,怎么宋凌予让自己挑选起来了,“不不不,你根据奶奶的口味买吧,我不挑食。” 宋凌予笑了一声,道:“好,那就加上番茄炒蛋,排骨。” “......” 结账的时候宋凌予给他一起付了款,他想把钱转给宋凌予但是被退还了。 “你明天能过来给奶奶过生日就好了,奶奶很喜欢你。” 宋凌予将购物袋挂在车上,路边有人推着小推车在卖章鱼小丸子,香味飘到他们周围。 “想吃吗?”宋凌予问道。 夏知凡咽了咽口水,摇摇头:“虽然很香,不过我现在还是有点撑......”虽然只有刹那,但夏知凡还是察觉到了宋凌予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于是话锋一转,“不过我闻到这个香味,觉得又有点饿了!” 宋凌予道:“那你守着车,我去买。” 他走后,夏知凡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好撑…… 第25章 生病的清冷美人 没过多久宋凌予就带着一份章鱼小丸子回来,他递给夏知凡:“这个趁热才好吃。” 本来夏知凡不是特别有胃口,但是拿到手上后还是被香住了,他拿起签子敲起了最旁边的一个小丸子,轻轻吹了吹,放进了口中,下一秒就猝不及防的被芥末的刺鼻的味道呛住,疯狂咳嗽,嘴巴里的小丸子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眼泪都要呛得掉下来。 宋凌予正将车挪出来,就见夏知凡吃到自己唯一加了芥末的一个小丸子,赶紧松开车过去,拿手伸到他前面:“快先吐出来。” 夏知凡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竟然真的把嘴里的小丸子吐在了宋凌予手上,双眼含泪:“怎么有芥末......” 宋凌予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的问题,我去给你买水。” 夏知凡只觉得自己能闻到能感觉到的都只有芥末,难受的不行,直到宋凌予买水过来才缓和不少。 他也不是非常不能吃芥末,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毫无准备的吃到,真是太可怕了。 宋凌予有些愧疚:“忘记跟你说了,最旁边那颗是我的,我叫她加了芥末,其他的都没有。” 其实宋凌予没什么问题,谁能想到自己这么贪嘴,别人挪个车的时间自己就开吃了。 忽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街道上人影稀疏,晚上骑着车吹着风更加冷了,夏知凡打了个寒颤,心想着宋凌予还湿着头发,肯定比自己还要冷多了。 到了家门口,夏知凡把两盒草莓给了宋凌予,让他拿回家给奶奶吃。 一整个洗漱流程下来后,夏知凡换上舒适的睡衣懒躺在床上,在这片周遭静谧的环境下,他脑子里又出现了今天跟楚奕在早餐店的画面...... “我交的是男朋友。” “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是同性恋。” 这一天太过波折,以至于现在他才有时间来回想这件......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事。倒不是说他头发短见识也短,况且同性恋这件事在这个时代好像也很盛行,光是听乔航说起,他们以前的学校就有两对。 只是这是第一次,有人就这么坐在他对面,说自己其实性别男也爱好男。 那楚奕每天有事没事都在跟他发消息,分享日常,这算什么呢? 他想起来楚奕跟他说的,只是不想对朋友有所隐瞒。 那就是把自己当成好朋友一样对待吧,只是楚奕这个人比较热爱生活,爱唠嗑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 第二天,某个信誓旦旦说自己体质好的人就感冒了。 夏知凡刚到宋凌予家时,就听见某人在沙发上咳嗽擤鼻涕。 因为是下午两三点,宋奶奶去公园散步了还没回来,夏知凡给他接了杯温水泡了蜂蜜拿给他。 “不是说体质好吗?” 宋凌予侧躺在沙发上,细碎的额发到眉毛下面一些,他有一双俊朗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扬更加是添了几分清冷,再加上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薄唇......平时孤傲的没人敢接近。而现在因为生病的缘故,整张脸多了点病气,却不显得有多冷峻了。 纤长的手接过夏知凡泡的蜂蜜水,喝了一口润了一下嗓子,才开口道:“难免也有失算的时候。” 夏知凡看着他现在这样,竟然有些想笑,他坐在宋凌予旁边:“没有发烧吧?” “那倒不至于。”宋凌予一口气把蜂蜜水喝完,放在了茶几上,又忍不住咳嗽两声,用手背挡住,“早说让你别过来,到时候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夏知凡顺手拿过那个空的杯子去厨房接水冲洗了一遍,又给他接了热水过来,“你是因为我才感冒,我总不能当了那过河拆桥的小人吧?来,多喝热水还是有用的。” 没过一会儿宋凌予就忍不住开口:“夏医生,您才来了二十分钟,已经让我喝了四杯热水了......” 夏知凡不以为然,“热水包治百病,谁让你不肯吃药,不吃药你就得多喝点热水,排毒。” 也不知道宋凌予怎么想的,感冒了也不愿意吃药,说是吃多了药就有抗性,以后就不管用了,任他怎么说都不肯吃药。 宋凌予不怎么舒服,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清了清嗓子:“是药三分毒。” 合着感冒了吃两剂药就能够毒死人吗?夏知凡没说出来,知道他不肯吃也没什么办法。 没有关客厅的门,风吹进来还是有些冷的。夏知凡又去把门给关上,拿了一块毯子盖在宋凌予身上,生怕他被冻到了感冒加重。 “没这么夸张吧,你这架势显得我像林黛玉。” 夏知凡笑着答:“也差不多了,林妹妹,凌妹妹。” “......”无语已经写在了宋凌予的脸上了,他只想着从前那个人畜无害的夏知凡去哪里了。 其实这次感冒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受些,早上醒来怕奶奶担心表现的只是受风着了凉,现在只觉得头很重很昏沉,嘴巴也有些泛苦,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迷糊间听见夏知凡在叫他。 “去床上睡吧,你在沙发上睡的话到时候又受凉了。” 他本来就想着眯一下,但架不住夏知凡一直想把他往房间拉,只好回房间躺着了。 第26章 揭开多年前的伤疤,还会疼吗 夏知凡给他盖好被子后回到楼下,收拾了一下桌面,把刚刚盖的毯子叠好放在一旁。 没过多久宋奶奶就回来了,她整个人都好像瘦了一点,没有以前精神了。 “小凡来啦?”宋奶奶依旧慈祥的笑着。 “奶奶生日快乐,我来给您过生日了。” 宋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哎哟我这老婆婆还过什么生日啊,过生日应该是你们这些小朋友们庆祝才对。” “奶奶不老。”夏知凡给她提过手里的塑料袋,“主要是想吃奶奶做的菜了。” “小予昨晚都跟我说了,你喜欢吃啥奶奶就给你做啥,好不好?” “好啊,那太好了!我给您打下手吧奶奶。” 于是一老一小开始在厨房忙活,宋凌予生病了,所以他们特意避开了辛辣的菜品,熬了玉米排骨汤、糖醋里脊、红烧肉、粉蒸肉...... 其实夏知凡胃口没有这么大,只是宋奶奶怕他吃不饱,做了很多荤菜,说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 做菜期间他问起宋奶奶为什么宋凌予生病了也不肯吃药,只见宋奶奶笑着小声跟他说:“我家小予啊,最怕苦了。” “他小时候有次发烧了,我带他去打针,到了医生那他就死活不肯了。后来医生给他开了药,回去吃药的时候,那个药片就黏在他嘴巴里,水又喝光了,苦的他眼泪巴巴掉。想起那时候就又心疼又想笑,从那之后他很少生病,生病了也绝不肯吃药。”宋奶奶笑着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倔得很。” 宋奶奶这一番话让夏知凡的思绪拉回了童年,他生病了也是不肯喝药,觉得苦。他妈妈为了哄他,会在药里加上几粒冰糖,这样中和下来药也不觉得多苦了。 身后的饮水机传来一阵接水声,夏知凡回头一看,是宋凌予醒了在接水喝。宋奶奶叫他去客厅坐着,剩下的自己来忙就好。 “你怎么醒这么快,这才半个多小时。” 宋凌予幽幽开口:“多亏了你的那几杯水。” 睡在床上的宋凌予每隔一会儿就想跑一次厕所,更别说能好好睡一觉了。 夏知凡干笑了两声,坐在他身边,“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比刚刚好点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过多久宋奶奶就端出一盘散发着香气的菜乐呵着:“菜好咯~” 佳肴纷纷上桌,宋奶奶的手艺是真的好,无论是什么菜经过她的手艺都会变得色泽诱人、香味扑鼻。即使你再不饿,都会想再吃几碗米饭。 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的想法,夏知凡吃了三碗饭。其实他很少能做的这种大胃口,在家吃饭最多也就吃两碗,而且都是在极少的情况下。 而且在家吃饭总是不怎么自在,每次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尬聊,他都很想立马解决手里的拖油瓶回房间待着。 但是在宋凌予家却有不一样的感觉,宋奶奶很慈祥和蔼,做的菜也很好吃。即使宋凌予话很少,他也没有感到不自在或者是尴尬,反而就像他们几个是一家人,奶奶做饭,他们负责开心的吃,健康的成长。 从前有人对他说,原生家庭会影响孩子的性格,而宋凌予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父亲,他没有走上极端一定也因为有一个这么温暖的奶奶。 后来宋凌予告诉他,其实奶奶的好是心肠软,她的不好也是心肠软。宋奶奶年轻的时候过于溺爱孩子,宋凌予的父亲才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只要赌博输了回家家里拿不出钱了,就会逼着宋奶奶给,宋奶奶又怕他在外面欠钱别人找上门或者是打人,只得把自己辛苦攒的钱给他。 养出这样一个不孝子,宋奶奶心里也很自责,但是毕竟都是自己身上掉的肉,她实在是不忍心不管他。 直到后来,他爸被追债,非要宋奶奶拿出钱救他,不然就要动手打她。那时候宋凌予13岁,个子已经很高了,他为了宋奶奶怒火中烧,差点把他爸给掐死,那时候邻居都不敢去劝架,生怕惹祸上身,毕竟街坊里都传这一家人都不怎么正常。 后来他爸也知道是真的要不出钱了,就跑去沿海那边打工躲债,没再回来。 他爸走后,整个家就靠着宋凌予跟宋奶奶撑起。宋奶奶身体不好,干不了什么活,所以重担都落在了宋凌予身上,他才14,就想尽各种办法挣钱。他再婚的妈妈也会每个月给他接济一点生活费,宋凌予成绩非常好,脑子很聪明,学校也给补贴了不少。 虽然辛苦了一点,但至少他们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在夏知凡眼里,宋凌予这个人真的非常好,非常优秀。因为在他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宋凌予小小的身板开始做兼职时,自己还在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而且还一直被困扰在那些不值一提的情绪里。 “你这是什么表情?”宋凌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同情?” 夏知凡收敛了思绪,“没有,我只是在反省自己。” 晚上的风怪冷的,他们正坐在小破屋顶楼的边缘,四处潮湿爬满了藤蔓,他们屁股底下垫了几块废纸片。目光所及是一座座明暗不一的居民楼,再到远处的高楼耸立直达苍穹,已然深秋,夜空中少了星星的点缀。 “反省什么?” 夏知凡手撑着地面,看向远处,眸光黯淡:“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宋凌予看着他悬在空中晃动的双脚,在裤角和袜子的衔接处露出一小节白皙的小腿肉。夏知凡长了一张很温柔干净的脸,他的眼睛无论看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这个人眼里是无尽的包容与体恤,此刻正满目忧伤的望着远处,在周围漆黑的环境映衬下,像极了误入人间的小神仙正为黎民百姓发愁。 宋凌予收回了视线,淡然道:“不要想这么多,人各有命而已,活得开心最重要。” 第27章 让人无法抵挡的热情 周二的体育课,一群男生们在球场散发着荷尔蒙,夏知凡完美的完成了一次扣篮,其他人都在拍手叫好。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走到篮球架旁对高思铭他们喊道:“休息一下。” 高思铭朝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几个人继续打球。 夏知凡呼吸稍微平稳下来了,他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在球场奔跑运球,一群男生个子都高挑,单看每一个都很出彩。只可惜队伍里混进了一个宋凌予,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他都太优越了,有他在其中其余几个人顿时成了陪衬。 宋凌予校服外套脱了,里面穿着一件黑色t恤,宽松的校裤在他身上倒是显得刚刚好,一眼看过去只感叹道腿真他妈长。 他打球的时候头发因为过大的运动量有些湿润,一些碎发沾在额头上,白皙的脸上也有些泛红,没有了平时的傲睨万物的疏离感,沾上了人间烟火气,球投中的时候嘴角也会不经意间露出自豪的笑意,可能宋凌予自己都没发觉。 不同年级加起来一起有三个班在上体育课,不知不觉他们这个球场已经围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女生。 夏知凡抬头往教学楼那边看,发现在走廊上也有人在看着这边,三楼、四楼......其中居然还有高洛雪跟刘欣妍。 他记得每次自由活动她俩都说要回教室看书做题,如今看来,原来是不想这么明显的被宋凌予发现啊。 刘欣妍发现了他的目光,冲他挥了挥手,他也笑着礼貌性的挥挥手。 一旁的高洛雪有点不好意思了,拉着刘欣妍要走。 “同学,同学!” 夏知凡的目光被一阵软糯的女声从教学楼方向拉回来,他有些茫然的看向身边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叫我吗?” 这个女生很规矩的穿着校服,拉链没拉满,里面穿着一件蕾丝边的衬衫,双马尾上夹满了发卡,嘴巴应该是涂了口红粉粉的。她朝夏知凡递了一瓶水,眨眨眼睛,用软软的嗓音道:“给你的。” 夏知凡受宠若惊,马上就站起来推辞:“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 他们的拉扯吸引了球场众人,高思铭起哄道:“小知凡也有桃花啦!” 林清也笑着道:“好羡慕啊,我也想有女生送水~” 被他们这一起哄,只见周围的人都稀奇的看了过来,夏知凡的脸唰的红成一片,想叫他们别起哄了,目光看过去,一下就跟众人身后的宋凌予对视了,他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拍打着球,很轻松的来了一个三分。 ...... 好牛。 女生被夏知凡拒绝和众人起哄脸色也没有什么不悦或者尴尬,她只是继续将水递给夏知凡道:“你就拿着吧,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高思铭凑过来,怂恿道:“知凡你就收下吧,别让人女孩子尴尬啊~” 夏知凡见状也不好再让场面这么尴尬,毕竟有很多人都看向这里,他只好从女生手上拿过那瓶水:“谢谢。” 见他收下了,女生明显高兴了不少,她扬起下巴露出自己好看的脸蛋,满眼欢喜的看着夏知凡:“我叫唐佳怡,高二7班,在你们楼下!不要忘记我呀~” 于是欢乐的跑走了。 夏知凡看着手里的水,就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以前的学校也会有女生给他写情书送吃的,他都拒绝了。他知道这东西收了就代表着允许那个人再进一步,而自己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不能耽误人家。以前大多数都是他拒绝了一次那些女生都尴尬的没再坚持了,而今天这个女生阳光自信,也很坚持...... 林清过来拿衣服,看到他的表情好奇道:“知凡看起来不开心?有人送水还不开心啊?” 卢宏也道:“就是,我打这么多年球,没有一个女生送过水。当然,除了李姐。” 夏知凡将水递给卢宏:“那水送你吧,我不渴。” 卢宏一脸推拒:“我可不敢收,这可是别人送你的。” 高思铭在那边喊道:“哎!予哥!你怎么不等我就先走了!” 夏知凡他们也看过去,只见高思铭正在对面的篮球架拿衣服,而宋凌予把校服搭在肩上已经扬长而去。 “我们也走吧,快下课了。” 教室里没几个人,还是下课的时间,他们几个人坐在一堆。高思铭兴奋的拉着夏知凡:“哎,小知凡,你知道给你送水那女生是谁不?” 刘欣妍也跑过来听八卦:“我也看见了!但是有点远没看清那个女生长啥样,高思铭你快说是谁,我看看我认识吗!” 高思铭冲她挑挑眉:“你在哪看见的啊?平时一解散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管我在哪看见的,我就是看见了。你快说是谁啊?好不好看?” 林清在一边默默开口:“不就是7班班花嘛。” “7班班花?!”刘欣妍震惊道,“那个唐什么的对吗?” 高思铭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雾城十一中是按成绩来排班,理科1班成绩最好,那么7班就是理科差生聚集班,成绩差的都分在了7班。 刘欣妍还是有些惊讶,她讷讷道:“她?她不会是想追夏知凡吧?” 林清点头肯定:“八成是。” “我记得她有男朋友啊?!” “估计分了吧。” 刘欣妍又抓着夏知凡的衣袖问他:“夏知凡你是怎么想的?” 夏知凡被她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恼:“我没想什么啊,我已经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刘欣妍拍拍胸脯缓了缓:“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千万别被蛊惑了。” 高思铭见刘欣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调侃道:“刘欣妍你急什么?你该不会是对知凡有意思吧?” 刘欣妍给了他一脚,恶狠狠的瞪着他:“我对你有意思行了吧!” 高思铭夸张的抱着脚喊着:“哎哟!骨折了!你这么凶谁敢要你做女朋友!”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又看向夏知凡,“记住啊!千万别被蛊惑了!” 夏知凡不知道刘欣妍为什么这样,其实不用她说,自己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快上课了宋凌予才进教室,高思铭问他去哪了也没搭理,这一下午比以往时候都要沉默。 高思铭不解的摸摸头:“我是做错啥了吗?” 第28章 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第二天中午,他们一群人搭伙吃饭,去的有些晚,食堂没什么位置了。 夏知凡跟宋凌予排队排在高思铭他们后面一点,等到他打好饭过去的时候他们那一排已经坐满没有位置了。刘欣妍给他指了指自己的后排,那里放了两瓶水。 “知凡,坐这里!我们给你俩占的位置。” 夏知凡说了声谢谢,把水移开,把自己的盘子放了过去。 刚坐下就回头找宋凌予,宋凌予还没过来,夏知凡回过头准备先吃饭,发现对面居然多了一盘菜。 他抬起头,看见一张有点眼熟的脸。 唐佳怡看见他发愣的眼睛,笑着打招呼:“嗨!还记得我吗?” “你是......” “唐佳怡!” “噢,想起来了。” 唐佳怡坐在他对面自顾地吃起了饭,夏知凡有些尴尬的提醒道:“同学......” 唐佳怡闻声抬头看他,露出自己的小虎牙:“怎么啦?” “你坐的是我朋友的位置。” 宋凌予已经走到他们这边,看见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坐了,也没有走的意思,就端着盘子一脸不爽的站在旁边。 “啊?是吗?”唐佳怡丝毫没有窘迫的意思,她看向宋凌予,拿起自己的盘子站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呢,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啊~” 说完之后就走了,夏知凡的目光跟着她的背影,发现她是从自己的姐妹那边过来的。 宋凌予把盘子放在刚刚唐佳怡在的位置,坐了下来,夏知凡发现他好像不怎么高兴......毕竟刚刚的情况确实让人很无语。 “打扰到你们了?”宋凌予没有抬头,边吃饭边道。 夏知凡差点被呛到,“这是什么话,我都不认识她。” 刘欣妍也有点不满,她回头对他们说道:“好无语啊,她知道那里有人了还坐,就是故意的。” 高洛雪扯了扯她的校服,“没事啦,她不是走了吗。” 高思铭打趣她:“她就是想跟咱们知凡邂逅,你气啥呢,人家又没有坏心眼。” 刘欣妍无语:“是是是,她没坏心眼,是我小人了行了吧!” 高思铭还真跟她较起劲来:“那你一直这么针对别人班花,为啥呀?觉得别人长得比你美啊?” ......夏知凡感觉刘欣妍现在很想拿手里的盘子盖在高思铭头上。 刘欣妍嘴角抽了抽,一双杏眼怒瞪着高思铭。 “咋滴,比谁眼睛大啊?” 刘欣妍冷哼了一声,“我才不想在背后嚼别人舌根,你只要别把夏知凡带坏就行。” 林清给了高思铭一个眼神让他少说两句,然后安慰刘欣妍:“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思铭这小子情商低死直男一个。” “你说谁情商低呢?!就你情商高你怎么没去搞个对象回来呢?!” 马上战场转变为林清vs高思铭了。 夏知凡心里叫苦不迭:吃一顿饭好累啊—— 吃完饭回教室后,夏知凡发现位置上多了一盒酸奶,下面还压着一张粉色纸条。 很早吃好饭在教室待着的同学跟他说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放的。 “甭看了,唐佳怡唐佳怡。”林清边说边打哈欠。 高思铭把纸条抽出来,捏着嗓子念道:“‘夏同学——你好,吃完饭喝酸奶对身体好!——笑脸’” 夏知凡把酸奶拿起来:“我去还给她。” “哎!没必要啊!”高思铭还在后面喊,但是夏知凡没有理会,趁着还没到午休时间跑去楼下,这还是他入学以来第一次到三楼,这里的学习氛围不太好,没有楼上安静,他看着班牌来到了高二7班,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寻找唐佳怡的身影。 里面的同学见他面生,都好奇地往外看,他有点尴尬,耳朵也有点热。 突然左肩被人轻轻拍了拍,唐佳怡从他右边跳出来,笑着道:“找我呀?” 夏知凡见是她,如释重负一般,把手里的酸奶递给她:“谢谢你的酸奶,不过我不能收。” 唐佳怡笑着问:“怎么就不能收了?你不喜欢喝酸奶吗?”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就是不能收。” “噢~”唐佳怡依旧是笑着,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状,“那就是不喜欢我咯?” 夏知凡很少被这样直白的调戏,霎时间尴尬的脸红成一片:“唐同学,眼下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谢谢!” 说完之后片刻不留的往回走,留下唐佳怡在原地哈哈地笑着。 “夏同学!你真可爱!” ......………… 晚上回家后,发现微信有个验证消息,是个卡通人物头像。 验证消息是:夏同学你好,我是唐佳怡~ 好家伙......这又是上哪找来的他微信。 他没有理会那条验证消息,就当看不见了。 没过一会儿,唐佳怡又申请了一遍。 吃过晚饭后,发现高思铭给他打了几个微信电话,他发了几个问号过去。 没过一会儿电话又打来了,夏知凡回到房间去接。 “——喂?思铭?” 电话那头响起来的却不是高思铭的声音,而是一道甜腻的嗓音:“夏知凡!你快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吓得夏知凡手机差点掉了。 “喂?夏知凡?” 夏知凡清了清嗓子:“噢,刚刚在吃饭没注意。” 唐佳怡笑着道:“好的哦,我等你,先挂啦!” ........................ 高思铭........... 太不靠谱了! 高思铭给他发来一条微信。 【高思铭:抱歉知凡,她一直缠着我呢~】 【summer:我谢谢你。】 【高思铭:呜呜呜,人家错了嘛】 【summer:......】 没过一会儿高思铭把他拉进了一个新群,群里除了他们之前五个以外,还有高洛雪和刘欣妍。 相亲相爱一家人: 【高思铭:我跟你们说,刚刚那唐佳怡来找我要知凡微信,我给了,没过一会儿又来找我,说夏知凡没看手机叫我给他打电话】 【哇咔咔:无语,死高思铭你就使劲出卖朋友吧】 【高思铭:天地可鉴,是她一直缠着我!】 【高思铭:最搞笑的是,她拿我微信给知凡打电话,当时开的免提,我听见知凡听到是唐佳怡他声音都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思铭:真的笑死我了】 【高思铭:家人们谁懂啊哈哈哈哈哈哈】 【amor:……】 【amor:很好笑吗】 【哇咔咔:笑点在哪】 【清少:同上】 【深情宏:同上】 【高思铭:你们这几个串通好了吧!我要退群!】 【哇咔咔:退,没人拦着你。】 【清少:李姐过来了,别玩了】 【深情宏:收到!over】 第29章 惊喜总在下一秒出现 被迫通过了唐佳怡的好友申请,夏知凡很官方的回了她一个你好,没有再多说什么。 【唐佳怡:小知凡,周六一起去城南的烟火祭吧】 【唐佳怡:很美的哦~】 随即发来一堆图片,夏知凡点开看了一些,都是一些很好看的烟火和彩灯,人还挺多的,大部分都是青少年们,看样子应该是在近郊区举办的一场小型活动。 说实话,夏知凡有点想去,因为江城自从禁烟花后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看见烟花了,而且那里的小商贩还挺多的,一定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 ......想去,但不是和唐佳怡。 他打开了雾城旅行官网,找到了烟火祭海报入口,点进去后发现,票价119元一张,而且已经售完了...... 唐佳怡发来一张图片,图里是她纤细白嫩的手,手里拿着两张烟火祭入场票。 【唐佳怡:票我都已经买好了,小知凡能不能赏个脸陪我去看一下捏?】 夏知凡虽然特别特别特别的想去,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缠,还是拒绝了她,理由就是自己周六要去画室,没有时间。 【唐佳怡:烟火祭七点才开始,时间很充足哒~】 夏知凡头大,索性先不回她了,已经是深秋,今天难得是个晴天,将近晚上七点,夕阳已经落下了,幸好还有丝丝晚霞,他约了宋凌予一起在兰雪巷附近走走。 宋凌予也刚好吃过晚饭没多久,到巷子口时就见夏知凡耷拉着脑袋一脸愁容。 因为刚刚放学没多久,宋凌予还穿着校裤,但是校服外套进家门时就先脱了,里面是一件连帽卫衣,即使是宽大的校裤,但穿在他身上就显得刚刚好,腿长一米八既视感。 “心情不好?” 夏知凡见他来了,把自己刚刚热的牛奶递给他:“没有啊。” 宋凌予将吸管插好,喝了一口:“全写在脸上了,因为唐佳怡?” “群消息你都看见了?” 宋凌予点了点头。 夏知凡叹了一口气,弱弱道:“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生,真不知道怎么办。” “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林荫小道散步的人不止他们两个,也有老人相伴下棋,有小情侣饭后遛狗,最后一抹晚霞消逝时,他们走到了街的尽头。街边暖黄色路灯映照下,宋凌予的脸也平添了几分温柔,他的右手放在卫衣的口袋里,在这样凉爽的天气,竟在不觉间出了一层汗。 “周六要去画室吗?”宋凌予问道。 夏知凡啊了一声:“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要去呀,怎么了?” “周六的话,雾城有烟火祭,我看视频应该挺好看的,你想去看看吗?” 夏知凡一听烟火祭,立马精神起来:“我想啊!我已经好多年没见烟花了!而且看官网发的还有表演的节目,好多小吃和好玩的,超想去的!”说到这里,他又失落的叹了口气,“可惜我知道的有点晚了,票已经售完了。” 宋凌予闻言,纤长的手从卫衣右边口袋拿出两张入场券,在夏知凡眼前晃了晃:“一起去吗?” “啊?!”夏知凡看到他手里的票一愣,“你什么时候买的?!” 宋凌予见他两眼放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前几天吧。” 夏知凡头顶的乌云总算是消散了,他难得的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其实刚刚唐佳怡也说了要去烟火祭,我本来是拒绝她了,但是我又很想去!然后发现票已经卖完了,心里有点动摇,幸好啊幸好......” 他本来纠结的点就是想从唐佳怡手里买一张票,但唐佳怡那种性格一定会叫他陪着一起去,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宋凌予的两张票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救他于两难之中。 “那周六我去你画室等你。” “好! ” 回到家后夏知凡因为高兴,嘴里轻声哼着歌,王婶见了笑着道:“知凡出门前还闷闷不乐,怎么回来就这么高兴啦?” “欸?”夏知凡也笑着说:“这么明显吗?” “你呀,脸上就是藏不住事。”王婶拖着地,提醒道,“啊对了知凡,你手机刚刚在房间一直响,应该是有人找你。” “啊,好。” 这次居然不用猜他都知道一定是唐佳怡给他发的消息,回到房间一看,果然。 唐佳怡在信息里称跟前男友已经分手了,但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的纠缠她,这才想故意对夏知凡示好让前男友知难而退。 所以约他去烟火祭也是,就想拉着夏知凡故意一起去玩,让她前男友彻底死心。 可是夏知凡也跟她非亲非故,实在是不想让自己卷入别人的爱恨情仇里,只好婉拒了,婉拒。 被拒绝多次后的唐佳怡总算知难而退,没再给他发什么消息了,夏知凡放下手机,长舒一口气。 到了周六,夏知凡早早的就收好了画具,坐等五点。楚奕见他一直心有旁骛,好奇问道:“待会是有什么事吗?看你今天都不怎么在状态。” 夏知凡笑着道:“这么明显啊,完了,那老师应该都看出来了。” “什么应该,那是肯定。话说回来,你待会有什么事情啊?” “待会要去雾城的烟花祭,期待很久了,所以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楚奕试探着问道:“噢,烟花祭啊……跟女朋友去的吗?” 夏知凡啊了一声:“我上哪找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哈哈不是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去约会的。” 夏知凡不懂他的那句“不是就好”有什么含义,也不去深思,时间很快就到五点了,他收拾好东西跟楚奕说了声先走了就赶紧下楼了。 到楼下时,宋凌予正在旁边的小超市买水,夏知凡左顾右盼才发现,他今天没有骑车过来。 宋凌予出来后,把矿泉水递给他:“走吧。” “你没有骑车吗?” 宋凌予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城南离这里二十几公里,你想把我的腿蹬断啊?” 夏知凡这才想起自己都没看地图,好像从宋凌予说要跟他一起去之后他就很放心的不去做任何攻略了…… “走了,坐地铁。” 第30章 按照对方挑选的陶瓷娃娃 今天是周末,地铁上简直就是人挤人,夏知凡勉强站在了靠门的扶手边,开始还有地方可以扶着,等到了下一站又有人往里挤,他只能往后挪,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了。 宋凌予站在里面一点不是特别挤,见夏知凡慌乱无措,右手拉过夏知凡肩膀,把他带过去了一点,就这样牢牢地扶着他。 两人就在这片拥挤的环境下过了好几个站,终于到城南区的即墨站了,车厢内一大半的人都下车了。 出了地铁站还要走几百米才到即墨山,烟花祭这个活动占据了半边山,可以说是非常盛大了。 “人好多啊......”夏知凡看着前面许多打扮的很精致的人,大多数人都是女生,穿汉服的穿jk的,还有穿cos服的,每个女孩的脸上都化了美美的妆。 “烟花祭一般都是三年一次,都是年轻人喜欢来。” 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天慢慢暗下去,山脚处亮起了暖黄色的灯,一路绵延至山顶。这条登山唯一的路旁挂满了小灯笼,从山脚下路边就有许多小摊位,卖的东西也千奇百怪,还有各种特色美食。 夏知凡感叹道:“真美啊,热热闹闹的,好温暖。” 宋凌予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晚上八点天完全黑了后,放烟花比现在还要好看。” 夏知凡跟在他后面:“你以前也来过吗?” “三年前。” 夏知凡这会儿好奇心起来了,前段时间跟高思铭他们提起过烟花祭,他们都不感兴趣,那三年前宋凌予会跟谁来这个地方,会不会是他喜欢的人呢...... “三年前吗?你跟谁一起啊?” 宋凌予停下,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摊位:“三年前的烟花祭我在这里摆摊。” 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夏知凡有些愣住了,他印象里宋凌予好像真的一直在做兼职做家教打零工,但他成绩优异学校也给了很多补助,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的做这些。 “像你成绩这么优异,上了大学后应该也会有很多奖金补助,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 宋凌予只是轻笑一声,云淡风轻的模样像在说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眼神里还是闪过了一丝哀愁,他道:“害怕奶奶生病啊。” “奶奶年纪大了,老人家最怕的就是得个什么病。我就怕万一哪天......要是出了什么事,连医药费都出不起,我该怎么办。” 夏知凡第一次见到宋凌予这个样子,平时宋凌予总是感觉什么都不怕,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只有此刻,说起宋奶奶,整个人都变得脆弱了起来。 夏知凡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宋凌予收敛了情绪,颔首道:“是啊,不说这些,你饿了吗?” 夏知凡知道他只是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自己,便顺着他道:“还真有点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山上没有餐厅,全是沿着路摆的摊位,各色各样的小吃还真把夏知凡看馋了,有种想把这一条路都吃遍的冲动。 先买了关东煮,又买了寿司,再走几步又有糯米团子...... 夏知凡正纠结还要不要继续买,宋凌予见他盯着糯米团子摊位看了几秒,开口道:“想吃就买。” 夏知凡看了一眼手里还没吃完的,有些纠结:“手里还有呢。” “我帮你拿着就好了。” 守着摊位的女孩看见犹犹豫豫的他们,忙招呼着:“小帅哥买点吗?软软糯糯的很好吃噢!” 既然别人都招呼了,不买点不太好,于是夏知凡便挑了几个不一样口味的团子,还打包了两份准备带回家给张静妤和王婶,他记得王婶挺喜欢吃的。 “我才发现这些摊位都是年轻人租的哎!” “是啊,因为烟花祭就办一天,年轻人更懂年轻人喜欢什么,而且摊位也不贵,几百块左右吧。一晚上也能赚回本了。” 宋凌予接过小贩递来的团子,跟着夏知凡继续往前走。 “你们也太厉害了,如果换做是我肯定早早的就倒闭了。” “没有什么厉害的,你做几天也会得心应手了。” 没走多久夏知凡又被一个卖手工艺术品的摊位吸引了,他看见一个陶瓷娃娃,虽然算不上做的很精致,但是陶瓷娃娃脸上不屑的表情像极了宋凌予,又拽又可爱。 “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吧。” 一转头发现宋凌予帮他把钱给付好了,夏知凡急着道:“我还有钱呢。” 宋凌予摇摇手机,笑着道:“就当是我送你的。” 夏知凡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那你也挑一个,就当我们互相给互相买了一个好不好?” 宋凌予嗯了声:“也好。” 于是他认真挑选了起来,最后选了一个笑得很可爱的陶瓷娃娃,跟刚刚夏知凡选的对比起来一个就是没头脑,一个就是不高兴。 摆摊的小姐姐给他们装起来的时候笑着道:“你们这是照着对方挑的娃娃呀。” 夏知凡一听便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一开始是他先觉得娃娃像宋凌予的,宋凌予也一定看出来了,所以故意跟他一样挑了一个符合自己形象的。 离开小摊位后夏知凡赶紧解释道:“那个娃娃我就是觉得很酷才买的,不是她说的那样。” 宋凌予笑着道:“我不一样,我就是觉得那个像你才买的。” “啊?” 夏知凡愣在原地,宋凌予见计谋得逞后心情更愉悦了,边走边道:“加油,距离山腰处还有十分钟左右。” 到了山腰处,有个很大的平台可以休息。听宋凌予说这个位置是看烟花的最佳位置,所以人也很多。 他们找了个凳子坐着休息,夏知凡觉得有些口渴,宋凌予之前给的水在山脚已经喝完了,刚刚一路上来也没有买水。 宋凌予叫他坐着休息,他去买喝的。 第31章 怎么倒霉的总是夏知凡 等他走了之后夏知凡把陶瓷娃娃拿出来看,越看越觉得像宋凌予不可一世的形象,再看看宋凌予选的娃娃,笑得阳光灿烂,在他的眼里自己是这样的吗? 正看得入迷,一道甜美的声音传来:“夏知凡?好巧啊!” 夏知凡还没抬头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里想着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好巧啊唐同学。”夏知凡脸上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唐佳怡跟身边的女孩说道:“你们先去逛逛吧,我跟我朋友聊会儿天!” 唐佳怡身边的两个女孩一听这话,脸上藏不住八卦的笑容,意味深长的回答她:“别玩太晚噢~” 唐佳怡:“知道啦~” 夏知凡:“...…………...” 唐佳怡很自然的坐在了夏知凡旁边,扑鼻而来的玫瑰香水味,她今天穿了很短的jk裙子,还烫了大波浪,一改学校的清纯模样。 “小知凡一个人来的呀?” “没有,跟朋友一起来的。” 唐佳怡噢~了一声,又眨巴着眼睛问道:“女生?” “男生。” 唐佳怡这才笑了起来:“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拒绝我是因为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呢。” 夏知凡敷衍的笑了笑,一边盯着宋凌予离开的方向,内心祈祷着他的救命稻草快点回来。 平台人越来越多,宋凌予也还没有回来,估计是排的队太长了。 “你买了陶瓷娃娃呀。”唐佳怡拿起宋凌予买的陶瓷娃娃,“好可爱!” “这个是我朋友的。” 唐佳怡把它放回到盒子里,抿嘴道:“我只是看看而已啊,小气鬼。” “没有不让你看的意思,只是我朋友可能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是那个高冷的要命的学神吗?” 夏知凡点点头。 唐佳怡把陶瓷娃娃还给夏知凡:“那还是还给你吧。” 夏知凡心里失笑,原来宋凌予的名声还起到震慑的作用吗? “不是我说,那个学神真的蛮可怕的......”唐佳怡话还没说完,脸色骤变,“你先走,快走!” 夏知凡有些发懵,刚刚还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让他走。他跟着唐佳怡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几个露着纹身的青年朝这边走了过来,气势上感觉就是来找麻烦的。 为首的青年上下打量了夏知凡一眼,轻蔑的笑道:“就是你这个小白脸抢老子女朋友?” 唐佳怡站起来气愤的盯着他:“李穆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已经分手了!” 名叫李穆的社会青年怒斥道:“老子没同意!你分哪门子的手?” “分手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特么是国家主席怎么着?” 李穆冷哼一声:“劈腿劈的理直气壮,*子。” 唐佳怡一听这话瞬间炸毛,冲上去就要动手,夏知凡赶紧站起来拉住她:“冷静点!”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都在旁边围观,有些人还拿起手机开始录像的。 “怎么?你不是*子?看到个小白脸就往上蹭,真是不要脸。” “李穆你他妈再骂一句!”唐佳怡挣脱夏知凡就狠狠的往李穆脸上扇了一巴掌,猝不及防的李穆来不及躲开,身旁的人被这清脆的一声都吓住了,他带着痛意骂道:“你妈的!” 一看到这种局面几个人就冲上来要按着夏知凡和唐佳怡,没打过架的夏知凡人一下都懵了,只靠条件反射来躲开挥过来的拳头,虽然是五打二但是他们应该都觉得打女生没面子,几个人都围着夏知凡揍,唐佳怡一边拦住那些人一边叫夏知凡快跑,但还是寡不敌众。李穆的兄弟不知道从哪拿了个棍子,绕到夏知凡背后就是一棒子下去,夏知凡吃痛跪倒在地,那人力气太大了感觉后背的脊柱都裂了一般,想爬都爬不起来。 唐佳怡一见夏知凡被打了,赶紧扑到他身边挡住他吼道:“我他妈报警了!” 周围围观的人见他们以多欺少也赶紧道:“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李穆这时才叫他们停手,自己的脸也火辣辣的疼的受不了,指着他们道:“妈的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别让我碰到你!” 说完便带着几个人往山下去了。 买果汁的队伍排得挺长,好不容易才排到宋凌予,他买了一杯西瓜汁一杯橙汁,打包好后往上面走去,刚好碰到李穆他们。 “妈的臭*子,小白脸!”李穆边捂着肿起的脸边骂,路上人多的很挤,路过宋凌予的时候肩膀撞了他一下,被撞到的宋凌予斜睨了他一眼,李穆现在不想惹是生非,只想赶紧找个地方休息,自顾地往下走了。 宋凌予想着夏知凡肯定都等急了,没管他自己往平台上面走。 一路上就听见路人说上面有人打架,一开始他还不以为然,觉得人多的地方总会有几个刺头,直到看见夏知凡跟唐佳怡两人都一脸狼狈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怎么回事?!”宋凌予想要扶起夏知凡,但是夏知凡动一下都觉得疼得厉害,忙叫他慢点。 唐佳怡在一旁着急道:“都是我不好,先把他送医院去吧。” 宋凌予面露愠色,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怒气:“除了背还伤到哪里了?” 夏知凡喘了口粗气:“只有背,没别的地方了。” 宋凌予把他轻轻架起,然后半蹲在他前面,示意他趴上来,虽然下山的路也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现在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夏知凡只好让宋凌予背自己下去了。 唐佳怡帮忙把刚才他们买的东西都拿上,跟着他们一路往山下赶。 到了山脚处,唐佳怡打了车,他们搀扶着夏知凡先坐了进去,唐佳怡识趣的坐上了副驾驶,他们两个在后面。 第32章 无法抵抗的温热 夏知凡现在其实没有像在山上面疼得这么厉害了,应该没有必要跑去医院,但是他们两人没有听他的。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麻烦快点。”唐佳怡有些急迫。 宋凌予帮他系好了安全带,小声道:“没多久就到了,还很疼吗?” 夏知凡摇摇头:“没有刚刚这么疼,应该没什么事情的。” 宋凌予见他额角浸出一层细汗,转头问唐佳怡:“到底怎么回事?” 唐佳怡听他语气不太友好,自己也有些后怕,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被报复,就怕夏知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夏知凡担心宋凌予听了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一直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不过还好,到最后宋凌予也没有出现刚刚在山上那样的神情。 他苦中作乐:“好可惜,看不成烟花了。” 宋凌予道:“雾城年年除夕都会有烟花秀,以后会有机会的。” “对不起啊知凡,我真的没想到会碰到他们,还连累了你......” 虽然对于自己确实是一场无妄之灾,但跟唐佳怡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并且刚刚唐佳怡也挨打了,怕她太过自责,勉强撑出一点微笑:“没什么的,你刚刚特别像一个女中豪杰,我之前还以为......” 唐佳怡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没有刚刚这么压抑了:“害,之前是怕太豪迈了吓到你嘛,我这个人有事还真能上的!” 宋凌予见这两人还因为刚刚的事反而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暗自叹了一口气。 等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夏知凡已经觉得没有去看医生的必要了,因为之前背上断裂般的痛感已经转变为肿痛,没有这么严重了。 但宋凌予依旧给他挂了号,拍了个片,医生看了说没有多大问题几个人才放下心来。 “没伤到骨头,但是看你这后背红肿成这样,还是得每天擦消肿祛瘀的药,配合着按摩。减少剧烈运动。” 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了,他们先把唐佳怡送回家,再打车回去。 夏知凡怕家里知道自己受伤了,于是把药藏进了小屋里。 洗完澡之后又偷偷溜出来,宋凌予在屋子里等着给他抹药。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宋凌予的时候,笑着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在这里擦药。” 宋凌予勉强的扯起一抹笑意:“你来了之后,总是被卷进不属于你的是非里。” “这算什么啊?我反倒觉得日子一天一天的有趣了,以前在那些学校,同学们都循规蹈矩的。现在遇见了你们,生活中也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有趣的事情,我很开心。” 他坐在椅子上等着上药,门已经关上了,但是破旧的窗户依旧渗进了冷风,宋凌予把他单薄的睡衣掀起的时候,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夏知凡表面上看上去不觉得有多瘦,但是将衣服褪去后才发现他身上其实没什么肉,骨架很小,肩胛骨长得很美,像一对翅膀,白皙的背部中间有一块触目惊心的红肿,跟这么美的背显得格格不入。 宋凌予用手沾了一些药膏,轻轻抹在他背上,药膏很凉,夏知凡又打了一个冷颤。 “疼吗?” 夏知凡摇摇头:“不疼,有点凉。” 宋凌予将药涂抹开了后,用手掌打圈轻揉,这个方法他小时候经常用,那时候天天被他爸打的浑身淤青,奶奶就会给他用这种方法活血化瘀。 刚开始夏知凡还觉得药膏太凉了,宋凌予给他揉开后渐渐觉得背上热了起来 ,就连窗户渗进来的那抹凉意都算不上什么了。 宋凌予感觉到手心的温度渐渐温热了起来:“现在不凉了吧。” 夏知凡有些惺忪的趴在桌上,被他按的正舒服,语气含糊的嗯了一声。 宋凌予见他这惬意模样,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感觉自己不像是在给他擦药,倒像是一个按摩店的员工。 这样想着,他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往夏知凡的腰上看去,他的腰窄的好像两只手就能环住一样,现在这样趴着,身体也形成了一条优美的弧线。 不知不觉中手里的按揉变了味,彷佛在细细的摩挲着这副美好的身体,手下按压过的地方晕开了一层粉色,夏知凡本来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现在只觉得宋凌予手指划过的地方像有电流一般,心里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整个屋子里没有人讲话,空气静谧的让夏知凡莫名的红起了脸,一直蔓延到耳后根,他抓住了宋凌予的手,结巴道:“好,好了吗?” “嗯。”宋凌予的嗓音有些沙哑,他将夏知凡卷起的衣服轻轻放下,用纸巾将手心残留的药膏擦去。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讲话,夏知凡第一次感觉的气氛的尴尬,顶着那张依旧红透了的脸努力找话:“那个,你上药的手法真的很舒服,我刚刚差点都要睡着了,一点儿也不疼!” 宋凌予看破了他的尴尬,将药的盖子盖好:“熟能生巧而已,你多受几次伤,我到时候就能开一家专门活血化瘀的店了。” 夏知凡悻悻道:“那还是不要了,我还是很怕疼的。” “怕疼就保护好自己,不要再有今晚那样危险的事情了,真的很让......”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下去,“如果你家里人知道,真的很让他们担心。” “好,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今晚是个意外,谁也没有料到嘛。” 宋凌予想到他背上那一片红肿,眼里有些懊悔:“如果我没有去买果汁,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没关系的,我也没什么大问题啊!就是挨了一棍子而已,现在都不疼了。” 夏知凡正想着活动一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大碍,谁曾想身体一扭就拉扯到背部受伤的地方,疼得哇哇叫,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宋凌予一头汗水,无奈道:“全把医生说的当耳旁风。” 第33章 到底是谁在造谣 周一去学校的时候,夏知凡觉得路过的人都会有意无意的看自己几眼,开始只觉得奇怪,直到到了教室,刘欣妍见他来了赶紧从位置上跑过来:“夏知凡!你周末是不是跟那个班花去烟花祭了!” 夏知凡刚坐到位置上,不明所以:“没有,只是碰巧遇见了。你怎么知道啊?” 刘欣妍扶额:“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论坛?有人拍了你们的照片发上去了,还说你们聚众斗殴,说话可难听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打开了学校的论坛,翻找了一下,把那条帖子找了出来,递到夏知凡面前:“你看!” 夏知凡接过她的手机,大致看了一下,发帖的人匿名了,看时间是周日晚上发的,还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夏知凡跟唐佳怡坐在一起,还有一张就是一群人围在一起的,看不清脸。 评论已经盖了一百多层楼了,大部分人都认识唐佳怡,在评论里造谣生事的,也有几个在场的还原当时的情景,不过大家更偏向于狗血的剧情发展,说是唐佳怡劈腿夏知凡,被前任报复之类的。 夏知凡一般对这些舆论都视而不见,不过这次涉及的对象不只有他,还有唐佳怡,虽然他觉得唐佳怡这个女生确实有点麻烦,不过看评论区这么造谣一个女生,真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把这个帖子转发给我吧,我来想办法。”夏知凡把手机还给刘欣妍,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已经开始头疼了,也不知道唐佳怡那边怎么样。 正这样想着,唐佳怡就给他发了微信,一开始就是跟他道歉,希望他不要被帖子造成什么困扰,说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summer:我还好,可是你是女生,看到这些应该比我更难受吧】 唐佳怡给他回了个大笑的表情包 【唐佳怡:我都已经习惯了,随便他们怎么说,我就当他们嫉妒我漂亮呗~】 看到她也没有被这些难听的话的影响太大,夏知凡松了一口气。 倒是高思铭他们几个,围着他就要问清整个事情的经过,等夏知凡将周六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之后,卢宏一拍桌:“他妈的,我知道那个孙子是谁!三中的,今天放了学我们就去三中门口堵他!” 高思铭听到夏知凡被那几个人打了,也叫嚷着跟卢宏一起去:“我也有几个玩的好的在三中,我现在就叫他们给我盯着那个傻逼,放学我们就翻墙出去!” 林清不像他们情绪这么暴躁,只是想着先把论坛里的帖子删掉,不要造成更大的影响,被校领导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上完第二节课了宋凌予都还没来,夏知凡给他发微信也没有回复。第三节课就是李梅梅的课,如果宋凌予还没来,又得被叫去办公室谈话了。 结果上完李梅梅的课,她也没问起宋凌予去哪了,一直到中午他都没来。 “估计予哥又跑哪去做兼职了吧,都不来上课了。”高思铭搂着夏知凡往食堂走去,林清跟卢宏跟在他们后面。 “话说知凡你不知道他去哪了吗?”林清问道。 夏知凡摇摇头:“早上他载我到校门口就说去早餐店了,发微信也没有回。” 卢宏嚷嚷着:“害,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予哥做事哪会主动跟我们说啊,甭操心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刚走到一楼转角处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宋凌予。 “哇靠予哥,这就是传说中的转角遇到爱吗?!”高思铭一见他就两眼放光,松开夏知凡作势就要去搂宋凌予。 宋凌予熟稔的躲开高思铭这个登徒子,淡淡道:“你遇到爱,我遇见鬼。” 几个人这时候才看见宋凌予嘴唇旁受伤了,渗出一点血迹。 “卧槽!你又去打架了!”高思铭急得要跳起来,“你太不够意思了!每次打架都不带我!” 卢宏见宋凌予心情不是太好,制住吵吵嚷嚷的高思铭:“你声音这么大是生怕老师听不见啊?” 宋凌予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带你去干嘛,当拉拉队啊。” 战斗力不怎么行,体力却很行的高思铭大言不惭:“我虽然没怎么打架,但是气势上不能输啊!我们几个人一起给你撑场子不好吗?!” “行了,下次一定。” 林清问道:“你这是又跟谁打架了?那几个讨债的?” “没,那几个人倒是消停了,你们赶紧吃去吧。” “是不是三中那几个?” 宋凌予没回答也没否认,叫他们赶紧去吃饭,自己就上楼了。 “沉默估计就是了,他居然就这样自己跑去教训那几个傻逼了?都不叫我们一起,太不够意思了。”高思铭的心情很烦躁,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卢宏见状推搡着他们:“走走走,先吃饭,吃完饭再问他去。” 夏知凡现在是毫无胃口了。 “你们去吃吧,我不饿。”说完后也往楼上跑,去追宋凌予去了,留下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啥情况这是?” “明显就是担心予哥啊。” “先干饭吧,饿了两节课了。” 夏知凡到了教室,除了宋凌予没有其他人了。 宋凌予见他跟了上来,没怎么意外:“不去吃饭?” 夏知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对着他,答非所问道:“你是不是去找李穆了?” 宋凌予也学他一样答非所问:“你不饿吗?” “宋凌予。”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他的全名,“为了我去打架,不值得。” 宋凌予终于抬起头看他,眼神平静的不起任何波澜,语气淡漠:“换做高思铭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我也会这样做,你没必要觉得有什么负罪感。” “你一个人就这样跑过去打架,他们人这么多,你怎么打得过?” 夏知凡的语气有些急切,他真的生气了,虽然知道宋凌予是为了他才去打架,但是就这么一个人跑过去,自己完全不知情,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憋闷了。 宋凌予感觉到他语气快了,终于不像之前这么漫不经心,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好了,我这不是打过了吗。” “打过了那嘴角的伤是怎么回事?” 宋凌予闻言不经意的用手背挡了一下嘴角:“他们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而已。” 夏知凡见宋凌予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该确实没有什么大的事,自己情绪渐渐也平静下来,盯着他薄唇旁边那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伤口,问道:“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吧?” 宋凌予点头:“放心,把他们都揍趴下了,我就只挨了一拳,还是被偷袭的。” 说完他就站起身,拿起了背包对夏知凡道:“跟我来。” 第34章 竞赛成绩出来了 他跟着宋凌予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现在正是灿烂的午后,阵阵秋风吹过也不觉得凉。平时这个点很少人会来这里,天台除了角落的位置堆放着一团废弃的桌椅以外,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天台。当然,这里也是教学楼区域唯一没有被监控覆盖的地方,自然也成了一些小情侣晚自习的时候的约会圣地。 宋凌予从楼梯口一堆杂物里抽出两张椅子,用卫生纸擦拭干净,接着抬到天台有阳光的位置。 紧接着夏知凡就见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份盒饭,还有一盒牛奶。 “愣着干嘛,吃饭。”宋凌予见他呆在原地,出声示意他过去。 夏知凡一边靠近一边感叹:“所以你在打架回来的路上,还顺便准备了午餐?” 宋凌予将盒饭的盖子打开,顺便将牛奶的吸管也插好:“不对,是特意准备的午餐。”然后把这些都递到靠近夏知凡的椅子上,“快吃吧,是在你之前吃过的那家江城店买的。” 一开始夏知凡还以为是宋凌予把自己的午饭给他吃了,结果听到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再看到盒饭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才反应过来这是宋凌予专门给自己准备的。 兼职的早餐店一般都是八点多就可以走了,就算去三中,来回一个小时多也够了,宋凌予刚好卡在中午饭点回来,难道是专门为了给他带午饭? 夏知凡接过宋凌予递来的筷子,问道:“你不吃吗?” 宋凌予反坐着,手百无聊赖的搭在椅背上,摇摇头:“吃过了。” 夏知凡这才吃了起来,味道跟之前吃的时候一样,还加了一个大鸡腿,他胃口一向很小,一开始还以为这满满当当的饭他会浪费,结果就剩一点没吃了。 “好撑啊。”夏知凡接过宋凌予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巴,“午餐很久没有吃的这么撑过了。” “学校食堂一直都很难吃。”宋凌予一边替他收拾餐盒一边道。 夏知凡也帮忙将袋子撑开,方便宋凌予把餐盒装进去,眼睛却看着宋凌予的侧脸没有移开。宋凌予的鼻梁很挺,从侧面看过去更甚,垂眸时睫毛覆盖了半只眼,也盖住了几分清冷,下颌线很流畅的延至耳垂下方,他的嘴唇很薄,淡淡的粉色,除去那夺目的伤口,整个侧脸简直无懈可击。 “宋凌予,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打架了。” 宋凌予将袋子收好,偏过头看他:“如果是别人先动手呢?” “那还是得还手的,不能白挨打啊。” 宋凌予直起身来看着夏知凡,刚吃完饭的夏知凡嘴唇红润,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整个人柔和极了,他抬眼看着自己郑重其事的说着,眼神纯净无暇。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宋凌予鬼使神差的抬起手覆上他柔软的发丝,夏知凡还望着他,眼神里除了纯净还夹杂了一丝疑惑。宋凌予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手僵在半空中半秒,然后轻轻拍了拍夏知凡的头发。 “放心,没有一次打架是我主动的,今天除外。” 宋凌予明明只是虚抚了一下,夏知凡却觉得每一根发丝都长了神经一般,细微的酥麻感从头顶蔓延至全身,耳朵不出意料的充满血色,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试图掩盖自己这奇怪的状态。 下午第一节是李梅梅的课,班里的氛围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讨论上次的竞赛。 “真的,我朋友一中的,他们都出成绩了。” “好紧张,待会李姐应该就会说这个事情了。” “我感觉我没有发挥好,怎么办怎么办,好紧张!如果这次没考好李姐之前说带我们去秋游会不会就去不了了?” “可能吧,毕竟学校之前也没有这个先例,如果我们没考过其他几个学校那估计就没戏了。” “啊......我连去秋游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哎!没事!宋凌予哪次不是市里第一啊,你们淡定点!” 上课铃响起,高洛雪拍了拍桌喊了一声安静,大家都慢慢的静了下来,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门口,又期待又害怕李梅梅的到来。 没过一会儿,李梅梅就踩着高跟穿着深咖色包臀裙走进教室了。 她手里只拿了一本教科书,其余的都没有,同学们迷茫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梅梅见他们这懵懂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是不是都知道出成绩了?” 台下没人敢吭声。 李梅梅道:“别装了,都写你们脸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谁偷偷带了手机进来。”说着说着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正在偷摸玩斗地主的高思铭:“对吧,高思铭同学。” 高思铭手一抖,手机摔在课桌里面,他连忙摆手道:“没没没梅梅姐,我哪敢啊......” 听起来像是一口气连说了五声没,同学们都哄堂大笑,他有些心虚的摸摸头,喃喃道:“怎么光喊我啊,什么鬼运气。” 李梅梅也懒得跟他计较,清了清嗓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林清抱怨道:“李姐,怎么又是这个套路啊......” 李梅梅朝他抛了个媚眼:“刺激刺激你们的小心脏。” “那我们先听坏消息吧。” 李梅梅道:“这次的竞赛,成绩不太理想......” 她话还没说完,台下的同学听到纷纷都泄了气,唉声叹气的说着我就知道、早就有不祥的预感了之类的,把李梅梅的声音都盖过了。 李梅梅只好拍了拍桌,拿着自己的小蜜蜂喊道:“安静点!我话还没说完呢!” 大家觉得还有转机,又安静下来等着李梅梅说下去。 “以前竞赛我们十一中都是一马当先,今年的这次差点被一中反超,可能你们的平均成绩跟平时没差多少,但是这次的情况让学校都重视起来了,所以决定从下周一开始,前两节晚自习上课,走读生也得留下上晚自习。” “啊——”教室里不约而同的传来鬼哭狼嚎。 “我就说眼皮跳一上午准没好事!” “吃不到我妈妈热乎乎的晚饭了呜呜呜......” “现在天气转凉了,昼短夜长的走读生上晚自习回家不会很危险吗?” 李梅梅道:“走读生就留下上一二节晚自习就好,不会耽误公交地铁。还是那句话,住的远的同学一定要选择住校,到时候冬天到了上下学路上不安全。” 夏知凡对于要上晚自习这件事没多大的抗拒感,正好可以不用回家吃晚饭,下晚自习到家应该也快九点左右了,这样就不会跟张阿姨相处太久。 第35章 秋游计划制定中 “好消息是什么啊老师?” “好消息就是,你们亲爱的班主任我,跟校长以你们学业压力大为由,在校长办公室舌战群儒,扣了我大半个月工资,才为你们争取到了一天假期,孩儿们我们周五可以去秋游啦!” 心情就像坐过山车,刚刚死气沉沉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大家激动的鼓掌的鼓掌,尖叫的尖叫。 “李姐英明!!!” “我爱你李姐!!!” “李姐万岁!” 这局势李梅梅喊破小蜜蜂也拉不回来,只能无奈的等他们兴奋完。 高思铭一把抱住夏知凡,扯着嗓子道:“爽死了!上一次秋游还是在小学!” 夏知凡也抑制不了内心的兴奋,他比高思铭还惨,虽然换过很多所学校,但是都没有参加过类似春游秋游这样的活动,这是他第一次要跟班里面的同学一起秋游,内心按捺不住的激动。 “我这里有几个秋游方案,你们听了后自己决定一下秋游想选哪一个,然后投票决定啊,少数服从多数。”李梅梅扯着嗓子喊着,“班长,你到讲台上来帮我统计一下他们的意愿。” “第一个方案......”李梅梅说一个,高洛雪就在讲台上写一个序号,“地点是望心湖,野炊,到时候派几个人去市场采购,把你们想吃的都写在一个清单上,还可以玩游戏,像撕名牌啊这些。” “第二个方案地点洛杭古镇,重点是逛街,了解人文古迹。”说到这里李梅梅话音一转,“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感兴趣,这条是我加上来应付校长的。” 同学们哄堂大笑。 “第三个,博物馆......” 还没等她说完,底下的同学忙说:“过过过!” “老师这不会又是你应付校长加的吧?” 李梅梅无奈的瞪了他们一眼:“一个个就贪玩,说到这些都提不起兴趣是吧?” 卢宏忙道:“那当然啊李姐,本来秋游就想玩一下放松嘛,谁还想去博物馆啊。” “好好好,第四个,爬山,露营。地点在郊区的祁云山,登顶大概四五个小时,当然考虑了女生体力比较差,所以登顶时间可能更久,山顶有帐篷出租,周五工作日,山顶人少,我看了天气,周五周六都是秋天罕见的晴天,周六早上幸运的话会有日出。” 李梅梅说完回头看了一下黑板,高洛雪已经把这四个方案都写上去了,随后说道:“现在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讨论,五分钟后投票选方案噢~” 讲台下马上又乱成一团。 坐在前面的林清朝夏知凡他们喊:“你们想去哪?” 高思铭道:“当然去爬山啊!多刺激!” 林清又看向夏知凡:“你呢知凡?” 夏知凡道:“跟思铭一样。” 卢宏乐了,打趣道:“我们几个意念合一!” 夏知凡回头看向宋凌予的位置,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宋凌予呢?” 高思铭也回头看了一眼:“上厕所去了吧,他经常这样溜出去,习惯就好。” 同学们讨论的都很激烈,夏知凡听到周围有许多人想去湖边野炊,也有人想去爬山,这两个方案选的人应该是最多的。 他是比较倾向于爬山,从小到大都没去看过日出,而且跟同学一起爬山露营简直不要太酷了,还可以住帐篷! 没过一会儿就要统计人数了。 “大家安静下来,开始投票了!”高洛雪在讲台上喊道。 “选第一个方案的同学请举手。” 底下刷刷一排人都举起了手,夏知凡放眼望去只觉得差不多都过半了,大部分都是女生选的。 高洛雪拿起笔清点人数,嘴里默默计数,统计完后在黑板上写了个18。 “放下来吧,选第二个的请举手。” 本来以为第二个没有人选,结果有两个人居然举手了。 不过也于事无补,相较于第一个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选第三个的举手。” 没有人。 “第四个......” 话还没说完就有很多人举手了,高洛雪点了一下,又重新点了一遍,然后道:“老师,也是18。” 李梅梅疑惑的嗯了一声:“你自己算进去了吗?” 高洛雪点点头道:“算进去了,第四个。” 台下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有人说把这两个重新再投一次,有人又说每个人两个都可以投,看哪边的意愿更强。 同学a:“去爬山累死了,我体力跟不上!” 同学b:“去爬山才有意思,你才多大体质这么差!” 同学c:“我两个都想,所以无论哪个我都ok~” 同学d:“我觉得爬山好啊!在山上也能野炊,多爽,我们晚上还可以坐一起玩游戏聊天。” 同学e:“我就怕爬山有虫子,所以才不选爬山的。” 同学b:“哎哟姑奶奶,这都秋天了,虫子冬眠去了。” 李梅梅看着台下的人讨论的激烈,问高洛雪:“咱班就39人,怎么可能投出个偶数,还有谁没举手啊刚刚?” 宋凌予正从厕所洗完手回来,一进教室就发现全班人盯着自己,他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若无其事的坐下来,抽出一张纸巾擦擦手。 李梅梅无语:“宋凌予,请你稍微尊重一下课堂纪律好吗?” 宋凌予道:“好的。” 李梅梅:“......” 管不了一点。 全班同学都在等着他来投出关键性的一票 高洛雪道:“宋凌予,现在大家在投票选周五的秋游方案,第一个是在湖边野炊......” 当着全班人的面站在讲台上不是第一次,但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单独跟他讲话,高洛雪紧张的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很怕自己会脸红,机械化的想将这几个方案快速说完,然而她第一个还没说完,宋凌予便道:“第四。” 李梅梅又问了一遍:“确定第四个?” 宋凌予道:“确定。” “哦耶!!!”选第四个的同学发出欢呼声,“太棒了!” 高思铭兴奋的揽住宋凌予,恨不得往他脸上亲一口:“不愧是我予哥,都没听内容就跟我们选了一样的,我差点以为去不成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听见内容。”宋凌予把他的咸猪手移开。 “我还以为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没参与呢,不过周五就能去玩了,好爽!” 第36章 稍纵即逝的温度 夏知凡刚把手机拿出来准备看一下天气,就看到唐佳怡给他发了条微信。 点进去一看,时间是一点钟发的。 【唐佳怡:小知凡,那条帖子已经删啦!】 夏知凡点进校园论坛一看,帖子真的不见了。 【summer:你出马了?】 【唐佳怡:怎么会是我,我没有这么大能耐啊!】 【summer:我还以为是你的功劳。】 【唐佳怡:不知道何方神圣,不过删了就好。我会默默为那个盖世英雄祈祷祝福ta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诸邪退散......】 夏知凡默默把手机关上放进座位里,回头看了一眼宋凌予,表情有些迟疑。 宋凌予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挑了半边眉问道:“怎么了,这个表情?” 夏知凡摇摇头:“没事。” 心里想着晚上回去的时候再问吧。 “现在已经十一月中旬了,天气很冷,山上面会更冷,周五早上切记带厚衣服,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跟班长汇报,班长你就负责筛选,取其精华,到时候我找几个人去采购。” 卢宏一听这话连忙举手举荐自己:“李姐我我我,我力气贼大,我去买!” 李梅梅瞪了他一眼:“学习怎么没看你这么积极?这次考试就你退步最大,不罚你都算好的。” 卢宏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高洛雪道:“老师,竞赛成绩单出来了吗?” 李梅梅点点头道:“放我办公室忘记拿过来了,你下课来我办公室拿一下吧。”然后面对吵闹的班级,“待会自己看了成绩好好给我总结哪里出了问题,整体的水平都下滑了,这次还特地让你们去长衡培训机构上了两周课结果还退步了,开会的时候我被校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下了课后,高洛雪跟着李梅梅去办公室拿回了成绩单,一群人就围了上去看,挤得水泄不通,有个同学比较聪明,直接用手机拍了照发到了没有老师的群里。 夏知凡打开群里发的成绩单,第一眼就看到了宋凌予的名字,排在第一行,以他优异的成绩一骑绝尘,班级排名、全校排名、全市排名都是第一。 夏知凡都没心情去找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向后座漫不经心的宋凌予:“你是第一名,全市第一哎。” 高思铭打趣道:“哎哟,看你惊讶的,予哥考第一那都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了,要是哪天予哥没考第一才值得你露出这个表情。” 夏知凡喃喃道:“太厉害了......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叫你学神了......” 宋凌予难得的笑了一下,谁曾想这一下偏偏就扯到了受伤的嘴角,表情僵了片刻。 “你也考的不错。” 夏知凡盯着他的嘴角皱了皱眉:“嘴角还受着伤呢,小心点,别到时候更严重了。” 夏知凡一副小大人模样,学着家长式的口吻,把高思铭逗乐了:“哎小知凡,居然敢教育起予哥了,不错不错!” “你的背一天就痊愈了?让高思铭这个没分寸的搂搂抱抱,医生说的话你都忘了吧。” “谁说我没有分寸?!我可有分寸了!”高思铭无辜的瞪着他的那双卡姿兰大眼睛,“这一天我都很小心的避开小知凡受伤的地方,忍得可辛苦了!对吧知凡!” 夏知凡无情戳破:“你弄疼我好多次了,我忍着没说而已。” 宋凌予双手交叉环抱在自己的胸前,椅子腿稍微翘起,一脸看戏的模样。 “!!!”高思铭一听这话彷佛在寒冬腊月天里被无情的扑了无尽的冰水,自己平时大手大脚的,今天知道夏知凡背上受伤了,一直忍着别碰到他的背,都换成搂脖子了,憋得这么辛苦,结果听到夏知凡冷冰冰的说出这样一句话,他欲哭无泪,“你们两个是不是联合起来欺负我!!!” 夏知凡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怎么会?我说的可是实话!” “啊啊啊——”高思铭哀嚎着,“我不信!我都没碰到你背怎么会弄疼你!” 夏知凡终于放声大笑:“骗你的骗你的。” 高思铭这会儿又气又笑,一把按住夏知凡,扬言就要把他衣服掀起来看看伤,吓得夏知凡连连后退。 “你别躲!我倒是要看看伤成啥样了,你们都来讹我!” 夏知凡忙举手表示投降,用恳求的语气道:“我错了我错了......” 高思铭依旧不肯放过他,逼着夏知凡喊自己哥,不喊就不放手。 夏知凡自己造的孽,只好硬着头皮叫了两声:“我错了思铭哥哥,饶了我吧……” 高思铭心满意足的放开他,占了便宜的同时还不忘记调戏他:“知凡弟弟叫的真好听,原谅你了。” 在后排见证了一切的宋凌予:“......” 下次换座位一定要远离高思铭。 晚上放学以后,夏知凡跟着宋凌予去取车,在学校大门的左手边,那是一条林荫小道,枫叶染红了这片天,地上都是飘落的枫叶。 刮起了一阵秋风,夏知凡紧了紧校服衣领,自觉的站在路边等宋凌予把车推出来。 余光中好像瞥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一转头还真的是唐佳怡。 “嗨!夏知凡,总算找到你了!”唐佳怡又恢复了在学校清纯可爱的形象,身边还拉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 “下午好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佳怡正准备说话,笑嘻嘻的眼睛转过去就看见了把车推出来面无表情的宋凌予,随后有些迟疑:“你跟......宋同学,一起回家?” 夏知凡回头看了一眼宋凌予,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唐佳怡抿了抿嘴,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宋凌予就觉得不自在,可能是因为他的气场太强了吧,本来想着请夏知凡去吃饭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哪知道宋凌予也在。 “嗯......我想请你吃饭,毕竟那天的事也是因为我才导致的嘛。” 夏知凡摆摆手拒绝了:“不用了,那个事情也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我记得你好像住校吧,怎么也出来了?” “我跟老师说我不舒服,叫我妈妈给我请假了,今晚可以回家休息。为了请你吃一顿饭我扯谎扯得可辛苦了~” “真的不用这样,我也没什么事,帖子也删了。” “那哪能一样!这几天我一直失眠,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我一直都对你很愧疚嘛~你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嘛,减轻我的负罪感!”唐佳怡神情生动的好像真有这事一样,“好不好嘛知凡~” “真的不......” 唐佳怡可怜兮兮的拽着他校服衣摆,配合着好看又红红的眼睛,还有眼睛下方的黑眼圈。 “别拒绝我嘛......” 夏知凡硬生生的把最后一字吞下去,无奈的唉了一声:“我现在也不方便啊。” 唐佳怡见事情有转圜的迹象,连忙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宋同学也一起去吧!” 宋凌予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她。 “不了,你们去就好。” 他看出了夏知凡的犹豫,一方面因为对于唐佳怡的请求他不好意思拒绝,一方面因为自己在这里所以夏知凡才进退两难,所以他对夏知凡说了一句,别玩太晚,就打算转身先走了。 可是他也没想到,自己转身的时候,左手猝不及防的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 夏知凡见他要走了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左手,感觉到了一抹冰凉,连忙道:“一起去吧。” 宋凌予失措的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问了句:“为什么?” 夏知凡小声道:“因为有你在我比较安心。” 又加了一句:“可以吗?” 夏知凡微仰着头看着自己,眼神真挚的呈现出自己的倒影,可能夏知凡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跟唐佳怡刚刚拉着他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但宋凌予的心里好像被小猫轻轻挠了一下,他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夏知凡见状以为他同意了,松开了拉着他的手,笑颜舒展。 “太好了,你去我就放心了!” 宋凌予看他笑了,焦躁的心情也被抚平了不少,然后在夏知凡转身跟唐佳怡说话的时候,微微发愣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温度,只余一阵微凉的秋风,眼里又覆上了一层落寞。 第37章 第一次触碰到那一片柔软 唐佳怡带他们来到了自己常来的一个烤肉店,离学校没有多远。即使是工作日,这家烤肉店的生意依旧很火旺,店员领着他们走到了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繁华的街道。 “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唐佳怡把菜单递给夏知凡。 夏知凡看了一眼菜单,感觉价格挺实惠的,他侧过身把菜单给宋凌予一起看:“ 想吃什么?” “我不饿,你点吧。” 夏知凡知道他不太自在,自己随便点了几个销量高的菜品,把菜单递给唐佳怡:“我们点好了。” 唐佳怡接过后惊讶的说了句:“就这么点?!你们减肥吗?” “可能是中午吃多了吧,一直不怎么饿。” 唐佳怡把菜单递给旁边的女生:“悦悦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她身边的女生叫安悦悦,夏知凡发现从刚刚见面开始,她一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偷看宋凌予,这一点莫名让夏知凡觉得有点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来的。就好像有个陌生人目的不纯,一直觊觎着自己的朋友。但是转念一想,他也没资格去为宋凌予感到困扰,而且看宋凌予的样子,好像都没注意过那个女生。 突然间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是张静妤打过来的,这才想到自己晚点回去忘记跟她说了,跟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走到店外面接电话。 “喂,张阿姨,我今晚晚点回去。” 张静妤在电话那头道:“怎么了?是学校有什么事吗?” “没有,是我同学今晚请客吃饭。” “同学请吃饭啊,那我让王婶把菜收了啊。对了,今晚你爸爸也在家,他难得早点回来,说好久没跟你一起吃晚饭了,没想到你在外边吃了。” 夏知凡说了声抱歉,又寒暄了几句就挂电话了。 挂完电话心想,难道爸爸自己没有手机吗,没有微信吗,明明在家,什么话都还让张阿姨转述。 更郁闷了。 是不是故意这样,让他觉得都是“一家人”呢。 本来就是一家人,在法律上来说。 他回去后,菜已经上齐了。 等到他坐下来烤肉的时候,才想起来宋凌予嘴巴受伤了,这些东西都太油腻辛辣了,难怪刚刚说不吃,他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对了,也不知道那个帖子是谁发的,真的太恶心了。” 唐佳怡熟稔的烤着肉,把烤好的一块放在了安悦悦的盘子里。 夏知凡道:“不管是谁发的,删了就好。” 唐佳怡耸耸肩:“是啊~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删了。我还想着如果能跟你炒一下cp也是件不错的事呢。” 夏知凡:“......” 唐佳怡哈哈大笑:“看你那表情,怎么跟我炒个cp就这么难受呀?” “吃菜吧。” 这顿饭终于有惊无险的吃完了,其实他们都没吃几口,本来夏知凡想着去买单,但是唐佳怡扬言如果这顿不让她请那就还会有下一顿,吓得夏知凡坐在位置上都不敢动一下了。 把两个女生送到地铁站后他们也准备回家。 “我刚刚忘记了,你嘴巴不能吃辣的。” “我那是真的不饿。”宋凌予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夏知凡身上。 突然间被满满的清香包裹住,校服上还残留有宋凌予的温度,夏知凡右手拽着他的校服领子愣在原地,突然忘记刚刚准备说什么了。 宋凌予拍了拍车后座,示意他坐上来,夏知凡这才回过神来,把校服拿下来递给他:“你骑车风都吹你身上了,我不冷的,你别感冒了。” 宋凌予把校服接过,但没有穿上,他直接把踏板放下,走到夏知凡身边,把校服重新给他披上,而且是用不容拒绝的姿态架着夏知凡的手把衣服穿好,然后俯身替他拉好拉链。 然后说:“冻坏了小知凡,奶奶知道了会担心的。” 夏知凡脸不出意外的直接红到耳后根,平时别人这么叫他其实都没有特别大的反应,但是宋凌予的嗓音低沉又好听,而且鼻尖都充斥着宋凌予好闻的味道,直接让夏知凡觉得脚底轻飘飘的,脑袋有点发晕。 “你怎么也这么叫我!” 宋凌予有些无辜:“为什么别人能叫,我不能叫?” 夏知凡连忙道:“不是,当然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夏知凡心虚的坐上了后座,手抓着宋凌予单薄的卫衣,觉得脸烫的要烧起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从宋凌予给他涂药的时候自己就变得很奇怪,那种感觉他无法形容,而且也很短暂,他想抓住的时候倏地溜走了,连尾巴都抓不着。 途经一个夜市小街,夏知凡说自己有点饿了,拉着宋凌予要去逛逛。 这条夜市街真的是人挤人,全都是一些小摊位,烧烤水果捞奶茶啥的应有尽有。 夏知凡看到一个卖寿司的摊位,拽着宋凌予往那边挤。 “老板,给我拿一份寿司拼盘。” 手机扫码付好钱后就得到了一盒满满的寿司,他又跑去水果捞的摊位选了一些水果。 宋凌予在他身后:“你这架势好像是要来承包整个夜市街的。” 夏知凡笑着道:“那可不,这条街我包了,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因为周围很挤,所以宋凌予半边身体都靠着夏知凡,他轻声笑着:“小少爷,这么阔气。” 因为离得很近,好像就在他耳边说这样一句话,夏知凡觉得耳朵有点痒,清了清嗓子:“当然了,奖励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宋凌予好奇问道:“我为你做了什么事?” 夏知凡觉得他在装傻,不与他一般计较,于是一一例举:“你为了我揍那群人,给我上药,天天载我回家,给我带早餐,还有……”他语气顿了顿,“帖子的事也是你解决的吧?” 宋凌予不惊讶他能猜到,点了点头:“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吧,不值得小少爷把整条街买下来送给我。” 夏知凡第一次觉得宋凌予这个人有点戏精,从前一直觉得他不苟言笑,面冷心热,现在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很新鲜,很有趣。 于是也把自己给带入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给你的就是给你的!” “这么豪横不讲理?” 夏知凡扬起头:“对啊。” 宋凌予笑了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时,看到一个壮汉快要撞上夏知凡的后背,眼疾手快的他连忙把夏知凡拽到自己身前,用右手护着他的后背。 夏知凡躬着身体,额头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宋凌予的下巴,好像还碰到了一点他微凉的薄唇,手里的寿司差点打翻。 身边一个女生瞧见了嘀咕道:“现在的男生真是奔放……” “………………” “………………” 宋凌予尴尬的松开夏知凡,解释道:“刚刚有个人差点撞到你了。” 夏知凡还有些发愣,痴痴的点着头:“嗯嗯我知道……” 宋凌予拉着他的手腕,边走边说:“走吧,这里人太多了,不小心撞坏小少爷那就遭了。” 夏知凡就这样被他拉着走,脑子里一片混乱。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状态,灵魂也飘悠悠的,手覆上自己的额头,似乎还有刚刚那凉凉的触感,是错觉吗? 从夜市出来以后,他们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刚刚的事。 夏知凡找了个公椅,拉着宋凌予坐了下来,把刚刚买的寿司和水果捞打开放在两人的中间。 “快尝尝好不好吃。” 宋凌予拿起一根签子串起一块寿司,吃到嘴里,嚼了几下发现夏知凡一直盯着自己,眼神就在问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宋凌予给出了挺好吃的评价,夏知凡这才放下心来。 “好吃就多吃点。” 他也串起一块寿司细细品味起来。 “话说那个帖子你是怎么解决的啊?” 宋凌予道:“还记得刚刚唐佳怡身边那个女生吗?” 夏知凡点点头,心里想着当然记得,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呢。 “那个图片画质以及拍摄角度,完全不像偶然拍下的,倒像是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样,把你们的脸拍的很清晰。而且故意盖楼扭曲事实,让别人觉得是不经意间偷拍的。”宋凌予看着夏知凡,“你在学校只接触过我们班的人,没有跟其他人树敌,不会有人这样对你,所以只有可能是跟唐佳怡有关的人。” 夏知凡听的极其认真。 “那时候唐佳怡也不是一个人去的烟花祭吧?” 夏知凡点点头:“她当时跟两个朋友一起,有一个好像就是今天的那个女生,不过天有点黑我也没看清楚。” “你觉得真有这么巧的事吗?你刚好碰巧遇到唐佳怡,没多久她前男友李穆就过来了。” 夏知凡摇摇头:“你不说我还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确实太巧了。” 宋凌予告诉夏知凡,一开始他只是怀疑,直到今天去找李穆那群人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结果还真的是唐佳怡朋友弄的。 夏知凡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就是今天跟我们吃烤肉的那个女生?” 宋凌予嗯了一声,他说那个安悦悦跟李穆是初中同学,两人一直都玩的好。 李穆跟唐佳怡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有撮合,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把有关唐佳怡的事都添油加醋的往李穆那里倒。 去烟花祭也是安悦悦告诉李穆,唐佳怡准备去烟花祭,然后让李穆去跟她复合。结果半路上碰到了夏知凡,刚好证实了安悦悦之前跟李穆说的,唐佳怡移情别恋的事,所以‘顺手’拍了高清无码的两张照片转手发了论坛。 夏知凡内心五味杂陈,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友谊居然会这么复杂,表面上关系这么好,背地里却默默地捅你刀子。 今天吃烤肉的时候唐佳怡一直很顾及安悦悦的感受,给她烤肉买奶茶之类的,还要送她回家,她如果知道自己这么用心对待的朋友背地里是这样的人会怎么样? 夏知凡不免唏嘘,又好奇为什么李穆把这些都跟他说了。 “李穆跟那个安悦悦不是玩得很好吗,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背刺别人是很正常的事。” 夏知凡恍然大悟:“难怪刚刚看唐佳怡说的帖子的时候,安悦悦的表情有点奇怪。” “不过唐佳怡对她这么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夏知凡用的是疑问句,但并没有要宋凌予回答自己,因为人与人之间性格迥异,宋凌予也不会了解一个陌生人的想法,他只是感叹,还真的是人心隔肚皮。 第38章 好黑的小猫啊,叫煤球刚刚合适 夏知凡到家以后已经接近九点了,刚好碰上张静妤在缝制小宝宝的鞋子,客厅的灯光换成了昏黄的,衬的这个中年女人格外的温柔。 “张阿姨。”夏知凡跟她打了声招呼。 张静妤把眼镜取下来冲他笑了笑:“回来了?快去洗漱吧,都快九点了。” 夏知凡点点头,没有看见夏连年,问了一声。 “你爸爸他明天又要出差去了,所以已经睡下了。” 夏知凡走到二楼,停在夏连年跟张静妤的房间门口,往关紧的门看了一会儿,暗自叹了口气,从他记事起夏连年就一直很忙,除了妈妈去世后的那一年。 轻声的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把校服换了下来。自己的校服上还残留了一点宋凌予身上的味道,他懒懒的趴在床上,用脸把校服埋了起来,静静地躺着,闻着那股好闻的清香,居然有些犯困了。 手机震动了两次,他没有抬头,把手伸过去找手机,拿到手后才抬起头,微信收到了两条消息, 【宋凌予:洗完澡了吗】 【宋凌予:该涂药了】 一看到涂药他就想到昨晚那个画面,立马清醒过来,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像个瘾君子一样吸吮着校服上的清香,顿时面红耳赤,他觉得自己真的犯病了。 赶紧去洗了个澡,跟张静妤说了声东西落在宋凌予那了就出门了。 一打开门就见宋凌予靠在他家的大门外,昏暗的路灯衬的他影子很长,半边脸都藏匿于阴影下。 夏知凡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宋凌予见他出来了,就先往小破屋那边走去,夏知凡赶紧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些很奇怪的形容词,像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要去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跟昨晚的情形一样,宋凌予把他的衣服扒上去,看了一眼他的背,红肿已经没有这么触目惊心了,消得挺快的。 手掌沾了药,很快的抹开。 夏知凡觉得他今晚的动作比较快,因为没多久宋凌予就把衣服放下说已经好了。 夏知凡看着宋凌予的嘴角,拿过那盒药膏:“我给你也擦擦。” 宋凌予摇头说不用。 夏知凡不肯:“涂了药才能好得快,你长得这么好看,到时候万一留疤了就不好了。” 这话一说完自己就后悔了,只见宋凌予轻笑一声:“是吗?我哪里好看了?” 夏知凡没理他,自己拿了根棉签沾了些药膏,不由分说的放在他嘴角。 宋凌予没有乱动,垂眸看着夏知凡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擦拭着自己的嘴角。 其实他刚刚想说,不用,自己涂就好了,伤的是脸不是手,但是夏知凡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伤残人员。 有时候下手稍微有点重了夏知凡就会着急的问一句疼不疼,接着就更加小心的擦拭着。 本来夏知凡就是抱着很单纯的给他擦药的心态,后面眼睛不受控制的移向那张总是没有弧度的薄唇,刚刚在夜市自己的额头就是不小心撞到了这样的唇,冰冰凉凉的,跟宋凌予的这个人一样。 嘴角旁边泛红有伤痕反而更有一番风味了。 夏知凡拼命想将自己的胡思乱想摇到脑后,突然房子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动静。 宋凌予抓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安静。 夏知凡小声道:“是老鼠吗?” 宋凌予压着声音:“可能是。”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往角落走过去,夏知凡看见在一片漆黑的遮盖下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忙道:“不是老鼠!” 角落里毛茸茸的不明物很无辜的“喵”了一声。 夏知凡眼睛一下就亮了,拉着宋凌予的衣袖:“是一只小黑猫!” 宋凌予蹲下,轻轻的靠近小黑猫,小黑猫眨巴着眼睛谨慎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又发出弱弱的一声“喵~” 可能是感觉到他们没有恶意,小黑猫没有进入防备状态,宋凌予回头对夏知凡道:“很乖。” 夏知凡也凑了过来,小心的摸了摸小黑猫,感觉自己被这样的小生命治愈了。 “它是从哪来的,是流浪猫吧?” 宋凌予看了上方没有关紧的窗,多半就是从那里跳进来的。 夏知凡突然想到之前给张静妤赶过一只怀孕的母猫,这只年幼的小黑猫会不会就是它的孩子? “冬天快要来了,流浪猫该怎么办呢。”然后叹了口气,“我想养它,但是张阿姨怀孕了。” 宋凌予道:“可以养,放在我家。奶奶很喜欢这些小动物。” “那太好了!”夏知凡开心的摸摸小黑猫的头,“你有家了,小煤球。” 这么一小会儿就被赋予了新名字的小黑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用小小的脑袋蹭了蹭夏知凡的掌心。 夏知凡惊喜的看着宋凌予:“它听懂了!” 宋凌予笑着道:“跟你很投缘。” “我去给它买点吃的,它应该很饿,瘦成这样。” “一起去吧。” “那煤球怎么办?” 宋凌予把窗给关上了,对夏知凡道:“这样它跑不出去。” “好吧,小煤球乖乖的等哥哥们给你带罐头回来。” 他们把门锁上后就去外面找宠物店,用地图导航显示五百米左右就有一家,两个人快马加鞭的赶过去了。 夏知凡一路上都很开心,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小猫,但是因为妈妈对于动物的毛过敏,所以家里从来没养过。现在出于一种机缘有了一只温顺的小猫,别提多高兴了。 正好赶上宠物店快打烊了,夏知凡心里庆幸,幸好赶上。 问了一下店主年纪看起来很小的猫咪适合吃哪些,店主给他们推荐了猫奶粉、营养膏、鱼罐头之类的,夏知凡直接全都买了。 又买了猫砂盆和猫砂,逗猫棒,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床。 宋凌予见他忙前忙后的,调侃道:“小流浪猫真幸运,在冬天来之前遇见了善良的小人类。” “当然啦,既然决定要养它那一定什么都得有,不能委屈它。” 宋凌予拿过老板打包好的东西,在夏知凡还在逗宠物店其他的猫咪的时候悄悄把钱付了,跟他说道:“走了,煤球要是知道你在这逗别的猫要吃醋了。” 夏知凡这才要跟店主结账,店主说已经付过了,他追上宋凌予气呼呼的问道:“你怎么又付钱了!” 夏知凡心里不是滋味,宋凌予一边上学一边做兼职攒钱,还总是给自己买东西,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白嫖怪。 宋凌予却不以为意:“煤球也是我的猫啊,我给它付钱有什么不对?” “本来你就没多少钱,而且那些都是我选的,加起来很贵了,你……” 宋凌予打断他:“我有钱啊”目光看向耷拉着脑袋不太开心的夏知凡,语气柔和了许多,“好了,等煤球把这些都吃完了你再给它买,可以吧?” 夏知凡只好点点头:“那下次你不许跟我抢,不然我就生气了。” 宋凌予笑着点头,心里暗自想道,还真想看看你生气是什么样。 第39章 就是觉得你合适,所以想送给你 他们把小煤球抱回到宋凌予家,宋奶奶已经睡下了,他们轻手轻脚的走到客房。 宋凌予把手上提的东西放下,然后把门给关上了。 夏知凡这才把小煤球放下。 “先让它待在客房吧。” “它好像都不怕生。” 夏知凡安抚着小煤球,但是小煤球似乎不需要安抚,它对这个新环境充满了好奇,小脑袋东张西望的。 宋凌予去烧水,准备给它泡奶粉。夏知凡拿着它的饭盒去卫生间清洗,弄好之后又把猫砂倒入猫砂盆里。 小煤球跟在夏知凡脚后,探头疑惑的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饭盒。 夏知凡摸了摸它的脑袋:“煤球,这就是你吃饭的地方了。” 小煤球走上前嗅嗅,然后喵了一声,尾巴勾着夏知凡的小腿,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裤也能感觉到毛茸茸的触感。 太可爱了。 夏知凡目光柔和的看着煤球走来走去,小煤球通体黑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然是流浪的小猫,但还是挺干净的。 没多久宋凌予就进来了,把放温的猫奶倒进饭盒里,小煤球见了连忙跑过来,不管宋凌予有没有倒完就开始舔舐着,跟饿了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一样。 安顿好小煤球后,宋凌予就送夏知凡回家了,明天还得早起上课。 第二天夏知凡去学校的时候,就决定把帖子的事告诉唐佳怡。 他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唐佳怡跟他现在也不算是萍水相逢,最起码算得上是朋友吧。 去学校的路上也问了宋凌予该怎么办,宋凌予的回答是跟着自己的心就好。 所以他约了唐佳怡中午吃完饭后见一面。 “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主动约我。” 他们站在教学楼二楼尽头的过道上,这里经过的学生不多。 “主要是有事要跟你说。” 唐佳怡笑着问:“什么事呀,让夏知凡亲自出马。” 夏知凡很委婉的把昨晚宋凌予跟他说的那些转述给了唐佳怡,边说边观察她的脸色,本来他以为唐佳怡知道后会很生气或者是很失望,没想到她只是自嘲的笑了笑:“我就知道。” 夏知凡疑惑道:“你都猜到了?” 唐佳怡轻哼一声:“其实有时候她的那些小动作我都能感觉到,你可不要小瞧女人的第六感。” “那你还继续跟她交好?” “没办法啊,我朋友很少的,我怕跟她闹掰了在班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唐佳怡神情落寞,“我从上学起就总是受到排挤,跟我玩的好的人没几个,如果跟她闹掰了,又要回到初中被孤立的那种状态,想想就难受。” 夏知凡道:“我跟你一样,朋友也不多,从记事起就总是跟着我爸东奔西走,交不了几个知心朋友。但是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不用跟别人有太多交流。”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能没有朋友的,所以我就算不喜欢那个人,也不想去翻脸。” 夏知凡没有什么想说的了,世界上本来也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他理解不了唐佳怡的做法,既然他把话都说清楚了,唐佳怡会怎么做也是她的事了。 “哎,你不用担心我啦,我有分寸的。” 夏知凡点头道:“你心里有打算就好,那我先走了。” 唐佳怡又赶紧补上一句:“不过你都担心我了,是不是代表你有一点点的……” “没有。”夏知凡斩钉截铁般回答她,“我告诉你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也只会是朋友。” 唐佳怡看起来十分遗憾的摆摆手:“好吧,能做朋友也挺好。” 夏知凡走了以后,唐佳怡终于叹了一口长气,目光黯淡的看着操场上许多结伴而行的同学。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没有几个真心的朋友,可能就是运气不好,身边出现的人都会背叛她或者抛弃她。在友情里,她其实是讨好型人格。 目光又看向夏知凡教室所在的楼层,那上面的空气或许要比二楼新鲜很多吧。 当初第一眼见到夏知凡只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很好看,看起来也很温柔有礼貌,应该很好拿捏,所以把他当做自己甩开李穆的工具人。 到后面几次接触,越来越被他的真诚善良给打动。 可能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吧,这么单纯真挚的男生。 所以才会被他吸引,忍不住想要接近。 但是她深知自己跟夏知凡的差距,一个是成绩优异的优等生,一个是不学无术的劣等生,她是配不上他的。 一个在云里,一个在泥里。 夏知凡回到教室后内心还是无法平静,特别是刚刚唐佳怡好像云淡风轻一样的讲述自己一点也不在意安悦悦做的这些事,但是眼睛里的失落还是不会骗人的吧。 他知道唐佳怡在很多人的心里名声都不怎么好,就像刘欣妍,一直让自己离她远点。 虽说是出于好意,但其实很多时候人都是宁愿听信谣言也不愿意去了解那个人,仅仅凭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就能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甚至昨天的那条帖子就有很多人造谣自己的。 所以说人言可畏。 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了当时跟楚奕一起见到宋凌予的那天,楚奕口中所说的宋凌予跟自己相处下来接触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宋凌予的过去的学生时代应该也不好过吧,甚至像唐佳怡说的被孤立,他会不会也经历过这样的事? 他趴在桌上准备午睡一会儿,闭上眼后脑海里却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到宋凌予的画面。 一个不苟言笑,甚至看起来浑身戾气的人,这样的形象就是大多数人所了解的宋凌予。 而昨晚那个蹲着给煤球喂奶,动作温柔的宋凌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周四下午的一节自习课,李梅梅安排了几个人去采买周五秋游要准备的东西,整个班级因为将要去玩了气氛十分的躁动。 张静妤得知他们要组织去爬山,还要过夜,特地去给夏知凡准备了两套冲锋衣,还有一双登山鞋,以及爬山需要准备的防虫喷雾、水杯、创可贴、纸巾、充电宝、压缩饼干...... 沉甸甸的都是张静妤的关爱,但这份关爱有点沉重,夏知凡觉得背上这个背包去爬山,自己可以先去世了。 他回房间试了一下两件冲锋衣,相同的款式颜色不一样,有一件是纯黑的穿起来偏大了,另一件白色的刚刚好。 他把黑色的装回购物袋里,走到客厅对张静妤道:“张阿姨,这件有点偏大了,我穿着不合适。” 张静妤正躺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闻言看向夏知凡:“黑色的那套吗?我就是买了大一码,没多大影响吧,等你再长高点就能穿了。” 夏知凡看了一下还真的比自己平时穿的要更大一码,他忽然想到宋凌予穿起来应该很合适。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静妤便说了一句:“这一件纯黑的好像还蛮适合宋家孩子的,你穿另一件偏白的好看。” 夏知凡试探的问道:“阿姨,要不我把这件送给他?我如果还能长高,衣服到那时再买也不迟。” 张静妤见他一副恳求的模样,这是夏知凡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跟自己讲话,心里柔软成一片:“好呀~他天天载你去学校给你带早餐,你给他送点礼物也是礼尚往来。” “谢谢阿姨!” 夏知凡开心的拿起衣服就出门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宋凌予穿上一定会很好看,一定会是人群中最受瞩目的一个。 他刚到宋凌予的家门口就闻到辣椒炒肉的香气,奶奶正在厨房里大显身手。 他走过去喊了一声奶奶,然后问了一下宋凌予在哪里。 厨房里的抽烟机和油锅滋滋响的声音很大,宋奶奶大声道:“小予在楼上陪煤球呢!” 他到楼上客房门口,门是关上的,他敲了敲门,然后打开,宋凌予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深色宽松的休闲裤子正蹲在地上给煤球泡奶粉,回头看了他一眼,煤球一见夏知凡来了,赶紧走过去蹭着他的裤腿。 “小煤球,你也要吃晚饭啦~”夏知凡蹲在地上揉了揉煤球的脑袋,然后看向宋凌予,“你怎么穿这么少,小心感冒了。” “刚洗完澡,你来的越来越早了,一颗心就记挂着它吧。” 夏知凡否认道:“那可不是,我特地来找你的。” 说完就把袋子递给他,“张阿姨买了两件衣服,有一件送给你。” 宋凌予有些好奇,接过衣服,拿出来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价格不菲的logo,递回到夏知凡手上:“不要。” 夏知凡不肯接:“为什么不要,我说给你就是给你的。” 宋凌予道:“太贵重了。” “这件正好是你的码,我吊牌都剪了,你不要我也穿不了。” 他拽着宋凌予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服宋凌予穿上身试试。 宋凌予抵不住他的卖萌攻击,虽然夏知凡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在卖萌,只好答应他穿上身试试。 客房里面没有镜子,他把衣服穿上身后把拉链拉上,感觉很保暖,挺合身的。纯黑的衣服衬得他的脸更加白净,碎发下的眼睛很深邃,也很淡漠,身上清冷疏离的气质更甚了。 正想问夏知凡怎么样,就见他痴痴的看着自己,把手放在他面前挥了挥。 “傻了?” 夏知凡回过神来,不停的夸赞:“真的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不,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你都可以去演戏了!” 宋凌予准备把衣服脱下来,夏知凡连忙制止他:“不要脱了,先穿着吧,不然你待会感冒了。” “屋子很暖和,窗户也关上了,不会感冒的。” 夏知凡坚持道:“不行,还是穿着吧,就怕万一。” 宋凌予看出来他的小心思,也不去说破,就由着他让自己穿着这件昂贵的衣服。 “你明天就穿这个去爬山吧。”夏知凡道,“跟我那一件是一样的款式,看起来可搭了。” 宋凌予打趣道:“是吗?那你是觉得我适合这件衣服才送我的,还是因为穿上它跟你的那个很搭才送我的呢?” “当然是因为觉得你穿了合适啊。” “这样啊……”宋凌予好像有些失落,说完就准备出去了。 夏知凡跟在他身后,问道:“你去哪啊?” “给煤球铲屎,你在里边先待着吧。” 夏知凡记得宋凌予好像是有一点洁癖的吧,煤球拉的粑粑这么臭,他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第40章 出发祁云山 周五上午九点要在校门口集合,祁云山距离市区还有三十多公里远,他们要坐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大巴。 夏知凡定了七点半的闹钟,起床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本来宋凌予昨晚说的是等兼职结束后来接他的,但是夏知凡觉得太麻烦了,所以干脆去宋凌予兼职的地方等他下班。 周五的早餐店很多人,都是上班族在店里吃早餐,夏知凡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位置了,干脆就站在门口等。 其实背包里面的东西不算很重,但是走动的时候总是会撞到背,本来就还没有好全,这会儿就更加难受了。 没过一会儿宋凌予就出来了,他换上了夏知凡给的冲锋衣,整个人俊朗高挑,跟周围的人好像都不在同一个次元。 他看到夏知凡的时候眉眼闪过一丝错愕,快步走到他面前,把背包取了下来:“不是说等我去接你吗?怎么跑过来了。” “我怕来回时间太紧张了。” 宋凌予本来自己就背了一个包,这下把夏知凡的包也背在自己的左肩上,其他人背两个背包可能会有些滑稽,但在宋凌予背上却不会,大概是因为这个人身材条件太好了。 “我的包挺重的,张阿姨给我准备的东西有点多......” “还好,不重。” 旁边经过了一对小情侣,男生拖着两个行李箱,女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挽着男生,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去。夏知凡看了他们一眼,又觉得自己跟在背着两个包的宋凌予后面,自己两手空空的样子,这种状态怎么跟刚刚的那对情侣莫名的契合? 夏知凡连忙走到宋凌予跟前说道:“你把包给我自己背吧,待会让高思铭他们看见你给我背包不太好。” 宋凌予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好?” “待会他们又得起哄了,毕竟这很不符合你的人设啊。” 宋凌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什么时候有的人设。 “你很怕他们会起哄吗?” “这倒也不是,但是......”但是他不想跟刚刚那对情侣一样,他可是个男的啊! 到了宋凌予放自行车的地方,宋凌予把两个包都取了下来,然后把夏知凡的背包打开。 夏知凡问道:“这是要干嘛?” 宋凌予一边拿过包里的重物一边回答他:“给你减轻负重啊。” “我没有这么菜吧。” “祁云山多高你不知道吗?”宋凌予将收拾好的背包还给他,“莫非你想让我又一次把你从半山腰上送去医院?” 又补上一句:“虽然你没有这么菜,但是体力我一定比你要好上很多吧?” 夏知凡噎住了,默默闭上了麦。 等他们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班长已经在清点人数了。 “老师,住校的同学已经来齐了,还有张敏、陈亮、胡洋、夏知凡、宋凌予、刘文斌这几个走读生还没到......” 高洛雪刚汇报完,转过身就看到跟夏知凡并肩而来的宋凌予,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射在两人身上,后面的枫叶正红,给宋凌予总是盛气凌人的气质染上了一层秋日里独有温热,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即使她跟宋凌予已经同窗两年,每一次见到他心跳还是会漏半拍,在和他对视的时候总是会忘词。 李梅梅也看见了他们两个,惊讶的调侃道:“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宋凌予居然不是最后一个才到。” 同学们闻言都转身看向他们两个,夏知凡在这么多眼神的注视下,忽然感觉到有些窘迫,幸好同学们都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各聊各的去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站在队伍中的高思铭声音洪亮的喊了一声:“你俩怎么穿上情侣装了?!” 夏知凡刚好在喝豆浆,差点没一口呛死,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这一声又让全班同学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两个,林清锤了高思铭脑袋一下:“不就是同款吗?什么情侣装。” 卢宏也饶有兴致的跑到他们面前:“还真的是同款,你俩什么时候一起去买的?是不是想孤立我们几个?” 夏知凡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碰巧而已、碰巧......” 高思铭不乐意了,他十分委屈:“你俩偷偷穿同款衣服不告诉我,我还是你同桌呢!你比予哥感情还要比我好吗?!” 夏知凡咽了一口豆浆,心虚的回答:“没有......” 高思铭趁着夏知凡没有防备,从他手上顺走一个奶黄包,小人得志后笑嘻嘻的说道:“哎嗨~那把包子给我吃我就原谅你了!” “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卢宏道。 “今天忘记买早餐了。”高思铭咬了一口奶黄包,一副飘飘欲仙的表情,“果然别人的就是要好吃很多~” 林清忍无可忍的说了句:“大早上的,别让我把刚吃的牛肉粉吐出来。” 见他们几个没再继续衣服的话题,夏知凡终于缓了口气,看着自己手上仅剩的一个烧麦,无语凝噎。 偏偏这时候宋凌予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他身旁:“不是你要穿同款吗,刚刚脸红什么?” 夏知凡气鼓鼓的看着故意调侃自己的宋凌予,脸唰的一下又红了起来:“因为这个又不是情侣装,他乱讲的。” 宋凌予噢了一声:“是吗?” “是的啊!怎么会是情侣装!”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本来就不是啊!为什么后面还要再加个‘吧’??” “而且是情侣装也会有一个女款啊,我们这两件都是男款吧?!” 见宋凌予一声不吭,夏知凡觉得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极力想证明这两件仅仅只是同款,着急的目光瞥见宋凌予嘴角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才发现他只是在逗自己玩。 夏知凡恼羞成怒:“不想理你了。” 说完就作势要往前走,宋凌予拉住他胳膊,好声好气道:“不逗你了,别生气。” 夏知凡道:“事情很严重,没有三个奶黄包是解决不了的。” 宋凌予笑着附和他:“这么可怕吗?居然要三个奶黄包。” 夏知凡郑重地点点头:“还要再加一杯豆浆。” “啊……看来得拿出我珍藏了十多年的私房钱给小少爷赔罪了。” 夏知凡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第41章 年少时的暗恋总是酸涩的 等人到齐了之后他们就上车了,高思铭拉着他们都坐到了最后一排,夏知凡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宋凌予坐在他旁边。 李梅梅拿着小喇叭站在车厢前面提醒道:“待会到地方了一定不要乱跑,听我指挥。特别是某些男生,别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仗着自己肺活量大就一个劲的往前冲,多体谅一下我们班女生。” “如果有感到身体不适的一定不要强撑,切记,一定要告诉我。” 车里的气氛闹哄哄的,有些女生甚至还在车上化起了妆,李梅梅见了冲她们笑着道:“偷偷藏化妆品是吧,以后着重检查你们几个。” 女生笑嘻嘻的哄着李梅梅:“李姐,这不是出去玩想拍点好看的照片吗?我们在学校坚决不碰化妆品!” 李梅梅见高洛雪带了单反,问她借了一下,站在车厢前面叫他们都看镜头。 高思铭一见要拍照了,连忙跑到镜头前面去,说要给自己拍个大脸。 “来准备好——3、2、1!” 咔嚓一声,李梅梅放下相机看了一眼,放大看了一下每个人的脸,随后道:“宋凌予夏知凡,在拍照呢,你俩低着头干嘛呢,看镜头!” 突然被点到的夏知凡懵懂的抬头,宋凌予耳朵的耳机线被他这样一下给扯掉了,刚刚正好戴着耳机在给宋凌予分享自己的歌单,没有听到旁边人在讲话。 李梅梅见他们都抬头了,又举起相机喊道:“重新来一张——3、2、1,茄子!” 拍完之后她看了一下,每个同学都拍到了,青春稚嫩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除了总是面无表情的宋凌予,她满意的点点头,准备把刚刚那张没拍好的照片给删掉,谁知道手一滑多按了两张,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宋凌予站在大巴车下面的照片,一丝阳光洒在他的头顶,而他正看着手机,没有发现镜头。 这种视角一看就是偷拍的。 她重新把照片调回去,把相机退还给高洛雪,没有提起刚刚的事。 只见高洛雪耳朵有些发红,小心的接过自己的相机但没有打开,反而是看着车窗外面静静的没有说话。 校园的暗恋是非常普遍的事,即使是像班长高洛雪这样学习很用功平时也总是沉默的女生,李梅梅想着,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很上进,也很清楚自己的目标,不会因为其他的事而影响自己的学业成绩。 而宋凌予成天旷课睡觉,家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两个是一定不会早恋的,李梅梅在心里肯定。 所以就假装自己没看见刚刚的照片,相信他们能掌握好学生时代应有的分寸。 到了山脚下,同学们都整装待发了,李梅梅叫高洛雪把准备好的一次性雨衣发给他们。 “我今天看了天气,可能在上山途中会下阵雨,你们都把雨衣拿好。” 高思铭走到一个小超市门口,指着木头做的登山杖对刘欣妍道:“喂,刘欣妍同志,你应该会很需要这个吧?” 刘欣妍哼了一声:“瞧不起谁呢你?” “祁云山海拔一千多米呢,你这小身子板能行吗?” “我跟小雪这几天下晚自习都在操场跑步,都提前热好身了。” 林清笑着对高思铭道:“你要不也安排一个,我觉得它挺实用的,它可能会成为你最有用的一条腿。” 高思铭摆摆手:“这些对我来说毫无用处,爷有的是实力,放暑假都能负重20公斤跑5公里。” 刘欣妍嗤之以鼻:“吹吧你就。” “你不信是吧!”高思铭觉得被她看不起了,眼睛盯上正在喝水的夏知凡,忙把他拉过来:“哎呀小知凡,你还受着伤呢,我来帮你背!” 边说边把夏知凡的背包拽下来,夏知凡话都还没说,高思铭就疑惑的问道:“你包怎么这么轻,你不会什么都没拿吧?” 夏知凡额了一声,然后干巴巴的回答:“我觉得不需要准备太多东西……” 高思铭拉开拉链,发现里面就装了点压缩饼干:“你这能吃得饱?!我包里有好几盒自热米饭,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吃。” 夏知凡的所有储备粮和用品都乖乖的躺在宋凌予的背包里,他只能点头应道:“好的。” 其实也用不上多少吃的,因为李梅梅说山顶可以提供自助烧烤料和烧烤架,只需要准备食材就好。 而准备好的食材都由几个高大的体育生承包了,卢宏就是其中之一。 “你这么厉害快帮我们分担一下这些食材。”卢宏双手叉腰喊道。 夏知凡把水瓶盖上,然后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到他面前,他往旁边一看,就见手的主人盯着自己。 “怎么了?”夏知凡用手背擦擦嘴唇上的水。 宋凌予道:“水,给我。” “我自己拿就好了。” 宋凌予直接从他手里拿过去,然后提醒道:“关爱伤患人员,从我做起。” 这话的排版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夏知凡左思右想,脑子里突然蹦出来小时候看的一个公益广告词——关爱智障儿童,从我做起。 “过分!” 他们一路都还挺顺的,没有人掉队,也没有人冲到最前面没影。 高思铭拿着音响放着节奏性很强的dj,跟他们说这样爬山才有动力。 刘欣妍忍无可忍的喊道:“高思铭你能不能把你那土味dj给关了,噪音也会污染环境!” 高思铭回怼道:“你真没品味,dj多好听。” 林清赞同道:“质疑我爸,理解我爸,超越我爸!思铭,下一首请放凤凰传奇的奢香夫人,谢谢!” 刘欣妍无语,自己默默戴上了蓝牙耳机。 李梅梅在队伍中拿着喇叭喊道:“前面的同学停一下,我们在这里休息休息,吃点东西!” 宋凌予跟夏知凡在一棵树旁停下,夏知凡走的有点累想坐下休息,但是地上的木屑土渣太多了,这时候宋凌予从包里拿出一块野餐布整齐的垫在地上,对夏知凡道:“坐吧。” 然后再从包里翻出几个面包放在野餐布上。 夏知凡觉得很惊讶,野餐布是宋凌予自己准备的,他都没想到这一层。 宋凌予也坐在了他旁边,拿起一个面包撕开包装递给夏知凡,夏知凡很自然的接过吃了起来。 “这山这么多树,到了山顶还能做烧烤吗?” “山顶上没有树,都是草甸,而且现在秋天了植被稀疏,可以烧烤的。” 夏知凡道:“我从没有自己在外面过过夜,这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住帐篷,太期待了。” 天公不作美,这天气果然不负李梅梅所望,下起了小雨,一群人慌忙的把雨衣穿上。 李梅梅感叹道:“雨衣没白买。” “李姐你这怎么还感慨起来了。” 李梅梅道:“那当然了!绝不能白花一分钱。” 他们休息了一下又继续往上走了,临走前李梅梅特地嘱咐垃圾都带走。 第42章 是谁夺走了他的气运 没过多久雨就停了,阳光又透过厚重的云层照射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夏知凡感觉小腿有点发酸了,停下小声喘着气:“我感觉我有点累,还有多久啊。” 宋凌予停下等他,高思铭他们跟在夏知凡后面,一看他俩停下来了上前问道:“知凡怎么不舒服吗?” 夏知凡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很久没这样运动了,有点累。” “走慢点没事的。” 宋凌予让他们先走,然后把矿泉水盖子打开递给夏知凡,“喝点水。” 夏知凡在原地缓了缓,白皙的脸上因为运动量大而泛着红,额头沁出一层密汗,朝着宋凌予道:“好热啊。” “把衣服拉链拉开一点,不要脱了,再上面一点风很大,会感冒的。” 夏知凡把拉链拉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疑惑的问道:“这么多云,明天还能看到日出吗?” “不出意外的话,会有的。” 他们一行人到山顶的时候都快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一些人更是毫不讲究的一屁股坐在黄遍了的草甸上,还沾了点雨水没干透。 夏知凡后半段路都靠着宋凌予拉着才能走完,到地方的时候腿都发软了。山风寒凉,放眼望去都是金黄的草甸,随着风飘扬起舞,像极了金黄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眼睛到达了天堂。 他们要驻扎的营地几乎都是秃溜溜的土地,等他们休息好了以后,李梅梅把他们带到服务点,把预定好的帐篷都搬了出来。 “先别光顾着玩,趁天还没黑快把帐篷给扎了。” 帐篷有双人的跟四人的,在驻扎前他们商量哪几个一起睡,因为是班级秋游,多数人都想睡四人帐篷,都想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 碍于林清呼噜声太大了,所以他们决定让宋凌予跟夏知凡睡双人帐篷,他们三个睡四人的。 其他同学都商量好了以后就开始搬帐篷去一块空地驻扎了。 宋凌予选的地方是这一块地最偏的,原因就是其他人太吵了。 高思铭他们准备把帐篷搭在他们旁边。 工作人员先去帮女生指导怎么操作,男生这边只能自己上网查攻略了。 开始前高思铭硬是要跟大家来一个搭帐篷比赛,谁第一个搭完帐篷可以指挥最后一个搭完帐篷的做一件事。李梅梅也十分赞成他的提议,这样大家就能更有干劲了,于是所有人都开始认真的搭起了帐篷。 “你以前搭过帐篷吗?”夏知凡看宋凌予很娴熟的把工具打开,好奇的他。 宋凌予道:“没。”然后把手机递给他,“搜一下攻略吧,密码是6个1。” 夏知凡接过他的手机,心里想着这密码是有多随意,然后按了6个1解锁了他手机,没有翻其他的东西,其实宋凌予的手机页面布局也很干净,壁纸依旧是那只名叫“肉包”的捷克狼犬。 夏知凡打开百度搜了帐篷攻略,然后道:“先放底布,底布固定好再搭内帐……” 宋凌予照着他说的开始用地钉把底布的四个角固定好,防止被风刮跑,然后把帐篷的内帐撑开,把刚刚的地钉拔出来把内帐的四个角斜着往土里插进去。 夏知凡感叹道:“我说的没有这么详细吧,你居然都弄得这么好。” 宋凌予蹲在地上固定帐篷杆,没有抬头:“就这个原理而已。” 他把帐篷杆交叉放好,再从刚刚的内帐边角处的孔里插进去,然后对夏知凡道:“过来帮我撑一下。” 夏知凡连忙把手机放下,帮忙将帐篷杆撑起来,方便宋凌予把内帐的卡扣卡上。 一旁的林清看到他们帐篷已经成型了,惊讶道:“你们动作怎么这么快!我们还在讨论先挂内帐还是外帐。” 高思铭道:“你们就听我的吧,先把外帐搭上,再纠结天都黑了。” 夏知凡帮忙把最后一排卡扣扣好,宋凌予把外帐撑开,盖在撑杆上方,铺好以后把外帐固定住。 他跟宋凌予各忙活一边,把最后一个角固定好后,这个伟大的壮业就完成了。 夏知凡看着跟宋凌予一起搭好的帐篷自豪感飙升,两人相视一笑,然后默契的击了个掌:“完美!” 高思铭目瞪口呆:“这么快???” 夏知凡看到他们先搭了外帐,现在也开始搭内帐了,笑着道:“有学神buff加成,当然快了。” 高思铭道:“那快来帮帮我们,人多力量大!” 旁边的同学听见了,指控高思铭道:“你不能犯规,自己搭自己的!” 宋凌予淡淡道:“很遗憾,爱莫能助了。” 高思铭欲哭无泪。 夏知凡现在无事可做,绕到高思铭他们帐篷旁边,刚好就看到他们有一颗外帐的卡扣扣错了,提醒了一句。 高思铭在帐篷对面固定地钉,朝着夏知凡道:“知凡你把锤子借我一下,我们的林清在用!” “好。” 夏知凡跑回去拿锤子,没注意到地上还铺了高思铭他们的内帐,脚一下子被一股猛力给绊住,他啊的一声向前扑去———— 此时宋凌予半蹲在地上,准备把装外帐内帐的这些袋子收起来,他右眼皮莫名的跳了一下,下一秒就听见夏知凡的惊呼。 他手里的东西都来不及放下,一转身就被迎面而来的夏知凡扑了个满怀,猝不及防的他也失了力,双双往下倒去。 这个时候宋凌予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因为这个瞬间太突然了,宋凌予只来得及伸手护住夏知凡,夏知凡因为没有支撑点两手紧紧抓着宋凌予的腰。 随即就是砰的一声,世界都安静了。 其他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停了下来,伸长脖子张望着这那边发生什么事了,离得远点的都看不见状况,只有离得近的才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惨案。 果然就像宋凌予心里想的一样,帐篷的支撑杆被两个加起来两百多斤的人给压垮了。 “woc!!!” “我去……………………” “完了…………………………” 高思铭等人皆是目瞪口呆。 夏知凡慌忙从宋凌予身上坐起来,同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刚刚还好好的,现在一片狼藉的帐篷,恰如五雷轰顶:“完了……” 因为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宋凌予的背被支撑杆硌的很疼,他一时间没法起身。 夏知凡又看着面前眉目微皱的宋凌予,低声道:“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宋凌予勉强开口:“没事,不过……”他眼睛看了看夏知凡的腿,“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吧。” 夏知凡这才发现自己还压着宋凌予的腿,赶紧站了起来,随后伸手想把他牵起,宋凌予摆摆手道:“等会。” 高思铭他们也围了过去,几个人一起把他拖了起来。 “没事吧予哥?”高思铭问道。 林清默默看了一眼倒塌的帐篷:“杆子都压断了,你觉得呢?” 宋凌予按揉着自己的背:“没事,换一个杆子重新搭就好了。” 高思铭瞥了一眼卢宏:“你怎么把内帐乱放啊,扔到那地方一不注意就摔了。” 卢宏带着歉意的眼神跟夏知凡说了声抱歉:“你们没伤到哪吧?” 夏知凡摇摇头:“没事,是我自己没注意。” 高思铭道:“我去找工作人员给你们重新拿个支撑杆。” 说完后就跑去服务点了,宋凌予叫他们先把自己的帐篷搭好,然后看了一眼在一边郁闷的夏知凡,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 夏知凡蹲了下来,把头埋在手臂里,郁闷道:“我坏事了。” 宋凌予也蹲在他身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夏知凡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 “我们重新搭一下就好了,没事。” 夏知凡还是没有吭声。 宋凌予只好道:“刚刚我的背硌着了,有点疼,你帮我看看吧。” 夏知凡这才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语气急切道:“你受伤了?!” 宋凌予朝他笑了笑:“骗你的。” 夏知凡不信,要宋凌予给他看一下,宋凌予说这边都是人,不方便。 然后就被夏知凡拉到他们并没有倒塌完全的帐篷的后面。 “这里别人就看不到了。” 宋凌予无奈道:“真的没事,我骗你的。” 夏知凡不相信:“你让我看一下。” 然后把宋凌予的衣服掀开,发现白皙的背上真的硌出一道红印。 夏知凡更加愧疚了,把他的衣服放了下来,虚喘了口气:“都是我不好。” 宋凌予转身看着眼眶发红的夏知凡,本来只是想用这个借口让他从封闭的壳里出来,结果现在适得其反了。 他只好拍了拍夏知凡的肩膀:“那......下次你给我准备一次早餐,算是对我的补偿好不好?” 夏知凡这会儿才舒心一些,也终于抬起头看着宋凌予,眼睛里似乎还有些泪花,闪闪的:“你喜欢吃什么早餐?” “我吃东西不挑,你做什么我就能吃什么。” 夏知凡道:“好,我一定会好好做,不会再出现今天这种事了。” 没多久高思铭就把替换的支撑杆拿来了,他们也趁着天色还没暗下去重新搭了起来。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们很快就重新把帐篷撑起来了,即使他们是最后一个完成的。 高思铭搂着夏知凡:“小知凡你太棒了,这么快就重新搭好了,还搭的这么完美!” 林清也夸赞道:“是啊,比我们的看上去要好看很多。” 夏知凡知道他们是怕自己因为这个事内疚,这一群平时看起来总是大大咧咧的朋友,其实内心深处都十分的体贴善良,这一瞬间被朋友的爱包裹着,夏知凡心里升起了无尽的暖意。 李梅梅也走过来,安慰他们两个道:“没事,那个杆子的钱我已经付了,不要有多大的负担,最后弄好了就行,出来玩开心最重要。” 夏知凡点点头:“谢谢老师。” 李梅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啦,别在意了,晚上记得表演才艺哦~” 这一茬终究还是逃不过了…… 他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宋凌予,眼神好像在问怎么办才好。 宋凌予轻笑一声:“唱首两只老虎就没事了。” 夏知凡实在是没法脑补宋凌予唱两只老虎的画面,这样一张冷峻的脸唱两只老虎……太违和了吧! 他们跟着工作人员走到了专门做烧烤的地方,这里几乎也没有植被,常年被人踩踏的光秃秃的。 女生们去把食材分类,男生则是把炭火生起来。 没过一会儿天就黑下去了。 工作人员跟他们推销这里可以提供篝火,价格实惠。同学们一听到篝火都很兴奋,缠着李梅梅安排一个。 李梅梅:能有啥办法,安排! 于是她叫了一群男生跟着工作人员去搬木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而且这样的深秋在祁云山上居然还能看见星星。 烧烤小分队逐渐有了起色,肉串的香味扑鼻而来;搭建篝火的小分队也毫不逊色,因为班级人太多了,所以他们分成了三堆篝火,离得都不远。 夏知凡和高思铭分在了烧烤摊这边,他跟高思铭一样,都是第一次尝试烤这些烧烤串,他第一串烧的很糊都不能吃了,而高思铭的则是咸的发苦。 然后俩人默默看向旁边熟练的刘欣妍,取起了经。 宋凌予跟林清还有卢宏负责搭建篝火,几个人很快的就完成了,然后过来帮忙(凑热闹)。 刘欣怡把烤好的肉串递给了他们:“尝尝?” 林清拿了三串,给他们一人一串,尝了一口后竖起大拇指:“跟外面卖的口味一模一样,太牛了吧你!” 刘欣妍自豪一笑:“那当然了,我爸就是开烧烤店的。” 高思铭在她身后幽幽开口:“专业人员禁止参赛。”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人在自己身后,直接吓得刘欣妍手一抖,回头骂道:“你要死啊,跟个鬼一样!” 高思铭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我都站你后面好一会儿,你自己没发现还骂我。” 刘欣妍无语:“你悄无声息的在这里我怎么知道,你不去烤你的串来我这干嘛?偷师?” “话可不能说这么难听,我这是拜师!” 然后他用手肘怼了怼夏知凡,“是吧知凡?” 夏知凡点点头:“是的,我们是来向你学习的。” 刘欣妍看了一下他俩的成品,头都大了,秉持着不让他们浪费食材的想法,耐心的教他们应该怎么烤才能不糊,放多少调料才能不这么重口味…… 果然严师出高徒,夏知凡重新烤出来的肉串光泽诱人,起码卖相是有了,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正好宋凌予在旁边,就把他当自己的小白鼠了。 宋凌予接过他递来的串,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评价道:“可以,出师了。” 夏知凡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差点以为这事我都办不好。” 刘欣妍在旁边听了不怎么高兴了:“你这话说的,烧烤这个事本来就很考验技术,可不是有手就会的哦!” 夏知凡连忙道:“明白了刘师傅,我的问题。” 刘欣妍噗的笑出声:“什么‘刘师傅’啊!他们都这样叫我爸。” 第43章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烧烤小分队的同学们纷纷把烤好的串拿了过去,一群人围着篝火边吃边聊天。 夜里的风有点大,吹的夏知凡脸有点冷。 他跟高思铭手里的串还没烤完,刘欣妍出于当师傅的责任,默默留下陪他们两个把剩下的烤完。 李梅梅带着高洛雪还有几个女孩子在给大家发零食,发完之后看着还在忙活的他们三个,喊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已经好了!” 三个人把烤好的串拿了过去,大家看他们三个过来了,给他们挪了几个位置出来。 他们把串分完之后也坐下了,夏知凡本来想坐在宋凌予的旁边,但他旁边已经坐满了人,没有空间了,只好坐在宋凌予对面,中间隔着熊熊燃烧的篝火。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距离算不上远,但夏知凡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连手里的串都不香了。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情绪?他心里闷闷的,谈不上什么滋味。 本来今天下午的事就已经很内疚了,总想着做点什么来弥补宋凌予,可是这一晚上好像都没有什么机会跟他说话,烤了这么多串,最后他也只尝了一个。 即使到了心心念念的篝火这里,夏知凡心里也不觉得有多开心了。 反观之宋凌予,篝火映照在他脸上显得是那么的温和,他正跟旁边的林清在说话,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高思铭在一旁提醒他手里的串再不吃就冷了,他才意思意思的吃了几口,索然无味,甚至觉得有些发苦。 吃完了东西之后他们提议来玩丢手绢,开始很多人都嫌弃这个游戏太幼稚了,到后面都玩的不亦乐乎,纷纷打脸。 高思铭举手自荐要当第一个丢手绢的人,然后大家围着一个圈唱起了手绢歌,果不其然他第一个手绢就丢给了卢宏,卢宏似乎是预感到了很机敏的回来拿起手绢去追高思铭,高思铭跑得飞快,绕了一圈后飞快的一屁股坐到了卢宏的位置上,拍了拍胸脯道:“好险好险!” 卢宏只能自认倒霉的站在篝火前表演了一支拙劣的舞蹈,把女生们乐的四仰八叉。 气氛随着篝火的升温也渐渐活跃起来了,在这个游戏里夏知凡也不幸受到了“手绢人”的青睐,反应慢半拍的他只好认裁,硬着头皮上去唱了首歌,然后丢手绢的时候把手绢丢在了高思铭身后。 高思铭追了他两圈没追上,所以他顺利的坐在了高思铭的位置上。 气喘吁吁的他还没从刚刚那刺激的场面缓和下来,转头就发现自己现在坐在了宋凌予的身旁。 而这时宋凌予正好也侧过头看他,篝火将他半边侧脸衬的火红,褐色的瞳孔在火光的映照的异常明亮,这个人笑着对自己道:“歌唱的不错。” 夏知凡此时的心情就像一个被冷落了半天最后因为一根骨头就又开心的摇起了尾巴的小狗,刚才的郁闷随着宋凌予主动跟自己说话而烟消云散。 他笑着道:“太紧张了,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唱歌。” 他内心祈祷,就这样吧,他现在不想参与这个游戏了,就让他坐在这里,就这样坐在宋凌予身边就好。 即使宋凌予没有离自己很近,依旧能在风中感受到独属于他身上的清香,这样的感觉让夏知凡莫名的安心。 一开始李梅梅在他们这一堆人里边玩,后来又去了其他同学那里。 他们一见李梅梅走了,重新商量起了规则来,依旧是玩丢手绢,谁输了就要接受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 然后让他们每个人在小纸条上各写两个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惩罚,然后折成一团放在一个盒子里,输了的人自己要从中选一个,选到什么就照做什么。 这个玩法比刚刚的要刺激很多,他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特别是一些人很有针对性的想去损自己的死党。 就比如卢宏,他第一个手绢就丢给了高思铭,然后高思铭作为败者只能默默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条,打开一看,潦草的字迹写着:公主抱上一个丢手绢的人坚持十秒。(坏笑) 高思铭忍不住吐槽:“谁这么轻浮!” 卢宏得了便宜高兴坏了,连忙跑到高思铭身边搂着他脖子:“来吧宝贝~” 高思铭只好展现自己肱二头肌的厉害,硬生生的把这个150斤的体育生给抱了起来。 其他人都很兴奋的拿起手机录视频,嘴里记着数。 到了第八秒的时候高思铭一下就把卢宏给松开了,一只手捂着耳朵骂道:“我靠你别对着我耳朵吹气啊!” 林清坐在地上捧腹大笑:“你俩这样莫名很gay!” 高思铭道:“我要真是gay,我就去追予哥了,宏宏没长在我审美上。” “你小子还人身攻击是吧?” 林清道:“你小子,你要是追予哥你一定是下面那个,你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还愿意吗?” “如果是予哥的话当然愿意~”高思铭语气贱贱的,“能被予哥看上的人得有牛逼是吧?” 宋凌予嘴角抽搐:“.........” 其他人见了这场景都爆笑不已。 卢宏在回位置上的时候偷偷在高思铭耳旁说了些什么,只见高思铭默默朝他举了个拇指。 又开始了新的一轮,高思铭蹦蹦跳跳的从他们每个人身后经过,跑了两圈手里的手帕都还拿着。 直到经过宋凌予身边时,带起了一阵微风,宋凌予甚至没有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拿起他身后的手绢一手拽住了正准备逃跑的高思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把大家都给看呆了。 高思铭愣在原地:“发生了什么?” 夏知凡也被惊到了,他完全没想到宋凌予反应能这么快。 刘欣妍默默道:“感觉学神玩游戏打开了外挂。” 剩下两个损友在一边嘲笑可怜兮兮的高思铭:“太惨了。” 宋凌予把手绢默默递给他道:“刚才你俩在那讲话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高思铭欲哭无泪:“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扔......” 宋凌予淡淡道:“预判。” 高思铭只能幽幽的回到那个小盒子旁边,耻辱的又拿出一张纸条。 “我们班谁最好看???”高思铭无语的念出这个问题,“恕我直言,我觉得我们班予......”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男生打断他道:“喂——我写的是女生吧!” 字迹十分有个性,高思铭又重新看了一遍,上面写着:你认为我们班哪个女生最好看 “还真是,喂王宇你个没情商的家伙,故意写这种让我为难是吧?” 王宇笑着道:“你还怕得罪人?” 高思铭白了他一眼,随后道:“我觉得我们班上的女生都挺漂亮的,除了性格泼辣了一点。” “这个回答不给分!” “是啊,端水的回答不算不算。” “只能说一个,快点快点——” 其他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高思铭只好道:“个人审美啊个人审美,我觉得班长这样的长相应该是大家公认的大气美女,不过......”他话音一转,第一次这么正经,“我个人觉得像刘欣妍那样小家碧玉鬼灵精怪的长相我比较喜欢。” 这话一说完大家皆是发出一片暧昧的唏嘘声,刘欣妍听到他cue到自己而且还用了两个成语来形容,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住自己想笑的冲动。 高思铭罕见的红了耳朵急切道:“你们干嘛你们干嘛!我这只是觉得她长得还行而已!” “看不出来啊思铭......” “眼光不错嘛。” “两人还挺般配的噢。” 在大家都在吃瓜的时候,刘欣妍看出来了高思铭的窘迫,给他解围:“姑奶奶长得好不好看还要你说啊。” 高思铭见她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是是是,您宇宙第一美。” 果然还是贱兮兮的高思铭才对味。 本来夏知凡一直在默默吃瓜看戏,但高思铭这人是专挑熟人下手。 宋凌予轻声咳嗽了两声,他还以为他嗓子不舒服,直到后面发现高思铭手里的手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影了,才想起来宋凌予的咳嗽原来是在暗示自己。 于是他心心念念的位置被张牙舞爪小人得志的高思铭占领,自己只能默默的去抽小纸条,背影是无尽的落寞。 他抽出一张纸条,打开后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好奇心作祟的高思铭从手里抽走,然后听见他大声念出纸上的内容:“喜欢的人是谁——卧槽这个问题好啊!” 其他人也很好奇中途转学进来,温润如玉的夏知凡有没有喜欢的人,纷纷安静下来吃瓜。 “喜欢的人......”夏知凡重复了一遍,“没有。” “说你以前喜欢过的人也行。” “也没有。” “怎么可能?!”高思铭不可置信,“你长这么大都没有喜欢过谁?!” 夏知凡十分诚恳的点点头:“没有。” “心动过的呢?”刘欣妍问道。 夏知凡摇摇头:“没有,我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 “就是你看见她就会心跳加快,看不见她又会很想见到,情绪会因为她而起起伏伏的,看到她跟别的男生说话会觉得心里酸酸的!差不多就是这样,你没有过吗?”刘欣妍激动的像个老妈子。 高思铭道:“你好懂啊,难道你有喜欢的人?” 刘欣妍白了他一眼:“我当然有了。” “哪个人这么倒霉被你看上了?” “要你管啊。” 从记事起到现在的夏知凡确实没有对哪个女生有过这样的情感,他也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一环节结束后,他又坐回了最开始的位置,而宋凌予身边的位置被高思铭霸占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风水轮流转。 夏知凡十分的苦恼,怎么想坐在他身边就这么难。 李梅梅看时间都将近晚上十点了,提起了今天下午搭帐篷的那个比赛。 “孩子们,安静一下听我说——”她拿着扩音器站在人群中间,“今天搭帐篷比赛,我们本来呢是宋凌予跟夏知凡一组最先完成,但是后面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所以不幸成为了最后一个……” “所以第一就变成了我们女生这边,班长、刘欣妍、胡思婷、还有章好好!” “耶!!!” 她们几个发出胜利者的欢呼。 “所以,你们这一组可以指挥宋凌予夏知凡做一件事,但是不可以太过分哦~” 夏知凡弱弱的跟宋凌予对视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胡思婷对着高洛雪道:“小雪你有什么提议吗?” 章好好道:“我们都听你的,你安排就行!” 她们几个围在一起,刘欣怡小声在高洛雪耳旁说了些什么,只见高洛雪耳朵红了,弱弱地说了一句:“不太好吧,万一……” 刘欣妍:“李姐在呢,李姐给我们撑腰!” 章好好:“我觉得可以!真的,我也很想听。” 胡思婷也点头:“我举双手双脚赞同。” 然后高洛雪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看向宋凌予,轻声道:“我们想让你唱首歌可以吗?” 宋凌予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很平静:“可以。” 刘欣怡接着道:“边弹吉他边唱呢?可以吗可以吗?!” 夏知凡万万没想到她们提出来的是这样的要求,而且自己从没有听过宋凌予唱歌,更别说弹吉他了。 只见宋凌予看了他一眼,随后跟刘欣妍说:“弹吉他加唱歌,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算两个事了,那夏知凡就不用惩罚了吧。” 夏知凡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刘欣妍她们点点头:“可以可以,你同意就好!” 宋凌予伸出他了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勾了两下道:“吉他。” 章好好连忙去另一个同学那里把吉他借了过来,双手给学神奉上。 在一边的同学听说宋凌予要唱歌了都稀奇的围了过来。 宋凌予把吉他架在了自己盘着的腿上,左手按住琴弦,右手拨弄了几根琴弦试着调音,这一刻身边的人都默契的静了下来,每个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从容不迫的宋凌予身上。 接着,悠扬婉转的音律从他纤长白皙的指缝流转开来,他没有抬头,目光专注的看着琴弦。 穿过旷野的风 你慢些走 我用沉默告诉你 我醉了酒 乌兰巴托的夜 那么静 那么静 连风都听不到 我听不到………… 低沉悠远的嗓音将这首歌娓娓道来,他们身处深远的高山,此刻月朗星稀,山风清寒,在他们周遭肆无忌惮的吹刮着。 一旁的篝火燃的噼啪作响,火光映照在宋凌予俊俏的脸上,他依旧低垂着眉眼,如清风明月,和他的歌声一般宁静而悠远。 夏知凡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惊艳,他耳朵里听到的是穿透亘古的旋律和少年低沉的歌声,眼里看到的是宋凌予清冷的眉眼,唱起歌时微张的嘴唇,还有骨节分明的手,拨弄着琴弦。 直到后面宋凌予缓慢抬起头,夏知凡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撞进了那双好看的眼眸,隔着一堆篝火,宋凌予一边弹着间奏一边就这样静静望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旁若无人隔着篝火交缠,可能是太过安静了,安静的只有宋凌予的声音,就这样一个瞬间,夏知凡恍惚的感觉到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他痴痴的看着,忘记了移开视线,甚至忘记了怎么呼吸。 宋凌予朝他轻轻扬起嘴角,随后又垂下头去。 心跳如鸣鼓,这一刻,夏知凡觉得胸腔内的暖意似乎比篝火还要滚烫。 第44章 夜色太温柔 什么才叫喜欢上一个人,夏知凡不明白。 但内心深处陌生情愫似乎早已生长,此刻正汹涌肆意的溢出,心跳久久不能平复,但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刚刚居然对宋凌予产生了异样的情感,他的脸很烫,已经分不清是篝火太热了还是自己病了。 他趁众人为宋凌予欢呼鼓掌的时候落荒而逃。 他相信没有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离开了,他跑的很快,直到远离人群和篝火,被一片漆黑包裹才停了下来。 凉风在他耳旁呼啸,他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脸依旧很烫。 他缓过劲后,地上脏不脏的他已经无心理会,直接瘫软了般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烫的厉害的脸,怅然道:“夏知凡......你这是怎么了......” 心脏跳动的像是即将要冲破胸膛,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随后彻底把头埋进手臂里。 没过多久,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感觉到有人过来了,于是把头抬起来,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看着远处根本看不清的黛山。 来者在他身后停下脚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没有回头,但他从这个脚步声就能感觉到来的人是谁,才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加快。 宋凌予坐在他的身边,偏过头看他,问:“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 他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很平常的语气,也没有离自己太近,但他整个人在夏知凡这里有着异常的吸引力,山风吹过来,带来了独属于这个人好闻的气味,夏知凡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嗜毒成性的瘾君子,格外迷恋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清香。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看上去也很平静:“人群太吵闹了,偶尔也需要独处,来思考人生。” 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从嘴巴里蹦出这么一句富含哲理的话,有些尴尬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宋凌予懒懒的用手撑着脸,依旧看着他:“那我过来打扰到小少爷思考人生了吗?” 打扰到了! 夏知凡内心狂喊,但表面上只能装作很平静:“没有。” 宋凌予道:“感觉你今晚恹恹的,身体不舒服?” 夏知凡道:“没有。” “那是心情不好?” “也没有。” “不想和我说话?” “没有。” 宋凌予的声音清冷又好听,他每开口说一句话,自己的脸就往下埋一点,到最后整个脸又埋在了手臂里。 宋凌予觉得他这个举动很奇怪,然后想了想今晚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他不开心了,所以才不想理自己。 难道是今晚他烤肉的时候自己夸的不太诚恳? 还是丢手绢的时候没有太明显的提醒他? 又或者是更之前的事…… 他见夏知凡把脸转向右侧埋在手臂里,只好道:“你现在不想理我,那我就先回去了,别在这待太久,小心感冒了。” 刚站起身,夏知凡就抓住了他的手,脸依旧没有转过来,声音很小的说道:“没有不想理你……” 宋凌予又坐了下来,觉得夏知凡这个样子有点可爱。 “没有不想理我,但是看都不想看我,这有点矛盾啊知凡。” 夏知凡终于抬起头,他还是不敢看宋凌予,只好假装自己不舒服:“我有点热。”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宋凌予冰凉的手背覆上了他的脸颊,停留了一会儿。 脸更烫了。 “怎么这么烫?” 夏知凡心虚的回答:“篝火太热了。” 宋凌予道:“都走了这么远了,不会是篝火的原因,是不是着凉了?” 夏知凡心里想道,如果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估计现在都不想理我了。 “我看你家里人给你也准备了感冒冲剂,去冲一杯预防一下吧?” 夏知凡摇摇头:“没有,没有生病,就是太热了,我缓缓就好了,你过会再摸摸就是凉的了。” 话虽如此,宋凌予还是不太放心,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给夏知凡披上:“风这么大,又坐在风口,等你凉下来的时候已经感冒了。” 夏知凡五指蜷缩着捏紧宋凌予的外套,感受到那种恍惚间出现的悸动再一次降临。 宋凌予怎么这么好。 他这样想着,为什么宋凌予要这么好,好到让自己变得这么奇怪,让自己对同性朋友都抑制不住的心动。 不对,他又想起刚刚覆在自己脸上的那双手,这么冰凉,现在风这么凉,宋凌予把外套给自己了,他感冒了怎么办。 然后他往宋凌予身边挪了挪,把外套一半盖在了宋凌予身上,一半盖在了自己身上,两个人挨得很紧。 “你也不要感冒了。” 宋凌予道:“我体质好。” 夏知凡抓住了他垂在草地上的手,握住的一瞬间还是被冷到了:“手冰成这样还说自己体质好,你忘了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宋凌予轻声的笑了,诚恳的看着夏知凡:“你手热,要不帮我暖暖?” 夏知凡本来只是想让他打打脸,抬头就不小心撞进了他笑意盈盈的眼睛,他有些愣怔,后面就变成了真的把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宋凌予显然只是开玩笑的,在被夏知凡温热的手覆盖住后也愣了会,一时间也忘了要说什么。 夏知凡抬眼就看见墨色的天空竟然还有寥寥几颗星,感慨道:“秋天了还能看见星星,夏天的时候应该会更壮观吧。” 宋凌予道:“七夕前后还能看见银河。” 夏知凡惊奇的看向他:“真的吗?!” 宋凌予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道:“假的。” “…………” 这个草坡远离了人群的喧嚣,这个时候真的成了只有他们二人的小天地。 夏知凡很享受这样的时候,他浮躁不安的心已经平复下来了,宋凌予坐在他身边,即使两个人不说话也让自己很安心。 此刻他贪心的期望没有人来打破这片宁静。 然后就在下一秒,手电筒的光划破天际—— “我靠有人偷偷约会!!!”高思铭破天荒喊道。 夏知凡被他这一声喊的吓得一激灵,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光源。 只见高思铭又喊道:“我靠!!!居然还是小知凡?!和……” 他努力的看清夏知凡身边的人,然后有些尴尬:“予、予哥??” 林清拍了拍他愣住的脑袋,嘲笑他:“尴尬了吧?” 宋凌予把手抽了回去,夏知凡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有些失落。 夏知凡回头看向他们:“你们怎么过来了?” 卢宏走在最前面,边走边说:“我们刚刚玩游戏,思铭说你们俩不知道去哪里了,就喊我们一起去找找。” 高思铭道:“你们俩居然偷偷跑来‘约会’不叫我们,我吃醋了。” 夏知凡连忙解释:“我们只是碰巧遇到的,没有商量好。” 高思铭非要挤在夏知凡身边坐下,然后哼哼道:“我要来加入你们。” 林清伸了个懒腰:“这里风景不错,刚刚在那边吵的我耳朵都要炸了。” 从两个人被迫变成了五个人,没有刚刚这么安静,但也出奇的没有很吵闹。 卢宏伸了个懒腰:“我真没想到予哥还会弹吉他,什么时候学的技能?太酷了吧。” 林清道:“是啊,这会儿我们班那些女生估计血槽都要空了。” “我去,别说女生了,我直接都疯狂爱上。” 高思铭洋洋得意道:“这你们都不知道了吧?予哥初中跟我一起学的,那个时候只要一放假我天天抱着吉他去予哥家跟他一起学~” 卢宏说了一句我草:“那你不是也会?” 高思铭道:“本来想着跟予哥自学,后来予哥自己无师自通了,我还是废物一个,就去找我爸给我报了班。” “然后呢?” “然后那个老师讲的太无趣了,我就不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你这个德行哈哈哈哈哈!” “不是我说,就你这个脑子学啥都够呛!” 高思铭急了,架着卢宏的脖子:“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会变成半残吧?” 卢宏忙笑道:“woc高思铭!你小子就等这一天吧?” “被你看出来了,很抱歉我就只能灭口了。” “你想好了,这里还有三双眼睛看着呢,明天就破案。” “其实我已经买通他们几个了,你知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宋凌予无奈开口:“你俩闹够了没,别真一不小心摔了。” 两个幼稚鬼终于不掐架了,高思铭夹着声音道:“我还是爱你的宏宏~” 卢宏摸了摸自己被高思铭按红的脖子,默默道:“你的爱挺沉重,脖子都差点被压断。” 林清看着这样的夜色,不免叹了口气,一下就被夏知凡捕捉到了。 “你有心事?” 林清道:“刚刚予哥唱的那首歌让我想起我外婆了。” 林清跟他们说起,他有个很疼自己的外婆,上小学的时候放暑假都会跟着妈妈去外婆家生活。但是距离太远,从他升初中起就很少有机会去外婆家看看了,初三毕业的时候他外婆就去世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可能是我一生的遗憾。” “当时跟着我妈去参加外婆的丧事,火车十个小时我一路都是哭着过去的,到地方以后始终不敢相信躺在棺材里面的是我的外婆。后来给外婆整理房子,发现有一张我小时候跟她的合照,我的脸都快被外婆摸得发白了。” “所以我很喜欢予哥的奶奶,因为她身上有着和我外婆身上一样的味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就是让人觉得很心安,很慈祥。” 林清声音有些哽咽,他勉强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开口。 一向能言会道的高思铭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笨拙的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这是夏知凡觉得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沉默,他们或许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林清,又或许都默契的知道林清并不需要什么安慰。 疼爱自己的老人去世这个事情本身就是一根刺,一直都深埋在心底,每次想起都会隐隐作痛。 而一直跟着奶奶生活的宋凌予,听到这些的时候他会想些什么呢。 夏知凡看着宋凌予的侧脸,他正望着远方,眼神察觉不出情绪,但夏知凡觉得他此时一定在想奶奶。 第45章 爱意疯狂生长 没过一会儿高洛雪就在班群里@全体人员过去集合,要点名了,他们几个赶了过去。 李梅梅点完名发现没少人,就赶着他们去休息了,已经快十一点了。 服务台那边可以提供洗漱的地方,他们蜂拥而至,挤得水泄不开。 夏知凡刚用热水洗完脸,就看见宋凌予递给他一杯已经冲泡好的感冒冲剂。 他一时哑口无言,内心五味杂陈。 “我真的没有着凉……” “预防一下。” 夏知凡只能皱着眉头把感冒冲剂一口喝了,然后又去漱了口。 等他们回到帐篷里已经十一点半了,夜色已深,更深露重,夏知凡觉得有些冷。 景区提供了睡袋,不过他跟宋凌予都不打算用,因为潜意识里总是觉得不干净,所以都是和衣躺下。 宋凌予打着手电筒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然后夏知凡就看见他拿出了自己的药膏,对自己道:“擦药了。” 夏知凡脸很红,有些口吃:“你你你怎么还拿药膏过来了?” 宋凌予挑了挑眉:“你才涂了几天?” 帐篷的高度不足以让他们二人站起来,所以夏知凡直接趴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宋凌予半跪在他身旁,手把他衣服掀了起来,直接褪到他胸口上面。 在这样幽闭狭小的空间里,他能听见山风掠过时帐篷发出点点声响,还有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跳声。 夏知凡闭上了眼,眼睛看不见了,身体上的触感却更明显了。 宋凌予的那双手轻轻的揉着他那瘦弱的脊背,指尖所经之地恰如火烧,每一次的触碰都让他的身体泛起一阵阵酥麻。 脸已经烧透了,他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好想快点结束这种心理上的折磨。 这个时候帐篷突然被一个人掀开,带来了一阵凉风,凉风刮到夏知凡的背上,一瞬间的寒意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予哥你们睡了吗?我去!”高思铭一边掀开帐篷一边看到了这样一幕,“这是我能看的吗?!” 夏知凡的骨架小,腰线很窄,平时穿着衣服不怎么能感觉的出来,此刻身上毫无遮蔽之物,耳垂红红的。 而宋凌予半跪在一旁,细长的指尖沾了药膏,目光是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情绪,然后赶紧把外套挡在夏知凡身上,这让高思铭忽然产生一种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的错觉,莫名有点别扭。 “有什么事?”宋凌予很平静的问道。 高思铭一下忘记自己是过来干嘛的了,然后说了句没事你们继续,默默把帘子关上了,夏知凡听见他脚步走远了,尴尬与窘迫顿时爆炸开来。 宋凌予把衣服拿开:“没事,他走了。” 夏知凡没讲话。 宋凌予道:“都是男生,不要脸红。” 夏知凡暗自想道,我又不是因为思铭看到了才脸红,你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林清和卢宏见高思铭有些落寞的走了回来,问道:“怎么样?他们来吗?” 高思铭这才问:“啊?来什么?” 卢宏无语的拿出手上的扑克:“打牌啊!不是让你过去问吗?” 高思铭把手拍上自己的脑门:“忘记问了……” 林清也无语:“那你过去干嘛了?走个过场啊?” 高思铭有点脸红:“不是……他们应该不来吧。” “你怎么了?” “你脸咋还红了?” 林清感觉高思铭的状态很奇怪,又问:“你刚看见啥了?” 高思铭咽了一口口水:“看见知凡没穿衣服,予哥给他涂药呢。” “那你丫脸红什么?!” “我还以为咋了,不就是涂个药吗?” 高思铭觉得跟他俩说不通,毕竟刚刚见到那场景的又不是他俩。 其实想来予哥跟知凡刚刚好像也没有什么,但是为什么自己看了就会感觉到莫名的尴尬?! “那我们三个玩好了,刚好打斗地主。” 三个人打着打着高思铭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林清手里只剩一对王炸,正等着高思铭出牌,疑惑问道:“不对什么?” 高思铭道:“我也是个男的啊,怎么刚刚予哥还要给知凡遮一下?!我看不得吗?” “…………” “…………” 然后卢宏锤了他一下:“别想了,出牌了。” “一张a。” “一张2。” 林清把手里的王炸扔下去:“王炸!我又赢了~” 高思铭已经连输五局了,愤愤道:“你出老千了吧?!” “你玩不起了~” “我不管,再来!抢地主!” 宋凌予把手电关了,和衣躺在夏知凡身边,这下子帐篷内一片漆黑,只有帐篷外透出一点点的光亮。他们两个都没说话,静谧的能听见周围的同学在窃窃私语。 夏知凡默默拿出手机假装玩点什么来忽视这个奇妙的氛围,他解了锁打开微信,发现班群里发了很多今天拍的照片和视频,饶有兴致的一张一张点开来看。 “这个是什么时候拍的,我都不知道。”夏知凡看着照片里自己在认真烧烤,脸上还有点脏脏的。 宋凌予看了一眼:“说明夏师傅做事很专注,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 夏知凡瞪了他一眼:“干嘛学我说话。” 宋凌予轻声笑了,夏知凡觉得自己又发病了,觉得宋凌予的笑声很酥,像蝴蝶轻轻在他心脏扇动了翅膀,他的心跳乱了节拍。他庆幸现在周围没有光亮,所以没有人发现自己的脸又红成一片。 宋凌予靠自己很近,他手指有些慌乱的在屏幕上划着,指尖倏地停下,因为他看见了一个视频,视频里是一群围着篝火的少年,而主人公就在自己身边。 “你今晚唱的那首歌很好听,叫什么名字啊?” 宋凌予道:“乌兰巴托的夜。” 夏知凡记起以前在ktv给高思铭过生日的时候,自己问这个人会不会唱歌,他当时的回答是不会,结果不仅唱歌这么好听还会弹吉他...... “我记得有次问你,你都说你不会。” 宋凌予道:“不怎么喜欢唱歌。” 夏知凡有些好奇,明明唱的这么好,为什么不爱唱歌呢? 宋凌予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我妈的原因吧。” 夏知凡几乎从没有听过宋凌予谈起自己的妈妈,于是又多问了几句。 本以为宋凌予会闭口不谈或者寥寥几句概括过去,没想到他居然跟自己说了很多很多…… 宋凌予的妈妈叫舒玉瑾,当年就是去舞厅当驻唱认识的宋爸,后面两个人就结婚了。 本来两人感情还不错,可是在他们结婚后,宋爸就不允许舒玉瑾继续在舞厅上班,觉得很丢人。 在怀了宋凌予之后,舒玉瑾就换了别的工作。可是宋爸成天不务正业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喝酒赌博,本来还有些富裕的家庭,被宋爸欠了一堆债后一贫如洗,可宋爸仍不知悔改,赌博输了欠了钱回家就是问舒玉瑾要,问宋奶奶要,要不到钱就开始打人砸东西...... 那个时候舒玉瑾也没有多少存款,靠着微薄的工资供宋凌予上学,自己的丈夫又是这样一烂人,欠债的人总是跑到家里砸东西,她怕影响到宋凌予上学,只好又去了舞厅上班替他爸爸还债,总是大半夜才回来,还常常遭到客人的骚扰,偏偏丈夫并不领情,总是一边拿着她赚来的钱一边骂她得来的钱不干净。 “后面我妈在舞厅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他了解我妈的境遇,想要带她离开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那个时候宋凌予上五年级,在晚上十点多还没等到自己的妈妈回来,不放心的去想去舞厅等她,结果刚出巷子就撞见自己的妈妈脸埋在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肩膀哭泣。 他听见那个男人说可以带她走,离开兰雪巷,离开那个家暴她的男人,离开雾城。 同时也意味着,要离开宋凌予。 他那时候年纪小,面对这事情却异常的冷静,因为他知道他的妈妈过得太痛苦,如果有一个人能带她走,那真是太好了。 “我妈提过很多次离婚,但每一次提起,就会被他打的更狠……” 夏知凡看着宋凌予眉头上那个疤,心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这个疤,也是因为他留下的吗?” 宋凌予轻叹道:“是啊,那一次他知道我妈在舞厅认识了别的男人,几乎是下了死手,连着我一起,那把剪刀差一点就戳进了我的眼睛。” 夏知凡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吗?” 夏知凡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很蠢,疼一定是毋庸置疑的,不然这道疤不会一直留到现在,但他还是这样问了。 宋凌予听完后并没有觉得他问的问题很傻,自嘲般的笑了笑:“那时候是很疼的,血流的止不住,腿也被那个人用凳子砸伤了,把奶奶吓得连夜把我背去了医院。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背着我走了这么久……” 宋凌予继续道:“最后是我妈的现任丈夫提出,给他还清所有的欠款,还给他两万块的精神补偿费,他才肯同意离婚。” 后来宋凌予的妈妈就跟着他走了,离开了雾城,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充满噩梦与痛苦的地方。 夏知凡开口试探的问:“她没有带你走?” “她想带我走,只是我没有同意。兰雪巷让我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但是奶奶还在这里。” 因为奶奶在这里,所以他就永远不会离开。 他妈妈因为去舞厅上班吸引了他爸,这是他们一整个家噩梦的开端,后面又是因为去舞厅上班离开了宋凌予,他的生命里本来就没有体会过父爱,而后面母亲也离开了。虽然他没有对舒玉瑾离开自己这个事很介怀,但在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会想要妈妈的小孩。 其实他也不抗拒去开口唱歌,只是他觉得,爱听自己唱歌的妈妈已经离开了,他也找不到开口的意义。 可是今晚不一样,今晚……他确实有一些私心。 “知凡。”他听见宋凌予轻声开口,“今晚听见林清说起自己的外婆,我其实挺害怕的。” “奶奶其实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他连着说了两句,声音有点沙哑,夏知凡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兰雪巷再也没有过他妈妈的身影,失去了妈妈的宋凌予在兰雪巷唯一的温暖就只剩宋奶奶。 所以他很能理解宋凌予有这样的担忧,他心里百感交集,仿佛亲自替他去经历了过往的那一切,轻轻伸手抚上宋凌予的眼睛,想给他擦擦眼泪,却摸到一片干涩。 宋凌予涩声笑了笑:“你安慰人都这么笨拙吗?” 夏知凡五指蜷缩想收回手,但宋凌予却覆上了他的手,握住,带着他从眼睛移到脸颊:“谢谢你,知凡。” 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久的,不堪的过往。 夏知凡的呼吸止住了,他的手碰到了宋凌予的脸,那是从来没有触碰过的地方。 微弱的手机灯光下视线交缠,宋凌予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再像平时那样平静,而是带着炙热和依恋。 夏知凡错愕的偏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再次看向宋凌予时,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同时松开了握着自己的手。 “希望明天能有日出,晚安。” 他听见宋凌予这么说着,然后翻过身去好像要睡觉了的样子。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 夏知凡对自己说着。 他也把手机熄灭放在一旁,轻轻的趴下了,尽量表现得很正常,除了自己胸腔内那寂静的,却又震耳欲聋的喧哗。 他会因为宋凌予的高兴而高兴,也会随着他的落寞而落寞,今晚听了这些,夏知凡忽然很羡慕大雄有哆啦a梦,如果真的有时光机,他想去到多年前的兰雪巷,带走他,连同奶奶,远离一切苦恼。 可是世界没有哆啦a梦,也没有时光机,宋凌予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已经发生了。 夏知凡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个身影,鼻尖发酸,他甚至连拥抱一下他的勇气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宋凌予就醒了,看了一下手机才五点半,刚好是自己的生物钟时间。 其实昨晚他并没有很快睡着,只是怕自己再鬼使神差的做出些什么举动。他并不是一个自控力很差的人,相反,他很会克制压抑自己的情绪。只是昨晚,夏知凡给他的感觉,让自己产生了些许错觉。 帐篷已经透进了一层暖光,他动作很小的翻了个身,看见夏知凡正面对自己安静的睡着,睫毛垂着,轻轻的盖住那双总是很温柔的眼睛。 他想抬手去摸他的脸,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了,随后默默收了回去。 他小心的爬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拉开帐篷走了出去。 清晨的祁云山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云海,旁边的草甸沾了些雾气,山间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一切都很宁静安逸,除了某个帐篷里传来的鼾声。 趁着时间还早,他先去了服务点洗漱,回来的时候有几个同学也已经起来了,就是自己帐篷这边还是没什么动静,林清独特的鼾声依旧响彻天地。 他怕吵醒夏知凡所以没有回帐篷里,索性就在外面坐着听着歌,没过一会儿,帐篷里传来了一声“啊——” 宋凌予一把掀开帘子,看着已经坐起来的夏知凡:“怎么了?” 夏知凡还是有点发懵,手捶着自己的腿:“腿好酸啊。” “昨晚忘记拉伸了吧。” 夏知凡揉了揉眼睛:“几点了,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啊,我都不知道。” 宋凌予看了一眼时间:“5点57,还早,再睡会儿吧。” 夏知凡摇摇头:“睡得不舒服,一晚上醒了好多次,不睡了。” 他不知道宋凌予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他很难睡着,虽然宋凌予总是很云淡风轻的讲述过去的故事,可是他每每听见心里都会隐隐作痛,心里不断演绎编排着当年在兰雪巷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他艰难的爬起来,撑着宋凌予伸过来的手走出了帐篷,刚走出来就发出一声惊呼:“哇——云海!” “日出还要再等一会儿,先去洗漱一下吧,我刚刚看了有个位置好的地方看日出。” “好!”夏知凡这下瞌睡彻底没了,打了鸡血一样,跟着宋凌予先去了服务点,洗漱好后跟着他去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这个位置是祁云山最高点,放眼望去给人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他们两个就这样坐在草甸上,静待日出。 “我看见了!”夏知凡兴奋的指着云海的尽头,已经冒出一点朝霞,和太阳的点点虚影,从地平线上升起。 没过一会儿东边便被染红了半边天,云海虽然很厚重但还是遮不住破晓的阳光。 后面传来“咔嚓——”一声,两个人一齐回头,发现来的人是高洛雪和刘欣妍,刘欣妍正拿着高洛雪的单反拍他们两个。 夏知凡打了一声招呼:“你们怎么也起这么早?” 刘欣妍道:“为了看日出呀,昨晚跟高思铭打赌,谁晚起来就要帮对方带一个星期的早餐,我还以为我睡过头了,结果那家伙的帐篷里的鼾声都能吵死人。” 刘欣妍爬上最后一点陡坡,走到他们身边:“哇——好好看!” 她赶紧把单反递给夏知凡:“知凡知凡,快帮我们拍张照!” 夏知凡就这样当起了摄影师,她们的动作跟做不完一样,不知不觉拍了好一些照片。 “哇,你好会找角度!每张都好好看。”刘欣妍看着成片夸赞着,随后又往前调了几张,“不过我把你俩也拍的很好看,你看!” 夏知凡看见单反里呈现出的,是自己跟宋凌予两个人的背影,日出的光芒照射在他们身侧,竟然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刘欣妍笑着道。 夏知凡点点头:“跟我拍的相比好太多了。” “你太谦虚了!明明拍的这么好看!” 等到高思铭他们过来的时候都已经七点多了,太阳已经悬挂在云海上空。 “高思铭——你输了,下周记得给我带早餐!每天!” 高思铭打着哈欠:“行行行,带就带呗。” 他看见了高洛雪手里带着的单反,正好想他们几个拍张合照,于是就叫高洛雪帮他们拍一下。 宋凌予被高思铭推搡着站在中间,而夏知凡就站在他左侧,高思铭手搭在夏知凡肩头,空余的那只手比了个耶,林清跟卢宏站在了宋凌予右侧,一个伸直了手,一个比了个大拇指。 拍完之后高思铭表示十分的满意,并让班长回家的第一时间就把照片导出来发给他们。 “早上好——”高思铭朝着日出的方向大声喊道,回音从很远处传来,他兴奋的问他们有没有听见,然后拉着他们一起喊。 “友谊万岁————” “天天开心————” “我们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我想找个女朋友————” “谁要找女朋友啊?” 卢宏刚喊完那一句身后就传来了李梅梅似笑非笑的声音,他吓得一激灵,舌头打结的说着:“李李李李李李李姐,我我我我我我我喊着玩的!我绝不早恋!!!”随后诚恳的伸出四根手指,“我发誓!” 林清默默把他的小拇指折了下去:“三根手指。” 然后引来众人一阵爆笑。 这是夏知凡玩的最开心的一次,班级的氛围特别好,他们收拾东西下山后大家都还有点依依不舍,缠着李梅梅说下次还要再一起出来玩。 坐上了回程的大巴,启程后,祁云山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小,最后一点也看不见,被城市的高楼给替代。 而昨晚那个跟自己诉说着过往的,看起来的很脆弱的宋凌予,估计不会再出现了。 这次回去以后,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他们在车上唱着歌,讲着笑话,时间过得飞快,好像比他们去的时候要快得多。 一路上不少同学都先下车了,附中是终点站,车上的人只剩一半了。 李梅梅叮嘱他们回家路上小心,每个人到家了都在群里报备一声。 高思铭他们说好久没吃宋奶奶做的菜了,约着一起去宋凌予家,也叫上了班长和刘欣妍。 第46章 怎么当着他面流鼻血 到了兰雪巷,夏知凡先回了趟家放东西,顺便再洗个澡。 刚进家门就看见王婶在收拾东西。 “知凡回来了?”她停下手里的活,“吃过饭了吗?” “吃了个小面包,待会要去朋友家吃饭。”夏知凡换了拖鞋,“您收拾东西干嘛呢?” “你爸今早打电话回来,说他临时要去r海市出差小半个月,叫我帮忙给你张阿姨收拾行李一起过去玩几天,你张阿姨在楼上收拾东西呢。” 夏知凡上了楼,看见张静妤正在房间里把衣服折叠好放进行李箱,“张阿姨。” 张静妤抬起头看向他,笑着道:“回来了?跟同学们玩得开心吗?” 夏知凡点点头:“我听王婶说你们准备去r海,几点的飞机啊?” “下午两点的,你爸大清早就打电话过来,临时才说的,我都怕来不及。” “来得及的,现在十一点,你们十二点出门就没什么问题。” “嗯啊,你还没吃过饭吧?我先让你王婶给你准备一下午餐。” “没事我待会去宋奶奶家吃,跟我同学们一起,您先忙吧。” “本来说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你爸爸看我怀着孕不放心,非要让王婶陪着我去,这几天家里没人做饭,你爸想叫你秦叔的老婆过来帮几天忙的。” 夏知凡本身就比较慢热,一听到这个连忙道:“不用吧,我可以在外面吃饭,衣服自己也会洗的,太麻烦了。” 张静妤把行李箱拉好,“你爸今天早上应该也给你打电话了,估计已经安排好了,你要是不习惯就给他回个电话拒绝一下吧。” 夏知凡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才发现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静音一直忘了关,打开微信发现他爸爸真的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 【爸爸:小知凡,爸爸要去r海出差小半个月,你张阿姨一直想看海,这次刚好项目不怎么忙,我就想着把她接过来玩几天,但又怕临时有事,所以把王婶也叫上,她们有个照应。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刚刚让秦叔他老婆过来,很好相处的,这几天她给你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都跟她说就好。】 【爸爸:推荐了雨过天晴的名片】 【爸爸:这是你秦叔老婆的微信,叫她李婶。】 【爸爸:转账消息】 【爸爸:如果你李婶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你就带着她去外面的餐厅吃,钱不够跟爸爸说。】 夏知凡看着这一排的消息,纳闷道:“看来一切都计划好了......” 他给夏连年回了电话,但是没有接,应该还在忙,于是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 “爸爸,没关系的,不用这么麻烦,我这几天可以去外面吃,正好可以尝尝雾城的特色菜,你待会有空了记得跟秦叔说一声。” 说完之后又给秦叔打了个电话,让他转告一声。 在洗澡的时候他就觉得肚子有点饿的厉害了,水蒸气弥漫的让他有点发晕,今天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就觉得鼻子不太舒服,现在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他换了一件白色针织毛衣,跟张静妤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刚刚本来说是他们几个一起去买菜,但是这么一大群人去超市阵仗属实有点夸张,所以石头剪刀布,他跟林清还有高洛雪输了只好三个人先过来了。 差不多他们其他人应该也到宋凌予家有一会儿了,他穿过巷子还没进门就听见卢宏很声嘶力竭的喊着:“来人支援啊!” 接着就是一个死亡音效。 “高思铭,你能不能来支援,一直往别人野区跑什么啊,野区有你小情人怎么的?” 高思铭道:“你能不能先发育,自己看看你那感人的经济吧,开局一直送人头我都不想说你你还好意思说我。” 刘欣妍道:“别吵了他们打龙了。” 几个人正在峡谷激烈的五排。 宋奶奶正在厨房炖鸡肉,夏知凡走了过去喊了她一声,“奶奶,我来了。” 宋奶奶笑着道:“小凡过来了?奶奶现在炖鸡肉一时半会儿还吃不了饭,你肚子饿了去桌上吃点小面包吧。” 夏知凡已经闻到了肉香,感觉肚子更饿了。 宋奶奶扶了一下眼镜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拉着夏知凡的胳膊小声道:“小凡啊,这还是小予第一次带女同学来家里玩呢,还有一个好像是你们班长吧?我刚刚听见小高那孩子一直喊。” 夏知凡点点头道:“是的,就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她成绩很好,人也很好。” 宋奶奶满意的点点头,乐呵呵的,“这女孩我一看就喜欢,刚刚还抢着要给我帮忙呢,居然还是你们班长,这么厉害的哇。她跟我家小予关系怎么样呀?” 宋奶奶看高洛雪的眼神都是满含笑意,让夏知凡有一种她在看自己孙媳妇的错觉,有了这种感觉他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酸涩,一直到鼻尖,他吸了吸鼻子,那种不适感又来了。 夏知凡尽可能地平静回答:“关系都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来家里吃饭啦。” 宋奶奶一听这话放心的拍了拍夏知凡的手背:“那就好,那就好,希望小予他也早点开窍,这样我才放心啊。奶奶年纪大了,总怕以后小予自己一个人......” “奶奶,您说什么呢,您身体健康,看着一点也不老,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跟宋奶奶聊完天后,他又问了一下煤球在哪,奶奶告诉他还在二楼的客房,就拿着好久没见到煤球的借口去楼上了。夏知凡有些失落,尽管他知道宋奶奶没有别的意思,但他还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班长人长得漂亮,人又这么好,而且她还喜欢宋凌予......虽然宋凌予看着身边都没有特别好的异性朋友,可万一哪天就像奶奶说的开窍了,班长这么好的人他应该也会喜欢的吧,而且奶奶很喜欢她。 他郁闷的来到二楼,宋凌予的房门是紧闭着的,不知道人是不是在里面。他小心的打开客房的门,就看见小煤球在地上玩着他之前买的玩具球。 “小煤球,我来看你啦。”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小煤球听到动静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夏知凡,没有过去蹭他,开始舔起了自己身上的毛。 夏知凡发现它掉毛有点严重,在窗户透进来的一丝光线就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着几根猫毛。 然后他在快接近小煤球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这一下把煤球吓到了,从他身旁窜过去,等夏知凡回头,猫已经从他没关紧的门缝钻出去了。 他赶紧起身去追,发现小煤球进到了尽头的厕所那边,他走过去的时候煤球正停在浴室门口,朝着他警觉的喵喵叫。 浴室的门是关上的,夏知凡动作很慢,生怕一不小心又惊到它了,他很小心的蹲了下来,一点点的靠近,小煤球这会儿没有躲开,就坐在浴室门口不动,除了尾巴一直在不安的摇晃。 “哎嗨!”夏知凡手疾眼快的一把抓住想要跑走的小煤球,“终于抓到你了吧......” 他抱着小煤球安抚的摸着它的脑袋,就在这个时候浴室门突然打开了,浓厚的雾气以及沐浴露的香气直冲他的面门,他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深邃又沾满了水雾的眼睛。 宋凌予只穿了一条长裤,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头发是湿的,滴了几滴水到他紧实的腹肌上,他右手还扶着门把,看起来也有些发愣。 夏知凡感觉脑袋轰的一下充血了,自己还蹲在地上,这种错位的对视让他十分的窘迫,脸顿时红成一片。 手上的小煤球这个时候忽然从他怀里跳出了出去,爪子勾了一下他的手背,他嘶了一声,连忙站起来捂着自己的手。 宋凌予见状,有些着急的往前走了一步,抓住他的手腕,“没事吧?” 这股力有些猛,夏知凡不自觉的往前跨了一小步,指尖没来得及收回,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裸露的肌肤,他们离得很近,好闻的沐浴露香味充斥着他的大脑,自己好像都能感受到从宋凌予身上散发的热气,头又开始发晕了,脚也有点站不稳。 幸好没有抓破皮,只是起了一层白色的划痕,宋凌予用水给他冲洗了一下:“刚刚他们几个去逗了一下煤球,所以它有点应激了,你去抱它的时候它才这样......” 宋凌予说的每个字都进到他的耳朵里过了一遍,然后又原封不动的飘了出去,他只能看着那张好看的薄唇在一张一合,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手腕还被他抓着,心跳的这么快,会不会通过脉搏而传递到宋凌予的手上? 夏知凡心脏跳的好快,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他不敢再去看宋凌予的脸,视线往下却又看见了他滚动的喉结,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宋凌予似乎没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问道:“你发什么呆,被煤球吓到了?” 这句话夏知凡听清楚了,正想摇头,忽然从鼻腔内传来了一阵温热的湿意,这下让两个人都呆住了。 他居然—— 流鼻血了——— 夏知凡一手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条件反射就想抬起头让鼻血别流下来,宋凌予赶紧制止住他,把他带到洗漱台前,“身体前倾,拿手按压鼻翼两侧,不要抬头。” 夏知凡听话照做,宋凌予用手接过冷水轻轻拍打他的脑门,然后抽出一张纸巾,撕成一小半然后卷成个小卷,让他塞到流血的鼻子里。 夏知凡这个时候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很少出现流鼻血的情况,上一次流鼻血都还是小学,记不清原因了。 结果现在,当着宋凌予的面居然流鼻血了,他的耳朵烫的厉害,不敢抬头看人。 宋凌予道:“没事了,现在秋天天气干燥,流鼻血是很正常的。” 夏知凡还是不敢抬头。 宋凌予看着他烧红的耳垂,又回忆起刚刚他盯着自己的模样,一不小心就轻笑出声。 夏知凡回头用手捂着自己的滚烫的脸,语气有些着急:“你不准笑!” 宋凌予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但眼睛里还是充满了笑意,“好好好,我不笑,别不好意思了。” 夏知凡极力的想否认,“我哪有不好意思,我只是吓到了脑充血了,绝不是因为别的......” 宋凌予在他身旁十分诚恳的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你怎么还不去把衣服穿上?” 宋凌予又笑了起来,“我穿不穿有什么影响吗?我怕我走了你又流鼻血了怎么办?” 夏知凡道:“你、你快去穿衣服,这么冷还什么都不穿。” 宋凌予还是没有动,他问道:“那你是要在这站多久?” “我......等过会儿不流了我再下去。” “怎么了?怕别人知道你流鼻血?”宋凌予的语气有些揶揄,夏知凡一开始还没感觉到,还想点头,后面看到镜子里宋凌予不怀好意的笑容才反应过来。 “好了。”宋凌予笑着拽起他的手,牵着他的手腕走出了浴室,“去我房间坐着吧。” 夏知凡同手同脚的跟着,觉得腿有点发软了,脑袋也晕,竟然忘记了摆脱他的手。 他被宋凌予安置在房间的椅子上,看着他把门给锁上,然后去衣柜里面随便找了件卫衣套在身上。 宋凌予背对着他穿衣服,穿好之后坐在床沿处,拿帕子随意的擦着头发,露出修长的脖颈,喉结随着不经意间的吞咽动作而滚动着,一双被水雾蒸的微微发红的双眼正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夏知凡心里咯噔一下,默默别过脸去,哑声开口:“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凌予眼神有些迷茫,“故意的什么?” “............”夏知凡硬生生的转移话题,“你别忘记家里还有两个女生在下面,洗澡还不穿衣服,被看见了多不好。” 宋凌予很无辜的解释:“浴室太小了,我放衣服会打湿啊。” 夏知凡脑子里面又闪过刚刚那个抓马的画面,现在缓过来了又还是觉得很荒谬,怎么会这么凑巧就当着他的面流鼻血了。 敲门声急促的响起,门外传来高思铭的声音:“予哥你在里边不?” 夏知凡一个激灵赶紧站起,把塞在鼻子里的纸团拿了下来握在手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宋凌予见了又忍不住扬起嘴角,小声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说完就起身走到夏知凡旁边,抬起手轻轻在他脸上擦了擦,把多余的一点血迹擦掉,然后去开门,这让夏知凡刚平复的情绪又掀起了狂潮浪波。 常理来说,高思铭敲过门后就会直接打开,但自从经历了帐篷的那件事后,他就不敢这么莽撞了。 只见门终于打开,宋凌予冷峻的脸冒了出来,淡声道:“怎么了?” 高思铭看到他头发很湿:“你刚洗完澡啊?”然后目光看到了一样在宋凌予房间的夏知凡,“你俩在房间干嘛?还锁门。” 宋凌予道:“你话好多,有什么事直说。” “哦,我想问你们喝什么奶茶,班长她们想出去买,我跟她们一起去。” 宋凌予回头看了一眼夏知凡,夏知凡朝他摇摇头,然后对高思铭道:“我们不喝,你买自己的就好。” 门又关上了,夏知凡缓了口气,宋凌予见他那样忍不住开口,语气轻飘飘的:“你这样让我觉得我这是金屋藏娇了?” “………………宋凌予………………” 第47章 沉溺在柔软的海洋 他们吃过饭以后,几个男生开始收拾桌子洗碗扫地,两个女生就在沙发上陪宋奶奶聊天。 夏知凡和宋凌予在厨房里面洗碗,宋凌予负责洗第一遍,他负责清洗第二遍。 他接过盘子的时候往客厅看了一眼,假装不经意的说道:“奶奶好像还挺喜欢班长的。” 然后用余光去捕捉宋凌予的脸色。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宋凌予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表情,从脸上根本看不出喜怒,他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似乎是不知道夏知凡为什么要开口说这句话。 夏知凡又继续道:“奶奶刚刚跟我说,觉得班长人又漂亮,又细心……” 宋凌予打断了他:“那你觉得呢?” 话题突然转到了夏知凡身上,他愣了一下,随即硬巴巴的说道:“我当然也是这样想的啊,班长本来就漂亮,人也好。” 宋凌予皮笑肉不笑:“是吗?” 夏知凡嗯了一声,“是啊,你不觉得吗?” 宋凌予面无表情的把最后一个碗递给夏知凡,用纸巾擦了擦手,路过他的时候说了一句:“你猜啊。” 宋凌予从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更加不懂宋凌予的意思了,回头看着那个高挑的背影走向客厅,而高洛雪正跟奶奶聊的开心,抬起了头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仰慕。 他默默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碗柜里,把手擦干净了,迟迟没有出去。 心里很闷,就好像被一层浓厚的积雨云给遮盖住了,雨水是酸涩的,而这场雨注定下的很久很久。 高思铭他们几个还在打游戏,宋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一本厚重的相册翻了出来,拿给高洛雪跟刘欣妍看,一边翻着一边给她们讲着照片的来历,是宋凌予几岁的时候拍的,又讲起了宋凌予小时候不肯吃药的故事。 夏知凡在厨房里面待着,他也很想听,但是他不想通过偷听来了解,内心深处一直都很纠结煎熬。 宋凌予从楼上下来就看见奶奶手里的那本相册,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从奶奶手里拿走了,“奶奶,这些东西就不要随便拿出来了吧?” 宋奶奶看他拿走了也不生气,拍了拍高洛雪的手背笑着道:“小予还会害羞了。” 其实宋凌予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夏知凡感觉到他有点不太开心。 他把相册拿走就上了楼,虽然没有了相册,但是宋奶奶还是跟她们继续讲着他小时候的故事,深刻的仿佛已经刻在了脑子里。 “小予很小的时候可爱说话了,跟现在可完全不一样,那小嘴叭叭的讲个不停,还说长大了要带奶奶到处旅游呢……” “真的看不出来学神以前是这样的。”刘欣妍觉得很稀奇。 宋奶奶扶了扶眼镜,好奇的重复刚刚那两个字,“学神?” 高洛雪笑着解释道:“我们学校的人都这么叫他,因为他永远都是第一名,我怎么考都考不过。” 宋奶奶听完后觉得很有意思,语气里又带了止不住的自豪,“怎么把我们家小予说的这么神啊,他其实都是偷摸着用功呢,经常大晚上做试卷……” 夏知凡觉得自己插不了话,他也不想加入高思铭他们的游戏中,只好也上了楼,去找煤球。 没想到宋凌予也在里面,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宋凌予抬眼看他,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口:“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 夏知凡说自己不想打游戏,走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小煤球,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宋凌予的手背,触电般的收回。 宋凌予懒懒的看着他,“我这么吓人?” 夏知凡没说话,抿着嘴,继续去rua煤球,煤球却不领情,走到宋凌予的裤腿旁蹭他去了。 这让夏知凡十分的难过,他幽怨的看着宋凌予,“是不是你跟煤球说我坏话了,今天又不让我抱又不让我摸,明明我也养它了!” 宋凌予摊开手,“我没有这么厉害。” 夏知凡道:“那它怎么都不理我。” 宋凌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你常来看它它就跟你亲了。” 动作轻柔的跟夏知凡摸煤球的时候一样,他有些愣怔,瞳孔微微扩大,他很想开口问你为什么要摸我的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有点拧巴的眨了眨眼,“你一手的猫毛还摸我,我刚洗的头。” 宋凌予眉眼轻微挑起:“我这只手可没有摸它,你不要冤枉我。” 夏知凡闷闷的垂着头,心情稍微要好些了。 他看到宋凌予怀里压着的那本相册,试探的开口:“我可以看看吗?” 宋凌予见他的眼睛盯着相册,毫不吝啬的递给他:“给。” 夏知凡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相册很讶异,明明刚刚在楼下还感觉他因为别人看了相册不开心,而现在这么大方的就给了自己。 他受宠若惊的接过,仿佛递给自己的不是一本相册,而是稀世之宝:“真的能看吗?” 宋凌予从容答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有什么不能看。” “那刚刚在楼下,你不是不让奶奶给别人看吗?” 宋凌予淡淡一笑:“是啊,你也不是别人啊。” 什么叫不是别人?夏知凡把他这句话吞入腹中反复咀嚼,不是别人?那是不是在他心里自己要重要点? 宋凌予见他没说话,把他拉了起来,说待会带煤球去打一下疫苗,现在先回房间去,不然到时候一身的猫毛,两个人的澡就白洗了。 夏知凡坐在宋凌予的床上晃动着腿,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小心的翻开那本期待了很久的相册,相册的第一张就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看起来应该还不到一岁,被一个很美的女人抱在怀里,应该就是宋凌予的妈妈,因为他们眉眼处的清冷都是十分的相似。 宋凌予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张又一张的翻过,开口道:“如果你想问我可以直接问,虽然我可能都不记得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了。” 夏知凡觉得这样的待遇已经让他非常的满足了,也不奢求更多。他静静地翻阅这本相册,其实相册的照片很少,大片都是空白的,应该跟他从小的处境有关。 他一岁到三岁的照片最多,后面慢慢的就少了,到了小学以后更少了。 但无伤大雅,夏知凡依旧觉得好像参与了一遍他的童年。 期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宋凌予也安静的坐在一旁,只是快到相册翻阅完的时候手指有些紧张的蜷缩着。 接着,夏知凡在相册的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张合照,里面有两个小男孩和一名警察,一位中年英俊的男人。其中一个小孩是这本相册记录的主人公,而另一个小孩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让他无比的熟悉,他呼吸停止住了,眼睛失措的看着宋凌予,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似乎有点不确定的开口,“这个人,是我?” 宋凌予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夏知凡不可置信的再看了一眼相册,然后颤声道:“我那年来雾城遇见的那个小男孩,是你……?” 宋凌予终于舒了一口气,唇角微扬:“你想起来了?” 夏知凡鼻子一酸,他极力的想忍住挂在眼眶的泪水,上唇紧紧咬着下唇,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随着夺眶而出,接连不止。 宋凌予被他猝不及防的眼泪吓了一跳,他慌忙去找纸巾。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夏知凡怎么也想不到,当年来雾城遇见的一个头发很短个子不高,看起来脏兮兮的男孩,会是眼前这个高挑俊郎清冷的人,他更加没想到原来他们这么早就已经见过了,他见过还没从牢笼里跑出来的宋凌予,他也见过那条他珍爱的,已经逝去了的,名叫肉包的捷克狼犬。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又觉得自己是最迟钝的人,因为宋凌予一直都记得他,而他完全没有把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联合在一起。 这张相片就好像哆啦a梦的时光机,带他穿梭回了那一年。 他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滑在了脖颈、衣服上。 “你早认出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凌予换了一张纸给他擦眼泪,轻声道:“因为我想看看你会不会记起我。” 夏知凡又翻起了旧账:“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你说我这种搭讪方式已经过时了……” 宋凌予回想起那个时候,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那个时候他们刚认识不久,而现在夏知凡都可以在自己面前肆意流露情绪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想告诉你。” “我这个人很迟钝,可能没有看到照片我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人是你。” “知道是我了会怎么样?” “知道是你,就说明我们很早就见过了,我们是有缘分的,我们现在又遇见了,而且还是邻居,还是同学,还是……”他话音哽住了,最后补上,“朋友。” 宋凌予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他想把夏知凡的眼泪擦干,但刚擦完又开始往外流,跟一串串珍珠似的,大颗大颗的掉。 他轻声叹息:“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眼泪这么充沛?” 夏知凡一边哭一边努力的想忍住眼泪,到最后还是无济于事,索性把脸埋了起来。 宋凌予听见他颤声说着, “原来我们早就见过了……” “知道我们这么早就见过我真的好高兴。” 这话可能听起来很肉麻,但夏知凡字字句句都说的真挚诚恳。宋凌予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估计听见自己说的童年那些不堪的回忆,他一直都记在心里吧。 宋凌予内心柔软成一片,他的眼睛也有些发酸,身边的人还在抽泣着,他的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露出白皙的脖子。 宋凌予很想去摸一下他的头发,但他没有这样做,只是静静等待身边的人心情平复下来,静的像一尊塑了金身的佛。 夏知凡红着眼眶,脸因为情绪波动而泛着微红,他看着宋凌予,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对上那双潮湿的凤眼,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从前从不信什么缘分宿命,但这个时候才真的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在的,他跟宋凌予的相遇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他问他:“你还记得当年遇见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和那个时候有什么不一样吗?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让宋凌予哑然失笑,他有意去逗他,“嗯……不记得了。” 夏知凡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悲伤,耷拉着头:“好吧……” “膝盖上,有没有留下疤?” 夏知凡闻言倏地抬起头,看向他,眼睛仿佛都是亮的:“你又骗我,你明明记得!” 宋凌予一本正经的回答:“努力在大脑中搜寻才想起来一点点。” “不信。” 宋凌予粲然一笑,随后认真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在小破屋里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眼熟,后面在教室听到了你的名字,我就确认是你了。” “你跟小时候变化不大,性格也是,我开始以为你不怎么爱哭了……”他看向夏知凡好看的双眼,“没想到依旧那么爱哭。” “我哪有,我已经很久没哭了。” 午日的阳光透过窗照进了干净整洁的房间,夏知凡昨晚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刚刚哭了会,现在觉得有点犯困,他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宋凌予见他眼睛起了困意,叫他上床睡会。 夏知凡看了一眼床,这会儿居然不好意思起来,他支支吾吾道:“不太好吧。” 宋凌予毫不留情的翻起旧账,“你忘了第一次喝成醉鬼也睡过这张床吗?” 然后顺手把夏知凡的白色帆布鞋给脱了,拍拍他的腿催促道:“快睡会,待会要出门了我叫你。” 夏知凡只好躺在了床上,自己也真的是困了,脑袋沉沉的。 宋凌予帮他把被子盖好,把边角都给叠了进去,这样细心的举动让夏知凡心怦怦跳个不停,他试图用被子把自己的脸给盖住,刚扯到一半便闻到了被子上好闻的清香,是属于宋凌予的。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被这样的馨香包裹,像是跌进了那个人柔软又温暖的怀抱。 忽然很想再醉一次。 第48章 楚奕和许念是怎么回事 一觉睡到下午,夏知凡没等到宋凌予来叫他就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的时候房间空无一人,楼下也没有吵闹声。 他爬了起来,努力的让自己清醒清醒,看了一下手机,刚好两点整。 窗外已经没有阳光了,整个房间都阴沉沉的。 他给宋凌予发了条微信,问他在哪。然后又把手机放下躺了回去,有点无赖的不想起来。 他侧躺着,双手抱着多余的被子,把脸埋了进去,像睡在地了棉花地里,一想到这里宋凌予的私人领域,他心里就溢出浓烈的满足感。 门忽然打开了,夏知凡心里一惊,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干脆把眼睛闭起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在他心上打着节拍,直到停下,才听见宋凌予轻声道:“又睡着了啊?” 夏知凡睁开眼就见那张俊俏的脸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这样的距离和场景不自然的带了几分暧昧。 他慌乱的别开目光:“刚睡醒,眯着眼睛缓缓。” 宋凌予挑眉笑道:“睡得还好吗?”然后又着重的补充,“跟你的床比起来。” 夏知凡还真的认真点评起来:“我比较认床,不过你的床……我睡的很舒服。” 他起身穿鞋,准备给他把被子叠好,但宋凌予已经抢先一步去整理了。 夏知凡听到楼下没有什么动静,问道:“他们呢?” “去玩了,他们准备叫你一起,我说你在睡觉,你想去的话我让他们发一下地址。” “没事,先带煤球去打完疫苗再说吧。” 他们带着煤球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居然还碰见了许念。 许念跟一个盘着头发的女生一起,他怀里抱着一只很小的银渐层,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的,往下能看见十指相扣的手。 “哎?夏知凡!还有学神,这么巧!”许念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夏知凡也朝他笑着点点头:“好巧,我们带小猫过来打疫苗呢。” “我们也是,陪我女朋友给她刚买的猫打疫苗,刚刚打完现在准备回去了。” 女生很开朗的跟夏知凡打了个招呼。 夏知凡也对她笑了笑,又看向许念道:“你们两个很般配,郎才女貌。” 许念女朋友也笑着回赞道:“你们也很帅气,不同类型的帅气!”然后看向许念,“不像他,中规中矩的。” 许念抿着嘴巴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有些委屈道:“你又损你男朋友,损你男朋友就在损你自己!” 夏知凡看他俩开始拌嘴,相处的模式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你们感情好好。” 许念道:“我俩从初二就开始谈了,而且我们青梅竹马,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 他女朋友也点点头道:“是啊,天天待一起,可烦。” “凌菲!” “在呢~” 许念轻轻拍了一下她脑袋,又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带着笑意,“待会到没人的地方我再‘教训’你!” 他们互相道了别,夏知凡怕针,所以坐在一边等着宋凌予跟煤球,百无聊赖的等着,脑子里重复了刚刚那个画面,觉得许念当时的神态好熟悉,越想越熟悉。 灵光乍现的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画室看到楚奕的那张画——男孩的素描。 画里的男孩笑起来的模样温柔阳光,跟许念居然有几分神似。 他思绪飘了很远很远,想起楚奕之前跟他说过自己喜欢男生,再到他们初中会不会就认识了。 好奇心作祟的他给林清发了个微信,问了一下许念初中在哪读的,林清很快的回复他说是一中,又问他怎么了。 他回了一句是不是跟宋凌予一个学校的,林清说是的。 楚奕以前跟他说过他跟宋凌予也是校友,那就是他们三个都在一个学校。 楚奕难道喜欢过许念? 夏知凡心里十分疑惑。 这段时间楚奕因为步入高三加上要准备艺考,所以没怎么有时间跟他发消息,他这周也没有去过画室,有点好奇想去问,又怕这是楚奕不可揭开的逆鳞…… 毕竟许念有女朋友。 宋凌予带着煤球走了出来,见夏知凡目光涣散的盯着玻璃窗外。 “想什么呢?” 夏知凡回过神来,看到煤球很乖的躺在背包里,有点心疼的伸手去抱它:“它刚刚乖不乖?” “乖,打针的时候都不动一下的。” 夏知凡想到还有三针要打,对煤球充满了怜爱,他从小就怕打针,特别是妈妈去世以后,对医院都产生了排斥心理。 小煤球比自己要厉害很多。 他们出了宠物店,天色十分昏暗,阴沉沉的乌云压了下来,狂风卷起地上掉落的残叶,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没走两步就下起了大雨,他们只来得及跑到一个便利店门口避雨。 夏知凡的衣服被淋湿了一点,以前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只要淋到雨自己就会很不舒服。 而现在因为身边的人,下雨也变成了好天气。 宋凌予看着他有些被打湿的头发,问道:“冷吗?” 夏知凡摇摇头:“不冷,刚刚跑过来还跑热了。” 宋凌予苦笑,郁闷的看着这场早有预谋的大雨:“出门忘记先看天气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这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在出太阳,下午就下雨。” 从便利店里出来了两个女孩,也被困住了,正说着运气太差了,其中一个女孩跟夏知凡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跟她身边的女生小声说话。 雨下得很大,地上的水都会溅到裤腿上,夏知凡穿的这条裤子有点长,宋凌予很自然的蹲下,给他把裤腿卷起来。 夏知凡惊愕的看着半蹲在地的宋凌予,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随着他在沸腾。 宋凌予很快的将他裤腿卷起,然后又将自己的裤腿卷起,若无其事的直起身。 夏知凡听见那两个女生捂着嘴小声的说了句好配,脸不受控制的烧了起来,他红着耳朵去看宋凌予的侧脸,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宋凌予本来是看着雨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注意到他的目光时看向他,眼里泛起了一丝笑意,问道:“看我干嘛?” 两个人视线在雨幕下相缠,夏知凡的心脏不正常的跳跃着,他听到刚刚的女孩这么说,心里竟泛起说不出的喜悦。他希望宋凌予没有听见,怕宋凌予听到会不开心,毕竟他们两个都是男生。 看样子宋凌予应该也是没有听见的,不然也不会这样平静。 他又觉得有些失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终于小了,渐渐的停了下来。 宋凌予说了一声走吧,便独自往前走去。 夏知凡跟在他身后,走之前跟那两个女孩又对视了一眼,女孩们朝着他笑着,似乎是在鼓励他追上去,还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夏知凡这会儿脖颈都红了,他赶紧快步走到宋凌予身边。 宋凌予没有看他,语气有些揶揄:“跟女生都没说话脸就这么红?” 夏知凡立马否认:“没有!怎么可能?” 宋凌予终于看了他一眼,伸手捏了一下他泛红的耳垂,手指有些冰凉:“耳朵暴露了。” 夏知凡慌乱的解释道:“那是因为她们……” “她们什么?” “没,没什么。” 第49章 漆黑的雨夜,被困住的只有两人 夏连年晚上七点才给他回了电话,两个人拉扯了半天,夏连年终于肯妥协,让秦叔的老婆不用过来了。 雾城完全被暴雨侵袭,到了晚上短信都直接发了暴雨雷电红色预警。 夏知凡第一次能这么懒散的趴在沙发上玩手机,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很安静,安静的能听清外面淅沥沥的雷雨声。 他觉得有点太过安静了,索性把电视给打开,随便放了一个节目,把音量调到70%。 电视里综艺的声音传来,终于显得这个家不那么寂静了,他满意的翻了个身继续玩手机。 高洛雪把她相机里的照片都导出来了,发在了微信群里,夏知凡目的性极强的去找那张他们两个看日出的照片。 找到以后第一步就先保存,然后又在相册里看了好久。 最后又挑了几张照片去发朋友圈了,难得的九宫格。 把他们两个的照片放在最中间,然后配了个“很充实的一次秋游”的文案,发出去后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这个小心思会不会有点明显。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点赞评论了,他的发小乔航跟住在朋友圈一样,刚发出来的他就评论了。 胖墩:我靠你们学校这么好?! 胖墩:那个背影一看就是那个高冷的帅哥,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唐佳怡:早就听说你们班可以去秋游,羡慕死我了……(哭泣) 高思铭:为什么c位放你跟予哥的照片,不放我俩的! 夏知凡看到高思铭这么评论,心里慌的一片,他忽然就后悔了把那个照片发出来,正想先把这条朋友圈删了,就看见宋凌予点赞了...... 然后评论:怎么没把夏师傅烤串的照片发出来? 夏知凡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不会想这么多,接着礼貌的回复他一排微笑。 玩着手机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手机的电量早就泛着红条,他准备起身去房间洗漱睡觉了。刚把电视给关上,外面响起了一阵惊天大雷,把他吓得一激灵,屋子里突然一片漆黑。 他愣在原地,大脑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反应过来这个残酷的事实——停电了! 周遭寂静无声,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他只能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准备上楼,也不知道楼上哪里的窗户没有关紧,风把什么东西都吹倒了,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音,回响在这栋空旷的房子里。 突然就不太敢上去了。 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他终于选择给宋凌予发了消息,问他睡了没有。 短时间内没有等到宋凌予回消息,他觉得这么晚打扰他也不太好,心里一直安慰自己没事别怕没事别怕,默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才终于跨出了第一步。 这个时候微信铃声骤然响起。 宋凌予的来电就像救命稻草一样来的及时,他趁着手机还有最后一点电赶紧接听,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他赶紧说道:“停电了,我手机快关机了,家里没有人,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话还没说完手机屏幕就黑了,这电量居然都撑不到他把话说完!!! 他恨这个破手机居然这么不争气。 不过他相信宋凌予会过来找他,干脆就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等着。没过一会儿敲门声就响起了,他一听敲门声连忙站起身来,摸黑走过去开门。 凭借着他对这个房子的构造,本来以为能够顺利的走到门口,结果穿着拖鞋的脚还是不小心撞到了转角的鞋柜,疼的他啊的一声蹲在地上捂着脚趾,人生最疼的瞬间也不过如此了。 感觉已经破皮了,他忍痛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也是一片漆黑,本来巷子里还有几盏破旧的路灯,现在因为停电也全黑了。 宋凌予撑着伞站在门口,打着手电,雨大的感觉快把他的伞给打穿了。 他问道:“脚怎么了?” “不小心撞着了。” 夏知凡忍着痛意,看着眼前这个漏夜前来的少年,忽然就觉得有点感动,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想去他家睡一晚,但是他也实在不敢一个人待在这个黑漆漆的房子里。 “钥匙拿了吗?” 夏知凡接过他递来的手电,一瘸一拐的又走回去拿钥匙,然后乖乖的回来,“好了。” 只见宋凌予把伞递给他,他抬手接过递来的伞,不知此举何意。 宋凌予转过身半蹲在地,朝他袒露自己的后背,转头叫他:“上来。” 夏知凡脸有点红,他把门给关上,然后撑着伞趴在了宋凌予的背上,一只手环着他的脖颈拿着手电帮忙打灯。 他听见身下的人带着笑意,对自己说道:“走吧,小少爷。” 然后举步走向暴雨中。 如何把心动具象化,从前夏知凡并不懂,而此刻在这个狂风骤雨的夜晚,在这把小的让他们都会淋湿伞下,在这个人温暖的背上,他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宋凌予这个人的存在,便是他心动的具象化。 这次他没有不敢面对,也没有抗拒,甚至在这样的夜晚想一直沉沦下去。 两个人这样走在这个黑漆漆的雨夜,让他思绪穿梭回到十二岁那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这个少年也像这样背着自己。 时隔五年再相遇,他仍然让自己莫名的依赖和信任。 夏知凡心跳的很快,他的胸膛紧贴着宋凌予的背,两人都穿的很单薄,宋凌予更是只穿了一件单衣,应该是准备睡了,他很害怕自己的心跳通过肌肤相贴而传递到宋凌予身上。 没过多久就到了,宋凌予还是没有放他下来,一直背着他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夏知凡问道:“奶奶睡下了?” 宋凌予嗯了一声,去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奶奶她说头晕,吃过晚饭就睡了。” 他拿着找到的东西走到了床边,然后蹲在地上,手电筒照在了夏知凡白皙的脚上,小脚趾被柜子撞破了一层皮,都能看见肉了,夏知凡心想难怪这么疼。 宋凌予把拿来的创口贴小心的给他缠上,这举动真的吓坏了夏知凡,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能碰到他的脚,而且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过于亲昵。 他呼吸节奏乱了半分,连忙制止道:“我我自己来吧!” 宋凌予没有说话,他的反应相比于自己要坦然很多,仿佛就是在做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缠好之后他站起来把垃圾扔在了垃圾桶里,又走到衣柜旁找衣服。 夏知凡的衣服裤子有点被雨水溅湿了,宋凌予的也是,他找了一件衣服和裤子给夏知凡换上,自己顺手也换了。 夏知凡发现自己穿宋凌予的衣服都不太合身,可能在宋凌予身上刚刚好,自己穿着就变成宽松的衣服了。 宋凌予帮他拿了一个枕头放在里面,又搬了一床被子过来,夏知凡有些疑惑,“不是已经有一床被子了吗?” 宋凌予道:“你盖你的我盖我的,万一晚上睡相不好就感冒了。” 夏知凡有些失落:“我睡相很好的……” 但还是乖乖的把那床被子摊开了。 他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宋凌予家里还有备用的牙刷,弄好之后回房间上了床。宋凌予把两人刚换下来的衣服用衣架晾起来挂在阳台,又去卫生间重新冲洗了一下也回来了。 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趁着夜深人静下的更加放肆了,又是闪电又是打雷的。但好歹现在身边有个人陪着,夏知凡不是这么害怕了。 他长这么大很少跟别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过,记得上一次还是很小的时候,跟乔航过节的时候一起睡的。 宋凌予把手电筒灭了,房子里一点光亮也没有,除了闪电的时候偶尔会照亮整个房间。 “你明天还是要去兼职吗?”夏知凡翻身看着他,虽然根本就看不清脸的轮廓。 宋凌予嗯了一声,声音有些疲惫:“只请了一天假。” “那我明天给你做早餐给你带过去好不好?” 宋凌予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来挡住闪电的光:“店里面有早餐的,你不要折腾,明天睡到自然醒就好。” 夏知凡没有放弃,凑他近了点:“我只有明天才有时间研究早餐,好不好,你别在店里吃嘛。” 宋凌予无声的笑了一下,然后也侧身对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好吧,那就劳烦小少爷亲自下厨了。” 夏知凡这才满意的笑了,脑海中已经在思考准备什么样的早餐了。 宋凌予又转了回去,平躺着,没有再说话,看样子准备睡觉了。 夏知凡默默往他身边挪了挪,这床被子现在盖着还不觉得暖和,他手脚都是冰的。 宋凌予注意到了他的小动静,睁开了眼睛,开口问道:“冷吗?” 夏知凡嗯了一声,身体微微蜷缩着。 只见宋凌予坐了起来,把他的被子撑开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又把夏知凡的被子撑开叠在了被子上面,一边给他捏被角一边道:“厚的被子都在奶奶房间的柜子里,我房间就放了一床比较薄的,现在这样应该不会很冷了。” 被子里传来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之前的距离感霎时间没有了,只要往那边靠近一些就能碰到他。 夏知凡血液又热了起来,这下或许不盖被子身体都是热的了。 宋凌予把窗帘给拉了下来,遮住闪的不停的闪电。然后侧过了身,头枕着手臂看面对着夏知凡这边躺着。两个人的距离其实很近,这张床本来也不算很大,在这样噤若寒蝉的房间里,他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样一句诗,差点把自己给吓到。 宋凌予轻声问道:“怕吗?” 夏知凡疑惑的嗯了一声:“什么?” 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响彻云霄的炸雷,给他吓得身体都抖了一下,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呼吸都有点错乱了,他颤声道:“这么大的雷……不会劈到房子吧……” 宋凌予道:“不会的,雷只劈渣男。” 夏知凡听到这句话居然有点想笑,本来他还挺害怕的,现在被宋凌予的玩笑话冲淡了不少恐惧,他道:“那我就放心了,因为我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本来他只是顺着宋凌予的话揶揄一下就打算结束这个话题让他赶紧睡觉了,没想到宋凌予问了一句:“那你想谈吗?” 他一下子愣住了,宋凌予的语气轻飘飘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在了一张床上距离还这么近,他觉得他的那句话有点晦暗不明的暧昧。 “我……”夏知凡紧张的移开视线,他眨巴着眼睛看向窗户边,“不知道。” “不知道?” 夏知凡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因为不知道怎么去谈恋爱,从来没有接触过,我不了解。” 宋凌予翻了个身,很久没说话,夏知凡问道:“你呢?” “我?”宋凌予语气有些自嘲,“我不敢奢想。” “谈恋爱怎么能叫奢想呢?” 宋凌予沉默着看着天花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你了解我的只是冰山一角,或许别人口中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我不信。”夏知凡也看向天花板,“我觉得去了解一个人,并不能从别人口中了解,自己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 “即使我们认识不过几个月,但我知道别人口中的你,并不是真实的你。无论是你妄自菲薄还是别人诋毁你,这些都影响不了我对你的看法。” “……” “所以拥有幸福,并不是什么奢想。再贫穷的人都有拥有幸福的权利,你也是。” 宋凌予陷入此生最长的一次沉默,他一直被这个破碎黑暗的家庭影响着,虽然有一个慈祥的奶奶,也无法完全抚平他曾经的痛苦和阴霾。 他认为自己是不配拥有爱的,因为他有一个有暴力倾向,又贪婪自私,好赌的父亲。 从小身边的同学都不敢接近自己,因为几乎每天身上都会在不同的地方添了新的伤口,与周围人相比,自己就像个异类,慢慢的就养成了一个孤僻的性格。 终于在那个男人坐牢以后,他才算从一个压抑的牢笼逃出来喘口气,起码过得像跟周围的同学没有区别。 但是他心里还是知道,这只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他离正常家庭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而今天,居然有人告诉他,他也是拥有享受幸福的权利的。 窗外电闪雷鸣,屋内的两人各怀心事,很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第二天早上,夏知凡还在一个美梦里,潜意识的觉得身旁的温热感消失了,从梦中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往身旁去抓些什么。 宋凌予动作已经很轻了,下床的时候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他回头看着眼睛还没睁开的夏知凡,小声道:“把你吵醒了?” 夏知凡勉强睁开困倦的双眼,没有回答他:“要去兼职了?” 宋凌予嗯了一声:“周末都是十一点左右休息,你再睡会。” 夏知凡没有说话,他眼睛又闭上了,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猛的坐起身来。 宋凌予准备去洗漱,发现身后人的动静回头问道:“怎么了?” 夏知凡头皮都发麻了,他不敢说话,浑身僵在那里。 “我……” 夏知凡大脑一片混沌,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而且还是在宋凌予的床上,现在他只想一头撞死…… 宋凌予看到他原本白皙的脸在两秒钟内瞬间爆红,以及他攥紧被子发白的手,隐约猜到了什么。 夏知凡不敢去看他:“我……” “没事。”宋凌予瞬间明白,怕他尴尬,又补充道,“这种情况很正常。” 夏知凡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也读过生物书,如果他是在自己家里,那完全能够接受身体的变化,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他睡的是宋凌予的床,穿的还是他的裤子…… 宋凌予从柜子里重新翻了一条裤子出来,还有一件没穿过的内裤。 “这是我之前买的,没有穿过,你先将就一下换上。”宋凌予把裤子放在他旁边,“我等下再去洗漱,你去卫生间收拾一下吧。” 夏知凡不敢起来,他感觉到不止自己的裤子不容乐观,宋凌予还在旁边…… “怎么还不去?” 夏知凡窘迫开口:“床单也……” “没事,洗洗就好了。”宋凌予拍了拍他的头,充满善意的提醒他,“你先去换衣服吧,这样不难受吗?” “……”夏知凡的羞耻心在听到这一句话时达到了顶峰,他的耳朵都快红的能滴出血了。 逃跑般的跑到了厕所,把那让自己窘迫的罪魁祸首三两下给脱了下来,不小心看了一眼,夏知凡快要自闭了。 他的身体很晚熟,他从没有过任何关于这方面的幻想,也没有自己去解决过,虽然这是早晚都会发生的生理反应,可为什么偏偏是在宋凌予的床上? 夏知凡快被自己的身体无语死了,他认命般的冲了个澡,把宋凌予给的裤子穿上,把换下来的裤子给洗了。 回到房间后,宋凌予已经把床单给换了,之前的床单他放在了洗衣机上。 “我……”夏知凡觉得尴尬极了,“我待会把被子洗了,你去洗漱吧。” 想到他现在这么窘迫,如果不让他洗他一定会更难受。 宋凌予点点头:“今天降温到十度了,你记得用热水洗,不要感冒了。” “好。” 宋凌予去洗漱后,夏知凡也不敢坐床上了,他目光呆滞的坐在椅子上,还没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缓过来。 其实仔细想来这种情况真的很正常,宋凌予应该也有过,不然他为什么这么淡定。更何况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啊,他发誓绝对没有对宋凌予有任何的肖想,只能说真的太不凑巧了。 今天的这个事,加上昨天当他的面突然流鼻血…… 怎么奇葩的事全让夏知凡遇上了。 他只能庆幸宋凌予性格不像高思铭那样,不然他早就身败名裂了。 似乎是害怕夏知凡对刚刚的事耿耿于怀,宋凌予去兼职之前还提醒他给自己带早餐。 他的手机昨晚被宋凌予给放在床头柜上充电了,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到八点。 微信有很多条消息,他们几个人的群聊昨晚上太激烈了,消息直接99+,只有他跟宋凌予没有参与进去。其他的都是夏连年还有张静妤发的,内容大概都是关于昨晚的暴雨,问他一个人怕不怕有没有事,还说下午张静妤她们就回家陪自己。 他给二人回了微信报平安,还让张静妤放心的在r海玩,不用担心自己。 然后把脏掉的床单给洗干净了,把阳台上昨晚自己的衣服取了下来,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他怕耽误宋凌予吃早餐,拿着宋凌予给他留下的雨伞赶紧回家去了。 走出门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冻得一哆嗦,昨晚出来的时候衣服穿少了,现在只想快点跑回家去添衣。 巷子的青石板路都是积水,他小心的穿过,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回房间换衣服。 不能耽误太多时间,他洗漱好后赶紧去冰箱查看食材,最后发现家里能供自己发挥的食材实在是少之又少。 时间不允许他去外面买了,只能根据家里所剩的来做一点简单的了。 他跟着网上的教程做了鸡蛋火腿三明治,又热了一盒牛奶,来不及准备更多了,换了衣服就赶紧出门了,时间将近九点,他自己肚子都饿的不行了,更何况还在工作的宋凌予。 第50章 这么年轻就是店长 昨晚的暴雨威力实在是太大了,路边全是被风雨吹刮打下来的残叶,就连马路上都有一层积水。他只好打了个车去早餐店,到地方的时候,因为是周末休息日,加上前一天的大暴雨,所以店里人没有平时这么多。 宋凌予穿着工作服,正在给客人打包早餐,见他过来了,让他去窗边没人的位置坐着等等。 没过一会儿宋凌予就过来了,他把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坐在夏知凡对面,眼睛看向他手里拿的便当盒,“我的早餐吗?” 夏知凡点点头,将便当盒给打开递到他面前:“家里的食材太少了,我只来得及做了三明治,下次我提前准备好给你重新做。” 宋凌予看着眼前精致的三明治,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夏知凡:“这么好的待遇还有下一次?” “你都给我带过这么多次早餐了。”夏知凡催促他赶紧尝一口,见他吃了,连忙问他味道怎么样。 宋凌予等嘴里的咽完,颔首道:“好吃。”夏知凡不太相信,宋凌予便把三明治递到他嘴边道:“你尝尝。”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夏知凡愣了愣,随后道:“你吃吧。” 宋凌予指了指三明治旁边完好的地方:“咬这里就好了,我没吃过的。” 夏知凡脸泛着微红,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觉得味道还行,不至于难吃。 “没骗你吧?”宋凌予又咬了一口,吃的津津有味,好像手里的三明治是何等美味的佳肴。 “还行,没有我家的阿姨做的好,还得学习……” 说罢就看见宋凌予往自己刚刚咬过的位置上咬了一口,身体的血液瞬间沸腾,他又想到早上的事,难道宋凌予是怕自己多想,故意的吗? 身后忽然有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搭在了宋凌予的肩膀上,手上做了精致的美甲。夏知凡抬头看见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羊绒大衣,烫着大波浪,浅棕的发色,脸上化着淡雅的妆容,却依旧美的出奇。 “员工偷懒被我抓到了,扣工资哦。”她偏着头看着面不改色的宋凌予,笑着道。 夏知凡有些发懵,他从没见过宋凌予身边出现过这个人,不过看她把手搭在宋凌予肩膀的动作这么娴熟,很难让人不多想。 宋凌予默默把她的手放下去:“难得见你起这么早。” 她抽出宋凌予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把手里拿的爱马仕皮包放在了桌上,带着笑意的眼睛终于看向夏知凡:“你同学啊?” 夏知凡礼貌的向她点头道:“你好。” 宋凌予介绍道:“这是我们店长,叫她筱雅姐就好。” 夏知凡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人居然就是这里的店长,情不自禁的说了句好厉害。 顾筱雅笑着道:“没什么的,我只是机遇好点。” 正在吃三明治的宋凌予看向她,“难得见你来一次店里,有什么事吗?” 顾筱雅无奈扶额:“本来今天准备飞临海去玩的,结果说是有台风,航班取消了。我这个人闲不住,待会你下了班我请客看电影,走不走?” 她看向夏知凡:“小帅哥也一起吧?你们应该没什么安排吧?” 夏知凡啊了一声,见宋凌予没表态,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凌予把最后一口给吃完,拿桌上的纸巾简单的擦了一下嘴,对她道:“他去我就去,先去忙了。” 路过夏知凡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伏在他耳旁小声道:“不用紧张,我们店长人很好的。” 夏知凡微微点头,目送他离开后,回过头发现顾筱雅正托着腮一脸玩味的盯着自己, 一时间结巴道:“筱筱雅姐,怎么了吗?” 顾筱雅放低声线,凑他近了点,“你俩是什么关系啊?” “朋友啊,怎么了?” “朋友?哪种朋友啊?” “就是普通的朋友啊,还可以有什么朋友吗?” 顾筱雅意味深长的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什么。怎么称呼啊小帅哥?” “夏知凡,夏天的夏......” “知识的知,非凡的凡。”顾筱雅先他一步说出了名字,笑着道:“对吧?” 夏知凡点头,好奇的问道:“筱雅姐怎么知道的?” 顾筱雅朝他眨眨眼睛,“很好猜啊,这名字不错。” 宋凌予给客人盛粥的时候路过了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目送着宋凌予走过又走回来,顾筱雅满意的说道:“不愧是我们店的门面担当,穿个麻布都好看!” 她看着夏知凡道:“我跟你讲,自从他来店里上班以后,来的小姑娘那是络绎不绝啊,那些小女孩边吃早餐边盯着他看,有些还上去问他要联系方式,他这个人一点都不照顾别人女生的情绪,冷冰冰的就拒绝了,因为这个人的态度后面来看他的女生少了不少,店里的生意又恢复到平淡期了,作为店长我是十分的头疼啊......” “话里夸张的成分太大,不要信。” 宋凌予给他们拿了两杯热牛奶和一些餐点。 顾筱雅惊讶的感叹道:“太阳打西边出了,我还从没有见你这么贴心过。” 宋凌予道:“那就是你见得太少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一句:“你说话注意点,别吓到我朋友。” 顾筱雅冷哼一声:“有你这么跟店长说话的吗?我要扣你工资了!” 宋凌予没回头,摆了摆手道:“扣吧。” “瞧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顾筱雅默默喝了口牛奶,然后小声道,“话说回来,我都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稍微好一点,真怀疑他是个性冷淡!” 夏知凡:“............” 第51章 她是我的爱人 等到宋凌予下了班后,两人不由分说的被拉去陪她看电影。 “大姐,马上就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顾筱雅置若罔闻,拉着他俩道:“快快,刚好有一场十一点四十的,我叫好车了!” 宋凌予无奈道:“刚好选午饭时间看,也真有你的。” “哈哈哈!”顾筱雅拍了拍他的肩膀,平时根本够不到,而今天她穿了十厘米的高跟鞋,不太有压力的够着了,“待会买点吃的进去不就好了,你饿的这么快啊?” “那倒没有,关键你选的这电影,三个小时。” “哈哈是吗?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哈哈哈!” “.........” 夏知凡这会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想看这部电影了 。 到了电影院的时候更是,拉着他们两个拍了很多合照,捧着爆米花的,拿着电影票秀美甲的,应有尽有。 随后在座位上兴致勃勃的p起了图,电影开场了好久她依旧坚持不懈。 这场电影是悬疑片,讲凶杀案的,夏知凡看的津津有味,剧情的跌宕起伏恰到好处的拿捏着观众的心理。 宋凌予对于这些题材的电影不怎么感兴趣,晚上没有休息好,他甚至犯起困来。想着拿出手机解解困,打开微信发现顾筱雅发了条朋友圈,配文“和帅弟弟们看电影咯~”。 瞬间明白了她今天的举动有什么深意。 发完朋友圈后顾筱雅心情很愉快,终于舍得放下手机开始观赏这部自己说的“期待很久”的电影。 一场电影结束后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观众陆续离席,夏知凡还沉浸在电影悲愤的结局里,顾筱雅虽然前半段没看,后面也看的极为认真,他们两个正为结局感到遗憾和惋惜,互相讨论着观后感,等到人都走了一大半才发现一直没说话的宋凌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侧着头睡着,在影院暖黄的灯光下,半边侧脸平添了几分温柔。 夏知凡有些不舍得叫醒他,顾筱雅却直接上手摇了摇他的肩膀道:“醒醒啦!电影结束啦还睡!” 宋凌予睁开疲倦的双眼,眼睛有些发红, 人好像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顾筱雅打趣道:“你昨晚偷牛去了?这么累,该不会一宿没睡吧!” 宋凌予没回答,缓了小会儿后起身,顺手把夏知凡拿的垃圾一起拿着,跟他俩道:“走吧。” 顾筱雅一边走着还不忘损他:“你以后要是谈对象了,看电影睡着了可是会减大分的!” 几个人刚出电影院,商场人很多,人群里一位穿着米灰色大衣的女人格外扎眼,虽然留着长发,长相却丝毫看不出温婉,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淡然气质,手里拿着杯咖啡靠在商场的围栏处看着他们,准确来说,看的是他们三人里的顾筱雅,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虽然顾筱雅状态一直都挺不错的,但夏知凡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此刻心情更好了,从见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后。 宋凌予叫了她一声姐,她朝宋凌予点头轻笑示意,随后看着顾筱雅,开口道:“故意选这么长时间的电影?” 顾筱雅道:“没有啊,我又没让你来找我。” 她无奈的笑着哄道:“还生气啊?” 在顾筱雅面前她的气场跟刚刚在人群里截然相反。 宋凌予跟她们说了句你们先聊,拉着夏知凡识相的暂时回避了,顾筱雅叫他们别走太远,待会还要一起吃饭。 即使夏知凡再迟钝,他都能感受到刚刚气氛的微妙,那个人跟顾筱雅一定是好朋友,甚至不只是朋友,只是他没有往更深处去探究。 他静静跟在宋凌予身边,他们两个显然是不知道该去哪的,漫无目的的走着。 “刚刚那个人是专门来等筱雅姐吧?”夏知凡问道。 宋凌予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添上一句:“她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他的这句话能剖析出两种意思,夏知凡一下就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但不敢确认,他问:“你说的‘在一起’是指?” “交往。”宋凌予平静的回答道,“她们是恋人。” 夏知凡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再联想到早上一直到刚刚电影结束顾筱雅的举动,一切都有了头绪:“她是不是跟刚刚那个姐姐闹别扭了,才拉着我们一起看电影?” 宋凌予朝他笑了笑:“聪明,不愧是小少爷。” 夏知凡发现这人喊自己小少爷真是喊上瘾了,以前楚奕也这样叫过自己,但那时候夏知凡对这个称呼实在是喜欢不起来,现如今换做是宋凌予,他发现自己还蛮喜欢被这样叫的。 不过仅限于宋凌予。 “她叫我们过去一起吃饭,你想去吗?”宋凌予看了一眼微信,问道。 夏知凡点点头:“去吧,如果这时候不去万一筱雅姐误会了就不好了。” “不会,她比较神经大条,只会以为是我们不想打扰她俩约会。” 他们很快就到了顾筱雅约好的火锅店,看起来两人已经和好了,顾筱雅笑得十分灿烂,招手示意他们过去,十分大方自然的为夏知凡介绍道:“知凡弟弟,刚刚忘了介绍,这位姐姐叫乔歆,是我爱人,你可以叫她乔姐,或者跟我一样叫她老乔都行,不用拘束!” 夏知凡当然没有喊第二个称呼,他朝着乔歆点头礼貌道:“乔姐好。” 乔歆面部没有太大变化,嘴角微微向上平静道:“不用太拘谨,我们都很随和的,跟小宋也认识很久了。” 顾筱雅附和道:“是呀,她平时不苟言笑,别人都以为她贼高冷了不好接近,但其实并不是这样,所以知凡弟弟你不用紧张,就把我们当自家姐姐就好。” 席间他们互相交换了微信,顾筱雅声称哪天夏知凡有了喜欢的人自己可以当军师,她话十分多,跟夏知凡说起了她们两个的恋爱史,以及家里人知道后是如何的反对,再到后面感情稳定,在雾城安定下来。 顾筱雅高中也是个叛逆少女,就像有的人天生就放荡不羁爱自由,她就是其中的一员,老师实在是管不了她了,无论请了多少次家长发了多少次警告都没用,学校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让家长领回去了。 她家里人觉得一定是从小娇生惯养坏了,才养成她这个娇纵的性子,于是便把她送到离家里一千多公里的临海市,每个月就给她两千块的费用,让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家庭富裕,她在社会上活下去的本事都没有。 就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同样在临海的乔歆,那时候乔歆在临海读大三,两个人因为一些误会就认识了,乔歆在校外租了房子,顾筱雅就跟她住在了一起,后面连父母给的两千块她都不要了,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他们照样过得很好。 后面等到乔歆大学毕业,又读完了研究生,来到雾城工作,顾筱雅也跟着她一起来了,用她这几年的存款开了早餐店,现在的生活虽然平淡却是她很喜欢的生活,一向爱自由的她遇到了乔歆也向往了安稳,而一向向往安稳的乔歆也会陪她在休息日去她想去的城市旅游。 “世俗的眼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不够坚定的心。”顾筱雅道,“还好我们两个都足够了解彼此,才没有被世俗给打败。” 第52章 可能因为我穿了疾跑鞋吧 雾城已经进入了十二月,十一中的学生们也换上了冬季校服。 虽然宋凌予后来都没再跟夏知凡提起过那天早上的事,不过他因为尴尬,很久没好意思再去宋凌予家,就连煤球他都不敢去见了,两个人经常就是下了晚自习,一起到兰雪巷就各回各家了。 本来夏连年觉得天气冷了,不让夏知凡再跟着同学骑自行车回家,挨不过夏知凡软磨硬泡,只好妥协了。 张静妤给他们两个都制备了手套围巾和耳罩,方便上下学的时候不会太冷。 这两节晚自习李梅梅让他们考试,她坐在讲台上备课,除了教室灯光通明,窗外的天已经是一片漆黑。 高思铭不愿意把手从他的暖手袋里拿出来,仗着李梅梅不会发现自己,就等着旁边的人做完试卷,准备不劳而获。 “小知凡,你们江城那边比较靠近北方,是不是很早就会下雪啊?” 夏知凡低头认真解着立体几何,嗯了一声。 “哇,真羡慕啊!”高思铭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我们这很少下雪,冷又冷的要死,真想看雪啊......” “有机会去北方看雪啊,那边很早就下了,比江城还要早。” “我也想啊!但我爸他太忙了,没时间陪我去......” 一说到这个就来劲了,高思铭兴奋的把手抽出来,挤了挤夏知凡:“要不我们放寒假一起去吧?” “去啊,当然要去啊。到时候我们班里的同学一起去,路费住宿费我全包了。”台上一直盯着笔记本的李梅梅突然开口,语气十分和善。 “我靠!真的假的啊李姐?!”高思铭目瞪口呆。 “不止呢,到时候我们全班同学一起把北方的城市都去一遍,去看雪看极光,看麋鹿,玩雪橇......”李梅梅继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高思铭,“把你想玩的地方都去一遍怎么样?” 高思铭这人简直听不出什么好赖话,还一直真的假的的去问台上已经怒火中烧的李梅梅。 夏知凡扯他的衣角暗示他,奈何猪队友实在是带不动。 “你扯我衣服干嘛?!” 这一句话引得全班同学爆笑不已,夏知凡的脸都要红透了。高思铭不明所以的看着身边嘲笑他的人,再看到台上已经红温的李梅梅,这才反应过来。 “错了李姐,我再也不讲小话了!”高思铭立马噤声,身体顿时坐的笔直,拿起桌上很久没被宠幸的笔,在试卷上装模作样的涂涂改改。 已经晚了,李梅梅已经走到了他们座位旁边,高思铭大半边身体都挡住那张试卷,但还是被毫不留情的抢走了。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选择题都没写完??”李梅梅强忍住怒火,“你是又想借鉴好同桌的了是吧?!” 夏知凡不敢吭声,刚才清晰的解题思路在被点到名的一瞬间都没了,只剩下惊吓。 “两个人互帮互助啊?真是别人的好榜样啊。我看你们两个这试卷也不用写了,不是相亲相爱吗,一起站外边吹冷风去吧。” 夏知凡手里的试卷也被抽走了。 李梅梅准备转身时,敏锐的眼睛看到了高思铭粉色的暖手袋,也毫不留情的给收走了:“这点苦都吃不了,还买个hello kitty的暖手袋?真看不出来你还有颗粉红色少女心啊!” 大家看到李梅梅手里的hello kitty暖手袋都笑个不停,只有高思铭和刘欣妍的耳朵挂了一丝粉色。 两个人可怜兮兮的从后门站到了走廊,被冷风吹的直打颤。 “不好意思啊知凡,连累到你了。” “以后你靠谱点吧。” “谁知道教室这么安静啊,我当时戴了耳机都不知道。”高思铭一脸苦闷,“怎么偏偏暖手袋被李姐缴走了,刘欣妍待会儿肯定要杀了我的......” 夏知凡都不知道高思铭哪来的暖手袋,前段时间就突然出现了,高思铭每节课都离不开它,而且他最近上课都不怎么玩手机了,反而老是发呆傻笑。 “那个暖手袋是刘欣妍的?” “不是啦!”高思铭出了名的厚脸皮居然在这时染了层绯红,他压低声音,“是她送给我的,而且她说要是我不好好爱惜就杀了我,虽然这不可能,但她肯定会生气的。她要是生气了怎么办啊,我最怕哄女孩子了......” “......” 高思铭和刘欣妍? 什么时候的事? “我跟她前段时间就在一起了......”高思铭说完这句话后又不太好意思,语速快了几分,“不过我没跟其他人说过啊,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你也别告诉别人!我是把你当成树洞才告诉你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第一个就来找你!” “......” 照高思铭这反常的态度,连夏知凡都能猜出个七八来,更别说跟他认识这么久的卢宏林清和宋凌予了,真不知道高思铭这个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也许本来就傻,谈个恋爱就更傻了。 高思铭也是憋的太久了,现在终于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别人,有了可以倾诉的人,就开始对着夏知凡疯狂输出他俩的甜蜜故事。 “你不觉得刘欣妍很可爱吗?我从来没见过像她一样的女孩,又漂亮又有趣,关键是她还特别聪明,又很能干,我有一次去她家里开的烧烤店去吃烧烤,她一直都在帮她家里人烤串儿。” 夏知凡有些想笑:“我要是觉得她可爱,我感觉我就完了。” 高思铭哈哈一笑:“我去!确实,你不能觉得她可爱,毕竟她是我女朋友哈哈哈!” “不过我以为你俩起码会到差不多毕业了才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快。” “啊?!”高思铭虎躯一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 夏知凡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很明显啊,之前就觉得,后面在祁云山就更确定了。” 只是他当时心系另一个人,所以并不想去关注太多别人的事情。 高思铭捂脸痛哭:“我一直以为我隐藏的很好......” “不过没事!这没有什么丢人的,我继续跟你说哈。”高思铭收起刚刚的情绪,“本来呢我还不打算这么快就表白,但是有一天下晚自习,文科班有一胖小子,居然去跟刘欣妍表白了!这我能忍吗?” “怪只怪刘欣妍太好了,我再不下手的话,她被别的歪瓜裂枣骗走了怎么办,所以我就跟她表白了。”高思铭越说越高兴,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晚的场景,“一开始我还有点紧张,但是刘欣妍好像知道我想做什么,她脸上一直在笑,笑得可甜了,跟我说不要紧张,慢慢说,她又不会跑......” 夏知凡被他感染的不知觉嘴角也带着笑意,脑补出了高思铭表白的画面,果然幸福是会传染人的。身为旁观者都感觉到幸福了,当事人就更不用提了。 就在高思铭沉浸式分享时,眼前明亮的教学楼瞬间漆黑一片,只有安全出口的灯牌泛着绿光,整个学校都爆发出学生的尖叫声—— “停电了??”高思铭嘴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们身后的班级也在欢呼雀跃,李梅梅使劲用小蜜蜂去控制纪律,但是没用,整个班级瞬间被嘈杂声沦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电,周围的班级已经都可以下晚自习了,兴高采烈的从他们班外面走过去大喊大叫。 “李姐!!!放我们走吧!” “别的班都可以回去了!” “没电了怎么做试卷啊,放学呗李姐!” 李梅梅没管他们的鬼哭狼嚎,打着手电筒去隔壁班老师那了解情况,然后又匆匆回来了。 大家在台下都屏息凝神等着她开口——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耶!!!” “太酷啦!” “快快快回家回家!” “终于能早点睡觉了——” “一定要注意安全!!!下楼梯的时候不要拥挤!慢慢走!”李梅梅扯破嗓子也拉不回这群脱缰的野马。 高思铭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拉着夏知凡从后门溜进去,在一片漆黑中他们几个默契的聚到了宋凌予位置旁,都拉着夏知凡和宋凌予让他们先别回去。 “好不容易有一天我们几个一起下晚自习,干脆去操场玩玩吧?!反正十点半宿舍才关门,你俩也不用赶公交。” “对啊,你俩晚点再回去呗。” 在这片墨色环境下夏知凡看不到宋凌予的脸,他其实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就是不知道宋凌予怎么想了,可是等了会儿宋凌予都没说话。 “怎么样啊知凡,你吱个声啊?” “就是啊,晚点回去又不会怎么样!” 夏知凡只好模棱两可道:“我都行。” “行那就走吧!” “走走走,东西都拿好了吗?” 他们都没等宋凌予的回应,夏知凡刚说完他们就开始推着人往教室外面走了。 “你们都不问问宋凌予吗?万一他有事呢?”夏知凡一头雾水。 林清调侃道:“予哥能有啥事啊,你去了他肯定会去啊,你俩不是绑在一起的吗?快走吧,待会草坪都没位置了。” “......” 虽然知道林清没有别的意思,但夏知凡听到这句话却有些不好意思,他想知道宋凌予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实在是太黑了,他连宋凌予在哪都不知道,只能先跟着人流走。 直到下了一层楼,他跟其他人都被冲散了,摸黑下楼时突然踩空了一个台阶,在快要摔倒时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把他稳稳的扶住。 是宋凌予。 宋凌予把他带到自己身边,在拥挤的情况下没有松开他的手,换了个姿势握的更紧了。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条件下找人,真的有点困难。” 他听见宋凌予在自己耳边小声的说着,心已经乱成一片。 “你在找我?”夏知凡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 宋凌予带着他小心的往下走:“是啊,谁让我们是绑在一起的呢?” “......”夏知凡控制不住想笑,“林清这种说法你也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他说的对啊。” “......” 幸好停电了,不然夏知凡脸上的温度会将他的心情完全暴露。 到了一楼时,几个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夏知凡见状连忙松开宋凌予的手,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 卢宏看到姗姗来迟的两人,疑惑道:“你俩刚刚是不是牵手了?” “没、没有啊,你看错了吧。”夏知凡又一次紧张的结巴了。 林清语气严肃道:“我知道刚刚谁牵手了......” “谁啊?” 夏知凡一听这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贼心虚,如果真的被看见了怎么解释? 还能怎么解释啊,他跟宋凌予也没有什么别的关系,他怎么因为一句话就慌成这样了。 “高思铭,你不打算给我们解释解释?”林清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同样心虚的高思铭。 夏知凡这才发现一向话多的高思铭居然一直都在沉默,这也太反常了,原来刚刚他跟刘欣妍两个人一起下楼的时候被林清发现猫腻了。 想到刚刚那场景心虚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夏知凡就觉得很好玩。 被众人审判的高思铭痛苦求饶:“哎呀——待会再跟你们说,我们先走吧!” 刘欣妍倒是比他坦然很多,她并不介意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乐呵呵的挽着高洛雪走在他们前面。 操场上已经围坐着不少人,他们选了一块草坪也坐下了。 “说吧,怎么回事?” “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地下恋情?” “连我们几个都不告诉了是吧?” 在众人的审问下,高思铭终于把这个事情一五一十的吐露出来。 “我不是不打算告诉你们,只是想着再稳定一点......” 林清调侃道:“哎呀,hello kitty都送了,还不稳定啊?”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高思铭十分惊讶。 卢宏白了他一眼:“你丫的裤子一脱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还以为自己藏得老好了是吧?” “就是,我们早就知道了。” “我靠!你们也太吓人了吧!”高思铭后背直冒冷汗,“我以为你们跟我都是一样的单细胞生物,没想到你们心思这么缜密,不会哪天把我杀了吧?!” 刘欣妍敲了敲他的脑袋,娇嗔道:“你有病啊!” 这一个举动引起众人起哄,高思铭的脸又红了起来。 “你那天说好了会在他们面前给我面子的......” “那只是那时候。” “你的温柔还有保质期?” “当然!” 卢宏见到一边打闹的两人,感慨道:“没想到有一天高思铭这家伙会变成妻管严......” “你倒不如说,没想到他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快找到对象的。” 林清说完后发现见到夏知凡从刚刚就一直不说话,有些好奇:“知凡,这小子是不是偷偷跟你说了,你怎么都不说话?” 高思铭一听这话连忙跑去捂住夏知凡的嘴:“没有!怎么可能!我谁都没说!” “......” “......” “......” “......” 刘欣妍无奈扶额:“好蠢啊,我现在退货可以吗?” 几个人聊天聊着聊着话题又扯到了高洛雪身上。 “班长,你的饭搭子都谈对象了,你也赶紧的吧!” “就是啊,哪天刘欣妍被他迷惑的都不陪你吃饭了。” 刘欣妍瞪了卢宏一眼:“我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吗?” “那可说不准。” 高洛雪看向宋凌予,很快又垂下头去:“这种事哪里是自己能左右的呢。” 高思铭没注意到她刚刚的一瞥,哎哟一声:“这有啥啊,喜欢就去表白啊!” 卢宏也跟着附和:“对啊,我不相信还有你追不上的人。” “别闹了。”高洛雪轻笑着,“你们只是因为比较护犊子而已,不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怎么可能!知凡,你觉得班长人怎么样?”高思铭一口否认,“知凡跟你总没有我们熟吧?他说的话总得是中肯的吧!” 从刚刚就神游天外的夏知凡突然被cue到,啊了一声,抬眼看了一下大家,心情有些许复杂。 “我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定义吧,每个人的观念都不同。”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 “?” “......” “知凡,你在说什么啊?”高思铭摸了摸夏知凡的额头,没发烧啊。 夏知凡有些疑惑:“你不是问我怎么看待感情的吗?” “我什么时候问你这个了,我问你的是你觉得班长怎么样!” “啊?”夏知凡摸了摸脖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发呆去了,没注意听。” “困了?”宋凌予偏头看向他,“回家吧。” “这才几点啊!” “再玩会儿呗,九点都还没到。” “不要得寸进尺了。”宋凌予没再搭理周围人的挽留,他站起身朝夏知凡伸出手,“走吧。” 夏知凡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宋凌予转身先走了,他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跟他们几个告了别,也赶紧跟了上去。 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远,宋凌予也被包裹进前方的黑暗里,夏知凡刚刚也没耽误多久,就已经跟他隔开很远了。似乎是察觉到还有人没跟上了,前面高挺的背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夏知凡走到他身边,有些郁闷:“你怎么走这么快?穿了疾跑鞋?” 宋凌予听到这个形容,微微挑眉:“疾跑鞋?你不是不打王者吗?” “看你们都玩,我自己偷偷下了,玩了几把,没玩明白,就只记得疾跑鞋了。”夏知凡耐心解释,解释完还不忘记刚刚自己的问题,“所以你为什么走这么快?” “可能是因为我穿了疾跑鞋吧。” “......” 第53章 lonely christmas 校园外停放自行车的地方已经空出来一大片位置,他们很快的找到了那辆稍有些年代感的自行车。 “最近怎么没看你去画室了?” “黄老师生病了,这段时间是他找的代理人在画室,去的人也少了。”夏知凡从背包里掏出手套和耳罩,等着宋凌予把车推出来,“太冷了我也不想出门,在你那个小屋子里画画也行。” “那也不暖和。” “窗户关上就好了。” 宋凌予不习惯戴手套,他觉得很有束缚感,所以每次都会被夏知凡强硬的拉过去戴上。看到装备好的宋凌予,夏知凡表示十分满意,他坐上后座,双手攀附上宋凌予的肩。 “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之前看的鲸鲨2上映了,你想去看吗?” 夏知凡想着上次他们一起讨论过那一部灾难电影,没想到居然上映了第二部,正准备答应,又想起前段时间高思铭他们说过要给高洛雪过生日,本来她生日在圣诞节前几天,他们都不能出校门,就准备在周六圣诞节那天给她补上。 “圣诞节那天不是要给班长过生日吗?” “……你答应了?” “对啊,大家不是都要去吗?” “哦。” 哦是什么意思?难道宋凌予忘记这个事了吗? 到了圣诞节那天夏知凡才明白,原来宋凌予根本没有答应。 他早早的就把给高洛雪的礼物准备好了,准备联系宋凌予一起去他们定的饭店,但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过了半小时宋凌予才跟他说自己不去。 夏知凡只好自己一个人抱着比人高的娃娃过去了,模样十分滑稽。 高洛雪见到他抱着个快比自己大的娃娃,开玩笑的说:“我感觉我应该叫一辆卡车来拿礼物。” 夏知凡实在是不知道送女生什么礼物,他没有异性朋友,从前他妈妈过生日他也只送一些口红香水包包什么的,不过高洛雪这个年纪应该也不会喜欢这些,只好买了这个娃娃。 “予哥真的不来吗?”高思铭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看着夏知凡身后。 “他今天有事,来不了。” “好了,快进去坐吧,他们都饿的不行了。” 高洛雪叫他们赶紧进包厢里面坐下,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一群人点了二十几个菜。 “点这么多到时候桌子都不够摆……”刘欣妍无力吐槽自己男朋友的消费能力。 “不多不多,刚刚好。” “吃不完你自己给我打包回家去,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杜绝浪费……” “别念了师傅,头疼!”高思铭装模装样的捂着头。 没过多久菜就上齐了,有五个大菜,其他的都是小炒。如刘欣妍所言,桌子根本就不够摆,服务员给他们拉了个小推车,把放不下的菜放在了推车上面。 期间他们以茶代酒,一起祝高洛雪生日快乐,至于为什么以茶代酒呢……是因为高思铭说酒要留到晚上去唱k的时候再喝。 吃完饭后时间还早,他们几个人又去玩了密室逃脱,每个人都吓出一身冷汗。接着又去电玩城抓娃娃,一个都没抓上来,林清只好花钱买了一个娃娃送给高洛雪来弥补遗憾。 已经七点多了,他们去了高思铭预约的ktv包厢,这次的包厢不像之前那个大的离谱,是一个豪华中包。 只有他们几个人,刚好可以肆意妄为的放纵了。 夏知凡被他们拉着一起玩骰子,摇出的一个比一个小:“我今天运气也太差了吧。” “来来来,快喝快喝,认赌服输!” 夏知凡喝了第三杯后感觉自己有些头晕,如果继续的话肯定又得醉了,他让他们几个先玩,自己去跟林清唱歌了。 “来知凡,你会唱什么歌,我们来合唱。” “你说唱什么,我看看会不会。” “朋友?” “可以。” “那我唱两句你上两句,到了副歌我们就合唱啊。” 分配完工作之后两人都静静等着伴奏,夏知凡正沉浸式体验前奏的美妙时,林清那不堪入耳的声音就突然强硬的钻进他的耳膜,毫无任何防备。 听过唱歌难听的,没听过唱歌这么难听的。 关键是林清长得一副很会唱歌的样子,怎么是个开口跪啊。 摇骰子那几个人已经习惯的捂住了一边的耳朵,但其他行为还是没有受到影响,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到了夏知凡的片段时,林清赶紧示意他快唱,他艰难的忍住笑意唱了下去。整首歌在鬼哭狼嚎中完美结束了。 “我们的配合真是完美啊,从来没有人跟我这么契合!”林清像发现宝贝似的搂住夏知凡,“我们干脆成立一个组合吧?组合名叫什么我得好好想想……” 卢宏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幻想:“得了吧你,唱的跟别人哭丧似的。” “就是,还想跟知凡捆绑销售,别拖累别人。” 林清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你们懂什么啊,没品的家伙。知凡我们继续,下一首你来选。” 啊……头好晕。跟林清唱完了几首之后他就说自己不行了,先休息一下。 林清继续忘情的唱着eason的歌,夏知凡有些上头了,靠在沙发上休息,脑子里也混乱成一片。 他想,如果是宋凌予在唱歌,那无疑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可惜自己只听过一次。 而且已经过去很久了。 从周五放假到现在,已经有一天没见到他了,聊天记录也只停留在早上。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在做试卷吗? 应该不会吧,他不需要在背后多努力就能考第一。 在跟煤球一起玩吗? 煤球会不会掉他一身猫毛? 之前他问自己今天要不要去看电影 难道是自己去看电影了? 在周围人声鼎沸的环境下,夏知凡发现自己突然好想他。 “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好晕,好困…… 在这个暖气充沛的条件下,夏知凡热的脱掉了羽绒外套,只留下一件针织毛衣,他疲惫的闭上了眩晕的双眼,让自己短暂的休息一下。 他的耳朵已经习惯了林清的歌声,好像还挺催眠的。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一阵开门声,把他从混沌中拉出来。 他双眼朦胧,酒意未散,ktv的灯光绚烂,一时间看不清门口的人是谁。 直到听到身边的人喊了一句:“予哥,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 从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夏知凡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甚至都没完全睁开眼,也没有完全清醒。 门口的人嗯了一声,从容的走进来,周围的空气都夹杂着一丝冷意。 “外面很冷吗?” “7度。” 看到宋凌予走到自己身边时,夏知凡才清醒,他从沙发上坐起来,随手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 宋凌予递给了高洛雪一个小盒子,说了声生日快乐。 高洛雪有些受宠若惊,她双手接过,紧张的有些结巴:“谢、谢谢。” 其他人都很好奇宋凌予这种人会给别人准备什么礼物,都催着高洛雪打开看看。 高洛雪其实不想这么早打开的,她更想自己回家之后慢慢拆开,这样才更加有惊喜感。但实在是受不了周围人的叽叽喳喳,她询问了宋凌予的意见,宋凌予表示随便她。 礼物拆开后,居然是几本奥数练习册…… “真不愧是直男送的礼物……” “这……” “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事人却脸不红心不跳的把外套给脱了,放在了夏知凡的衣服旁。 高洛雪看到这个礼物时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想要调侃,因为她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在追逐他的脚步,没日没夜的做题,所以才终于有一天,她的名字出现在了他的下面一行。 她小心翼翼的把练习册给包装好,放在了一边。 宋凌予坐在了夏知凡旁边,打量着他因为酒气和温度而泛红的脸颊,回头问他们:“这是给他灌了几杯啊?” “就三杯,他今天也没发酒疯啊,挺乖的,自己跟林清在那唱歌,唱完了就睡了。” “没醉吧?”宋凌予问他。 夏知凡摇摇头,表示自己现在很清醒。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有事不来吗?” “我怕某人万一醉倒在路边了怎么办,天气这么冷,会被冻死的。” “我今天也没喝多少啊,我有分寸的。” 宋凌予只是淡淡一笑,没再接话,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玩起了手机。 “今天又是圣诞节又是班长生日,予哥你要不然献唱一首呗。” “对啊,上次在祁云山唱的这么好听!” 也许是氛围到这了,宋凌予居然破天荒的开口:“你们想听什么?” “我们还能有选的权利吗?” “好不容易等到你开金口,你决定吧。” “随你心情唱嘛!” 见他们几个给不出什么答案,宋凌予又问身边的夏知凡:“你想听什么?” 夏知凡其实跟他们几个一样,随便什么歌都可以,只要是宋凌予唱的,那就不会有不好听的。 “行吧。”宋凌予接过刘欣妍递来的话筒,“那我就随便唱一首了。” 他点了一首跟今天的日子一样的歌。 《圣诞结》。 旋律被忧伤给浸染,宋凌予清冷的声线一出来,整首歌的基调都变得格外冷冽孤单。 ———— 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 记忆却堆满冷的感觉 思念的旺季 霓虹扫过喧哗的街 把快乐赶得好远 ……………… merry merry christmas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 一曲毕,随之而来的是响彻云霄的掌声,几个人手掌都要拍断了,以表自己的敬佩之心。 宋凌予把话筒还给了刘欣妍,功成身退的坐回了位置上,几个人还想要他再唱一首,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已经切了别的歌了,宋凌予也继续玩起了手机,夏知凡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里。 宋凌予的声音清冷又带有磁性,唱这样抒情的歌无疑是非常契合的。学习成绩又好,唱歌又好听,面对不公的生活却丝毫没有放弃,好看的皮囊成了他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这么好的人,为他沦陷千万次也心甘情愿啊。 刚刚听的太入迷了,怎么就忘记录下来了呢! 几个人又拉着夏知凡一起玩游戏,今晚运气差到爆的他又被迫灌了几杯酒。 似乎是因为宋凌予来了,他们几个也开始没分寸了起来,每一把都不带放水的。 在他们玩游戏期间,宋凌予说先去上个厕所,手机放在了桌上没拿。 没过多久他留在桌上的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进来,宋凌予也一直迟迟未归。 几个人都喝的有点醉了,觉得那电话铃声实在是聒噪。夏知凡拿起他手机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已经打了五个进来了。 想着万一这个人有什么急事找宋凌予,跟他们说了一声,拿着手机去厕所找他了。 他迈着头重脚轻的步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厕所的位置,进去之后却找不到宋凌予,喊了也没人应。 “人去哪了?”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想着去前台那边看看。 走到前台附近,还是没有看到人,倒是有许多俊男靓女在大厅经过。 夏知凡想,万一宋凌予想出去透透风呢,他有些踉跄的走到了大厅的门口,准备推门出去时,余光看到了旁边的落地窗。 他想找的人就靠着外面的栏杆上,旁边的女生是……高洛雪。 他白皙的手在即将触碰到门把时停滞在半空,霎时大脑一片空白,酒意瞬间消散。 身边有人要出去,绕过了莫名其妙的他,打开了旁边一扇门,外面的冷空气瞬间侵袭了夏知凡的身体,从皮肤穿透到了骨骼,冰冷到极点。 注意到那两人好像看了一眼这边,夏知凡慌忙背过身去,仓皇逃离。 那个人的手机还在自己手里不停的震动,像一块定时炸弹。 夏知凡的心跳已经变得非常不正常,呼吸开始急促,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打开包厢门的一瞬间,里面纷扰的声音停了下来,大家都看着他,见到他手里还在响的手机问道:“没找到他吗?” 夏知凡嗯了一声,慌张的走了进去,把宋凌予手机放在桌上。 “唉,你刚刚走的太快了,我们刚要叫你,班长那时候也出去了,肯定是去找予哥了。” “对啊,现在他俩应该在一起,你能找到才怪。” “别管予哥了,他待会会回来的。” 夏知凡没有继续靠近他们,反问道:“我没太听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班长喜欢予哥好久了啊,她肯定去找予哥了。” “对啊,刘欣妍都脱单了,班长暗恋他这么久肯定也有点着急了,刚好今天日子这么好,我感觉她应该表白了。”林清说完朝刘欣妍看了过去,“对吧刘欣妍?” 刘欣妍没有正面回答他,叫他们不要再八卦了。 “这有啥啊,班长暗恋予哥估计全世界就只有予哥不知道吧?” “我感觉予哥应该知道吧,毕竟班长也算明显了。” “知道个屁,知道还给人家送这直男礼物?” “这么多年你有见过他有给哪个女生送过礼物吗?难道班长不是第一个?” “说的也是……” “别站着了知凡,快跟我们继续玩骰子!” 夏知凡在原地愣了很久,刚才在门口感受到寒凉并没有因为暖气退散,反而在此刻更甚了。 从他进门那一刻,他仿佛就变成了局外人,原来他撞破的是其他人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的头很痛,思绪很乱,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所有人……他快窒息了。 他拿起沙发上自己的衣服,尽量让自己语气看起来正常:“你们玩吧,我家里人刚刚有急事找我。” “你自己回去?”高思铭有些担心他刚刚喝了酒。 夏知凡道:“没事,我已经叫好车了。” 说完之后不顾身后的喧嚣,逃一般的离开了包厢。 害怕遇到门口的两人,夏知凡去厕所待了半小时才从大厅出去。 大厅外的栏杆处已经没有人了,他们应该回去了。 第54章 缠绵的夜晚 晚上九点的雾城灯火通明,因为是圣诞节的原因,街道上的年轻人还是很多。 夏知凡独自走在街道上,即使刚刚有些清醒,也因为在厕所待了一段时间后大脑又开始混乱了。 刺骨的寒风吹到他的脸上和脖子里,很疼,手也很凉。 他趁着意识尚还清明前掏出手机准备打车,结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息屏,手机被锁了一个小时。 他苦笑,人倒霉起来还真是喝凉水都会塞牙。 兰雪巷该往哪边走? 他又迷路了。 今晚不会真像宋凌予说的,要醉倒在路边了吧…… 宋凌予…… 为什么还要想起他。 夏知凡觉得自己很可悲,也很可笑。 这份不被世俗接纳的感情甚至都不容许他说出口。 如果宋凌予知道自己的心意,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吧……会对自己避而远之吧…… 如果他知道了,就不会有机会再吃到他带的早餐,不会再有机会坐上他的后座,也……不会有机会再去他家。 如果高思铭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再跟自己交好了吧。 可是又能如何呢,他无法掌控自己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情绪就已被宋凌予所牵引,无法割舍。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想自己变成这样。 因为宋凌予,是喜欢女生的。 夏知凡有些站不稳了,感觉身体发软没力气,他想走到前面的公交站台,可步子迈不出去了,他瘫软的摔倒在地上,羽绒服被锋利的石头割出个大口子。 这一摔让夏知凡脑袋天旋地转,倒在地上很久没有反应过来。 身边陆续有人经过,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没有人愿意上前扶一个浑身酒气的醉鬼。 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他把手拿起来一看,擦破皮了。 他又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步履维艰的走到前方的公交站台,终于坐在了长椅上。 这一小段路已经让他耗尽了所有力气,他身体靠着展牌,闭着眼睛缓解。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街道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他意识模糊中感觉到有人来到了他身边。 “夏知凡!” 那个人的嗓音就像一剂醒酒药,强硬的扎进夏知凡的身体里。 夏知凡睁开双眼,看清了眼前风尘仆仆的人。 宋凌予刚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他双眼通红,眉头紧蹙,语气也不像平时那样冷静,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全名。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宋凌予的额头上却已经出了一层汗。 “你自己在瞎跑什么?你傻了吗?” 四十分钟前—— 那时候宋凌予刚刚上完厕所出来,就发现高洛雪在门口等着他。 “宋凌予,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似乎能预感到高洛雪要对自己说什么,虽然他们算不上是很好的朋友,但从高一开始都被高思铭拉着一起玩。宋凌予觉得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以免以后没必要的误会,就答应了。 果不其然高洛雪跟他表白了,她把多年的暗恋全部都说了出来,如释重负的模样。 没有悬念的被宋凌予拒绝了。 高洛雪不觉得被拒绝了有什么痛苦的,她也早就预感到了这个结果,或许只是想给自己来个痛快。 两人先后回到包厢,回到包厢后的宋凌予发现夏知凡不见了,衣服也拿走了。 “夏知凡呢?” 高思铭不以为然,还在不亦乐乎的玩着骰子:“知凡刚刚说他家里有事,先走了。” 一向冷静的宋凌予在听到这句话时,怒火瞬间上来了:“他喝了这么多酒你们还让他自己走了?忘了上次他喝醉是什么样了吗??” 他们几个很久没看宋凌予生气了,一下子都不敢吭声,似乎也意识到了刚刚他们的举动确实不妥,连忙找补道:“我们也喝了不少,没想这么多……” “他应该没走多久吧?打他电话问问吧。” 宋凌予不用他们提醒,已经拨通了夏知凡的电话,长达四十几秒的嘟声响起,却始终没有被接通。 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没有搭理他们几个就匆匆离开了,刚刚高思铭说夏知凡打车了,宋凌予就赶紧打了车,一路观察路边有没有人。 到了兰雪巷也没有看到人,宋凌予以为他到家了,跑到夏知凡家门口,他房间的灯还是黑的。 他还没有回来。 宋凌予一路上都在不断的给他打电话,都没有接通,他又折返回去,尝试在无数的路人身上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公交站台看见了那个人,他看起来已经醉的不轻,不然也不会选择在那里睡觉。 被叫醒的夏知凡只是清醒了一秒,随后意识又开始模糊。 他推开宋凌予搀扶自己的手:“你来干嘛,不用管我。” 宋凌予不想跟喝醉的人多计较,扶着他让他上车。 没想到夏知凡却死命的挣扎,一直喊着不要。 无奈之下宋凌予只好回去把车费付了,让司机先走,自己回到了公交站台,坐在了夏知凡身边。 “你怎么一声不吭自己先走了?” “有事……” “有事?有事你现在怎么还在这里?”宋凌予语气十分急切,“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也不接?” 夏知凡已经很不清醒了,但他听到手机两个字,还是把手里的手机拿出来给宋凌予。 宋凌予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接过来一看—— iphone 不可用 请45分钟后再试 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宋凌予现在稍微控制了自己的语气:“手机都这样了,还敢自己瞎跑,人生地不熟的,出事了怎么办?” 夏知凡没有回答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你不要管我了。” 真犟。 宋凌予尝试叫他回家,他说他不想回,宋凌予以为他又像上次一样,于是哄着他:“那去我家?” 没想到夏知凡反而更抗拒了。 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天气只会越来越冷,宋凌予只好选择用强硬的方式架着他起来。 没想到夏知凡这个醉鬼居然撒起了泼,逮住宋凌予的虎口就咬了下去,吃痛的宋凌予一下收回了手:“你属狗的啊!还咬人!” 宋凌予一看自己的手,已经被咬出来了一排牙印,无奈道:“牙还挺整齐。” 夏知凡喝醉后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他一直嚷嚷着别管我别管我,眼泪就在他大声喊叫的时候流了出来。 宋凌予见状大脑都宕机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哭了,连忙用手去给他擦眼泪,摸到了一片冰凉。 “我有病……”夏知凡哭着说,“为什么你要管我,你不要管我……” 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无奈之下,宋凌予只好无视他的挣扎,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抄起他的膝弯,把他直接抱了起来。 突然的腾空感让夏知凡惊慌失措,他愣了一下后疯狂扑腾着双腿,喊着放我下来。 宋凌予不想理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家酒店,径直的抱着怀里的醉鬼走了过去。 酒店前台小姐姐看到夏知凡一脸泪水,还浑身酒气,有些诧异:“帅哥,你们俩……?” 宋凌予面色不改:“喝高了,不敢回家。” 前台小姐姐笑了笑,把房卡递给了他:“好吧,房间是1201,在十二楼,您刷卡乘坐电梯就好~” “……他这样……需要我们帮忙吗?” 宋凌予单手接过房卡:“没事不用。” 抱着怀里还在挣扎的人去找房间了。 一路上夏知凡都没有停止过眼泪和挣扎,宋凌予找到房间时手都快被折腾的没力气了,抱着他进房间后连房卡都来不及插,用腿把门带上,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夏知凡平安的给放在了床上,自己也体力不支压倒在他身上。 房间只有落地窗那边渗透进来城市的光亮,在一片静谧的环境下,只剩下了抽泣和喘息,还有两个人都快的不正常的心跳。 夏知凡倒在一片柔软的席梦思里,脑袋眩晕,感觉到有个人压着自己,不太舒服的动了动。 宋凌予勉强撑起自己的手,让自己从夏知凡身上退开点距离,却没想到对上了夏知凡破碎的目光。 他们鼻尖差点碰到,距离近的连呼吸都暧昧的缠绕在一起,周遭的空气在这奇异的氛围里变得燥热了起来,夏知凡朦胧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宋凌予逃避他的视线,往下却看到夏知凡微张的嘴唇,因为喝过酒显得红润极了,他喉咙忽然一紧,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夏知凡的眼里也被染上一层水雾,虽然周围没有正常的灯光,但宋凌予还是看到了他滑至脸颊两侧的泪水。 “……” 宋凌予温柔的替他擦拭滑落的泪水,不忍道:“怎么了,一路上哭的这么厉害?” 才安静了不久的夏知凡听到这句话时,嘴角一向下瘪又泄了闸,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想用手去遮住自己的脸,但被宋凌予强硬的拉开了。 “你别看我,我现在太丑了……” “不丑。” “你为什么要管我……” “你又为什么不要我管你?” “……” 夏知凡现在无法进行思考,他只能不断的说自己想说的话,回答不了宋凌予的问题,回答不了他就会着急的撒泼大叫,不停的哭。 宋凌予轻轻叹了口气,不厌其烦的为他擦去泪水:“好,我不问你了。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想干什么?” 夏知凡的眼神有些茫然,他把手覆上自己的胸口:“......我好难受,这里......” 宋凌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手指点了点他的心脏:“这里?” “很难受,我是不是有心脏病,我是不是快死了?” “……”宋凌予垂眸看向他,“为什么这里会难受?” “我不知道……”夏知凡觉得心脏好难受,胸口好闷,情绪无法宣泄,大脑也因为喝了酒一直剧烈的疼痛。 宋凌予明亮的双眸黯淡下去,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坐了起来,转身去把房卡插上,一瞬间房间暖黄色灯光亮了起来……宋凌予发现,在这张大床的天花板居然还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刚刚进来前没注意,现在宋凌予看了一眼他消费的短信—— 恭喜小主成功入住美尼斯情侣套房…… “……” 难怪刚刚在楼下感觉那个前台的眼神很怪异。 宋凌予很快的接受了这个大乌龙,他把房间的暖气给打开,把夏知凡的鞋子给脱了,将他整个人都抱到了床上,等到房间温度合适后,把摔的脏兮兮的白色羽绒服给脱了下来。 他现在才看到夏知凡衣服被刮破的口子,已经有一些鹅毛跑了出来。 “什么时候摔的?” 宋凌予这样问他,虽然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 接着又看见他红润的掌心也被刮出很多血口子,上面还沾了些灰尘。 宋凌予暗暗叹了口气,半蹲在床边用湿纸巾给他小心的把灰尘擦掉,带出不少血迹。 “究竟是谁让你这么伤心,又是自己跑走,又是摔跤,又是不肯回家的……” 夏知凡左手蜷缩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疼。 “忍一忍,灰尘进去会感染。” 夏知凡躺在床上,不安的挪动了一下,他现在已经不哭了,也不像之前那样精力充沛的乱抓人了。 “宋凌予……” 听到床上的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宋凌予没有抬眼,继续给他擦拭伤口,说了一声:“我在。” 床上的人沉默了良久,他又轻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语气中带了几分缠绵依恋。宋凌予倏地抬头看他,夏知凡也正看着自己,柔软的目光中掺杂着悲伤。 宋凌予心头一颤,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下来,他愣怔的看着床上的人,夏知凡也没有躲避他的眼神,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交缠,仿佛是两根缠绕在一起的藤蔓,谁也无法挣脱。 “你……你为什么会来……?” “……为什么,你要这么好,怎么办……” “……你让我好难受,我的心很难受,怎么办……?” 宋凌予愣在原地,深邃的双眸看着床上喃喃自语的人,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夏知凡又落了两行泪,他阖上眼眸:“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恶心……” “夏知凡。”宋凌予坐在床沿处叫他,“你在说什么?” “我太恶心了,我不配,我不配你对我这样……” 夏知凡又开始不断的说起了醉话,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情绪又到了一个临界点,胸口又开始剧烈的起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宋凌予怕他这样会呼吸不上来,让他坐了起来,刚准备起身去拿纸巾,就被他紧紧的抱住了。 “……” 宋凌予的手愣在半空,感觉到夏知凡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泪水划到了他的脖颈,冰冷又缠绵。 “宋凌予……”他听见怀里的人这样喊着,“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 宋凌予内心酸涩成一片,他把手轻轻抚上怀中人的背上,轻轻安抚的拍着。 “不要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有,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凌予道:“是吗……?” 接着,他就听见怀中人缓缓说道:“你不知道,你知道了,就不会理我了……” “因为,我……” 接下来的话被宋凌予堵住了,他捂上了夏知凡的嘴,不敢再往下听。 “好了,不说了。” 宋凌予转头逃避他炙热的眼神,慌忙站起身,仓促的去到卫生间。把门关上后,他靠在门后缓了缓,走到洗手台上拧开水龙头,无论水是否冰冷,他直接捧着就往脸上浇。 但即使这样,也无法让他焦躁的心平复下来。 第55章 没有身份的吻 夏知凡方才的模样一直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脸上的热气怎么也散不掉,宋凌予索性去冲了个澡,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后,夏知凡已经躺在床外边,眼睛紧闭着,像是睡着了。 宋凌予帮他把被角捻好,放心的回去把头发吹干。 他刚把吹风机电源拔掉,就听见外边传来一声闷响,走出去一看,夏知凡又摔下床了。 这好像是他喝醉后的必备步骤,宋凌予熟练的把他抱起来,结果被这个登徒子环住了脖子,不肯撒手了。 宋凌予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看着怀里的人:“小少爷,这又是想做什么?” 也不知道夏知凡现在认不认识人,只见他眼神清澈的看着自己,不带一丝杂念:“我要洗澡。” “不行,你喝了太多酒,不可以洗澡。” 听到被拒绝,夏知凡不满的皱了皱眉,接着他又说:“我要上厕所。” …… “上大的?” “小的……” 宋凌予给他穿好一次性拖鞋,把他抱去厕所,然后在门口等他。 夏知凡迷迷糊糊上好厕所后,又开始找人:“你在哪,我好了。” 宋凌予闻言走进去帮他把马桶给冲了,一转头就见夏知凡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有些期待的看着自己。 “?” 夏知凡打开了双手。 “……”宋凌予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将他给抱了起来,走回卧室,“刚刚谁还一直喊放我下来,现在又一步路都不肯走了?” “不知道。” “不知道?”宋凌予走到床旁,听到怀里的人开始耍无赖,作势要把手松开,让他掉下去。 夏知凡吓得搂紧他,呼吸都乱了,温热的气息吐露在宋凌予的脖颈,酥酥麻麻的。 宋凌予一时都不知道是在吓唬他,还是在惩罚自己了。 两个人都躺上床后,天花板上的镜子又不可忽视的出现在了宋凌予眼前,想到自己情急之下订错的酒店……希望明天夏知凡醒来不会误会吧。 眼不见心不烦,宋凌予索性把灯给关了,又像一个门神一样守在边缘,不让夏知凡滚下去。 在一片漆黑静谧的环境下,自己的心跳声好像格外刺耳。 他听到夏知凡问他:“今晚为什么要来?” 知道夏知凡明天睡醒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所以他说:“因为林清说你喝酒了。” “喝酒了,又会怎么样?” “我会担心你。” “为什么会担心我?” 宋凌予侧身捏了捏他的脸,带着笑意道:“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夏知凡摇摇头:“不是,我是夏知凡。” “那夏知凡为什么要自己偷偷离开?”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夏知凡眼神黯淡了下去:“因为,他们都觉得,你们很配……” “我们?” “你,和班长……我看见,你们两个在一起。”夏知凡说着说着,就去拉宋凌予的手,然后覆上自己的胸口,传来剧烈的心跳,“我这里就好难受啊……” 宋凌予内心很复杂,他好像有了答案,又好像很模糊。 “你在为谁难过?为了高洛雪吗?” 夏知凡现在却不是什么话都能套出来了,他有些生气:“你明知故问。” “……” 明知故问? 宋凌予心很乱,他不敢去想,也无法相信,他没有这么多的自信。夏知凡......在为了他难过吗? 怎么会? 夏知凡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摸着黑就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宋凌予啊……” 怀里的人这么说着。 “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喜欢的让我很难过。” 话音刚落,如雷霆万钧,宋凌予脑袋一片空白,他好像有些耳鸣了。 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感觉胸口那一块有些湿润。 房间静谧着,他的内心却如同惊涛骇浪。 不知道愣了多长时间,才有勇气去回抱怀里的人,像是做了多么重大的决定。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宋凌予试着松开他,但是没用。 他垂头轻抚着夏知凡柔软的头发,像是在抚摸世间最稀罕的珍宝。 然后撩开他额间的碎发,轻轻吻了上去,一秒后便退开,犹如蜻蜓点水般。 “晚安。”宋凌予擦去他未干的泪花,眼里是从未出现过的柔情,“醒来就忘了这一切吧。” 这一晚,夏知凡做了一个很压抑的梦,他一个人置身于深渊的边缘,被一双无形的手推了下去—— 就在他绝望般跌落时,深渊并没有到来,而是跌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他睁不开眼睛,只是闻到了独属于那个人的...... 他无比熟悉的馨香。 第56章 我咬的? 夏知凡从睡梦中醒来,天已经大亮了,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天花板上巨大的镜子,惊恐的坐起身。 身边空无一人,这房间的布置,一看就是在酒店里面。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晃了晃,想不起来了。 自己当时不是打算回家吗?难道他喝醉了居然在外面开了房? 完了!昨晚一晚上没回家,他爸不得把雾城给翻个底朝天啊! 夏知凡想到这,赶紧去找手机,手撑到床边时感觉到刺痛无比,拿起来一看,居然被缠了层纱布。 他后背直冒冷汗,本来以为自己喝醉了自己找的酒店,现在看到这个伤口......他不信自己喝醉了还记得给自己包扎。 是谁把他带到这里的? 来不及想这么多,得赶紧去给夏连年打电话报平安。 手机解锁之后却没有他想象的铺天盖地的未接电话,最多的未接来电只有宋凌予打来的。 甚至夏连年和张静妤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太诡异了。 他翻开微信,看到他们几个给自己发了很多条微信,但是时间都在昨晚十点之前。 【高思铭:知凡,你到哪了?】 【高思铭:予哥刚刚生气了,他去找你了,你看到消息记得回我】 【卢宏:你没事吧?手机关机了?】 【林清:平安到家了吗?速回,急!】 【林清:不会真出事了吧???】 【林清:十点之前不回消息我们就得跟你家里人打电话了啊!】 ...... 宋凌予来找我了? 夏知凡在细碎的片段里想起来有一幕,宋凌予好像是从什么车上下来到自己身边的,居然不是在做梦吗? 是宋凌予带自己来的? 他看着手上缠的纱布,难道这也是宋凌予包扎的? 宋凌予人呢? 整个房间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夏知凡本来以为他在厕所,走过去一看门也是开着的。 头还是很难受,夏知凡回到房间,坐在了沙发上开始回消息。 刚回了高思铭,高思铭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接通电话后,高思铭明媚的大脸就出现在了镜头里。 他看到夏知凡眼睛还是红肿的,笑脸瞬间消失:“小知凡,你这是怎么了?哭了?” 夏知凡假意揉了揉眼睛,装作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没有,我昨晚没睡好,眼睛水肿了。”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昨晚怎么就突然走了?” “我家里有事找我,所以走的急。” 高思铭迟疑的看着夏知凡的身后:“你房间怎么布置的跟酒店一样啊?” 夏知凡清了清嗓子,大脑飞速运转:“那个,我爸他喜欢......” 高思铭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笑着道:“那你爸审美还挺别致哈!” 得亏高思铭是个头脑简单的,不然夏知凡都不知道怎么编了。 “对了,昨晚予哥回来找不到你,还朝我们发火了,我都好多年没见他发火了,给我们都吓一跳。” 夏知凡心一紧,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抽痛,他努力控制好情绪,故作镇静的问道:“为什么?” 高思铭没发现他的异样,笑着道:“着急呗,我们昨晚确实没想这么多,忘了你上次喝醉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就让你自己走了,不好意思啊知凡。” “没事,我也有问题,让你们担心了。”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打开了,宋凌予提着早餐站在门口,看到里边的夏知凡愣了一下,随后很自然的把门关上:“这么快就醒了?” 夏知凡来不及把麦闭了,就听见屏幕里边的高思铭说:“我怎么听见予哥的声音了?” “......” 夏知凡赶紧掩饰:“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是吗?可是刚刚我好像真的听见了......” 宋凌予很默契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把早餐放到桌上后,坐在了床上,示意夏知凡继续。 “没有,你真听错了。”夏知凡撒起谎来真是丝毫不脸红心跳,“我爸爸叫我了,先这样啊。” 说完后赶紧把电话给挂了。 “吓死我了......” 宋凌予闻言笑了笑,叫他赶紧过来吃早餐:“快来吃,晚点就冷了。” “我先去洗漱。” 看着夏知凡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宋凌予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他目光暗沉下去。 夏知凡果然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 心里既庆幸,又有些失落。 “买了什么?” “你最爱的奶黄包。” 夏知凡坐了下来,接过宋凌予递来的包子和豆浆。 “对了,你昨晚怎么来找我了?” 宋凌予心想,这个问题你昨晚也问过,但还是回答他:“上次你喝醉都成那样了,自己走了是个人都会担心。” 夏知凡听到这个问答,心里有些酸涩。 “我听思铭说,你好像还跟他们生气了?” “因为他们太不靠谱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夏知凡默默喝了一口豆浆:“最不靠谱的应该是我吧,没跟你说一声就走了。” 宋凌予看到他红肿的厉害的眼睛,不忍的移开了眼,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那委屈的模样。 “你也没有义务什么都跟我说。” “......” 夏知凡听到这句话时,嘴里的那一口包子似乎咽的很艰难,想到昨晚自己撞破的那一幕,再加上现在宋凌予的态度...... 本身还因为高思铭的话有些隐隐期待,现在因为宋凌予的话全被扑灭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过于明显,夏知凡努力不去想那件事:“你今天又请假了?” “嗯。” “我家里人那边,也是你跟他们说的?” “对。” “我记得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的密码?” “家长群里面有电话。” “......” 感觉今天宋凌予有些奇怪,话变得很少,虽然平时他话也不会很多。 难道昨晚喝醉的时候,自己对他干了什么? 难道?自己真的酒后吐真言了? 胡思乱想时,夏知凡注意到了宋凌予左手虎口处有一块清晰的牙印,甚至还有些溢血,不小心被喉间的包子呛到,疯狂咳嗽起来,脸被呛得通红。 宋凌予终于不再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连忙跑到夏知凡身侧,拍打着他的背:“慢点、慢点。” 好不容易缓好之后,夏知凡趁他还没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问道:“这是我咬的?” 突然被抓住,宋凌予想抽回手,不过他看见夏知凡的依然红肿的眼眶,终是没忍心。 “你猜?” 这么说,那就肯定是自己干的了。 “我喝醉后这么恐怖吗?” 夏知凡不禁脑补自己喝醉后粗狂的样子,宋凌予今天忽然转变的态度,也应该是因为有些生气了吧? 他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不去把宋凌予的话放在心上。 退房的时候,前台小姐姐用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一直打量着他,夏知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等他一探究竟,就被宋凌予头也不回的拉走了。 两个人到了兰雪巷时,宋凌予才提醒他,衣服被刮了个大口子。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难怪刚刚那个前台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宋凌予有些心虚,幸好夏知凡没有注意到那个酒店有些怪异,只是以为是自己衣服破了的原因。 直到晚上睡觉时,夏知凡还在努力的想回忆昨晚喝醉后到底干了什么。 最为深刻的是那个梦。 他记得在梦里好像掉进了一个怀抱,虽然眼睛睁不开,但夏知凡知道,梦里的那个人就是宋凌予。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难道是因为跟宋凌予睡在一起吗? 夏知凡又想到他虎口上的伤,自己是在什么情境下去咬他的? 想不起来了。 夏知凡苦恼的看着手上被细心包扎的伤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 他想起来自己好像摔了一跤,然后宋凌予就来了。 然后呢? 宋凌予好像很着急,但是自己耍无赖,不想跟他走。 又想到宋凌予半蹲在床边,为自己擦拭伤口。 夏知凡的手不自觉地覆上了额头,脑子有些混乱了...... 那个吻...... 是在梦里吗? 第57章 谁敢咬他啊 到了周一,宋凌予虎口上的牙印还是没有消失,有一道很明显的血痕。 中午他们一起吃饭时,高思铭敏锐的捕捉到宋凌予的袖口有些怪异,平时宋凌予都会把袖口往上卷一层,今天严严实实的给手掌都遮住了。 高思铭想到之前宋凌予一个人去打架受伤了都会想尽办法遮掩,这次他也脑袋一热,以为宋凌予又偷偷打架不告诉他们,有些气愤的问道:“予哥,你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 宋凌予不明所以,其他人也懵懂的看着他俩。 只见高思铭似乎是笃定了般,不容拒绝的就把宋凌予的衣袖往上一挥,宋凌予来不及遮挡,那一排清晰的牙印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 “......” 周围人来人往十分嘈杂,唯独他们这一桌安静的可怕,林清夹起来的肉还没放在嘴里,僵在了半空中。 夏知凡瞬间被呛得满脸通红,连忙喝水掩盖自己的心虚。 高思铭握着宋凌予的手也僵住了,他尴尬的看着那一排牙印,勉强说服自己,艰难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这是......跟谁打架了......?” 宋凌予默默抽回手,重新拿衣袖给遮住,表情看上去仍然无懈可击,只是在耳朵上方罕见的出现了一抹淡粉色。 “猫咬的。” 高思铭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你这谎话也太拙劣了吧!我又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清死死的堵住了嘴巴:“少说几句吧你,吃饭!” 其他人闻言也尴尬的继续吃饭,假装无事发生,而宋凌予嘴里所说的那只猫,就在一旁默默埋头吃饭,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高洛雪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微妙的反应。 某件事在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在初中时候,她因为性格过于内向,学习成绩也一直处于中游,在班级里也属于小透明,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玩,说不上被孤立吧,但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尤其是在初中,自尊心虚荣心最盛的时候。 她的性格变得更加胆小懦弱。直到有一天,她还记得那是周五放学后的一个阴雨天,她在校门口遇见了那个活在同学口中的孤僻学神,他整个人和传闻中的一样,穿着破旧的校服,脸上也有些伤口。 高挑的身影撑着伞站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孤独冷冽。 就这样一眼,让高洛雪记了很多年。 宋凌予向来独来独往,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人会想跟一个父亲进监狱的人做朋友。 高洛雪身边也没有朋友,她开始留意那个孤僻的少年,在食堂吃饭时,她会特意坐的离他近一点。 因为自己的成绩处于中游,她想追赶上那个少年的脚步,这或许是他注意到她的唯一方法。 就这样一直不停的把宋凌予当作自己的榜样,让她在初三时,成功的挤上了班级前五。 在中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她选了跟他一样的高中,顺利的分到了一个班。 在十一中,高洛雪认识了活泼热心的小太阳刘欣妍,这个女孩子很开朗,跟高思铭玩的很好,碰巧高思铭和宋凌予又是多年的朋友。 她终于有机会离他近一点了,虽然他们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机会和他说一句话。 那个拧巴内向的自己也在遇到了这一群朋友之后消失不见,开始变得自信起来。 在圣诞节那天,她第一次收到了宋凌予的礼物,那是几本练习册。 这让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努力做题来提高自己,就是为了离他近一点,而宋凌予送的这个礼物,难道也是因为看穿了自己的心意吗? 于是她借着微醺的状态,趁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跑去找宋凌予,壮起胆子主动跟他说了自己的心意。 那是她第一次跟喜欢的少年单独相处,天气很冷,虽然自己穿的也很厚,但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目光期待的看着眼前清冷的少年。 宋凌予眉目被染了层冷霜,他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不可一世,起码在听到自己的心意时,他没有表示不屑,也没有嘲笑自己。 那个少年只是说:“真想不到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人喜欢。” “谢谢了。” 然后目光淡然的看向自己,轻声说道:“不过,我是同性恋。” “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高洛雪一下没从他说的话里反应过来,她表情微微僵住,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什么?” 花了长达一分钟她才让自己消化完这个消息,心情说不上来的奇异:“你......你为什么肯告诉我?” 宋凌予却好像这个事情对自己无足轻重一般,他道:“因为我觉得这个事情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也不介意有人知道。” “这也不是为了拒绝你找的拙劣的借口。” 宋凌予又看向她:“你很聪明,如果有一天你知道那个人是谁的话,也请不要告诉他。” “不要惊动他。” 被拒绝后的高洛雪只是有些失落,不过这也是她预料之内的结果,追逐宋凌予的脚步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如果知道跟他不会再有可能,那就及时给自己一个了断。 宋凌予也表示并不会因为今晚的事对她有什么别的看法,两个人没有谁再提起表白的事。 当宋凌予回到包厢之后,高洛雪见到他因为夏知凡离开慌张焦急的模样,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她似乎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似乎也是因为林清告诉他夏知凡在这里喝了酒,他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看到宋凌予虎口上的牙印,和夏知凡通红的脸庞,高洛雪心里有了答案。 原来宋凌予喜欢的人,是夏知凡。 无论如何,高洛雪都打心底希望宋凌予能够幸福,因为他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她这场长达四年的暗恋,也已经在圣诞节那天划上了句点。 吃过午饭后,几个人一起走回教室。 高思铭显然还没从刚刚惊悚的画面里反应过来,他若有所思的走在人群的最后,脑海里全都是宋凌予手上的那一排暧昧的牙印...... 谁敢咬他啊...... 而且听刘欣妍说,班长也告白失败了啊! 难道予哥背着他们找了对象? 那也不应该吧,他天天跟宋凌予一起,也没见他跟哪个女生有过交集啊! 难道不是本校的?网恋? 那也不应该啊...... 而且周六那天还好好的,怎么周一就多了个暧昧的印记? 高思铭突然想到昨天给夏知凡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宋凌予的声音,再加上夏知凡那边的背景,怎么看都像在酒店里面...... woc不会吧! 高思铭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宋凌予,又看了看夏知凡,随后挤了挤身旁的卢宏:“哎宏宏,我待会跟你们讲一件细思极恐的事……” 夏知凡胆战心惊的走在最前面,不敢离宋凌予太近,怕被别人猜到什么。 到了教室后他赶紧掏出手机给宋凌予发了条消息。 【summer:完了,他们知道是我咬的怎么办】 宋凌予坐在后排,听到桌子里传来了轻微的震动,把手机拿出来一看,不禁轻笑出声。 夏知凡听到后感觉头皮都发麻了。 很快就收到了宋凌予的回复: 【宋凌予:你慌什么】 【宋凌予:怕别人知道你爱咬人?】 夏知凡:“……” 就是,他在怕什么啊?按照他们几个的脑回路,绕个十万八千里都猜不到自己喜欢宋凌予吧。 该慌的人都不慌,他慌什么。 今天看众人的态度,高洛雪应该是表白失败了。其实这好像是大家都能够预知的结果,夏知凡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天晚上看到他们站在一起会这么难过。 或许是他自卑了吧,因为性别,所以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能够表明心意,宋凌予对他的好,像是自己偷来的一样。 他希望自己的爱意能够沐浴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丝毫不吝啬让大家看到。 可他对宋凌予的感情却不能这样。 任何因为他所产生的快乐或悲伤,他都无法跟任何人诉说,连乔航都不行。 真是苦恼啊。 晚上回家后,许久未见的楚奕给他发了条微信,约他跨年夜一起去看电影。 仔细想想,应该都快两个月没见到楚奕了。他因为家里的事,连着好几周没有去画室,只是偶尔微信上会问候夏知凡几句。 跨年那天是周五,这周十一中不放假,夏知凡也不想第二天要早起还熬夜到凌晨,所以就拒绝了他。 楚奕说自己家里这段时间出事了,他压力很大,不知道跟谁说,所以希望夏知凡可以在周五晚上可以陪自己一会儿。 【楚奕:不会耽误你睡觉时间的】 【楚奕:可以吗】 夏知凡觉得再怎么样他们都是朋友,楚奕又遇到了困难,他无法拒绝。 于是就答应楚奕在周五的晚上陪他去散散心。 答应了楚奕不过这件事马上就被他抛掷脑后,思绪完全被醉酒的那个晚上给代替。 夏知凡陷进在柔软的床褥里,手背覆上额头,闭上了眼睛,仔细回忆起那天做的梦。 那个柔软的吻,真的是在梦里吗? 如果那不是梦呢? 夏知凡想到这里,心乱成一片,如果不是梦那会是什么? 他真的没有在喝醉后吐什么真言吗? 夏知凡把手拿开,细细的摩挲着那处伤口。 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是怎么摔倒的,和怎么被带到酒店的。 还有,他们一起躺在床上,宋凌予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他为自己擦去掉落的眼泪,一遍又一遍…… 想到这里,夏知凡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滚烫的血液从一处渗透到四肢,连手都酥麻了。他不安的侧过身,蜷缩成一团,呼吸都是热的。 宋凌予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为什么? 很快就到了周五,夏知凡完全把答应楚奕的事给忘了,直到快下晚自习的时候听到高思铭他们商量今晚宵夜吃什么,一起云跨年,他才想起来跟楚奕今晚有约。 不过约在什么地点好像楚奕也没说。 夏知凡跟楚奕发完消息后,跟宋凌予说自己今晚有事,不跟他一起回家了。 宋凌予也没有多问什么,嗯了一声。 高思铭见状觉得有些奇怪,开玩笑道:“小知凡不会是要跟别人去跨年吧?” 夏知凡怕宋凌予误会,赶紧澄清:“不是,我一个朋友有点事找我。” “你在雾城这么快就交了朋友了?不会是那个唐佳怡吧?” “不是,怎么可能!” 下了晚自习后,宋凌予自己先回去了,让夏知凡注意安全。 夏知凡围了一条深蓝色围巾站在校门口,风刮得有点冷,但是楚奕还没有回自己消息,他也不知道去哪等着。 身边的走读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后面的教学楼灯光通明,已经在上第三节晚自习了。 这时楚奕终于回了个电话,告诉夏知凡自己已经在兰雪巷等他了。 “你在兰雪巷?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以为我跟你说了,刚刚手机没电,找了个地方充上电才联系上你。” “好吧,那你等我会,我现在赶紧过来。” 挂掉电话后夏知凡立马打了车回去,在车上时想着,宋凌予应该已经回到家里了吧。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楚奕这个人还挺好的,可夏知凡就是觉得宋凌予和楚奕的磁场不太合,他俩要是遇到估计会很尴尬吧。 还没到巷口时夏知凡就看见楚奕站在路边,手里还捧着两杯咖啡。 一见到夏知凡,楚奕眉宇间的愁容便消散了,他莞尔道:“好久不见啊,知凡。” 然后把热咖啡递给他。 夏知凡笑着调侃道:“大晚上喝咖啡,你是不打算睡觉了?” “一时间忘了,这段时间我总是要熬到很晚,所以下意识的给你也买了。”楚奕看向他,“走走吧?” 于是两人漫无目的的在这条街口逛了起来。 “你家出了什么事啊,方便说吗?”夏知凡好奇的看向他。 楚奕闻言轻叹,表情短暂的出现了一丝不安,很快被勉强的笑容代替:“方便啊,不过今晚跨年,我们就不聊那些不开心的了。” 第58章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了什么 夏知凡领悟了楚奕的言外之意,很有边界感的没有再去问他的家事。两个人并肩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车流和行人都很少,像被寒冷的冬夜吞噬了。估计也没人愿意在这么寒冷的冬夜出来吧。 夏知凡一口咖啡下肚,那滋味,苦得他眉头紧皱,十几年的良好教养让他忍住了想吐出来的冲动,控诉道:“你买的还是美式啊。” 楚奕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一时着急给错了咖啡,原本要给夏知凡的那杯卡布奇诺在自己手上。 “我给搞混了,你的在我这。”楚奕看到夏知凡紧蹙的眉头,有些抱歉,“别喝了,就拿它暖暖手吧,我再去给你买一杯。” 夏知凡连忙拽住准备转身的他:“没事不用了,只是第一口太猝不及防了,你看我再喝一口就不觉得苦了。” 说罢夏知凡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又喝了一口,还是被苦到了。 不过这次楚奕却没有像刚刚那样愧疚,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感叹道:“知凡,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夏知凡也觉得有些好笑,他故意装作很介意的样子:“不是,用可爱来形容我不太合适吧?” “是吗?可是我就是觉得你很可爱啊。” 楚奕笑意吟吟的看着夏知凡,这样的目光让夏知凡莫名有些慌张。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算不上很近,不过走路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碰到了手背,接着楚奕就立马携起夏知凡的左手,一股暖意蔓延开:“你手怎么这么冰?” 夏知凡被抓住后有些发愣,他立马将手给抽走,心中的不安更甚。 “我手脚到了冬天都这样,但我不冷。”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楚奕刚刚牵住夏知凡的手攥成拳,抵在自己唇间轻咳了两声。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两人便没再往前,沿着路往回走。这一路上两人比之前要沉默很多,似乎是因为刚刚那个不合时宜的举动。 快到了巷口时,夏知凡没有先回家,他陪着楚奕等车来。 楚奕站在路灯下,因为两人即将要分开,他的表情又凝重起来。 “没能和你一起跨年,原本以为会很遗憾。但是今晚看见你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夏知凡故意装作听不懂他话里所指,反问道:“那你朋友呢?他们没时间跟你一起跨年吗?” 没想到楚奕却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寒冬深夜,街道无人,唯留微弱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冷风吹过夏知凡的脸庞,干枯的杏树唯留几片残叶随风晃动,接着,落到了夏知凡的暖白的围巾上。 楚奕明晃晃的看着夏知凡的眼睛,那里是藏不住的悸动,夏知凡眼睛虽然是看向自己,却好像已经神游天外。 他往前小跨一步,右手放在了夏知凡离脖颈很近的围巾上,让夏知凡猛地回过神来,惊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楚奕拿起那片掉落的残叶,笑着道:“有树叶。” 感觉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夸张,夏知凡尴尬的假装摸了摸围巾:“谢谢,我都没注意。” 楚奕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他又往夏知凡那里靠近了,接着,他两只手都放在了夏知凡的围巾上,一股浓郁的男士香水味在周遭晕开,楚奕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别动,你的围巾乱了,我给你整理一下。” 夏知凡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想到如果这次自己的动作再像刚刚那么夸张,那楚奕可能会以为自己厌恶他,所以他没有再乱动。 没过一会儿,他抬眼看向给自己整理围巾的楚奕,问道:“好了吗?” 这时,夏知凡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扭头看去,对上了那个少年复杂深邃的目光。 “!” 是宋凌予!他不是应该已经到家很久了吗?怎么还在外面? 夏知凡意识到他现在跟楚奕的距离有些近了,连忙退开点距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奕显然也看见宋凌予了,也没有生气夏知凡的举动,他笑着说:“原来学神家也住这边啊,真是巧。” 他的声音挺大的,宋凌予肯定听见了,但是他没有停下脚步,除了刚刚突然的对视,宋凌予没有再往这边投来一个眼神,自己继续往前面的巷口走去。 看着宋凌予的背影越来越远,夏知凡的心脏彷佛被揪了起来,他迫切的想要喊他,但在楚奕面前,嗓子像被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 好在楚奕打的车马上就到了,把他送上车后,夏知凡立刻头也不回的去追那个远去的背影。 楚奕静静的在车内看到了这一幕,自嘲的笑了笑。 还是错过了啊……真是不甘心。 在奔跑的途中,冷风肆虐的拍打在夏知凡的脸上,他丝毫不觉得冷,只剩下害怕,怕追不上他。 他跑到巷口时,那一抹熟悉的衣角刚好消失在转角,夏知凡已经很累了,他不顾周围寂静的人家,朝着那深处喊道:“宋凌予!” 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声音惊扰了不知道谁家养的狗,狂吠声在这条幽深漆黑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夏知凡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因为奔跑而狂跳的心跳声,他继续往前追了上去,直到那个人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还是不顾周围人家,朝前面的人喊着:“宋凌予,你等等我!” 即便是这样,前面的人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夏知凡冲到他身侧,拉住他的手臂,然后站在他的身前,胸口因为剧烈运动而上下起伏着,他呼吸急促,冰冷的空气进入到喉咙深处,难受的他眼睛都泛着红色。 “宋凌予,你听不到我叫你吗?” 宋凌予不去看他,嘴角抽了抽,平淡回答:“没听到。” “你骗人。”夏知凡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又没带耳机,就是不想理我。” 宋凌予还是没有看他,他冰凉的右手覆上了夏知凡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没过多久夏知凡就对他的这个举动给击溃了,他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被宋凌予挣脱后,浑身都瞬间脱力,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寒意,让他身体细微的颤抖着。 “早点休息吧。” 宋凌予留下这句话,就往前走去。 夏知凡注意到他没有骑车,应该是回过家后又出来的。 他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宋凌予的身影即将被黑暗吞噬,他才鼓起勇气再次跑上前,不容拒绝的态度从身后抱住那个人。 夏知凡的声音都在颤抖,他说道:“宋凌予,你不要不理我。”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不过这次他没有被推开。 夏知凡接着道:“我跟楚奕没什么,你不要误会。” 宋凌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了良久,开口:“那是你的私事,不需要跟我说。” “是吗?”夏知凡松开他,走到他的身前,炙热又破碎的目光被微弱的路灯衬的格外摄人心魂,“关于我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宋凌予只是看了他一眼,立马就慌张的别开了目光,他不知道夏知凡为什么会说这些,整颗心都被揉捏的乱成一团。 他们身旁就是那间小破屋,为了避免有人经过看到,夏知凡把他拉了进去,然后把门给关紧。 宋凌予靠在门上,依然沉默不语。 这会儿周遭的环境完全被黑暗吞噬,静谧的空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将要撞破胸膛的心跳声。 虽然都置身于黑暗,但夏知凡好像还是可以看到宋凌予好看的轮廓,在他的沉默声中,他彷佛也能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宋凌予,你在逃避什么?” 面对夏知凡这样赤裸的问题,宋凌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喉间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他说不出话来,灵魂挣扎了片刻后,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彷佛这样就可以远离一切。 可就在下一秒,他额间的碎发就被撩开,接着,夏知凡踮起脚,在那里轻轻落下了柔软又冰凉的一吻。 宋凌予猛然睁开双眼,呼吸都止住了。 “上次我喝醉,你也是这样吻我的吧。” 宋凌予压抑已久的情绪此刻犹如惊涛骇浪般,将他整个人彻底的击垮,他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嘴唇颤抖着,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你怎么会记得?” 得知了那个吻并非是自己的黄粱一梦,夏知凡漂浮不定的心终于安稳的落下,他没有告诉宋凌予其实刚刚自己是在诈他:“我当然记得。” 然后他轻轻握着宋凌予垂在一侧,冷到失去知觉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虔诚道:“宋凌予,我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宋凌予骨节分明的手被牵引着感受少年炽热的心跳,灼烧的他想要退缩,却被牢牢地抓紧,无法挣脱。 “我……”宋凌予只能别过脸去,挣扎了很久,却只说了句,“对不起……” “……?”这是夏知凡第一次听见,眼前这个总是孤傲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愣了神,“为什么要道歉?” 宋凌予艰难开口:“是我越界了。” “这跟你没关系。”夏知凡紧紧握着他的手,彷佛下一秒那个人就要消失了一般,“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在很久之前。” “只是我太迟钝了。” “等我反应过来那是喜欢的时候,你早就在我心里很久了。” 宋凌予垂眸,眼里数不尽的无奈与落寞,他道:“那只是你的错觉,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闻言夏知凡的心忽然传来一阵绞痛,似乎在这一刻他们的感知交汇在了一起,他能够感受到眼前人的脆弱与不安。 “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好,你也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不堪。”夏知凡道,“我对你的喜欢,也不是把你想象成多么完美的圣人。” “在感情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配不配,也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只要我知道我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这就够了。” “不。”宋凌予艰难的打断他,“你还是把我想的太好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家庭……” “你太好了,夏知凡……我不想你卷入不属于你的风浪。幸福安稳,没有烦恼的日子,才属于你。” 夏知凡眼眶泛起泪花,他目光缱绻的看着眼前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脆弱的宋凌予,坚定的说道:“你没有资格替我做选择。” “我们也不会永远身陷风浪里,我想做的,是把你带到蓝天下,阳光下。” 夏知凡纤长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却摸到了一片潮湿,他指尖愣住了。 宋凌予在流泪。 “你……” “这个噩梦做的太长了,或许会维持一生。”宋凌予这次没有握住夏知凡停在脸侧的手,他声音颤抖着,“还记得肉包吗?” 夏知凡点点头,想到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宋凌予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接着,他听到宋凌予开口—— “你当时问我,它是怎么去世的。” “我跟你说的是,它被别人投毒。” “其实那个投毒的人,是我爸……” “而他想毒死的不是肉包,是我。” 短短几句话,宋凌予说的十分艰难,那段记忆实在是太痛苦了,痛苦到他每次想起,心脏都像被狠狠剜去一刀,疼痛无比。 这场噩梦困扰了他的无数次梦境,他在无数个夜晚惊醒,世人都说做了噩梦醒来就好了,可对于那时的他来说,醒来后无疑是坠入了另一个噩梦里。 他的人生就是一场噩梦。 在他12岁那年的夏天,肉包死了,因为误食了那个醉酒的男人原本准备给他的晚饭。 小小的身躯无法与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抗衡,他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有多渺小,生命有多脆弱。 甚至连肉包他都没能保护住。 而这短短的几句话,彻底击溃了夏知凡的认知,他呼吸凝住了,把宋凌予的这段话在脑海里拼接了无数次,才能凑成一段完整的话。 如果没有肉包,现在应该也没有宋凌予了…… “我逃不出这个牢笼了,知凡。”宋凌予无助的看着他,眼里的泪又流了下来,“圣诞节那天晚上,那几个未接电话,是我妈打来的——” “他就要出狱了。”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你牵扯进来……因为,他就是个人渣,我真的害怕……”宋凌予连呼吸都开始吃力,“我害怕他伤害你……” 宋凌予得到的不是退缩,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夏知凡用力的抱住了他,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像他曾经那样。 “别怕,别怕。”夏知凡道,“他伤害不了我,以后也伤害不了你。” 刚刚宋凌予依靠着那扇门才能勉强站稳,而现在的这个拥抱让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瓦解,他愣了很久,才终于接受了这个拥抱,下巴抵在了夏知凡的肩膀,柔软的发丝触碰到脖颈那一片白皙的皮肤,好闻的清香蔓延到夏知凡的鼻尖。 宋凌予的双手牢牢地回抱住了他,好像要把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他的泪水滑落,顺着脸颊滴在了夏知凡的脖颈,是温热的。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两人才恋恋不舍的松开这个怀抱。 夏知凡抬手替他擦去泪水,随后吻在了他清冷的眉睫。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会发生什么。” 第59章 初雪和初吻一起来了 十二月底的冬夜无疑是寒冷的。窗外寒风呼啸,但屋内却弥漫着温馨的气息。少年的誓言,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照亮了另一个的心房。他们的心紧紧靠在一起,血液是温暖的,从心口流淌出来,循环至整个身体。 从此,宋凌予对于世间的牵挂,不只有奶奶。 从小破屋出来后,久违的光亮让刚刚身处黑暗又哭过的宋凌予眼睛有些睁不开,他回头去看那个少年,才发现他的眼眶也泛着红。 夏知凡明显也被微弱的灯光晃得有些不舒服,不过下一秒他便抬头看向路灯,惊奇道:“是下雪了吗?” 宋凌予闻言抬头,只见在暖黄残缺的灯光下,簌簌雪花就这样缓缓飘落下来,落在发梢,落在眉睫……初雪就这样来临了,在冬夜的小巷,静谧至极。 “雾城下雪了!”夏知凡抬手去接住那一片小雪花,看着它以0.00001秒的速度在手心融化。 宋凌予方才压抑的心情全然消逝,他看着身旁兴奋的少年:“江城不是总是会下雪吗?怎么你看到雪还是这么开心?” “不一样啊。”夏知凡眼含笑意,“以前下雪都是一个人,这次不一样。” 在不经常下雪的雾城,在今年的最后一天,我的身边站着我喜欢的人,我们一起看到了这场深夜的初雪。 当然不一样。 不过这场雪来的实在是寂静突然,没过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变成了点点小雨,宋凌予拉着他赶紧往巷子里走。 很快就到了夏知凡家门口,客厅的窗户透出光亮,窗户是紧闭的。 夏知凡手抚上门口的栅栏,准备进去时,突然有些不舍。 宋凌予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了句:“晚安。” 虽然刚刚他们似乎是表明了心意,但宋凌予好像也没有说要跟自己在一起,如果等到明天醒来,他就不认账了怎么办? 万一他又退回到自己的蚌壳里怎么办? 夏知凡需要一个肯定,所以他的手僵持在了那里,内心似乎在挣扎些什么。 宋凌予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夏知凡便回头捧住他的脸,吻了上来。 似乎是过于紧张,夏知凡的牙齿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嘴唇,宋凌予有些吃痛,还没反应过来,夏知凡便已经退开,以极快的语气说了声晚安,顶着红透了的脸庞落荒而逃。 跑走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里边的台阶绊了一下。 宋凌予愣在原地,还没从刚刚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回过神来,嘴唇还在隐隐作痛,没过一阵后被酥麻给替代。 他手指蜷缩轻颤,不自觉地用手背轻轻摩挲着那个发痛的位置,内心混乱成一片。 罪魁祸首逃跑到家以后,脸上的血色丝毫没有褪去,反而更甚了。 他赶紧换好鞋,准备回房间去,没想到夏连年和张静妤居然都还没睡,两个人正在客厅说着话。他们听到门口的动静,中断了话题,问道:“知凡回家了?” 夏知凡有些心虚,他嗯了一声,就想着赶紧上楼。 可心思细腻的张静妤瞬间发现他不对劲,叫住了他:“怎么脸这么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夏连年闻言也看向他,发现自己儿子的脸确实红的不太正常。 “外面都0度了,肯定是回来吹到风感冒了。” 然后不容抗拒的把手覆上夏知凡的额头,“这么烫?” “我去拿体温计。” “不不不用了!我只是跑的太快了!”夏知凡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叫住转身去医药箱找体温计的夏连年。 张静妤不容抗拒的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感冒可不好受,听话啊。” “……” 接着夏知凡被迫量了体温,虽然体温计显示的数值也是正常的,但两位大人为了预防他感冒,还是逼着他喝了一杯感冒冲剂。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后的夏知凡还是缓不过来,他去卫生间照了镜子,发现自己的脸真的红透了,而且嘴唇红润,一看就是…… 想到刚刚自己干了什么,他的心跳又开始不正常。本来打算轻轻的吻他一下,没想到因为过于紧张,磕到了人家的嘴唇。 好丢脸啊……夏知凡欲哭无泪。 不过宋凌予的嘴唇真的很柔软啊,和看上去一样。夏知凡仰躺在床上,抱着抱枕压在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掩盖那惊人的心跳。 宋凌予刚刚是什么反应?他当时连看的勇气都没有,闭着眼睛就亲了上去,然后就赶紧跑走了。 这样一看自己真的很像在调戏良家妇男,亲完就跑。 万一宋凌予不喜欢呢? 现在手机还没有消息传来,他会不会生气了? 夏知凡内心又开始变得不安,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就在这时,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立马拿过来打开—— 【宋凌予:我到家了】 【宋凌予:雨下的有点大】 夏知凡房间开足了暖气,他看到消息后打开了一点窗户,寒风渗透进来,雨真的下大了。 【summer:你淋湿了吗】 【宋凌予:没有,我跑的很快】 【宋凌予:雨追不上我】 夏知凡看着屏幕里的消息,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summer:那就好】 【summer:我刚刚到家的时候,我爸爸他以为我生病了】 【summer:被迫喝了一杯感冒冲剂】 【summer:(笑哭)】 宋凌予其实淋湿了不少,因为在雨势变大的时候他还在后知后觉,到家的时候外套和头发都不能幸免。 他看到手机里的消息有些疑惑。 【宋凌予:(疑问)(疑问)】 【宋凌予:发生了什么?】 夏知凡这时才想起来原因,他忽然后悔跟宋凌予说这个事了,心又不安分的跳动起来。 很久没收到回复的宋凌予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刚刚那个亲完就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人,脸上的情况一定也很美妙。 【summer:没事没事,你早点洗漱吧!】 没过一会儿宋凌予就回复他早点休息,两人便没再说什么了。 夏知凡平时都睡得很早,大概十一点之前他就会犯困了,但今天因为情绪过于激昂,他一点困意都没有。 又或者,他心里又暗自期待,想做第一个对宋凌予说新年快乐的人。 时间才十点半,他洗完澡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一次发现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平静下来后,夏知凡开始回忆宋凌予说的那段话。 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快要出狱了,具体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这几年的牢狱时光,足以使一个人改掉恶劣的本性吗? 还有那一群总是追着宋凌予还他父亲债的人,到时候会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 夏知凡内心隐隐不安,因为他们马上就要高三了,这对宋凌予来说无疑是最为关键的一道分水岭,如果他父亲回来,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该怎么办? 还有,宋奶奶年纪已经很大,如果他父亲回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死性不改…… 想到那个在他面前第一次示弱的少年,他的心就控制不住的抽痛和心疼。 为什么命运就不能对他喜欢的人好一点? 时间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悄然而逝,手机也再没有传来消息,估计宋凌予已经睡下了,毕竟他第二天还得去做兼职。 23:55 23:56 23:57 23:58 23:59 00:00…… 夏知凡发送出去那条新年快乐的同时,也收到了那个空白头像发来的新年快乐。 他盯着聊天页面很久,幸福从心底滋然而生,荡漾开来。宋凌予居然也没有睡,跟他一样在等着这一刻给彼此送上新年的第一声祝福,想到这里,夏知凡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几天他的心路历程可谓是几番波折,从自己意识到对宋凌予有不一样的感情之后,心里一直积了一块积雨云,他曾经以为这场雨会下很久很漫长,而在这个晚上,这场雨终于停了。 从此,都是天朗气清,晴空万里。 第60章 元旦晚会 第二天就是元旦了,十一中虽然不放假,但是学校还是举办了元旦晚会,在下午四点开始举行。 虽然昨天晚上两个人似乎都把话说开了,不过他们的关系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微妙的变化。 宋凌予依然给他带了早餐,然后中午一群人一起去吃了饭,跟以前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夏知凡很纳闷,在学校根本找不到有跟宋凌予单独相处的机会,更别说跟他聊昨晚的事了。 昨天晚上好像自己确实有点冲动了,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脑子一热就……不过都这样了,宋凌予也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完了,当时光借着那股劲亲他了,忘记问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毕竟好像亲了也不能说明什么。 好烦…… 夏知凡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姓唐名海,是个地中海老头,顶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啤酒大肚子,头发虽然特意去染黑过但还是长出了不少新的白发。他平时管的挺松的,这次也不知道咋的了,职业操守突然活过来了一样,夏知凡才刚趴下,就被点了名字。 “那位新来的夏同学,你是觉得我讲的课不合你口味吗?要不来讲台上帮我们不懂的同学演示一下吧。” 被点名的夏知凡赶紧直起来腰,拿起手里的试卷赶紧回答:“没有老师,您讲您讲……” 唐海也懒得多跟他一般计较,盯着他差不多几十秒又开始自己讲课了,旁边的高思铭一开始还在那幸灾乐祸,等他乐完了才问身旁脸色通红的夏知凡:“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走神走的连唐海都看不下去了。” 夏知凡一直没注意自己的状态很差,直到旁边神经大条的高思铭都察觉到了。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昨晚?”高思铭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剧情,表情十分夸张,“你昨晚不是说有人约你吗?你俩干啥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前后排都能听得见,夏知凡知道宋凌予肯定听到了,他不由得有点慌张:“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想多了。” “我不信。”高思铭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你很少有这种状态,还想骗我?” “我跟刘欣妍的事第一个就告诉你了,对你多信任啊?你自己有事就这么藏着掖着,太不兄弟了啊!” 夏知凡有时候真的很佩服高思铭的侦查能力,他对于这种跟学业无关的事上总有一些自己的敏锐。 身后一直保持安静的宋凌予这时候突然凑前对高思铭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老唐在看你。” 高思铭被吓得头猛的一抬,那唐海哪有看自己这边,正在陶醉的黑板上写着解题过程,他一脸幽怨的回过头,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宋凌予:“予哥,正经人开起玩笑真的不好笑。” 宋凌予无视他的哀怨,凳子往后翘着,把试卷盖在自己脸上:“你太吵了,打扰我睡觉。” “……” 高思铭悻悻地转过身,自言自语道:“我声音也没多大吧……” 上完两节课后教室的广播讲响起来了,对于上课上的面黄肌瘦的同学来说最爱的就是这种时刻,李梅梅来到教室组织纪律,由于学校的礼堂还没有建好,所以他们元旦晚会的场地就在操场,每个班级都得自己搬椅子去操场集合。 高思铭搬椅子的时候还不忘记吐槽:“上高一的时候就说再建了,估计等我们毕业就建好了。” 他是个眼里有活儿的,在一片混乱中就挤到了刘欣妍旁边帮忙。 夏知凡朝他们那边看了一眼,带着笑意转过头,发现宋凌予正在看着自己,然后说了声:“要帮忙吗?” “我又不是女生。”夏知凡拿起自己的椅子走到后门,然后被宋凌予拉住了。 “等人少了再下去,现在太挤了。” 看到走廊上的同学都挤得水泄不通,夏知凡觉得他说的十分在理,于是跟他一起等着人流量变少。 所以等他们下去的时候,只有最后的一排位置坐了,不过高思铭他们为了方便讲小话,也把椅子移到了最后面。 整个操场挤了高一高二高三三个年级的所有班级,显得格外拥挤。由于排班顺序,他们高二一班是在离舞台最近的一块区域,班级后面就是高二7班,唐佳怡坐在中间的位置,还跟夏知凡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一般来说这种表演节目的不是每个班都会有人参加吗?”夏知凡疑惑的问他前面一排的高思铭,“怎么我们班好像没有人去?” 刘欣妍在他身边坐着,听到夏知凡的话回头道:“我们学校就这样,重点班不参与这些,校长美其名曰让我们专注学业,可无语了。” “就是啊,刘欣妍以前说如果我们班也能报名,她就要上去演小品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猜。” 刘欣妍懒得理他,又好奇的回过头看向夏知凡:“哎夏知凡,我刚刚看见那个什么怡的跟你打招呼,你俩后面是什么情况啊?” “就是普通朋友啊,偶尔会说几句话,但几乎没什么联系。” “那就好。” 高思铭有些纳闷:“不是都跟你说了那女生就是利用知凡摆脱前男友吗?你怎么这么怕她跟知凡有点啥啊?到底谁才是你对象啊刘欣妍?” 刘欣妍笑着看向他:“你吃醋了?” 高思铭嘴角抽抽,故作镇定道:“怎么可能!” “吃醋就吃醋嘛,死鸭子嘴硬,装什么啊?” “天黑了我再跟你计较。” 林清就坐在夏知凡右边,无奈的提醒前方这两个如胶似漆的臭情侣:“你俩注意点吧,别被李姐发现了……” 对于林清的好心提醒,前面的两人视若无睹,继续打打闹闹。 卢宏不小心瞥了一眼他俩,夸张的喊着:“洗眼液,清咂快给我洗眼液!” 高思铭这才回头笑骂了一声滚:“我看你们就是嫉妒~” 校领导在台上进行了半小时的发言后,元旦晚会才开始,一开始大家都还兴致勃勃,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都有些疲态了。 冬天夜晚来的很早,六点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时学校搭建的舞台才终于像样了点。 老师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巡逻,晚会开始两个多小时了老师也开始聚众闲谈或者是自己玩手机去了。 学校有些小情侣就趁着这个时候偷偷坐在了一起,或者悄悄溜走一会儿。 其中唐佳怡也趁着李梅梅跟她班主任在旁边聊天,偷摸着溜到夏知凡后边,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食堂买香飘飘奶茶喝。 虽然穿了冬季校服,周围人也很多,但到了晚上风刮起来还是有点冷的,夏知凡跟卢宏去上了个厕所洗个手回来,手一直都是冻的,放口袋里都不暖和。 其实周围环境都挺黑的,除了舞台上的光会照在他们脸上,其他地方都看不太清楚。 夏知凡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他张望了一下,确定老师不在这一片后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乔航发来的新年快乐,他打算晚上回家再回,又把手机放回兜里了。 舞台上的表演大多数都比较无趣,没有让夏知凡觉得很出彩的,于是侧耳听着林清他们讲话。 就在这时,他感觉垂在身侧的左手被轻轻握住,有些错愕的想退缩,却被握的更紧。 一想到这只手的主人是谁,夏知凡的脸就开始不自觉发烫,感觉心痒痒的。 他扭头去看宋凌予,发现他仍然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正在百无聊赖的盯着舞台,虽然不知道他是在放空还是在看表演。 注意到身旁的目光,宋凌予也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夏知凡顿了顿,慌张的移开目光:“没什么……” 宋凌予似乎是轻轻笑了,握住他手松开,纤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手掌,变成了十指相扣。 这一片嘈杂热闹且漆黑的环境下,在这一刻好像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人,感受到从指缝传来的另一个人的温度,夏知凡感觉自己好像还没从梦里醒来。 他的手被宋凌予放进自己的校服口袋里,夏知凡还碰到了放在他兜里的走读证。 在这样暧昧的氛围里,夏知凡还有一丝紧张,他害怕他们这样会被别人看到,往周围看了一圈,其实没有人会在意。 林清他们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 七点多的时候,宋凌予凑到他耳边问要不要早退,夏知凡虽然没干过这种事,不过他现在觉得也不是不能尝试的。 于是宋凌予把两个人的椅子都交给了高思铭他们,带着夏知凡悄悄从后面溜走了。 虽然没有逃过课也没有早退过,夏知凡跟在宋凌予身后一点也不觉得紧张害怕,反而感觉挺刺激的。 因为这个点门卫肯定不会放人,宋凌予带着他去到宿舍楼后面。 那一堵围墙深受宋凌予青睐,好多次都是从那边翻进来翻出去的。 在他们过去的路上,也有不少走读生都往那边靠近,看来这个地方的确是块风水宝地。 夏知凡没有翻墙的经验,他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一半的墙陷入了沉思。 “你们平时是怎么翻过去的?” “过来。”宋凌予招呼他,随后弯下腰抱着他的小腿,将他整个人都托了起来。 夏知凡借着这个力终于攀上了围墙边缘,然后蹬着爬了上去,他往下看向宋凌予,问道:“我拉你……?” 话音未落,只见宋凌予往后借力助跑,然后一蹬就爬了上来。 “……厉害。”夏知凡目瞪口呆的给出评价。 宋凌予又径直的跳了下去,然后张开手对着还在围墙上的夏知凡道:“跳吧,我接着你。” 一开始夏知凡还有些恐高,不过他回头看见转角处好像有人拿着手电筒过来了,以为是教导主任什么的来抓人了,慌忙之下他咬咬牙,认命般的闭着眼睛就往下跳,然后稳稳的把宋凌予扑了个满怀。 宋凌予把他扶稳,调侃道:“怎么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我不是在下面接着你吗?” 夏知凡的脚还是被震的有点疼,他没回答宋凌予的话,拉着他就赶紧走:“我刚刚好像看见老师来抓人了!” “你这是往哪边走?” 身后的人提出来质疑,夏知凡停下回头道:“去校门口拿车啊。” 宋凌予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小少爷,现在去校门口拿车不就是等着让老师抓吗?” “可是你的车……” “不管它,筱雅姐给我放了元旦假,这三天不用兼职。” “那我们去哪?” “带你去吃火锅?” 一听到这个夏知凡就两眼放光:“好啊!我来雾城快半年了还没吃过火锅呢。” 宋凌予没有松开他的手,掏出手机开始打车:“不过你不是不太能吃辣吗?” 夏知凡摸了摸鼻子:“不是有鸳鸯锅吗?” “那也行。” 宋凌予带他去的火锅店离学校这里有点远,坐车差不多要半个小时才到,不过这家店人很多,看样子很火爆。 刚走进去就感觉到充足的暖气,火锅的香气充斥在空气里,夏知凡感觉肚子又饿了。 两个人都把外套给脱了,点了个鸳鸯锅就去拿菜,宋凌予好像生怕他吃不饱,什么都拿了一点。 周围的人都是下了班或者是一家人过来吃火锅,只有他们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格外显眼。 夏知凡自己不怎么会调料,所以就让火锅之乡的宋凌予给自己调了。 对于宋凌予来说吃火锅不吃辣相当于白吃,所以即使是给夏知凡调料,他也依然放了小米椒和辣酱。 这种辣度对夏知凡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宋凌予调的料真的很好吃。 他看着对面的宋凌予吃辣锅里的毛肚面不改色,看起来一点也不辣的样子,连白皙的脸都不红一下,让他不禁也想尝试一下。 敢于尝试是成功的第一步,所以夏知凡也斗胆放了两块毛肚下去,涮了好几遍后夹到自己碗里。 “很辣的。”宋凌予提醒他。 夏知凡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把毛肚稍微吹了吹后放进了嘴里,都还没开始嚼,舌尖就开始冒火了。 良好的教养让他只能使劲把毛肚咽下去,然后感受到口腔内爆裂的灼烧感,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宋凌予赶紧把酸奶递给他,他猛吸了一口,让酸奶跟辣度在嘴里中和,好半天才能说出话。 “为什么看你吃感觉一点都不辣,我都要晕了。” “我是土生土长的雾城人啊。”宋凌予有些忍不住想笑,“你傻不傻?” 夏知凡欲哭无泪,只能感叹:“发明鸳鸯锅的人真是个天才……” 他拿出手机照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感觉都被辣肿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乱尝试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感觉胃也烧烧的。” 酸奶已经被喝完了,宋凌予又去拿了一瓶过来给他。 “吃点清淡的,别到时候胃疼了。” 第61章 沉沦在这个夜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逃学心理上带来的刺激感,还是元旦四处都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或者是宋凌予好看的眼眸一直都有自己明媚的倒影,今晚夏知凡的心情很雀跃。 两人快走到他家门口时,夏知凡脑子里想起来昨晚的那一帧画面,他回头看路灯下的少年,少年也眼含笑意看着自己……突然好想亲他。 其实他也这么做了。 夏知凡拉住宋凌予,把他拽进了小破屋,看着宋凌予一脸懵的被自己架到了椅子上坐着。 宋凌予好看的脸上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夏知凡想做什么。 “怎么了?” 夏知凡呼吸有些急促,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他抿了抿嘴,喉结上下滚动,左手搭在了宋凌予的右肩,然后说道:“宋凌予,我现在,很想亲你。” 没看清椅子上的人是什么反应,夏知凡就闭着眼睛,直接吻上了他期待很久的薄唇,很凉,也很软……这样的刺激感让他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很快夏知凡就微微退开,含着不明的情绪去捕捉宋凌予的表情。 宋凌予清冷的五官放大在夏知凡的瞳孔里,此时他正闭着双眼,似乎有些惊愕,细长的睫毛有些颤动,夏知凡的视线再往下,又控制不住的再次吻了上去。 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害怕太唐突让宋凌予不开心,所以他的双唇只是轻轻贴了上去,停留久一些。 夏知凡退开后,也放开了对宋凌予的桎梏,胸膛的心跳声大的吓人,不过更多的是一种满足感,他看着如梦初醒般的宋凌予,从没有觉得有哪一刻这么满足。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接着就被宋凌予拉住双手,整个人因为没有防备直接跌坐在了宋凌予的大腿上。 呼吸乱了几分,他看到宋凌予眼底的笑意:“又想跟昨晚一样,亲完就跑?” “没有……” 话音未落,宋凌予就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吻了上来,纤长有力的右手扣住他的后脑勺,让他只能被迫接受这个吻。 左手也从外衣探进去,环住夏知凡的腰,轻轻的摩挲着,有些意义不明的痒从腰间传到各处的神经末梢。 夏知凡从一开始的错愕,到现在自然的用手环住宋凌予的脖子,胸膛不断起伏着,慢慢接受这个吻。 宋凌予轻轻吸吮着他的双唇,接着舌尖小心的去舔开那一条没有闭紧的密缝,很快就碰到了冰凉的牙齿,夏知凡呼吸越来越重,他意识到宋凌予在做什么,整个人都软了,不过他做不到去拒绝他的入侵,好像宋凌予的一切他都无法拒绝。 唇舌纠缠,彼此的鼻息都吐露在对方的脸颊上,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潮,周围太过安静,静的夏知凡都能清晰的听见他们接吻时的喘息和交换唾液的声音,这真的让人太沉醉了,夏知凡觉得自己在发烧。 有好几次他都快呼吸不过来,宋凌予会依依不舍的放开他,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又会继续吻上去,像是久旱逢甘霖般。 听到宋凌予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吻得越来越深,夏知凡觉得自己真的病了,不然怎么会觉得他会这么迷人,像猫闻到了猫薄荷,控制不住的想要在这个夜晚跟他一起沉沦,放纵。 宋凌予放开了他被蹂躏的发红的嘴唇,埋头轻轻咬上他细长的脖颈。 “……啊” 夏知凡被这猝不及防的举动惊的发出细微的呻吟,他脖子实在是太敏感了,原本环在宋凌予脖子上的双手微微蜷缩,似乎在抓着他的后背。 “知凡……”宋凌予眼底泛起一层水雾,有欲望,也有缱绻的爱意,“我喜欢你,很喜欢……” 夏知凡心里又酸涩又柔软,他微麻的手抚上眼前少年的眉睫,吻住他的眼眸:“我知道,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两人不知道在这个夜晚沉沦了多久,一阵电话铃声不解风情的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夏知凡打开手机才发现都快十一点了,这才从刚刚那醉生梦死的状态清醒过来。 他接过电话,说自己马上就到家了。 挂掉电话才觉得这个房子有些安静的让人尴尬,光是看到宋凌予的脸,都让他欲罢不能。 夏知凡依依不舍的从宋凌予的腿上下来,感觉自己被亲的都站不稳了,还得靠宋凌予眼疾手快的撑住他。 “我家里人催我了。” 宋凌予点点头,替他整理了被揉乱的衣服:“再等一会儿。” 夏知凡不解,很快就听见他说:“如果你不想又被迫喝感冒冲剂的话。” 一听到这个夏知凡顿时茅塞顿开,想到自己昨晚那样他就觉得有意思,大声笑了出来。 “多亏你提醒,不然我现在脸红成这样回去,多半是难逃一劫了。” 两人在外面的巷子又吹了一会儿冷风,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回到家后的夏知凡立马就去洗漱,把裤子自己用热水搓了个干干净净。 第62章 暴雨 期末考之后雾城已经被冷空气彻底侵袭,除了必须要上班的人,几乎都没有人会早起。 要上班的人是谁? 当然是宋凌予啦。 夏知凡在寒假期间都睡到早上十点,起床收拾一下自己就会去画室,等到下午就会跟在这边做家教的男朋友一起回家。 他们的寒假其实很短,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而且每一科的老师都布置了如山的试卷让他们寒假期间写完。 有的时候他们一群玩的好的会一起聚在咖啡厅写试卷,话虽如此,局是高思铭组的,不过他是负责抄的那个。 或者他就是为了跟刘欣妍约会,不能找到很好的借口应付家里人,所以才把他们几个都拉上了。 “不是我说,我们学校也太抠门了,一中都放一个月。”高思铭喝着咖啡,百无聊赖的打着斗地主。 林清刚写完一张试卷,头也不抬的自觉放在了高思铭面前,又从书包里掏出下一张。 刘欣妍无奈的阻止他:“林清,你别再惯着他了,到时候本科都考不上了。” “哎欣妍,你就相信我吧。”高思铭闻言把手机关了,“我一定会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的,毕竟我也不喜欢异地恋。” “咦~” “啧啧……” “鸡皮疙瘩都被你俩整起来了” 刘欣妍才不在乎他的这些承诺,她只看重眼下,大家都在学习就他还在打游戏,嘴里说不出一句实话。 看到刘欣妍表情不悦,高思铭还真的乖乖的把手机放回兜里,拿起了桌上的笔,看起了试卷。 林清和卢宏看到这一幕低声道:“还真有人能治他了。” 他们一群人的聚会一般都会少两人,因为那两人实在是太难约了,一个要去画室画画,一个要去做兼职和家教。 自从那天跨年之后,夏知凡已经很久没看到楚奕了,奇怪的是这段时间楚奕也一直没有来画室。 这天夏知凡去画室的时候,楚奕居然也在画室。 他看到夏知凡进来,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然:“好久不见,知凡。” 夏知凡朝他笑了笑,把背包放在椅子上问道:“好久不见啊学长,真的很久没见你来画室了。” 楚奕颔首道:“是啊,一边要忙家里的事,一边还有马上要毕业了,比较忙。” 两人相互问候了几句就没有下文了,气氛也算不上尴尬,最主要的是夏知凡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多说,自己画画去了。 等到下午五点多,宋凌予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马上就结束了,让他再过十分钟左右就可以下来一起回家。 画室里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楚奕还在继续画画,一边脸笼罩在阴影里,看上去心情有些烦闷。 夏知凡也开始收拾画具,一边收拾一边透过画室的落地窗看向外面的天空和街道,行人匆匆,天色阴沉,看上去马上就要下雨。 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骑自行车回家了,宋凌予说天气冷,容易感冒,所以两人都是坐地铁或者公交。 他看到宋凌予走在人群中,慢慢往自己这栋楼靠近,于是拿起背包准备走。 这个时候楚奕突然开口了。 “知凡,可以等一下吗?” 夏知凡不明所以,不过心里略微有些不安。 “怎么了?” 画室里的人很少,除了他们两个也只剩一个人在另一边,静的夏知凡觉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的回声。 “我有事想告诉你。” 二楼画室外边的一处走廊转角,这里确实不是很适合说话的地方,不过楚奕也不在意。 夏知凡靠在墙角的位置,楚奕就站在他面前不到一米的位置。 “学长是有什么事吗?” 楚奕失声笑了笑,他看向夏知凡:“你怎么这么喜欢叫我学长啊?” 夏知凡嘴角抽了一下,心里想着不叫你学长叫什么。 “我这段时间真的很忙。”楚奕说的有些可怜,“我妈生了一场重病,我爸就领着小三上门了,前几天他们终于离婚了,闹得家里翻天覆地的,我一直在处理。” “啊……”夏知凡有些无措,一边对楚奕说的感到震惊,一边疑惑为什么他要把这些告诉自己。 “我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差。”楚奕说,“小时候就老是因为犹豫失去很多很多,本来以为我能顺利的读完高三,然后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从此离开那个每天争吵不断的家,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点困难。” 夏知凡消化了一下,然后安慰他:“不会的,我觉得你是一个内核强大的人,艺考和高考也一定会顺利的,不要想太多。” “我不是为了跟你诉苦博同情。”楚奕看向他,目光认真的瘆人,“我只是觉得自己始终差了一点运气。” “……” “知凡,我跟你说过我的性取向吧?” 夏知凡眼皮一跳,好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嗯了一声。 “其实在你刚到画室的那一天,我就开始注意到你了。”楚奕轻笑着,“那时候我在窗边画着人物素描,无意间瞥见你从街边走来,阳光洒在了你头发上,很好看……”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的灵感就断了,接着,你居然到了我们画室。” “我当时心里很开心,想着这或许就是一种缘分……”楚奕依然看着他,“因为我看得出来,其实你也是喜欢男生的。” “……?” “后面请你喝咖啡,看到了那位宋什么的,我看得出来你眼底有几分由衷的笑意,那样的感觉让我很不安,就像是一种危机感吧。” “所以我就想,说些他不好的传闻,或许你就会对他改观,这种做法确实有些小人了。” “但我觉得,你应该对我是有好感的吧。” “我恨的就是,命运为什么就是喜欢捉弄我,在那段时间,家里为什么就出了那样的变故,让我离你越来越远。” “我……”夏知凡刚准备开口,话又被堵了回去。 “直到跨年那天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去找你,其实我也怕看到我不想看到的场面,不过到最后我才恍然大悟,好像变成现在这样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楚奕笑声中有几分苦涩。 夏知凡心里不是滋味,他提高声量开口:“不是的学长,我不觉得自己一定就是喜欢男生的。或者说,我只是喜欢那一个人而已,无关性别。” “所以无论我们有多长的时间相处,我们都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楚奕否认了他:“不,你只是现在还不清楚,因为你没经历过什么,等你以后上了大学或者步入社会,你就会知道性取向是天生的。” 夏知凡眉头微蹙,不太想和他交流下去了。 “感情是靠自己争取的,所以我想给自己争取一次。”楚奕双手捏住了夏知凡的双肩,有些可怜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夏知凡挣脱他的手,不悦地说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我有对象了。” “我知道。不过那重要吗?”楚奕说的毫无所谓,“有对象也能分手,结婚了也能离婚,我可以等你。” “我不需要你这样楚奕。”夏知凡十分无奈,“不可能的事再久也不可能,而且我跟他是不会分开的,你不要心存幻想了。” “你还是这么天真,没有一成不变的事,也不会有从一而终的人。”楚奕说,“更何况是这个圈子的人,结不了婚,生不了孩子,没有法律的束缚,久了都会腻。” “他的家庭情况还这么复杂,你何必去跟他淌这趟浑水?” 夏知凡听的很烦,他发现楚奕温和从容的表皮下居然是这么固执,他想走,但是被牢牢地抓住。 “他的爸爸是什么样你应该也清楚吧?虽然进监狱了,不过总有一天会出狱,如果你们能够一直在一起直到他那个好赌成性的爸出狱,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我这是为了你好,提醒你。我不想你因为跟一个不相称的人在一起而那么痛苦,你真挚善良,他可不一定,有其父必有其……” “够了!”夏知凡第一次说话这么大声,他双眼泛红瞪向楚奕:“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大的偏见?又凭什么去评价他的人生?你话说的好听,对我这样不就是因为我有几分像许念吗?” “……!”楚奕一下就哑口无言了,他愣在原地,不过手还是没有放开,缓了会儿后才开口:“你认识许念……?” 夏知凡没理他,动了一下手臂,冷冷道:“放开。” 楚奕没理他,又问了一遍:“你认识许念?” “认识,我也猜到了。”夏知凡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第一次见你你当时画的素描就是他吧?只是因为他有女朋友,而我恰好跟他有点相似,你才觉得你喜欢我。” “但是我跟他完全不一样,而且无论有没有宋凌予,我对你也不会有别的意思。”夏知凡淡声说着,“也希望你不要把你的欲望和遗憾强加在我身上。” “……”楚奕终于松开了他,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愣在那里,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跟他确实不一样。他乐观爱笑,对谁都很好,在他那里给别人善意似乎是一种本能。” “你不一样,你温和内敛,对谁都是保持着生疏的客气。”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能对重要的人真诚。” 楚奕说:“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只是我不那么幸运,成为不了能被你那样对待的人。” “对不起,我今晚说的话你都不爱听,忘了吧。” 夏知凡第一次不想再去客气的跟人说话,他没有再说什么,从楚奕旁边经过,画室里最后离开的那个人居然一直在门口偷听他们说话,看到夏知凡过来了之后,装作自己很忙的到处找东西。 夏知凡看了那个人一眼没有说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只觉得心情很烦。 外面居然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的雨,夏知凡拿出手机一看,好几个宋凌予的未接电话。 完了。 夏知凡一边回电话过去一边尝试在人群里找他,没过一会儿电话就被接通了,传来一阵好听的嗓音:“喂——” 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心情都好了很多。 “我刚刚有点事,你现在在哪啊,我在楼下没看到你。” 宋凌予在电话那头说道:“你回头呢。” 闻言夏知凡回头从身后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靠在最里面的宋凌予,一瞬间所有刚刚积压的情绪都涌了上来,他收了手机快步向宋凌予走了过去,不由分说的直接抱住他。 这一刻夏知凡管不了身边人会用什么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他只是想这么做,想抱着他,闻着他的味道,就觉得心里的空缺被填满。 宋凌予明显愣住了,过了一下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沙哑:“怎么了?” 夏知凡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依然没有放开。 “别动,我就想抱抱你,已经有一天没有抱你了。” 宋凌予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不然也不会在人群里会这么做,不过既然他不想说,自己也不会去问。 “今晚去我家吃饭吧?奶奶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今晚做排骨。” “好!”夏知凡终于抬起头,眼里好像重新燃起了光芒,“我们回家吧,肚子饿了。” 其实刚刚宋凌予给他打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去了一趟他们画室,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准备下去的时候听到拐角那边有人在说话,所以他就过去看了一眼。 还没到就听见了熟悉的那个声音,还有那一段争执。 如果按照偶像剧的情节,他应该直接过去把夏知凡拉走,然后对楚奕说:“少管闲事。” 不过现实不是偶像剧也不是什么爽文小说,也没有作者塑造出的近乎完美的人设。他就像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快步的离开,多留一秒都会更加窒息。 到了楼下他好像才能够正常呼吸,不过那瞬间他觉得自己与周围来往的人都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虽然混迹在人群里,但他像是透明的,漂浮的,虚假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就几秒钟,也许几十分钟,他看到夏知凡从楼上下来,在人群里慌张的寻找自己,他都做不到去叫他,直到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他才如梦初醒。 然后看着他从人群中回过头,表情凝重的快步走来,那一瞬间宋凌予才觉得世界是有色彩的,就像在玩涂色游戏,那个人走近一步,颜色就多一点,直到被他抱住,世界都成了彩色的,五彩斑斓的。 像是被世界包裹住了。 他的世界在走近他,他的世界抱住了他。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第63章 我想和你有永远 这一晚上夏知凡好像都闷闷不乐的,只有在吃晚饭的时候才勉强对奶奶挤出笑容。 接着两个人一如既往的在宋凌予的房间写试卷,不懂的题两个人会一起讨论,很快夏知凡定的回家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已经十点了,不过夏知凡今晚不想回去。 “我今晚想留下。”夏知凡说了出来,他知道宋凌予一定不会拒绝。 “好,那你跟家人说一声。”宋凌予收拾了一下床,“那我们接下来是继续做题还是洗澡睡觉呢?” 夏知凡收起了笔,没有什么做题的兴致了。 “洗澡睡觉吧。” 宋凌予把床单整理好,又去衣柜里翻出一套跟夏知凡合身的睡衣,这让夏知凡有些惊讶:“你还有适合我的睡衣?” 宋凌予轻声笑着:“专门给你买的,还有一床毛毯,明天才到。” 夏知凡有些高兴,他接过宋凌予递来的睡衣:“你这里真成我家了。” “如果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第二个家啊。” 宋凌予洗完澡回房间的时候,看到夏知凡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椅子到了窗边,眼睛看着小巷里漆黑的雨水,出神的想着什么。 然后他伸手去接住掉落的冬雨,凉的透骨。 宋凌予从桌子上抽出纸巾走了过去,无声的把他手拉回来,然后用纸巾把手上的雨水擦干。 夏知凡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有说什么,好像仍然在思考什么。 “睡觉吧。” 到了床上的时候,被子里很久才暖和起来,夏知凡侧身抱着宋凌予,感觉到传来的温热体温,他才开口问:“你相信有永远吗?” 宋凌予被他问住了,其实他们都知道,永远这个词太虚无缥缈了,可能只是浪漫主义的人才会用这个词去形容。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夏知凡说,“很多像现在一样的时刻。” 因为太幸福了,所以感觉自己在做梦。 宋凌予问他:“你怎么了?” 怀中的人好像很脆弱,也很悲伤。 夏知凡摇摇头:“没事,可能就是因为下雨有些难过吧。” 宋凌予说:“那我不喜欢下雨。” 夏知凡不解:“?” 宋凌予笑着解释:“因为下雨让你不开心。” 夏知凡想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其实今天下午楚奕找过我。” 宋凌予沉默了。 “他跟我说了很多我不喜欢听的话,很多很多,所以我很不开心。” “一开始我不开心,可后面我越想越觉得害怕。” “他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人会从一而终。”夏知凡说,“我想起我爸妈,他们因为灵魂吸引在一起,生下了我,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就变了。” “死亡可以粉饰一个人的罪行,死亡也可以带走最后的爱意,死亡就代表了淡忘,忘记爱,也忘记恨,忘记与那个人的牵绊纠葛。” “他们曾经这么相爱,可我妈妈才去世两年,我爸就把张阿姨带回家了。” “从那以后,在家里我像个外人。张阿姨没有错,错的是我爸,我知道。” “可张阿姨每次关心我,我心里的每一次动容,都让我对我死去的妈妈更多一份愧疚。” “这让我觉得我跟我爸是一样的人,一样无情,健忘,自私。”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可是我希望我跟你能有永远。” 从一而终很难,可我想跟你从一而终。 宋凌予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抱的更紧了,这就是他的回应。 永远太缥缈,承诺无重量,未来太遥远,只是这个当下,这个瞬间,我发自内心的想和你有永远,也想和你从一而终。 “雨停了。”宋凌予说。 夏知凡仔细去听,外面一直淅淅沥沥的雨声真的停下来了。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是这个季节罕见的晴天。” “所以我们知凡,可以赏个脸,在难得的晴天开心一点吗?” 夏知凡终于被逗笑了,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他只要知道昨天他们在一起,今天和明天,他都会跟宋凌予在一起就好。 “我现在就很开心了,不过我脚好冰啊,不知道学神可不可以帮忙平民暖暖呢?” 宋凌予一边拉过他冰凉的脚一边讨价还价:“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拿点东西来交换。” “那学神要从我这个平民这里拿走什么呢?” “那当然是,你的一个吻。” 夏知凡大声笑着,还故意去逗他:“我的吻很珍贵的,光是暖脚还不够。” “哦?那小少爷还需要什么呢?” “还要你只喜欢我,爱我。” 宋凌予笑着说:“那我可以得到那个珍贵的吻了,因为我只喜欢你,只爱你。” 这一下轮到夏知凡不好意思了,其实他们在一起之后比较肉麻的都是夏知凡,宋凌予更多的是用行动去表达,而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夏知凡感觉自己好像不需要暖脚了,因为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 本来两个人只是侧身打算浅尝辄止的亲一下,可不知道怎么的情况就变了。 宋凌予抚摸着他的额发,不停的吮吸着那两瓣柔软的嘴唇,夏知凡情迷意乱下嘴唇微张,宋凌予的舌尖很轻松的探了进去,房间里静的能听清他们的喘息和暧昧的声响。 “门……门……”夏知凡在热烈的亲吻中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的说着,“门锁了吗……?” “锁了。”宋凌予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嘴唇,“放心,奶奶房间在一楼,听不见。” 这话说的十分暧昧,夏知凡心跳的不正常,不由分说的继续拉着宋凌予亲吻,像是在享受,又像在发泄。 他不怎么会接吻,所以只是很笨拙的去咬宋凌予的下唇,这样的行为只是会让宋凌予在接吻的时候轻声笑出来,含混不清,却像春*药般迷人,每次听到他轻笑,夏知凡都觉得自己的腰肢都软了。 宋凌予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轻轻咬住他的耳朵,温柔的气息吐露出来,夏知凡觉得那一片都无比的酥麻,嘴里漫出细碎的呻吟,然后赶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不允许奇怪的声音再漏出来。 接着他感觉到脖子上一下一下的被亲吻着,不自觉地抬起脖子,享受着这个愉悦的过程。 “想给你吸草莓……”宋凌予声音有些沙哑。 夏知凡已经晕头转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吸……” 感觉到脖子的一块肉被吸吮着,夏知凡莫名有点没有安全感,他双手攀上了宋凌予的肩膀,指尖抓着他不放。 “好了吗?快亲我。”夏知凡不安的催促他。 宋凌予闻言又吻上了他的嘴唇,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在这个冬夜,两个本身寒冷的身躯紧紧抱在一起取暖。 吻着吻着夏知凡就突然推开了他,喘着粗气说着:“等、等一下……” 宋凌予晦暗不明的笑了一声,随后吻了他的眼睛:“我帮你。” 那一句话像下了蛊,或者宋凌予本身就是蛊,让夏知凡心甘情愿被牵引,沉沦,在他的手里,爱里,化成一滩逢春的甘露。 ……………… 第64章 那年夏天的蝉鸣 他们相拥着睡了一整晚,其实这个姿势两个人都不会很舒服,不过好像热恋中的小情侣都这样,即使身体不是很舒服,但抵不过浓情蜜意。 宋凌予要去兼职,外面天还没亮闹钟就响了,他很快去掐掉,怕吵醒睡梦中的夏知凡。 不过没想到夏知凡也已经醒了,虽然还没完全清醒,只听见他抱着自己轻声说了句:“17岁生日快乐,男朋友。” “……!” 宋凌予其实忘记了今天自己生日,可能这段时间事情很多,直到听到怀里的人开口他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因为自己好像从没有跟他说起过。 夏知凡笑着说了句:“你猜。” 其实也不用猜,想要知道一个人的生日有很多办法,通过那个人的朋友、或者家人,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男朋友是过农历生日,在除夕夜的前六天,我记得很清楚呢。” 宋凌予粲然一笑:“好厉害啊宝宝,谢谢你记得。” 然后俯身吻了他的额头。 “今晚思铭他们应该也会来,奶奶会做很多好吃的,晚上记得留点肚子。” “好,其实我昨晚看到奶奶买了很多很多我喜欢吃的菜了。” 其实在很久之前,夏知凡就问过宋奶奶他的生日,所以在寒假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在想给自己的男朋友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 宋凌予不喜欢名贵的东西,他好像也不缺什么。 因为礼物的事夏知凡都纠结了很久。 他起床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脖子那一片实在是太精彩了,红着脸跑回房间要宋凌予给自己找一条围巾出来。 本来宋凌予不想要他陪自己这么早去早餐店,可也抵不过夏知凡一直缠着,只好捎着他一起去了。 冬天的街道到了早上七点天都还是黑的,车流也很少,昏黄的路灯依然工作着。 宋凌予牵着他的手,一起坐公交去早餐店。 “冷吗?” 夏知凡摇摇头:“不冷,冷了我也有暖手宝。” 你就是那个暖手宝。 早餐店里边开足了暖气,夏知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宋凌予进后厨去换工作服,没过一会儿宋凌予就换上了秋季的工作服出来了。 真好看。 夏知凡心里想着,我男朋友真好看。 宋凌予看到夏知凡不加掩饰的盯着自己笑,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宋凌予就给他把早餐亲自端了上来,虽然身上系了黑色围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穿在他身上反而像个绅士。 夏知凡有意逗他:“为什么别的客人都要自己去拿早餐,我就有不一样待遇?” 宋凌予说:“因为店长说,家属可以享受额外服务。” 家属两个字跟一个小钩子一样,勾的夏知凡心里痒痒的,十分的餍足。 “谢谢男朋友,快去上班吧,家属很满意。” 在这里吃完早餐以后,夏知凡先去了一趟画室。 本来以为这么早楚奕应该不会在,没想到又碰到了他。 楚奕似乎有些尴尬,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还想跟他说些什么。 不过夏知凡没理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准备去找黄云峰。 和黄云峰告别之后夏知凡就走了,看了一眼时间是早上十点,他打车去了早餐店。 楚奕纠结了很久,目光一直看向那个空落落的位置,还是过去找了黄云峰。 “老师。”楚奕看向夏知凡之前的位置,“知凡他是有什么事吗?” 黄云峰说道:“夏同学啊,他以后不来了。” “不来了?为什么啊?”楚奕有些急了。 “他也不是艺术生啊,只是他家里人看他喜欢才让他来我画室。”黄云峰拍了拍楚奕的肩膀,“这学期结束了,他家里人也想要他以学业为重,所以以后就不来了。” “你们关系不好挺好的吗?他没告诉你啊?” “……” 楚奕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瞬间觉得好像失去了希望。 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昨天的举动吓到了他,还是真的是因为他家里人的原因。 或许都有吧。 那个空落落的位置,也许下学期就会有新的人来,而夏知凡,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就只有这一个能见他的机会,以后也没有了。 他想起了许念。 许念,一个天生的小太阳。 他像向日葵,永远乐观,永远开朗。 初遇那年,楚奕刚好初三,周末的时候,他就在校园的一角画着天空。 那个时候他心情很郁闷,朋友不是很多,他总觉得同龄人的思维都很弱智,所以不喜欢与同学交流。 家里的两位长辈也都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也不想回家。 周末的校园几乎没有人,只有不断的蝉鸣与阳光。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自己。 他坐在树荫下,似乎也感觉不到炎热,或许是心静自然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少年从旁边的围墙突然翻了下来,还不小心崴到了脚,发出一声惊呼。 “我靠!疼死了!” 那个人好像没注意自己在这,自顾自的大喊着。 楚奕被打扰到,收起了画笔想走过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正午的阳光正好洒在少年白皙的脸上,短发在光下像是棕色,他抬头看到自己,无辜的大眼有些惊讶。 就那一瞬间,楚奕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声。 旁边的蝉鸣好像停止了,微风拂过耳朵也似乎听不见了。 少年愣了一秒后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同学,可以帮帮忙吗?我好像崴到脚了。” 楚奕把他扶起来,少年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一阵很好闻的沐浴露香味在炎热的空气中散开,他们踉踉跄跄走到了他刚刚在的那一处阴凉地。 “谢啦同学!”许念对他笑着,然后偏头看见了他的画,发出一声惊叹,“哇!这是你画的?好厉害!” 楚奕不喜欢有人看到自己的画,他觉得有些羞耻,像是隐私被别人窥探了一样。 其实也是因为从小到大家里人都不会由衷的夸赞自己,无论自己做的有多好,得到的都是不过如此。 许念毫不吝啬的赞美,让楚奕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的眼神非常真挚,竟然真的开始欣赏起来。 “你是学过吗?画的太好了。”许念好奇回头问他,没有发现他耳垂的那一抹红色。 楚奕第一次有些结巴:“对,我,我报了画室。” “那你可得好好坚持下去呀,太牛了,可不要让天才被埋没了。” 楚奕从小就知道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他小学的时候跟着同学去看的光碟,也对着画面里缠绵的男女毫无欲望,反而喜欢去看男生的五官,手指…… 直到遇见许念,他体会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情窦初开。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那天许念是翻墙去教室拿自己忘带回家的作业,两人就这么遇见了。 许念话很多,他说觉得楚奕看起来就很合眼缘,那天下午两人一起聊了很久。 楚奕没有哪一刻发现自己话能这么多。 后面许念问他下个周末还会继续在这里吗,到时候过来找他玩。 楚奕对下一次的见面充满了期待,从许念说出那个约定开始,他就开始期待。 可是等到下一个周末,许念来了,也带了一个女孩。 “楚奕,这是我的青梅,凌菲。” “楚奕学长你好,许念跟我念叨你念叨一周了,今天一见果然气质非凡!” …………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许念和凌菲,从小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他们可能从来没有互相表白过,但他们都心照不宣的一直在一起。 楚奕放弃了,其实他好像也从来没有努力过。 初中毕业,楚奕去了三中,然后与他们两人没有了联系。 不过他一直都在坚持画画,因为许念说过,一定要坚持下去呀…… 不知道是不是因果轮回,在他高三的时候,遇到了跟许念有些相似的夏知凡。 第一次见到夏知凡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那年夏天的蝉鸣,感受到了那年夏天的微风。 “你好,我叫楚奕。” “我叫夏知凡,麻烦学长了。” 夏知凡……楚奕记住了他的名字,也从往昔回忆清醒过来。 夏知凡是一个家教很好的男生,他谦逊温和,跟任何人说话的时候都保持着和煦的笑意,但也保持着必要的距离。 很难走近他。 不过这次楚奕想要争取。 可他最后还是错过了那个机会,或者他从来都没有那个机会。 今天意外是个晴天,就连零下的雾城都被笼罩在冬阳之下。 可是他的心却在下雨。 第65章 生日快乐 “今天还要去做家教吗?” “不去了,因为快除夕了,他们那家人今天要回乡下。” 下了班的宋凌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顺手帮夏知凡拎过来一堆画具,“你这也是,画室放假了?” 夏知凡摇摇头:“我以后都不去了。” “?”宋凌予眼睛有些疑惑,“为什么?” “其实画画对我来说,或许就像一种天赋吧。”夏知凡没有吹嘘自己厉害的意思,“遗传我妈妈的艺术细胞。” “我对这个并不是很感兴趣,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喜欢做什么想要做什么。画画的一部分原因是觉得对妈妈的愧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跟张阿姨待在一起太久。” “那现在为什么不去了?” 夏知凡笑着侧头看他,然后又继续看前方的路:“因为我除了张阿姨的家,现在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而且,我想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然后往那个方向去努力。” 夏知凡与宋凌予并肩走到公交站台,等待198路公交到达。冬天的暖阳洒在两人的身上,虽然感觉不到有多暖,但却让人心怀希望。 高思铭他们是下午两点到宋凌予家的,三个人身上好像装了大喇叭或者是扩音器,还没进门就听见非常吵闹的声音。 “奶奶——我们来啦!” “予哥,生日快乐!”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感觉予哥又帅了呢!” “果然是男大十八变,感觉予哥长大一岁更加成熟了,真帅!” 几个人一人一句彩虹屁,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偷偷在被窝里面背了多久。 宋凌予过生日从来不在外面过,其实他不喜欢过生日,小的时候他妈和奶奶总是会在他爸不在的时候偷偷给他买小蛋糕,等到他爸赌博输钱回来看到的话,又会被打一顿。 后面他妈跟那个男人走了,给他准备小蛋糕的只有奶奶。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跟奶奶说:“我不喜欢过生日,也不喜欢吃蛋糕。” 他奶奶听到了很伤心。 其实那段时间不光给他心理带来了创伤,奶奶也一样。 在他爸坐牢之后,他奶奶也很想去遗忘那段痛苦的时光,也想尽力去弥补自己生下来的罪孽。 可宋凌予不想要。 让奶奶难过了,宋凌予心里也难过,他把小蛋糕几口就吃完了,然后端着空空无也的盘子给奶奶看,“奶奶,我吃光了,蛋糕好甜。” 然后奶奶就抱着小小的他,眼泪把他外套都打湿了。 后面其实宋凌予过的每一个生日,都是在哄奶奶开心。老人家好像都喜欢给小辈准备一些惊喜,就像他快过生日了,他奶奶就会提前去买他们小孩喜欢吃的菜。 然后在生日那天很早就开始准备。 家里热热闹闹的也挺好,一群人都有说有笑,好闻的饭菜香四处飘逸,比过年还要热闹。 吃饭的时候已经下午五六点了,外面夜色降临,六个人围成一桌烤着火,客厅的大门也关上了。 高思铭吃饭吃着有点热,把衣服扣子都解开了,这时他目光注意到仍然戴着围巾的夏知凡,有些疑惑:“小知凡,你怎么吃饭还戴着围巾呢,多不方便。” “我……” 卢宏正埋头吃饭,闻言也抬头看到他脖子上那条突兀的围巾:“这围巾好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宋奶奶笑着开口:“我去年给你们几个每人都织了一条呀,小凡戴的这个是小予的,昨晚他们写作业写的晚了,知凡就在家里睡了。” “噢~” “原来如此……” “难怪觉得眼熟。” 夏知凡感觉自己心虚的有点明显了,可能就是因为心虚他感觉跟谁对视都会被别人看穿一样,索性干笑两声应付过去。 宋凌予就坐在自己旁边,他想到昨晚是谁非要在脖子上吸草莓,还有……………… 宋凌予倒好像不在乎,他像个旁观者一样点头应和奶奶说的话,然后看着自己,正人君子般发言:“他昨晚有点着凉了,我给他找了围巾戴,毕竟体质不太好。” 夏知凡:“…………” 高思铭对宋凌予的话十分赞同:“说的也是哦,当时我跟知凡还不是太熟的时候,他就发过一次烧。” 夏知凡撇了撇嘴,左手从烤火被下面去捏宋凌予的腿,但是被守株待兔的抓住了。 宋凌予握着了他罪恶的手,轻轻的摩挲揉捏着,偏生做这些暧昧举动的时候,表情还能一成不变。 夏知凡被他吓一跳,要是被看见了就完了,赶紧把手给收回来,心跳的厉害。 吃完饭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他们又开始打起了游戏,夏知凡苦练多日的王者技术,还是没能被他们看上眼,被赶去当辅助了。 不过没关系,辅助的是宋凌予,嘻嘻。 夏知凡玩蔡文姬跟着宋凌予的后羿,几乎是寸步不离,生怕一下不注意宋凌予就没了。 如果有人此刻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一定会忍不住吐槽一句:玩个游戏都能玩的这么腻歪。 在高思铭玩的猴子不知道被对面制裁了多少次之后他崩溃开口:“不是,予哥你让辅助拿这么多人头干嘛呢?” 夏知凡没有说话。 “他凭实力拿的。” “你们、唉,算了。” 打了几把游戏都是失败之后,他们又打起了扑克,终于把时间熬到了晚上八点。 奶奶从冰箱里拿出来今天一早就去订的生日蛋糕,上面有一只很可爱的狗狗。 几个人夸了一下奶奶的眼光后开始点蜡烛,关灯,唱生日歌,然后催促着宋凌予许愿。 林清拿着dv拍摄着这温馨的时刻,怼脸拍都挑不出宋凌予脸上有什么缺陷,无论是怎么看都非常俊俏。 烛火的光映在宋凌予的脸上,他闭着眼睛默默许愿,在这个时候,夏知凡悄悄把准备的生日帽戴了他的头顶。 好像个小王子。 正在加冕的小王子。 正在许愿的宋凌予睫毛微颤,抬眸的一瞬间,火光照进他深邃的瞳孔,十分的柔和,还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然后把蜡烛吹灭,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几个人同时喊着:“生日快乐!” 幸福的时候为什么会想流泪,夏知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层泪水已经敷在了眼眶里,在几个少年喊出生日快乐的时候,他心里好幸福,又好酸涩。 “寿星切蛋糕,寿星切蛋糕!” 灯光打开之后,宋凌予接过高思铭递来的刀,对着蛋糕切了下去。 “我听说切蛋糕第一块都是给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我想要第一块!” “想什么呢,第一块肯定给奶奶啊!” “说的也是哦!” 宋奶奶和蔼的笑着道:“奶奶不和你们抢,你们先吃。” 宋凌予把第一块蛋糕放在盘子里,然后递给了奶奶,笑着说:“奶奶,你也快乐。” 宋奶奶幸福的接过自己疼爱的孙儿递来的蛋糕,笑的合不拢嘴:“怎么还真给奶奶了呀~” 小老太其实心里老开心了。 宋凌予又开始切第二块,也不知道高思铭和卢宏在争什么,两人都非要抢着要第二块,林清把他们这小学生行为也记录了下来。 夏知凡其实无所谓拿到第几块蛋糕,他觉得顺序代表不了什么,可当宋凌予拿着第二块蛋糕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好像也成了三岁小孩,因为这一个特别而感到受宠若惊,他跟宋凌予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两人都带着笑意。 “我就知道予哥第二块要给知凡!” “我嫉妒我吃醋,第三块一定要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高思铭在一边像丧尸一样大喊大叫。 然后第三块给了林清。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四块给了卢宏。 “……………………………………………………………………” 高思铭很幸运的拿到了第五块蛋糕。 他非常不甘的开口问道:“予哥,我能问一下你发蛋糕的顺序是按照什么来的吗?!” 谁知道宋凌予一句话给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了:“按照考试成绩。”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好吧,高思铭勉强接受了这个顺序,他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考过卢宏。 谁都可以排自己前面,卢宏这小子不行。 一开始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吃着蛋糕,不知道从谁那里开始不正常,拿着奶油就往人脸上扑。 接着事情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下去,就连宋凌予脸上都被抹了蛋糕。 脸上奶油最多的高思铭,已经被糊的看不清楚五官了,只有那一张嘴一直合不拢的笑个不停,画面有几分诡异。 夏知凡被他抹了一脸,然后他也拿起了盘子去追高思铭。 没过多久客厅地上和桌上都是奶油了。 宋奶奶想要躲过这群野孩子,结果也没有躲过,脸颊两边都被轻轻抹上了奶油。 “奶奶,抹奶油代表了幸福!” “自己胡诌的吧高思铭!” “你才胡诌,都是这么说的!” 虽然说都爱胡闹,但最后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是把家里都给收拾干净了,随便用水洗洗脸,宋凌予和夏知凡就一起出去送他们回家。 两人重新回小巷的时候,夏知凡拉着他去了小破屋。 “准备了什么惊喜?”宋凌予猜到他要给自己生日礼物,笑着问。 夏知凡让他闭眼睛,然后把画架搬到了他面前。 “可以睁开了。” 闻言宋凌予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画架上的画。 画里有腐朽的木门,有废弃的桌椅,有细碎的阳光,还有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 是自己。 是他们时隔五年的相遇。 宋凌予看着画,突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看着身旁的人,爱意无尽蔓延。 “男朋友,不表示一下吗?” 夏知凡挑了挑眉,看着他等待夸奖。 宋凌予明白夏知凡画里想要表达什么,不过还是故意去逗他:“可以请男朋友解释一下为什么选择这一幕场景吗?” 夏知凡早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他把头靠近宋凌予的左耳,轻声说:“the first heartbeat for you。” 宋凌予顺势将他抱在怀里,心跳的很快,侧头吻了他的头发:“我如获珍宝。” “嗯,很诚恳的夸奖,我虚心接受了。” 然后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漫长的接了一个奶油味的吻。 第66章 除夕前夕 宋凌予买了一个精致的相框把那幅画裱好,把画放在了桌子上面挂了起来,夏知凡去他房间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这么明目张胆,如果被奶奶或者是高思铭他们看见了怎么解释。 不过宋凌予不在意这些,他说是夏知凡多虑了,奶奶不会多想,高思铭他们就更别说了。 好吧,或许只有夏知凡“做贼心虚”。 马上就是除夕了,他们无论在哪个城市生活,每当除夕都会回江城,回爷爷奶奶家过年。 这次他们在大年三十前的两天坐了飞机回江城,开始跟男朋友异地恋了。 夏知凡的爷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夏连年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夏知凡爷爷最疼爱的一个儿子。 每当过年,几个儿女无论是否成家,都会回江城过年,如果有谁缺席,那老爷子气性就大了,能把自己憋气憋住院。 江城比雾城还要冷,飞机落地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们马上先回了一趟自己家。 在这之前夏连年已经雇了人把卫生都打扫了一遍,所以夏知凡回家的时候,没有一点陌生感。 “知凡,你是想今天去爷爷那边还是明天去啊?” 夏知凡看了一下张静妤还在自己房间整理行李箱,于是轻声说:“明天吧,今天我想去看了下妈妈。” 夏连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复杂,过了会儿后才开口:“那你替爸爸买一束粉色洋桔梗带给你妈妈,你张阿姨怀了孕,不太方便过去,我留下照顾她。” “嗯。” 不去也好。 乔航听说夏知凡回来了,没过一会儿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他们别墅外面:“喂!小知了!” 夏知凡听到他在喊自己,跟夏连年说了一声就出去了,冷风吹的脸疼的厉害。 “好久不见啊胖墩。” 乔航自然的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笑着说:“上次国庆才见过,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也是。” “今天可太冷了,我估计晚上会下雪,我们赶紧去看夏阿姨吧。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替你去看她,你得请我吃大餐啊!” 夏知凡笑了笑:“好,请你吃大餐。” 他们去了一趟花店,夏知凡让店员打包了一束洋桔梗,然后自己再去买了一束白色的康乃馨。 乔航听到洋桔梗,心情瞬间也有点怪异。 等他们离开花店后,乔航才说:“洋桔梗是你爸送给夏阿姨的吧?” 夏知凡点头嗯了一声。 “‘永恒的爱’……也不知道他是在欺骗夏阿姨还是在欺骗他自己。” “……” “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我觉得你爸真的像个表演家。” 夏知凡轻声笑了出来,他捧着两束花抬头看了一下江城阴沉的天,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看不透他。” 乔航拦了辆车,两人一起去了城西的墓园。 江城的天气不是很好,阴霾的一片,虽然才下午三点多,不过看上去已经像五六点的样子了。 门卫大叔没有休息,他们走进阴沉沉的墓园,抬眼望去都是数不清的墓碑,有的上面刻有名字,有点还只是一块没雕刻的石碑,等着属于它的主人。 夏知凡熟悉的跨过几层石阶,找到那个墓碑,黑白遗照上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嘴角永远都挂着一抹恬静的笑,眼里也是万般柔情。 她已经在这里六年了。 “妈妈,我来看你了。” 夏知凡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哽咽,他把花束放在墓碑前,然后对着墓碑拜了拜。 乔航也把他买的花束放在了一边,跟着夏知凡一起拜了拜:“夏阿姨,我又来看您了,要除夕了,新年快乐呀。” 然后乔航非常有眼力见的拍了拍夏知凡的肩膀:“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跟夏阿姨说,我先去那边等你,不着急。”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乔航就先离开了,留下夏知凡清瘦的身体,和一座灰冷的墓碑。 夏知凡单膝蹲下,细长的手指抚上墓碑上的照片:“妈妈,我跟爸爸去了雾城,所以很久没有能来看你。” “雾城的人都很热情,我在学校交了很多好朋友,那边的菜虽然很辣,不过我已经在慢慢习惯了……” “爸爸他也很好,身体健康,事业顺利,他……跟我一样,也很挂念你。” 他絮絮叨叨的妈妈的墓前说了很多话,诚恳的,虚假的,什么都说。 冷风吹过他的身体,他不禁的打了个冷颤,看了一下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整个墓园只有他,还有在下面等着自己的乔航,他离开的时候经过每一个墓碑,上面有爱妻,有慈父,有祖母…… 每一个刻有名字的墓碑,都住着一份沉重的思念。 每个人生前无论有多么高大威猛,最后都只会成为这矮矮的,成千上万的墓碑中的一个。 乔航见他下来了,表情有些凝重。 其实每次夏知凡来墓园都会这样。 所以乔航需要做的就是赶紧拉着他去市中心,去看灯火人间,去体会美味佳肴,远离这座阴沉压抑的墓园。 “你的思念已经送达,你的孝心也已经送达,所以现在小知了要去回馈一下我了,带我去吃西餐。” “好,带你去,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全包了。” 乔航见他这次情绪调整的居然这么快,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笑着搭茬了。 “这么大方,你最好准备个五位数,过年了,饕餮也出来了!” “过年出来的不是年兽吗?” “哎——大差不差!” 夏知凡很晚才到家,张静妤已经睡下了,只有夏连年还在一楼的沙发上坐着,抽着香烟。 夏知凡一进门就被这股烟草味熏得有些不舒服,客厅也只开了一盏台灯,夏连年的身影背对着大门,沉默的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没有看手机,没有看电脑,只是沉默的抽着烟 看到他回来,才把烟灭了。 “爸爸,你还没休息吗?” 夏连年微微颔首:“很久没回来了,有些睡不着,所以下来抽根烟。” 夏知凡看到烟灰缸里边已经有五六根烟了。 他知道夏连年平时是不抽烟的,只有心情烦闷的时候喜欢抽烟,再加上张阿姨怀了孕,平时家里连包烟的影子都看不着,今天夏连年居然连抽了这么多烟。 夏知凡不动声色的去把一楼客厅的窗都打开,让烟味随着冷风消散。 夏知凡做完这些举动之后,回过头发现夏连年正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复杂。 不过夏知凡现在不想跟他说什么违心的话,说了句:“你的花我已经送给妈妈了,放心。”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他的房间正对着外面的街道,还有一个宽敞的阳台,开了灯后,熟悉的布局映在眼帘,跟小时候一样。 他已经很久没回这个家了,有关于这个家的回忆,大多数都是关于他的妈妈还在的时候。 他把推拉门打开,走到了阳台上,看着外面树叶依然繁茂的大树被北风吹的沙沙作响,有些冷。 他真的不了解他的爸爸。 他们回到这个房子,张阿姨心里会想什么? 她睡在了曾经爸妈一起睡的房间,她心里会想什么?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而夏连年却没有回房间,反而在一楼大厅一直抽烟。 张静妤会想什么? 他送出的那一束洋桔梗,表示自己对亡妻不变的真心,可怀孕的张静妤又算什么呢? 就像乔航说的,夏连年就像一个表演家,习惯去演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一个好儿子。 谁也猜不透他的真心。 房间里的微信电话铃声把夏知凡思绪拉了回来,他赶紧跑回去接听。 视频那头露出了宋凌予五官深邃的脸,看样子也已经在床上了。 夏知凡笑着说:“好巧啊,我也准备睡觉了。” 宋凌予也一直在笑,他目光一直看着夏知凡:“还穿着外套,才刚回来吧?今天去看了阿姨?” 夏知凡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在我身上安了gps吗?” “很好猜,比在你身上装定位简单很多。” 因为我看出来了你的笑有几分勉强。 “料事如神啊男朋友。”夏知凡捧着手机坐在了摇椅上,“那你猜猜我跟妈妈说了什么?” “嗯……我猜你一定是报喜不报忧,说自己过的很好很好,对吗?” 夏知凡垂眸愣了一下,心想自己的男朋友怎么这么了解自己。 “你的家里是不是有一本字典,是关于我的注解啊?” 宋凌予被他逗笑了,笑声通过屏幕传递过来,夏知凡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我跟妈妈说了很多话,其中还有有关于你的,你猜我跟妈妈说了什么?” 夏知凡这样的人,只要付出了真心,就想把最好的都给那个人。 宋凌予看着他无邪的笑容,有些错愕,然后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情绪。 “你该不会,让我变相的见家长了吧?” 夏知凡灿烂的笑着,这就是对他的回答了:“你放心,我妈妈人很好的。我跟她说我遇见了喜欢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愿意跟我来看她。” 宋凌予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想到他们两人的差距,家庭的差异,他这样不堪的人,真的会被夏知凡妈妈认可吗? “怎么了?”夏知凡看他不说话,“你紧张了?” 宋凌予收起了情绪,摇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 你真好。 “我之前做梦都想回江城,可是现在我才刚到家一天,我就好想雾城啊。”夏知凡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已经一天没见你了。” 宋凌予心想,我也一样。 “还好我初二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要去给奶奶拜年,我想吃玉米排骨,男朋友可以给我安排吗?” “好,那除了玉米排骨还想吃什么吗?” 夏知凡原本只是单纯的想说话哄哄他,不过一听他这么问,心又开始荡漾了。 “想吃你,可以吗?” “…………” 看见宋凌予的脸僵在那边,夏知凡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哈哈笑个不停。 宋凌予无奈开口:“你就使劲撩吧,着火了又不管灭,小没良心。” 夏知凡被他说的心痒痒的,看着屏幕的那薄薄的嘴唇出神……又想亲他了,为什么亲嘴会上瘾啊? 唉,现在亲也亲不到,只能忍着了。 “不要着急,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你想干嘛就干嘛。” “哦?真的吗?” 这句话宋凌予说的很轻佻,夏知凡被他带动着想到一些旖旎的画面,很快耳朵就被逗得通红。 唉,宋凌予垂首笑着,心想真的是又菜又爱撩啊…… “你今天有没有想我。”夏知凡正正神色,努力想找回面子。 宋凌予很诚恳的点点头:“一直都在想你,现在特别想你。” “我也想你。”夏知凡自然的说出了这句话,“你要一直想我,我在的时候要想我,不在的时候也要想我。” “反正……你要想我,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 夏知凡说完这些,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黏人了,如果宋凌予心烦怎么办,不过看着手机屏幕,宋凌予一直都在笑,笑的很好看,也一直在看自己。 “好,我会一直想你,所以今晚可不可以不挂电话呢?” 不挂电话?那不就是一直打一整晚? 虽然一起睡过好几次了,不过打着电话一起睡觉还从来没有过,夏知凡有些羞赧。 “那你等我去洗个澡……” 两人还真的就这样抱着手机打着视频电话睡了一整晚,夏知凡怕手机没电,一直都充着电捧着,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宋凌予难得的还没有醒。 屏幕里的少年睫毛很长,睡着的时候神情会放松很多,真好看啊。 他依依不舍的起床,也没舍得把电话挂掉,只是开了静音,换好衣服洗漱之后就跟着家人去爷爷奶奶家了。 张静妤的脸上有些疲倦,像是没有睡好,夏连年今天倒是神采奕奕,昨晚那个惆怅的他已经荡然无存。 两家离得并不远,他们到的时候,大伯和姑姑都已经在了。 他爷爷家住在郊区,是偏中式风格的一套合院别墅,门口有两尊石狮。 大伯有两个儿子,都比夏知凡年纪大,最大的25岁,一直在英国留学,小的那个20岁,正在读首都的大学。 姑姑生了一个女儿,也比夏知凡大,在江城读高三。 每次到了这样的场合,张静妤就会特别的紧张,因为她自身的家庭虽然也不差,不过跟这群人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再加上她跟夏连年是二婚。 虽然夏连年一家人都很和气,不过张静妤还是会不太自在,跟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夏连年哥哥的妻子也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姐姐也是商业圈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连夏连年去世的那一任妻子,都是大名鼎鼎的艺术家的女儿。 这样一对比只有张静妤是全职太太。 “静妤怀孕的事你们怎么都瞒着不说呢?”夏爷爷有些不满,“早知道这样你们就不要来回奔波了,有孕的人身体吃不消。” “没事的爸,静妤她孕期反应不大,再说了,我们也带未来的孙儿过来提前见见爷爷奶奶不是吗?” 夏知凡跟爷爷奶奶打了一声招呼就先离席了,他不喜欢那样的环境,觉得他爸爸又开始表演了。 他熟稔的走在院子里,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男朋友醒了没有,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通话时长12小时15分钟。 他给宋凌予发了个消息:睡醒了?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他的表姐。 第67章 除夕 夏知凡表姐叫夏晚情,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生,比他大了一岁。 她正低头逗着两位老人家养的波斯猫,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夏知凡?” 夏知凡颔首,叫了她一声表姐。 夏晚情放下被她蹂躏的可怜的猫,起身拍了拍手,猫毛漫天飞扬。 “一年不见了,你好像长高了不少。” 怎么感觉比自己大的都爱说这句话…… “你干嘛出来,不去听那群人在那里嘘寒问暖吗?” 夏知凡知道他表姐也不喜欢跟长辈待在一起,笑着道:“暖气开太足了,吹的人想睡觉。”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离大厅越来越远。 夏晚情见四下不会再有人,终于开始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喂,我刚刚看到你那后妈进来的时候,像是怀孕了?” “对啊。” “几个月了?” “我也不知道,应该差不多五个月吧。” 夏晚情嘲讽的笑了一下:“我记得你爸当时娶你妈的时候,跟你外公外婆发过誓,这辈子只有你妈一个老婆,你妈死了没多久,他就跟这个女的搞在一起了,不管外公外婆的反对也要娶她,现在居然还怀孕了。” “我这个小舅还真是浪子啊。” 她话里充满了讥讽,夏知凡没有反对也没有搭腔,他们那些大人的事,谁又能清楚呢。 “你在雾城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 夏晚情见他话少的可怜,觉得有些无趣:“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夏知凡疑惑的说了句是吗:“我都忘了我小时候是什么样了。” “算了算了,人长大了都会变成无聊的大人。” 他其实跟那两个堂哥都不怎么说话,小时候来爷爷奶奶家过年都是跟着这个表姐玩,没表姐高的时候总是被欺负。 现在两人都长大了,也生疏了不少。 除夕夜当晚,一大家子的人都聚齐了,夏知凡那个忙的不可开交的堂哥也回来了。 小辈们虽然有的还没成年,不过也被允许喝酒,夏知凡想到自己之前喝几杯就醉的不成样,只敢小抿几口。 他对爷爷奶奶其实没有很深的感情,爷爷奶奶对他们小辈都很一视同仁,没有谁比较偏心谁。 而且从小他就跟着他爸到处跑,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来爷爷奶奶家。 夏晚情吃的差不多了,见大人们还在那喝酒聊天,便找个借口拉着夏知凡先离席了。 不过除夕夜不允许小辈们出门乱跑,所以他们只能在院子里玩。 江城今年没有下雪,夏知凡想到小时候,表姐也会拉着自己先离席然后跑到外面去玩,那时候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等到零点的时候,四处都会燃起烟花,很好看。 后来江城就不允许燃放烟花了,除夕也不热闹了。 也不知道宋凌予跟奶奶现在在干什么。 奶奶应该会做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还有煤球爱吃的肉罐子……想给他打电话。 “表姐,我有点事,要不你自己转转消消食?” 夏晚情看他一脸恨不得赶紧走的表情,直接拆穿:“是要跟女朋友打电话吧?就在这打啊,这有什么?” 她说的毫无所谓。 “嗯……” 夏知凡纠结了一会儿,拿出手机,选择了给男朋友发了消息。 【summer:吃年夜饭了吗】 夏晚情看他这样,忍不住发出鄙夷:“不是吧,你这么害羞?我在你旁边你都不敢打电话了?” 这个时候宋凌予回了消息过来。 【宋凌予:正在吃,你呢】 【宋凌予:[视频]】 夏晚情瞥了一眼他的屏幕,看见他迟迟不敢点开那个视频:“看啊,女朋友都给你发视频过来了,你再晚回估计得生气了。” “……” 夏知凡点开视频,宋凌予拍了奶奶准备的年夜饭,有鱼有鸭有鸡,还有排骨,几个小菜,他一边拍摄一边讲解。 屏幕里传来了清冷的声线:“这个是奶奶做的玉米排骨,你昨晚跟我说你想吃的。还有这个………………” 然后镜头一转就拍到了煤球,“它今天已经吃了五个罐头了,不知道它知不知道什么是过年。” “奶奶,跟知凡打个招呼——” 然后是奶奶慈祥的笑脸:“小凡呀,新年快乐,等你回来奶奶给你做排骨吃……”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夏知凡心跳的很快,眉目间被欢喜浸染,他默默把视频保存下来,然后瞥见夏晚情一脸八卦的看着自己。 夏晚情:“…………” 夏知凡:“我……” 夏晚情立马打断他:“啊,看来我刚刚是说错了,不够严谨,我应该说的是给你‘对象’打电话,不是女朋友。” 她接受能力倒是挺强的。 夏知凡没有说什么,先给宋凌予回了消息。 夏晚情其实对这种关系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她身边的朋友挺多男同女同的,而且她也经常跟着朋友混迹在gay吧拉吧。 “男朋友长什么样啊?不让表姐瞧瞧?” 夏知凡被她一直缠着要看照片,挨不过她在耳边念叨,给她翻了当时在祁云山的视频。 果然这个视频真的拍的很好,夏晚情看完之后还有些惊讶:“这么帅的人居然也被你追到手了?” 夏知凡心里一边暗爽,一边疑惑:“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追的他呢?” 夏晚情被他问住了:“该不会是他主动追的你吧?” 其实好像也没有谁追谁,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不过我觉得就小舅那个性,要是知道你是同性恋,估计会被气死。”夏晚情好心提醒。 夏知凡不想去想这么长远的事,大不了一直瞒着不说,反正谈恋爱本来只是两个的事。 他跟夏晚情一直待在偏院里边,等到了零点的时候,宋凌予给自己打来了视频。 夏晚情好像比他还要激动,叫他赶紧接。 夏知凡怕表姐吓到宋凌予,先在一边接了电话,跟宋凌予说了一声才让她凑过来。 宋凌予在另一头笑着说:“新年快乐,知凡。” “新年快乐!” 夏晚情也凑上来,想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长那样。 宋凌予说:“我们这里在放烟花,声音很大,你能听到吗?” 夏知凡点点头:“听到了,我想看看!” 然后宋凌予就走到了他房子的顶楼,烟花绽放的光芒印在了他的脸上,明媚的不真实。 镜头翻转的时候,雾城的烟花在镜头里绽放,四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火,连黑夜都被照亮了。 “看的清楚吗?” 宋凌予声音很大,不过很快就被烟花的声音盖住。 “看得清楚,很好看。” “什么——?”太吵了,听不清楚。 夏知凡只能同样大声说:“我说——看得清楚,很好看!” “那我把手机举高一点。” 闻言宋凌予嘴角上扬,高举着手机对着烟花升起的地方,屏幕里少年的脸也同样笑着,岁月静好。 一切都这么美好,幸福的不真实,爱人的脸在烟花下肆意笑着,好像就这样在一起了很多年。 新年快乐,夏知凡。 早点回来吧,夏知凡。 第68章 辞旧迎新 下了飞机后,夏知凡比以往什么时候都想赶紧回兰雪巷。 不过毕竟在夏连年旁边,他不敢把情绪表现的太过明显。 他带了很多江城特产回来,也给高思铭他们准备了。 到家的时候跟他们找了个借口,说答应要去宋奶奶家拜年,提着东西就跑走了。 夏连年有些困惑,他儿子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 夏知凡提着一大堆酥糖和花果酒,小跑到宋凌予家门口,有些腐朽的大门口贴了新的对联,上面写着——暖阳化雪旧岁除,和风伴霖万物苏。 横批:新意渐春 看字体就知道出自谁的手了。 “奶奶,我来了——”夏知凡跨进大门就放声大喊。 然后被早就蹲守在一边的宋凌予抱了个满怀,清香萦绕在两人周围的空气里。 夏知凡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句诗:小别胜新婚。 然后赶紧推开他,紧张兮兮的小声说:“别让奶奶看见了!” 宋凌予又不容分说的把他拉到怀里,头埋在他肩膀上,低声说:“奶奶刚刚出去买菜了,不在家里。” 夏知凡这才放心下来,两人抱了一会儿后,夏知凡兴高采烈的把带来的特产摊开到他面前:“我初一的时候跑了满大街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宋凌予顺手拿了一块桂花酥,其实口感都一样,不过他却尝出来不同的味道,那个味道可能叫做——在乎。 夏知凡自己也尝了一块,然后才想起来给煤球也带了罐头,拉着宋凌予去楼上找煤球。 煤球长得挺快的,现在已经大了一圈,眼睛愈发圆了,炯炯有神的。 而且比以往有眼力见很多,看到夏知凡手里拿着自己爱吃的罐头,大步流星的跑到他身边用头凑着他的腿。 “煤球怎么被你养的这么馋了。”夏知凡一边控诉他,一边蹲下来开罐头。 宋凌予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煤球不是馋罐头,是太想你了,很久没见你了。” 夏知凡听出了他话里有话,给煤球开完罐头后站了起来,双手环上宋凌予的脖子,两人贴的很近。 “想我的不是煤球,而是另有其人吧?” 宋凌予呼吸沉重了几分,他眼眸有些暗,往下去看那微抿着的嘴唇,闭着眼睛想去吻,却被夏知凡躲过去了,只亲到了他柔软的侧脸。 “?” 夏知凡不怀好意的笑了出来,他看到宋凌予脸上有些错愕,故意说着:“你想干什么?” 宋凌予不满的说了句明知故问,然后右手扣住他的脑袋,重新倾身吻了上去,桂花酥的味道在唇齿间晕开来,夏知凡主动去迎合这个吻,心跳和体温都在不断上升。 煤球吃完了罐头,喵了一声,它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小主人在干什么,好奇的跑到他们旁边打量着二人。 夏知凡被他抵到了门上,脑袋被亲的上仰,手无力的抓着宋凌予的衣角。 偏生那双手还不老实,在亲吻的同时探到了夏知凡的卫衣里面,凉的他打了个冷颤,不过很快被抚过的地方都成了酥麻的痒意。 “小凡来了呀——” 奶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们二人如梦初醒般退开,呼吸都还没平稳下来。 夏知凡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还算正常:“啊!是的奶奶,我在楼上看煤球呢!” 奶奶不知道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反正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上楼的声音。 夏知凡被吓了一大跳,背德感的刺激感从脊柱上一路延伸,他湿漉漉的眼睛懵懂的看着宋凌予,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宋凌予看着他这被亲懵了的模样,觉得自己又不想做什么正人君子了。 夏知凡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都不能继续下一步了,又是青天白日,家里还有一位长辈,如果不小心露馅儿了,那就不好收场了。 晚上吃了饭之后,宋奶奶居然还从房间里拿了个大红包出来,拉拉扯扯了很久夏知凡还是收下了。 因为奶奶一直说,收压岁钱是祝福的意思,如果小凡不收,奶奶就不高兴。 春节前几天,夏知凡不好睡在他们家,晚上吃过饭之后便被夏连年打电话叫回家了。 宋凌予一路送他到家门口,走的时候替他理了理卫衣的帽子。 到了房间的时候夏知凡才发现,这个人居然在自己帽子里塞了个红包! 上面写着:岁岁平安 “喂——宋凌予,我们是同辈,你给我压岁钱是什么意思呢?” 电话那头的少年轻声笑着:“给自己男朋友压岁钱不可以吗?” “我……” “没事,我也没准备多少,祝福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夏知凡打开数了数,里面有一千二。 宋凌予早餐店兼职一个月也才两千多。 做家教一天也才一百,而且一个月也做不了几次家教。 这些钱他还要拿来做生活费,学费,家里的开销,还有他以后上大学的学费。 还有万一生点病什么的,又是一大笔开销。 奶奶给自己的红包里也塞了一千块,这真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些钱在他家里拿出来或许轻如鸿毛,可是对于宋凌予他们已经是非常多了。 他把两个红包一起夹进了他珍藏的书籍里,不打算花掉。 既然是珍贵的心意,就应该好好珍藏。 第69章 稳稳的幸福 大年初四,开学前的一天,高思铭在群里组织他们今晚一起去临江大桥下放烟火,刚好也弥补了夏知凡没有见到烟花的遗憾。 一群少年兴高采烈的捧着各式各样的烟花聚集在了一起,桥下有小酒馆,还有烧烤摊,烧烤摊外面提供了很大一块区域可以放烟花。 高洛雪和刘欣妍也来了,夏知凡自从和宋凌予在一起了之后,觉得看到高洛雪都有些尴尬。 可现在高洛雪见到他,却是落落大方的笑着说:“新年快乐呀夏知凡,好久不见。” 于是夏知凡也放下了那一份尴尬,同样笑着回了句新年快乐。 一开始他不知道高洛雪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直到后面放烟花的时候,她拿出了自己的单反对他们说:“烟花好美,我给你们两个拍个照吧!” 她眼里有祝福。 临江晚上的人很多,十分的热闹,青年男女都聚在一起放烟花吃烧烤,或者是在酒馆里面肆意撒欢。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松弛,跟江城不一样。 夏知凡在潜移默化里已经开始喜欢上这里,习惯了这里。 几个人吃着烧烤,喝着啤酒,都有些微醺了。 高思铭特地把他废弃已久的吉他搬了出来,让宋凌予弹吉他唱歌。 一开始宋凌予并不想答应他,但是扭头就看见了夏知凡期待的眼光。 好吧。 谁能拒绝一个小狗一样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你呢? “想听什么?” 宋凌予挑眉问他。 夏知凡脱口就说了陈奕迅的那首《稳稳的幸福》。 这段时间他经常听,觉得歌曲和他当下的心情很相称,上次在ktv听到他唱过《圣诞结》,那这首歌也一定会唱。 点完歌之后,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有一天那我发现自怜资格都已没有…… 只剩下不知疲倦的肩膀 担负着简单的满足 有一天开始从平凡日子感受快乐 看到了明明白白的远方 我要的幸福 …………………… 歌词就是我对你最大的隐喻。 末日,光是听到就能够感受到残酷的词眼,在侏罗纪时代,地球就遭遇过一次末日的摧残。 而下一个末日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没有人知道。 只是眼下他们觉得,如果末日就在明天,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只要在末日到来的那一天,我能够感受到你就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宋凌予的那天的生日愿望很简单,这样简单平稳的生活能够维持的长一些就够了。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唱了几首歌之后,一位成年男人靠近了他们一桌,礼貌的跟他们打了招呼,介绍自己是旁边小酒馆的老板,刚刚在一边听他们唱歌觉得很有潜力,想邀请宋凌予去当酒馆的驻唱。 这会儿轮到宋凌予不知所措了。 刘欣妍笑着替他解围:“不好意思啊老板,我们还在念书。” 男人露出遗憾的笑容,说了声:“那太遗憾了。” 然后留下了自己的名片,表示其实他们也会招一些短期的兼职,寒暑假都行,是按歌曲收费,并且价格不菲。 高思铭默默表示:“唉,有才华的人就是好啊,无论到哪里都是数不清的机遇。” 卢宏也同样感叹:“谁说不是呢……” 烧烤吃的差不多了,几个人借着酒劲还没上头,捧着烟花跑到一边去放,因为几个人都没有人抽烟,所以没人想到打火机这茬,后面还是林清跑到烧烤摊找老板借的火。 烟花噼里啪啦的开始燃放,照亮了漆黑的夜晚,火光照在每个少年笑容肆意的脸上,过去的阴霾也随着逝去的烟火一起消失,只剩灿烂的明天。 很快他们身旁也聚集了不少年轻男女也过来放烟花,不分年纪的和他们一群人玩在一块,小情侣在烟花下接吻,而朋友就拿着烟花棒相互追逐。 “卢宏你拿那烟花离我远点,刚买的羽绒服都被烫出洞了!” “谁让你刚刚滋我的!报应!” 人群混杂的时候,夏知凡和宋凌予凑到了一起,他们在一边点着烟花玩,与世无争的样子。 这个时候高洛雪拿着单反来到了他们身边,轻轻拍了拍夏知凡的肩膀,在火光映照下笑着说:“这个烟花好美,我给你们两个拍个照吧!” 夏知凡看了宋凌予一眼,看到他没有拒绝,于是拉着他一起看向镜头,比了个剪头手。 按下快门之后,高洛雪对这张照片十分的满意,他们二人后面刚好是银色喷泉绽放的时候,画面十分的美。 “晚上导出来发给你们哈。” 高洛雪又拿着单反去拍剩下的几个人了。 夏知凡手里的烟花燃尽了,他带着些疑惑看向宋凌予:“班长是不是知道什么?” 宋凌予不得不感叹夏知凡的洞察力,他男朋友心思实在是太细腻了,什么都瞒不过。 “就是圣诞节那天,我跟她说了我有喜欢的人,她应该就猜到了。” 原来是这样…… 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还因为误会他们两个有些什么而喝醉发酒疯,就有些秋后尴尬。 放完烟花之后,他们又去玩了剧本杀,按照高思铭的话说就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开学),所以要肆意玩耍,才不算虚度光阴。 为期十五天的寒假也在最后一颗烟花消逝的时候结束了,明明四处仍然张灯结彩的,春节的气氛还没过去,十一中就开学了。 昨天还热情洋溢的一群人到了教室像被吸干了精气,无精打采的。 “真想赶紧毕业,到了大学多爽啊……” 高思铭中午吃饭的时候默默吐槽。 刘欣妍瞪了他一眼:“就你现在这样,能不能考上大学都是个问题。” “我已经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等下周的考试,我一定不会再拿倒数了,你相信我!” 啊……开学考…… 被高思铭提醒,夏知凡才想起来要开学考,到时候李梅梅就会重新排位置。 照高思铭跟刘欣妍的情况,多半两个人想做同桌。 那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和宋凌予坐一起了。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宋凌予见他吃饭吃着吃着就开始傻笑起来,小声的问他。 夏知凡收敛了笑容,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晚上回家跟你说。” 夏知凡很喜欢宋凌予穿校服,无论是秋季还是冬季,只要穿在他身上都很好看。 整个人高挑,身材比例又好,特别是看见他骑自行车的时候,迷人又不自知。 因为比其他几个学校都要开学的早,所以在别的学校没有正式开学的时候,他们走读生取消了晚自习。 放学的时候,两个人都不会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在小破屋里面相拥着,亲吻着。 因为在学校他们根本不能有机会身体接触,座位也不在一起,频繁说话也会露出马脚。 每天都在克制想要靠近的心,只有在放学之后,他们才能在这个狭窄的房子里面尽情的去拥抱彼此,感受对方的温度。 “你穿校服的时候真好看。”夏知凡抱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刻。 宋凌予手指轻轻按摩着他的脖颈,不解的问:“其他时候就不好看了?” “都好看,只是觉得你穿制服什么的会更加好看,怎么说呢……” “就是感觉很青春,很有少年感。” 宋凌予被他的形容逗笑了:“我才17岁,难道没有少年感,有老人感吗?” “你知道我总是词不达意,还嘲笑我,你明明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夏知凡假装生气要推开他,被抱的更紧。 “好了,不生气,不生气。”宋凌予轻声哄着他,像在哄一个三岁小孩。 不过夏知凡就吃这套。 “学校周考出成绩之后,我们做同桌吧?” 宋凌予很爽快的答应了:“好。” 夏知凡心里十分餍足,不过又故意问他:“这么快就答应了?不要你已经坐了一年半的宝座了?” “我很早就这么想了,每天看到高思铭对你动手动脚,真的很碍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知凡笑的很大声,“原来你这么早就开始吃醋了?” “对啊,在很早很早很早之前。” 第70章 驻唱歌手 这次周考夏知凡成绩还不错,排在了前三名,宋凌予依然是第一。 他先跟高思铭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这次不跟他做同桌了。 本来以为高思铭会欣然接受,然后就跟刘欣妍甜蜜双排,哪知道他们居然没打算做同桌。 理由是怕太明目张胆被李梅梅发现。 “李姐心里精着呢,故意让我们自己挑位置,就是为了把那些自愿坐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记在小本本上,然后着重调查。” “………………” 原来如此。 不过夏知凡是一定要跟宋凌予坐一起的,至于高思铭到时候会坐在哪,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等到进去选位置的时候,宋凌予就坐在了夏知凡之前的座位上,然后夏知凡坐在了高思铭的位置。 因为宋凌予之前的宝座威慑力太强,没有同学敢过去坐,所以排名最后的高思铭很荣幸的坐上了。 林清跟卢宏也就坐在了他们两个前面一排。 五个人就这样又凑在了一起。 “破天荒,予哥居然不要自己的宝座了。” 高思铭坐在最后面,百无聊赖的转着笔,因为没有同桌和后桌,所以他算是彻底放飞了自己,板凳腿翘的老高了。 夏知凡已经得偿所愿,他心情也好了很多,回头看着无辜的高思铭:“你坐了学神的位置,就说明你马上也会成为学神了。” “骗骗别人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我这样的脑子想变成予哥那样的学神,还是重新投胎比较快。” 宋凌予刚刚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饶有兴致的回头说:“不错,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 “………………予哥你………………” 卢宏刚好路过他们去后面饮水机接水,笑的很不给面子。 坐在一起之后,他们两个就仗着还穿着冬季校服,经常在厚厚的衣服下面十指相扣。 高思铭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予哥居然不打瞌睡了。 以前上课回头看他,不是在神游就是在打瞌睡,现在居然能够一整节课都没睡觉没玩手机,还总是看黑板…… 诡异,太诡异了。 其实也是因为宋凌予现在跟自己男朋友坐在一起了,如果总是睡觉玩手机会影响他认真听课,而且夏知凡在自己旁边坐着就像一杯加浓的咖啡,看他一眼什么瞌睡都没了。 宋凌予之前加了他们在临江遇到的那个酒馆老板的微信,这天突然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们有没有开学。 【等你来酒馆老板:你好小帅哥,你们开学了吗?】 宋凌予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点进朋友圈看了一眼,朋友圈也都是许多酒馆驻唱歌手的视频。 【宋:已经开学了】 【等你来酒馆老板:这么快?我还想着叫你过来帮我驻唱几个晚上呢,我们驻唱歌手明天就要请假回老家办婚礼,大概有一周,你真的没时间吗?】 ……………… 其实宋凌予对有赚钱的机会都是不想错过的,毕竟他奶奶身体不怎么好,家里的收入也是靠他离异的母亲每个月打来的生活费,其次就是他赚的一些零零散散的钱。 虽然现在的开支也不算很多,他也能够负担的起,但像他们家的情况,如果谁突然生了一场重病,那完全是入不敷出。 这个中午他们吃完饭一起回了教室,夏知凡看他正看着手机思考些什么,好奇的问了一句。 宋凌予直接把手机聊天记录给他看了,夏知凡其实也觉得他可以去试试。 那个小酒馆平时去的人还挺多,不像酒吧环境这么嘈杂,去那里的人都是安安静静喝酒听歌的。 最主要的是老板开的钱挺多的,一晚上就给一百五十块。 “从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四个小时。”夏知凡看着老板发来的消息,然后把手机还给他,“要不去试试吧?反正也只是一周的时间。” 宋凌予若有所思的把屏幕锁上,然后看着他说:“如果我去了,晚上就不能陪你回家了。” 夏知凡无奈的笑了笑:“哎,这算什么事啊,我们每天都能待在一起这么久,还差这几个晚上吗?” 接着他左顾右盼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才低声说:“我不希望我成为你的负担,如果你有更好的机会,当然要去做了,我等你。” “那我不能陪你回家的时候,让你家人来接你吧,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我都多大人了,我也认识路了,还会走丢吗?” “…………” 不知道为什么,宋凌予就是隐隐有些不安。 午休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在睡觉,还有少数几个睡不着的会写试卷,一个小时的时间,几栋教学楼都异常的安静。 夏知凡和宋凌予面对面趴着,离得很近,他们一对视就忍不住要笑,闹了半天才肯睡觉。 宋凌予攥紧他柔软的手,五指嵌入他的指缝之间,就这样自然的相握在宽大的衣袖下。 “午安。”因为太安静,所以他只是动了动嘴型,没有发出声音。 夏知凡笑着紧了紧他们相握的手,很快就在一片温暖下睡着了。 在他们前面坐着的林清没有午睡,因为这次考试退步了五名,自己也开始焦虑起来,正在解着数学的大题。 身边的人都在睡觉,只有他还在算着题,虽然他也挺困的。 写着写着笔就不出墨了,他随手甩了甩,居然不小心把笔给甩了出去,掉在了卢宏凳子下面。旁边睡着的卢宏似乎被吵到了,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林清侧身去捡笔,有些够不着,然后干脆弯腰去捡,头也垂了下去。 捡到笔的那一瞬间,他眼神往后看了一眼,无意间看见后面两人睡着的人紧握的手。 一瞬间最后一点睡意都没了。 ……………………………… 第一天晚上,夏知凡陪着他一起去了那个等你来酒馆。 老板姓宁,不是雾城本地人,只是因为老婆是雾城的,所以他也来这边做生意。 宁老板很热情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工作人员给宋凌予介绍设备的时候,还给夏知凡调了一杯cocktail。 “觉得怎么样?”宁老板看着坐在台上的宋凌予。 宋凌予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已经差不多了解了。 “现在还没有什么客人来,你先试试吉他手感和话筒音质吧。” 夏知凡坐在台下,靠在窗边,手里拿着刚刚调制出来的鸡尾酒,出神的望着台上的少年。 宋凌予把校服外套给脱了,里面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柔和的灯光洒在他零碎的额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在调着吉他,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的模样,有种慵懒的散漫。 好耀眼。 很快酒馆就来了不少客人,宁老板还说,如果有客人想点歌的话也会有额外小费,因为点一首歌的价钱就是一百块,老板和驻唱是五五分的。 酒馆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常客,他们见今天的驻唱换了人,都有些好奇刚来的人会怎么样。如果说以前来酒馆的人主要是为了喝酒,那今天他们都变成了主要来听歌了。 看到自己男朋友在台上闪耀着光,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他,夏知凡觉得心里油然而生的自豪和幸福。 在小酒馆坐到了晚上七点半,夏知凡得回家了。 他跟宋凌予眼神示意了一下,就先离开了。 在男朋友的歌声里越走越远,走向一个漆黑的夜晚。 宋凌予得了空就会给他发消息,问他到哪了,到家了吗,生怕他走丢一样。 因为今晚客人太多了,所以宁老板跟他商量了一下唱到凌晨十二点,又给他加了五十块。 骑自行车回家的时候,巷子里都是漆黑寂静一片,夏知凡的房间也关了灯,已经睡下了。 他也要赶紧回家洗澡休息,第二天早上还要去早餐店兼职。 这样或许会很累,休息的时间也不够。 不过宋凌予不允许自己感觉到累,他想尽力去填补他们之间的差距,哪怕从这些微薄的工资上,哪怕就像拿沙子去填海,能做一点是一点。 第71章 阴霾 夏知凡很久没坐公交回家,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宋凌予去酒馆的路有一段跟公交车的轨迹是一起的,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会等着夏知凡公交车起步了,然后跟在公交车旁边,最后到了分叉口时,还会停下跟他挥挥手告别。 夏知凡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嘴角的笑意还是没有消失,他戴上耳机开始听歌,听自己男朋友唱的歌。 其实宋凌予一路上都觉得心情有些焦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影响的。今天雾城的天气很不好,黑沉沉的一片,感觉马上就会下垮了天似的大雨。 —————— “唉,老大,再这样下去你那个赌场都开不下,警察抓的忒严了。” “妈的,那个进监狱的死人还欠老子好几万,他儿子那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日!” 夏知凡在转公交的时候,注意到了远处有几个纹身的男人边骂脏话边走了过来,其中的一个人他很眼熟,发现就是上次遇见的那个和宋凌予打架的混混。 他想着不要跟他们有什么纠葛,可偏偏他收回目光的时候,很不巧的跟有纹身的男人对视了一眼,那个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夏知凡心里有些不安,眼看着198路公交还有一个站台就要到这里了,想着等公交一到就头也不回的上车。 198路离站台越来越近,可那几个男人也越来越近。时间每过一秒,夏知凡的手心就会多出一点冷汗,直到公交车停在了面前,打开了车门。 他缓了口气,刚准备踏上去的时候,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拽住了衣领。 寒意从后颈渗透进过全身。 然后公交车的车门关上了。 —————— 到了酒馆时,一阵劈天盖地的炸雷也响了起来,很快大颗大颗的雨就落下了。 今天是宋凌予兼职的最后一天。 宁老板看着外面的天气,轻叹着摇摇头:“唉,这是在下春雨吗?” “今晚估计生意会不太好,如果到了八点还是没多少人,我们就提前打烊。” 宋凌予眼皮跳了一下,不知道是刚刚的雷响的吓人,还是这雨大的让人心慌,他有些不在状态。 夏知凡到家了吗? 有没有淋到雨? 如果按照平时的速度,他应该已经到家了,不过手机里没有等到他回家的消息。 虽然下了大雨,酒馆还是来了几个客人,宋凌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就先去工作了。 时间越来越晚,工作的时候他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跟宁老板说了声不好意思,就去后台去接电话。 打过来的号码没有备注,不过宋凌予记性很好,上次圣诞节那天晚上他就打过这个号码。 “喂,阿姨,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张静妤着急的声音:“宋同学,知凡跟你在一块吗?” 轰—— 一声巨雷在这一瞬间响起。 一条不知名的小巷,路灯也因为电路短路而一闪一闪的,夏知凡颤颤巍巍的趴在地上,雨水淋的浑身湿透,一向干净整洁的校服沾染了许多泥泞。 他想起身,但右手疼的厉害,眼睛也看不清楚东西,雨水顺着他渗着血额头流入他的眼睛里,模糊成一片。 耳鸣了…… 整个人一直不停的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太疼了,还是太冷了。 他的小腹被狠狠地挨了好几拳,刚要爬起来就忍不住的干呕,狼狈的不像话。 顺着雨水去找自己的手机,屏幕碎了。 不断的有雨水滴进他的眼里,嘴里,什么味道都有,有铁锈味,有咸味。 他不想哭的,所以一定是雨水……原来雨水的味道是咸的。 小时候就应该要爸妈给自己去报个跆拳道馆或者散打…… 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用尽全身力气去捡起散落在一边的试卷,作业本,还有背包,全被雨淋得湿透了。 好冷。 好疼。 手臂应该是骨折了。 他艰难的爬起来,手机屏幕虽然碎的厉害,但是勉强还能用。 好多个未接电话…… 不过他现在不能回家,绝对不能被家人知道。 也不能让宋凌予知道。 他打了个车,去医院的车。 本来司机是不想接他的单的,但看他实在是可怜,还是给他捎了一程。 晚上的医院人不是很多,路过的人都对狼狈又伤痕累累的他投来好奇的眼光。 好冷,感觉已经有些冷的不能思考了。 医生见他这模样,一边给他检查的时候一边叹气问道:“是被欺负了吧?” “被欺负要去报警,跟家里人说,家里人会给你撑腰的。” “这里疼吗?”医生的手轻轻按住他的小腹,他被剧烈的疼痛感刺激的流出两行生理性的泪水。 “疼……”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还在颤抖。 “打你的人还知道往哪打会让人又疼又不会残废,你这想做个伤残鉴定都难。” 医生叹了口气。 “右手轻微骨折。” 其实医生说的很对,那群人知道哪些地方能打,哪些地方不能打。 其实右手也是他反抗的时候自己摔折的,额头上的血也是反抗的时候撞到了墙上。 往肚子上打,又打不到肋骨,又会让人疼的生不如死。 拿了药之后,夏知凡又打了车准备回家。 他现在还是难受的厉害,除了肚子疼以外,更多的是一种恐惧。 因为恐惧,而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不能让家里人担心,得找个借口说自己在外面有事…… 不能让宋凌予知道,不然他一定会担心自责…… 夏知凡想着,自己先去小破屋里面待会,等他想到理由之后再给双方报报平安。 没想到,他刚下车,就遇到在巷口焦急的父亲,和大着肚子的张阿姨。 张阿姨一眼就看到了他,撑着伞拍了拍夏连年,然后着急的指了自己的方向。 隔着雨幕,夏知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等到父亲丢弃雨伞奔向自己的时候,他看到了同样在雨幕里没有撑伞的宋凌予。 他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心犹如死灰,脸上的表情,让夏知凡永生难忘…… 那一瞬间,世界好像开启了慢动作,即使在瀑布似的雨里,他都能看清宋凌予脸上的表情。 那么无助,那么悲伤。 完了。夏知凡心想,自己真的吓到他们了,这下可怎么办。 他被夏连年一把抱在了怀里,父子俩被雨淋得湿透了,张静妤赶紧小步跑过去给他们撑伞。 “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夏知凡又有些耳鸣了,他听见了街道上汽车鸣笛的纷扰声,听见了父亲的自责声。 宋凌予站在雨里,雨水隔在两人之间,像无法跨越的屏障。 他看起来像在流泪。 可是他们两个明明离得那么远。 宋凌予没有打伞,他被雨淋湿了…… 一定很冷吧。 “别怕,爸爸已经报警了,跟爸爸回家换身衣服,一起去警局。” 他们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夏知凡到了警察局,配合着民警做口供,他不知道那条巷子是什么地方,只能勉强的说了公交站的位置。 很快民警就调查出了那附近的监控,顺利的找到了那群人的行动路线。 包括夏知凡被拽进的那个巷子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同样有监控。 剩下的事情会怎样? 这些事夏连年没有再告诉他。 不过依照夏连年的手段和人脉,这群人最后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被带回家之后,夏连年给他请了几天假,看到他手机都碎成渣了,打了个电话让秦叔给他买一个新的过来。 “以后跟你那个同学少来往。”夏连年坐在客厅,想抽烟,看了看张静妤,忍住了。 夏知凡刚刚洗过澡,张静妤心疼的在一边替他用毛巾擦着头发,眼睛泛着红。 “是那群人的问题,和我朋友无关。” 夏连年是真的心疼他儿子,虽然他也知道这个事情那个同学也很无辜,但如果没有他,自己的儿子也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受这样的欺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点你上小学就有老师教过你了。”夏连年无声叹息,“我不是在限制你交朋友,只是那种给你带来不了价值的朋友就不必交了。” 张静妤觉得夏连年现在说这些不合适,忍不住开口:“你少说两句吧,知凡现在受着伤,你还一直在旁边念叨。” 夏连年有些气不顺,看到自己的儿子手上还缠着纱布,额头上还破了个口……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让那群人一辈子都出不来。 “以后我会让你秦叔继续送你上下学,不要再跟你那个同学一起回家了。” 他说的不容拒绝。 很晚夏连年和张静妤才回房间睡觉,就算他们已经把门关上了,两人说话的声音还是接连不断。 到了凌晨一点,世界才安静下来。 秦叔刚刚已经冒雨送了新的手机过来,摔的稀碎的手机被夏知凡擦干净放进了抽屉里。 微信没有消息。 想到晚上见到宋凌予的最后一面,夏知凡就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没有被接听。 他知道他一定没有睡。 所以给他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在小屋等他,如果他不来,那自己就一整晚都不会回家。 趁着夏连年房间没动静,他就悄悄拿着雨伞出门了。 幸好雨很大,所以他关门的声音也会很好的被掩盖。 夏知凡很快就走到了小破屋,里面没有开灯,也没有人。 他开了灯,把伞收了放在一旁,因为身体不舒服,他走到了椅子旁坐下了。 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不过很快,巷子里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最后停在了门口。 门被推开了。 宋凌予收了伞站在门口,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眼睛肿了,还有红血丝。 他深深地看了夏知凡一眼,似乎觉得呼吸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他没有过去,他不敢过去。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额头上缠着纱布,右手也缠着纱布,穿着单薄的睡衣,永远红润的嘴唇此刻却是苍白一片。 看上去脆弱极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 他朝自己微微张开手,轻声开口:“宋凌予,你过来。” 气若游丝。 宋凌予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上灌了铅,走的沉重又艰难,明明就几步路,可两人之间像隔了万水千山。 看到宋凌予来到了自己面前,夏知凡才清楚的看清他的脸,脸上似乎还有残留的泪水。 夏知凡勉强撑出一丝笑意,重新张开手,柔声道:“抱抱我好吗?” 闻言宋凌予潸然泪下,他倾身抱住他,不敢用力,怕用力后下一秒怀里的人就消失了一般。 夏知凡的头原本是仰着接受这个拥抱,可后来宋凌予像是没有了最后的一点力气,慢慢虚跪在了地上,伏在他的肩上,泪水止不住的流。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句话,每说一遍夏知凡就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剜了一刀,疼痛无比。 “别怕……”夏知凡无措的去安抚他,拍着他清瘦的背,“别怕,没事了,我没事,不要哭……” 夏知凡知道他很害怕,在很久之前,宋凌予就说过。 不想让他被牵扯进不属于他的是非里。 可今天自己那个不堪的模样被他看见了,这对宋凌予来说无疑是一个噩梦。 证明了宋凌予曾经的担忧会成为现实,证明了他会被拉着一起坠入那个深渊。 也让宋凌予觉得,他幻想过的稳稳的幸福,终究会成为少年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乌托邦。 怀里的人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不设防备,哭的这么狼狈,他从来没见过宋凌予这样。 夏知凡努力想控制自己的眼泪,他的嘴唇颤抖的厉害,不断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到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你不要哭了,宋凌予,我不疼……我一点也不疼……” 宋凌予的头伏在了他的膝盖上,泪水把那一片柔软的睡裤都给打湿了。 夏知凡左手不断安抚着他,泪水也大颗大颗的落在了他柔软的头发上。 他的男朋友从来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铁人,他会害怕,他会受伤,他会流泪。 他会像现在这样,无助的伏在自己的膝上,不敢抬头看自己。 他愧疚,自责,后怕……又坠入了曾经的那阴暗的牢笼里。 宋凌予再一次从骨髓深处感受到自己的无能,软弱无力的双手,该怎么撑起他们想要的一片天。 当时甚至连上前拥抱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本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最后他的苦难都是自己给的。 即使他们现在紧密相拥,可明天却是一片空白。 宋凌予绝望的想着,他们或许没有明天了。 可这个时候,夏知凡似乎看破了他的想法,他轻轻捧起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双手不停的想要拭去掉落的眼泪。 他说:“没事了,我爸爸已经为我们出头了……” “没事了,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昨天的事情都会过去,现在是新的开始了。” 不要因为昨天的阴霾,淹没了我们的明天。 第72章 噩梦 夏知凡请假在家休息的这几天,伤痛已经渐渐好转了。 只是留在心里的烙印不会随着身体的伤痛而消失。 再次去学校的时候,夏知凡发现宋凌予变了。 变得胆怯了。 他不敢主动去握自己的手,不敢主动再去说一些情话。 像是退回了自己的蚌壳里。 这段时间夏连年还因为那天的事情而后怕,所以他一定要让秦叔送夏知凡上下学,保证他足够安全。 所以他们没有什么机会能好好聊聊。 其实夏知凡不害怕被谁报复,打一顿又怎么了,打人犯法,报警抓起来就好了。 身体的痛算不了什么。 他不会因为这个退缩,既然决定了的事,那就永远都不会后悔。 只是他明白宋凌予的心,他知道在他眼里自己的重量,所以宋凌予才会害怕,会退缩。 自己仅仅体验了一次,而宋凌予却是从小就是这样生活,直到长大。 漫长的童年时光都黯淡无光,甚至可以被称为可怕的囚笼,噩梦。 没关系,夏知凡会慢慢的陪他疗伤,让他走出那一段阴影,走出那些不堪。 春天到了,教室外的樱花争鲜斗艳的绽放着,花瓣随风飘扬,微风拂过教室,带来了初春的暖意。 夏知凡自习课的时候给宋凌予递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春节去他家看到的对联 ——暖阳化雪旧岁除,和风伴霖万物苏。 亲爱的,春天已经来了,我们一起往前看吧。 宋凌予把纸条握在手心里看了很久,然后小心的夹进了自己的书里,犹豫了很久,才敢看向身边的夏知凡。 他正对着自己灿烂的笑着,和外面的樱花一起,温柔又绚烂。 他一直很坚定,动摇的是自己。 —————— 在雾城下城区的一处街角,连阳光都吝啬的不愿施舍在这里。 这一片聚集了众多不良场所,黄赌毒什么的都沾了有。 那群人已经被放了出来,因为惹到不该惹得人,所以他们没有敢再在兰雪巷那一片晃悠。 夏知凡想起之前自己有一次受伤,宋凌予当时直接跑到别人学校跟他们打了一架,他害怕这次也会一样。所以他每晚自己到家了之后,都会在阳台上看着小巷,直到宋凌予经过他才会放心。 可今天晚上,他没有看到宋凌予。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宋凌予换了套日常的衣服,坐在了街角的烧烤摊处,天已经黑了,这里抽烟喝酒的人很多,乌烟瘴气的。 他脸色沉了下来,眼里的愠色渐浓。 远处的赌坊门口,那里站了三个肥头大脑的成年男人。 其中一个就是他们的老大,也就是他坐牢的父亲的债主。 就在他们正要勾肩搭背准备离开的时候,宋凌予右手捏住旁边的啤酒瓶,重重的敲在桌子上,锋利的缺口露了出来。 碎片掉了一地。 这个地方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打架,烧烤摊的老板也见怪不怪。 救护车也是这一片的常客了。 周围的男女聚在一起搂搂抱抱摇头晃脑,高举着手里的啤酒瓶,廉价的灯光闪在宋凌予的眼里,眼神阴冷的像地狱来的修罗。 他弯腰把地上的碎片拾起来,然后握着打碎的啤酒瓶站起了身,从兜里掏出来现金放在了桌上,如果不是他眼神的恨意让人畏惧,倒真的像一个来喝酒吃烧烤的散客了。 宋凌予右手死死的握着瓶子,如果酒瓶子是个易拉罐,那么现在也已经完全变形。 他一步一步,离男人越来越近。 如果就这样下手,那个男人一定会头破血流。 如果再拿碎片去割破他的脖子会怎么样? 血喷出来的样子一定很美吧,就像喷泉一样。 不过像他这种人流出来的血,估计是黑色的吧,污秽不堪,让人恶心。 真恶心。 此刻的宋凌予脑子里面没有别的考量,他的想法只有一个,让要伤害过夏知凡的人付出代价,至于那个代价会让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毫无所谓。 偏偏就在这时,外套口袋里的电话铃声乍然响起,宋凌予的手一颤,手猝不及防的刮在了碎片的缺口。 是夏知凡。 一个没打通又赶紧打来了下一个。 这个时候,有个小女孩跑到了他身边,小手轻轻拉住了宋凌予的手,他有些错愕。 是烧烤摊老板的女儿。 小女孩年纪不大,牙齿都还没长齐,她给宋凌予递了几张卫生纸:“哥哥,你的手流血了。” “哥哥,不要拿碎掉的瓶子,会受伤的。” 这一瞬间,宋凌予才如梦初醒的晃过神来,他手什么时候流的血,他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哥哥,有人给你打电话来了,是你的家人吗?” 他这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夏知凡已经打了三个电话进来了,他很快点了接听。 “宋凌予,你在哪?”电话那头的语气很着急,宋凌予好像已经看到了他慌张的脸。 他放下手中的瓶子,接过了小女孩递的卫生纸,压在被割破的手掌上,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我……在家。” “你那边这么吵,撒谎也不打一下草稿吗?” “…………” “你是不是去找那群人了?” “…………” 沉默就是回答。 “……宋凌予,你现在赶紧给我回来,如果你去为我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电话那头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才沙哑的说了一个,“好。” “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见你回来。” 电话被挂断了,宋凌予跟小女孩说了声谢谢,抬眼间就看见烧烤摊老板正看向自己。 “还没成年吧?”烧烤摊老板这句话不像是问句,“人啊,总是容易冲动去做错一些事,等到后面就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看你还像个高中生,虽然叔叔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过叔叔还是想提醒你,你的未来还有很多可能,不要因为冲动,去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这里每天都会有纷扰,烧烤摊老板见怪不怪,不过他注意到宋凌予的年纪还小,又是独自一人,眼里的凌厉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如果照刚刚那架势,如果不叫女儿上去喊住他,估计后果不堪设想。 还没成年,就要误入歧途,这太不应该了。 宋凌予朝他说了声谢谢,回头的时候,那群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在这里做什么,他刚刚想要做什么……那样暴戾恣睢的自己,跟那个坐牢的男人有什么两样。 如果没有那一通电话,没有那个小女孩,没有烧烤摊的老板,那会是怎样一个后果? 如果他刚刚真的冲了上去,那真的就断了跟夏知凡的最后一点可能。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寒意。 挂了电话之后,夏知凡一直在阳台上守着,直到看到宋凌予出现在巷子里,他立马从家里跑了出来,脸上的焦迹仍然还在,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宋凌予的身体,发现了手上被划破的伤口,现在还在渗血。 “怎么搞的?” 宋凌予想把手藏在身后,但是被夏知凡强硬的拽着。 “被碎片划的,没事,伤口不深。” 夏知凡脸上带着愠怒,抬头却看见宋凌予双眼泛着疲惫和无措,张了张嘴,还是没忍心开口。 “走,回家。” 夏知凡不容分说的拉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出,这让宋凌予有些诧异:“你家人……?” 夏知凡话里有些放松:“我爸今天出差,张阿姨不像他那样死板,我十点之前回家就好了。” 宋奶奶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他们的动静才醒过来,她问他们有没有吃饭,要不要奶奶去做些吃的。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吃东西的欲望,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就上楼了。 夏知凡还抽空去看了一眼煤球,煤球倒是一点都没瘦,看来这段时间宋凌予虽然情绪一直都低落,不过煤球还是照顾的很好。 宋凌予自觉心虚,所以不怎么敢说话,他看着夏知凡从客房回来,然后把房门给关上,锁上,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 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兴师问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纱布,把宋凌予安置在凳子上,然后半蹲在地上,一圈又一圈的把他划破的手掌给缠好,然后打了个结。 宋凌予看到他这样,内心酸涩一片,终于忍不住开口:“对不起。” 夏知凡听这句话听的心烦,干脆装作听不见,把剩下的纱布给收起来,然后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 “知凡……” 宋凌予拉住他,让他坐在了自己旁边,看到他泛着水光的眼睛,一下就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你要吓死我吗?”夏知凡终于忍不住开口,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语气有些颤抖,“我不是让你不要去打架吗?你是不是从来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你就算不想想我,你也想想奶奶,你不按时回家的时候,奶奶不会担心吗?” “如果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真的接受不了……”夏知凡浑身都控制不住的在颤抖,“我不想看到你出事,不要让我担心……” 他体验过毫无还手之力的恐惧,也相信宋凌予不会像自己那样无能,可是他就是害怕,怕宋凌予做出什么傻事。 看到宋凌予完好无损的回来,他才终于放心,也终于敢大方的倾泻自己的情绪。 他被宋凌予抱在了怀里,怀里有不明的烟草味,和他熟悉的清香混在一起,宋凌予不抽烟,他知道。 这种烟草味来自哪里,不用想也知道。 “我不想失去你,你不要去为我做什么。”夏知凡的手搭在了他的背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空气都潮湿成一片。 “你也不要晾着我,我没有你想象的这么脆弱,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我一点都不怕。” “还有,永远也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 是吗…… 宋凌予抚上怀中人的发丝。 可我真的觉得我亏欠你太多了…… 夏知凡退开他的怀抱,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淌进了这个吻里,给他们不知道迟来了多久的再一次亲密中,带来了几分苦涩的味道。 第73章 长命锁 虽然他们跟宋奶奶说了不饿,可是奶奶还是给他们准备好了宵夜。 是夏知凡爱吃的酒酿小丸子。 一碗冒着热气的小丸子端上了桌,里边还放了一点桂花,很香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夏知凡的泪痕,应该是没有看到吧,毕竟他下楼的时候已经擦的干干净净了。 宋奶奶苍老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夏知凡的左脸,他感受到了岁月留下来的老茧。 一个轻柔的举动,蕴含着对小辈无尽的疼爱。 这样亲密的抚摸,他亲生的爷爷奶奶都没有给过。 这碗热气腾腾的小丸子,把夏知凡刚刚收起的眼泪又给蒸出来了,眼眶泛着水花。 “小凡呀……”宋奶奶慈祥的看着他,像看自己亲生的孙儿一般,“头还疼吗?” 夏知凡想到自己已经痊愈的额头,居然还是被心细的奶奶察觉到不对劲了,他赶紧摇摇头,“不疼了奶奶,放心。” 然后看着宋奶奶迈着迟缓的步子,佝偻着腰走回房间,在房间里翻找些什么,最后拿着一个檀木盒子回来。 奶奶居然从盒子里面拿出来一条长命锁。 一条用黑线缠绕起来的,纯银的长命锁。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羞赧,笑起来的时候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可夏知凡在朦胧的泪光里似乎看见了自己已经去世了的外婆,她们同样和蔼。 “这个长命锁小予也有一个,奶奶给你的这个跟他的差不多。” 闻言夏知凡回头看向宋凌予,眼里似乎在问我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 宋奶奶替他解释道:“他爸爸还在的时候,见不得他有这些……所以小予他一直收着,没有拿出来。” 夏知凡呼吸快了几分,他没有说话,等着宋奶奶给他戴在脖子上。 可是奶奶没有给他戴上。 “奶奶……?”夏知凡不解的看向她。 宋奶奶只是把长命锁的盒子重新盖上,放在了他的手中。 “这些什物原来应该是你的长辈给的,奶奶这么给你,有些不合规矩了。”宋奶奶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你也跟小予一样,把它放起来就好,不用戴着。” 夏知凡有些心酸。 他看得出来,宋奶奶知道他们两家的差距很大,所以怕送自己这些自己家人看见了会不开心。 所以他覆上宋奶奶枯朽的手背,笑着道:“不要,奶奶帮我戴上吧,我喜欢。” 然后回头看向宋凌予,“你也戴上吧,好不好?” 宋凌予看着他的笑容,觉得好像无论他说了什么自己都会答应。 所以他也从最底层的柜子里,把放了很久很久的长命锁拿了出来。 这天晚上,两个少年脖子上都戴上了长命锁。 其实给夏知凡的长命锁,宋奶奶准备了很久,上面的黑线也是她自己编织的。 只是很久都没见夏知凡过来玩了,一直找不到机会给他。 问了宋凌予才知道,原来他受伤了。 其实宋凌予每一次受伤,奶奶都会知道。那个小破屋的抽屉里堆满了创可贴,她也知道。 创可贴快没了的时候,她还会偷偷的给他添一些。 她知道宋凌予不想自己担心,所以她也装作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了又能做什么,从小到大,宋凌予受过的伤还少吗? 如果没有自己的溺爱纵容,或许这个家完全不是现在这样。 自己的孙儿这么聪明,他一定也知道,自己总是会去给他添药。 不过他们都同样的闭口不提。 在一片漆黑的屋檐下,祖孙两人都努力的营造出温暖的氛围,对过去闭口不谈。 似乎这样,就可以忘却过去。 每次宋凌予脸上贴了新的创可贴,她都会给他晚上做些好吃的,然后自己回房间,让自己的孙儿可以表露出疼痛,不硬撑的这么煎熬。 看到他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做兼职,很晚才回家,就连放假了,他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去玩了,可他还要工作。 他很辛苦,奶奶都知道。 看见自己孙儿身边有了这么些至交好友,他总是阴郁的脸上终于也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才觉得自己的罪孽少了一些。 如果可以维持的久一点多好。 可她知道,自己那个作恶多端的儿子就要出狱了。 这些日子里,她总是睡不安稳。 其实想来,她也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时间不多了。 夏知凡吃完小丸子没多久,也快到了张静妤交代的回家的时间,跟奶奶道别后,跟着宋凌予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两人趁着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十指相扣,在漆黑的长巷里接吻,自从上次的事之后,他们无法在白天相爱,好像只有黑夜属于他们。 “我好高兴。”夏知凡抱着他,“其实我爷爷奶奶没有给我准备过这些。” “只有我去世的外公外婆,在我出生的时候送过我长命锁。” “我也跟你一样,把它放在了盒子里珍藏,后面就慢慢忘了。” 夏知凡吻了吻他的脸颊,轻声笑着:“谢谢你,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奶奶。” 宋凌予眼神闪烁,他攥紧了夏知凡的手,学着他的语气:“也谢谢你,给我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夏知凡拉起他受伤的手,上面还裹着一层纱布,“如果以后你再去做这样的事,我就不理你了,我还叫奶奶一起不理你。” “我错了,我一定谨记我们知凡的教诲,再也不犯。” 快到家门口时,夏知凡又黏着他抱了他一会儿,要不是宋凌予比自己要清醒一点,估计还得再磨蹭个半小时。 上次兼职的工资宁老板给了他一千五,虽然最后一天晚上他翘了班,宁老板也没有计较什么。 不过宋凌予觉得这笔钱拿着心里不太痛快。 可能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如果他当时没有答应去兼职,那夏知凡就不会落单,被那群人盯上。 所以他一定还要再努力,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五一快要到了,夏知凡还没有在雾城好好玩过,所以宋凌予打算带男朋友去散散心。 第74章 佛普渡众生 他们五一其实只有一天假,等李梅梅刚宣布完假期的时候,还没有等自己先开口,就被高思铭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知凡,五一的时候我们去净云寺吧?那里求平安很灵的,你还没去过吧?” 然后夏知凡欣然答应了:“好啊,在哪里?” “…………” 宋凌予,那我计划这么久的二人行算什么…… 等到夏知凡跟后面的高思铭兴致勃勃的聊完那一整天的计划,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然后看见自己的男朋友表情有些不对,不解的问:“怎么了?” 宋凌予一脸幽怨的看着他,醋溜溜的说了句:“聊的很开心嘛……” 你男朋友吃醋了,看不见嘛…… 夏知凡嗤笑一声,然后悄悄从身下拉过他的手:“我们一起去吧,我长这么大没去过什么寺庙,思铭说那里求平安很灵,我想去给你还有奶奶还有我爸爸还有我爷爷奶奶还有张阿姨求求平安。” 宋凌予被噎住了,缓了口气才笑着说:“你这想保佑的人有点多啊,佛祖要忙晕了。” 夏知凡摸了摸鼻子:“啊……好像是,不过你们确实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呀。” 好吧,既然男朋友想去,那就去吧。 虽然计划中的二人行变成了五六七人行。 因为净云寺在郊区,还要爬山才能到,所以高思铭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就出门,下午四点下山,晚上还能去吃个火锅。 宋凌予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深色的牛仔裤,还背了个单肩包,妥妥的男高样。 包里装的都是夏知凡爱吃的零食。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去,他靠在夏知凡家外边的围栏上等着,没过一会儿,后边的大门就打开了。 夏知凡额间的头发因为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打湿了,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像个湿漉漉的小狗,很可爱。 夏知凡一见他就忍不住说:“一早上就这么招人?” 他清早一打开门,就看见自己那腿长一米八的男朋友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的等着自己去约会,谁能忍住不心动。 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快来不及了,夏知凡都想先狠狠的跟他接个吻再走。 算了,来不及就来不及吧,都这么久没亲了。 然后他急不可耐的拽着宋凌予跑到小破屋,把宋凌予压在门上,亲到自己满意了才退开。 看到自己男朋友的嘴唇被亲的泛红,夏知凡心里很满足。 吃饱喝足后一打开门,就遇见了买菜回来的王婶………… “哎,知凡?”王婶提着大鱼大肉十分的惊讶,“你怎么从这出来了?你今天不是要跟同学去爬山吗?” “我…………”夏知凡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门缝,然后右手推搡着宋凌予不让他出来。 他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但还是表面上尽量保持自然:“我听到这里边有动静,想看看是不是有流浪猫……” 谁知道王婶居然是个爱猫人士,一听夏知凡说有猫,她就两眼放光:“哪儿哪儿,让我看看!” 一边说一边想要推开门进来一探究竟。 把夏知凡吓得不轻,连忙用脚抵住门:“没有猫没有猫,我刚刚看了,是老鼠!” “老鼠?!”王婶惊呼一声,“那你赶紧出来,别被老鼠咬了,快快快!” “我没事王婶,你还提着这么多东西,快回家吧。”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口挤了出来,又赶紧把门给关上,把宋凌予关在了里面。 “你这耳朵怎么红成这样?又感冒了?”王婶仔细打量着他,“五月份天还是凉的哩,你多穿一点,不然你爸爸回家又要担心了。” “好了我知道了王婶,你快回家吧,我先走了啊,拜拜!” 夏知凡推搡着王婶往家的方向走,然后赶紧逃一般的跑走了。 到了巷子口的时候,宋凌予才不慌不忙的走到自己身边,脸上的表情全是坏笑。 “大早上的就玩这么刺激,做坏事差点被抓了吧?” 夏知凡脸上的灼烧感更甚,他羞愤的盯着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谁让你勾引我的。” “我哪有……” “你就有。” “那你说说,我怎么勾引你了?” 夏知凡侧头看向他,宋凌予白皙的脸在薄雾里衬的更清冷,眼尾微微上挑,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般的疏离,可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然后再往下…… 怎么连凸起的喉结都能这么性感?? 夏知凡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别开目光:“你呼吸都是在勾引我。” “?” 五个人都已经在地铁站集合了,他俩才姗姗来迟。 “你俩足足迟到了十分钟。” “那就跟我在群里发的一样,晚上请客吃火锅咯~” 刚刚做坏事差点被发现,导致夏知凡现在看谁都心虚。 他十分诚恳的点头说自己请客,想把这个话题赶紧糊弄过去。 还好高思铭他们也不揪着这个不放,扭头就聊别的去了。 吓死…… 他这心虚的模样,在场只有一个人看穿了,偏生那个人还一直笑个不停。 “宋凌予,你再笑……”夏知凡在地铁上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掐了掐他的腿。 宋凌予努力想收敛自己的笑意,但还是于事无补,他很自然的拉住夏知凡,不让他没地方扶。 “你表现的自然点啊,不会有人知道的,傻子。” 夏知凡闻言四处看了一圈,发现确实是这样,高思铭跟刘欣妍腻在一起,高洛雪挽着她低头玩着手机,而林清和卢宏更别说了,他俩挤了个位置,坐在一起打斗地主。 再加上车厢人很多,宋凌予扶一下自己也很正常。 唉,确实是做贼心虚了。 他们地铁坐了足足一小时,从原本人满为患的车厢,到后面每个人都有位置,地铁驶离了繁华的城区,终点站就是净云寺。 出站之后,繁华的高楼已经荡然无存,只余山间清冷的空气和悠长的古钟声。 他们似乎看见了那座已经坐立在高林中千年的古刹,这个钟声显得格外寂寥和悲戚。 不对,他们在山脚,寺庙在山顶,连影都看不见,哪来的古钟声……?夏知凡幻听了? 一回头发现高思铭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音乐软件,播放起了古钟的音频。 ……………… “神经吧高思铭。”刘欣妍路过他,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 卢宏也悠悠的开口:“就是,吓我一跳。” 高思铭点了暂停,跟屁虫似的跟上了刘欣妍:“这不是为了让你们身临其境一点嘛,嘻嘻(〃''▽''〃)” 刘欣妍瞪了他一眼:“谁跟你嬉皮笑脸了。” 几个人都跟了上去,宋凌予和夏知凡走在最后,两个人刚准备说话呢,林清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话里有话的说了句:“你俩……走快点哈,别掉队。” 可能话里也没话,就是夏知凡心虚,听谁说话都是话里有话…… 所以他现在都不太敢跟宋凌予黏的太近。 爬山得爬了个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得见那千年古刹的真容。 因为这座寺庙离城区确实有些距离,而且没有公路,只能靠双脚爬上来,所以来寺庙里的人不多。 起码没有城区里的寺庙人多。 他们刚跨进寺庙的大门,就闻到了萦绕在空气中的香火味。 有僧人正拿着扫帚清扫佛阶,一棵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苍荫大树坐落在大殿前,树叶随着微风飘落,落在了夏知凡肩上,似乎在说,你就是我的有缘人。 他们去买了香,点燃后拜了三拜,接着供奉在大殿前的香炉中。 这棵大树上挂了许多祈愿的红绸带,每一条红绸带上面都写了内心最强的夙愿。 他们也去要了几条,高思铭求的自然是永结同心,刘欣妍和高洛雪是金榜题名,卢宏比较朴素,他求的是财源滚滚,林清的是平安健康。 夏知凡想去看宋凌予的,不过没能得逞。 “这是秘密。” 夏知凡不想像他那样故弄玄虚,他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所求展露出来——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他想求平安的人太多了,寺里的师父给他绸带开光的时候,只允许他写一个人,还要把那个人的生辰八字写上去。 所以他写了宋凌予的名字。 接着师父让他双手合十握住绸带,宽大的手心覆盖住他的手,让他紧闭双眼。 在一片漆黑中,师父开始念经,夏知凡听不懂他在念什么,只觉得那种感觉很神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世界都清明了。 把红绸带挂在树上的时候,他发现掌心都被染了粉色。 回头看到宋凌予在另一边挂着绸带,微风吹过大树,沙沙作响,捆在树上的红色的绸带随着微风飘摇着,拂过他的脸,清凉的阳光也刚好洒在他身上,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光影里,岁月静好的模样。 夏知凡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又听见了古寺的钟声响了。 离开寺庙的时候,夏知凡还沉浸在那威严的环境中没缓过来。 他走在宋凌予身侧,轻声问他:“你说,佛会保佑我们这样的人吗?” 我们这样的……同性恋。 宋凌予微不可察的紧了一下眉头,然后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夏知凡的后颈:“佛普渡众生。” 会的,因为佛普渡众生。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刘欣妍走一半就不肯走了,非拉着高思铭背自己。 高思铭嘴上不情愿,可身体很诚实,他半蹲在台阶上,让刘欣妍趴上来。 夏知凡默默感叹,真幸福啊,他们幸福的真大方。 我想拉一下男朋友的手都不敢。 唉………… 好想也跟他们一样,大大方方的恋爱,除了老师家长,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卢宏见他心事重重,特别关心的走到他身边,肱二头肌直接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刚刚在寺里就看你表情古怪了,你这是咋了?” 不愧是体育生啊,肉压下来都能感觉到那肉真实。 “我没事,就是第一来寺庙嘛,觉得挺震撼的。” 卢宏不太相信的样子:“尊嘟?” 尊嘟…… 不对。 “真的……”夏知凡轻笑着想把他的手放下去。 可卢宏却是搂他搂的更紧:“那就开心点嘛!你看我,刚刚被网恋女友无缝衔接我都这么开心!” “啊??” “又被绿了??” “你多谈几段,绿帽子都能送我们每人一顶了……”刘欣妍在高思铭的背上无情嘲笑他。 一听这话高思铭连忙呸呸呸:“谁要戴他的绿帽子了,他自己留着吧!” 卢宏委屈,但卢宏要说:“喂,你们太不够意思了,我被绿了哎,你们都没人安慰我吗?” 林清嗤笑一声:“谁管你,你每天都在失恋。” 说完之后发现不严谨,又赶紧补了一句,“可能压根都没恋过。” “对啊宏宏,骗骗兄弟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气死我了,我再跟你们说话我是狗!!!” “我估计他撑不过三分钟……不对,三秒。” “林清你丫的!!!” 林清一脸你看吧的表情,无奈的耸了耸肩。 整个幽深的树林里都环绕着他们这群人聒噪的吵闹声。 不过没关系,他们也都才十七岁,聒噪很正常。 第75章 新世界 他们离开净云寺后,又坐地铁准备回市区。 在地铁行驶到一半的时候,高思铭说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串串火锅,拉着他们几个下了地铁,然后一起去寻找他口中的那家好吃的串串火锅。 雾城的街道很美,五月份其实已经不冷了,街道上有人穿长袖,也有人穿短袖。 有一种看不出季节的美。 大家都随性自然的走在路上,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绕过一个路口,前面好像在办漫展,夏知凡发现这条街年轻人很多,而且有很多cos二次元的男男女女从身边经过。 甚至…… 有两个看起来都是男生的人,十指相扣从他们身边经过…… 夏知凡有些紧张,他怕听见自己的朋友对刚刚那两个人做出什么评价,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不过还好,他们都还在继续聊着天,没有关注到刚刚的那对情侣。 宋凌予装作不经意的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看的夏知凡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 宋凌予撇撇嘴:“‘怎么了?’ ?” 他模仿他的语气。 然后故意停下脚步,让夏知凡跟着自己脱离了大部队。 “刚刚眼睛看了那两个人就一直神游,他们有这么好看吗?” 夏知凡记得这个人刚刚一直走在自己前面一点的,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神游的? “不好看,没有你好看。” 他诚恳的回答。 抬眼间大部队已经走过拐角没有踪影了,宋凌予拉过他的手,旁若无人的亲了亲他的额头:“那你只看我,不要看别人。” 夏知凡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连忙伸长脖子看看前面有没有人看到。 宋凌予无奈的拍拍他左顾右盼的脑袋,“放心吧,他们走远了。” 夏知凡其实心里都乐开了花,但还是故作镇静:“你小心点,被看见就完了。” “看见了就看见了吧,无所谓啊~” 宋凌予这句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很勾人,说完之后他就笑着转身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回头冲他笑着,“快跟上呀,男朋友。” 要命。 吃完火锅之后,他们先顺路把两个女孩送回家,本来以为今天的聚会已经结束了,谁知道高思铭居然还计划了都属于他们男生的聚会,因为盛情难却,所以几个人都去了…… 张静妤前些日子就去了月子中心,夏连年这几天也不在家,家里只有王婶,不过他跟王婶的关系处的不错,所以晚点回家王婶也不会打小报告。 高思铭的家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他们到家门口时高思铭才说,这只是他家其中的一套房,他爸妈不住在这里。 虽然刚刚吃火锅已经吃的很饱,但怕待会打游戏太无聊,他们又买了一堆零食。 刚坐下高思铭就迫不及防的拿出自己刚买的游戏,让大家一起陪他玩。 夏知凡简直就是个游戏黑洞,他一点游戏天赋都没有,没玩多久他就自暴自弃的跑到沙发上跟林清一起吃薯片了。 “看片吗?”林清问。 “啊?” “?” “…………” “这么着急?” 林清说完之后发现四个人都用奇异的目光盯着自己,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歧义有多大,然后正正神色:“我说的是恐怖片,洗洗脑子吧各位。” “…………” “………………” 高思铭切了一声,他把遥控器丢在了林清腿上:“自己投屏,在你后边,电视机我们要用来打游戏。” 林清嗤笑一声,把客厅的灯给关了,打开视频软件,随便找了个恐怖片投屏,这时候才问旁边的夏知凡:“你敢看吗?” 夏知凡看到电影已经开始了,这个人才问这个问题,实在是……妙啊。 “敢啊,这么多人没什么害怕的。” 听到后面恐怖音乐响起,在玩游戏的卢宏弱弱开口:“能把声音调小点嘛,有点瘆人。” 然后林清按了一下遥控器,音量100%。 卢宏:“……………………” 林清随便选的恐怖片是招魂,一开幕就是有人在敲门,声音非常的诡异。 就在这时,高思铭家的门也被敲响了,恐怖氛围拉满。 “啊啊啊啊啊啊啊——”卢宏一把甩开手里的遥控,整个庞大的身躯直接蜷缩进坐在他身边的高思铭的怀里,“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弱小无助又大只。 本来夏知凡不害怕的,但被他刚刚那一声男高音都给吓一跳。 高思铭眼泪都要笑出来,他笑骂着卢宏没出息:“是我点的外卖到了,快滚开。” 卢宏悻悻的松开他,转身准备去夺林清手里的遥控器,林清又死死的护住,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为了不让城门失火殃及到自己,夏知凡默默地从沙发上下去,挪到了地毯上,靠在了宋凌予身边。 宋凌予见他过来了,把手里的遥控器递给他,问他玩不玩。 “我不玩,我玩不来游戏。”夏知凡把遥控器还给他,“你玩,我看你玩。” 很快高思铭就拿完外卖回来了,他点了三盆小龙虾,还有烧烤和啤酒。 虽然很香,不过几个人都没有什么食欲。 “你是饕餮吗?点这么多?”卢宏目瞪口呆,“刚刚才吃了一千块的火锅,现在又吃。” 高思铭分发着一次性手套:“吃不下去你现在就去厕所催吐,把刚刚吃的火锅吐了再吃。” “好恶心啊高思铭,吃东西呢说这些。” “恶心那不正好吗,可以去厕所吐了,胃就空了。” 他话虽然这么说,不过自己也吃了没多少就吃不下去了。 虽然肚子不能装得下食物,但还有空间让他们喝酒。 每个人都喝了几罐啤酒,气氛也开始微醺起来了。 就连身后一直播放的恐怖片都不觉得吓人了。 这个时候,高思铭突然神神秘秘的说自己还有好东西,让他们一起去房间看。 一听到这个,卢宏就压不住脸上的兴奋劲儿,忙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才组局!” 然后推搡着高思铭赶紧去房间。 夏知凡被高思铭拽了起来,脑袋有些发昏,他不明所以地问:“什么东西啊?” “好玩的东西,你来就知道了。” “对啊,知凡肯定也没看过吧,带他打开一下新世界的大门!”卢宏语气特别兴奋。 好玩的东西?自己没看过?还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确实勾起了夏知凡的好奇心,他打算跟他们一起去一探究竟。 这时才发现宋凌予没有参与他们几个人,独自坐在一边看恐怖片。 “宋凌予不去么?”夏知凡有些醉了,说话也慢吞吞的。 高思铭推着他边往房间走边说:“哎呀,予哥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不管他,我们快走快走——” 宋凌予坐在客厅想着,他确实不感兴趣,不过他对夏知凡的反应很感兴趣。 被带到房间,然后被安排在了电脑椅上,看着高思铭打开了电脑,不知道点开了一个什么软件还是什么网址,没过一会儿,赤*裸的画面突然出现在屏幕上,不雅的声音随之传来,直穿夏知凡的耳膜。 “我靠,还是欧\/美的!”卢宏大声感叹。 高思铭挑了挑眉:“不错吧?” “nice啊!” “!!!” 夏知凡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刚刚说的这么神秘的东西是颜\/色\/网站,此刻他被几个人围在椅子中间,脸红的都要充血了。 “知凡你真没看过吗?看你这反应哈哈哈哈哈!!!”高思铭猎奇般的摸了摸他的耳朵,烫的厉害。 夏知凡不想去看屏幕,但耳朵里还是不断传来不雅的声音,避无可避。 天呐……他这是看了什么东西……卧槽! 他第一次在心里说了脏话。 难怪宋凌予不进来,原来他都知道他们要看的是什么,当时为什么不提醒自己啊,卧槽! 好想走啊,好尴尬啊,他们怎么看的这么入迷?这真的好看吗? “我靠……这个演员叫的还挺好听的!” “是吧?我也觉得,这玩意儿弄来可费劲了。” “不错啊思铭,挺慷慨嘛。” 不是,他们在说什么,说的是中文吗? 夏知凡认命般的抬头,心跳的不正常,他看到屏幕疯狂从耳*动的男女,不入流的声音充斥在这个房间。 麻了,人生第一次看\/片。 还是四个人一起看的。 看到夏知凡从房间充了血似的逃出来,宋凌予觉得有些好笑。 那三个人还在欣赏下一段,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的。 宋凌予收起手机,看着面红耳赤的男朋友,好奇的问:“怎么就出来了,不好看吗?” 夏知凡愤愤道:“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 “那怎么脸都红成这样了,坐下来,我摸摸。” 听到他说坐下来,夏知凡就想到刚刚屏幕里的男人对着床伴说:“sit down” “sit on myp” “move on your own” 真是疯了,怎么那些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挥散不去了。 还有宋凌予,其实刚刚那些画面只是视觉上给了夏知凡很大的震撼,但他一看到宋凌予在对自己笑,腿就有点发软了。 “其实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因为喝酒有点上头脸才红的,你不要误会了!” 宋凌予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捏了捏他脸颊:“哦~原来是这样吗?” 夏知凡真的有些醉了,他感觉宋凌予捏过的脸颊都是烫的,酥麻的,双眼盯着宋凌予的嘴唇,然后喃喃道:“我想亲你了,怎么办?” 真的醉了,这还是在别人家。 要是他待会真的发酒疯说胡话了怎么办?明天上课他就不用见人了。 这个时候,宋凌予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然后俯身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浅吻。 不够……还想要更多。 完了,头真的好晕,有点天旋地转了。 夏知凡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头靠在了他脖颈处:“我们回家吧,头好重,我应该马上就醉了。” 这样的情况,确实要赶紧带他回去了,不然明天夏知凡就可以转学了。 宋凌予敲了敲关上的房门,跟他们说了一声,就带着夏知凡出去了。 其实这次大概没有醉成醉鬼,大多数的眩晕感是由于荷尔蒙的刺激。 虽然没有醉成醉鬼,但夏知凡仍然张开双手,要宋凌予背自己。 今天下山的时候看到高思铭和刘欣妍这样,他羡慕极了。 所以在没有人认识他们的街道,他也想体验这样的感觉。 “背我。” 宋凌予无奈的笑着,然后听话的过去,蹲下,让夏知凡伏在了自己的背上。 夏知凡很开心,不停的摇晃着双腿,嘴里哼着稳稳的幸福的调调。 “我好幸福啊,宋凌予。”夏知凡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我爱你。” 他喝醉的时候情绪表达的很直接,一路上都不停的说着“我好幸福啊” 我好喜欢你啊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司机都忍不住一直从后视镜打量着他们两个。 下了车之后夏知凡仍然要宋凌予背着自己回去,他其实挺清醒的,就是头晕,脑子里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 已经很晚了,快十二点,宋凌予本意是直接送他回家,可夏知凡又不情愿了。 非要跟宋凌予亲到自己满意了才肯回家。 虽然夏知凡今晚不想自己睡,但因为王婶一直都等着自己,不回家就不熄灯。 怕她跟夏连年告状,夏知凡只能在小屋子里面和男朋友亲热一会儿,就遗憾的回家睡觉了。 洗漱过后夏知凡躺在柔软的蚕丝被上,脑袋一阵阵的眩晕,他觉得自己应该睡了,不过又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今天晚上高思铭放的那个影片。 头脑更不清醒了。 如果男生和女生是那样的话,那男生和男生又是怎么样的? 他耳朵红的快要滴血了。 因为他想到了宋凌予。 之前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宋凌予也只是给自己摸了摸……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 虽然夏知凡很多都不懂,但夏知凡好学。 于是他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打开了浏览器…… 整个人就熟透了。 第76章 或许我们曾经残缺 五月中旬,雾城的中午已经很炎热了,下午的体育课一群男生在球场上肆意奔跑着,挥洒着汗水,投篮的时候会露出较好的肌肉线条。 宋凌予不喜欢太热,他已经出了一身汗,随便找了个人替自己上场就去洗手间了。 洗完脸出来,脸上的热气才终于退散了一些,他抓了抓衣领透透风,又回到了球场上。 夏知凡还在跟他们打篮球,于是宋凌予就坐在了树荫下,翘起了二郎腿,开始欣赏夏知凡。 夏知凡是非常容易上脸的体质,无论是喝酒还是害羞还是运动,他白皙的脸总是会泛红,下午的阳光照在他满头汗珠的脸上,看上去很健康。 宋凌予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注意到快打下课铃了,走过去提醒他们:“要下课了,差不多了。” 以往都是高思铭和卢宏去放器材,今天卢宏突然闹肚子,捂着肚子就跑厕所去了。 器材室离球场挺远的,一时间高思铭找不到人帮忙,大家都累的要死,加上下午又热,都想快点回教室休息。 宋凌予去帮夏知凡拿校服外套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生跳到了他的面前,差点撞到他。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类,宋凌予没有理会她,想绕过去拿外套,偏偏女生挡住了他的路。 “?” 女生脸上有些羞涩,她刚刚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拿出来一封情书:“学长你好,请请请,请收下我的的情书!” “…………” 0帧起手的表白,而男朋友就在身后,这样的情景确实很怪异。 宋凌予刚准备说话,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夏知凡捷足先登。 他一脚跨在自己身前,隔开了他们的距离,然后轻轻推开女生的手,礼貌的笑着说:“不好意思啊,他已经有对象了。” 女生惊讶的张了张嘴,啊了一声,“真的吗?可是我看学长身边都没有女生啊……” 真的真的真的,我就是他的对象!如假包换童叟无欺!昨晚我们还接吻了! 夏知凡依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谁说一定要是女生呢……” 不对,怎么感觉像是要出柜了?? 他连忙刹车:“谁说一定要在身边呢是吧,不好意思啊学妹,他真有对象了,不骗你。” 女生有些难过,她可怜兮兮的看向后面的宋凌予:“真的吗学长……” 宋凌予嗯了一声:“对,我有对象了,抱歉。” 女生彻底心死了,难过的把情书随便塞在了夏知凡的手里跑走了。 夏知凡看着手里这粉色的情书,脑子里大大的问号。 这个时候高思铭和林清狼狈的拿着收纳箱走到他们身边凑热闹,高思铭看到夏知凡手里的情书调侃道:“予哥真是受小女孩喜欢啊,以前偷偷暗恋他的小学妹可多了~” 夏知凡握情书的手紧了紧。 “当时好像还有女孩子偷偷跟着他回家吧?我没记错的话。” ……………………手里的情书快被戳出洞了。 他接过宋凌予递来的衣服,把情书塞进了口袋里,然后假装心平气和的去帮高思铭拿东西:“思铭,我们帮你们去还吧,你们先回去休息。” 说完回头很有内涵的看了一眼宋凌予:“过来帮忙啊?宋凌予。” 高思铭不知道他俩葫芦里卖啥药,不过他敏锐的察觉到有鬼,不对劲,硬是不肯松手。 林清真的感叹他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啊,三两下功夫就把手里的东西给夏知凡了。 “走了高思铭,你的刘欣妍想喝水了,我们买水去。” 高思铭屁颠屁颠跑超市去了。 搬器材的时候夏知凡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到了器材室,他回头把门关上,拉着宋凌予到了一个监控拍不到的角落,然后右手撑着后面的器材架,把宋凌予困在里面。 “真好,有女孩子送情书呢。” 宋凌予一早就发觉夏知凡在吃醋,他现在唇角上扬,上手捏了捏他的脸,好可爱…… “哎,谁家小醋坛子打翻了啊……” 他轻佻开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知凡。 夏知凡掏出了口袋皱巴巴的情书:“小学妹送的情书,还是粉色的,你不打开看看嘛?” “没什么好看的,情书嘛,都千篇一律。” 夏知凡目瞪口呆,蹙着眉问道:“千篇一律??你看过多少封情书得到的总结啊??” “你猜猜嘛。” “…………我不想猜,你自己说。” 宋凌予被他逗的笑个不停:“骗你的,我一封都没看过,我也没收到过几次,刚刚是高思铭瞎说的。” “真的吗?”夏知凡不太相信,“我们走在大街上都有很多人看你,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难道……你以前都没有一个心动的?” “没有啊。” “我不信。” “那你怎么才会相信呢?” 夏知凡还在醋头上,他把情书塞回衣服口袋里,“你是不是怕说出来我生气,你放心,我保证不生气,你诚实一点吧。” 保证不了一点,你说出来我能把自己给醋死。 宋凌予抬着他下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在他耳边说:“我不骗你,在遇见你之前,我看其他人都是甲乙丙丁,直到遇到你,才开始有了姓名。” “!!”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夏知凡心跳加快了几分,血液又蔓延上了耳根,他呼吸都有些错乱,还是嘴硬的去追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难不成在我们12岁的时候你就喜欢我了? 宋凌予似乎被问住了,他表情认真像在思考这个问题,随后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或许在你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 第一次对他笑的时候? “这个回答不给分,太广泛了,毫无头绪。” 接着宋凌予又说:“那也许在你第一次对我哭的时候。” “还有……在你第一次被罚站的时候。” 其实宋凌予也不清楚,很难说明是哪一个瞬间,因为感情好像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可能你跟那个人朝夕相处很久都不会产生情愫,但也可能你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就让平静的心掀起浪潮。 或许在你第一次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时候。 我就喜欢你了。 喜欢你很久了。 最后那封情书他们都没有打开看,夏知凡觉得直接扔了也不太好,万一被有心人捡起来看见那对那个女生影响也不好。 撕碎了扔吧……好像也不怎么礼貌。 烧了的话,感觉更奇怪了。 所以他就揣着那封情书回家了,思来想去很久,把那封情书夹在他正在读的书本里了。 今晚夏连年不在家,张静妤也不在家。 只有王婶睡在一楼的房间里。 明天是周六,不要上课。 夏知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被浑浊的想法给侵占。 ———————————— 晚上十一点,宋凌予写试卷写的有些晚了,这个点才洗完澡。 刚从浴室出来,只穿了条裤子,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 他先去看了一眼煤球,看到煤球乖乖的在自己窝里睡觉,又放心的回到自己房间。 这个时候,房间的窗户被一粒石头击中,他放下手里的毛巾,走过去打开窗户,想看看是谁的手笔。 窗户一打开,就看见明媚的少年站在月光下,朝自己笑着挥挥手。 这么晚了,他怎么跑出来了? 来不及多想,宋凌予仓促的套了一件短袖,跑下了楼。 关门的声音不大,没有吵到邻居家养的大狗。 “怎么了,这么晚还出来,家里人不说你吗?” 宋凌予话音未落,就被夏知凡抱了个满怀,刚刚洗完澡的沐浴露香在周遭散开,他头发上的水渍顺势滴在了夏知凡的脖子里,有点凉。 “想你了,我就偷偷出来了。” 好吧,宋凌予回抱着他,手抚上他的背,轻轻拍着。 自己的头发没吹干,他怕把夏知凡衣服打湿,没过一会儿便松开他:“好了,走,我送你回家。” 夏知凡却摇摇头:“我今晚不回家了,我要跟你睡。” “?” 宋凌予愣了一秒,马上拒绝了他:“不可以,如果你家里人知道了会担心。” 夏知凡不搭理他,拉着他就要进去:“我爸回江城有事,张阿姨在月子中心,王婶睡觉很沉的,不会有人知道,快进去吧。”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也是我的第二个家,我想回自己家睡觉,不行吗?” 好吧。 宋凌予投降了。 奶奶房间在一楼,他们进去的时候格外小心,怕把她给吵醒了。 ok~顺利潜入宋凌予的房间,关门,上锁,任务完成。 宋凌予把房间的灯光调成暖黄色,所以即使开着灯不会觉得很刺眼。 他不太明白夏知凡今晚的举动,难道是因为白天醋过头了,所以晚上才想跟自己一起睡吗? 夏知凡好像很兴奋的样子,他熟稔的跑去卫生间拿来了吹风机,然后把宋凌予安置在椅子上,插电,调节了风的大小和温度。 还贴心的把毛巾垫在了他肩膀上,不让水滴打湿他的t恤。 宋凌予心里暖意无限蔓延,他感觉到吹风机的暖风吹在自己头顶,夏知凡轻柔的手法很舒服,居然还挺专业的。 “小少爷对我这样,还真的有些受宠若惊。”宋凌予用开玩笑的口吻掩饰自己的心动。 “那你可得想想怎么报答我。” 宋凌予唇角勾起,懒洋洋的叹了一口气:“唉呀……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夏知凡又被逗笑了,忍不住俯身去亲了亲他的侧脸。 头发吹干之后,两人便和衣躺在了床上。 夏知凡心情很雀跃,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宋凌予睡在一张床上了,导致他现在除了兴奋还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一定是台灯太亮了,夏知凡伸手去把台灯给关了,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漆黑,只剩下半盏月光渗透进来的一点点清亮。 夏知凡侧身去搂住清瘦的少年,隔着单薄的t恤传来了他的体温。 “你现在可以报答我了。” 果然关了灯,说话都不会这么容易害臊了。 他听见身边的人在耳边轻笑,笑声像一剂麻药打进了夏知凡的体内,骨头都酥了。 宋凌予侧身去吻他,左手扶着他的脑袋,亲吻的间隙他退开:“张嘴。” 像魔咒一样让人无法拒绝。 夏知凡轻轻张开双唇,接受少年遣倦温柔的入侵,口腔内的温度不断升高,他感觉到湿润的舌头舔舐过自己的乳牙,忍不住想发出声音来。 好温柔的吻…… 像在一片蓝色的海洋上,乘着一叶孤舟漂浮着,海水轻轻在身下荡漾着,日光洒在身上,好温暖,好想继续沉溺。 他喉间溢出几声细碎的声音,感觉到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偏偏这个时候宋凌予退开了,替他擦拭了唇间的银丝,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好啦,睡觉吧,宝宝。” “……………………………………………………” 然后他居然真的平躺下去,一副马上就要睡觉的样子。 夏知凡翻身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咬了咬牙:“你睡得着吗?” “明天不上课……我已经帮你跟筱雅姐姐请好假了。” 宋凌予:“?” “什么……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知凡急不可耐的吻了上来,毫无技巧可言的吻,却把他的心撩拨的不像话。 夏知凡离开他的唇瓣,慢慢往下退去。 宋凌予连忙抓住他,喘着粗气想要制止:“知凡,别……” 夏知凡不理他,其实他现在脸烫的要命,可是他更想去做他想做的事。 宋凌予浑身过电般的酥麻,他时轻时重的喘着气,手抚上了身下人的头发,感觉马上就要融化了。 (…………………………………………………………) 宋凌予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刺激,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子轻轻一颤,结束了这个让人欲仙\/欲死的过程。 (…………………………………………………………) 夏知凡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宋凌予连忙打开台灯,去桌上慌乱的抽出paper。 夏知凡摇摇头,缓了缓后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难受吗?你不用这样的。” 夏知凡摇摇头,眼里泛着水光,还掺杂着情\/欲。 “我愿意,我喜欢你。” 夏知凡的嘴唇泛着水光,面色红润,看上去一副不堪折磨的模样。 宋凌予控制不住坐起来去吻他,原本只是浅尝辄止,可后面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慢慢吻上少年的通红的耳朵,修长的脖颈,白皙的心口,他好像更加贪恋心口处的那方平坦天地,蹂躏的夏知凡浑身都瘫软了。 “我们zuo吧。”夏知凡从接连不止的喘息找到自己的声音。 宋凌予如梦初醒般的松开了他,接着摇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夏知凡亲了亲他的嘴角,“你不想吗?” 宋凌予眸子黯淡了几分,手还搂着夏知凡的腰:“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不会。”夏知凡斩钉截铁的打断他,“我不会后悔,你这个胆小鬼,是你在害怕。” “我…………” “现在是我在欺负你,是我想拥有你。”夏知凡坐在他身上,难耐的去咬了他的喉结,“虽然每天跟你都能像情侣一样的相处,但是这都不算真正的拥有你。” “今晚可以让我真正的拥有你吗?男朋友。” ……………… 真的要疯了。 宋凌予倾身把他压倒在自己的身下,两个人脖子上的长命锁吊坠碰在一起,发出清澈的响声。 他安抚式的吻了吻他柔软的唇瓣。 “躺好,放松些。”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像媚\/药,夏知凡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一整晚都是昏昏沉沉的,浑身像瘫软了般使不上力气,到了后面他适应之后,感觉到了异样的欢愉,开始享受起了这个过程,耳朵里听到自己破碎的声音和宋凌予的低\/喘,融\/合在一块,伴随着床摇晃着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心跳的不正常。 怎么天花板都在旋转…… 床会不会散架啊…… 满是水雾的瞳孔里倒映着身上人的俊朗面容,夏知凡不禁出神的去想,宋凌予这个时候怎么也这么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彻彻底底的属于自己了。 然后思绪马上又被拽回那春宵一刻里。 ……………… 他觉得自己都要坏掉了。 仿佛真的置身在一片汪洋大海里,没有沉下去,靠海水的浮力漂浮在海面上,阳光照耀在自己的身上,温暖又满足,他心里的空缺被填满了。 他浮在海面,平静的海水掀起了浪潮,没有想象中的如此剧烈。 一层又一层的浪潮接踵而至,把他淋得浑身湿透了。 这片海的名字,叫宋凌予。 他好像流泪了,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疼,宋凌予从来不会让他疼。 他就是自然而然的在流泪,可能是感觉到被真挚的毫无保留的爱着。 这个时候如果问他,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他只会毫不犹豫的说,为了遇见宋凌予。 两只汗涔涔的手十指相扣着,指尖还残留着微麻的余韵。 后面也记不清是几点了,反正一定都到了后半夜,他醒转过来,发现宋凌予已经帮忙给自己清理好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好像做了这种事之后会变得更加依赖对方,夏知凡睡意朦胧中伸手去抱身旁的人,把头埋在对方胸口,感觉到那个人也回抱着自己。 “怎么醒了?疼吗?”宋凌予的声音有些哑。 夏知凡摇摇头,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不疼,继续睡吧,亲爱的男朋友。” 这一个晚上,他们都真正拥有了彼此。 残缺也终于被填满。 天地万物都慢慢的随着二人一起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梦。 第77章 午后阳光 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夏知凡起床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起过床了,窗帘也被贴心的拉上,不让耀眼的阳光渗透进来。 床上和地上很整齐,也都被收拾干净了,完全看不出来昨晚经过了一场……好几场激战。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昨晚的事从脑袋里晃出去。 王婶大早上就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问自己去哪里了。 “王婶,我在朋友家玩呢。” “对对对,他家就在巷子后面一点。” “啊,我很早就出门了,大概……六点多吧……对对对,我跟同学去晨跑,然后在他家吃了早饭。午饭不用做我的了,我在同学家吃……嗯嗯,好,不要跟我爸爸说啊,王婶拜拜。” 圆过去了。 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这才从床上爬起来……一动他就龇牙咧嘴的。 屁股疼。 当高\/潮散尽后,只留下了疼痛。 没关系,他痛并快乐着。 尽量保持着自然的动作下了床,然后去洗漱,这个时候他闻到了楼下飘来的排骨香。 奶奶又做排骨吃了,是不是知道自己昨晚在这里留宿了。 等他收拾好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在厨房里忙活的是宋凌予高挑的背影,他系着围裙,衣袖也随意撸了上去,美好的像一幅画。 他没注意到自己下楼了,还在自顾自的准备着午餐。 奶奶的房门是打开的,里面也没有人,估摸着她应该出门了。 然后他猫猫祟祟的走到了宋凌予的身后,双手环住了那劲瘦的腰:“在做什么呢?” 宋凌予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都抖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淡定:“玉米排骨,给男朋友补补,都瘦成皮包骨了。” 夏知凡想到昨天晚上,宋凌予在做的时候,双手扶住了自己腰,说自己太瘦了。 一帧帧画面清晰的在脑海里回放,他脸又要烧起来了。 “我那是吃不胖体质,吃多少都不长肉,别人都羡慕不来的。” “那我不管,我就是要给男朋友养的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就很健康。” 夏知凡不敢跟他腻歪太久,如果被奶奶看见了就完了。 他松开了怀抱,站在一旁欣赏宋凌予做饭,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很流畅,一看就很有力量,是那种劲瘦的肌肉,很美观。 往下是骨节分明的手,他有一双很美的手,每个关节都很长,指尖还泛着粉色。 美丽的手正在熟练的洗菜,切菜,然后放油…… 头发长得长一些了,盖住了眉骨,快要遮住那双轻微上挑的双眼,他的唇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从侧面看上去真的无懈可击。 其实正面看也无懈可击。 完美的就像一件艺术品,可以直接拿去展览馆向全世界展示的那种。 夏知凡自豪的想着,我男朋友360°无死角,身材也这么好,又会唱歌,又聪明,又温柔,又体贴,还会做饭。 做饭还这么香。 宋凌予这个人就是一个宝藏。 而且只属于自己。 别人都不会知道。 就像一颗外表美艳的鲜果,人人都说它美却不能触碰,有剧毒,而只有你不小心品尝了一下,发现是如此的甜美。 这颗鲜果的味道,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他出神的看着忙活的宋凌予,心里升起了异样的情绪,怎么感觉经过了昨晚,自己的男朋友变得这么像…居家好男人。(人夫感) “好了,乖乖的出去等我,厨房油烟味大,客厅桌上还放了豆浆和奶黄包,先去吃了垫垫肚子。” 宋凌予放下锅铲,把夏知凡推出厨房,然后吻了他的额头:“很快就好了,你先坐会儿。” 很快宋凌予就做好了午饭,他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让她回家一起吃午饭。 把菜端出来的时候,丰盛的让夏知凡目瞪口呆。 玉米排骨,糯米蒸肉,乌鸡红枣汤,还有一盘青菜,和西红柿炒鸡蛋。 全是依照夏知凡口味做的,没有什么辣菜。 “男朋友,你的手艺怎么这么好,而且这么丰富,今天过节吗?”夏知凡被幸福包裹,他偏头对他笑。 “对啊。”宋凌予把最后一盘菜端了出来,“给你好好补补,昨晚你太辛苦了。” 他说的义正言辞,连耳朵都不红一下。 夏知凡被他噎住了,想到昨晚的事,他今天就控制不住的还嘴:“明明你比较辛苦。” “奶奶还要一会儿才到家,我们先吃吧。”宋凌予给他拿了个小碗用来盛汤,又贴心的把成色好的排骨挑到了他碗里。 夏知凡笑着调侃:“我怎么这么有福气啊,一睡醒就有男朋友做的饭菜,男朋友还这么好看。” 宋凌予捏了捏他的脸:“因为,我们知凡就是最有福气的宝宝啊。” 夏知凡很喜欢听他叫自己宝宝,不过他很少这么叫,只是偶尔非常开心的时候会叫自己宝宝。 他们刚开吃没多久,奶奶就提着半个西瓜回来了。 “奶奶,不是还没到西瓜成熟的季节吗?你去哪买的西瓜啊?”宋凌予放下碗筷上去帮她提过去。 宋奶奶乐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隔壁邻居李阿姨送的,她说她孩子去旅游了,买了西瓜吃不完,就送给我了。” 夏知凡拉着奶奶坐在了自己身边,准备去厨房给奶奶盛饭,被宋凌予拦下来了。 他好像知道自己行动有点吃力。 很快他们三个人就有说有笑的吃完了一桌子的菜,本来夏知凡打算去洗碗的,也被宋凌予给拦下来了。 偏偏奶奶也拉着他的手:“没事,你让小予去吧,他喜欢干活。” 宋凌予在厨房听见了,轻笑着应了声:“是,奶奶,我就喜欢干活。” 然后开始放水逐一洗着碗筷。 “奶奶,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城市呀?” 夏知凡想起之前有一次奶奶提过,小时候的宋凌予想要带她去旅游,不过照后面的情况,这个夙愿应该还没完成。 宋奶奶被他问住了,眯着眼睛思考了会儿:“奶奶好像也没什么地方想去,就在这个巷子里待着过完一辈子挺好的……” “不要,奶奶你想一个吧?你看我们国家这么大,你就没有一个比较喜欢的地方吗?” “被你这么一说,奶奶还真想起一个地方,还是四十多年前去过一次的。” “哪里啊?” “我们的首都,京城。”宋奶奶说起这个来了兴趣,又去房间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没过一会儿就拿着一张黑白的照片走了出来。 夏知凡双手接过,发现照片背景是一条小胡同,还有银杏树,树下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人眉目清秀,女人也同样绰约多姿。 宋奶奶脸上又重现了少女时的羞涩,她给夏知凡介绍:“这个是小予的爷爷,旁边的是奶奶我。” 夏知凡不知道如何表达他的心情,只能感叹一句:“奶奶好年轻啊,真好看。” 闻言宋奶奶放声大笑,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夏知凡的头:“奶奶也不是一生来就像现在这么老啊,奶奶也年轻过。” “奶奶,给我讲讲这张照片的故事吧。” 宋奶奶虽然笑着,可夏知凡察觉出来她笑容里掺杂着悲伤。 “当时奶奶也才二十多岁,跟着家里人一起去了趟京城。” “然后就在京城遇见了小予爷爷……” 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他们在京城相遇,了解彼此,各自回到老家后仍然用书信往来,再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可好景不长,在宋凌予的父亲出生没多久之后,他的爷爷就因为过度操劳去世了。 才三十多岁。 当时奶奶家里人都在劝她改嫁,不过她不愿意,为了那一个白首不相离的约定,自己一个人守寡几十年。 她靠着自己把这个家支撑起来,因为觉得亏欠了儿子,所以从不忍心大声责怪,导致她的孙子和曾经的儿媳受尽了苦难。 “你要是问奶奶想去什么地方,可能就只有这一个了。当时京城刚好到了秋天,胡同里的银杏叶都黄遍了,美的不像话。” 她说话的时候眼里有憧憬,夏知凡恍惚也看到了随秋风摇摆的银杏叶,看见了那座遥远的京城。 午后的房间,骄阳不燥,微风拂动窗帘,给房子添了几分安逸。 夏知凡躺在宋凌予的腿上看着书,出神的想着奶奶说的话。 “等暑假的时候,我们带奶奶去一趟京城吧?” 似乎早就猜到夏知凡会说这个,宋凌予不太意外的回答他:“你刚刚问奶奶的时候就在打算这个事了,对吧。” 夏知凡来劲了,他从宋凌予腿上坐起来,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你觉得怎么样?” 宋凌予眉目舒展,嗯了一声:“好,放暑假我们就去。” “耶——”夏知凡又开心的躺下去,重新翻开刚刚看的篇章,“我已经开始期待了,恨不得马上就要放暑假。” 宋奶奶这个时候敲了敲他们的房门,夏知凡连忙起身整理仪态,宋凌予笑话他一阵后才起身去开门。 “小予呀,奶奶给你们切了西瓜,学习的时候吃点。” 送完西瓜后奶奶就下楼了,宋凌予重新把门给关上,上锁。 西瓜被切的很整齐的放在盘子里,隔老远就闻到清香,夏知凡下床穿了拖鞋凑上去,语调拉的很长:“我要吃西瓜——” 宋凌予拿起一块喂给他。 “嗯,真甜。”夏知凡咬了一口,然后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一时间不知道他指的是西瓜还是人了。 “今天你帮我请了假,我想带你出去玩你也不去,难道就打算在家里待一天吗?” “是呀——”夏知凡吃完了一块,又去拿下一块,“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一整天,这样不好吗?” 好,可好了。 “我今天一睡醒,就看见筱雅姐的信息轰炸,因为你帮我请假的事,她八卦的心都要燃爆了。” 夏知凡阴谋得逞的抿唇笑着,其实顾筱雅这个人很聪明,也很细腻,后面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她说其实从第一次见夏知凡的时候,就看出来他对宋凌予有意思了。 也经常在微信上问他们两个进展的怎么样,宋凌予有没有开窍。 “你跟筱雅姐是怎么认识的啊,我一直都没有听见你说过。” “认识她们两个是我初二那年,那个时候想找一份兼职,不过我当时……就是别人看上去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容易沾染是非……” 因为身上脸上都经常挂彩。 “所以一直都没找到,后面看见她家的早餐店在招聘兼职,我就去面试了。” “她很愉快的同意我去上班,也不介意我是不是受了伤,她说反正上班都要戴着口罩。” “她早餐店也没有开多久,那段时间她也总是会来店里,话又很多,我就慢慢和她熟悉起来了,后面就一直在那里工作到现在。”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相遇啊,夏知凡还以为会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有没有什么英雄救美或者是美救英雄的戏码。 “你脑洞太大了,宝宝。”宋凌予捏了捏他的手心。 夏知凡握住了他的手:“多叫我几遍,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 闻言宋凌予的眼角微微扬起:“真的吗?那如果我多叫你几遍,会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你一个西瓜味的吻。” “这么慷慨,那现在可以给我奖励了吗?宝宝。”宋凌予凑近他,像在索吻。 夏知凡拖着他的双颊,在五月微凉的下午,和他接了一个漫长的西瓜味的吻。 “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奶奶。”夏知凡退开之后默默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宋凌予不解的问。 夏知凡叹了口气:“我把奶奶的好孙儿给拐跑了,心里好愧疚啊。” “万一奶奶很信任你,愿意把我交给你呢?” 夏知凡惊讶的说了句怎么可能:“其实奶奶很喜欢班长的,她之前还问我你们两个有没有可能。” 宋凌予想起去年秋天的那个下午,恍然大悟:“哦~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开始在吃醋啊……难怪在厨房的时候跟我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我那个时候可还没意识到我喜欢你,我当时,我…………好吧,我当时确实喜欢你,我也确实是在吃醋,我现在还吃。” 说完之后夏知凡转身躺到床上,拿毯子把自己蒙在里面,“我现在还在吃醋,暂时不想理你。” 下一秒他就被压在身下,盖住脸的毯子也被拿开,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干什么,我刚刚说了,现在不想……” 话被堵了回去,他又陷入了柔软的吻里。 从一开始的木讷变成了主动去回吻,他们在一次亲密接触后变得更加契合。 完事后夏知凡又躺在了宋凌予的腿上,他眼睛看着随风飘舞的窗帘,听着他桌上闹钟嗒嗒响,觉得房间里好安静。 “之前思铭说你跟他一起学吉他,那你的吉他呢?我在你家里好像都没有看到过。” “放在客房里面的柜子里,没有拿出来过。” 夏知凡坐了起来:“我想听你弹吉他唱歌,可以吗?” “虽然之前也听过,不过都是跟着大家一起听的,这次我想你只给我一个人弹。” 宋凌予微微颔首,夏知凡就跑去客房找吉他了。 他看着那个欢乐的背影,暗自想道,其实每次都是为了你才弹的。 煤球从来不被允许进宋凌予的房间,因为它掉毛严重,加上宋凌予有轻微的洁癖。 不过今天似乎小主人心情很好,它在门口试探的探了探小脑袋,发现主人没有驱赶它,便迈着大步子走了进来,巡视这一方陌生的领域。 吉他已经落了灰,夏知凡把尘土擦干净,然后交在了宋凌予的手上,接着又坐回床上,准备洗耳恭听。 宋凌予坐在窗前,把吉他架在腿上,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碰它,再次触碰的时候,却觉得琴弦一点都没有变得冰凉。 阳光随着飘荡的窗帘偶尔会洒在他的身上,宛转悠扬的音符从纤长的手里溢出,他嘴里哼唱着夏知凡没听过的曲子,不过仍然好听。 煤球不怕吉他的声音,它走过去蹭了蹭宋凌予的脚踝,然后蜷缩着身子躺下了。 恍惚间夏知凡觉得,他们似乎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 “好奇怪,以前我对四季变化都没有什么感触,像在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但是现在,我开始期待四季轮转了,想到夏天可以跟你一起穿着短袖吃冰西瓜,傍晚在黄昏的时候散步,秋天的时候兰雪巷外面的银杏树黄了,你站在树下应该很好看……冬天的时候一起吃糖炒栗子,一起烤火,或许还会一起看雪……光是想想我就充满了期待。” 宋凌予听他说着对未来日子的憧憬,内心似乎有什么在融化。 “谢谢你,知凡。” 夏知凡不明所以,抬眼疑惑的看着他。 谢谢你,把我计划在你的未来里。 那一天下午,他们都以为离幸福很近了,好像张开手就能触碰到。 直到后面才发现,他们离幸福,始终隔了一步之遥。 第78章 一步之遥 在上次跟宋凌予商量好暑假带奶奶去京城,夏知凡一有空就开始查攻略。 马上就快要六月份了,暑假也快来了,他们现在已经彻底换上了短袖,雾城热的比江城快多了。 因为张静妤的产期快到了,夏连年推掉了不少项目,准备好好陪妻子生产。 夏知凡看到他爸爸现在这样,突然想起了之前得胰腺癌住院的妈妈。 当时妻子病入膏肓了,他仍然放不下手里的工作,放不下他的事业。 也只来医院看过几次。 像是觉得,将死之人了,多看几眼也没有什么意义。 什么对他最重要,夏知凡也不知道,他好像看上去也很重情,好像也很薄情。 似乎对任何事物都掺杂着利益。 没有利益了,就会选择抛弃。 不过他应该也有些许真心,现在对张静妤这样,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想弥补对他妈妈的亏欠呢? 夏知凡不明白。 因为人本身就很复杂。 其实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也好,夏连年和张静妤感情越来越深厚,他们会有一个宝宝,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少了。 他曾经害怕自己的爸爸不爱自己,不爱妈妈,可现在他已经渐渐无所谓了。 他想自由,想有自己的人生,等读了大学,他就可以彻底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宋凌予一起。 可当后面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记得清晰的记得那一天。 那是五月底的最后一天,第二天就是六一儿童节。 他们在上着下午第二节的数学课,唐海在讲着枯燥乏味的数学题,头顶的风扇吱呀呀的转着,外面的空气很燥热,知了也攀上了繁茂的樱花树,唱响夏天的乐章。 因为到了下午,又是夏天,教室里的同学都恹恹的,困意侵占大脑。 课堂里充斥着唐海催眠的声音,夏知凡正低头算着大题,突然一阵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唐海的声音戛然而止,困倦的同学也抬起头,纷纷好奇的看向门口。 李梅梅走上讲台在唐海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看向他们这边,语气有些着急:“宋凌予,你跟我来一下。” 宋凌予不明所以的把手机揣进了校服口袋里,然后对上夏知凡疑惑的眼神,微不可察的摇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然后起身跟着李梅梅走了出去。 等到宋凌予跟着李梅梅消失在外面的走廊,他们这一团就炸开了。 高思铭和林清他们都好奇李姐去找予哥干什么,他又犯什么事了? 但这段时间宋凌予也没有去打架,旷课也只是旷早上那一节,李梅梅也不至于秋后算账吧? 夏知凡被他们问的自己也有点懵,他也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刚刚看李梅梅的表情十分不好,他有些心慌。 唐海见他们那一片聒噪的不行,出声喝止:“吵什么吵,再吵都跟你们班主任去办公室!” 然后教室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只剩下夏知凡慌乱的心。 旁边空着的座位一直到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没有人来,他们一群人去办公室看了一眼,李梅梅和宋凌予都不在。 消息也没有回。 夏知凡觉得心里不安极了,以前宋凌予去了哪里有什么事都会给自己发消息,但是今天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高思铭他们不像自己这样担忧,他们看夏知凡一脸忧思,拉着他去食堂先吃晚饭。 林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他能有什么事啊,他从高一就经常缺课,李姐经常把他拉去问话,现在顶多被带到教务处了,但是予哥是学校的排面,也不会这么容易给他处分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夏知凡心里还是一直很慌,如果宋凌予真的被带去教务处了,那会是因为什么? 旷课他也从高一就开始了,校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如果是其他的呢? 比如早恋? 那为什么自己不被叫去问话?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消息也没回,办公室也没人。 行尸走肉般的被他们带去了食堂,刚排上长长的队,夏知凡就要走:“我想回家去看看。” “啊?” “不是,你真的不用担心,他不会有啥事的。” “你就算现在要回家,李姐也不在办公室啊,没人给你批假,你怎么回去?” 夏知凡想到之前宋凌予带自己走过的那一堵围墙:“我有办法,你们先吃饭吧,我去教室收拾一下就走。” 他说完就要走,后面几个人也都跟了上去:“我们跟你一起吧,反正生物老师请假了,今晚晚自习是高洛雪守着。” 夏知凡觉得人太多了拒绝了:“几个人都不在座位上反而更明显了,到时候如果有老师来查,你们就说我去厕所了,或者装不知道吧。” 他们几个也没辙了,夏知凡回教室整理了一下桌面,顺便帮宋凌予的桌子也收拾了。 他的桌上还有正在给夏知凡记的数学笔记,才写了一半,就走了。 夏知凡收拾好了之后去了他们宿舍后面的围墙,这一处是监控死角,校领导除非有事也不会去看监控。 高思铭他们居然也在这边等着自己,他疑惑的走了过去:“不是说我自己走就好了吗,你们怎么都来了?” 卢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夏知凡苦中作乐的想笑,确实如果没有他们帮自己,自己也上不去。 很快他就被卢宏拖着爬了上去,夏知凡回头跟他们告了别,然后一跃而下。 上次有宋凌予在他都有点崴到脚,这次毫不犹豫的往下跳,震得两只腿都麻的厉害。 还好没有被扭到。 他缓了缓后赶紧打了车回兰雪巷,直奔宋凌予的家去。 门挂了锁,但是看上去锁的很随意,门口的盆栽今天都没有浇水,也没有被移到没有太阳晒的位置,有些蔫了。 没有人在家。 夏知凡心慌的厉害,在这个静谧的巷子里心跳声格外明显。 他回了趟家,王婶正在准备晚饭,看到他回来了满脸惊讶:“哎知凡?你不是还要上晚自习吗?怎么这个点回家了?生病了?” 夏知凡心不在焉的应了声,看到王婶放在厨房的大闸蟹,问道:“王婶,你今天出去过?” 王婶点点头:“对啊,给你买了大闸蟹补补,你是哪不舒服啊?要不要王婶陪你医院看看?” “你出去的时候,外面有什么事发生吗?” 王婶看他状态不对,停下了手里的活,思考了一下道:“没有什么事啊。” “你这是怎么了?” 夏知凡心放下去的那一瞬间,又听见王婶说:“不过我回家之后,好像听见了马路那边有救护车的声音,但是声音太小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 夏知凡心又不安的疯狂跳了起来,他上前猛的抓住王婶的手臂,“是什么时候?” 王婶被他问的心慌,好像真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她细细说了句:“下午两三点的样子。” 完了。 夏知凡倒吸了一口冷气,瞳孔震颤,然后在王婶关切的眼神里拿出手机,一边往门外跑一边拨打宋凌予的电话。 “你去哪啊知凡!到底怎么了?!” 王婶在后面追他,但奈何他脚步太快了,没有追上。 医院,去医院。 雾城有这么多医院,在哪个医院? 他慌忙的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让司机去离他们这最近的医院,一路上都不停的打着宋凌予的电话。 在不知道打了多少通之后,电话终于被接听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知凡……怎么了?” 夏知凡没有回答他,长驱直入的问:“你在哪?” 电话那头瞬间没有了声音,在夏知凡喂了几声后,才说:“我在雾城医大附属医院……一楼。” 夏知凡把电话挂了,跟司机重新说了地址,他心急如焚,手心都冒出了不少冷汗。 下了车之后,他看到面前威严的医院大楼,忽然不太敢踏进去,那种感觉让他快要窒息了。 一楼,他在一楼,没事,一定没事…… 夏知凡跑进了医院的挂号大厅,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周围挂号的人很多,找一个人不是一个容易的事,他在一楼转了一圈,已经大汗淋漓了,直到路到一个转角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熟悉的校服。 转角处那一排门诊室最后的座位上,他就独自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几张白色的报告单,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看到自己,似乎垂着头,没有其他动作。 这一条过道没有第三个人,只有两个穿校服的少年。 夏知凡朝他走了过去,一边走,呼吸一边变的困难,直到站在他面前,看到宋凌予空洞的眼睛,他觉得心一紧,像被狠狠的攥住了,快要拧出血。 夏知凡不敢看他手里拿着什么单子,缓缓蹲下来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试探的问:“奶奶呢……?” 看到他来了,宋凌予微微抬起头,虽然看着他,但眼里仍然无神空洞,像在看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到了一个虚无世界。 像一具躯壳。 良久,宋凌予开口:“暂时放在了太平间。” 第79章 阴阳两隔 闻言夏知凡眼睛倏地流下两行泪,他自己都没发觉,双手还攀附在宋凌予的膝盖上。 他感觉大脑好像一片空白了,宋凌予的那句话一直穿梭在脑海,可是他却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只能木木的问,什么,为什么,怎么会…… 从宋凌予手里抽出那几张白色的报告单,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清楚楚,可他眼睛却是模糊一片,手颤抖的厉害,什么都看不清楚。 “急性脑溢血,没有及时抢救……” 宋凌予一字一句的清晰的说着,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讲述ppt一般无关痛痒。 可每个字落在夏知凡耳里,都像一把把利刃,刺痛不已。 他眼泪停不下来,想努力忍住哽咽,却于事无补。 远处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响,越来越近。 李梅梅看到蹲在地上悲恸的夏知凡,一脸愁容中带了点惊讶:“夏知凡?你怎么跑出来了?” 夏知凡说不出话,他蹲在地上一直流泪,把李梅梅吓得不轻,她又看了一眼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的宋凌予,内心不忍,从包里拿出纸巾上前递给夏知凡给他擦眼泪。 发现宋奶奶晕倒在家门口的是他们的邻居,上次送西瓜的那个李阿姨,她也不知道奶奶晕倒了多久,又在正午阳光最毒的时候曝晒了多久。 虽然她马上就帮忙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了。 噩耗随之传来。 李梅梅刚刚去帮忙交了手术费,还有剩下的杂七杂八的费用,回来就看见夏知凡居然逃课出来了。 不过她现在也做不到去苛责谁,看到面前一个哭成泪人,一个如行尸走肉的学生,她心里也万分悲戚。 李梅梅把夏知凡拉起来,让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夏知凡努力想控制自己不要再哭,起码不要在宋凌予面前哭,他拿纸巾遮住自己的脸,很快纸巾全部都被泪水浸湿。 李梅梅看着身旁没有任何表情的宋凌予,暗自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难过,生与死都是这么突然,不要压抑着自己,想哭就哭,老师在也没事的。” 宋凌予轻轻摇头,还是没有任何情绪:“老师,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李梅梅也放弃了去安慰他,她垂眸:“先把遗体送到殡仪馆,做三天法事,然后再火葬。这些我和你邻居李阿姨都会帮忙,你不用想太多,难过了就好好睡一觉。” 从刚刚到现在夏知凡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希望自己在做梦,还没从梦中醒来,可听到李梅梅交代着后续的后事进展,他才被迫去接受,这个事情是真的,奶奶真的去世了。 宋凌予想嗯一声,可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师,剩下的事不用你们费心了,我自己来就好。” 宋凌予从她手里拿过收据单,嘴唇泛着苍白,“钱我回家就还你,谢谢。” 李梅梅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宋凌予拒绝了。 算了,李梅梅心想,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靠别人,和他相依为命的奶奶突然去世,他想自己一个人送,就一个人送吧。 奶奶的遗体被送到了兰雪巷附近的殡仪馆,宋凌予用他攒了很久的,给奶奶看病的钱,换来了一场三天三夜不休止的法事。 他跪在灵堂,穿着孝衣,守着奶奶的棺椁,三天三夜,没有一刻合眼。 夏知凡不顾夏连年的反对,这三天一直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守灵。 做法事的人在一边吹着唢呐,唱着送葬曲,安魂曲,往生曲。 夏知凡听到工作人员有人在窃窃私语,说什么只剩这一个了,孤儿,真可怜的词眼。 他心里十分气恼,刚准备起身过去跟他们理论,就听见宋凌予在身边,气若游丝的说:“小时候,听巷子里的老人说过,人在死后的8-16个小时内,神识就会渐渐离开躯体,这个时候,他们会特别痛苦。” “等到神识彻底离开后,如果他们的脚心在发热,他们就会去地狱道……” “如果膝盖发热,就会去畜生道……” “如果眉心发热,会去天道。” 宋凌予轻声说着:“我去摸了一下奶奶,可她浑身都是冰凉的,她会去哪。” 夏知凡潸然泪下,他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不敢去看棺椁中的已经死去的人,觉得看一眼都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宋凌予又说:“其实人死了就是死了,所谓的轮回,只是让人更加坦然的去接受死亡。” “因为人都会到那一天,谁都会死。” “这些轮回的说法,都只是让活着的人有一点慰藉吧。” 法事结束后,遗体被送去了火葬场。 那天雾城下起了瓢泼大雨,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暴雨红色预警里。 夏知凡替他撑着伞,宋凌予手里捧着奶奶的骨灰盒,整个脸苍白一片,如同失去了生气一般。 夏知凡想起了他妈妈去世的时候,也是跟宋凌予一样,捧着骨灰盒,天下着大雨,跟着大人们去了陵园,安葬了他妈妈,从此她就永远停留在了那孤远的地方。 “奶奶的骨灰,是温热的。”宋凌予垂眸看着手里窄窄的盒子,把它捧在怀里,“是不是说明,她也有下一个轮回?” 夏知凡点头喑哑的回答他:“是,奶奶这么好,一定会入天道。” 宋凌予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朝夏知凡露出了许久没见的笑意,虽然那抹笑并没有笑到眼睛里。 “走吧,带奶奶回家。” 他没有买墓地。 他没有这么多钱去买墓地。 他也不想把奶奶安置在冰冷的陵园里。 雨小了很多,他们一起回到了家,裤腿有些湿了。 宋凌予先走了进去,夏知凡还恍惚的站在门口,他抬眸看着大门已经褪色的对联。 上面有宋凌予对这一年的夙愿。 暖阳化雪旧岁除 和风伴霖万物苏 已经褪色了。 胸口挂着的长命锁滚烫的灼烧着自己,像是烙上了印,疼的他觉得一切好像还发生在昨天。 可一转眼,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他收了伞走进去,看着宋凌予把奶奶的遗照和骨灰都放在他搭的供台上,然后点了香。 香的气息弥漫到四周,夏知凡鼻子又开始发酸。 他已经哭了三天,眼睛现在肿的厉害,这三天他都不敢放声大哭,怕惹得宋凌予更难过。 这个香的味道,让他想起五一一起去的净云寺。 他明明才刚刚替他们求了平安。 他明明才决定暑假带奶奶去京城。 他一直在做攻略…… 一个月都还没过去。 他第一次从灵魂深处感觉到这栋房子的安静。 安静的可怕。 宋凌予脸上没有流露出悲伤,他把事情忙完后,回头看着眼睛泛红的夏知凡:“这几天累了吧,过来坐。” 夏知凡摇摇头,他现在很想大哭一场,他要忍住。 “我去给你煮碗面吃吧,你先休息。” 说完后夏知凡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厨房,把门给关上,背对着客厅开始拿锅子去烧水,瞬间泪流满面。 怕自己忍不住哭声,他把水龙头打开,水声哗啦啦的响起,他终于可以哭出声了。 他一边煮面,一边擦着眼泪,可还是于事无补,眼泪涂满了脸颊。 一碗简单的清汤面煮好之后,他把碗端起来,打开厨房的门准备出去,抬眼间发现宋凌予安静的倒在了沙发上,瞬间碗被他失手打碎,滚烫的面汤洒在他的鞋上。 他跑过去叫他,没有任何反应,摸上了他的额头,一手滚烫。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宋凌予被白的发亮的天花板刺的眼睛疼,他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看到吊瓶在一滴一滴的滴水下来,右手在打针,而左手被紧紧的握在夏知凡的手里。 夏知凡趴在病床边睡着了,他睫毛上还有泪水,眼睛肿的很厉害。 感觉到他的动静,夏知凡醒转过来,他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凌予摇摇头,他感觉不到自己哪里不舒服。 “我这是怎么了?” 夏知凡眼睛很红,看上去很可怜。 “医生说是低血糖……” 再加上情绪压抑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身体免疫力下降,所以才发了高烧昏倒。 宋凌予握着他的手指,眼神黯淡下去:“让你担心了……” 夏知凡摇摇头:“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张阿姨听说了,她这几天从月子中心回来了,刚刚让王婶给我们送了鸡汤过来,要不要吃一点?” 其实宋凌予一点胃口也没有,不过他说:“好,我饿了。” 闻言夏知凡神色终于舒展了几分,他起身去拿碗去盛鸡汤,先用勺子尝了一口,还是热的。 “我自己来吧。” 宋凌予想要伸手接过,但是夏知凡没同意。 “手上还挂着吊瓶,我喂你就好了。”夏知凡从碗里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嘴边,宋凌予缓慢张嘴咽了进去。 其实他尝不出有什么味道。 不过看到夏知凡看着自己,眼睛闪耀着光。 “好喝,还要。” 夏知凡眉眼间更平坦了,他又舀了一勺喂给他,就这样一碗鸡汤都已经喝完了。 他觉得应该还要再补补,回头又添了一碗过来。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几个少年出现在门口,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泪痕,刚好看到夏知凡在喂宋凌予喝汤。 夏知凡把勺子放回碗里,开口道:“你们来了。” 高思铭一见到在病床上恹恹的宋凌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一哭出声来,几个强装淡定的少年也都哭了出来。 就连夏知凡都要忍不住了。 宋凌予轻叹一口气,虚弱的开口:“哭什么,好吵。” 高思铭眼睛也是肿的,他趴到宋凌予床旁,隔着被子抱着他:“予哥……我难过,为什么你们两个都瞒着大家,奶奶去世了四天我们才知道……” 林清也哭着去拽高思铭:“你别压到他的吊瓶了,他打着针……” 高思铭瘫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掉,就连最壮的卢宏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宋凌予把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闭上了,手上一片湿润。 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流泪。 卢宏看到高思铭坐在地上一直大声哭,他无奈的跑进来拉他起来:“你干什么呢,刚刚不是说了吗谁都不许哭,你在这里哭予哥心里多难受啊……” 他话里也在哽咽。 “予哥,对不起……我刚刚真的不想在你面前哭,我就是忍不住,我一看到你我就难过,我就想到奶奶……” 整个病房被泪水弄得潮湿一片,几个少年不管不顾的流着泪,心情都悲恸不已。 因为宋凌予不喜欢医院,所以当天夏知凡就给他办好了出院,带着他回家。 因为宋凌予说想安静待着,所以高思铭他们都很识趣的没有跟着去打扰。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还下着雨。 宋凌予虽然已经退烧了,不过还是很虚弱,夏知凡搀扶着他进门,客厅里漆黑一片。 夏知凡松开他去找灯在哪,摸索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人声音哽咽:“别开灯。” 不要开灯。 宋凌予站在黑暗里,泪流满面。 夏知凡难过的转身去抱他,搂住了那个好像马上就要碎掉消失的人。 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他们相拥着,宋凌予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哭过,他哭出了声音,很痛苦,很无助。 整个人都在颤抖,泪水把夏知凡肩膀一侧的衣服都打湿了。 这个家真的好安静,安静的可怕。 他才真正的意识到—— 从小陪伴他的奶奶去世了。 这个家就剩他一个人了。 没有明天了。 再也不会有人亮着灯等他回家,再也不会有人给他做药酒,再也不会有人给他做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再也没有奶奶了。 他哭到自己喘不过气,剧烈的咳嗽,哭到自己干呕。 他很痛苦,像是生生的把灵魂给剥离出来。 不要开灯。 他不想面对这个空荡荡的房子。 他不想看到那个黑白遗照。 他变成了孤儿。 孤独行走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陪在自己身边的,血脉相连的人已经离世了。 没有明天了,再也没有明天了。 一切都是这么突然…… 没有任何征兆…… 他曾经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奶奶死了,奶奶死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好好告别。 “奶奶,我出门了。” “早点回家。” 这成了他们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明天了。 夏知凡心疼的抱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劝慰,我在,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整晚客厅都没有开灯,夏知凡带着他回到房间,让他躺在床上休息。自己打着微弱的手机灯下楼给他准备药。 他记得奶奶以前说过,宋凌予小时候不喜欢吃药,因为药很苦。 所以他准备了一块酥糖。 宋凌予这次把药吃的很干净,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抗拒,因为能拿糖哄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可就在他刚刚吃完药的时候,夏知凡喂给了他一块酥糖。 “药都吃完了,真乖,奖励你吃一块糖。” 嘴里的甜味冲淡了苦涩,宋凌予又流了两行泪。夏知凡抬手给他擦去眼泪,把刚刚喝完药的碗拿了过来,准备下楼去洗干净。 宋凌予在他转身的时候,慌张的拉住了他的衣角,颤抖着问:“你……还回来吗?” 夏知凡都快心疼死了。 他抱了抱他:“我去楼下放碗,马上就回来,我不走。” 宋凌予这才慢慢松开他。 夏知凡去楼下给跟夏连年打了电话,说自己不回家,不出意料的被念叨了一顿,幸好有张静妤在旁边替他们说话。 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到宋凌予整个人都蜷缩在床的最里边,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夏知凡小心的走过去,两个人都没有换衣服,他就这样躺在了宋凌予身边。 从背后抱住了他,感觉到他在颤抖。 好安静…… 这条巷子,这个房间……都太安静了。 他听见宋凌予在不停的抽泣,像个孩子一样。 很快他的眼泪也把宋凌予的衣服给打湿了。 没事的,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哭出来就好了,在我面前,你不用塑起高高的城墙,你可以脆弱,你可以嚎啕大哭。 在我面前,你可以卸下伪装,你可以不用坚强。 亲爱的宋凌予啊, 你在这个世界不是举目无亲, 你不是孤儿, 你还有我。 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永远。 第80章 爱是成全 这一个晚上两个人都睡不安稳。 宋凌予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加上又还在生病,所以他睡着的很快,不过似乎一直被噩梦缠身,晚上惊醒过很多次,每次醒过来的时候,夏知凡即使也是睡意朦胧,还会下意识的去抱紧他,嘴里嘟囔着,我在,别怕。 夏知凡也睡不熟,一晚上起来过很多次,他学着小时候妈妈的模样,屡次小心的去摸身边人的额头,然后拿体温计给睡着的宋凌予量体温,看到没有继续发热,他才又放心的躺回去。 在漆黑的夜里,看着自己蜷缩在角落的男朋友,夏知凡心里有着惊天骇浪般的痛楚,他难过的想,为什么上天就不能对宋凌予好一点。 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宋凌予睡醒的时候,感觉到外面的窗帘透进来的光有些刺眼,身边没有人。 他爬起来,慢慢的走到房门口,听到楼下有动静,瞬间他清醒过来,有些慌张的走下楼,脑子里想的是,奶奶。 夏知凡笨拙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着,他不会下厨,叫王婶送了一大堆菜过来,结果都搞得一塌糊涂,不是油放多了就是盐放少了,简单的菜都炒的漆黑一片。 看来炒菜也需要天赋,他就没有。 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夏知凡洗了洗手擦干净,然后打开厨房门,努力露出一个笑脸对宋凌予说:“睡醒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凌予看着狼狈的他,眼眶又泛了红,他大步走过去,把系着围裙的夏知凡抱在了怀里。 两人的心跳贴合在一起,夏知凡有一瞬流露出难过,不过很快他又恢复笑意:“我本来想给你做点好吃的,可是我搞砸了,不过没事,我刚刚叫王婶给我们做好送过来了。” 宋凌予摇摇头,松开了他:“没有搞砸,我喜欢吃,不用麻烦了。” 夏知凡试吃过,他知道有多难吃,所以提前把菜都倒垃圾桶了。 “生病的人不能乱吃东西,你想吃的话,我到时候去学习学习,这段时间我们就让王婶辛苦一点吧。”夏知凡一边说一边用额头抵上他的额头,“我看看今天还有没有发烧……嗯,体温正常。” 宋凌予转身替他把围裙解了下来,动作很轻,接着牵着他去了厨房,打开水龙头接了点水,把卫生纸沾湿,小心的给夏知凡擦去脸上不小心蹭上的酱油。 余光瞥见了锅里的一团漆黑,和垃圾桶的不明菜品,他只觉得心里像是涌入了一股暖流,把冰凉的血液都重新变得温暖。 王婶很快就打包好了几盘菜过来,她其实也不太理解其实两家离得这么近,为什么知凡不带着他同学去家里吃。 不过张静妤却叫她别想这么多,给两个孩子做好带过去就行了。 也不要多嘴问他们家事,不要让知凡知道他爸爸催他去上学。 所以王婶只是把菜都给他们放好在桌上,让他们慢慢吃,吃完了她再过来收拾。 夏知凡问她他的爸爸有没有说什么的,王婶也是跟张静妤交代的一样,让他放心,什么都没有说。 下午的时候,夏知凡让他吃了药回房间睡个午觉。 看着宋凌予听话的躺在床上,夏知凡给他盖上了薄毯,把窗户给关上,隔绝了与外面的纷扰。 这几天他们都没有关注煤球,之前夏知凡给它买了自动喂食器,他过去看的时候发现煤球居然不在客房了。 整个家都没有它的影子。 煤球不见了。 他不敢告诉宋凌予,他现在还陷在失去奶奶的痛苦中,不能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也许煤球只是跑出去玩了,也许很快就回来了。 他回到房间看到宋凌予已经睡着了,于是轻声把门关上,去了楼下。 客厅有些乱,夏知凡开始整理起来,把沙发上的毯子叠好,地上残留的灰尘扫干净,去洗手台拿奶奶的喷壶给门口的花花草草浇水。 也许是端午节快到了,已经连下了几天的雨,今天意外的放了晴。 夏知凡把盆栽移到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听到巷子里有人经过,脚步声却停在了他身后,过了会儿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清亮的声音:“……是小予吗?” 夏知凡闻言回头,看清了说话的人,她眼角微挑,有细长的皱纹,眉眼间的清冷像极了宋凌予。 她手里牵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几岁的小男孩,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轻微的变化:“你是……?” 夏知凡认出她了,他有些惊讶,宋凌予的妈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他把他们请到客厅坐,正犹豫要不要上去叫宋凌予下来,就被她拒绝了。 “等他睡醒吧……他……”舒玉瑾有些难以开口,“难得睡个好觉。” 夏知凡第一次见到他的妈妈,有些不知所措,他想着去给她倒杯茶喝,才发现不是在自己家,没有茶壶。 舒玉瑾轻声安慰他:“没事,你不用紧张,阿姨很好说话的。” 虽然但是……这也是变相的见了家长,夏知凡做不到不紧张。 他看到舒玉瑾旁边大眼珠子乱转的小男孩,想着拿点零食给他吃,又跑去柜子里翻了酥糖出来。 小孩子看到零食就两眼放光,他感觉不到大人的情绪,没有大人这么复杂,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舒玉瑾眼睛一直看着夏知凡去忙活,最后等到夏知凡坐回来的时候,她眼睛里才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你很熟悉小予家。” ……夏知凡被她说的有些心虚,不过他确实熟络的有些明显了。 “真好……以前小时候,小予身边都不会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现在看到他身边也有朋友愿意照顾他……我很开心。” 女人的声音清亮,吐字都很清晰,她有一副很好的嗓音。 她的目光又看向柜台上面的黑白遗照,点了三炷香祭拜了一下,回头看向夏知凡:“小予奶奶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眼神也黯淡了几分,兀自摇摇头,“算了,都过去了。” 她眼里有沧桑,有故事。 不过岁月不败美人,现任丈夫和谐的家庭重塑了她伤痕累累的肉身和灵魂,尽管她今天穿的很朴素,一条深蓝色的连衣长裙,不着任何首饰,也遮挡不了她由内而外散发的温和从容。 宋凌予在房间睡醒后没有看见他,最后一点困倦也没有了,他穿上拖鞋打开了房门,喊了一声:“知凡?” 舒玉瑾听到她儿子的声音,表情变得紧张起来,他们一起站了起来看向楼梯口,很快宋凌予就走了下来,看到舒玉瑾的时候,表情从疑惑变成错愕。 “………………” 夏知凡觉得自己应该回避,这样的情况如果有个外人在,都会不太好。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确定宋凌予此刻需不需要自己。 过了会儿,宋凌予才从错愕中晃过来神来,他艰难的开口,喊了一句:“妈……” 这个称呼五年没有再叫过,生涩的卡在喉咙里,像生锈的刀片一样割破他脆弱的咽喉。 他闻到了铁锈味。 舒玉瑾刚刚从容不迫的姿态彻底消失殆尽,她见到自己清瘦的儿子的瞬间,眼眶含满了眼泪,嘴唇也颤抖起来。 “小予……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五年的时间没有再见面,她的儿子从矮小瘦弱的小孩,长成了高挑俊朗的少年,脸上因为带着病气显得整个人都是苍白的。 夏知凡鼻子有些发酸,他找了个借口先出去了。 五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可宋凌予与他母亲中间的这五年,却隔了太多太多。 五年的时间,把血浓于水的母子,变成生疏的客人。 舒玉瑾拉起旁边的小男孩,喊他:“小宝,这个是哥哥,你叫哥哥啊小宝……” 宋凌予这才看见那个小男孩,嘴边还残留着酥饼的残渣。 小男孩双眼瞪大打量着宋凌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喊着:“他不是我哥哥!我没有哥哥!我不要哥哥!” 小孩尖锐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房子,刺破了母亲脆弱的心,她一边哄着她的小宝,一边对默不作声的宋凌予有无尽的愧疚。 “妈妈我要回家!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又破又窄,我要回我们的大房子!”小孩扑在舒玉瑾怀里大哭,“我要去游乐园,我不喜欢这里!” 夏知凡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内心瞬间升起一股怒火,早知道刚刚就不给他找零食吃了,坏小孩。 宋凌予内心又出现了那种无力感,他疲惫的看着在眼前涕泪横流的小孩,和一脸焦急的舒玉瑾:“是我吓到他了吗?” 舒玉瑾摇摇头,哄着孩子道:“没有,只是他们家那边……有几个亲戚,老是吓唬他,所以……” 宋凌予瞬间明白了,其实舒玉瑾在那边也过的并不是很好。 即使丈夫和婆婆都接纳了她,无视她曾经的那一段婚姻,可难免会有些亲戚在背后指指点点。 宋凌予轻叹一声:“带他回家吧,以后你也不要再来这里。” “给他一个美好的童年吧。” 舒玉瑾也哭了起来,她不肯:“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也是我的儿子,你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是让我对你不管不顾吗!” 宋凌予无奈的上前把舒玉瑾扶起来,扫了一眼鼻涕眼泪糊满脸的小孩,“我已经长大了,明年就成年了。你不用觉得愧疚,这几年如果没有你的接济,我跟奶奶也不会过的这么好。” 其实舒玉瑾在他们家不管钱,每个月寄来的生活费都是她攒下来的,因为她改嫁过去的时候,她婆婆说可以不介意以前的事,但是要她彻底跟之前那家人断了联系。 所以每次都是偷偷给宋凌予打每个月的生活费,连一面都不能回来看看。 “我听说你每天天还没亮就要去兼职,你还这么小,你还要上学,你怎么睡得饱,你还在长身体……”舒玉瑾哭成了泪人,“我给你的怎么够,一点都不够……” “我能有什么办法吗?”宋凌予被她哭的心里很乱,“我难道喜欢天不亮去兼职吗?我难道不喜欢睡到自然醒吗?我难道不想跟其他青春期的人一样有叛逆期吗?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这个家就是这个样子,它已经是这样了,你能走你就走的远远的,你永远也不要回头看,你为什么要回头看,你过得幸福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让你的小宝知道有我的存在?” 舒玉瑾无力的拉住宋凌予的手,抽泣了几声:“可是我想把你带走……” 宋凌予侧过脸不去看她通红的眼睛:“你现实一点吧。” “为什么不行,你是我的儿子,我当时说要带你走,我丈夫也同意了,你当时因为放不下奶奶一个人你才没有走,你当时也是很想走的!”舒玉瑾死死拽着他,“小予啊,现在奶奶不在了,那个男人还有几个月就出狱了,你在这个家还有什么意义?你跟妈走,妈可以供你上大学,你跟妈一起去南城,你的后爸会待你好的……” 宋凌予努力咽下自己的眼泪,他合上了眼:“你清醒一点吧,你在你现任丈夫家如果真的已经过得很幸福了,为什么在那个人坐牢之后你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也不要觉得你对我愧疚,我不需要你的愧疚,我只想要你过得好就好了。” “从你跟那个男人离婚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当我没有妈,也没有爸了。” 因为我想还你自由,不想因为你被骨肉至亲给牵绊。 你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永远也不要回到这个黑暗的巷子,永远不要回头。 舒玉瑾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什么都明白了。 “妈,你走吧,奶奶在这里,我不走。” 原来在那个时候,她的小予就在为她考虑了。 一个有着一段不堪婚姻的女人,嫁给了不匹配的门第,如果还带了个12岁的孩子,会怎么样。 所以宋凌予没有跟她走。 他用他的枷锁,成全了她的幸福。 宋凌予从房间里面拿出来一叠厚厚的存款,递给了她,这是这些年她打过来的积蓄,加起来有五万块。 “你的钱,我一直都没花,因为家庭原因,学校给了我补助,学费要不了多少,生活费也是。” 他之所以接受她每个月的汇款,是怕哪天奶奶突然生了什么病拿不出钱去治疗,可现在他也不需要了。 舒玉瑾沉默了很久,接过了那一沓厚厚的现金。 她露出苍白的笑容,看着眼前俊朗的儿子:“可以让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可以让我抱抱你吗……小予。” 宋凌予闻言,轻轻颔首,接着舒玉瑾才敢走上前,抱住了她日思夜想的小予。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舒玉瑾的眼泪把他胸前的衣服打湿成一片。 宋凌予内心挣扎了很久,才抬手抚上了母亲柔软的发丝,“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生下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回去吧,回去就忘了兰雪巷,忘了那段不堪的婚姻…… 忘记你的小予。 母子二人走出了破旧的楼房,舒玉瑾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这个地方……这个不堪的地方。 她会听小予的话,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牵着小宝的手,一步一步,踏在青石板上,越来越远,夕阳余晖在巷子尽头,美的像是童话世界一般。 夏知凡和宋凌予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彻底消失在兰雪巷。 “你看,夕阳好美。”夏知凡牵着他的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陪我去游乐场吧!” 第81章 东隅已逝 落日余晖慷慨的洒在了这个大型游乐场,因为工作日,游乐场里没有多少人。 夏知凡没有选择去玩刺激的项目,拉着他去没有几个人玩的摩天轮。 傍晚的雾城,绚丽的晚霞铺满了整个天空,像有人把水彩画都打翻了。 他们坐进了舱内,随着摩天轮转动缓慢升高。 达到一定的高度时,似乎与天空并肩,俯瞰就能看见高耸入云的高楼。 好像伸手就能触碰那如梦似幻的云彩。 而万家灯火就在脚下。 他们在自己的这方小小世界里十指相扣。 其实在夏知凡说要去游乐场的时候,宋凌予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其实我也没去过几次游乐场。”夏知凡握着他的手,“还是妈妈在的时候陪我去过的几次,我爸爸很忙,没有时间陪我。” “那个时候我很小,妈妈也不敢玩刺激的项目,她就会陪我玩旋转木马,摩天轮这些项目。” “后来妈妈去世了,爸爸怕我难过,就带着我去了一次,可是他一边带着我玩,一边忙工作。” “那一段时间一直在下小雨,我一个人在摩天轮上坐着,看着那座灰蒙蒙的城市,哭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摩天轮转了多久,后面忽然雨就小了,你猜猜我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宋凌予仔细聆听着他诉说曾经的过往,细微的摇了摇头。 “天意外的放了晴,我看到了彩虹,还是双层的。” 夏知凡笑了起来,“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太真实的能够理解生与死,直到妈妈去世,我看到心电监护仪变成了一条直线,从前一直温暖的手变得冰凉,我叫她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妈妈死了,哭了很久很久,我也陷入了迷茫,人死后会去哪里呢,我不相信曾经鲜活的生命会化为虚无。” “看到彩虹的那一刻,我幼稚的觉得,妈妈一定去了天堂,她知道我难过,所以她让我看到了雨后的双层彩虹。” “其实到了现在,我仍然愿意相信妈妈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死去,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们也总有一天会去到她们在的地方,我们迟早会遇见,在世界的尽头。” “现在奶奶跟妈妈去了一个地方,她或许已经跟爷爷相遇了……我们在这个世界要好好生活,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夏知凡看向他,缓缓说着,“如果我能有这么幸运,我想陪着你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夏知凡说着跟童话故事般的傻话,可居然真的让宋凌予重新去看了这个世界。 他看到在透明玻璃的外面,正到了下班高峰期时段,车流喧嚣而过,行人步子缓慢,每个人都忙碌着自己的生活,他此刻身在高空之中,第一次觉得世间万千的平等。 无论是富裕的,还是贫穷的,幸福的,或是残缺的……他们随着时间而忙碌不休,时间是不会停留的,每一个都是一个寻常的人,终有一天随着流逝的时光都会面对死亡。 即使再不想面对,也终会有一天会被冲散在时间的长流之中。 远处的云层被染成粉色,缕缕夕阳在消逝之前,拼尽了全力去留下最后一丝绚烂,给渺小的人类创造了短暂的余晖,抚平他们疲惫的身心,让他们洗去尘埃,重新去迎接第二天的朝阳。 而在宋凌予眼中,晚霞不会消失,它永远被存放在了爱人的眼眸里。 “谢谢你,知凡。” 在这段痛苦的日子里,他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如沐春风,眼里的黯淡悉数消弭。 生命是短暂的,如果我能够跟爱着的人拥有一些瞬间,其实这就足够了。 奶奶突然去世,不过她没有受到病痛的折磨,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给自己的已经够多了,因为有她的陪伴救赎,所以自己才能不变得跟那个恶劣的父亲一样。 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本以为自己能够为他去遮风挡雨,不曾想,那个曾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有着这么柔软强大的心。 开心点吧,宋凌予。 释怀吧,宋凌予。 大家都会面对死亡,死亡并不可怕。 就是因为生命的短暂,所以才得更加努力珍惜活着的帧帧瞬间。 他们学着小时候夏知凡的模样,在摩天轮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晚上灯火通明。因为城市繁华的灯光反射到夜空,所以看不见天上寥寥的星星。 晚上回家的时候,宋凌予终于打开了客厅的灯,虽然内心仍然不敢面对,不过他已经尽量的去让自己适应这个安静的家了。 奶奶的房间他也终于敢踏进去,开始收拾起了奶奶的遗物。 奶奶生前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宋凌予把衣服都整齐的整理好,放在了他准备的纸箱子里。 在收拾柜子的时候,他发现柜子的抽屉里夹着一封信。 是他奶奶的字迹。 上面的内容不多,还有些许错别字。 大致就是让他学会接受死亡,接受离别,因为奶奶注定会比他先离开。 奶奶在信里写着,如果哪天她不在了,就让她的小予做自由的鸟,天高任鸟飞,天地广阔,小予想往哪飞就往哪飞,再也不用困在这条狭窄的巷子里。 因为世上再也没有能够束缚他的东西。 宋凌予看着泛黄的信纸,泪流满面。 原来奶奶早就有预感自己的临别之期,她还想着如果没有她,自己才可以去向更广阔的天地。 手上的信似乎是有了温度,他泪眼朦胧间看见了奶奶深夜戴着老花镜,在暖黄的灯光下一字一句的写着这封离别信。 她的小予终于自由了。 最后的一个牵绊没有了,他终于可以走出这个牢笼了。 第82章 神圣任务 “知凡这几天也太不像话了。”夏连年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刚刚煮的咖啡,“不去上学也就算了,现在是连家也不回。” 张静妤看到他虽然嘴上抱怨,但也不是真心生气,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唉,情况不一样嘛,那宋家孩子家里就只有一个奶奶,现在突然去世了,知凡作为他朋友,过去陪陪他也是应该的。” 夏连年叹口气:“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软了,老人去世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也没必要守在别人家这么久不回来。” 他觉得自己抱怨的有点多了,注意到张静妤也快到临盆之期了,收敛了情绪:“你听到这个消息就要回家,月子中心待着不好吗?咱们的宝宝都快出生了,还跟着妈妈来回奔波。” 张静妤闻言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温婉的笑着:“哪有这么娇贵,以前我妈大着肚子也能干活,我的孩子也不会这么脆弱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好好注意,这几天你想出门走走的话,让王妈陪着你就在这附近逛逛,别走太远了累着。” “好,知道了。”张静妤低眉轻笑着,“快到端午了,你觉得宝宝生日在端午怎么样?” “好啊,那太好了,刚好下个月就是知凡生日,兄妹俩挨的近,热闹。” 张静妤的预产期就是这段时间,因为担心夏知凡和宋凌予两个小孩,她没有着急去医院住着,一方面怕王婶照顾的不周到,另一方面她也想着尽尽名义上的母亲的责任。 因为她其实整个孕期反应不大,肚子里的宝宝也很乖。 夏知凡确确实实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回家了,前段时间还让王婶把他的衣服裤子什么的送一些过来。 因为学校马上就放端午假了,他跟宋凌予打算等端午假结束后一起回学校上课。 这天他们两个把家都全部打扫了一遍,宋凌予才发现煤球不见了。 之前他也问过几次,夏知凡都说煤球好好的在客房待着,由于当时他情绪低落所以没有去看过,可今天夏知凡才告诉他煤球不见了。 “我已经让秦叔贴了寻猫启事了,如果有人看见会联系我们的,放心。” 宋凌予心里很懊悔,为什么那段时间不去关注煤球,现在它走丢了,它能跑哪去,为什么饿着,会不会乱吃别人家放的老鼠药。 夏知凡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煤球多机灵啊,它肯定会没事的,就是好奇想跑出去看看,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我看网上说了,黑猫都很有灵性的。” 看到宋凌予还是在自责,夏知凡倾身抱住了他,“不要多想了男朋友,煤球会回来的,相信我好不好?” 宋凌予也搂住了他,疲惫的靠在了他的肩头,兀自叹了口气:“你不会怪我吗?” “傻子,我怎么会怪你?”夏知凡安抚的去摸摸他的额头,“人向往自由,猫也一样,它只是好奇出去溜达了,它玩累了就会回家,网上都是这么说的,” “煤球不是宠物猫,它还会捉老鼠呢,生存能力很强的,猫中之王。” 宋凌予被他取得绰号逗笑了,“煤球一定很喜欢这个绰号,一听就很霸气。” “对啊,所以让它出去玩几天吧,如果能回来就说明它喜欢这个家,不能回来也没关系,我们就当它有了更好的归宿,没关系的昂。” 宋凌予点点头,聚散终有时,如果煤球不回来,只能说明他们没有缘分了。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知凡。” 夏知凡摇摇头,贪恋他怀里的温度所以没有离开,“我不辛苦,陪在你身边是我的心愿,看到你健康平安的,我就很安心。”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啪”的一声陶瓷碗碎掉的响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很快门口又传来了张静妤疼痛的呻吟。 完了。 夏知凡当时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他后面脑子都是懵的,一片空白的跑出去,看到鸡汤洒了一地,张静妤的脚上也被烫到了,她正痛苦的扶着门,手还撑着肚子,冷汗浸透了乌黑的发丝。 后面发生了什么夏知凡还是很恍惚,他只记得宋凌予让自己叫救护车,然后帮忙把张阿姨扶进门,后来呢……? 后来巷子外就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他们一起上了救护车……医院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夏连年坐在门口,双手握拳撑着自己的脑袋,一副焦急的姿态。 夏知凡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他看着手术室的显示灯,没有哪一刻有这么害怕。 “你当时怎么就让静妤去送汤呢?她都快到预产期了,不能受到什么刺激!” 夏连年努力压制自己声音不要太大,但由于紧张惊惧还是没能控制好。 王婶也是冷汗出了一身,她被吓的哭了起来:“我哪知道啊,当时她让我再去准备个蟹肉,我一转头她就拿着鸡汤出门了,我让她放着等我来,谁知道……” 夏连年不想听她多说什么,他眼里都是红血丝,双拳握的很紧,姿势像是在祈祷什么。 夏知凡站在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就掉出来了,他去握旁边宋凌予手,手指在炎热的夏天冰凉极了。 “刚刚……阿姨她流血了吗?我……我害怕……”夏知凡无措的去问他,胸口开始剧烈起伏,眼泪越流越多。 宋凌予也被吓得厉害,但他现在比夏知凡要冷静些,他摇摇头:“没有,阿姨没有流血,放心不会有事,刚刚护士也说了是羊水破了,她没有流血,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即使这样夏知凡还是害怕极了,张阿姨肚子都这么大了,如果出了点事怎么办?她肚子里还有个宝宝,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夏知凡浑身都在剧烈发抖,“如果张阿姨出事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护士出来了……”宋凌予看到后面的手术室,门已经被打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神情并没有这么严肃,“她没事,知凡,别害怕,没事了。” 夏知凡闻言看了过去,护士正跟夏连年说着什么,隔得太远了他听不清楚,不过看到夏连年的神态,应该是没事了。 过了会儿夏连年就朝他招招手喊他过去,夏知凡双目通红,他犹豫了会儿,跟宋凌予对视了一眼,宋凌予朝他轻声说:“快过去吧,没事了。” 夏知凡一步一步靠近了手术室,看到夏连年一直紧蹙的眉头此刻舒展了:“没事了知凡,别怕,阿姨给你生了个妹妹,母女平安。” 夏知凡此刻好像才得以呼吸到空气,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还是停不下来。 夏连年轻轻搂住他,拍拍他的背:“吓到了吧?爸爸刚刚也被吓到了,不过没事了,阿姨没事,妹妹也没事,她们很快就出来了。” 夏知凡心里还是有无尽的愧疚,他知道一定是因为张阿姨听到了自己和宋凌予说的话,才会被吓到鸡汤脱了手,他真的快被吓死了,如果张阿姨真的有什么意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的父亲,面对张阿姨,面对刚出生的宝宝。 也会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宋凌予。 很快张静妤和小宝宝就被推出了产房,夏连年和王婶立马上前去和她说话,看刚出生的小婴儿。 只有夏知凡,他站在原地不动,脚像被白净的瓷砖给死死的粘住了,轻轻迈动脚步都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他心里愧疚,他不敢去面对。 远远的跟宋凌予对视一眼,他都觉得心里酸涩无比。 没过一会儿,夏连年就从病房中走了出来,“你阿姨说想吃提拉米苏了,我去给她买回来,阿姨想见你,你进去陪阿姨说说话,看看妹妹,别怕啊。” 夏连年匆匆离开了,王婶也去给张静妤去准备补品了。 现在只有他站在病房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知凡……你在外面吧?” 病房里传来张静妤虚弱的声音,夏知凡应了声,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一看到病床上嘴唇发白的张静妤,汗水把她发丝弄得凌乱,夏知凡就觉得心虚又愧疚。 好像是一个犯人,正在等待着审视。 可是张静妤只是轻轻牵住了他的手,他还能感受到温暖手上的汗迹。 “阿姨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听到张静妤这么说,语气温和的像极了一位母亲。 夏知凡眼泪又充斥在眼眶里,他想要控制住,却于事无补,想要摇头,可整个人像木头一般呆愣在那里,由着泪水往下流。 “不要怕,阿姨没有事,阿姨身体好着呢。” 张静妤拍了拍他的手背,“是阿姨不好,阿姨没见过什么世面,太容易就被吓到了,你不要觉得心里愧疚,好不好啊?” 夏知凡嘴角抽了抽,咽下去两声呻吟,他颤抖着开口:“阿姨,是我不好,差点害了你……对不起……” 张静妤想抬手给他擦眼泪,但由于刚生产完太虚弱了,动一下都费劲,“不要哭了知凡,阿姨真没事,不要怕,开心一点好不好,你看看妹妹,她是不是很小一个啊?” 闻言夏知凡才终于敢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手掌大一点的小婴儿,婴儿手脚都还很小,眼睛却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大哭大叫,他心里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忽然他听到张静妤说:“知凡给妹妹取个名字吧?她一定很喜欢哥哥取的名字。” 夏知凡心里又诧异又慌乱,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静妤,缓了一下后才问:“我……?我不行吧……” “没有什么不行的啊,我跟你爸爸一直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好,听说你的名字是你外公取的,那知凡给妹妹也取个跟你一样好听的名字,可以吗?” 张静妤在努力的安慰自己,夏知凡心里不是滋味,他思考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去的寺庙他所求的心愿。 “就叫她……时愿吧?”夏知凡试探的开口。 张静妤叙述了一遍时愿时愿,“夏时愿,很好听,可以告诉阿姨为什么想给妹妹取这个名字吗?” 夏知凡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脖子,生硬的开口:“希望她……每时每刻,事事如愿。” 张静妤闻言笑了起来,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好,那我们妹妹就有名字啦……” 她去摸了摸小婴儿的脸,“时愿,哥哥给你取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祝福你事事如愿,你听见了吗?” 小婴儿咿咿呀呀的,手脚并用去抓着张静妤的手,画面和谐又温馨,夏知凡觉得内心也变得柔软了。 他有妹妹了。 一个他曾以为他不会接纳的生命,在今天降生了。 他还给她取了名字。 好神奇。 在病床上的张静妤脸上多了份母亲的慈祥,虽然很虚弱,脸色也苍白。 可是依然好神圣。 每一个妈妈都伟大。 夏知凡这样想。 第83章 犁木之行 “哎,我的门面终于回来上班了~再消沉一段时间我的早餐店都要倒闭了……” 顾筱雅今天意外的来了早餐店,她看着重新上岗的宋凌予故作感叹。 宋凌予分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兀自去换了工服,看到顾筱雅跟在自己后边,他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我要换衣服了……?” 顾筱雅把他拉到后厨的私人办公室,动作迅速快捷,似乎是怕别的员工发现什么,不过她……如此高调的行事风格,很难让大家不注意到。 “你葫芦里卖什么药?我这可是在上班时间,工资要照常发的。” 宋凌予好整以暇的看着一脸兴奋的顾筱雅。 顾筱雅挥了挥手:“那算什么,你的工钱我什么时候少过吗?” “我跟你说吧,我打算在你们放暑假的时候呢,搞一次员工团建,去犁木旅游,你要不要去呢……?”顾筱雅把包放在了办公桌上,潇洒的别了一下头发,“把你的小男朋友也带上?” ? 宋凌予搞不清楚她想干什么:“你又跟乔姐吵架了?” 顾筱雅不解的大笑起来,“我跟你乔姐难道经常吵架吗?也没有吧……?” “那你是熬夜把脑袋脑坏了,团建去犁木?”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哎呀,其实呢……”顾筱雅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乔姐怕你难过嘛,想带你出去散散心,这不就想了个团建的理由骗你去嘛……” “你们好意我心领了,犁木就不去了,没有什么兴趣。” 说完他就要转身出去上班,顾筱雅似乎早已料到了,不慌不忙的在身后开口:“可是小知凡已经同意了呢……你让他一个人跟着我们去吗?” 宋凌予无语的回头看她:“我有这么容易被骗吗?” 顾筱雅把聊天记录划给他看,上面显示在昨天晚上十点—— 【丫丫:小知凡~】 【summer:怎么了筱雅姐姐】 【丫丫:你们快放暑假了吧~?】 【丫丫:有没有兴趣去犁木玩呀?姐姐们带你们去,可好玩了】 【summer:什么时候啊】 【丫丫:看你们呀,乔歆工作室这段时间不忙,我也随意】 【summer:问过宋凌予了吗?】 【丫丫:哎呀,问过啦,他说你如果去他就去,所以小知凡去不去呀】 【summer:真的嘛,怎么感觉不像他说的话……】 【丫丫:虽然但是嘛,只要你去了他肯定会去的呀,你看看你们这段时间多辛苦,需要去能够治愈身心的地方洗涤一下心灵……】 然后就是一大片的犁木风景美图。 宋凌予粗略的扫了一眼:“他也没有答应你啊。” 顾筱雅双眼瞪得老大了,她惊讶的翻着聊天记录:“他都发了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可爱的表情了,难道还不是想去的意思吗?你们这些直男真的没救了……” 宋凌予笑着摆摆手,转身要出去:“好了,等我去学校的时候问问他再给你答复吧。” “一定要去!!!!!!!!” “听不见。” —————————— “我确实还挺想去的。” 中午教室里热的厉害,他们刚刚吃完午饭,买了个根冰棍回来,夏知凡的冰棍快融化了,宋凌予赶紧拿卫生纸给他垫着。 “去哪?去哪?” 身后的高思铭一屁股就撅到桌子上,凑到夏知凡身边:“去哪?” 夏知凡先是感叹了一下高思铭屁股的弹跳能力,再然后想去赶紧吃快融化的雪糕,再再然后才回答他:“就是一个姐姐,想带我们去玩。” “什么姐姐?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姐姐?去哪玩?为什么要带你们去啊?” “我店长。” 高思铭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她,她带你们去哪玩啊?” “去犁木。” “纳尼?!我也要去!!” 他声音十分的洪亮,去上厕所回来还没走进门的林清和卢宏都听到了。 “去哪?” “去哪去哪?我们也去!” “………………” “………………” 事情最后发酵成了,本来夏知凡和宋凌予打算两个人暑假出门玩一趟,变成了跟顾筱雅和乔歆四个人,再变成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人行。 最重要的是顾筱雅居然非常愿意跟他们这些高中生一起玩,觉得她自己也年轻了很多…… 因为夏知凡这段时间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跟自己一起睡,宋凌予担心他家里人会觉得不妥,所以这一个晚上就让他回家睡了,尽管夏知凡还是不情愿。 一个人的自建楼确实有些过于安静,不过他总要学会接受这份安静,学会接受没有奶奶的生活。 起码不要让夏知凡担心自己。 没想到在他上楼的时候,煤球居然真的回来了。 它一见到自己的小主人,连忙喵呜着跑到他小腿旁边,用头去蹭他,尾巴也勾着他的裤腿。 “煤球!”宋凌予蹲下身去抚摸它,“你跑哪去了?还知道回家啊?” 煤球似乎听懂了,它舔了一下宋凌予的手,舌头上的倒刺刮的他心里痒痒的,眼里居然不争气的冒起了水雾。 煤球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还胖了一圈。 宋凌予这才反应过来,可能煤球是到了发\/情期,所以趁着窗户门缝什么的没关紧就跑出去了……幸好煤球是只公猫,不然就要被哪家的小毛孩子给糟蹋了。 也不对,煤球是不是跑出去糟蹋别人家的闺女了? “放假带你去绝育。” 宋凌予说的斩钉截铁,抱着它就往客房走去,煤球不知道什么是绝育,它鬼混回来小主人似乎很开心,一晚上给它开了三个罐头…… 喵呜~猫生巅峰。 晚上他们一起通着电话,夏知凡在镜头里笑着说:“你看吧,我就说它肯定出去玩了,玩累了就回来了。” 宋凌予侧身躺着,认真的看着屏幕里的男朋友……或许是这段时间他们每晚都睡在一起,导致虽然他们才刚分开两小时,就这么想他了。 所以他盯着屏幕轻声说了句:“想你了。” 夏知凡的白皙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他呼吸顿了顿:“那我等会过……” 宋凌予笑着打断他:“傻子,不要过来,乖乖睡觉。” 夏知凡嘴角瞬间垮了下去,哦了一声。 “不准就不准。” “你如果再来我家待久些,你家人就会生气了。” “好吧好吧,那我先老实一段时间吧,今晚就不准挂电话了。” 他们这个学期很快就要结束了,在学期最末的时间,楚奕想约夏知凡见一面。 楚奕已经高考结束,分数也出来了,夏知凡听说他考的不错,进京城的美院应该没问题。 本来夏知凡不想去赴约,不过宋凌予表示见一面也没有什么事,楚奕这个人执念太重了,而且已经有大半年没联系他,现在马上就要读大学的话,可能约夏知凡见一面是为了彻底放下吧。 犹豫了一会儿后,夏知凡还是决定去了。 楚奕约他见面的地方是画室下面的那家咖啡厅,他们第一次来的那里。 他今天穿的很随性,终于不再是曾经那成熟的风格了,见到夏知凡的时候,脸上浮现了自然的笑容。 “要喝杯卡布奇诺吗?” 楚奕学着第一次的模样去问他。 夏知凡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很不扫兴的笑着回了句:“谢谢,不过……我现在不怎么爱喝咖啡了。” 楚奕叫来了服务员,要了一些西点。 “上次不欢而散,我还怕你不愿意过来,可见又是我以己度人了。” 夏知凡摇摇头:“没有的,一开始我确实觉得好像没有见面的必要,不过你这人有些犟,或许有些话你不说出来,会在心里惦记一辈子。” 楚奕笑着摊开了手,兀自摇摇头:“知凡啊,你还挺了解我的。” 夏知凡心想,这有什么难的呢,你觉得你喜欢我,不就是因为对许念的执念吗? 他没有说话。 服务员端上来几盘西点,楚奕把夏知凡爱吃的放在了他面前。 “我查完分数了,考的不错。所以我想分享给你,我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步了,过几天我就要离开雾城了。” 夏知凡笑了笑表示祝贺:“恭喜你,你做到了,你也没有被任何事物影响,很厉害。” “这次见面,可能是就是最后一面了。”楚奕表情有些难以掩饰的失落,“希望你幸福,也希望你能够考上心仪的学校。” “谢谢学长,我也祝你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夏日炎炎,他们告别在咖啡厅门口,楚奕很有分寸的没有再进一步,他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其实他家跟夏知凡的家方向完全相反,当时只是为了有个借口能够接近他而想到的笨方法。不过这个事情夏知凡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也不会想知道。 夏天真好啊,蔚蓝的天空,除了热了些,却让人心怀希望。他现在只需要等待着向往已久的录取通知书送到手,从此雾城的纷扰都与他无关了。 夏知凡走进地铁站,身上的热气都被空调给吹散了,他看到等了自己快半小时的男朋友,快步跑了过去。 因为旁边的人太多了,他们动作不敢太亲昵。 “等很久了吗?” “嗯,等了好久啊……”宋凌予顺着杆往上爬,“我的腿好疼,怎么办?” 夏知凡看破了他,忍俊不禁,哦了一声:“哎呀,我看看啊……二十七分钟,腿怎么就不行了呢?” 宋凌予假装惊讶的啊了声:“才二十七分钟吗?” “可是我男朋友跟别的人单独相处了二十七分钟,对我来说是度秒如年……”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们回家,我好好给你按摩一下好吗?” 宋凌予假意失落的摇摇头:“不行啊,回家还要带煤球去绝育,看来我无福消受了……” 进地铁了,夏知凡收敛了几分笑意,唉,我这男朋友啊……还真是可爱。 下一个任务就是,带煤球去绝育。 煤球的蛋被噶了。 它打了麻药后的表情十分的滑稽,舌头吐露在外边,还没从麻药的劲儿缓过来。 夏知凡听网上说,带猫绝育的时候,一定要装作自己无力反抗,让猫觉得自己是被抢走的,噶蛋之后才不会怨恨你,所以他哄着宋凌予去演戏。 不过他没能得逞,软磨硬泡宋凌予都不肯配合他。 好吧,他其实也做不出来。 所以只好让煤球生一段时间的气了。 刚好他们要去犁木玩一趟,可以暂避一下风头,把煤球交付给了王婶。 一开始夏连年极力反对,毕竟马上要高三了,他们一群人也没有什么安全保障,幸好张静妤帮着他说话,好几天才肯同意。 临到出发的时候,卢宏因为体育生要加强训练,所以暑假被取消了,他去不了犁木了。 高洛雪也因为家人看重学业,给她暑假找了辅导老师,也相当于没有暑假。 所以他俩没能去成,事情的最后演变成了…… 顾筱雅和乔歆一对。 高思铭和刘欣妍一对。 宋凌予和夏知凡一对。 林清:“……………………” 他们在机场集合,准备前往犁木乌市,林清提着行李箱十分的无奈:“当时卢宏去不了的时候我就应该也退出这趟旅程。” 顾筱雅挽着乔歆的手,听到这个小男生在背后默默抱怨,回头笑着问道:“为什么呀小帅哥?” 林清眼神往下看了她们十指相扣的手,又看了在旁边腻歪的高思铭一对,意思是还不明显吗? “没事啊,不是还有我和宋凌予陪你吗?” 夏知凡虽然自己知道这队伍里其实是三对情侣,不过怕林清觉得被抛弃,好心的走到他身边去安慰他,哪知道林清下一句就是—— “你们不也是一对吗?” “??!!” 什么?夏知凡听到了什么?他赶紧去看宋凌予,发现宋凌予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是他能感觉到宋凌予也在惊讶,再看看高思铭,他好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什么反应…… 林清看到夏知凡和宋凌予脸上的表情也差没把你怎么知道我俩是一对写在脸上,他差点被自己的笑声呛住:“你们不会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吧?” 夏知凡莫名的有些心虚,感觉被他们知道自己跟他们的予哥谈恋爱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高思铭凑到他身边,手搭在了他肩上,大笑着说:“说的就是,别藏了,我们大家都知道了。” 夏知凡惊讶的啊了一声:“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清神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猜到了就告诉你。” 说完大家就拖着箱子往前走了,留下夏知凡在原地傻愣着。 “他们都知道了。”夏知凡傻傻的回头看他。 瞬间他的手就被牵了起来,温热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宋凌予紧了紧手掌,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知道不好吗?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牵你的手了。” 第84章 真挚告白 飞了四个多小时,他们在下午四点落地乌市。 一行人出了机场,就看见远方巍峨耸立的雪山,地理书上的画面第一次具象的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夏知凡难以用具体的话语去描述他内心的感受。 从小到大他也去过很多地方,不过从来没有来过祖国西部,此刻站在这里,看到大自然的瑰丽美景,手里还牵着心爱的人,好朋友也在身边。 他对这一趟旅行充满了期待。 顾筱雅已经联系好了这边的两个导游,他们二人将全程陪同他们去自由旅行,从机场出来,就看见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的一个中年男人在等着他们。 “你们好,我叫艾帕尔,很高兴见到你们。” 他普通话说的不是很利索,带了些特色方言口音在里面。 “你好艾帕尔,这几天多多关照了。” 乔歆跟他握了手,艾帕尔很有眼力见的帮忙提了两个行李箱,带他们去到停车场:“你们的行李有点多,我跟巴哈尔叫了两辆车来,我们先去酒店放行李,晚上你们自由安排,有需要随时联系我哈。” 因为是陪同他们自由旅行,艾帕尔和巴哈尔不参与给他们规划未来几天的行程,只是为他们充当司机和一个解说员的身份。 酒店顾筱雅订了三间房,原本高思铭还想着要跟刘欣妍睡一起,一路上都在暗自兴奋。 结果到了酒店的时候,他的刘欣妍就被顾筱雅一手给拽了过去:“欣妍跟姐姐们一起睡哦~” 高思铭暴跳如雷:“什么?!不行!” 顾筱雅揽着刘欣妍不搭理他,跟着乔歆就去找房间了。 “坏人,她是我女朋友!” “你俩还小,谁知道你会不会欺负欣妍啊,对吧?”顾筱雅把房卡递给他,“你跟林清睡一间房,小知凡和小宋一间房~” 高思铭怨愤的接过房卡,不服气的开口:“他俩也是一对,为什么他俩能睡一间房?” 顾筱雅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男女授受不亲,可是男和男,女和女就不一样了。” “………………” 看着自己女朋友跟着刚认识的两个姐姐聊的热火朝天,把自己抛在一边,高思铭欲哭无泪。 林清默默抽出他手里的房卡,兀自打开房门放行李:“别鬼哭狼嚎了,快把你箱子拿进来。” 除了夏知凡他们的是大床房以外,其他的两间房都是双床房。 夏知凡把房卡插进去,房间里的灯光唰的亮了起来,落地窗的窗帘也自动拉开,居然能够看见远处的雪山山脉,日光映在了山巅上,像极了日照金山。 夏知凡兴奋的把行李箱一丢,跑到了窗户旁,惊叹道:“好美啊!” 宋凌予把他的行李箱一起拉到房间内,顺手把门给关上,然后走到了他的身后环抱住他。 “是啊,好美。” 夏知凡心跳的很快,他回头与男朋友接吻,在接吻的间隙里他说:“好开心啊,我感觉这趟旅行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没过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顾筱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两位小朋友‘忙’完了吗?今晚要不要一起去乌市逛逛?我们明天再去景点。” 虽然男生都不怎么爱逛街,不过,来都来了。 他们换了身衣服一起出了门,乌市很大,街上的行人都是异域面孔,顾筱雅带着他们去吃特色的羊肉火锅,吃完了以后几个女生又去逛特色饰品店,没个一小时出不来。 因为第二天很早就要出发去北疆景点,他们没有逛很久,晚上九点就回酒店了。 顾筱雅还特地在分开的时候,意有所指的对他们两人说:“今晚不要睡得太晚哦~要不然明天就起不来了……” “………………” 夏知凡闻言脸倏地红了起来。 高思铭:“我好像懂了什么……” 林清面红耳赤的默默把高思铭拽到房门口:“……赶紧洗洗睡吧。” 夏知凡一溜烟的回到了房间,脸都要烧起来了,宋凌予偏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的跟着他进门,然后把门给关了起来。 这里隔音很好,把门关上以后外面的纷扰也被彻底隔绝,里面的环境静谧的有些尴尬。 夏知凡坐在懒人沙发上,感觉脸在着火,他看到宋凌予走到自己身边,拉着他手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宋凌予坐在他身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我也不清楚,不过可能是在医院的时候发现的吧?” 夏知凡瞬间顿悟,如果说什么时候发现的,那最有可能就是奶奶去世的那段时间,他完全做不到去跟宋凌予去避嫌什么的,恨不得一身心都付诸在他身上。 想到那段时间,夏知凡就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宋凌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刚刚筱雅姐说话,你为什么要脸红啊?” “我……”夏知凡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筱雅姐她就是误会了,她她她……” 宋凌予挑了挑眉,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她误会什么了?” 夏知凡被他看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说他们也什么都已经发生过了,不过他还是个脸皮薄的,因为顾筱雅刚刚调侃的话,他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天晚上的春光旖旎的风光。 “你明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故意问我,虽然我确实对你有非分之想,不过因为明天要早起,我才不会……唔……” 话还没说完,他喋喋不休的嘴唇就被宋凌予吻了上去,瞬间整个人都陷进了他的怀里。 口腔内的空气被掠夺,夏知凡呼吸都不顺畅了,他被吻的情迷意乱,双手下意识的去扶着宋凌予的腰。 宋凌予一边吻他一边笑着说:“你才不会什么?” 夏知凡被撩的神魂颠倒了,他轻轻摇晃脑袋嗯了一声,右手抚上了宋凌予的后颈,不许他退开。 没过一会儿宋凌予就退开了他,抬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夏知凡还沉浸在刚刚甜腻的吻里,他呆呆的看着宋凌予,似乎在问为什么不继续了。 “明天七点就要起床了,宝宝,快洗澡去吧。” 好吧……夏知凡意犹未尽的站起来,去拿换洗的衣服出来默默去洗澡了。 等到宋凌予洗完澡出来后,夏知凡像个登徒子似的把他扑倒在床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倒在他身上。 宋凌予刚洗完澡的时候特别好看,他那一双微挑的眼眸被氤氲的热气蒸的发红,整个人仿佛都湿漉漉的,一副任人宰割的脆弱模样。身上玫瑰味的沐浴露清香很浓烈,夏知凡得意的压着他,去亲他的眼睛。 “男朋友,你真好看~”夏知凡又去亲吻他的喉结。 宋凌予被他一下一下亲的发痒,他笑着搂住夏知凡的腰:“怎么回事啊?我洗个澡的时间,刚刚人畜无害的小知凡去哪里了?” 夏知凡啊了一声,伏在他耳旁问道:“什么人畜无害的夏知凡?宋同学是不是搞错了?” 宋凌予抱着他,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手指细细描摹着他温和的五官,心跳动的厉害。 夏知凡受不了他用这么认真的眼神看自己,所以想要抬头去亲他,不过没能得逞。 他们的脸近在咫尺,夏知凡甚至能从他浅褐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宝宝。”宋凌予这么叫他,“你真好看。” 夏知凡脸又红了,宋凌予忍俊不禁,他觉得有意思极了,平时夏知凡挑逗自己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容易脸红,别人一调侃他就这样。 夏知凡呼吸有些沉重,他别开了目光,小声说:“不可以……明天我们要很早就出发,如果……的话,我觉得我今晚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的。” 他故意把那些敏感的词汇给忽略掉,可爱的让宋凌予笑出声来。 他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一个吻。 宋凌予躺在了他身边,摸着他泛红的耳垂:“我知道啊,我只是感叹一下,我的男朋友怎么这么好看呢。” 夏知凡侧身去抱着他:“你也好看,我觉得我可能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我就喜欢上你了。” 宋凌予假装失望,他明亮的眼眸黯淡下去:“原来你只是见色起意啊……” “我骗你的!怎么可能呢,如果是那也只是一个加分项!我喜欢你,不只是喜欢你的皮囊,不过这个也是促成我喜欢你的理由之一,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组成你的一部分,无论是你的外表还是内在,你的好或者是不好,反正你的一切我都喜欢,缺一不可的那种……” 夏知凡慌乱的说出一大堆,然后试探的去看他的眼睛:“你…………明白了吗?” 猝不及防的又接受到了一段真挚的告白,宋凌予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心猿意马,夏知凡怎么总是撩人又不自知啊…… 他眼神慌乱的避开他:“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夏知凡以为他还是不明白,自己开玩笑说的话,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见色起意的家伙了吧。 随后听到宋凌予默默开口:“你再说下去……今晚我们都不要睡觉了……” “!…………” 夏知凡真的觉得心跳快的像是要死掉了。 虽然他们两个晚上确实不打算做些什么,不过因为顾筱雅的那番话,第二天无论他们表现的多么自然,都让夏知凡觉得他们认为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一样。 主要原因是林清一见他就惊讶的说:“哇,知凡怎么会起这么早……予哥他…………?” “………………”宋凌予白了他一眼,拉着面红耳赤的夏知凡先去坐电梯了。 他们今天要去的景点是阿尔泰,路程大概八小时,顾筱雅租了一辆保姆车,她跟乔歆一路换着来开车,艾帕尔和巴哈尔两人一辆车,搭载着他们几个人的行李开在前面带路。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选择更加便捷的交通工具,是因为自驾游的话会自由很多,犁木的风景都在路上,他们随时想停下就停下,时间也很充沛,不着急赶路。 反正车上什么吃的喝的都有。 为了安全起见,一路上的车速都慢悠悠的,也更加方便的让他们去看风景。 车上放着欢乐的车载音乐,顾筱雅戴着墨镜坐在副驾驶位置,兴奋的说着:“众所周知,犁木最美的风景都在路上,所以小朋友们路上如果睡觉会错过很多很多风景哦~” “当然,如果遇到想要打卡的地方,可以随时叫我们停下车来,我们静静欣赏美景,不用害羞的哈!” 犁木自然风光真的太美了,让他们觉得哪里都能被称为景点,如果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不敢想象还有什么烦恼。 刘欣妍在后排扶着副驾驶的位置,头探到前面:“筱雅姐,你跟乔姐两人之前是不是来过这啊,我看你们做的攻略都很详细。” 顾筱雅笑着点头:“对呀,当时你们乔姐就是在犁木向我求婚的,我们现在算是故地重游。” 车上哇声一片,乔歆专心戴着墨镜开车,听到动静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刘欣妍特别捧场的继续追问她:“好浪漫啊!后来呢后来呢,你们什么时候办的婚礼啊?” “后来我们就在国外领证了,虽然我家里人都很反对,不过我们经济自由,他们根本管不了我。” “听起来就很酷啊,筱雅姐和乔姐姐,我宣布现在你们俩就是我的偶像,我嗑的cp,我要努力向你们学习!” 高思铭把自己兴奋的女朋友给拽回到座位上:“喂喂喂,学什么啊,男朋友可以养你啊,而且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你。” 刘欣妍哼哼两声:“谁要你养我啊,我自己都能养得起自己。而且你们男生的承诺都不管用,我还是要努力成为两位姐姐这样的人,独立才是最重要的。” 乔歆难得开口赞同:“说的对。” 顾筱雅也笑着附和:“是的呢,欣妍不是恋爱脑,姐姐们太欣慰了~” 高思铭:“……………………” 感觉出门玩一趟,女朋友都快被拐跑了,呜呜呜。 为了不让她们继续深聊下去,高思铭连忙扯开话题,把这些敏感的话题往后座的两个无关人员身上引。 “话说回来,予哥跟小知凡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居然一直瞒着我们大家。”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夏知凡被他问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们两个确实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但在这几个直男朋友面前做这些还是有些尴尬,更别说去分享他俩的恋爱史了。 顾筱雅也来了劲,回头看着他们几个:“我知道我知道!” 宋凌予原本专心的在听着音乐,听到顾筱雅这个大漏勺又要说些什么,默默看了她一眼。 顾筱雅话到嘴边突然又峰回路转:“这个事情你们猜一猜才更有趣,猜猜吧,猜对有奖哦!” 高思铭还真就认真思考了起来,他脑子里突然想起来有一天给夏知凡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宋凌予的声音。 “我靠,你俩不会在上学期的圣诞节就在一起了吧!”高思铭下巴拉的很长,他见顾筱雅笑笑不说话,后面两人也有不明的笑意,“我草,还真是!” “那那那那那那那,那你俩……”高思铭想到了那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看到宋凌予手上的那一排牙印,脸唰的红了起来,“你俩玩的还挺……挺野哈……” 不知道高思铭脑补了什么的夏知凡差点被口水呛死。 此时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林清一脸死灰的看向窗外,在这一趟三对情侣的路途中,他欲哭无泪。 第85章 趁人之危 其实他们一开始上路还是蛮困的,也以为在路上会睡着,结果一群人兴奋的一直在聊天看风景。顾筱雅很擅长活跃气氛,一直拉着他们一起跟着车载音乐一起唱歌。 中间她跟乔歆换了一次驾驶位,保证两人都没有疲劳驾驶。 下午的时候他们到了阿尔泰的乔木村,其实就像顾筱雅说的,最美的风景都在路上,所以到了乔木村的时候,几个人都不觉得有多惊艳了。 艾帕尔给他们订好了木屋,因为导游面熟的原因,所以老板给他们打了7折。 “其实乔木村冬天更美,这边会落厚厚的雪,就像童话世界。” 巴哈尔笑着给他们介绍着。 乔歆笑着点头:“是啊,我们以前冬天来过,所以想着等夏天再来一次。” 高思铭觉得新鲜极了,冬天厚厚的雪覆盖了这些小木屋会是什么样的一番美景啊,到时候得带刘欣妍再来一次。 他们先去放了行李,由于路上吃东西都吃饱了,所以下午的安排是穿少数民族的服装拍照,然后去马场骑马,骑完马去吃烤羊肉串。 本来乔歆不爱穿这些繁琐的服装,在顾筱雅的撒娇卖萌之下,还是妥协了。 顾筱雅专门带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了几件少数民族的衣服。 他们当时还没放暑假的时候,顾筱雅就在犁木之行这个群聊里面让他们每个人都填了自己的穿衣尺寸,原来是因为偷偷准备了衣服。 女孩们都是犁木少数民族的服装,不过男生的话不太适合,所以顾筱雅给他们准备了藏服。 她的审美很好,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适合什么样的服装,她给夏知凡准备的是一套米白色的藏服,米色衫衣,外袍的颜色更加偏向正常的米黄色,羊脂玉一般,翻出来的衣襟绣着繁琐的图案,摸上去料子就很滑,特别舒服。腰带是一条珠玉吊坠。 夏知凡当了第一个小白鼠,顾筱雅给他穿好之后非常满意自己的审美:“我当时一眼就觉得这个肯定适合小知凡,温润如玉的小公子。” 刘欣妍也表示赞同:“哇真的好适合,感觉知凡一下都变了个人了!” 夏知凡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向宋凌予,眼里在问真的假的。 宋凌予朝他笑着点头:“好看,很适合你。” “哎呦哎呦哎呦——” “哎呀,酸死了~” 夏知凡连忙走到宋凌予身边,催促道:“你们也快去换吧,我现在一个人穿着,有点尴尬。” 高思铭见自己女朋友夸了别人,心里醋醋的,接过顾筱雅递来的红色藏服就回去换了。 林清的是一套淡蓝色的藏服,穿上身也很衬他,其实顾筱雅的眼光真的非常毒辣。 夏知凡最期待的还是自己的男朋友,顾筱雅给他准备的是黑色衫衣,白色的外袍,外袍的对襟处是黑色的,上面绣着银色的格桑花。 宋凌予穿着藏袍走了出来,黑色衫领衬得他脖子修长,清冷的眼眸里像是装下了远方山脉上飘落的簌簌雪花,像一个刚从雪山下来的神明,好看的让夏知凡呼吸都顿了顿。 直到顾筱雅凑到他身边哼哼笑了两下,夏知凡才猛的回过神来。 “哎呀呀,盯夫石……”顾筱雅笑着调侃他。 夏知凡看了她一眼,无奈道:“筱雅姐姐……” 顾筱雅哄着他:“哎哎哎,好了好了,不逗你不逗你。” 然后她跨步迈向宋凌予身边打量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嗯,不愧是我的眼光,小朋友们你们看看,是不是小宋和小知凡这两套衣服特别搭呀~” 她那嗓子一嚎,几个在聊天的人都看了过来,夏知凡和宋凌予像两个玩偶一样开始供人欣赏。 “我靠,真的好配!” “我嘞个温润如玉小少爷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啊,有没有人给他俩写个小说,我要去当第一个读者!”刘欣妍赶紧掏出手机给他俩拍了张照。 “筱雅姐,我怀疑穿少数民族服装就是为了满足你的私心吧?”高思铭难得有一次脑袋灵光。 顾筱雅朝他竖了大拇指,毫不掩饰的承认了:“真聪明,他俩是我看着凑成一对的,我是粉头子。” 顾筱雅把准备好的配饰也分别给他们戴上,等收拾好了之后,趁着外面阳光正好,他们出了门。 巴哈尔今天负责陪同他们去附近采光,然后再去马场。 顾筱雅拿了一个尼康,一个富士,她没有请摄影师,因为她不相信他们技术。 远处的山脉上还有稀疏的雪,顶端冲破云霄,而他们周围的山坡草地全是一片绿色,小碎花遍布在各个地方,他们离身后的小木屋越来越远。 “巴哈尔,我听说这边有很多蒲公英,你带我们去找找吧。” 巴哈尔笑着说:“你们要看蒲公英?这遍地都是啊,还有虞美人,拍照都很美。” 他回头指了指后面的雪山:“从这个位置拍照,可以拍到后面的雪山美景,很出片!” 巴哈尔的提议不错,他们停了下来,顾筱雅把尼康给刘欣妍玩,自己留着富士。 她让宋凌予和夏知凡站在一旁,让他们自然的看镜头,然后咔嚓一声,一张绝美的照片就这样诞生了。 相片里的两个少年看着镜头,一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还有一个虽然嘴角弧度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双眼里也满含着笑意。 远方的雪山静静屹立在那一端,好像就这样等待了上千年。 “好看!” 顾筱雅又咔咔拍了两张,就换林清过去拍了,林清虽然混迹在三对情侣中间,不过他也没有觉得有多孤单,最主要的是他们一群人都太聒噪了。 最后又让巴哈尔给他们七个人一起拍了几张合照。 巴哈尔看向比较沉默的宋凌予,笑着说:“你们中间的这个小帅哥眼睛很好看,用我们这里的话形容,就是?????? ???。” “?????? ????”夏知凡学着他念了一遍,“这是什么意思呢?” 巴哈尔也学会了卖关子,让他们猜猜看。 “湖水?”顾筱雅脱口而出。 巴哈尔摇摇头。 “天空?”林清也脱口而出。 巴哈尔还是摇摇头。 他们不知道猜了多少个,夏知凡一直都没有开口,他仔细的去看他的眼睛,浅褐色的瞳孔,低垂的睫毛,如果不是看向自己,他的这一双眼里多的是疏离和淡漠。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跟雪有关吗?”夏知凡问。 巴哈尔眼睛都亮了,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呀,这个小帅哥猜对方向了,是雪山。” 谜底一公开,小伙伴们都觉得还真的很适配,宋凌予好像天生就跟身后高耸的雪山是一体的,或许是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吧。 顾筱雅又推着夏知凡去给巴哈尔看,连忙问道:“那他呢,他眼睛像什么?” 巴哈尔看着夏知凡眼睛细细思考了一下:“他的眼睛像??? ????,不过整个人又有?????的味道。” “啥??” “什么什么,没听清楚?” 巴哈尔连说了两个维语,他们几个都有些懵了。 巴哈尔又重复了一遍:“??? ????,?????” 顾筱雅猜不到,不过她很会给别人使绊子,连忙把宋凌予拉出来猜。 宋凌予其实也听不懂巴哈尔说的是什么,他下意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眼睛像湖水一样,整个人却像阳光。对吗?” 巴哈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惊叹:“哇,小帅哥居然猜的差不多!你是学过维语吗?” 宋凌予摇摇头:“没有,靠直觉猜的。” “噢~~~”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片暧昧的唏嘘声,顾筱雅一脸姨母笑,差点没把他俩天生一对写在脸上。 夏知凡被起哄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扯开这个话题。 一路跟着巴哈尔来到了大大的马场,里面的骏马迎着风奔腾着,尽显飒爽英姿。 “太帅了!!!”高思铭兴奋的要死,他指着一匹红色的马说道,“我要它了!” 巴哈尔去联系了马场的老板,他们用维语交流了一会儿,就招呼他们几个过去。 “顾小姐和乔小姐当时订的是八匹马,从这里出发去雾凇河大概一个小时,我们先简单教你们怎么骑马。” 驯马员带他们进入了马场,几个人挑选完了之后,驯马员开始了驯马教学。 “一人单乘一匹马,从马的左边上马,同样是在左边下马,并且为了安全起见,如果下了马之后不要在马屁股后面打转,防止被踹飞。” 宋凌予学的很快,手拿着缰绳,左脚踩上了脚扣,往上一跨,整个人就坐在了马鞍上。 驯马员立马就把宋凌予刚刚的动作当作示范:“你们看,这位小帅哥的动作就很标准,脚的前三分之一要踩在脚扣位置,手上的缰绳是千万不能脱手的哈!” 其他人也开始跃跃欲试,由于女生身高的原因,驯马员先过去帮女生。 而男生这边就靠宋凌予来帮忙了。 其实夏知凡理论上是明白了,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困难……可能是他这匹马性子比较高傲,不太容易驯服。 宋凌予来到他的身边,给他简单的做了个示范,然后鼓励他大胆踩上去不要怕。 夏知凡左脚踩上了脚扣,手里握着缰绳,一咬牙就跨了上去,成功之后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成功了!” 宋凌予嗯了一声,笑着道:“真厉害,手上的绳子要握紧啊,不要松开。” “好!你也快过去吧,我慢慢跟它培养培养感情。” 没过一会儿他们几个人就跟着向导一起出发了,因为没有受到过专业训练,所以他们不能策马奔腾,很不安全。 不过顾筱雅和乔歆两人什么极限运动都尝试过了,在国外也经常骑马,这种情况简直如鱼得水。 她在马背上拿着相机拍他们,让大家看镜头,这样的行为把向导吓得不轻:“不要拍照呀,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乔歆笑着解释:“放心吧,我们会骑马,也会小心的。” 向导还是不敢放下心来,频频回头看他们几个人。 夏知凡也总是回头看宋凌予,每次回头他都是笑盈盈的,阳光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健康又温和。 下午的阳光照在几个人身上,每个人都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骑着马行驶在这一条悠长的丛林里,旁边是涧涧溪流,很安静,好像在这种时刻他们都真正的融入了大自然。 当然,除了一路的嘻嘻哈哈的声音,一切都很宁静美好。 今天他们就去乔木村周边转了转,其实犁木的风景哪里都很美,就是因为一路上都太美了,所以他们到了这附近,都没有特别特别深的感触。 如果是下雪的时候再来一趟,应该有不一样的体验。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又回到了乔木村,夜晚星空辽阔,比雾城的夜晚要接近大自然太多。 顾筱雅带着他们去吃烤羊肉串,摊位那边放了很多躺椅,她又拿了好几打酒过来。 “明天我们还要再待一天,所以今晚小朋友们可以尽情吃吃喝喝,明天睡到自然醒!” 犁木这边的羊肉串是真的实打实的一大串,不像他们雾城的火锅店,一串还不够塞牙缝的。 老板在一边忙活着,羊肉在火架上滋滋冒着油,孜然的香味飘到他们这边,几个人都咽了咽口水。 还有几个青年在一边弹着吉他轻声唱着歌,脸上都带着点红晕,大概也是在微醺的状态。 “来,干杯!” 他们几个一起碰了杯,即使夏知凡并不胜酒力,不过今天真的很开心,喝醉了也没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晚上,人就会被情绪拖着走,几个人喝了点酒都渐渐微醺上头,开始说起了“发自肺腑”的掏心窝子的话。 高思铭其实酒量很好,但是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好像还真醉了一样,头靠在刘欣妍的肩膀上,默默说着:“宝,我其实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在高一刚入学的时候……” 顾筱雅一听,有八卦,赶紧竖着耳朵去听他说醉话。 结果发现高思铭这人虽然脑袋靠着刘欣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其实眼睛清明的很,他瞪了一眼顾筱雅,差点没给顾筱雅笑死。 装,使劲装。 顾筱雅冲刘欣妍使了使眼色,刘欣妍一下就明白了。 她故意咳了一下:“啊,是吗?那你以前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呀?” 高思铭有些委屈:“那是因为我也没喜欢过人啊,你是第一个,所以我就老是逗你嘛…………” 林清都要吐了,默默把他的椅子移到了夏知凡旁边,宋凌予去拿啤酒了还没有回来,林清终于喘了一口气。 虽然两边都是情侣,不过起码夏知凡他们不会像高思铭那货这么恶熏。 林清这么想着,偏头才注意到夏知凡脸色红红的,一直没有说话,眼睛也呆呆的在放空。 “喂,知凡?”林清拍了拍他,“发什么呆啊?你困了?” 夏知凡木木的扭头看向他,摇摇头:“幻影。” “?” 夏知凡指着林清,重复说道:“你旁边有幻影。” 乔歆闻言看了他一眼,轻声笑着摇摇头道:“唉,有人真的醉了。” “小知凡喝醉了?”顾筱雅惊讶的看向他,发现夏知凡真的不太对劲,他现在的动作非常迟缓,说话也很慢。 “老天,他也才喝了三瓶啤酒吧,酒量这么差?” 刘欣妍颔首道:“对啊,他三杯倒,还会发酒疯的。” 顾筱雅觉得老有意思了,她特别喜欢观察别人喝醉酒的样子,更别说是夏知凡这样平时人畜无害的人了,居然喝醉了还会发酒疯,哇塞! 她趁宋凌予还没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宋凌予的位置上,摇了摇夏知凡:“喂喂喂知凡,你看看我是谁?” 夏知凡转头看向她:“筱雅姐姐啊,怎么了?” 顾筱雅不太满意,她回头问刘欣妍:“欣妍啊,你不是说他还会发酒疯吗?怎么看上去挺正常的?” 话音刚落,夏知凡就很生气的瞪着她:“什么发酒疯?你才发酒疯!我没有发酒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筱雅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哇,太可爱了吧,天呐,这反差好大!” 夏知凡扭过头不想理她:“好吵啊。” 乔歆无奈的看着自己爱人在对面哈哈大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知凡啊,告诉姐姐,你跟宋凌予什么时候接的吻啊?”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几个人都目瞪口呆了,合着这才是顾筱雅的目的吧,借着夏知凡可能酒后吐真言的劲儿,趁人之危! 不过其实他们都很好奇,每个人眼里都闪着八卦的光芒,求知若渴。 夏知凡一听到这个,本来就红温的脸现在都快熟透了,他摇头:“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不告诉你……” 林清默默开口:“喝醉了嘴还是这么难撬啊……” 顾筱雅兴奋的往宋凌予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人还没有回来,她又抓紧机会去哄他:“好知凡,你就跟姐姐说嘛说嘛,是不是宋凌予那家伙先亲你的?” 夏知凡摇摇头:“不是,我先亲他的,他不敢亲我。” “???” 林清真的是见鬼了,他不想听到这些,怎么坐在哪里都要被撒狗粮……疯了疯了。 高思铭也立马从刘欣妍肩上弹了起来,他非常震惊,原来这事居然是夏知凡先主动的?? 他赶紧问道:“小知凡,那你俩现在是,发展到哪一步了?” 第86章 星河燎原 宋凌予隔老远都能看见顾筱雅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跟夏知凡说些什么,等他拿一箱啤酒过来的时候,这群人脸上的表情都蔫坏蔫坏的打量着自己。 顾筱雅回到乔歆身边,宋凌予不明所以的坐了下来,问道:“刚刚聊什么,都跑我这来了。” 顾筱雅一脸八卦笑,偏生还摇摇头:“没聊啥啊,啥也没聊,对吧?” 旁边的人都纷纷点头附和,好像真的是宋凌予想多了一样。 他看向旁边脸色红润的夏知凡,发现他已经是醉酒的状态了。 “刚刚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夏知凡听到宋凌予的声音了,他想了想,然后一脸人畜无害的说:“他们问我,我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做…………” 话还没说完呢,他的嘴就被高思铭眼疾手快的跳起来给捂上了,好险好险,差点让他语出惊人! 宋凌予瞥了高思铭一眼,“堵嘴干什么?” 高思铭都要汗流浃背了,他依然没放开手,嘻嘻笑着说:“哎呀真的没问什么!予哥你怎么还能怀疑我们呢!” 顾筱雅坐在对面,一脸看戏的表情,边吃羊肉串边说:“就是啊,我们都是一群善良的人~” 宋凌予冷哼一声,淡淡说:“骗骗别人得了,趁着他喝醉,想要他吐真言是吧?” 然后他又看向夏知凡:“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夏知凡以为他怀疑自己,使劲挣扎着甩开高思铭的手,一把拽着宋凌予,连忙说:“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没有告诉他们我们是在跨年那天接吻的,你放心宝宝!我什么都没说!” “噗嗤———”这句话说出来差点没让在场的人笑喷,顾筱雅仰头大笑,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得亏是乔歆赶紧拽住了她。 就在夏知凡语出惊人的时候,宋凌予脸居然罕见的红了!这个整天一副生死看淡的人居然脸红了,太稀奇了…… 罪魁祸首夏知凡仗着自己喝醉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下好了,他是毫无所谓了,换成宋凌予面红耳赤了。 宋凌予牵住了他滚烫的手,低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夏知凡才不会听他的,看到宋凌予这样还以为他生气了,双手直接揽住了宋凌予的脖子,整个人往他身上倒过去:“我真的没有,你是不是生气了?不要生气嘛宝宝,小予……” 他像小狗一样用头蹭了一下自己,撩的宋凌予又害臊又心乱,一抬眼发现这几个看戏的人脸都快笑烂了。 高思铭看到他们两个这样亲昵的举动,居然也难得的脸红了起来,悄悄把脸给别开了。 顾筱雅和刘欣怡默契的用手捂住脸:“我们不看我们不看,你们继续~” 林清默默把椅子挪远了一寸。 乔歆见过大世面,她在这几个人中是最淡定的,不过唇角也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宋凌予心里想着,夏知凡这下真的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这几个人纯蔫坏的,就算他明天睡醒忘记发生了什么,也有人会故意帮他去回忆。 最主要的是,顾筱雅一直拿着手机在记录。 “我不生气了,不生气,你坐好。”宋凌予拍了拍他的背,把他往椅子上挪了回去。 夏知凡这才老实不少。 高思铭和林清从没有听见宋凌予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哄小孩一样,头皮都发麻了。 顾筱雅仍然举着个手机录着大家,她打趣道:“他喝醉了都这么可爱吗?” 刘欣妍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当时第一次喝醉,跟现在没什么两样,也是一个劲儿的往宋凌予身上扑。” 顾筱雅又嗑到了,她笑着道:“哎呀呀,看来是基因就选择了我们小宋呢~” 夏知凡喝醉了,对自己的人和物占有欲非常强烈,听到顾筱雅说了我们小宋,连忙抱着宋凌予发声:“什么你们小宋,他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林清扶额。 “好好好,你的你的,你一个人的,姐姐不跟你抢~” 林清默默说着:“跟护食的小狗一样……” 夏知凡扭头瞪了他一眼。 “耳朵还挺灵。” 宋凌予也开始摆烂了,他们都喝了很多,现在渐渐微醺上头,懒得再去制止夏知凡离谱的举动了,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搂来搂去蹭来蹭去。 到了快凌晨三点了,他们才准备回木屋休息。 夏知凡被搀扶着站了起来,他脑袋好昏,下意识的说:“宋凌予,你背我。” 其他人都惊讶的看了过来,我嘞个祈使语气啊,这宋凌予平时这么孤傲的一个人,居然还真的半蹲在了地上,让夏知凡整个人都伏了上来。 他们还穿着藏服,宽广的袖子垂在宋凌予胸前,身上的配饰也碰撞发出声响。 高思铭咬咬牙齿……予哥这也太宠了吧…… 顾筱雅现在也醉了,她也故意拉长声线懒懒的喊着:“老乔———我也要背——” 乔歆无奈的笑着:“好好好,快上来。” 顾筱雅心满意足的趴在了乔歆的背上,大喊着:“坐飞机咯!!!” 乔歆背着她往前走去,刚刚还笑别人喝醉犯傻,自己喝醉了也跟个三岁小孩一样。 夏知凡今晚心情很好,以前他喝醉了会笑会哭,也会折腾的大喊大叫,不过今晚他一直都在笑,笑的很傻。现在他们借着明亮的月色和星空往回走,夏知凡一直轻声哼着歌。 “这么开心啊?” 夏知凡嗯了一声:“对呀!你不开心吗?” “我也开心。” 夏知凡搂他搂的紧了些,侧过头看到跟在夜色里的林清,似乎是想到了林清刚刚说自己像小狗,现在他故意扮了个鬼脸:“你没有人背吧?” 宋凌予轻笑出声。 林清:“……………………” 林清:本来混在三对情侣里就烦! “予哥我真的太好奇了,你说一个人喝酒前和喝醉后怎么差距这么大???”林清愤愤不平,“平时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一喝醉就翻脸不认人了。” 夏知凡立马打断他:“我认识人啊!背我的是我男朋友宋凌予,你是闲杂人等林清!” 他说这句话又完全不像一个喝醉的人,这让林清都蒙圈了。 “你到底真醉假醉啊知凡?” 夏知凡哼着歌,把头靠在宋凌予肩膀上:“我没有喝醉呀,我很清醒啊……” 宋凌予笑着叹了口气:“你跟喝醉的人扯这么多干什么?” 夏知凡不满的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我没喝醉,不要污蔑我!” 嘶———又学小狗咬人。 “哎呦,怎么会有这种萌物啊,居然还被小宋给捞着了!” 顾筱雅在旁边看着这闹腾的几个人,笑着喊着:“今晚小知凡就要被某人吃干抹净咯——” 宋凌予耳朵都要红的滴血了,他幽幽喊着:“顾——筱——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晚风掠过无尽的草甸,带来了一丝清寒。辽阔的星海就在他们头上,远山巍峨寂寥,只有他们这一方天地吵吵嚷嚷。 林清看着他们一群人像三岁小孩一样,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他印象里予哥的笑容都很吝啬,平时跟他们几个玩也玩的好,不过就是不爱笑,也不会完全放开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压抑情绪。 现在在夏知凡身边,他才渐渐的鲜活起来,总是会不经意的笑着,也会脸红,会像个正常的人一样有七情六欲。 这样挺好的。 回到木屋以后,宋凌予把他放在了沙发上,他现在也醉意上头,正准备坐在旁边休息一下,就被登徒子一把拽了下去,两人一起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夏知凡眼里盛满了醉意:“不准走。” “我不走,我换一下衣服。” 夏知凡依然箍着他:“不准换。” 宋凌予头晕沉沉的,他以前不会喝多少酒,高思铭他们也很有分寸,不会给自己灌酒,不过今晚他们确实一群人都喝的有点多。 两个人紧紧靠在了一起,隔着冰凉的丝绸,仿佛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宋凌予怕把他压疼,撑着沙发起来了一些:“怎么了,这也不准那也不准?” “我喜欢你穿这个,特别好看。” 暖黄色灯光下的夏知凡瞳孔很明亮,像极了玻璃外面外飞过的流萤。 宋凌予想起白天巴哈尔说的,他的眼睛像湖水。 像日光照耀下,冰川融化流下的潺潺湖水。 他忍不住去吻住那容纳百川的眼睛,虔诚又眷恋。 夏知凡顺势抬头去亲吻他的嘴唇,这个吻一点也不激烈,因为宋凌予喝醉跟夏知凡是两种状态,一个觉得活力满满,一个却是晕的慌,只想躺着休息。 他们闭着眼睛慢慢接吻,这次夏知凡主动了很多,唇舌缠绕着,他尝出了浓烈的葡萄酒的味道,那醇厚的酒香就跟宋凌予这个人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宋凌予这次成了被动方,他晕乎乎的去接受那一份热烈的主动,忽然就被夏知凡翻身压住,两个人直接滚在了地上,幸好铺了地毯,两人都没摔疼。 宋凌予睁开双眼,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夏知凡,刚准备说什么,就被他一口咬在了喉结上,宋凌予猝不及防的发出一声闷哼。 “属狗的啊你……” 他抚摸着夏知凡的头发,轻笑着说。 夏知凡很喜欢去亲他的脖子,或许是这种……让他内心有一种支配感,他细细的去吻着宋凌予清冷的眉睫,吻他的耳垂,每次吐露气息在他耳边的时候,宋凌予的呼吸都会粗重很多。 夏知凡一路往下去吻了他的脖颈,学着以前他给自己吸草莓的模样,细细咬着那一块脆弱的皮肤。 没过一会儿他就抬头看一下有没有印,如果没有,他又会继续种草莓,刺激的宋凌予心里像有蚂蚁在爬。 修长的脖颈被蹂躏的红痕累累,夏知凡倒是十分满意,他伸手去解他黑色衣衫的领口,露出清晰的锁骨。 宋凌予扶着夏知凡瘦弱的腰,感受到潮热的鼻息吐露在自己锁骨上,痒得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夏知凡还嫌不够,他醉醺醺的想去脱宋凌予的外衣,不过这衣服真的太繁琐了,他脱了一会儿脱不下来,很快衣服都不成体统的挂在他们身上,露出少年平整的肌肤。 夏知凡却觉得,现在这样比什么都没穿要更加刺激兴奋。 他亲吻着,少年平坦的胸膛,紧实的小腹,感受到他也跟自己渴望他一样,渴望着自己。 “知凡……”宋凌予努力让自己混浊的大脑清醒些,目光朦胧间,他看到夏知凡在做什么,霎时间内心惊涛骇浪般翻涌,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夏知凡一边缓慢的亲他,宋凌予喉间干涩的滚了滚,双手去扶稳他。 “我喜欢你。”他听见夏知凡颤着声音说。 “我好喜欢你,宋凌予。” 宋凌予想起身去吻他,但被夏知凡双手撑着动弹不了,于是他只能在这样刺激的情况下,看着他脸上沾染春潮。 (…………) “小予。”夏知凡喘着气,柔声去叫他。 这个称呼只有长辈会这么叫,今晚在吃烧烤的时候夏知凡就叫过一次了,现在他又这样开口,宋凌予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喃喃开口:“不要这么叫……”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宋凌予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这个称呼就好像把夏知凡变成了自己的长辈…… “小予……小予……”偏偏夏知凡不听话,还故意伏在他耳边叫。 宋凌予撑着地毯坐了起来,他一手掐住夏知凡的腰,一边扣住他的后颈,堵住他那张不听话的嘴。 夏知凡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他连忙挣扎着推开他,喘着气道:“我错了、我不叫了!” 宋凌予见欺负他有点狠了,又去安抚性的揉揉他泛红的嘴唇:“那应该叫什么?” “予哥。”夏知凡搂住他的脖子,难耐的动了动身体,“你舒服吗?” 宋凌予控制住自己想要蹂躏他的心,嗯了声:“舒服。” 似乎是得到了肯定,夏知凡潮红的眼尾微微上扬,他奋力的去主动,拉着他接吻,周遭的空气都跟他们一样是汗涔涔的。 到了后半夜,宋凌予酒劲也过去了,他把两人身上脱了一半的衣服给拆了下来,抱着夏知凡去浴缸里清洗。 两个人都很困,夏知凡泡着泡着就睡着了,宋凌予勉强支撑着睡意,帮他把身上擦干净,套了件睡衣,在凌晨的五点半,两人终于躺到了柔软的床上。 夏知凡手脚并用的搂着他:“晚安,宝宝。” 宋凌予把灯光熄灭,外面的夜仍然深着,可以看到广阔的星空。 他搂紧了怀里的人,说了声晚安,也沉沉的一起睡了过去。 这一夜,万物俱寂,星河燎原。 第87章 独一无二 夏知凡在他怀里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他不怎么舒服的动了动,宋凌予也迷迷糊糊醒了。 他没有睁开眼睛,似乎还是很困,只是轻声问了句:“几点了?” 夏知凡转头去找手机,摸了半天没摸着,昨晚他们都喝多了,把手机扔哪去了来着? 宋凌予闭着眼清醒了会儿,也坐了起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白t,夏知凡扭头才发现他脖子上的一大片红痕,最后一丝睡意都没有了。 “这?!”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脖子,“这是我干的?” 宋凌予闻言,想到昨晚的那些画面,他不太自然的摸了摸颈侧,“不然还有谁?你不会又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夏知凡其实能回忆起后面他们干了什么,身下的感觉也会提醒自己,想到昨晚宋凌予躺在地上不堪折磨的模样,夏知凡的心又荡漾起来了。 “我不记得了,昨晚怎么了吗?” 宋凌予心想果然,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落入了夏知凡的眼睛里。 下一秒他就揽住了坐在床上倦色的少年,笑着道:“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宋凌予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在逗自己玩呢,他笑着捏住夏知凡的脸,虽然没有多少肉,“负责?你怎么负责?” 夏知凡似乎真的认真想了起来,过了会儿又狠狠的亲了一下他的脸:“我娶你呀!” 调戏完宋凌予之后他赶紧蹦了起来,准备去找手机,没想到这样动一下,身体某处传来撕裂的疼痛,他惨叫一声,又趴倒在床上。 宋凌予过去抱着兴奋的小狗,虽然他现在这样很可怜,但自己就是忍不住想笑:“我还以为你不疼呢,一睡醒生龙活虎的。” 夏知凡弱弱发出一声哭腔:“不动真的不觉得有多疼……” “你坐着吧,我去找找。” 宋凌予下了床,穿着拖鞋去外面,沙发上、地毯上都是一片狼藉,脱掉的藏服还随意扔在地上,他的,夏知凡的,全都纠缠在一起。 最后在沙发的角落找到了两个人的手机,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不过群聊里还没有消息,估计大家都还在睡觉。 他们两个洗漱之后坐在沙发上,随便吃了点面包垫垫肚子,没过一会儿其他人也醒了,在群里发消息问今天的安排。 顾筱雅让他们洗漱十分钟,之后一起去餐厅吃饭,下午呢就让导游带着去乔木周边的景点逛逛,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今晚要很早休息,并且还得早起去看日出晨雾。 夏知凡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宋凌予的脖子。 他不知道自己昨晚在吃烧烤的时候已经把节操都给抛下了,现在开始害臊起来,担心别人看到了怎么办,宋凌予会不会感觉到尴尬…… 宋凌予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夏知凡还在准备从行李箱翻找些什么东西,好奇的问:“在找什么?” “找有没有什么能遮住你脖子的东西,创可贴可以吗?”夏知凡拿出一条创可贴,又放了回去,“不行啊,脖子上一整块都贴上了更奇怪,怎么办啊啊啊啊……” 宋凌予其实也不在意别人看到了会想什么,毕竟昨晚都已经那样了。 “没事,不用遮了,看到就看到吧,没关系。” 谁知道夏知凡耳朵居然红了起来,“不行,别人看到了会乱想的。” “啊……”宋凌予恍然大悟,走到他旁边看着他泛红的脸颊,“你是不是怕别人看到我这样,觉得你是……” 色中饿鬼。 话没说完就被夏知凡捂上了嘴巴,他愤愤的看着自己,“不许说了,昨晚你怎么也不拦着我一点,我也太荒唐了,怎么就没忍住呢…………” 果然在美色面前,什么节操都没了。 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掩饰的,夏知凡也终于认命了,算了,看到就看到吧!反正他们现在在谈恋爱,小情侣之间种种草莓怎么了!对!没错!这很正常!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没想到一打开门,对面的房门也打开了。 顾筱雅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她重重打了个哈欠说了声早,然后眼神迷糊间瞥见了宋凌予脖子上暧昧的痕迹,打哈欠的嘴巴张着都合不上了。 “我嘞个豆啊!”她一下就清醒了,“看来昨晚被吃干抹净的另有其人啊……哈哈哈哈哈!” 夏知凡:“………………” 他条件反射的转身就想把宋凌予挡住,宋凌予牵着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没事。” 顾筱雅一脸过来人的模样,看到夏知凡不怎么好意思了,想要缓解缓解他的尴尬:“别害羞呀小知凡,姐姐都懂,年轻气盛嘛最容易干柴烈火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没忍住。 “别再逗他了,不然今天都不想出门了。”宋凌予无奈的看着笑个不停的顾筱雅,她笑了好久才肯停下来,把其他人都给吸引过来了。 夏知凡一见高思铭他们快过来了,一把抓着宋凌予先跑出门了。 餐厅。 “唉,年轻气盛啊……”林清喝着汤,默默说着,眼睛却不往对面两人身上看。 高思铭也倒吸了一口冷气:“知凡还……挺有本事哈……哈哈……” 每说一句夏知凡的脸埋得更低,耳根子都红透了。 顾筱雅倒是个护犊子的,她在刚出门的时候已经笑完了,现在她十分正经的瞥了对面两男生一眼:“这有什么嘛,证明大家都是正常人啊,不许再说了啊,快吃饭,吃完饭去玩了,谁最慢谁到时候表演才艺。” 然后拍了拍夏知凡肩膀:“没事了小知凡,赶紧吃饭,别管那俩不解风情的人!” ……………… 结果不仅仅是他们这群人调侃自己,今天的导游艾帕尔看到了宋凌予脖子,都忍不住说了几句。 虽然脖子上有痕迹的是宋凌予,但是尴尬的却是夏知凡。 只是夏知凡也没想到,本来以为只有脖子上有痕迹,等晚上宋凌予把衣服脱掉准备洗澡的时候,他那白皙的胸膛,小腹,居然也全都是暧昧的痕迹。 天……夏知凡脸都快红透了。 以后不敢乱喝酒了。 第二天还要早起看日出,看完日出就要出发去魔鬼城了,所以他们睡得很早。 这边日出的很早,他们四点就开始出发去观景台,巴哈尔给他们介绍说,其实很多游客都没有能够这么幸运看到晨雾,如果前一天下雨的话几率才更大一些,不过今天他们就碰巧遇到了。 经过一小时的徒步,他们终于到了观景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攀跃了远处的高山,从这上面能看到乔木村的一座座小木屋,远处的白桦林,都被一缕缕薄雾给遮盖住了,若隐若现。 “人总有一死的话,我愿意死在这里。”林清冷不丁的冒出来这句话。 刘欣妍连忙呸呸呸:“好好欣赏风景呢,说什么死不死的话?” 巴哈尔在一旁憨厚的笑着:“其实很多人来这里的时候都会跟这位小帅哥一样,大概是风景太美了,所以才这么觉得。” 高思铭不太理解:“看了好看的风景不是应该更怕死吗?如果死了就看不到这一切了啊。” 夏知凡却很能体会到林清的感受,生死固然可怕,不过这世界上震撼的美景有这么多,自己也亲眼见过了,身在瑰丽中,死亡好像也变得不可怕了。 如果生命的尽头走到了这里,确实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晨雾消散后他们就回去收拾行李了,下一个地点是魔鬼城,开车过去得要七个小时。 根据顾筱雅的说法是,魔鬼城那块是盛产石油的地方,其实没有多好玩,不过在魔鬼城旁边的戈壁有很多很多玉石,来都来了,总得带点什么有纪念意义的回去吧。 所以他们就在下午抵达了魔鬼城,行李放到酒店以后就去戈壁滩捡石头,哦不,玉石了。 巴哈尔带着他们去到了一片石头多的戈壁滩,据他所说来这边的游客少很多,所以更加有机会发现一些珍贵的玉石。 下午的烈阳洒在广袤的戈壁滩上,旷野的风沙吹了过来,荒芜又壮观。 几个人戴着帽子下了车,隔着距离都能看到戈壁滩上覆盖着一大片石子。 顾筱雅跑在最前面,手舞足蹈的对身后的少年们说:“快看后面的山,是不是你们地理书上说的雅丹地貌啊?!” 几个人闻言回头去看,远处山丘陡峭,堡垒相连,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蚀才形成如今的模样,阳光照在山丘上,像极了大自然遗落的瑰宝。 这是时间长河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同创造出的奇幻浪漫。 “你们高考地理如果考到了有关于这边的考点,必须给我拿满分哦!” 几个少年一听这话,大笑着对奔跑在前面的曼妙身姿喊道:“谢谢筱雅姐,但是我们学的是理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都一样啦!” 戈壁滩很广阔,地表因为常年缺水,泥土都是硬巴巴的,浮在表面上的玉石大多都是随处可见的,品相不怎么好。 不过他们特地拿了小铲子过来,可以挖挖挖挖挖! 虽然荒芜的景象难免会让人心里感到孤寂,这里也不像来时路那边风景生机盎然,但是他们一群人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好像风景如何也不是很重要了。 夏知凡戴着牛仔帽,迎着烈日认真的蹲在地上找石头,他想要找到一块独一无二的出来,但转念一想,其实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石头,每一块石头都是独一无二的。 顾筱雅很容易满足,好看的石头有很多,但是只要她选中了第一个,那其他石头再好看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所以她是这群人里最先挑好自己喜欢的玉石的,然后就潇潇洒洒的举着相机拍摄这难得的一幕,开始当起了“战地记者”。 “请问林清同学找到自己心仪的玉石了吗~” 林清擦了擦脸上的汗,拿着铲子狼狈的看着镜头,“没有,感觉都有很多瑕疵。” 顾筱雅用播音腔继续说道:“好的,看来我们林清同学还没有找到,那我们接着去采访另一位……” 他们几个人相隔的很远,顾筱雅举着相机奔跑在戈壁上,又来到了刘欣妍面前:“小刘同学捡到喜欢的玉石了吗?” 刘欣妍一见镜头,笑的十分灿烂,她大大方方的把怀里的玉石拿出来让顾筱雅拍:“捡到啦,好多好多!” “哇!这么多玉石,小刘同学是打算做成什么样的物件呢?” “我打算给在这里的每个小伙伴做一个出来,然后就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好朋友小雪和卢宏!” 顾筱雅朝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咱们小刘同学真不愧是端水大师!” 刘欣妍拍拍胸脯:“那必须的!姐姐快去采访高思铭,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啊,你看,他朝我们这里挤眉弄眼的!” 自认为在散发魅力的高思铭对着远处的女朋友一顿比心抛媚眼,结果被误以为自己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心情十分沉重。 “我当然捡到了,不过不能给你看,这是秘密,第一个看的人必须是刘欣妍!” 顾筱雅啧啧两声:“小气鬼,喝凉水。” 然后就直接略过他去找认真挖土的夏知凡。 夏知凡虽然戴着帽子,额头还是出了一层汗,他看到顾筱雅飞奔过来,眼里露出诧异,“怎么了筱雅姐?” “小知凡来笑一个~” 夏知凡放下手里的铲铲,对着镜头笑着比了个剪刀手,见顾筱雅还举着相机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他笑脸僵在脸上,嘴巴没有张开:“好了吗?我想眨眼睛了,” 顾筱雅哈哈大笑:“我在录视频啊大傻子哈哈哈哈!” 夏知凡立马表演了笑脸消失术,他垂下头:“不早说。” “好了好了不逗你,请问我们的夏同学捡到心仪的石头了吗?” 夏知凡拿出了三块样貌较好的金黄色的玉石,“捡到了一些,不过不是很满意,想找到最特殊的一块。” 顾筱雅故作惊讶:“为什么夏同学要求如此严格呢?” 夏知凡笑着看向镜头,然后手指向远处那个高挑清瘦的身影:“因为要送给最特别的人。” 顾筱雅一脸嗑cp的姨母笑,哦~了一声,“好的,那我现在就去采访一下你那位‘最特别的人’~” 她又飞奔到了宋凌予面前,宋凌予看样子也是已经捡完石头了,“请问小宋同学捡到心仪的石头了吗?” 宋凌予看着怼到自己脸上的相机,别开了脸:“你又在搞什么鬼主意?” “录视频呢,配合一点,看镜头嘛!” 宋凌予只好给她个面子,神色自若的看着镜头:“捡到了。” 顾筱雅又说:“那捡到了什么样的石头呢,方便让大家看一眼吗?” 宋凌予把握在手心的玉石摊开,是一颗形状圆润的透明玉石,光泽度很好,顾筱雅看到惊叹一声:“哇,这块玉石好美!” 宋凌予把它拿了起来,对准了阳光,透明玉石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细润光滑。 这一个画面很美,顾筱雅庆幸自己拍了下来。 “那你准备把这块珍贵的玉石送给谁呢?” 宋凌予把它又收回掌心,看向镜头道:“你说呢?” 顾筱雅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啦~好了,让我们去采访最后一位美丽的女士吧~” 乔歆也已经捡完了玉石,她一直在后面拍着顾筱雅,等到看到她欢乐的跑向自己时,才把手机给放下。 “轮到我了?”乔歆笑着问。 “那当然,你压轴呀~” 乔歆把手里的玉石攥紧了些:“问吧。” “请问我们乔歆女士捡到自己心仪的宝石了吗?” “捡到了。” 顾筱雅往她身上看了一眼:“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谁知道这个时候乔歆拿过了她的相机,拍到了顾筱雅姣好的容颜:“我的宝石在这里。” 顾筱雅先是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还在嘴硬的说:“老乔你也太土了吧!” 捡完了石头,巴哈尔又带着他们去找了一家手工店,给他们的石头加工打造成想要的物件。 夏知凡最后选的是一块淡绿色的玉石,他和宋凌予两人都准备给对方做一个平安扣,刚好这家店里可以帮忙做成手串。 林清看到他俩捡到的玉石,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这块石头不怎么样了。 “你们的石头成色也太好了吧,我捡了一下午都没有看到予哥那样的。” 店长一边给他们加工一边笑着说:“自己捡的石头,不管它成色怎么样,都是最珍贵值钱的。” 顾筱雅也附和店长的说法:“对啊,自己捡的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你的那块明明就很好啊。” “是嘛……”好吧,林清看着自己手里的石头。勉强接受了。 刘欣妍把捡来的石头给他们每个人都做了手镯,但由于工期会长一些,所以要过几天才能拿到,她给店长留了家庭地址,到时候做好了可以直接给她寄回雾城。 高思铭刚刚一直神神神秘秘不肯示人的石头,居然是一块心形的玉石,虽然品种不怎么珍贵,但是他觉得爱心形状非常罕见,非常适合送给刘欣妍,所以就没有加工,直接原汁原味的保存下来了。 第88章 手写的书 他们只在魔鬼城待了一天,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就准备出发去净海了。 净海是他们旅行的最后一站,也被誉为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距离魔鬼城四百多公里,他们是下午出发的,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云层遮盖了烈阳,看上去可能会下雨。 顾筱雅前一天晚上还说在净海晚上可能看到星空银河,夏知凡都期待一晚上了,上次在祁云山上是深秋,看不到浩瀚星海。本来以为去净海可以看到,结果今天多云。 一开始他们还互相安慰说,万一下午到的时候天就晴了呢,万一刮场大风把云吹跑了呢,结果离目的地越近,云层越厚…………甚至开始下起了雨。 “没事的小朋友们,打起精神来!”顾筱雅依旧充当气氛组,她拍了拍手,“距离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还有五分钟,请你们振作起来,打开车窗,不管雨水会不会溅进来,好好感受一下自由的气息吧!!” 她那一嗓子给后面恹恹的几个人都给喊精神了,高思铭和林清还真就把窗户打开了,小雨顺着风溅了进来,他们闻到了草地和泥土的芬芳。 “啊啊啊啊———”高思铭朝窗外喊着,“好爽!!!” 刘欣妍坐在旁边笑个不停,等到高思铭把头探回来的时候,脸上全都是雨水。 抵达目的地时,顾筱雅率先跑下了车,她甚至都不带雨伞,连忙叫他们几个都赶紧下来。 “你们快看!那一块云层在下雨,旁边居然就是蓝天!” 刘欣妍被她吓一跳,在车上喊她:“筱雅姐你打伞啊,都给淋湿了!” 乔歆把安全带解开,朝他们解释:“没事,她就喜欢这样,你们想试试吗?” 她说完之后也打开了车门下了车,走到了顾筱雅身边,其实雨不算很大,只是缠绵的细雨,湖尽头的远山雾蒙蒙的,几朵乌云很低很低,云层仿佛被针刺破了,雨侵泄而下。 夏知凡挺激动的,他抓着宋凌予的手,眼睛都在放光:“我们也去淋雨吧!” “好。” 话音刚落,夏知凡就拉着他下了车,顾筱雅已经奔跑到荒原的野草里,离他们很远了。 “你们都下车了?!”顾筱雅挥手朝他们喊着,“快追上我,追上我今晚请你们吃大餐!” 这话一说出来,高思铭和林清跟打了鸡血一样,其实谁请吃大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氛围到了,不肆意的奔跑都对不起这张扬的青春。 夏知凡跑步不怎么快,他们很快就被林清超了过去,眼看着有人超过自己了,他大惊失色:“宋凌予,快!” 宋凌予松开了夏知凡拉着他的手,反手去牵住他,两个人就这样迎着细雨和狂风奔跑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 雨水打在他们脸上,一点也不觉得冷,夏知凡越跑越兴奋,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瓦解了。从小到大他都一直生活在温室里,和任何人的关系都是平淡如水,保持着温和的性子。这是第一次,他跟着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像疯了一样淋着雨,张开手奔跑着,似乎这是第一次迎接来了自己迟来的叛逆期。 远山雾蒙蒙,一汪清澈的湖水在细雨绵绵下泛起一圈圈涟漪,可他们发现,在远处的天空居然出了晴,日光穿过薄云,与这边的细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们十指相扣,夏知凡指着放晴的那边天,大笑着:“快看!放晴了!” 放晴了,真的放晴了。 顾筱雅拿起相机拍着他们,让他们看镜头,咔嚓一声,这一刻自由永远都被存放在了那一帧画面里。 疯狂的代价是狼狈,他们一群人头发和外套都湿透了,几个人狼狈的对视,又默契的捧腹大笑,嘲笑对方落魄的模样。 “你看,我们真的有这么幸运,雨下不了多久了,今晚一定可以看到星空的。” 雨还没停,傍晚的净海夕阳西下,天边的那一抹绚烂给湖面染上了一层昏黄,被微风和这一处的细雨揉碎成一片片波浪涟漪。 他们此刻从内心深处深刻的体会到了,当美景达到极致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国粹。 “卧槽,我真的死而无憾了……”林清出神的望着远处的夕阳,下意识的说。 “好像真的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了。”夏知凡看向身旁的人,“如果是在拍电视剧,我们现在这样应该可以算大结局了吧?” 宋凌予被他的脑洞逗笑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握的紧紧的,“对,可以当做大结局了。” 顾筱雅拿着相机跑到他们面前,像个八卦的记者:“哇,大结局的话,两位主角是不是要亲一下嘴呢?” 夏知凡瞬间面红耳赤,他连忙别过脸去:“筱雅姐,你别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呀,亲一个嘛,不要不好意思,我给你们留个纪念!” “不要。” “亲一个嘛~亲一个嘛!”顾筱雅仍然不依不饶,“前天晚上喝醉酒的那个胆大鬼去哪了?这里怎么只有胆小鬼?” 被她一直追着喊着,夏知凡彻底丢盔卸甲了,他确实想跟自己男朋友拍很多照片,特别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不过要当着朋友的面做这样亲密的举动,他还是会有些放不开,更别说宋凌予了,那些人都是跟他认识很久很久的,他一定不可能同意…… 宋凌予看向他,眼神里有试探,似乎是感觉到了夏知凡的犹豫,下一秒夏知凡的下巴就被他虎口给捏住,两人就这样闭上了眼睛,在几个人面前接了一个有雨水的吻。 夏知凡耳根红透了,在周围人的起哄下,他心里又荡漾又紧张,两人分开之后还隔着雨水缠绵的对视着,好像真的有全剧终的氛围感了。 顾筱雅搂着乔歆,欢喜写满好看的脸颊:“好幸福啊,我们大家。” 在这样绝美的情景下,三对情侣都牵着彼此的手,只有林清一个单身狗,被顾筱雅赋予了神圣的任务,当起了摄影师。 林清:“早知道来之前我也雇一个女朋友了,景色这么美,我却只能当个摄影师。” “摄影师很厉害的好吧,不要小瞧了摄影师。” 他们湿透着衣服觉得有些冷了,疯也疯过了,照片视频也拍了,几个人哆哆嗦嗦的往回走。这边有个露营地,也提供浴室吹风机,他们简单的洗个澡收拾了一下。 已经没有在下雨了,他们叫巴哈尔和艾帕尔帮忙租了帐篷,自己找个点去扎营,没有选择在这个露营地里面。 刚好他们几个年纪小的都已经在秋游的时候进修过了,所以这次很快就把帐篷给搭起来了。 他们待的这一块草地还是湿润的,遍野都是虞美人和小雏菊,男生搭帐篷的时候,女孩子就在一边编花环。 天黑下去的时候,巴哈尔和艾帕尔就把他们准备好的酒水零食都拿过来了,因为过了零点就是夏知凡十七岁生日,所以他们还偷偷准备了蛋糕放在了巴哈尔他们车上。 浩瀚星空就在他们布置野餐的时候悄然出来,夏知凡忙好之后,一抬头就望见了那无垠星空。 巴哈尔说,等到了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星空会更加明亮,或许还会看见银河。 他们这一片远离了露营地,几乎没有什么光污染,几个人在夜色里好像真的融入了这一片自然,辽阔的星海就在他们头顶,身在无穷的宇宙之中,似乎自身的一些烦闷都只是沧海一粟,显得无足轻重了。 “生日快乐!” 等到时间一过零点,几个人就不约而同的对夏知凡说出了生日祝福,巴哈尔从车上拿出了蛋糕,虽然奶油有一些塌陷,不过没有丝毫影响。 夏知凡觉得很惊讶,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跟朋友说过自己的生日,没想到大家居然都知道,还给他准备了蛋糕。 “谢谢大家,你们居然都知道。”夏知凡笑着说,“还偷偷准备了蛋糕,谢谢。” “那不是必须的嘛,来来来,戴生日帽。”高思铭已经把蛋糕给拆开了,生日礼帽也被他拿在手里准备给夏知凡戴上。 顾筱雅一把拦着他:“哎不要戴生日帽了,戴我们刚刚编的花环,可好看了!” 说完她就从身后把准备好的花环拿出来,确实做的很好看,不过…… 夏知凡张了张嘴:“……筱雅姐,花环好像不太适合男生戴吧?” 顾筱雅才不理他:“男生怎么就不适合了,男生也能穿裙子呢,戴花环相当于祝福你平安幸福,赶紧的!” 她把花环递给了宋凌予:“让你男朋友亲自给你戴上吧。” 夏知凡没再拒绝,看着宋凌予接过花环,然后小心的拿在手里,最后虔诚的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还真的像一种古老的祝福仪式。 夏知凡小心的问:“奇怪吗?” 宋凌予轻笑着摇头:“不奇怪,很好看。” “你还不相信你筱雅姐姐的审美吗?”顾筱雅无奈的叹了口气,“哎呀,我就说了一定很好看,你看看,跟个小公子一样。” 夏知凡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们刚刚一直在编花环,就是做给我的吗?” “对呀,给我们今天的小寿星。” 顾筱雅稍微退后了一些,然后手指向上面的星空:“还有满天的星星银河,也送给我们的小寿星,夏知凡同学!” “谢谢大家,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夏知凡笑着说,“以前生日都是家人带我去跟他的好友和工作上的朋友在酒店里过,这是我第一次跟好朋友们过生日,很开心。” 顾筱雅啊了声:“你家人怎么和我以前一样,我年轻的时候家里人也这样,无聊死了,后面高中辍学之后我就过得潇潇洒洒自由自在!” 她跟夏知凡碰了碰杯:“希望小知凡早日自由,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会的,夏知凡在心里说,等到读了大学,他就能像筱雅姐和乔歆姐一样,可以和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去过自由又幸福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他就侧着头去看宋凌予,宋凌予也一直在看着他,唇角微扬,晚风拂过他额间的碎发,耀眼的不像话。 “想到什么了?”宋凌予问。 “生日愿望。” 夏知凡笑着说完后,开始闭上眼睛许愿,朋友们给自己唱着生日歌,没过一会儿他就睁开了眼睛,吹灭了蜡烛。 “谢谢大家,我也十七岁啦!” 十七岁,离成年只有一年的时间,离他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他一定要跟宋凌予考同一所大学,即使没在一所学校也没事,一定要在同一个城市。他们要租一个房子,养着煤球,或者还可以养一条狗,没有课就回家一起看电影,吃零食,放假了一起旅游,就像现在一样。 因为有宋凌予在身边,有朋友在身边,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自己可以远走高飞的那天,远离父亲的桎梏的那天,期待着自己可以和喜欢的人创造一个家的那天。 因为要保护好大自然,所以他们都是安安静静的吃着生日蛋糕,没有拿蛋糕扑脸,产生的垃圾也都放在了一个大袋子里。 几个人微醺过后,一起躺在柔软的草甸上,看着广阔无垠的夜空,银河也在愈深的夜里显露出来,他们身处在万千星光里,像是一场梦一般,幸福的不真实。 宋凌予拿出了他准备了很久的礼物,用精美的盒子包装着,夏知凡小心的拆开后,发现是一本厚实复古的书。 当他把捆在书上的细绳解开后,翻开第一页,眼睛湿润了。 那是一页满满的,字迹清秀的手写书。 是宋凌予给自己的一本书。 一共有365页。 每一页都有一半是宋凌予写的内容,一半就是打印上去的照片或者亲手画的小插画。 夏知凡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照片。 也不知道平时话都很少的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写满了这一本书。 书里很多风景照,也有很多是从夏知凡朋友圈保存下来的照片。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只能看一页的内容。”宋凌予对他说。 夏知凡不解,他恨不得今晚就把这本珍贵的书给看完,把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烙印在心里。 他又听见宋凌予说:“这样,等你看完了第365页的时候,我又陪你到了下一个生日。” “我们就这样,一天一天,永远有下一个生日了。” 夏知凡又想哭了,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别的。 他不在乎在身边聊着天的几个人,翻身去抱着宋凌予,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听见了剧烈的心跳声。 “谢谢。”夏知凡轻声说,“我爱你。” 宋凌予抚上他湿润的脸颊,替他擦拭眼泪:“我也爱你。” 星空下藏匿了少年一生的夙愿,那一刻他们在彼此的眼里,都看见了有着自己的未来。 幸福很近了吧,好像就在明天。 第89章 阴暗牢笼 在为期一周的旅行结束的时候,他们短暂的暑假也快收尾了。 每个人的戒断反应都很大,等到大家把拍摄的视频照片都分享在群里后,夏知凡拉着宋凌予去做了一本相册,把那些照片都打印出来留纪念。 兰雪巷的爬山虎仍然茂盛生长,就像夏知凡刚来到这里那天见到的一样。巷子阴凉,日光很难洒满这狭窄的青石板巷,附近的人家做饭的味道总是会飘荡在巷子里,即使不饿闻着也会垂涎三尺。 风扇忙碌的转个不停,夏知凡躺在宋凌予的床上,翻开那本手写书,暑假开学的前一天,他已经看到了第八页。 宋凌予坐在书桌旁写着试卷,时不时会去看床上百无聊赖的少年有没有违反规则,偷偷多看几页。 这个时候夏知凡就会故作生气的模样,说他们之间的信任去哪了。 煤球已经长成煤气罐了,通体的黑毛格外蹭亮,一看平时就吃的很好。 “你想考哪里的大学?” 宋凌予被他问住了,他其实脑子里没有什么目标,只是奶奶生前的时候,希望他考去京城。 奶奶知道他可以去往更好的地方,当时宋凌予不同意,因为他想要陪奶奶一起在这边生活。 可是奶奶已经不在了。 他握笔的手顿了会儿,然后反问他:“你呢?你想去哪?” 夏知凡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他也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我爸爸估计想让我考首都的学校,因为我堂哥有一个现在在英国留学,有一个在京城。虽然我爸爸好像不怎么给我压力,不过他还是不希望我考的比两个哥哥差。” 夏知凡用手撑着脑袋,小腿也百无聊赖的上下来回摆动,“我们一起去京城吧?” 宋凌予握笔的手紧了紧,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对未来有一些迷茫和虚无感,自从奶奶走了之后,他总会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如果说兰雪巷是自己的家,那是因为奶奶在。 可是奶奶去世了,他去了京城,那他的家在哪? 如果到了除夕夜,他又该去哪? 一想到这些,他就会特别特别迷茫,夏知凡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待很久,可是他们两个这样的关系,他那个西装革履的父亲知道了会怎么样? 他憧憬未来,可同时也在惧怕未来。 如果说他现在的一切莫名的情绪可以追溯的话,那或许就是因为那个人,就要出狱了。 具体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如果那个人在监狱里表现好一些,或许又会提前一段时间。 如果他出狱了,自己该怎么办? 夏知凡见他没有说话,起身下了床,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在想什么?” 宋凌予这才回过神来,他看见夏知凡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把风扇又调整了一下位置,抽出纸巾给他擦汗:“很热吧,叫你回家吹空调也不肯。” 夏知凡闭着眼睛享受这个过程,然后笑着说:“空调吹多了鼻子不舒服,我喜欢吹风扇。” “都出了一身汗,还说喜欢?” “出汗也喜欢,我就是想跟你待一起不行吗?”夏知凡把手里的书放了下来,懒懒的靠在了他的肩上,“你刚刚在想什么啊?跟我说说吧。” 宋凌予这个人有些矛盾,他从小到大情绪都不外露,很喜欢把事情让自己消化掉,觉得这些糟糕的事情和情绪,说出来会影响身边人的感受,他就不会宣之于口。 而夏知凡跟他相反,他的性格很好,而且很敏锐,每当宋凌予有什么不对,想要自己消化的时候,夏知凡就会主动去问,认真去听,然后开解他,鼓励他。 似乎在夏知凡眼里,一切的烦恼都可以解决。 这很神奇,这也许就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那个进监狱的人吗?”宋凌予声音有些不稳,“他应该没有多久就要出狱了,到时候他也许会回来。” 夏知凡心想,果然是因为这个事情。 “在我上初一之后,他就躲债去沿海那边了,我跟他差不多也是五年没有再见,但我还是会经常做梦梦到曾经那段暗不见光的日子。” 夏知凡握着他的手,等他继续说下去。 “马上就高三了,他如果回来,我……”宋凌予喘了一口气,“我心里很没底。” “不用怕。”夏知凡揉了揉他的头,“我们予已经长大了,这么高的个子还怕他不成吗?” “如果他会回来,你不想跟他住在一起,我们就去外面租个房子住,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就去租房子有些浪费,那我们就把旧房子收拾一下,万一哪天他突然回来了,你也有个地方可以先落落脚。” “到时候我就跟你一起去租房子,也可以去联系筱雅姐姐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渠道,租到各方面都合适的房子。” 夏知凡说的这些,完全不像突然想起来的计划,宋凌予愣怔的看着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些事,你早就想好了吗?” 夏知凡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是啊,你放心,你还有我。我之前追你的时候承诺过你,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宋凌予终于放松一点了,他笑着说:“怎么变成你追我了?” 夏知凡哼哼两声:“就是我追你嘛,我主动起来你跑的比兔子还快,不过幸好我追到了。” “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京城啊,男朋友?” 宋凌予闭着眼吻了他的嘴唇,蜻蜓点水般,微扬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我愿意。” 夏知凡突然就觉得脸好热,都怪他说那句话说的太认真了,就像在婚礼殿堂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共度一生,回答我愿意一样。 “你又犯规了。”夏知凡别开了脸,“我这几天身体还没好全,不要勾引我了。” 宋凌予噗一声低头笑了出来,他搂住脸红耳赤的男朋友,在他耳边问:“我怎么又勾引你了,天地可鉴,我真的没有。” 夏知凡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怎么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会像第一次心动那样,随随便便就被撩的不行了。 不管了,白天还长,想做什么就做吧! (………………) 开学后,因为他们已经正式步入高三,十一中的校领导也非常重视这一届的升学率,课程安排的满满的,体育课也被取消了。 每天都是算不完的数学题,做不完的生物化,公式草稿满天飞。就连不务正业的高思铭都开始认真起来了,似乎是真的很讨厌异地恋,他一下课就跟卢宏跑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 他们高三的学生两周放一次假,周六放假周日上晚自习。 夏知凡跟宋凌予每次都努力的挤出时间来布置破旧的小屋,因为夏知凡上下学还是秦叔接送,所以下了晚自习宋凌予会独自打扫卫生,等他们放假有空就一起去市场挑床垫被褥。 八月底的时候,破旧的小屋除了外表看上去残破不堪,里面勉强还是能住人了。 不过不能遇到下雨天,破碎的玻璃窗会飘雨进来。 不过也只是为了预防突然的变故,虽然夏知凡很不忍心,但宋凌予表示没什么,自己住哪都能习惯。 这一年雾城凉的比以往都要快,在国庆节之后冷空气就不请自来了。 这天夜里格外的凉,下了晚自习后,宋凌予看着夏知凡上了家里的车,他也走去骑自行车了。 风刮过来,梧桐树叶飘落一地,他把撑开的校服拉链拉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夏知凡发来的消息。 【知凡宝宝:感觉风好大,你骑车骑慢点,校服拉链拉上,不要感冒了,注意安全】 宋凌予给他回了个嗯嗯,随手拍了一张照片,证明拉链已经拉好了,又发了个表情包。 夏知凡每次到家之后都会掐着点,去房间窗户看宋凌予经过,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看到他回到家,夏知凡才算安心下来。 宋凌予每次路过他楼下的时候,会摇一声铃铛,抬头就能看到夏知凡站在窗前朝自己挥手,他也会笑着跟楼上的少年挥挥手,然后再回家。 他家门口的路灯坏了,已经很多天没有人来修,所以宋凌予到家的时候,门口一片漆黑。 他把自行车推到门口的时候,准备掏出手机打个灯去找钥匙开门,才发现门口处隐约有个黑影蹲在地上晃动,他心里一紧。 “是我儿子回来了吗?” 男人的声音因为抽烟而沙哑又粗犷,像巨蟒缠身一般令宋凌予毛骨悚然,他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下一步的动作。 “说话啊,见到你老子哑巴了?”男人站了起来,身高跟宋凌予不相上下,忽然一道闪电劈过,把他沧桑狼狈的脸衬的格外惊悚。 宋凌予猛的吸了一口气,他愣在原地没有动,宋意生直接把他手里的钥匙夺了过去,嘴里仍然骂骂咧咧的。 “他妈的,蹲了几年局子连你老子也不认识了?”他一边去暴躁的开门一边骂,“我妈呢?这么晚家里妈的一个人都没有,老子在门口守一天了,草!” 大门被打开了,宋意生熟稔的去找灯的开关,堂屋亮起来的那一霎,宋凌予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疼。 进门案台上的黑白遗照格外显眼,宋意生愣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不明的情绪。 “我妈死了?” 他说的很寻常,似乎觉得生死这些事都毫无所谓。 宋意生随意拜了三拜,“妈,一路走好啊。” 他把钥匙扔在了黑白遗照旁,看到宋凌予在门口没有进来,又走了出去。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宋凌予眼神流露出狠厉,他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绕过他走上了楼,没想到宋意生也跟了上来。 “你他妈是读书读哑了是吗?你老子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宋凌予还是没理他,直接回到了房间,上锁。 在听到宋意生说怎么还养起猫了,他才猛的反应过来,煤球还在客房里。 他背脊都是一片凉意,连忙打开门冲了出去,看到宋意生提着煤球的脖子,把煤球直接拎了起来,他冷冷的开口:“放下它!” 宋意生用玩味的眼神看向他,似乎在说原来你还没读书读哑啊,在宋凌予以为他还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居然还真的就小心的把煤球放下来了。 煤球没意识到这个人有什么危险,还漫不经心的躺在地上打滚,只留下父子俩无声的对视。 “你急什么,我只是随便看看,这不是很多年没回家了嘛……”宋意生走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你以为我还是跟那年一样,喜欢买老鼠药毒小动物吗?” 宋凌予头皮都发麻了,男人一句阴凉的话让他想到了十二岁那一年,那一年肉包就是因为吃了那碗有老鼠药的饭,抽搐的死在了自己面前。 那一年夏天,舒玉瑾跟着现任丈夫离开了,家里只剩下一个瘦小的宋凌予,一个年迈的奶奶,还有一个赌博酗酒的宋意生。 虽然那个男人给他还清了所有债务,但是他仍然戒不了赌,继续赌,输了之后就跑回来骂人打人。 那一天他喝的格外的多,一回家就上楼去找宋凌予,当时宋凌予坐在房间里写作业,剧烈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宋凌予心很慌,虽然已经反锁了,但是宋意生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了。 下一秒一个巴掌就重重的甩在了宋凌予小小的脸上,他耳膜被差点被打穿,耳鸣了好久,接着宋意生趁他没反应过来,又一脚就踹在了他肚子上,把他从椅子踹到了地上,干呕不止。 “操*你妈的还写作业,你妈他妈的都跟人跑了你还写!”宋意生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又使劲打了他几巴掌,嘴角都出血了。 “你妈就是个婊*子!”宋意生啐了他一口,“你有哪点像老子了?你是不是也是个野*种?!” 他使劲掐着宋凌予脆弱的咽喉,看着白皙的小脸被憋的通红,看着他在自己手里无力的挣扎,居然从内心深处产生了某种快感。 要不是宋奶奶赶紧过来拉开他,宋凌予的脖子都会被他掐断。 宋凌予被吓得不轻,等宋意生骂骂咧咧的走了以后,他像是痴了一样坐在地上,没有掉一滴眼泪。 那天晚上宋奶奶在厨房做饭,宋意生格外的勤快,居然帮忙打起了下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样,让宋奶奶去叫宋凌予下来吃饭,自己接着做。 等宋凌予下楼以后,他又跟没事人一样,居然意外的给宋凌予道了歉,然后把装好的酱油拌饭放在了宋凌予面前,很兴奋的让他赶紧吃。 宋奶奶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她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想通了,知道对小予好了。 可这个时候,一直拴在旁边的肉包突然狂吠不止,吵的他们都不能专心吃饭。 宋奶奶走过去帮忙把肉包的绳子给解开了,下一秒肉包就冲了过来,去舔宋凌予的手,他们都不知道肉包这是闹哪一出。 宋凌予刚准备去夹菜吃饭,肉包就挤到他中间,去吃了他碗里的酱油拌饭,宋奶奶一见被肉包吃过了,就让宋凌予去换一碗,把手里的给肉包吃。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肉包太饿了,可没过一会儿,肉包就躺在地上开始抽搐,嘴巴里也冒出白沫出来。 ………… 宋意生大笑着走下了楼,笑声像魔鬼一样一直徘徊在宋凌予的脑中,他快步走过去检查煤球的猫粮和身体,确定了没有问题才勉强放下心。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把煤球抱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煤球第一次被允许跟主人睡在一起,它十分兴奋,钻到了宋凌予的被窝里。 宋凌予不喜欢被子上都是猫毛,他也不喜欢跟什么小动物睡一起,但是今天晚上他格外依赖煤球。 他失眠了,他一直在听楼下的动静,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害怕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每次那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来,他就挨一顿毒打。 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只有听到煤球在旁边睡觉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宋凌予的心才平静些。 他很早就起来了,外面天还没亮,他把房间重要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大箱子里,连带着煤球一起放进了小破屋里面。 夏知凡之前已经找人把那扇破旧的窗户给装好了,所以不用担心煤球会不会跑出去。 宋凌予把这些东西先放过去,准备回家继续搬东西的时候,发现宋意生居然已经起来了。 可能是在监狱里每天都是这个点起来,所以他看到宋凌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你是鬼吗,妈的天还没亮你去哪了?” 宋凌予说了声与你无关,准备去拿奶奶的遗照和骨灰,被宋意生拦住了。 他冷笑一声:“这是要搬出去住吗?你搬哪去啊?” 宋凌予没理他。 “你别忘了,这是老子的家,这也是老子的妈,你想拿走?”宋意生用力戳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有,你再怎么有本事也是老子操出来的,就算你不想认,老子也是你爹,你走到哪里都改变不了。” “想搬出去?做梦。” 第90章 半盏残灯 夏知凡是第二天去学校才知道宋凌予父亲已经回来了,宋凌予精神面貌很差,眼神里都是疲惫。童年的创伤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够愈合的,有的人甚至会伴随一生。 他在教室里悄悄牵着宋凌予冰凉的手,握的紧紧的。 “没关系,奶奶的东西我们总有机会拿出来,别担心。” 宋凌予喑哑的嗯了一声, 他把夏知凡的手放在了手心,“你说的没错,总有机会去拿出来的。” 夏知凡赶紧联系了顾筱雅,问她在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同时也开始在各种租房软件上查了起来。 毕竟小破屋实在不适合住人,得赶紧找个房子,让宋凌予搬进去。 可是大小合适,房价也合适的房子很难找,夏知凡虽然有积蓄,不过宋凌予不愿意他给自己花太多钱,觉得这样做好像是自己就变成白嫖怪了。夏知凡拗不过他,只好去听他的想法,找一个一室一厅的或者是单间的住着,这样每个月的房租也要不了多少。 为了找房子,顾筱雅也问了自己在这片区域的好友,最后她给他俩推荐了四五个房源,一个月房租差不多都是一千,如果跟房东谈一谈,租得久一点可能还会便宜点。 宋凌予目前的积蓄其实并不算多,勉强有个五位数,可是他还得日常开销,毕业了还得读大学,在别的城市生活,京城的物价比雾城的要高,他总不可能要夏知凡养着自己。 权衡了一下他还是觉得不太满意,准备回绝的时候夏知凡就不答应了。 “我是你男朋友,我有能力让你过得更好,为什么我还要你去租那些下不了脚的房子?”夏知凡耐心去开解他,“而且也不只是你一个人住啊,我有时间也会跟你一起住,而且我也有存款,又不是说谈恋爱一定只有单方面付出,我们两人我六你四不就好了吗?在以后你真正的工作了,那个时候再跟我计较这些也不迟。” “…………” 宋凌予没有说话,表情好像还是认为这样不妥,夏知凡叹了一口气:“那我们五五吧?你看那房子我也要住,家具什么的我也想要去布置,相当于我在雾城的第二个家,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住的。可以吗?” 在夏知凡的奋力劝说下,宋凌予终于同意了,因为这一周学校不放假,他们跟顾筱雅约在下周末去看房,顾筱雅说可以,她先跟房东预留一下那几间房。 “等下周放假了,我们上午先去看房,下午就可以去上次那个市场选家具了。”夏知凡想说点别的转移一下宋凌予的负担,“我上次跟你去选床架子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床单,特别喜欢,希望下周去的时候还在。到时候我就要把我们的家布置的非常温馨。” 宋凌予不记得上次他看到什么喜欢的床单了,感觉到夏知凡在哄自己,他笑着说:“好啊,到时候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夏老师了,相信夏老师艺术细胞这么强,我们的新家一定也会非常温馨。” “那当然,我看筱雅姐给我发的一个视频,那个房子我还挺满意的,虽然小了点,但是采光不错。”夏知凡被把视频找了出来给他看,“一进门就是放鞋柜的地方,走到玄关处有一个置物架,虽然没有餐厅,不过也不影响什么,我们可以买一张餐桌,如果想要温馨一点,可以学我的妈妈,她喜欢买各种各样的餐巾布,然后每天都准备一捧新鲜的花放在花瓶里。” “房间的话,我们就选择暖调一些的风格,太阴郁的颜色会影响人的心情,床单的话去市场挑一下,反正也得跟窗帘颜色搭一些。” 夏知凡说着说着发现宋凌予没有在看视频,反而盯着自己笑,他无奈的捏了捏他的手:“有没有在听啊?” 宋凌予点头:“在听啊,你说的很好,我脑子里面已经有画面了。” 夏知凡得意的笑了起来:“反正你放心交给我处理,我一定会给你布置出一个完美温馨的家。等以后我们读了大学,去了新的城市,你想回来的时候,也有自己的家了。” 宋凌予真的被他话里的憧憬带到那个场景里了,奶油色的装修风格,进门就能闻到鲜花的芬芳,餐桌上铺着好看的餐布,桌上花瓶里放着沾满露珠的玫瑰。煤球的小房子就放在小小的客厅,它可以随意的去沙发上跳来跳去,夏知凡会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抱着它吃薯片看电视,有时候还会吃到猫毛,这个时候夏知凡就会愤愤的去批评煤球,为什么这么爱掉毛。 这是属于他们的家,是夏知凡给他的第二个家。 这段时间他没有再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小破屋。 小破屋实在是太旧了,床架子也是他随便挑的,铁架子搭起来的,睡起来很硬。床单也是挑的批发价的床单,不厚实,有些凉。 小破屋里的残灯很暗,还总是一闪一闪的,房顶上许多蜘蛛毛,实在是一个不适合睡觉的地方。 宋凌予买了一大桶水回来,每天洗漱都靠这些珍稀的水了。至于洗澡的问题,早餐店旁边就有一个公共浴室,洗一次给十块钱,他只能每天早上去那里洗澡洗头,而公共浴室不提供吹风机,他只能湿着头发去教室上课,每次都会让夏知凡心疼的要命。 今天晚上宋凌予准备睡觉的时候有人敲门,夏知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这么晚居然从家里偷偷溜出来了。 一进门夏知凡的眼神就变了,他看了一下这里的环境,还有那一张算不上床的床,心里不是滋味。 “你晚上睡觉冷不冷啊?” 宋凌予其实觉得挺冷的,但是他摇摇头说不冷。 夏知凡兀自走到他床旁边,坐了下来,感觉像坐到了石头上,他摸着那单薄的床单,手指蜷缩起来。 “你这几天真的睡得好吗?” 宋凌予也坐了下来,铁床发出来吱呀的声音,似乎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夏知凡皱了皱眉。 “放心吧宝宝,我睡得好,我也不冷。” 夏知凡张开手抱着他,头发贴着他的脖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为什么一周的时间这么漫长,我不忍心看自己的男朋友在这里待着。” 宋凌予轻轻拍着他单薄的背:“很快了,还有五天,五天时间我们就可以去看房了。” 煤球睡在角落的窝里,它被吵醒了,打了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走过来要去蹭夏知凡的小腿。 “你不要抱它,这地上太多灰尘了,煤球的脚都是脏的。” 煤球喵了一声,翘着尾巴踩了宋凌予白鞋一脚,骄傲的走开了。 “………………” “哈哈哈哈哈哈——”夏知凡看着那一团梅花印,被逗笑了,“还真的猫随主人,煤球的脾气跟你一样,好可爱!” 宋凌予一脸黑线的看着重新躺回窝里的煤球,咬牙切齿的说:“你明天没罐头吃了!” 煤球别过脸不看他,又开始陷入梦乡了。 “很晚了,你快回家去吧,明天还要早起上课。” 夏知凡有些犹豫,他看着这一张小小的床,感觉两个人躺上去马上就会报废,很遗憾的说:“当时就应该把床买大一点,现在想跟你挤一挤都怕它光荣退休。” 宋凌予看穿了他的意图,眼里噙着笑:“就是怕你要跟我挤在这个小破屋,我才故意挑的单人床架。” 夏知凡假装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原来是这样!你这么不想跟我一起睡吗?我睡相明明挺好的,除了喝醉的时候。” “笨蛋。”宋凌予吻了他的嘴角,“我不想你受苦。” 夏知凡小心的回吻着他,眼睛有些湿润,他双手攀上了宋凌予的肩膀,这样亲密的时候已经隔了很多很多天了。 “好了,该回家了。”宋凌予松开他,轻声哄着。 夏知凡依依不舍的被他送到了家门口,两人不敢再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宋凌予朝他挥了挥手,看着他进门后也转身离开了。 已经凌晨一点了,夏知凡睡不着觉,他现在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盖着轻薄的蚕丝被,心里却很凉,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已经是新的一天了,他迫不及待的从床头柜的最底层把那本书拿了出来,翻开第94页。 第94页,宋凌予写了他们相逢那天的场景。 书里写着那天十一中刚开学,他难得的想准时去一次学校,还特地穿上了整洁的校服,跟筱雅姐请了个假,刚出门没多久就被那一群追债的堵了,他把打架的场面三言两语的描述过去了,然后他写着,自己这么惨的模样实在是不适合直接去学校,也不能直接回家,奶奶会经常出去遛弯,如果不小心碰到奶奶了,那就完了。 所以他就在临江附近的一条小桥上坐着,看着太阳升起来,看着太阳落下山,居然一个人就这么坐了一整天。 等到了放学点,他才拿上沾了泥土的背包回家。 到了小巷子,他闻到了谁家做饭的饭菜香,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一整天都没吃饭了,肚子这个时候才觉得饿。 奶奶应该也做好了饭菜,自己回家应该就能吃了,不过脸上还有伤,所以他跟以前一样走进了那个小破屋,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有些恍惚,墙角居然坐着一个少年,还放了画架,夕阳就透过破碎的窗户洒在他的脸上,一下就把宋凌予拉回了那个夏天。 少年看到自己,表情似乎被吓到了,他呆呆地说:“抱歉,我以为这是没有人要的房子。” 夏知凡看到这里,脑海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那个时候虽然是第二次见,不过夏知凡完全不记得他了。两人都非常生疏,宋凌予也是话少的要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宋凌予写道,那个时候他心脏跳的有些快,一时间他也不清楚是因为自己蹬单车蹬的,还是因为别的,或许是阳光太刺眼了,少年太明媚了。 回到家的时候,脑海里也一直在想那个陌生的少年,难道世界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或者是难道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缘分? 结尾是,还真有,我又遇见他了,12岁的那个男孩。 这一页的配图就是夏知凡给他画的那一幅画,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一半是宋凌予对他的印象,另一半是自己对他的。 他很想继续往后看,不过为了宋凌予的承诺,他依依不舍的把书合上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自从收到了这个礼物,他就开始期待起了每一个明天。 这本书里写了很多宋凌予的故事,也写了很多他们在一起的故事,就像是一本关于他和他的注解。每翻开一页,夏知凡就觉得自己更了解了他一点。 夜已经深了,夏知凡把书放回在抽屉里,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天气预报说,雾城在这一周将迎来大风天气。 夏知凡从来不觉得怎么日子这么难熬。 现在才周三,离周六还有三天。 大风天气也会降温,宋凌予睡在那里一定都睡不着,窗户虽然修了不会漏雨,但那个小破屋一点也不隔音,肯定很吵。 他赶紧给王婶发了条微信,让她帮自己去买一床厚被子,不要让别人知道,尽管王婶是个嘴里藏不住事的,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事儿还是被张静妤知道了,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趁着夏连年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帮夏知凡一起搬被子出去。 张静妤发现他们两个的事之后,夏知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不自在,不过张静妤从来不去多问他什么,似乎是想装作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次她也知道这被子是给谁的,她也什么都没说,帮夏知凡一起搬到门口,只说让他记得早点回来。 王婶抱着睡醒闹腾的夏时愿跟在张静妤身后,不解的问:“知凡这是给他那个同学买的被子啊?今天还跟我说别让别人知道,那被子这么厚,我哪藏得住嘛。” 张静妤让她赶紧进门,不要管这么多了,孩子想干啥就干啥。 “这个事你可以跟我说,但千万别让连年知道了,他还在因为之前那个事耿耿于怀呢。” 王婶连忙点头:“你放心,我就只跟你说几句。” 第91章 事与愿违 周四的晚上,宋凌予跟往常一样回了小破屋,简单洗漱之后,放在床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他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他的感觉很不好,直觉告诉他这个突然的来电不能接。 他沉默的坐在床上,等着这个电话挂断,然后没过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把电话挂掉,准备把这个号码拉黑,就在这时弹了一条短信出来。 果然是宋意生。 他在短信里说,无论宋凌予躲在哪里不回来,今晚也必须回去,不然他就把奶奶的骨灰给摔了。 不知道他要整什么幺蛾子,宋凌予在心里暗骂一声,他回头看向昨晚夏知凡带来的柔软被褥,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次回到那个破旧的大楼时,门口的盆栽都已经被摔烂了,浓重的酒味从堂屋里飘了出来,恶臭至极。 宋凌予犹豫了一秒,踏了进去,满屋狼藉。 奶奶的遗照被摔碎在地上,供台被推倒在地,沙发上全是酒渍,老旧的电视机也被砸的稀碎。 而宋意生满脸是血的躺在沙发底下,他阴狠的目光看向宋凌予,冷笑一声:“还真就回来了?不愧是老子种下的种啊,老子还是知道怎么拿捏小子。” 宋凌予冷冷的看着地上醉醺醺的男人,“你把奶奶的骨灰藏哪了,拿出来。” 宋意生摊了摊手:“老子养你这么大,现在你爹都要被人打死了,你还在关心你那个尸骨凉透了的老家伙?” 宋凌予没有搭理他,抬脚跨进这一地的碎片,把奶奶碎掉的遗照捡了起来,拿在手上。 宋意生见他没有搭理自己,也不生气,他笑着说:“你不是想要你奶奶骨灰吗?你帮我把下城的那几个人的债还了,我就把骨灰给你,怎么样?” 宋凌予嘴角抽了抽,垂在大腿旁的手握紧了拳头。 “我没钱。” “那你就看着你老子被那些人打死吗?他妈的老子怎么生出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杂种!” 宋凌予没有说话,看他一眼都觉得眼脏,他兀自走向奶奶的房间,想去里面看看宋意生有没有把骨灰放在那。 宋意生撑着沙发站了起来,他头上的伤口很大,应该是被利器打伤的,现在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全然不觉得疼,快步走到宋凌予身边,想要去打人。 “老子他妈跟你说话,想要你奶奶的骨灰,把钱拿出来啊!拿出来就给你!” 他的手搭在了宋凌予肩膀上,宋凌予反手去挣脱,宋意生没料到他有这么大的力气,毫无防备的重重摔在地上。 这个时候宋凌予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可以打过这个男人了。 宋意生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他的手臂按在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上,划了个口子。 “你他妈的白眼狼,杂种,不给钱你就别想拿走你奶奶的骨灰,我要把骨灰扬了,让你奶奶在阴曹地府里面也无处安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激将法没有用,宋凌予把他当成疯子,在奶奶的房间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有骨灰盒,他又准备去这个男人的房间里面找,宋意生躺在地上,鲜血横流,宋凌予视若无睹,直接从他旁边跨了过去。 “你跟那个家里开迈巴赫的小白脸,是什么关系啊?” 宋意生淫笑着说出了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刃刺在了宋凌予背后,他身影僵了僵,心脏不正常的跳动着。 “没什么关系,跟你也无关。”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宋意生咬咬牙从地上撑着爬了起来,语气揶揄的说:“是吗?” “那我怎么看到你们这么亲密啊?” 宋凌予脑袋都是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说:“少威胁我,你这些伎俩对我没用。” 如果宋意生是在自己见到他的那天回来的,那他就不会知道自己跟夏知凡的事,因为他们平时都在学校里面待着,下了晚自习也是各走各的,宋意生不可能知道。 那如果宋意生其实早就回来了,一直在这附近观察他呢? 想到这里,宋凌予后背就出了一层冷汗。 宋意生在他身后冷笑一声:“是吗?那如果我把我拍到的照片给那个开迈巴赫的老总看,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不能信他,不能信他,不能信他。 宋凌予在心里一直重复这句话,他不能露馅,这一定是这个卑鄙的人在诈自己,不能信他。 “你以为我在诈你吗?别天真了小杂种,老子手里一大堆照片,但凡有一张被那个老总看见,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一个男的上了,他都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了哈哈哈哈哈哈——” 宋凌予回头猛的就在他脸上锤了一拳,宋意生猝不及防的又摔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死死的掐住。 宋意生丝毫不觉得畏惧,牙齿上都是血,偏偏这时候他还在笑,像个从地狱来索命的魔鬼,“真他妈恶心啊,老子操出来的种居然是个同性恋哈哈哈哈哈哈——你奶奶知道吗?你奶奶知道你喜欢操男人吗?操男人难道比女人爽吗——?” 话还没说完又被宋凌予打了一拳在脸上,宋凌予手上都是血,他目光幽深的盯着地上的人:“滚。” 宋意生吐出一口血,他把照片死死的攥在手里:“你有种现在就把我掐死,明天这些照片就全部都会放在那个老总的办公室里,你等着吧——” 在他快要濒临窒息的时候,宋凌予猛的收了手,不是因为宋意生威胁到了自己,而是他不想真的去弄死他,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的余生就毁了。 “乖儿子,你把钱给我,你不是成绩好吗?把你的奖学金都给我!你给我我就饶了你,怎么样?” 宋凌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了声做梦,从他手里抢过来那张照片,在手里撕成了碎片。 “你撕一张有什么用啊哈哈哈哈——照片老子多的是,你以为你撕了你就解脱了?”宋意生又疯狂的大笑起来,“你还真他妈有种啊,居然能泡到开迈巴赫的老总的儿子,他不是很有钱吗?你去找他要啊!他一定会给你的吧!” 宋凌予阴鸷的目光看向他:“你有种,你就去找那个开迈巴赫的老总,你看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那个老总在雾城也挺有头面的,上次那群追债的被他送去局子里待了几个月。”宋凌予淡淡的说着,“我还没有成年,他现在奈何不了我,如果你拿这些东西去找他,威胁他,我大概能想象你会怎么死了。” “你还威胁上你老子了?”宋意生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我也不是没想杀过人,我第一个想杀的就是你这个小杂种,可惜了没杀成,我上次打的那个人,我原本也是想杀他的,只是也可惜了,他命大。” “你以为我怕你威胁吗?小杂种,你要是不给钱给我,你就等着吧!” 宋意生是个怕死的,宋凌予知道,不然他就不会因为追债的人现在来威胁自己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转身拿起奶奶的遗照,准备继续去找骨灰盒。 没想到宋意生居然拼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趁宋凌予不备直接箍住了他的脖子,碎片生生的捅进了宋凌予的后背,鲜血随着碎片滴落在地上,宋凌予准备转身反抗,因为脚下的障碍物他没有站稳,下一秒就被宋意生扑倒在地,碎片插的更深了,他闷哼一声,脸上被狠狠地砸了一拳,“你他妈有种还打起老子来了!!!” 宋凌予吃痛的去掐他的脖子,用力翻身去压住他,顺手就拿起旁边碎掉的啤酒瓶狠狠砸在宋意生头上,碎片掉落一地,掺杂着鲜血。 “疯子!”宋意生痛苦的骂着,“你要是把老子弄死了,你等着!” “你也给我等着,如果你想整什么幺蛾子,你看我敢不敢弄死你。”宋凌予反手去把背上的碎片扯了出来,疼的他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站起身狠狠地踹了地上人一脚。 宋意生现在是完全没有力气反抗了,他脑袋上一直在淌血,刚刚又被揍了好几拳,现在眼神都开始涣散了。 宋凌予在他房间的一个小角找到了奶奶的骨灰盒,走出去的时候宋意生还在地上不断的挣扎,应该死不了。 第92章 需要勇气 他把最后的东西拿走,彻底离开了这个家。 在这一场早能预见的灾难里,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煎熬。 一路捧着奶奶的骨灰到了夏知凡家楼下,他无助的抬头去望着那一间亮着灯的房间,似乎隔着那一堵厚厚的墙壁都能看见夏知凡在做什么。 他的夏知凡。 他的男朋友。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宋凌予在楼下站了很久,过了很久,他才终于舍得离开。 打开小破屋那扇门,见到里面腐朽的墙壁,脱皮的桌椅,还有那一张随时都要散架的床。 宋凌予忽然觉得手上的骨灰盒变的很重很重,重的他快没有力气去拿稳了。 背上的伤口开始剧烈的疼痛,他开始害怕,他其实害怕极了。 煤球还在自己的小窝里睡觉,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泪流满面了。 怎么办…… 宋凌予无助的缩在床上,他抱紧了自己的双腿,感觉背上的血淌了下来,他明明不想哭的,为什么衣袖是湿的。 风真的好大,发出呜咽的声响,瘆人又凄凉,他把柔软的被褥盖在身上,可浑身依然在剧烈的发抖,冷的彻骨。 如果宋意生真的去找了夏知凡爸爸怎么办? 夏知凡会怎么样? 他一直都生活在一个美好的家庭里,宋凌予不想他因为自己而跟家人分崩离析。 宋意生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飘来飘去,像一段恶毒的诅咒,宋凌予努力的想忘掉,可是他怎么也做不到。 睁开朦胧的双眼,好像能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那一天晚上,就是在这个屋子里面,就站在门口。 他抱紧了自己,就像在夏知凡温暖的怀抱里一样,想起他替自己擦眼泪,想起了他说,不要怕,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自己做不到了。 宋凌予无力的想,他做不到了。 他确实是个胆小鬼,他确实缺少了很多勇气,他没办法去孤注一掷,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让喜欢的人陪着自己一起痛苦,一起坠入深渊。 他在小破屋里面坐了一晚,忘了去处理脸上和背上的伤口,就这样坐了一整晚,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去兼职, 天亮了,他出神的望着对面的窗户,好像看见了阴沉沉的天空,又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手机一直有消息发过来,不过他没有力气去打开,也不敢去打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听见了夏知凡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煤球从自己窝里跳了出来,然后喵喵的叫着。 他缓了很久,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感觉身上已经没有知觉了。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夏知凡眼眶是红的,他听见他说:“为什么没去学校,为什么不回消息?” 然后夏知凡看到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肿起来的脸颊,还有凌乱的头发,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凌予眼眶湿润了,他背对着夏知凡,问他来干什么,一下忘记了自己还穿着白色的衣服,血迹无处掩饰。 夏知凡心都揪起来了,他把门给关上,匆忙的走到柜子旁去拿纱布和药酒。 宋凌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知凡,我们分开吧。” 夏知凡拿东西的手顿了顿,他努力控制住颤抖的嘴唇,什么话也没有说,拿好了棉签和碘伏就朝着宋凌予走了过去。 “坐下。”夏知凡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常。 宋凌予没有坐下来,他又颤着声音重复了一遍:“你听到了吗?我说我们分开……” 夏知凡说:“我听到了。”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话,宋凌予没有去看他,还是坐了下来。 接着夏知凡就把碘伏拆开,用棉签去沾了一些药水,擦拭着他肿起来的脸,忽然间如瀑的眼泪滴在了宋凌予的手背上,温热极了。 “你不用对我这样了。”宋凌予垂眸,轻声说着,“我……我有些累了,你对我这样,我心里负担很大。” 夏知凡擦药的手顿了顿,他随手拭去眼泪继续着动作,没有回答他。 宋凌予别开了脸,握住了那骨骼凸显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知凡,你回去吧,不要逃课。” 夏知凡没有动,他细细的去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狼狈不堪的人,光是看几眼,他就觉得痛彻心扉。 “所以你要放弃了是吗?” 宋凌予闭上了眼睛,努力想控制住眼眶的泪,他喑哑的嗯了声。 “分开吧。”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了,夏知凡的手腕还被他握在手心里,他们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宋凌予感觉到了他手腕上的脉搏心跳,传达到了自己的手心里,他好像丧失了与生俱来的呼吸能力。 下一秒,夏知凡就把手抽走了,他的手心落了空,就像一脚踩在了虚无的空间里。 他听见夏知凡在收拾东西,然后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远,走到了门口。 他要走了。 他就要走了。 宋凌予闭着眼,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下一秒,他就听见了房门反锁的声音,夏知凡居然又走了回来,接着他就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被死死的抱住了,夏知凡抱着他在哭,哭的很无助。 “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放弃?”夏知凡颤着声音说,“我不是说了有什么都要一起去面对吗?你以为你说这些话我就会离开吗?不可能,我不会走的!” 怀里的人不停的抽泣着,胸口因为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着,眼泪打湿了衣襟。 宋凌予一直强忍着流泪的冲动,但在这一刻彻底丢盔卸甲。 夏知凡哽咽着说,“你以为我看不见你的伤口吗?你的血把衣服都渗透了你知道吗?” “我不会离开你的。”夏知凡捧着他的脸,两个人都在流泪,他用额头抵上了宋凌予的额头,“不要放弃好不好?” 宋凌予没有说话,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在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更害怕夏知凡会受伤,还是更害怕会失去夏知凡。他终于敢抬起手去回抱着怀里的人,抱的那样紧,好像怕松开一些他就消失了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哽咽着开口:“好。” 夏知凡把他的衣服掀开,看到背上被割裂的伤口,心疼的厉害,他让宋凌予换衣服,跟着他去医院。 第93章 转瞬即逝 夏知凡中午的时候让张静妤给自己请了个假,顺便跟李梅梅说宋凌予是因为发烧了才没有来学校,虽然李梅梅不怎么相信,但碍于宋凌予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宋凌予不想去医院,不过他背上的伤口裂的厉害,可能还有玻璃的碎渣在里面,被夏知凡强拉着打了个车去医院了。 在路上的时候夏知凡问他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宋凌予犹豫了会儿,还是把昨晚的事跟他说了。 “他拍了照片?”夏知凡语气有些惊讶,“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凌予摇头:“不清楚,可能在之前就回来了,只是一直都躲着没出来,怕追债的人找上门,也想躲在暗处观察我吧。” 闻言夏知凡心里没了底,他真的小看了宋凌予的父亲,原本只是以为他好赌酗酒暴戾,没想到这么阴险。 不过他还是十分不支持宋凌予今天的行为,他觉得再怎么样都能想到办法解决,而放弃只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 他不会因为一点威胁恐吓就退缩,同时也不希望宋凌予害怕自己受到伤害而退缩。 到医院时,医生说宋凌予背上的伤口太深了,要缝针,这段时间都不能碰水,避免感染。 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宋凌予记得夏知凡怕针,让他去外面等着。可夏知凡不肯,虽然那道伤口光是看着就觉得可怖。 没有打麻药,缝针的时候,他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夏知凡眼眶红着,手攥紧了拳,指尖把手掌心都掐红了。 如果伤痛能转移,他恨不得现在受苦的是自己。 不能再拖下去了,刚好趁着今天请了假,待会就去看房,直接跟房东确认下来,周末一放假就搬进去。 那道伤口……夏知凡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被剜了一刀。 “我不疼,没事。”宋凌予嘴巴都是苍白的,还不忘记去安慰他,“真的不疼。” 旁边的护士看着他俩这样,忍不住开口:“你们同学关系真好,看着你受伤,他眼睛都急红了。” 宋凌予没有说话,眼睛一直不忍的看着夏知凡。 夏知凡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开口:“我跟他不只是同学。” 护士眼睛瞪大了些,“你们看着也不像亲兄弟啊?长得也不一样啊。” “我们也不是兄弟,我们……” “知凡。”宋凌予打断了他,不让他再往下说,他们对视了一眼,夏知凡眼里有一丝不明的情绪。 护士似乎懂了什么,垂眸笑了笑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伤口处理好了之后,夏知凡把他带到了卫生间,医院的卫生间打扫的很干净,每一个隔间都放了熏香,宋凌予被他一起带进了第一间隔间里。 “知凡……”话音未落就被堵了回去。 “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 夏知凡眼眶还是红的,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宋凌予,就能让他心碎成玻璃渣。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 “我们就是情侣,我们就是在谈恋爱,我敢让别人知道。”夏知凡抓着他手臂,“我就是喜欢你,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然后你再也离不开我。” 中午宋凌予说的话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像是埋下了一颗悲伤的种子,只要想起来就隐隐作痛。 宋凌予自觉理亏,想伸手去抱抱他好好道个歉,这个时候夏知凡的手机突然响了。 顾筱雅今天刚好没什么事,因为怕这两个人第一次租房没经验,所以她也跟着他们一起去看房。 两个人出了医院看到顾筱雅的时候,好像才能真正的喘一口气。她身上自带着一种自由和不羁的散漫感,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能笑着面对,虽然平时很不着调,但必要的时刻真的很像一个大姐姐。 “小宋没事吧?”顾筱雅一见宋凌予憔悴的模样,表情都变了,“那老头也太不是东西了。” 宋凌予摇头:“没事,他比我伤的更重。” “唉。”顾筱雅叹了一口气,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今天看完房子你就搬出去住了,以后跟他断绝来往。” 第一套房离学校很近,不过采光不是很好,夏知凡觉得待起来太压抑了。 他们最后选中的是夏知凡第一眼就看上的房子,离学校的距离适中,没有兰雪巷远,而且采光很好。 房子在五楼,是楼梯房,旁边都有住户了。其他没有什么问题,缺点就是有一点小,不过他们男生也要不了多大的空间。 房东是个四十岁的女人,挺时髦的,烫着大波浪卷。 原定的房租是一千一,顾筱雅跟她谈租金,本来房东还觉得888有些太便宜了,不过顾筱雅口才很好,又说什么888就是发发发呀,你看看多吉利,一定会财源广进的……经过顾筱雅的三寸不烂之舌,房东终于同意了房租就888了,不过必须是一年起租,因为担心他们学生付不起房租,所以必须一次付清,而且还要交一个月的押金。 真不愧是做生意的人。 趁房东去拿合同的时候,宋凌予就开始凑钱,一次拿出一万多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顾筱雅本来想帮他出一部分,不过宋凌予这个人的性格她也知道,肯定不会要。 最后夏知凡出了一半,他出了一半,存了几年的积蓄就这样少了一小半。 看完房已经到了下午五六点了,天也快暗下去了。原本打算今天再去市场买床单什么的,不过夏知凡考虑到宋凌予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就叫顾筱雅一起去吃个晚饭。 顾筱雅说乔歆今天在家里做饭了,让他们一起去她家吃,三个人就打了车一起去了她们的小家。 顾筱雅和乔歆养了两只布偶,还有一只边牧,一进门名叫艾蒂的边牧就扑在她身上撒娇。 乔歆刚好做完最后一个菜,看到他们进了门,问道:“回来了?房子怎么样?” “还不错,选了一个他们都满意的。” “那就好,快去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乔歆厨艺很好,做了五菜一汤,可能是考虑到夏知凡是江城人,所以只准备了一道辣菜。 宋凌予坐下的时候,她看到他脸上的伤,无声叹口气:“下手也真够狠的。” 顾筱雅点头:“他背上伤更大,我去医院的时候他刚刚缝完针,看着我都感觉疼了。” “没事,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其实也没多疼。” 顾筱雅无奈的瞥了他一眼:“不疼不疼,你是铁人啊你,都是肉做的,还嘴硬。” 夏知凡吃着饭,忽然觉得鼻酸,他没有说话,努力的把情绪给咽回去。 “到时候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就来找我们,不用这么客气,认识这么久了,我跟筱雅都把你当弟弟了。” 宋凌予嗯了一声,几个人没有再说这个事,话题绕回了他们上次的犁木之行。 顾筱雅说她给大家都定制了一本纪念册,今天刚好收到货,让他们给带其他几个小朋友各带一本回去。 纪念册厚厚的一本,从雾城出发开始,每一页都写了那些照片发生的瞬间,甚至还把他们在净海雨中接吻的照片也刻在了纪念册里,照片里有雨水,有细碎阳光,上面写着——— 让我的爱像阳光一样 包围着你又给以你光辉灿烂的自由 顾筱雅很用心的去做了这一本纪念册,她用她最真挚的感受去注解了每一张照片,即使是大大咧咧的高思铭,她也能发现他内心柔软的那个点。 她们见这俩小男生神情还是忧心忡忡的,吃完饭打发他俩去遛艾蒂了。 艾蒂特别聪明,顾筱雅在他们出门前让它使劲玩,所以它就在楼下的小区里撒野似的乱窜,夏知凡都快拉不动它,鞋子都要跑飞出去。 宋凌予想让他来牵着,但夏知凡考虑到他背上刚缝的针不肯把绳子给他。 结果鞋子真跑飞了,夏知凡今天穿的鞋本来就不太合脚,他跑到草坪里的时候一踉跄,左脚的鞋子就飞了出去,他白净的袜子直接踩到了柔软的草甸上。 他狼狈的牵着狗绳,朝着宋凌予委屈巴巴的告状:“到底是我遛它还是它遛我啊……” 宋凌予笑着去帮他捡鞋子,结果艾蒂也兴奋的跑过去想要去叼他的鞋,吓得夏知凡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的攥紧了绳子,“快!艾蒂又想干坏事了!” 艾蒂没能得逞,夏知凡很得意的朝着趴在地上呜呜叫的艾蒂说:“没想到吧?我还有帮手!” 宋凌予捡回了鞋子,半蹲在地上,很自然的把他的左脚放在了自己腿上,轻轻把袜子上沾的草屑都拍干净,然后替他把鞋子穿好。 夏知凡鼻尖一酸,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不过因为光线不好,宋凌予没有发现。 “艾蒂,你不能欺负哥哥。”宋凌予拍了拍艾蒂的大脑袋,艾蒂认识他,以前她们两去旅游的时候他有空也会帮忙照看一下家里的猫狗。 听懂他在说什么,艾蒂也委屈巴巴的趴在地上舔他的手,前腿伸的笔直,扒拉着宋凌予的裤腿。 夏知凡觉得很新奇:“我发现你很受小动物喜欢哎。” 宋凌予搂着艾蒂,笑着问:“真的吗?” 夏知凡点头,手撑着脑袋看着一人一狗在自己面前打闹:“对啊,你看肉包很喜欢你,煤球也很喜欢你,艾蒂也是。” “那你呢?” 夏知凡不明所以的啊了声:“什么?” 宋凌予笑着看向他:“你喜欢我吗?” 夏知凡不自然的别开脸去躲避他的目光:“我又不是小动物。” 宋凌予哦了一声,“那就是不喜欢我咯。” “喜欢。”夏知凡回头看向他,“最喜欢你,也只喜欢你。” 然后他上前搂住宋凌予,认真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不过如果你下次再轻易放弃,我就不喜欢你了。” 骗你的,如果还有下次,我还是会喜欢你,还是会拉住你,还是不会放弃你。 宋凌予抚上他的头发,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 艾蒂煞风景的挤到他俩中间,伸出舌头去舔夏知凡的脸,把他给吓一跳,“艾蒂,我脸上都是你的口水!” 夏知凡真的心累了,刚准备好好跟宋凌予说一下今天的事,艾蒂又开始疯狂的跑了起来。他无奈的想着,遛狗真的是个体力活,以后如果要养狗,必须交给宋凌予去遛了。 “艾蒂!你给我跑慢点!” 顾筱雅站在16层楼的大落地窗后看着小区里面奔跑着的两人一狗,舒了口气。 乔歆收拾好了家务朝她走了过来,随着目光也看向楼下的那两个少年。 “这会儿放心了?” 顾筱雅嗯了声:“今天刚看到他俩的时候,两个人眼睛肿的跟牛蛙一样,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怜。” 乔歆没有说话,好像想到了过往什么不愉快的事。 “都会过去的,小宋他调节能力很强,小夏也一样。” 顾筱雅眉间仍然有愁容:“只是他那个爸,真的太不是人了,他长这么大不容易,现在又在读高三。” 乔歆揽着她的肩,手指缠绕着垂在胸前的发丝,“我们当时也很不容易啊。” 顾筱雅轻叹一声:“他们比我们难多了,我们当时都成年了,都有经济来源。可小宋他呢,他背后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只能每天起早贪黑的打工,工资也就这么点,他们差距太大了。” “可是小夏他不在乎这些。” “他不在乎小宋还能不在乎吗?他这么多年都是靠自己挣学费生活费,还要养他奶奶,当时给他说涨个一千块工资他都不肯,他身上有一股傲气在的。” 顾筱雅是真的在为他们担心,乔歆明白,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即使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内心比谁都要细腻敏感,看个电影都会哭的稀里哗啦的。 乔歆把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细细抚摸着:“相信他们吧,我们能这么勇敢,他们未必不可以。” “你知道我当时招兼职,都是让刘姨去给我面试的,小宋第一次来面试的那天,刘姨觉得他脸上有伤,不想用他。” “我知道,那天你碰巧去了店里,看见了他,就亲自去给他面试了。” “刘姨后面还说我是看别人长得好看才留下人的,要跟你告状,被我训了一顿。” 说到这里两个人又笑了起来,“刘姨这个人真的是。” 十月下旬的雾城很冷,夏连年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分公司的事情,晚上回家都会有些晚。兰雪巷的灯光很暗,不过他已经走习惯了。在他准备推门进楼里的时候,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哎!亲家!” 第94章 明天见吗 因为是让张静妤偷偷给自己请的假,夏连年不知道,所以在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宋凌予跟他回到了学校装作刚刚下自习的样子,秦叔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明天就是周六,学校放假,他们商量着明天起床之后就一起去买家具布置新家,晚上再请朋友们来吃个饭。 “明天见。”宋凌予站在树荫下,路灯把他衬得很柔和。 这个角落不会有人发现,夏知凡趁他不备,在他脸颊落下一吻,随后笑着轻声道:“晚安,明天见。” 宋凌予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然后上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他就站在阴暗的角落,看着车子越走越远。 他心里默默想着,明天我们就可以真正拥有一个自己的家了,我们真的要拥有自己的家了。 漆黑的夜空如深渊一般令人喘不上气,可夏知凡亲手为他撕开这一纸荒唐,拉着他走向光明灿烂的明天。 他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明天见,夏知凡。 夏知凡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九点了,进门就被不知道哪来的烟熏得呛了几声,他以为张静妤又跟着王婶在做什么黑暗料理,走到客厅才发现厨房的灯是灭的,王婶也不在家。 就在厨房与客厅连接的位置,放着一个新买的火盆,里面烧着熊熊烈火,除了柴火似乎还在烧着什么书籍,不过已经都燃成灰烬了。 空气中除了在燃烧的火盆释放的白烟,还有沙发上男人手里的香烟。 夏连年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今晚他难得的在抽烟。 夏知凡叫了他一声,没有看见张静妤,可能在房间里面照顾夏时愿。 “家里在烧什么啊?” 夏连年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手里的烟掐了,“这段时间我也忙,没问你学业方面怎么样啊?”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问这个,夏知凡把背包取了下来拿在手上:“挺好的,课程方面没有什么困难。” “高三压力不大吗?” 夏知凡察觉不出来他的心情如何,只是从抽烟这个细节来判断,可能夏连年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所以今晚心情不怎么好。 他摇摇头,想说些好听的话让爸爸放心:“因为高三了学校老师督促的严,不过您也没有给我什么压力,所以我觉得高三跟之前都没什么区别……” “我没有给你压力?”夏连年似乎是笑了一下。 “对啊,我同学的家长都会要求他们考到多少名,或者必须报考哪一所大学,您不一样,您…………” “这就是你去搞同性恋的理由吗?” 夏知凡脑袋似乎有一根弦崩断了,夏连年的话像一道惊雷劈中了他的面门,提在手里的背包因为失了力掉在地上,声音不大,但客厅格外寂静,显得很刺耳。 他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张静妤听到楼下的动静,抱着小小的夏时愿下了楼,因为烟熏得呛人,夏时愿有些难受的流泪。 “知凡回来了?肚子饿了吗?”张静妤语气有些急,“背包怎么掉地上了,快先拿回房间,阿姨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了。”夏连年打断了她,“他不饿。” 说完后夏连年站了起来,身上的西装还没换下,他走到了夏知凡面前,个子比夏知凡还要高半个头。 “我…………” “分了。”夏连年幽深的目光意义不明的盯着他,“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夏知凡一开始不敢去直视父亲威严的眼睛,可听到这句话,他缓缓抬眼与养育了自己十七年的男人对视着,“分不了,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夏连年不怒反笑,“你很骄傲是吗?” 夏知凡没有说话。 “同性恋很骄傲是吗?我把你养到这么大,是为了把你养成同性恋,跟那种不三不四的人乱搞吗?”夏连年气的都在发抖,“看来我是真的没给你什么压力,把你养成现在这样!” 夏知凡嘴角抽了抽,默默说着:“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犯法吗?” “你现在都敢跟我顶嘴了?”夏连年气笑了,“好,很好。”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不是那个人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你,现在看来我这个乖儿子自己也是一厢情愿啊,很好。” “这里你不用待了,明天给我回江城。” 夏知凡眼眶红了,他把脸别到一边,“我不回去。”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夏连年怒视着站在自己眼前,却无比陌生的儿子,“你有什么本事跟我商量?” 夏知凡不想在这个时候哭的,因为会显得自己是弱势的一方,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去反抗,一定不能回江城,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控制不住了。 他不是觉得很难过,可是眼泪还是出来了。一旁的张静妤面露愁色,赶紧去给他扯了张纸巾擦眼泪。 夏知凡没有动作,张静妤拿纸巾擦着他不停掉落的眼泪,他偏头躲了一下,忽然就看到那个火盆里,那燃烧的熊熊烈火下的灰烬,有着他最熟悉的字迹。 那是宋凌予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他手写了365页的书…… 是世界独一无二的一份礼物。 夏知凡猛地抽了一口气,朝着夏连年喊:“你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 他快步走到火盆旁,不管那火燃的有多旺,烧在手上有多疼,他一点都感觉不到了,白净的手就这样去扒拉着火盆,却只能抓住一手灰烬……晚了,他来的太晚了。 张静妤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里的宝宝放进婴儿车里,跑过去阻止他这个疯狂的行为,夏知凡跪在火盆旁,眼泪被火光印的发烫,他把灰烬捧在手里,放在了心口,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 张静妤居然也哭了,她蹲在地上,抓着夏知凡的手,那一双纤长白嫩的手已经被火烧伤了。 “知凡,别犯傻,疼不疼啊……”张静妤哭着摸着他的头,“跟爸爸认个错,别哭了……” 夏知凡哭的厉害,他觉得手好疼,可是胸口更疼,呼吸都困难起来。 夏连年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两个人,眼里的情绪没有什么变化,尽管夏知凡的手被烧的厉害,他也不为所动。 “静妤,你这是在做什么?”夏连年压着声音道,“我刚刚不是让你在房间待着吗,这种不光彩的事,你不应该看到。” 张静妤随手擦了脸上的眼泪,还牢牢的抱着夏知凡,不让他再做什么危险的行为。 “你不要这么对他,这个事情也不能怪他啊……” “不怪他?我可以接受他谈一个家庭条件不好的,也不会接受他是个同性恋!”夏连年真的气到极限,连跟张静妤说话的语气都很冲。 他看着地上的两个人,一种疑虑从心底升了出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夏连年虽然问着,但语气却像祈使句,“是不是你生时愿的那天?” 张静妤没有说话,她眼泪也流了下来,旁边的夏时愿也开始啼哭。 忽然之间一个重重的巴掌就拍在了夏知凡脸上,他的脸像裂开了一般疼痛,耳朵也嗡嗡响。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你的妹妹差点没办法出生!” 那一巴掌如同一道惊雷,整个家瞬间都安静了,张静妤被吓得不轻,婴儿车里的夏时愿也哭的更大声,鸡犬不宁。 张静妤反应过来后把夏知凡搂在怀里,哭着道:“你打孩子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啊!” 夏知凡想到了那一天的场景,深埋于心的愧疚疯狂的窜了出来,他完全恨不起来这一个巴掌,夏连年这句话和这个巴掌把他拽进了无限的愧疚之中。 “真的无法无天,我真觉得自己是眼睛瞎了,让你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东西!你给我回江城,这个地方你再也别想来!” 夏知凡衣服都被灰烬弄的很脏,他跪坐在地上,肿起来的漂亮双眼看着绽放的火焰,“我不可能转学,我也不会跟他分开。您能烧掉这些东西,能消灭这些痕迹,可是您的儿子就是同性恋,永远都是,就算您烧的一干二净,也改不了您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 “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谈判?”夏连年冷冷的说着,“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你同学吧?” “我听说他奶奶死了,现在就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坐过牢的父亲。如果学校知道,他是个同性恋……”夏连年顿了顿,阴沉的目光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儿子,“你觉得他还能继续念书吗?” 夏知凡呼吸凝固住了,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发现他居然变得这么陌生,最后一点温暖都荡然无存。 “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么做也会毁了我?” 夏连年毫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怎么会毁了你呢?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这样的家庭,高考拿多少分,有没有书读,这都不重要。不过他呢?他要是想要一个光明的未来,好像也只有高考这一条路走了吧?” “如果他被退了学,他身后可没有家人去帮他东奔西走的托关系找学校,可能在社会上混个几年,就走上他爸的老路了。” 被烧伤的双手紧攥着父亲的裤腿,夏知凡死死的咬紧嘴唇,想要控制住抽泣,嘴里溢出了铁锈味,“我求您,不要这么对他……他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求求您,爸爸…………” 夏连年居高临下的看着接近崩溃边缘的儿子,“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动他。如果你还像现在这样闹得天翻地覆,那我就不能保证什么了。” 夏知凡脱了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夏连年拿这个来威胁他,就应该知道他一定会妥协了…………真不愧是亲生的父子,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痛。 “好……”夏知凡心如死灰,“我回去,你不要伤害他……” 夏知凡回到了房间,他手机被收走了,电脑也被收走了,整个房间有关于宋凌予的都已经被销毁了,就连他们去即墨山买的小陶瓷也被摔碎。什么都没了,就像他妈妈去世之后,夏连年把她的作品全都藏起来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他倚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地上很凉,他抱着自己的双膝哭着。 白天的时候才指责宋凌予不够勇敢,可现在背弃承诺的人却成了自己。明明刚刚分别的时候才说了明天要一起去买家具,去买他看上很久的床单,去布置属于他们的家……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从前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两个人足够勇敢坚定就能够对抗所有的问题,可现实却重重的给了他一巴掌,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无能。 即使双手都烧毁了他也挽救不了那本书,那本每一页都千金难买的书。他要食言了,可如果他不告而别,宋凌予怎么办?他一个人怎么办? 手好疼,被火烧伤的严重,浑身都在发冷,心脏的位置一阵阵尖锐的心痛。 他没有哪一刻有这么痛苦,不想妥协,却不能不妥协。他希望宋凌予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去过美好的校园生活,把过去的阴霾全部忘掉。如果他不走,夏连年还有更多的办法让他妥协。 他什么都做不到。 外面夜色正浓,夏连年打电话交代事情的声音通过门缝传进了夏知凡的耳朵,每一句话都像冰锥一样刺痛着他的心。张静妤一直在敲着自己的房门,让他开门给他处理伤口,可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手毁了就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别敲了,让他痛,痛了他才知道哪里错了。” 哪里错了……夏知凡苦笑着流泪,他哪错了?喜欢上男生就是错吗?他们没有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也没有影响到任何人,为什么喜欢上男生就要被唾弃责骂? 无非就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被别人知道了,面子上过不去吧。 他爸爸这个人,看似开明,实则比谁都害怕别人的流言蜚语。 天会亮吧,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来吧。 可是他们却永远都被困在了这个黑夜,属于他们的黎明似乎到不了了。 第95章 不告而别 虽然顾筱雅说要给宋凌予放几天假,但今天他还是去兼职了,还去的特别早,在天还黑的时候就已经出了门。 其实昨晚他压根没怎么睡得着,想到第二天要去布置新的家,还是和夏知凡一起,就这样就失眠了。 因为有了期盼,他觉得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正好没什么事干,他就把要买的东西全部都备注了下来,发给夏知凡查漏补缺,但是没等到消息,估计睡的很熟。 早上起来也没有消息,按照从前周末夏知凡的作息习惯,可能要十点多才睡醒。 所以宋凌予就去上班赚钱打发时间。今天早餐店的嬢嬢和叔叔都很意外,因为这天宋凌予的脸上出奇的有了笑容。 嬢嬢还打趣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所以今天这么开心。 奇怪的是,到了下班的时间夏知凡都还没回自己消息,宋凌予换好衣服之后给他打了电话,也没有接通。 他第一个反应是夏知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赶紧骑车回兰雪巷,巷子里很安静,他到夏知凡家楼下的时候,那栋大楼也很安静。 虽然平时也很安静,但现在他觉得这种安静有些不一样。 一点人气都没有。 他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楼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今天是阴天,风吹的人有些冷,他看着手机里自己发出去的条条消息,不安的声音从内心深处传来。 夏知凡去哪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不过昨晚他应该一直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呢…… 聊天记录全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拨出去的电话也石沉大海,掀不起一点波澜。 他怕夏知凡出事,所以后面从家长群找到了张静妤电话,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夏知凡的情况,也没有回音。 在内心挣扎了很久,他才鼓起勇气去叩响了那栋楼的大门,不过里面似乎很空旷,像一栋空置很久的房子。 大门很冰冷,让宋凌予的手也凉了起来。 这栋楼的人突然消失了,里面谁也没有。 夏知凡不在这里了。 甚至可能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 虽然宋凌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他仍然固执的敲着那扇大门,边敲边喊知凡,阿姨,你们在家吗。 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他语气越来越急促,声音都在发抖,因为动静太大了,隔壁邻居从楼上开了一扇窗户,好心的说:“别敲了,他们这一家子今天早上就搬走了。” 宋凌予什么时候流的眼泪,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也没有去搭理好心的邻居,只是敲门的时候少了点底气,他说着:“知凡,阿姨,你们在家吗?” 一遍又一遍。 邻居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吐槽了一句把窗户给关上了。 最后他无力的收回了手,放弃了无谓的执着,离开的时候步子有些踉跄。 他一步一步走在这条巷子里,他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一片天地无比的熟悉,甚至他都知道哪一块石板有裂缝。可他现在的回忆却只有夏知凡,其实兰雪巷常年青绿,但在他眼里,只有遇到夏知凡之后,他才能看见这里的色彩,和生机盎然。 夏知凡的到来,如同一颗鲜活的种子,落在了他荒芜的土地上,然后在他们的相处中开始肆意茂盛生长,自此这片土地迎来了属于它的春,它的夏,它的四季轮转。 因为夏知凡灿烂的笑容,宋凌予开始觉得这条巷子原来可以这么鲜活,路旁张牙舞爪的爬山虎居然也这么可爱。 他开始去期待第二天太阳升起,期待那个人明媚的笑脸对自己说早安,期待着每一个明天。 十几年来,他一直活的不人不鬼的,直到十二岁那年,他遇见了那个善良纯真的男孩,他才发现原来世界上不只有污秽肮脏的一面。 原来不是所有人的父亲都跟自己家的一样暴戾恣睢。 那是自己从没有,也永远不会体会到的父爱。 因为遇见他,宋凌予试着重新去接受这个不公的世界,如果自己生来就一直拥有的苦难,是为了让他拥有夏知凡,那么他愿意去承担。 可是夏知凡走了。 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带走了属于他的四季。 每一步走的都很煎熬,明明……明明就差这么一点了。他们昨晚还在一起期待明天,他们马上就能有自己的家了,马上……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好像一场梦,一场回光返照的梦。 那栋空了的房子屹立在那里,高大又无情,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无能,嘲笑他们的痴心妄想。 明天见…… 可是没有明天了。 再也没有明天了。 做了一场美梦,似乎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这场美梦让他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忘了他有什么资格站在夏知凡身边,忘了这世界的严苛的阶级制度。 他不配拥有幸福,是他太痴心妄想了。 回到那个破旧的小屋,这才是属于他的地方。 小,破旧,脏,污秽不堪。 阳光都吝啬的这一块地。 这才是他本来的生活。 宋凌予把自己的东西收纳好,一趟一趟搬去出租屋,路程有些远,打车太不划算。 煤球对新环境十分好奇,并且适应的很快,它开始翘着尾巴巡视这一片新的领地。 宋凌予把新家打扫了一遍,给煤球喂了猫粮,一直忙到了下午三点。 背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自己没有办法去处理,不过也不重要了,也不缺这一点疤。 好不了就腐烂吧。 他身上的衣服脏了,换了一套干净的出了门。 下午四点的市场人还挺多的,他混迹在人群里,芸芸众生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买了夏知凡心心念念的床单,按照他昨晚写的备忘录又挑了一些便宜的家具,等一切都打点好以后,天也快暗下去了。 超市有大的打包袋,他买了两个,把刚刚买的东西都放在了打包袋里面,一边手拿一个,弯下腰的时候感觉后背缝的线崩开了,疼的厉害。他咬咬牙把两包大袋子提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已经没有位置了,他扶着后门的扶手站稳,袋子就放在自己脚边。 公交车行驶过霓虹街道,路上的车流和行人很多,宋凌予安静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坐过了站。 一时分神导致他现在要走一点五公里回家,两包袋子很大,里面的东西也很重,他提着走了没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下。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拿出房东给的钥匙开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新家里面很空旷,门一打开,煤球就凑了过来朝着他喵喵叫,宋凌予一看它的碗,猫粮已经被吃光了,饭量真大。 他把东西都搬了进来,给煤球加了猫粮,开始整理起来。 因为夏知凡说过,他妈妈会在餐桌上放一个花瓶,每天都放上新鲜的花朵,所以他也买了一个。 还有餐桌布。 不过因为鲜花有些贵,又会容易枯萎,所以宋凌予买了几朵假的鲜花代替。 床单铺上了夏知凡喜欢的那一套,跟米黄色的窗帘很配,就像夏知凡说的那样。 厨房的餐具也都买了,不过还没有买菜和大米,他把这个事给忘了。 他买了夏知凡说好闻的沐浴露还有洗衣液,都放在了卫生间。 夏知凡给他的那幅画他放在了卧室的桌子上,还有当时在即墨山夏知凡给自己挑选的陶瓷人,一脸冷酷样,他说这个和自己很像。 奶奶的遗照放在了客厅,骨灰也放在了那里,已经很冰冷了。 忙到很晚,他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去楼下的小超市买了面条回家,随意下了一碗清汤面。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前也给夏知凡煮过清汤面,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好像很久了,又好像就在昨天。 那个时候奶奶还在,知凡还在。 他吃完了面,把碗洗干净放进了柜子里,回到了客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哦对,做试卷。 他把试卷和练习册拿了出来,坐在了客厅沙发上,沙发很软,他想起了,之前脑海里的一个画面。 夏知凡躺在这柔软的沙发上,抱着煤球,吃着薯片。 做试卷,做试卷。 一直写到了十一点,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去洗个澡。 可是医生交代过背上的伤口不能碰水……算了,不管了。 他去了浴室,把衣服都脱了下来,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疼的他嘴角抽了抽。出租屋的花洒出水很舒服,温热的,淋在他的头发上,背脊上,伤口上…… 这个澡他洗了很久,洗完之后他很疲惫,觉得躺在床上应该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躺上去之后,背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疼的他很清醒,越来越清醒。 他睁开双眼看着外面的灯火人家,夜色朦胧,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存在在这个世界。 他心里好空。 心里太空了。 整个人缩成一团,盖着温暖的被子,却还是找不到自己存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天亮了,他短暂的睡着了。 闹钟响起来以后,他把闹钟掐了,换了身衣服去兼职,他从来没有在工作上犯过错,可今天给客人拿错了好几次早餐。 今天是晴天,天气好,来吃早饭的人很多,形形色色的。 下了班以后,宋凌予去做了家教,还是那条熟悉的路口,抬眼就能看见大厦二楼的画室。 下午五点,他回了家,给煤球喂了猫粮,因为太累了,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再次醒来之后天已经黑了,很安静,煤球睡在了自己的窝里。 手机没有消息。 他拿着手机,看到置顶的那一个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 他没点进去。 这个房子很小,不过不至于太空旷,宋凌予晚上睡不着,他穿了件外套出了门。 骑着自行车到了兰雪巷,慢慢往里面走去。离房子越近他心跳的越厉害,路过转角,看到那栋漆黑的大楼,心猛的抽痛了一下。 身后传来了一声冷笑:“像条狗一样。” 宋凌予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不出眼神有什么情绪。 宋意生站在漆黑的夜色中,如同深夜索命的鬼魅。 “被踹了吧?现在像条狗一样可怜巴巴的守在别人门前,你配吗?”宋意生语气很揶揄,“别忘了你是谁的种,你身上流的是谁的血,早点把钱给我,你也不至于像条丧家犬一样。” “丧家犬?”宋凌予淡淡说着,“对,我家里人都死光了,你说得对。” “你他妈咒谁呢?”宋意生走到他面前,他脑袋上缠了纱布,精神比之前好多了。 宋凌予静静看着他:“你。” 宋意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被他躲开了,下一秒宋凌予反手就制住了宋意生的双手,把他反扣在布满苔藓的墙壁上,猛的加大了力,骨头错位的声音和宋意生的痛苦呻吟交织在一起,宋凌予觉得好听极了。 “你他妈的死杂种,同性恋,放手啊啊啊啊——” 宋凌予掐着他的脖子,轻声说:“多骂点,再大声点。” “他妈的放开我,傻逼!老子是你爹!没有我你他妈都生不出来,给老子松手呕——” 宋凌予加大了力度,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然后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摔在另一面墙上,重重的给了他肚子一拳,宋意生不停干呕着,那张嘴还一直骂个不停。 街坊邻居听到动静,都开了窗户看热闹,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制止,在他们眼里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宋意生牙齿出了血,他瘫倒在地上反抗不了,手臂也错位了,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宋凌予:“操你妈的,你就算打死老子,那个小白脸也回不来,他妈的还真以为自己傍上大款了牛逼起来了,别忘了你他妈什么身份,你爹坐过牢,你流着我的血,以后肯定也跟我一样,装他妈什么清高,死同性恋,当时你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掐死你!” 宋凌予扇了他一巴掌,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血,宋意生脸上都是血迹。 “没错,你当时就应该掐死我,不然就像现在,变成我掐死你了。” 宋凌予一边说着一边捏紧了他的喉咙,渐渐加大力度,等到宋意生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脸不正常的发红的时候,他松开了手。 “你的命太脏了,恶心。” 说完之后他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热闹的邻居的窗户,目光阴沉,吓得他们赶紧把窗户给关上了。 第96章 一纸荒唐 夏知凡的座位上什么都没有了。 宋凌予特地早点去了教室,还存有一点侥幸,可当他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座位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还带了夏知凡爱吃的奶黄包,怕冷掉一直揣在怀里,可是那个座位空了。 第一节是李梅梅的课,她很意外今天宋凌予居然没迟到,然后说起了夏知凡的事。 “夏知凡同学因为一些原因已经转学了,走的匆忙,所以没有和大家好好道别,不过同窗一场就是缘分,希望同学们都不要忘记他。” 台上的李梅梅说完这句话,同学都好奇的回头看向那张空了的位置,他们都很惊讶为什么会有人在高三突然转学了,也很惊讶为什么都开学这么久了突然转学。 高思铭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看着夏知凡的座位,和宋凌予苍白的脸,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予哥……” 高思铭在后面试探的叫他,声音很弱。 宋凌予没有回头,没有说话,他看着桌上的教材,但双眼却是无神的,思绪早就混乱一片。 下了课后,林清他们都聚了过来,问宋凌予是怎么回事,看到宋凌予脸色不好,什么话也不说,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回去了。 高思铭他们尝试给夏知凡发消息,都没有回音。 他就这么走了,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夏知凡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就这么走了,走的这么干脆。 高思铭觉得男生哭很丢人,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了,趴在了桌上用衣袖抹眼泪。 林清回头看了宋凌予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宋凌予的状态很不好,可是他们什么都帮不上。 算了,还能来上课就行。 可到了下午的时候,宋凌予就不在了。被课上的老师问了好几遍,高洛雪都说他去厕所了,去办公室了,不舒服去医务室了,找了一堆借口。但还是被老师识破了,高洛雪被带去了办公室。 李梅梅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是班长,一班之长,怎么还学会撒起谎来了?” 高洛雪垂眸说了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回去就写检讨。” “算了。”李梅梅瞪了她一眼,“念在你初犯,下不为例啊。” 高洛雪眼睛看到了李梅梅桌上的文件,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问:“李姐,知凡他为什么突然转学啊?” 李梅梅喝了一口热茶,把杯子放在了桌上,揉了揉太阳穴:“这个老师也不清楚,他爸周五晚突然联系了我们,说的匆忙,周六的时候校领导还特地来学校一趟给他办转学,应该是觉得老家那边教学资源更好吧。” 高洛雪回了教室,她看向那两个空着的座位,眉头紧蹙着,夏知凡还没有退班级群,微信朋友圈没有再更新过,也没有在他们几个人的群聊里面说过话。 宋凌予也逃课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怎么一切都变成了这样,高洛雪心事重重的回到位置上,刘欣妍过来问她李梅梅有没有为难她,她摇摇头:“没事,李姐没说什么。” “你在难过,我看出来了。” 高洛雪苦笑了一下,她看着刘欣妍关心的眼睛:“很明显?” 刘欣妍点头:“超~明显。” 高洛雪确实难过,自从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之后,她其实真的挺开心的,宋凌予脸上终于多了轻松的笑容,而且夏知凡又是他们玩的很好的朋友。 可是夏知凡突然在学期中途转学,原因就只有一个,他突然走了,宋凌予会怎么样,夏知凡又怎么样? 目前的情况来看,夏知凡应该连手机都无法使用,所以才渺无音讯。 宋凌予没有再来学校,李梅梅联系不上他,因为搬了家,所以高思铭几个也不知道宋凌予到底在哪。 虽然他的成绩一向稳定,不过高三跟高一高二还是不一样的。 昏暗的出租屋里,煤球躺在沙发上,它的小主人却坐在了地上,手里什么也没拿,只是静静的坐着。他逃课了,他不想再去学校,不想去面对那个睁眼闭眼全是回忆的地方。 他倚靠着沙发,看着眼前的遗照,深知现在自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根的浮萍,随着水流飘走,没有落脚的地方,心之归处也成了荒唐一梦。 _______________ 江城很冷,夏连年找了一个新的司机负责接送他们,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张静妤坐在后座,关怀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夏知凡身上。 少年双眼通红,因为没日没夜的流泪,肿的厉害。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他回到了江城,这个曾经他想过无数次要回来的地方。 可是他不快乐,甚至是十分痛苦煎熬。 没有办法,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着急处理,夏连年到了公司就先下了车,让司机送他们回别墅,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属于江城的冷空气强势的挤进了开着暖气的车内。 “知凡……”张静妤叫了他一声,没有回应。 夏知凡什么话都不想说,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车子即将驶入一个分岔路口的时候,他跟司机开口,声音很沙哑,声带像是受损了:“麻烦去一趟城西墓园。” 司机不解的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公式化的回答:“夏总让我直接送你们回去。” 张静妤赶紧道:“没事,去一趟吧,我陪着他。” 张静妤都说话了,司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走了左转车道,往城西方向驶去。 夏知凡没有以往的客套礼貌,看不出情绪如何,似乎是眼睛很疲惫,开始闭着眼睛休息。 到了墓园的时候,张静妤想要陪着他一起进去,被他拒绝了。她只好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削瘦的背影踏入冰冷孤寂的墓园,心里不是滋味。 夏知凡走到了他妈妈的墓前,蹲了下来,眼泪又充斥满眼眶,随着冷风吹落。 他很痛苦,说不出口的痛苦,被烧伤的手指抚上那张黑白遗照,没有温度。 “妈妈……我回来了。”他轻声说着。 妈妈,我想你了。 我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好。 我一点也不快乐。 我好痛苦。 他坐在了墓碑前,脸颊靠在了妈妈的遗照旁,像是重回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可是除了阵阵冷风,什么都没有。偌大的墓园,只有一片寂静,和他孤身一人。 不过没关系,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哭着,不必去在意是否会有人注意,他可以抱着墓碑喊着妈妈,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他虽然从小锦衣玉食,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可是自从妈妈离世之后,一切都变了。 妈妈走了,江城最后的温情也没有了。 夏连年一直在努力饰演一个父亲的角色,表演痕迹实在是太重了,他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张静妤来了之后,他妈妈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剥夺,在这个家里找不到一点妈妈存在过的痕迹。 活到这么大其实最好的朋友也只有乔航一个人,他读过的那几所学校,都没有一个能推心置腹的朋友。 直到遇见了宋凌予,遇见了十一中的1班,遇见那群活泼开朗的朋友们,他才真正的又鲜活起来了。 只是现在又只剩他自己一个人了,他好像从来都留不住什么。 他什么都留不住。 他的胃开始绞痛,嘴唇也是一片苍白,因为哭的太久,又没有吃东西,他感觉现在特别难受。 “知凡,快起来!” 他听到了张静妤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她好像还挺着急的。 张静妤上前把他扶了起来,给他衣服上的灰尘拍干净,是风吹的太冷了吗,为什么她的眼眶泛着红? 自己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为什么要难过? 难道她也跟夏连年一样,都是表演型人格吗? 夏知凡沉默着被她带离了这里,两人上车以后,司机一直好奇的打量着后视镜,不理解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别墅里,夏知凡之前的东西都被夏连年安排人给整理好放在了房间,陌生又熟悉,像小时候一样,半点别人的痕迹都没有。 有关于雾城的一切东西都没有了。 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兰雪巷和十一中的事情,就像上辈子这么远。 新的学校是江城管理最严格的一所私立学校,里面禁止使用一切电子设备,进教室门都设有安检。 他早晚上下学都是由这个新的司机接送。 面对学期中途转学来的人,这个班级里的学生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就连夏知凡叫什么他们都不屑于了解,并且老师也没有让他做什么自我介绍。 他被安排在了一个男生旁边做同桌,男生很白净,看了夏知凡一眼,主动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邓文,你呢?” “你好,夏知凡。” 夏知凡坐在了他旁边,把书本都规律的放在陌生的课桌上,邓文只是刚开始跟他说了一句话,后面也没有再跟他说什么,开始自己沉浸式做题了。 班级里很安静,就算下课了也没有人吵吵闹闹说要去打球什么的,每个人都埋头做着习题。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邓文意外的邀请他跟着同学一起去,夏知凡没有拒绝,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新的食堂。 学校里的学生似乎压力都很大,在排队吃饭的时候手里都还拿着书本笔记默默背着。 上课上着上着,夏知凡就开始分神,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这些教学楼都很陌生,同学的面孔也很陌生。 他今天一天好像都没说过超过三句话。 他把练习本翻开,开始用水笔在上面画着。 画着画着,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本练习册,全是那个少年的脸,侧脸,正脸,笑脸…… 夏连年能销毁物件,但他销毁不了记忆。那个人的脸,已经牢牢的印在了夏知凡的脑海里。 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早上六点起床,被送去私立学校,念冰冷的书,晚上到点了又坐上车回家。 他一天说的话都不会超过三句。 司机不会跟他说话,同学也不会跟他说话,回到家以后夏连年也不会跟他说话。 他没有电子设备,回家以后就回房间开始画画,画他们的回忆。 有一天夏知凡的练习本放在了桌沿处,邓文上完厕所回来不小心撞掉了,里面的内容也被掀开,他把练习本捡了起来,递给了夏知凡,说了句不好意思。 眼神有些怪异。 夏知凡不觉得有什么,说了句没关系,把练习本放在了课桌里。 后面邓文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叫过他了。 不过也无所谓。 他的脸上没了总是客套的笑容,没有任何情绪,在日复一日的按部就班的生活中,他都忘了笑应该怎么笑,哭应该怎么哭了,如同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 只是在早晨睡醒的时候,睫毛总是湿润的。 他不敢去花很多时间去想那个名字,那个光是听到都会痛彻心扉的名字。 过往的回忆似乎真的就这样模糊了,有一天夏知凡做了个梦,在梦里那个人的脸居然看不清了,他半夜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了,他看着漆黑的房间,捂着胸口开始哭了起来。 梦境与现实重合,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宋凌予的存在是否是真实的,是不是只是一场梦中梦,他穿上拖鞋开了灯,尝试找到有关于宋凌予的痕迹,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直到他翻开了一本书籍,一封粉红色的情书掉在了地上。 这封情书,是一个女孩送给宋凌予的。 夏知凡无力的坐在地上,伸手去捡起那一封情书,感觉像是有生命一般,血液也跟着这封陈旧的信件而重新流动。 宋凌予学长,你好。或许你见过我,也或许没见过,不过这都不重要。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在一节体育课上,当时我肚子不舒服请假回家,路过了操场,那个时候你刚好在打篮球,阳光洒在了你的脸上,很好看,然后你就成了我生命里的一抹色彩。 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可我觉得那些人都很不礼貌,随意评价别人是一个很没有教养的事,看到你最近有些糟糕,我也会很难过。不过这段时间你好像很快乐,是因为身边有了一群很好的朋友吧?我很羡慕他们,能成为你的同学,可以跟你一起打篮球,一起做习题。 请原谅我词不达意,不过我想告诉你,你真的很好很好,尽管你看不到我,我也仍然快乐,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我的一束光。 夏知凡捧着这一纸情书痛哭不已,现在已经只能靠着别人的记忆,去寻找他们相爱的证据。 第97章 思念无声 这是宋凌予没上学的第多少天了,没有人记得。 当顾筱雅叩响那扇紧闭着房门时,她内心说不出什么感受,就在今天上午,宋凌予的班主任找到了她的早餐店,询问了一下关于宋凌予的踪迹。 门打开的一瞬间,颓废的少年眼睛被强光刺激的有些不舒服,屋子里面一片昏暗。 顾筱雅心里揪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宋凌予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宋凌予问她过来干嘛,顾筱雅恨铁不成钢的直接进了门,把包和她带来的饭菜放在了玄关柜上。 “你到底去不去读书?你老师都找上我了。” 房子里的窗帘不知道关了多久,客厅里乌烟瘴气的,可那只黑漆漆的小猫却打点的很好,胖嘟嘟的。 宋凌予关上了门走了进来,看着顾筱雅勉强找了个能下脚的地方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给你添麻烦了。” 顾筱雅气愤道:“你怎么混成这样了?因为这些事你就魂不守舍,废弃学业了?” 他没有说话。 “知凡离开这件事一定不是他意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他心里不难受吗?” 宋凌予淡淡道:“他不会看到的。” “你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这不是我认识的你。知凡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你们以后还有很多的可能,现在年纪都小,他爸爸管他管得严,你们都没办法,那如果等以后呢?以后你们毕业了,读大学了,或者工作了,那个时候天高任鸟飞,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我看得出来知凡对你的感情可一点都不比你少,突然走了他心里未必比你现在好过,微信也一条消息都没有回,手机肯定被没收了,你现在颓废成这样,学校也不去上,瘦的跟鬼一样,如果知凡看见了不得愧疚成什么样。” “该说的话我跟你乔姐也说了很多次了,我们都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遇到问题困难你就选择逃避放弃吗?你这样的态度对得起这份感情吗?” 顾筱雅说的脸上都开始泛红,虽然是冬天,她都觉得现在很热,用手给自己脸扇风降温。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给你老师回个电话,还有那群小家伙,我没告诉他们你住哪,他们都很着急你。” 把话带到了顾筱雅就起身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叮嘱他带来的饭菜是乔歆做的,让他记得吃。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光亮也消失了,宋凌予站在黑暗里,愣了很久很久。 乔歆做的饭菜还是热的,宋凌予把盒子从袋子里拿出来,发现最下面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江城市莲花区故云路云雾街道21栋 他眼眶红了,纸条握在手里,心跳的很快,这个地址,夏知凡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 本以为消失在人海的人,突然有了能够寻觅的踪迹。 这是宋凌予二十多天来吃的第一顿饭。 米饭吃到嘴巴里为什么这么咸,他怀疑乔歆是不是把米饭里面也加了盐。 桌上的水滴越来越多,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流泪。 纸条被他放进了口袋里,吃好饭后把碗筷给洗干净,关了好多天的窗帘也终于被拉开了,白天的光亮透了进来。 强光让他眼睛一下适应不了,放在口袋里的纸条灼烧着他的心。 他想去见他,可他又没有勇气去见他。 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见他。 夜幕降临后,他躺在了床上,今天煤球也跑到了他的卧室里睡觉,就躺在他身边,舒服的打着呼噜。 宋凌予觉得这声音有些吵,他这段时间睡的很不好,每晚都会失眠,要不就是陷入痛苦的梦魇里醒不过来,惊醒之后又是浑身冷汗,惊惧过度迟迟没有睡意了。 总之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这天晚上仍然如此,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坠入了残酷的梦境。 在梦里,似乎现实的那一切才是假的,他在梦里回到了兰雪巷,奶奶和夏知凡都还在,奶奶做了很多很多菜,他们三个坐在一起。 奶奶让他们多吃点,吃饱了好长高。 就在奶奶回厨房放碗的时候,宋意生突然从门口出现,他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长刀,目光阴狠的像一个来索命的修罗。 他想大声喊奶奶快躲起来,但是此刻他像是不存在这个世界,脚像被加固在了这一块地面,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刀捅进了奶奶肚子里,抽出来的时候只看得见一片红色。 他撕心裂肺的喊着奶奶,然而宋意生又拿着长刀走到了夏知凡身边,宋凌予绝望的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他说话,没有一个人理他。 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了那股温热,猛然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巡视了一圈房间的环境,发现其实他在自己的房子里面午睡,校服外套还挂在墙上,窗帘随着风拂动,夏知凡正趴在桌上休息。 夏知凡还在,他还在,他没有突然离开,也没有被宋意生伤害…还好,还好之前的一切都是梦 宋凌予缓了一会儿后从床上爬了起来,夏知凡听到动静后也醒了,回头看着他,声音还有些倦意:“你睡醒了?” 宋凌予快步走上前抱住了他,夏知凡有些不知所措,拍着他的背轻声问道:“怎么了,睡个午觉起来这么粘人?” 宋凌予没有说话,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哭了起来。 夏知凡摸着他的头发,哄道:“做噩梦了?” 宋凌予说:“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我梦到你不告而别,梦到我再也找不到你了,还好,还好是梦,我…我好想你…” 夏知凡耐心的一直搂着他,两个人相拥了很久,后面夏知凡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奶奶给我们做了吃的,一起下楼吧?” 宋凌予闻言乍惊,下意识的说:“奶奶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夏知凡很疑惑,他不明白宋凌予为什么会说这样的傻话:“你怎么了?奶奶刚刚还问我们想吃什么呢,你还没清醒吗?” 不对,宋凌予松开了他,眼泪猝不及防的砸了下来,不对… 这个时候奶奶就端着饭菜上了楼,边走边喊着小予啊,小凡啊,快来吃饭了。 奶奶就这么活生生站在了他面前,和印象里和蔼的模样没有什么区别。 他还在梦里吗?还是说曾经是一场梦? 这个时候夏知凡拉住了他的手:“愣着干嘛,我们带奶奶去京城吧?” 去京城…他怎么记得好像之前这一幕也发生过,不过他想不起来了,他脑袋很晕。 下一秒他就被夏知凡和奶奶拉着走在兰雪巷里,路边的爬山虎常青,夏知凡和奶奶一直说说笑笑的,鲜活的让宋凌予觉得这应该不是梦境。 他鞋带忽然掉了,蹲下来系鞋带,发现手指好像不受控制了,怎么系都系不好,他想抬头让他们等一下自己,抬头的瞬间发现眼前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他开始大声喊着知凡,奶奶,声音很大,可是这条巷子像失去了生气一般,回音敞亮。 他开始往前跑,试图去追上那两个人,可是怎么跑也跑不出这条巷子,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越跑越黑,越跑越窄…… 他跑的很累,大口大口喘着气,感觉胸部好痛,像是要炸了一样的难受。 猛然从梦中惊醒,他整个人直接坐了起来,急促的呼气吸气,眼泪已经布满了那张苍白的脸。 假的,都是假的。 他现在还在这个漆黑的出租屋里。 奶奶死了,夏知凡也走了。 梦里的都是假的。 宋凌予心脏开始抽痛,他蜷缩在床上,捂着胸口,大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做梦,为什么要醒过来,他无法接受那样的落差。 梦里的夏知凡怀抱仍然是那样的温暖,可清醒过来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冰凉的床单,寂静的深夜。 煤球过来舔舐着宋凌予的手心,它不明白自己的小主人怎么了,但它能感觉到周围气息不好,所以就凑过来舔他布满泪水的手。 宋凌予手指微微蜷缩,看到煤球这样,心里更痛苦了。 他打开了房间的灯,翻身下了床,走到桌子上拿起了那一幅画。 这是夏知凡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他说这幅画的意义是 first heartbeat 。 他把隔绝的相框拆开,骨节分明的手触碰到了画纸上的色彩纹理,像是有温度一样。 他把画纸翻过来,发现其实在后面夏知凡还写了一句话—— 我的内心本是一片贫瘠荒芜的土地,直到遇见你,它不再寸草不生。 宋凌予抱着画纸坐在了地上,痛不欲生。 夏知凡给了自己无尽的爱,无尽的包容,他像一个天使闯入了自己的生活,拉着自己走出了那个牢笼。 可是他却说,自己才是他贫瘠生活的一个救赎。 他觉得自己太差劲了,他做的太差劲了。 他一直在退缩,在害怕,不勇敢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思念吞噬着他的骨骼和肉体,使劲的镶嵌进他的每一寸血肉,他真的想他,快要想疯了。 翻开手机相册,里面全是他们曾经的回忆,在犁木拍的照片视频其实后面他没有再仔细去看过,今晚他开始一张一张去看,去看清思念的人的每一个不同的瞬间。 他看到了顾筱雅在魔鬼城录的视频,她举着相机奔跑在无尽的戈壁滩上,吵闹的声音充斥着安静的房间。 当镜头对准夏知凡的时候,他眼泪又掉了出来,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着。 看着他戴着帽子对着镜头呆呆的比着耶,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得知顾筱雅在录视频后一秒变脸,继续埋头在地上挖着石头。 宋凌予想笑,可他实在难过,所以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奇怪。 “好了好了不逗你,请问我们的夏同学捡到心仪的石头了吗?” 画面里夏知凡拿着石头举到了镜头前,“捡到了一些,不过不是很满意,想找到最特殊的一块。” “为什么夏同学要求如此严格呢?” 画面里的少年露出明媚的笑脸,手突然指向了远方的自己,他说:“因为要送给最特别的人。” 看到这里宋凌予已经泣不成声了,他不敢再往下看,每一帧回忆都像一把裹着蜂蜜的利刃,又甜蜜可又会让人遍体鳞伤。 他要去见他。 宋凌予站了起来,开始从抽屉里翻自己存着的现金,手都在发抖。 他握着那一沓薄薄的现金,开始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从雾城去江城的距离和路线。 他们相距一千五百多千米。 坐火车要二十多个小时。 很快了,很快他就能见到他了。 一千五百千米,一点也不远,一点也不远。 煤球不理解小主人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大哭一场之后又开始收拾起了东西,它伸了个懒腰,跳下了床,疑惑的看着那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自己钻了进去。 宋凌予在收拾衣服,他想着火车上难免有人抽烟,味道很大,如果夏知凡知道了又会担心自己,所以他拿了两件可以换的衣服。 准备放进行李箱的时候发现,煤球已经和行李箱融为一体了。 他轻轻把煤球给抱了出来,柔声道:“乖煤球,这次不能带你去。” 煤球理解不了,它趁宋凌予不注意又钻了进去,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煤球被宋凌予交付给了顾筱雅喂养几天,在看到宋凌予终于决定振作起来时,她十分的欣慰:“这才对嘛,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你不放弃,加油。如果见到了知凡,记得跟他说,姐姐们都很想他。” 宋凌予难得的笑了一下,点头道:“好,谢谢。” 顾筱雅摆摆手:“你这么客气我还真不习惯,你赶紧出发吧,有事了给我发消息,缺钱了也直接说。” 宋凌予提着行李箱去了火车站,火车站似乎24小时都充满了人,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大概都是为了生活奔波的人。 检票进站之后,他上了拥挤的车厢,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位置不太好找,在人群拥挤之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但是是夹在两个人中间的位置,行李架上已经放满了包裹,他艰难的带着箱子挤进了自己的座位。 第98章 我好想你 本来以为20多个小时会很快就过去,可上了火车后他才觉得原来这二十多小时这么煎熬。 椅子很直,他的背很疼,双腿也伸展不开,因为车厢里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肚子饿了他只能掏出几个面包垫垫,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精神其实已经很疲惫了,可是就是睡不着,睡个几分钟就会醒过来。 他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火车进入了隧道,又出了隧道,驶过高楼大厦,穿过高山河流,从山地慢慢再到平原,天空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看着地图,他离雾城越来越远,离江城越来越近,心就跳的特别快。 他离夏知凡越来越近了。 他心里的归处。 横跨了半个中国,一千五百多千米的距离,20多个小时的车程,他终于在下午三点到了江城,到了夏知凡的故乡。 一开始他还很恍惚,直到他推着行李箱出了站,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看着外面的江南一派的建筑,才真的觉得自己到了江城。 地址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铭记于心。 跟着地图导航去坐了地铁2号线,随着地铁运转,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过他没有直接去找夏知凡,而是在那附近找了一家宾馆,把行李什么的都拿出来,先去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在火车上穿的那一身衣服真的有很浓的烟草味,他把衣服挂在了门口通风。 今天是周六,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幸运能够等到夏知凡。 如果没有等到夏知凡,反而被他父亲知道了怎么办…… 夏知凡会不会被带去更遥远的地方,他父亲会不会把他彻底藏起来,让自己再也找不到…… 近乡情更怯,他从一开始的欢喜变成了害怕,害怕一切都不会按照内心设想的去发展。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这么幸运。 江城很冷,他出门的时候天空居然开始下雪了。 从小到大他见过雪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第一次来江城,江城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礼物。 下雪了,江城的雪,夏知凡看见了吗? 天黑的很快,五点半已经完全黑了,街道上的灯光亮了起来。 他不喜欢黑夜,可现在的黑夜能给他安全感。 这样他就可以站在夜色里,不被任何人注意到。 宋凌予通过高思铭联系到了乔航,因为突然的联系,乔航才知道夏知凡居然已经回来了。 乔航接到消息之后披了件羽绒服就出了门,看到宋凌予站在马路边,快步跑了上去:“不是帅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知了怎么突然又转学回来了,我啥情况都不知道。” 宋凌予跟他解释这个事情有些复杂,等见到了夏知凡再告诉他。 别墅区安保很严格,靠着乔航带着他才能进去,他们路过了一栋又一栋,最后停在了一套华丽的别墅前。 “这就是知了家,你看见二楼那个亮着灯的房间没,有个大阳台那个,那就是他房间,他应该在家里,我帮你去叫他?” “不用。”宋凌予拒绝了他,“你过去找他,可能他家里人也不会让他出来。” 他看着那一间亮着灯的房间,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那里,他们离得这样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知了他爸虽然挺那啥的,不过平时对知凡都不会大声一点说话的,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我看他微信都一直没回我消息,我还生了一段时间气呢。” —————— 夏知凡这一个月就放了这一周末的假,张静妤在客厅照顾夏时愿,他在房间做习题,做完习题之后又开始画画。 不知不觉他已经画满了七八本练习本了。 房间里开着暖气,他穿着单薄的睡衣,也不觉得冷。 看着桌上的闹钟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他该睡觉了,把笔收了起来,走到了床边,顺手把灯给关了。 躺在床上后,又开始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很心烦。 闭着眼睛眯了一会,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干脆不睡了,又把灯打开了,重新坐回位置上打开练习本开始画画。 这个时候张静妤轻声敲了敲他的房门,细声道:“知凡,还没睡呢?” 夏知凡嗯了声,没有再说话。 “外面下雪了,江城的初雪,你看见了吗?” 夏知凡心惊动了一下,下雪了,上次看到雪,还是跟宋凌予一起。 他离开雾城多久了,他也记不清了。 江城下雪了,意味着下一个年也快来了。 张静妤见到他没有回应,在门口待了会儿后又下楼了。 夏知凡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来,走到了推拉门前,把窗帘给拉开了,房间灯光太亮,看不见飘落的簌簌雪花。 他索性把门给打开,让冷空气钻进自己的骨髓,披着外套走到了阳台上,他看见了雪花,大块大块的往下落,居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然后,他隔着雪慕,看见了远处树荫下的两个少年,呼吸都凝滞了。 他们都看到了自己,乔航跳起来挥着手,在他旁边静静站着的,是夏知凡午夜梦回时最思念的那个少年。 这不是梦,宋凌予来找他了。 夏知凡猛的冲出了房间,眼泪随着奔跑自然掉落,他匆忙的下了楼,看见张静妤还坐在客厅,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我……” 张静妤通过他的目光,看到了外面的那两个少年,随后温柔的笑着说:“去吧,有阿姨在。” 夏知凡有些受宠若惊,他说了声谢谢,就赶紧跑出了门。 每靠近他一步,夏知凡的世界就多一点色彩,直到他站在了宋凌予的面前,看着日思夜想的人消瘦的脸颊,霜雪落满了他的头发,给他清冷的眉睫都染出来一层冷霜。 那一双眼里的雪山融化了,只剩下无尽的温热与潮湿。 夏知凡先他一步抱住了他,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他紧紧的抱着宋凌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倾诉:“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对不起,对不起……” 宋凌予身上很凉,他们一定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所以他回抱自己的时候,手都有些僵硬。 旁边的乔航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他好像懂了什么,也生出来一种自己不该在这里的感觉。 “不要道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听到夏知凡一遍一遍的道歉,宋凌予心快要碎了。 “对不起,是我太天真了,我……”夏知凡哽咽着说,“我爸爸他知道了,他逼着我转学……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 “在这里,没有人跟我说话,我新的学校……那些同学都不会跟我说话……家里也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我感觉我已经不会说话了……” “手机和电脑都被爸爸拿走了,我每天除了做习题……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我好害怕,我怕你过得不好,我怕等我以后回雾城的时候找不到你……我……” 夏知凡陆陆续续说了很多很多,每一句话说出口都特别的艰难。 宋凌予心痛的给他擦眼泪,冬天的风吹的脸很疼,更别说哭过之后了,他难过的看着夏知凡:“不哭了,脸会被冻伤的。” “那个啥,你们俩……?”乔航试着说话来找找存在感。 夏知凡勉强分了一点注意力给他:“胖墩,谢谢,这些事情说来话长。” 乔航看着他们两个,“我看明白了一点,是不是你找了个男朋友,然后被你爸发现了,你俩就被迫分了?” 夏知凡摇摇头:“没有分手,我们一直在一起。” 看来这些事情还真的是说来话长,不过现在在下雪,没一会儿几个人头上都是雪花,乔航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合聊天,让他们换个地方再互诉衷肠。 夏连年这段时间不在国内,王婶也已经不在他们家做保姆了,现在的保姆是夏连年新找的一个,无论是保姆还是司机,其实都是他安插在身边眼线。 夏知凡回家准备换一身衣服再出去,保姆看见了就问了几嘴去哪里了,张静妤默默开口:“我让知凡去给我买草莓了,没买到吗?” 夏知凡明白了张静妤的用意,嗯了声:“我忘了带现金。” “您想吃草莓让我去买就好了呀,怎么还让知凡出去了?外面这么冷。” 保姆不太相信,她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夏知凡,想探个究竟出来。 张静妤咳嗽两声:“没事,你去给我做些甜点吧,我忽然想吃了。对了知凡,外面在下雪,你多穿点出门,别感冒了。” 夏知凡又嗯了一声,走上旋转楼梯去了房间,很快换好衣服就下了楼。临走之前张静妤还从房间里给他拿出一些现金给他,安慰他没关系,家里的事都有她在,让他安心。 保姆被支开了,夏知凡跑了出去,因为外边的安保员也认识自己,所以他们走了另一边的小路,偷偷溜了出去。 乔航一边走一边大声叹气:“哎呀——真心错付了!我把你当兄弟,你发生这么多事都不告诉我,实在是不讲义气!” 夏知凡还没有从刚刚悲欢交集的情况缓过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乔航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没有跟你说的机会……这些事情,本来就当面才说得清楚。” 乔航也没有真的怪他,今晚看到这两人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一出狗血偶像剧,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毕竟他的这位发小,从小到大的情绪似乎都一直很稳定,只有刚刚见到宋凌予的时候,乔航才震惊原来夏知凡也会哭的这么难过,而且还是在外面,有三个人在的情况下。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一定都吃了不少苦,这两个人的脸都瘦了一圈。 虽然乔航很想去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也很识趣的不去当这个电灯泡,本来两人见面就很不容易了,如今好不容易见一面,有些话在有第三个人在的情况还是不太好说出口的。 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情况。 所以在他们走到大马路边的时候,乔航演技特差的接了个闹钟就跟他们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江城的夜很黑,这里的人几乎没有夜生活,晚上十一点多的街道行人寥寥,宋凌予牵起了他的手,两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鹅毛大雪落满了头发和衣领,好像很冷,又好像不那么冷。 他感觉到了夏知凡手上的伤疤,马上抓着他的手握起来看,白皙的手背上有明显的烧伤痕迹,两只手上都是。 夏知凡想抽回手,但是宋凌予握的很紧,他语气很着急:“这是怎么回事?” “我…”他又想起了那本被烧毁的书,愧疚与难过交缠着,吞噬着他疯狂跳动的心脏,开始泛起一阵阵抽痛,“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你写给我的书………被我爸爸看见了,我去的太晚了,对不起,你会不会怪我?” 夏知凡尾音有些飘,眼泪狠狠的砸了下来,滴落在他们交握的手背上,情绪开始失控。 宋凌予把他搂在怀里,颤着声音道:“笨蛋,没什么重要的,烧了就烧了,你怎么去做这么傻的事……” 他一边落泪一边摩挲着那一块烧伤的疤,“很疼吧。” 夏知凡摇头,把眼泪咽了回去:“不疼,一点都不疼。我那个时候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苦了,只要我一想起你,想起我对你的承诺,我的心里就好难受。我很担心,很害怕,怕你怪我,又怕你一个人,怕我找不到你,怕我们再也没有未来…………” 宋凌予轻轻摇头:“笨蛋,我怎么会怪你。你已经很努力了,你很勇敢,因为有你,才有今天的我。那本书没什么重要的,只要你还愿意看,我可以继续为你写,一直写到我们读大学,写到我们工作,写到我们变老,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写下去。所以不要为了那一本书难过自责了,好不好?” 其实夏知凡知道,即使以后宋凌予再给自己写新的书籍,可跟第一本还是不一样的。那一份独一无二的,青涩的文字,懵懂的悸动,承载了他们相遇相知的手写书,再也不会有了。它被那一场火烧成了熊熊火焰,烧成了一团灰烬,消逝在那个冰凉的夜晚。 手上的疤痕就是它的纪念品,他不觉得这个疤很丑,这是属于他独一无二的痕迹。 第99章 甘之如饴 宋凌予订的宾馆很小,隔音也不是很好,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夏知凡的父亲刚好不在家,他们见面了,现在还能肆意牵手拥抱。 他想要去换一个好一点的酒店,夏知凡不同意,他说现在这个就挺好的。 进门之后,夏知凡一眼就注意到了挂在门口的外套,宋凌予先一步把外套取了下来,放在了行李箱上,想要掩盖那一身风尘。 果不其然,下一秒夏知凡的表情就变了,“你坐火车过来的。” 宋凌予嗯了一声,怕他担心,于是撒了谎,“不远,睡一觉就到了。” 夏知凡不由分说的抱着宋凌予,一点也不肯松手。 他闭着眼没有说话,他心疼,一千五百多公里的距离,宋凌予一个人坐火车过来,他不敢想象那一段路程有多煎熬。 “真的不远,我只要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你,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你就在我身边了。” “宋凌予…” 知道他想说什么,宋凌予赶紧打断他:“不许再道歉了。” 其实除了对不起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今晚从看到宋凌予的第一眼,他就想说对不起,看见他瘦了,他也想说对不起,看着他泛红湿润的眼眶,他也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不告而别,让心爱的人受尽了委屈。 房间开了暖气,他们把外套脱了下来,夏知凡也瘦了很多,宋凌予抱着他的时候,背上的骨骼都硌的他心疼。 “不回家真的没关系吗?”宋凌予担心他晚上出来会被父亲知道,到时候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糕。 夏知凡摇摇头:“没事,家里张阿姨会帮我应付的,她……她对我其实很好。” 宋凌予其实看得出来,张静妤从小也是在兰雪巷长大的,邻里邻居的都打过很多次照面,谁家爱说闲话,谁家小心眼,谁家鸡犬不宁……这些东西大家都十分清楚。 他小的时候有几次被打的躲在外面不敢回家,张静妤从外面回家看到,给他送过几次吃的。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那时候应该也才六七岁。 可能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张静妤和夏知凡父亲结婚,决定来雾城生活,他也因为这样的原因认识了夏知凡。 “背上的伤口好了吗?”夏知凡想起来他走到底时候宋凌予还受着伤,自己突然离开,都没有人能够给他涂药。 把衣服掀起来,还能看见那道狰狞的伤口,仍然泛着红色,像是好了,又像还没好。 “这都多久了,你是不是不好好注意了?” 多久了…? 已经十二月份了。 宋凌予把衣服放了下来,揉着他的脑袋,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已经好了,不用担心。” “你瘦了。”夏知凡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好像要把眼前的人牢牢的刻画在脑海里。 宋凌予也回望着他,轻叹一声:“你也瘦了。” 夏知凡又说:“我好想你。” 他们一起侧躺在床,相拥着,夏知凡脑袋贴着他的胸口,听着那剧烈的心跳,闭上了眼睛。 即使在彼此身边,可是想念还是无法停止,甚至张牙舞爪的蔓延浑身的每一处血液,叫嚣着,想的都快疯了。 宋凌予像以前一样,掌腹轻柔着摩挲着他瘦窄的背,话里有些哽咽:“我也想你……特别,特别…” 夏知凡埋在他的胸口,轻声问:“我真的很自私……你,你愿意等我吗?等我毕业,我就跟你考同一所大学,那个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去找一份兼职,自己赚学费,我爸爸他就控制不了我了。” 宋凌予内心酸涩,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他说:“我自愿等你,无论多久。” 听完这句话,夏知凡又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他小声开口:“我有时候真的很想问,为什么爱和恨都不能纯粹?就算我爸爸他这样对我,我还是怨不了他。” “你爸爸……他只是和大多数家长一样,接受不了这样的关系。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和他闹的这么僵。” 宋凌予紧紧搂着他,恨不得把人都嵌进自己的骨髓里,刚见面的时候夏知凡说的那些话,一直都浮现在他脑海里:“对不起,因为我那个不堪的家庭,让你受委屈了。” “你也不许再说了。”夏知凡捏着他的脸,“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都不准再说对不起了。” 宋凌予垂头苦涩的笑了下,点点头:“好,都不许再说了,谁再道歉谁是小狗。” “我突然转学,思铭他们怎么说的啊,是不是怪我不讲义气一声不吭就走了?” “没有,他们都很担心你。他们…还有筱雅姐,乔姐,还有煤球,大家都很想你。” 夏知凡好看的眉头又微微蹙了起来,话里有些难过:“我也很想你们,我总是做梦,梦到我们大家都还在一起,还梦到我们在梨木,在净海的旷野上奔跑……筱雅姐姐送的那本纪念册,也被爸爸烧了,就连我们在即墨山买的小陶瓷都被摔碎了。” “他像当年妈妈去世那样,把有关于她的东西都藏了起来,他觉得这样就能从妈妈的死亡里走出来。所以他也想把这样的方式用在我身上,把所有有关于你,有关于我们的东西都带走了,不允许我碰任何电子设备,上下学都被新来的司机叔叔盯着……我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座监牢里,有时候都快喘不过气了,我只有想你,去画着你的模样,才能让自己情绪稳定一点。” 说完这个,他仰头去亲吻了宋凌予冰凉的嘴唇,颤抖着说:“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谢谢你来找我。” 换做是从前,宋凌予也会胆怯,会退缩。从前的他会认为夏知凡原本就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自己变成现在这样,被迫转学,天天被人监视着,一个月都说不了几句话,所以换做是从前,他就会觉得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放手才是成全。 现在的他被夏知凡带领着,变得更加勇敢坚定,即使他内心深处同样的愧疚,不过他不会再去放弃逃避了。夏知凡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他也要为他去勇敢争取,为他们去争取,争取一个美好灿烂的未来。 像夏知凡说的,等到他们都读了大学,那个时候没有人可以再将他们分开了。 短暂的分别只是为了未来长久的陪伴,等待的时光可能很漫长,不过他们都甘之如饴。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夏知凡想起来这一回事,依照自己对男朋友的了解,一般发生这种事他都不会记得要吃饭的。 还没等宋凌予开口,手就摸上了他的肚子,果然非常平。 宋凌予被他逗笑了,抓住他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 “我一直都很聪明好不好?”夏知凡捏了捏他手指,“走,我带你去吃江城特色美食。” 宋凌予被他拉了起来,人还是有些恍惚:“快十二点了还有门店开门吗,江城人不都是休息的很早吗?” “我知道有一家店,离这边不远,小时候我跟胖墩就喜欢去他们家吃。” 两人穿上外套出了门,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地面上都蒙了一层雪白。 宋凌予怕他冷,握着他的手一起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抓的牢牢的。 去夏知凡说的那家小店其实离住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宋凌予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把雨伞,雪虽然美,但落在头发上马上就化成水了,很容易着凉,所以还是得挡一挡。 两个人一起并肩走在长街上,没有行人,天地间只剩他们走在白茫茫的城市里。 “总觉得好不真实。”夏知凡喃喃自语,因为这样的场景经常出现在梦里,现在真的见面了,也会恍惚的觉得是不是在做梦,“你快掐掐我。” 宋凌予失笑,他可舍不得干这种事,顺势在夏知凡脸颊落下一吻:“笨,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测验方法。” 感觉到脸上温热的触感,夏知凡挽着他更紧了,片刻都舍不得分开。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在晚上十二点零五分的时候他们到了夏知凡说的那家名叫老城纪的小吃店。 这家店是古建筑样式,二楼也有座位,在隔间外边就能看到小桥流水,颇为风雅。 老板娘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她扎着丸子头,穿着中式旗袍,披着一件羊毛披肩,看到夏知凡进了店里,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用江城话笑着说,“你们好久没来嬢嬢店里啦,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夏知凡也用江城话回答她:“好久不见嬢嬢,我这几年不在江城,这段时间才回来,您还没休息呢?” “没有哩,你旁边这位不是以前那个胖孩子吧?长得真俊呐!” 宋凌予不太听得懂,不过大概也能猜得出来他们在说什么。 和老板娘寒暄了几句后他们就去了二楼雅间,这间雅间叫做清风霁月,古典实木方桌上摆着插花,古朴的小窗外飘着雪,落在外边的水巷,雅间里开着充足的暖气,一点也不觉得冷。 “我们这边吃甜口比较多,怕你不习惯,我点了一些酒酿和咸口的主食,让老板娘拿辣椒上来。” 宋凌予笑着点头,他想起来刚刚夏知凡说江城话的样子,好新奇。 “我刚刚是第一次听你说江城话。你们江城人说话轻声细语的,好听,好温柔。” 夏知凡有些羞赧,他手撑着脸,看着宋凌予道:“哪有啊…你不觉得奇怪吗?” 宋凌予摇头:“不奇怪,很好听。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相信你妈妈也一定很温柔吧。” “那当然了。”夏知凡握着他的手,两个人都开始热了起来,“我妈妈人特别好,她对我身边的朋友都很好……如果是我妈妈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她一定不会像爸爸那样阻止我们,因为妈妈只希望我能开心快乐的做自己。” 宋凌予心跳快了几分,他迟疑着开口:“你还记得在过年那段时间…你说的话吗?” 夏知凡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问他:“你准备好了?” 宋凌予点头,柔和的目光看着他,里面闪着微弱光芒:“我想我现在可以去见她了,有些话…想跟阿姨说。” 夏知凡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忽然就泛出一层雾气,他扭头随意用纸巾擦干,又回头看着宋凌予:“那明天,我带你去见妈妈,好不好?” “好。” 很快小吃都盛了上来,夏知凡赶紧把他喜欢吃的递给宋凌予,催促他尝尝。 其实外地人都不太能接受江城甜腻的食物,所以夏知凡点的都比较正常,看到宋凌予喜欢吃,他特别开心。 “多吃点,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宋凌予有些想笑,他放下手里的勺子,把嘴巴里的小丸子咽了下去,“你怎么跟奶奶说话一样?” 夏知凡撇了撇嘴:“心疼你呀,不行吗?我看到你瘦了心里边就难受。” 他们一直吃到了一点,这家店平时是两点打烊,下楼的时候还有两桌刚到江城的游客,他们听说江城要下雪,连夜从外地开车过来。 “嬢嬢我们走啦!”夏知凡朝着在后边忙碌的老板娘喊了声,老板娘回道,“好哩,晚上回家注意安全,下次再来哦!” 出了店以后,两个人都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冷颤,夏知凡紧紧挨着宋凌予,似乎这样会暖和很多。 “知凡,你可以多说几句江城话吗,我想听。” 夏知凡笑着问:“真的呀?我不知道说什么,你想听什么?” “嗯……随便说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听懂。” 夏知凡故弄玄虚的说:“江城话可是很难听得懂的,这样吧,要是你猜对了有奖励。” 宋凌予笑着点头:“那我就得好好努力努力了。” 夏知凡清了清嗓子,说了一长串江城话。 “不对。” “不是哦。” “你再好好想想。” “需要给你一点提示吗?” 宋凌予这会儿是真的无奈的笑出声了,刚刚夏知凡说了几句他勉强猜得对几个字,还都不是关键词。 夏知凡故作遗憾的长叹一声:“哎呀——看来我们学神宋凌予同学,要与奖励失之交臂了,这可怎么办呢……?” “还请夏同学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夏知凡笑了一下,他站在路灯下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宋凌予为他撑着伞,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接着,夏知凡就在一片静谧的大雪中,对着眼前的少年用江城话说:“我想你了。” 雪落在他们身侧,缱绻缠绵的包围着两个高挑的少年,这样的画面美的像重逢电影的开始,又像电影的尾端。 宋凌予笑了,他说:“我也想你了。” 第100章 来之不易 两个人的头发被雪花弄的有些湿了,他们在宾馆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个牙刷还有拖鞋回去。 回宾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暖气打开,等到房间里面暖和起来后,他们就把外套脱了,挂在了门口。 宋凌予怕他着凉,准备拿吹风机给他头发吹干,不过夏知凡觉得头发被雪打湿之后不怎么舒服,想直接洗个头发。 宋凌予去拿花洒放水,等到温度适宜,便招呼夏知凡过去。 夏知凡穿的是一件高领毛衣,怕被弄湿直接脱掉了,到后面嫌麻烦两人干脆一起洗了个澡。 他们躺在床上之后都已经快三点了,夏知凡第一次这么害怕时间的流逝。 也是第一次这么害怕黎明。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他其实一直想问,不过一直不敢问。 宋凌予心里泛起阵阵抽痛,他们都知道这次的相聚很短暂,短暂到连完整一天的时间都没有。 “我还没有买票,可以晚几天再走。” 夏知凡在被窝里搂着他摇头:“不要……我爸爸他周一回来,我现在的学校很严格,上下学都不自由,不能见你,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宋凌予没有说话,心里在考量着。 “没有关系,即使我们见不了面,但至少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我离你很近,这样就好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夏知凡说着,“那样你什么时候走我都不知道,我也不能送你。你早点回家,乖乖吃饭,好好上学。如果我有机会,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好不好?” 见宋凌予没有说话,神色仍然纠结,夏知凡亲了一下他嘴角,“好了,不要犹豫了,我明天送你。” 宋凌予只好听夏知凡说的,明天就离开。他看了一下火车票,晚上七点有一趟,那就等晚上七点再走吧。 “不要坐火车,坐高铁。”夏知凡把他手机抢了过来,幸好还没有支付。 宋凌予想说没关系,自己能坚持的,睡一觉就到了。 “二十多个小时,哪里是睡一觉就能过去的呢?坐高铁,男朋友给你报销了。”夏知凡找了一趟时间合适的高铁,点了预定,要付钱的时候把手机还给了宋凌予,“快,支付密码。” 宋凌予按了几个数字,把手机又递给夏知凡:“支付密码是你的生日。” 夏知凡闻言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小宋同学这么浪漫。” 宋凌予看着他欢喜的脸,笑着道:“你看看屏保呢。” 夏知凡退出了微信,发现宋凌予把壁纸从肉包换成了自己,这张照片是顾筱雅在净海的时候给他拍的单人照,逆着阳光站在细雨里,自由又浪漫。 他耳朵有些泛红,问道:“为什么不放我们两个人的合照?” “公平一点嘛,一个月换一次,反正……有很多很多存货。” 可惜这些照片和回忆都已经被夏连年销毁了。 夏知凡点开他的微信,看到自己的头像放在了置顶,最后的对话时间显示在十月底。 他手指有些颤抖,点进去就看到一片绿色,情绪上了眼,雾蒙蒙一片。他感受到宋凌予找不到自己焦急绝望的心情,那数十个毫无回应的电话,数十条没有回音的信息,无数个失眠的夜,他们现在相拥在一起,交换那些悲伤与痛苦。 “不要哭了,明天起床眼睛肿了。”宋凌予轻揉着他的后脑勺,温声去安慰。 夏知凡收了情绪,把它咽回肚子里,嘴硬道:“谁哭了,我可没有。” 宋凌予笑了起来,捧起他的脸去亲吻他,夏知凡抓着他的衣服去回应他。 这一个吻等了好久,眼里又有些湿润了,眼泪没入发梢,没了踪影。 这是一个苦涩又甜蜜的吻,为他们这些日子的辗转反侧,为他们的甘之如饴。 “宋凌予……”夏知凡颤着声音去叫他。 “嗯,我在。” “我好想你。” 他们缠绵对视着,两个人的眼里都有泪,这一刻两人都觉得他们不需要白天,不需要黎明亮起了,只希望这个夜晚再长一些,和爱的人再多待一些。 可夏知凡想到宋凌予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一定都没有好好休息,再拉着他陪自己熬一通宵太不现实了。 “你坐了这么久的火车,快点睡觉吧,身体吃不消。” 宋凌予不出所料的摇摇头:“我不困,不想睡觉。” “不听话。”夏知凡皱着眉头,佯装生气的模样。 “真的不困,在火车上的时候确实有点困,但见到你之后就很精神了。” “骗人,你眼里都有红血丝了,还有黑眼圈,说谎的时候也要看看自己现在的状态。”夏知凡毫不留情的拆穿他,“我们不睡多久,睡到早上八点,我带你去逛逛江城好不好?你看你现在不睡觉,都没有精神陪我去见妈妈了。” 夏知凡说到这里,宋凌予确实觉得自己如果一脸倦容的去见他妈妈不妥,他确实很困,只是舍不得睡,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相守。 “我们定个闹钟,八点钟就起来,现在我们一起闭上眼睡觉。” “好。” 宋凌予定了个闹钟,把手机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顺手把灯给关了,瞬间房间里就被黑暗吞噬。 他回到被子里,夏知凡自然的侧身抱着他,两个人挨得很近,平缓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宋凌予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晚安。” 很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夏知凡的泪腺又被唤醒,他庆幸灯已经灭了,宋凌予看不见自己在流泪。 “晚安,我爱你。” 两个人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和他们一墙之隔的房间就传出来一些细碎的不雅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房间里像开了扩音器一样,让人不注意都难。 夏知凡感觉自己脸好热,尴尬的热,他紧蹙着眉,想无视那些声音,但是做不到,隔音实在是太差了。 下一秒,他的左耳就被宋凌予戴上了一只耳机,他抬头愣了一下。 只见宋凌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了音乐软件,播放了一个助眠的歌单。 平缓的音乐从耳朵里传来,冲刷了那些尴尬的暧昧的声音,但夏知凡却觉得现在自己的心跳的更快了。 宋凌予手指刚刚拂过的左耳烫的要命,明明……明明两个人该做的都做了,为什么现在还会这么尴尬。 “睡不着吗?” 夏知凡嗯了声,压着自己的心跳:“隔壁……动静有点大。” “戴着耳机听歌会好点吗?” 不会………… “嗯嗯,好多了。” 宋凌予给他那边多分了点被子,顺势抱住了他,两个人贴的特别近。 “不要去想,放空自己,很快就睡着了。”宋凌予轻声说着,话里很催眠,“或者要不要我哼歌给你助眠?” “要。” 夏知凡很久没听他唱歌了,特别想念。 被子里很暖和,男朋友怀抱也很暖和。耳机里有柔和的钢琴曲,漆黑的房间传来宋凌予哼唱的声音,很好听,不知不觉中夏知凡就这样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美梦。 这些日子以来,他做了很多次梦,美梦,噩梦……其实无论什么梦对他来说都是噩梦,尤其是美梦。 在梦里面他和宋凌予仍然在一起,自由自在的牵着手,做一切情侣会做的事,不过当他从梦境里清醒过来,就会陷入更长时间的落差。 美梦也是噩梦。 不过这一晚上不一样,他做了一个美梦,真正的美梦。因为一醒来,宋凌予就在他面前。 与自己的脸就相差几厘米。 天亮了。 破晓的晨光照进了这座白茫茫的城市,雪仍然在下,地面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并不会影响交通。 张静妤联系了宋凌予,问他们现在在哪,待会儿准备做什么。 因为家里的保姆实在是心烦,张静妤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带着夏知凡出门玩一趟散散心,勉强打发了她。 为了让保姆相信这个事,张静妤出了门。 得知宋凌予是晚上五点多去车站以后,张静妤干脆去做个美甲看场电影,到时候再跟着夏知凡一起回家。 挂了电话后,夏知凡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阿姨,比爸爸要心疼我。” “或许这是你跟张阿姨的缘分吧。”宋凌予牵着他的手往马路上走,“人与人的相遇都是有缘分在的。” “这点我相信,因为我遇见了你。”夏知凡脚步跟在他身后,去踩他的脚印,走过一片白茫茫的路,只有一串脚印。 他们打了车去了墓园,里面的墓碑都被一层厚厚的的雪给盖住了,少了一丝阴凉。 夏知凡拉着他的手,走过一层层台阶,最后停在了妈妈的墓碑前。 “妈妈,我带喜欢的人来见你了。” 这是宋凌予第一次见到夏知凡妈妈的照片,黑白遗照上面的女人嘴角有一抹笑意,眼睛弯弯的,和夏知凡很像,让人感觉很温暖,很柔和,很亲切。 他把一束白菊放在了墓碑前。 “阿姨您好,我是宋凌予。”说完后他跟夏知凡对视了一眼,冷风吹的两人眼睛都有些红。 知道有自己在宋凌予有些话会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夏知凡回避了,他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那个高挑的少年伸手拂去墓碑上的雪,看着他在对自己的妈妈说着话……思绪飘到了天边。 他不用去知道宋凌予说了什么,因为他们太了解彼此了,他想说的话夏知凡都能知道。 灰蒙蒙的天空又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了墓园,落在了宋凌予的身上,夏知凡居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是一种,孤寂的美。 离开墓园以后,夏知凡带他去了江城有名的打卡点,张静妤给他的现金差不多快四千,他们在古朴的小巷里穿梭着,什么样的小吃夏知凡都想让他尝一尝。 下午三点,夏知凡带他去了江城最灵的寺庙,他说这里求姻缘最准了,很多人都在网上说过。 寺庙里很多猫,有大橘猫,三花猫,还有像煤球一样的猫。 很多很多猫,走两步就能遇到一只。 “你喜欢这里吗?” 宋凌予看着他说:“喜欢。” 夏知凡调侃着说:“我说的是江城,不是我,傻子。” “都喜欢。”宋凌予无所谓周围往来的游客行人,牵起夏知凡的手,“或许你在哪里,我就会喜欢上哪里。” 给夏知凡说的不太好意思了,自从分别后再见面,宋凌予的情绪表达的更直接了,像是生怕这些话以后没机会再说了一样。 本来夏知凡想带他去吃一碗素面,不过今天是周末,排队的游客太多了,为了不耽误时间,只好等下次有机会再吃了。 “其实我觉得江城好玩的地方很少,它适合居住,适合慢节奏的生活。”夏知凡跟他并肩走在山塘里,手上拿着超长的糖葫芦。 宋凌予走在长街小巷里,小桥流水中,感受到江南水乡独特的魅力,他喜欢这里,因为这个地方孕育了夏知凡,他心里的安处。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在这边待一阵子。”夏知凡笑着看他,眼神里都是憧憬。 “好。” “不止这里,我想跟你去更多的地方,就像筱雅姐和乔姐两个人一样,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自从被父亲带回江城以后,夏知凡才觉得顾筱雅和乔歆现在的状态多难能可贵了。 她们身上的魅力,是一起穿过了风雨后的那种淡然和坚韧,真正灵魂上的伴侣。 或许每一对情侣都会面对这样的风雨吧?那些不能跟爱的人继续相守的人,也许就是被风雨给吹散了。 但他们两个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就怎么甩都甩不掉了,再大的风雨也影响不了他们对彼此的坚定。 他们都相信着,总会有风雨平息的一天。如果没有,那他们就一起携手逃离,去寻找属于他们二人的乌托邦。 天高海阔,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一个地方容得下他们,容得下他们的这份背离世俗的感情。 总会有那么一个地方。 也总会有那么一天。 第101章 过往云烟 小巷走到尽头时,离别的钟声也已经敲响,即使两个人再努力去强装镇定,情绪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张静妤联系上他们两个,三个人一起在高铁站见了面。 宋凌予见到张静妤的时候,竟然有些不自在。 张静妤倒是很自然,她风尘仆仆的下了车,露出长辈对晚辈慈爱的笑容:“小宋,好久不见,瘦了这么多啊。” 宋凌予礼貌的朝她打了个招呼:“阿姨,别来无恙,昨晚没有跟您打招呼,抱歉。” “没事,阿姨……那个时候没有回复你信息,希望你可以理解,当时我们这边的情况也实在是不好。” 宋凌予摇摇头:“我能理解,谢谢您。” 张静妤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检票,知道他们两个人还有话要说,找了个借口去旁边的麦当劳坐着了。 夏知凡把他送到了进站口,他不能进去了。 “回去以后……好好吃饭,好好上课。”夏知凡一样一样的嘱咐着,“不要打架,也不要老是吃泡面,吃泡面不健康,我可不想等到下次见面,我比你还要高了。” 宋凌予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我知道了,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说,可站在这别离的闸道口,俩人只剩下相顾无言,惟有泪光充斥眼眶了,他们都努力的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怕惹得对方伤心。 “你快进去吧,马上要检票了。”夏知凡忍着不舍去催促他。 宋凌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拥抱了他,手掌摸上他的后脑勺:“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别难过……我爱你。” 夏知凡咽下一声哽咽,强装镇定的说:“我知道,我不会哭的,这里人这么多,我还是要面子的。快进去吧,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宋凌予松开了这个怀抱,夏知凡忽然觉得自己踩空了,整个人都恍惚了。那一抹温度消失了,熟悉的味道也消散了。 宋凌予要走了。 他拿着行李箱退了一步,朝着自己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挥挥手,说着,我走了,我爱你。 然后就转了身,拖着行李箱准备进站。 夏知凡望着那个清瘦的背影,在偌大的高铁站里离自己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眼眶里的泪,他怕被宋凌予看见,猛的背过了身,无视旁边经过的男男女女,崩溃的哭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丢人,一定很狼狈,不过他不在意了。他只是很难过,难过的心如刀绞,他就是控制不住要哭出来。 这次的分别会有多久,谁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有他们的乌托邦,谁也不知道。 他站在人潮川流里,无助,不安,不舍。 对未来未知的恐惧让他有些站不稳,他害怕,这次身边没有能够牢牢抓住的东西。 可下一秒,他就被搂在了那个熟悉的怀里,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是宋凌予。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高铁站里紧紧拥抱着,眼泪糊满了整个脸颊,夏知凡双手攀上他的后背,指尖抓着他的衣服,像是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真的存在。 夏知凡终于哭着倾诉:“我好害怕,怕这次分开之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宋凌予我好害怕……” “别怕,不会的,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宋凌予双眼通红,他把夏知凡牢牢的抱在怀里,心痛的要命,“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我永远也不会放弃的,你放心。” 夏知凡把头埋到了他颈窝,那一块已经是一片潮湿了,“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不想失去你,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想到你我又快乐又痛苦,我不想离开你……我真的……受不了跟你分开。” 宋凌予安抚式的摸着他的后颈,喑哑开口:“我写信给你,每一天。我会把信寄给乔航,如果他有空,他就把信拿给你,好不好?” 夏知凡点点头,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但是还是忍不住那几声抽泣:“好…你要告诉我自己每天干了什么,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照顾好自己,这些你都要告诉我。我如果有机会就会打给你,你……要好好的,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等你,不要怕,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周围来往的人脚步匆匆,但还是忍不住停下一会儿看几眼他们两个,夏知凡听到他的车次已经开始检票了,催促他快进去。 宋凌予不舍的看着他,最后为他擦去了眼泪,轻吻上他的额头:“我走了,宝宝,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知凡点点头,牵着他走到进站口:“我明白,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生活的。” “我走了。”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路平安。” 宋凌予提着行李箱进了站,右手擦着眼泪,他回头朝着站台外的夏知凡用力的挥挥手,喊着:“我走了!” 闻言夏知凡又潸然泪下,他同样挥着手,努力去回应他,但是他哭的喊不出来了,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再见,再见,宋凌予,要再见。 为什么人生要经历这么多次离别?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像拿着一把锋利小刀,慢慢的往那颗跳动的心脏剜去一片,疼,很疼,如蚂蚁噬骨,将整个人的精神和灵魂都给蚕食蛀空。 只有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才不会让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未来是一个未知数,夏知凡虽然害怕但也期待着。或许哪一天他去到阳台时,又能看到梦中人站在远方,朝自己挥手。 又或许哪一天,他就能回到梦里的那条小巷,见到爱的人和那只小煤球……还有他的朋友们,熟悉的一切。 张静妤坐在麦当劳的落地窗旁,能看得见他们进站口的情况,明明年纪也大了,看到这样的场面她居然也红了眼。 宋凌予打了电话过来,让她过去照看一下夏知凡,说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自己已经在检票了。 夏知凡靠在玻璃窗旁,虽然已经没有继续流泪,但眼睛仍然是湿润的,他看着宋凌予走了,目光还一直望着那个消失的转角。 直到张静妤走到他身边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收敛了情绪。 “现在想回家还是阿姨陪你走走?”张静妤柔声问他,纸巾藏在宽广的衣袖里,但两人之间隔着层屏障,拿着纸巾的手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怎么也没办法去给他擦眼泪。 夏知凡又恢复了这段时间的淡然模样,“我还不想现在回去。” 这也算是夏知凡接受自己陪在身边的一种暗示了,张静妤把手里的纸巾递给他:“好,知凡想去哪,阿姨都陪你去。” 他们去了刚刚来时与宋凌予走过的长巷,还飘着雪,张静妤和他走在一把伞下,距离近,可也很疏远。 “谢谢你,张阿姨。”夏知凡这么长时间的沉默,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张静妤看着他的状态,不是很好,有些担忧的问:“这都没什么,你冷不冷啊?昨晚出门穿了多少衣服?” 夏知凡摇头说自己不冷,到了晚饭饭点,他带着张静妤去了一家江城小吃店,两人坐在了三楼的包厢。 他忽然想起来张静妤当时来江城的时候有些水土不服,怎么都吃不惯这里的食物,那个时候夏连年专门找了雾城的王婶过来帮忙做饭。 但现在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吃食,即使是味道偏甜的辣椒炒肉她也能吃的面不改色了。 他从前很抗拒和张静妤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那样自己会很不自在。不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渐渐习惯了,好像跟张静妤待在一起比跟自己的父亲在一起要舒适。 服务员把菜上齐之后,夏知凡把张静妤喜欢吃的酒酿藕粉圆子放在了她面前,好奇怪,他居然能记得她爱吃的是什么。 张静妤眸光微闪,有些惊喜,她看着那个默不作声的少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开不了口。 “张阿姨,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果然还是被张静妤猜到了,平时夏知凡都不会跟她单独待在一起多久,今天破天荒的同意她带着自己散心,脸色也一直阴郁着,像在考量什么事。 她放下手里的陶瓷勺子,看向他:“好,你说,阿姨听着。” “以前……就是你刚到江城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确实内心很抗拒,所以那个时候我也不怎么喜欢你。” 夏知凡变了,他说话直白了很多。 张静妤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等着夏知凡继续说下去。 “后面虽然我们一起相处了几年,关系虽然看上去都很稳定,但这也好像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其实这个家也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了。”夏知凡说着说着,似乎变成了喃喃自语,“不对,只是之前的那个家已经分崩离析了,现在您,和爸爸,还有时愿,还是很美好,完整的一家人。” 张静妤眼里含泪,她轻轻摇头,这次终于敢握住夏知凡的手,感觉到之前烧伤的疤仍然狰狞,心疼,即使面前的这个温和少年并不是自己的骨肉:“不要这么说,知凡,我也从来没有想要代替你妈妈陪在你身边。我知道自己跟你妈妈不一样,我没有想过代替她,我也不敢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但是……但是我们就是一家人啊,即使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你可以把我当作阿姨,亲阿姨,我真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心疼你。我也知道你曾经抗拒过我,知凡……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夏知凡没有拒绝她包裹住自己的那抹温暖,眼里终于有些情绪:“我当时刚读初中,可能爸爸以为我没有叛逆期,但其实我叛逆都在心里。我那段时间会埋怨爸爸,埋怨您,可是我表面上装的比谁都像一个听话的好儿子。” 他把话往里咽了一下,垂眸道:“其实后面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我知道,这个事情不是您的问题,或许爸爸也没有问题,没有任何人规定丧偶了就不能再娶。”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再婚,我就只是……不甘心,明明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看上去这么恩爱,人人都夸赞他们是一对模范夫妻,可当妈妈生病住院时,他忙的只来过医院寥寥几次。” “然后在妈妈去世两年后,他就可以完全忘了那段感情,忘了跟我的约定。似乎从前的日子是上辈子的事,从来不存在在这个时空。” “其实我只是无法接受他是一个这么健忘的人,却把无端的怨恨付诸到您身上来……阿姨,对不起。” “现在我看明白了,其实爸爸这个人比谁都在意面子。他跟我妈妈之间……可能不存在爱情,更多的应该是门当户对的婚姻。不然如果真正的爱怎么会消逝的那么快?” “直到看到他与您相处的状态,我才看得出来,他对我妈妈真的没有爱。您不一样,阿姨,您和时愿都不会跟我一样,爸爸他爱您,也爱时愿,这种爱跟他爱我是有区别的。他爱我是因为我是一个听话的好儿子,当我违逆他心愿的时候,他对我就没有爱了。” “所以,等我到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我就会慢慢从这个家脱离出去,阿姨,这不是因为对您的偏见,当年的我确实对您有些怨恨,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我很感激您,谢谢您愿意替我保守秘密,也谢谢您从来都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谢谢您当时拉住失控的我,谢谢有您,我才能去到雾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张静妤已经哭的不能自已,她脸上的妆花了,眼睛一圈都是黑的,夏知凡抽出纸巾给她擦着眼泪。 他看到了在高铁站时,她犹豫不决的手,所以这次换成他来主动,擦去眼泪,擦去这几年的别扭和疏离。 “我明白,知凡,我明白你。”张静妤不忍的看着他的眼睛,“这段日子你有多难过我都明白,阿姨没有用,做不了什么,只能深夜悔恨,要是我当时提醒你们一些,也不至于让你们受苦。” “总要面对的,只是这个过程提前了。阿姨,您不要自责,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我记得那个巴掌……”张静妤说到这里,胸部又开始一阵闷痛,“你爸爸从来都没有打过你,那天他却打了你一巴掌,那么疼,脸都肿了,我经常做梦梦到那天的场景,我很后悔……” 第102章 心之所向 那一个巴掌打下去,不仅打远了他们之间的父子情,也给张静妤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原本再婚的家庭就容易过成一盘散沙,夏知凡的性格又闷,什么事都不会明说。张静妤害怕极了,常常做噩梦,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怪自己,怪因为自己让夏知凡被打了那一个重重的巴掌。 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温柔的人。这种温柔跟妈妈不一样,妈妈是与生俱来的温柔,而张静妤是穿过了风雨后对世界的一种包容。 她们都是世界上极好的人。 两人把话说开了之后,竟然都没有一丝尴尬,都是一种释然。 可张静妤此刻内心又泛起了涟漪,夏知凡第一次向自己袒露心扉,是告诉她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家,怕她多想才特地来这里做了一个解释。 她喜欢夏知凡,会像一个长辈一样去心疼他的一切,想到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不舍蔓延开来。 可她没有什么资格去挽留他,她知道这个家里他待的不痛快。 如果能有一天他可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他想要的生活,这也是他在天上的妈妈最想看到的吧。 晚上八点,他们打了车回家,保姆一见他们两人一起回来,目光不停的打量着:“今天去哪玩了呀?知凡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 夏知凡没搭理她,回了房间。 张静妤脱了羊绒外套,放在了沙发上,她回头淡然的看着保姆:“在家里办事,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语气不重,但莫名有种威慑力,保姆听了之后身上不太舒服,她知道张静妤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生,也打探到夏连年有个过世的艺术家妻子,所以才不怎么把张静妤放在眼里,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向来顺毛的女人突然变得锋利起来了。 保姆撇撇嘴没说话了,自己回到厨房去打扫卫生。 “做两份甜点吧,还有咖啡喝一杯热牛奶,一会儿给我送到我房间。” 说完这句话张静妤就上楼了,她先去卸了个妆,泡了个澡,把身上的寒气都驱散掉。 时间将近十点,张静妤端着甜点敲了夏知凡的房门,没过一会儿门就打开了,夏知凡表情有些疑惑:“怎么了阿姨?” 张静妤问他自己能不能进来,得到允许后才很有边界感的踏进他房间,把甜点和热牛奶放在了他桌上,眼睛瞟到了他正在画的画。 夏知凡很坦荡,他无心去掩饰什么,说了声谢谢。 “十点了。”张静妤提醒他。 原本以为是在催促自己睡觉,夏知凡刚准备说马上就睡,接着就听到了张静妤说:“小宋应该还有一个半小时到雾城,你要不要跟他打个电话?” 他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张静妤,似乎在问真的可以吗。 张静妤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随后递给了夏知凡,自己从房间里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他独自留在房间里,手机的那串号码无比熟悉,嘟——嘟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很快电话就被接通,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喂,阿姨?” 夏知凡眼泪砸了下来,在对面又疑惑的喊了几声后,他才想起来把手机放在耳边,沙哑开口:“是我。” 两个人都沉默了几秒,电话那头的宋凌予声音也有些变了,故作轻松的说:“知凡……我还有一个小时到雾城,一切都好。” 夏知凡嗯了一声。 宋凌予感觉到他情绪低落,努力笑着问:“打电话过来,是想我了吗?” 夏知凡忍住情绪:“是,我想你了,好想你。” 他听着那个人在轻笑,但笑声好像又掺杂了一些难过:“我也想你,晚上的高铁人很少,我这节车厢空了一半。” “你……无聊看看窗外,我出远门的时候就爱看。” 宋凌予闻言看向玻璃外漆黑的夜色,现在高铁行驶到了大山里,什么也看不清。 “窗外很美,城市里亮着霓虹灯,好多车在拥堵着,好像还能看到行人。” 夏知凡闭上了眼,幻想出来宋凌予所说的画面,好像这个时候自己就坐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享受这漫长的路程。 “今天我跟阿姨说了很多话。” 宋凌予嗯了一声,柔声问:“都说了什么?” 夏知凡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宋凌予讲了一遍,宋凌予听完后心里一阵酸楚又心疼,同时又矛盾的在庆幸。 庆幸夏知凡终于肯打开心扉,起码在那栋辉煌的别墅里,他不再是一个人孤独待着了。 因为是张静妤的手机,夏知凡不能跟他说太久,挂掉电话后,宋凌予没有再看手机,而是把目光看向窗外。 思念和愧疚牵扯着他,吞噬着他,在乘务员经过的时候,他掩面而泣。 愧疚,因为自己不够成熟,让夏知凡离开了雾城,离开了他熟悉的朋友……在高三这个重要的节骨眼上,让夏知凡去了一个全新的环境。 他永远也忘不了刚见面的时候,夏知凡抱着他崩溃的说的那段话。 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即使乔航在江城,但也几乎不会被允许见面。 他的夏知凡,在自己面前活泼开朗的少年,他脸上灿烂阳光的笑容,已经很久都没有存在了。 相处的这短暂的时间,夏知凡也只是在刚见面和分别的时候释放了自己的情绪,别的时间他一直都装作轻松的模样,除了眼底偶尔会泛着泪光,看上去还真像这是他们从前平淡寻常的一天。 越是这样,宋凌予越心疼。如果可以,他希望夏知凡永远都不要长大,不要学会掩饰。 他想要夏知凡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可这个世界不允许,世界不会永远都是美好的,他们也会经历风雨。 回到家的第二天,他就去把煤球接回来了,顾筱雅见到他的那瞬间,终于笑着说:“魂回来了?这才对嘛!” 还问了一下夏知凡在那边情况怎么样,怕几位朋友担心,宋凌予照着夏知凡交待的那样说他一切都好,只是会想他们。 顾筱雅说总有机会会再见面,到时候他们一群人再一起去旅行。 接煤球回家后,宋凌予第一次给自己做了一顿饭。 其实他手艺很好,在那个男人出远门之后,他有机会就会跟着奶奶学习怎么做饭,后面有机会他也会做饭给奶奶吃。 他去菜场买了小白菜,鸡蛋,辣椒,做了简单的两盘菜。 下午的时候给李梅梅发了个短信,说自己错了,明天就回去念书,以后保证只旷早自习,短信刚发出去就被李梅梅打了电话给念叨了一顿。 晚上洗漱过后,他就开始坐在书桌上写信,暖黄的台灯下少年字迹隽美,低垂的睫毛遮住了半边眼眸,很平静。 煤球躺在他脚边睡觉,不时的会摇两下尾巴。 其实他一天下来也没有干什么,但不知不觉中就写出了一长篇。 乔航非常愿意去做那个送信的人,他怕宋凌予觉得打扰到自己,幽默的说他就喜欢做这样神圣的任务,而且夏知凡被困在那这么孤单压抑,他这个做朋友的必须要帮忙。 第二天宋凌予去教室的时候,几个男生都大眼瞪小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凌予居然回来上课了,而且状态看上去还不错。 刚下第一节课宋凌予就被李梅梅喊去了办公室,又骂又念叨他半节课才肯放他回去上课。 李梅梅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好班主任,她把学生们都看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嘴上严苛,但实则关心的不行。 虽然她也才29岁。 知道宋凌予家庭情况,她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因为什么他才不来学校上学,心里是又焦急又生气又担忧。 毕竟他爸的德行他们这些教师都见识过,宋凌予没来学校的这段时间,他爸老是来学校找老师问他的行踪,每次来都浑身散发着酒的恶臭,脸上也老是青一块紫一块。 李梅梅问了他现在住在哪里,宋凌予也直接把地址写给她了,说欢迎随时上门做思想工作。 她不会把这个地址透露给宋凌予他爸,也不想他爸再来学校见到宋凌予。 虽然这个孩子天赋异禀,但高考的确不是一件小事,再怎么准备充分的人也会容易出差错。他的家庭情况,绝不能再去复读一年。 她希望宋凌予能够平安的度过高三这一年,考个好的大学,这样她这个做老师的也就放心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群伙伴才敢聚在一起问他情况。 “予哥,你没事吧?”高思铭试探的问他。 宋凌予咽下一口饭,平静的看向他:“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林清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了答案:“你去找了知凡对吧?他现在怎么样?” 宋凌予知道他们会猜到,也没必要去掩饰:“对,我周日刚从江城回来,他被他爸爸管着,任何通讯设备都用不了。怕你们因为他一声不吭就离开了生气,让我跟你们说声抱歉,他有机会会主动来‘请罪‘。” 高思铭赶紧说道:“我们怎么会生气,担心都还来不及呢,予哥你跟知凡说……” 说到这里他才反应过来,现在宋凌予也联系不上夏知凡,赶紧把话收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去看宋凌予的表情。 幸好宋凌予脸上没什么变化,高思铭松了口气,他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周末放了假他们一群人都来了宋凌予租的房子,乔歆因为工作来不了,其他人都来了。 客厅很小,真的挤不下这么多人,勉强才能下脚。 三个女生坐在沙发上和高思铭聊天,林清和卢宏帮着宋凌予做饭。 其实这一顿饭是宋凌予跟夏知凡在租了房那天就想请朋友们吃的,不过推迟了这么久。 房子的另一个主人也不在。 饭菜做好后他们随便搭了个桌子,拿着小椅子挤在一起吃,拥挤但是很热闹,没有人会扫兴的说太挤了。 一群人聊的都很开心,他们回忆起来当时犁木的旅行,卢宏遗憾的说自己以后也要一起去。 “不行了,等高考结束,我们大家一起去毕业旅行吧,这次我没去成,太可惜了。” “高考还这么久呢,你现实点行不行?” “不久了,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就像李姐说的,时间特别快,特别是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 “是啊,总觉得我们还在读高一,转眼我们也快高考了。” “我还记得当时刚入学,我见予哥第一眼就觉得他这人贼不好相处了,没想到后面咱们几个玩的这么好。” 高思铭瞥了卢宏一眼:“不识货,予哥我小学就开始追随了,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相中了他……” 刘欣妍掐了他的手臂肉:“高思铭你个文盲,相中是这么用的吗?” 卢宏哈哈笑了出声:“你要不是跟刘欣妍在一块了,你说这话被知凡听到他都得跟你急了哈哈哈哈。” 高思铭连忙纠正自己:“不是相中,就是一眼就看上了,不对,也不是看上了,反正当时一眼就觉得这小孩能处,帮我打跑了一群小学生,从此以后我就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他指哪我打哪。” “得了吧你,港片看多了吧?”林清嗤笑一声,干了一口可乐。 顾筱雅也无奈的摇摇头:“这人还真是只长个不长脑啊……” 接着一群人又开始拌嘴,你损我我损你,谁都逃不掉,热闹极了。 可越是这样热闹,宋凌予心里却越难过,他看着自己身边哈哈大笑的朋友们,他们陪在自己身边,如此鲜活有趣。 可夏知凡呢? 他一个人在江城,在那个压抑的家庭里,学校没有人跟他吃饭,没有人和他交流。 连从小陪着他的司机也换了人,家里的保姆也换了,夏连年跟他仍然有着芥蒂,不能使用任何通讯设备。 说的难听点,几乎是与世隔绝。 他一个人在江城,他不快乐。 他很孤独,所以那天他才会走去阳台,想看一下漫天的雪花飘落,他心里的烦闷与苦楚,也只能靠着这样的方式去消解。 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宋凌予能够忍受,可他想到夏知凡,胸口就疼的不行。 第103章 思念随风 “乔家那孩子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回来了的?” 这天是圣诞节,乔航专门跑到他们家说要跟夏知凡过节,夏连年也在家,他看到乔航有些讶异,虽然心里没说什么,但他还是不希望夏知凡跟这些人有什么交流。 当时乔航提议去夏知凡房间坐坐,夏连年替夏知凡拒绝了,说他们就在一楼玩着就好。其实就是怕乔航从中作梗,让他儿子跟雾城那个人暗通款曲。 “就是你上次去加拿大,知凡和我一起去外面散心的那次,我们回来的时候就碰到他了。” 张静妤怕他多心,故作从容的解释。 乔航已经回家了,夏知凡也回到了楼上房间,此刻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就同意跟你出去走走了?” 夏连年如今说话也变得直接起来,因为儿子是同性恋这个事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他也忘了去照顾张静妤的情绪。 张静妤干笑了两声:“虽然知凡之前确实跟我不怎么亲,但毕竟也相处这么久了,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夏连年没再说什么,眼里的情绪仍在,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早点休息吧。”说完这句话他就从沙发上起身,准备上楼休息了,经过夏知凡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没有进去。 自从回到江城之后,他们父子俩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不过这不重要,夏知凡怨恨自己是正常的,他的儿子需要时间,时间会冲淡一切。 只是夏连年不知道的是,在跟他隔着一扇门的房间里,夏知凡正坐在椅子上,仔细的拿着乔航刚刚悄悄塞给他的一叠信。 今天是圣诞节,窗外没有下雪,夏知凡穿着睡衣,手里的信封似乎有生命,拿在手里都觉得炙热。 展开后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字迹,排满了一整张信纸,宋凌予在每一封信上都写了他今天做了什么,结尾总是会写很长一段的思念。 信里没有沉重的内容,给夏知凡一种他们仅仅是在异地恋的感觉。 宋凌予寄信过来的时候似乎也算好了日期,有一封信里他写了去年的圣诞节,那个时候他们两人还没有在一起。 夏知凡想起来那天是班长生日,宋凌予怕自己喝醉,风尘仆仆的赶来了他们在的ktv,后面他又唱了一首歌。 那首歌的名字叫——《圣诞结》 悲伤的旋律响在夏知凡脑海,他闭上了眼睛,思绪穿梭回到去年的那一个冬夜。 落单的恋人最怕过节。 歌词居然还真就一语成谶了,巧合的不像话。 一年的时间,好像什么都可以不变,但也好像什么都能够改变。 每过一天,思念就会在心底多叠加一层,夏知凡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叠出一个千层蛋糕出来。 他好想念他。 “圣诞节快乐,宋凌予。”夏知凡手指抚上信纸上的那一行圣诞节快乐,轻声的回应。 宋凌予听不到,除了夏知凡没有人能听得到。 不过夜色知道,冬风知道,他的思念会随着窗外凌厉的风飘向遥远的雾城,带给他深爱的那个少年。 ————————— 时间过得很慢,但又很快。 或许时间确实是过的快的,只是因为宋凌予几乎没有完整的睡眠,所以正常人一天可能是十六个小时或者是十二个小时,但他的一天有时甚至是二十四小时。 他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是在寒假来临去做家教的时候,那家人告诉他还有几天要过年了,他们要回老家去过年,还给宋凌予先包了个过年红包,祝他新年快乐。 离开那个小区以后,宋凌予走在街头,这才发现其实商店小铺都挂着红色,也有一家三口穿着喜庆的衣服上街买年货的,街上经过他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盼望着新年的到来。 除夕夜快到了。 他与周围的人似乎有一层结界,他的世界是灰色的,感觉不到任何新年的快乐。 这样的节日,只会把他内心深处一直隐藏的那份孤独和痛苦又给生生给剖出来。 前天高思铭他们刚来自己家过完生日,礼物什么的他都还没有拆开,一起放在了客厅的一个小角。 顾筱雅的早餐店也提前关门了,放店员们回家过个早年。 宋凌予没有事情可做,但他不敢让自己一个人待太久。 因为那样他就会胡思乱想,想到自己胸口闷痛。 他又去找了一个搬货的临时工干,过年这几天缺人力,所以工资开的还挺高,干一天就能拿四百块。 只是要不停的搬货,连续工作十二个小时。 一开始他去面试的时候别人也不想招他,觉得看样子他不像是愿意来干这些活的人,而且过年了家里人应该也不会让一个学生来干活。 后面知道宋凌予家里已经没人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了,搬货的时候还会格外关照一下他。 除夕夜的这天,他们下午就能休息了,这也是宋凌予临时工的最后一天。 拿到了一千两百块钱,可宋凌予又开始不安。 他喜欢有事做,这样就不会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可是从下午后他又开始没事干了。 身上的衣服因为搬货弄的很脏,下班之后他用水洗了手,凉的厉害。 回家的路上手一直都是冰的,大年三十的街上都没有什么人了,长街宽阔寂寥,银杏树叶掉的差不多了,冷风吹在他身上,也吹红了他的眼眶。 没有奶奶的第一个年就这么到来了。 他不想去回忆,可往事却如海浪般涌入脑海,无法抵挡的想起了曾经奶奶还在的时候,她会拿出积蓄,去买很多好吃的菜回家,让自己写对联,给自己包红包。 即使当时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也一样幸福快乐。 可是奶奶去世了,这个年只有他一个人过。 一个是阴阳两隔的亲人,一个是毫无音讯的爱人。 他们都一样无法触碰,远在天边。 宋凌予准备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住在他对门的那家人这个时候也突然开了门,走出来一个小女孩,她手里提着一盒精装的水果礼盒,奶声奶气的对着宋凌予说:“哥哥过年好,这个是妈妈让我给你的水果。” 宋凌予有些惊讶,他往小女孩身后看去,里面的大人正在厨房准备年夜饭,好闻的饭菜香从门口溢了出来。 “谢谢你,我不能收。”宋凌予拒绝了小女孩,被这份陌生人的关怀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小女孩提着水果礼盒走上前了一步,似乎是觉得宋凌予很高,又不苟言笑,她有些紧张:“哥哥,你就收下吧,妈妈说你自己一个人过年,所以这是我们给你的礼物。” 最后他还是接过了陌生人的好意,提着那一盒沉甸甸的礼盒进了门,关上门的瞬间,他才露出情绪。 看到这个空荡荡的屋子,他觉得自己像个幸福小偷。 与他一门之隔的屋子里有一家三口,做好热腾腾的年夜饭,桌上放着酒水饮料,打开电视机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而他所在的这里,安静,空阔,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礼盒放在了客厅桌上,拆开之后第一层还留着一张纸条,字迹很可爱,一看就是刚刚的小女孩写的——祝哥哥新年快乐。 他把纸条取了出来,放在了他的储物盒里。 一份陌生人的善意,能否让他平稳的去度过这个除夕夜呢? 宋凌予也不清楚,他去洗了澡,把身上脏的衣服都换了下来,用冷水搓干净。 忙到了下午五点,他开始给自己做饭吃,家里的菜只剩下了青菜,他凑合着吃了一碗。 因为过节,他给煤球多开了两包猫条和一个罐头,煤球吃饱后跟着他一起在床上躺着了。 宋凌予让煤球睡在了自己枕头边,听着煤球腹部发出的呼噜声,闭上了眼睛。 他想着早点休息的,这样自己就不会被这样幽静的环境给影响,可是闭上眼睛后,他的脑海中就浮现了夏知凡的脸。 他会控制不住的想夏知凡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他爷爷家里过年吗,现在应该吃年夜饭了吧。 时间为什么过的这么漫长,每一分钟都无比的煎熬。 这两天搬货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他晚上六点上的床,一直闭着眼睛躺到了九点才睡着。 他没有做梦,侧身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来烟花爆竹的声音,一下就把他吵醒了。 摸索到床边的手机,打开,刺眼的灯光亮了起来,已经零点了,新年到了。 煤球被这动静吓得不轻,从床上跳了下去跑客厅去了。 宋凌予翻身下了床,这动静大的实在是让人睡不着,他索性把遮光的窗帘打开,外面万家灯火都亮着,无数的烟花将黑夜点亮,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又消失无踪。 一朵接着一朵的烟花肆意绽放着,绚烂无比,宋凌予的心里升起了异样的情绪,有小孩结伴在楼下或者顶楼放着他们买的小烟花,吵吵闹闹的,好欢乐。 他能从那一扇扇亮着灯的窗户看到阖家团圆的风景,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不知道从哪扇没关紧的门窗传到他空荡的房子,显得他的身边更加安静了。 怎么眼睛突然看不清东西了,宋凌予恍惚的想着,他看着空中的烟火变得朦胧,那些破碎的烟花都映在了眼眶里,随着眼泪滑落,烟花又再一次从泪滴里消失不见。 “新年快乐,夏知凡。”宋凌予喃喃说道,眼泪无声息的一直往下淌,“新年快乐,奶奶。” 思念遥寄天边,赠予他最重要的人。 最怕人声鼎沸,最怕万人空巷,看着外边的小巷人家,烟花齐放,宋凌予深深的感知到了骨髓深处的那份孤独和思念。 他没有合上窗帘,而是坐在了床边,光亮渗透进漆黑的房间,随着不同烟火的色彩印着不同的光亮。 床上的少年静静看着这番热闹景象,清冷的双目在无声落泪,心也一直抽痛不已,不过还好,这都不算什么,他可以忍受。 一直到了快凌晨两点,外面的烟花才终于都停了下来,亮着灯的人家少了些,估计守岁的人都很少了。 宋凌予把窗帘合上,重新躺回床上,房门没有关紧,他知道煤球过会儿要进来睡觉。 疲惫了一整天,刚刚又哭过一场,他仍然没有半分睡意,只好又吃了两颗床头放的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第二天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煤球一直在旁边喵喵叫,肚子饿了,提醒宋凌予赶紧起床给它喂猫粮。 宋凌予猫奴上线,任劳任怨的爬起来,安抚的摸了一下煤球的头,双眼还有些肿,他穿上鞋走到客厅,煤球也跟在他脚边,尾巴翘的老高了。 碗里面的猫粮已经被吃空了,煤球的饭量居然又变大了。宋凌予给它倒了一碗猫粮,煤球立马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还边发出呜呜的声音。宋凌予看到这场面有些失笑,他回房间看了一眼手机才十点,又去卫生间洗漱,肚子有些饿了,他想着待会煮一碗面条吃。 这个时候外面的门被敲响,他拿着帕子将脸擦干,以为是隔壁的邻居在敲门,没有套外衣直接就过去开门了。 门打开的瞬间,白日的光照亮了里面阴暗的环境,宋凌予黯淡的双眼倏地亮了,他瞳孔微颤,呼吸凝滞,呆滞的看着门口的少年。 他日思夜想的少年,此刻就站在门外,站在他的面前。 他露出自己最思念的笑容,对着自己说:“新年快乐,宋凌予,我来找你了。” 是梦吗?梦里可以触碰到夏知凡吗?梦里的怀抱也会这么温暖吗? 夏知凡抱住了他,双手攀上清瘦的背脊,思念不用言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宋凌予眼睫湿润,他仍然有些恍惚,紧紧的回抱着夏知凡,沙哑着问:“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我们先进门吧。” 第104章 新年快乐 在新年的第一天见到夏知凡实在是宋凌予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上天似乎很爱开玩笑,昨晚宋凌予才因为透骨的思念而痛不欲生,可今天夏知凡就如同奇迹的礼物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这不是梦,因为宋凌予从来就做不了这么好的梦。 夏知凡身上都带着一丝寒气,手里冰凉,宋凌予这才注意到他提着很多新买的菜品。 “买了什么?”宋凌予帮他拎过手里的重物,好奇的看了一眼。 夏知凡把东西都递给他,两只手随意的交叉揉了几下驱寒:“大年初一不是应该吃饺子吗?我买了肉和饺子皮,给你煮饺子吃,其他的还有一些随便买的。” 他帮着宋凌予一起把东西拿去狭窄的厨房,随口道:“初一外边的很多商铺都没开门,我跑了好几家菜市场才买到的。” “那些爷爷奶奶也很不容易,大年初一就出来卖菜维持生计了,要不是考虑到两个人吃不完这么多,我都想把他们的菜都买下来,让他们早点回家去……”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放完东西的宋凌予从身后给抱住,有力的双手箍紧了他的腰,宋凌予脑袋抵在了他的右肩,很依赖的模样,夏知凡听到他涩声道:“我好想你。” 话里有几分委屈,刚说完,周遭的气氛像是有人使坏的剥开了洋葱,让他们都不禁红了眼眶。 夏知凡覆上自己小腹前的那双手,轻轻的摩挲揉捏,“我也想你。” “这次……怎么会回来?” “还记得我的那个表姐吗?” 宋凌予点点头。 夏知凡笑着道:“多亏了她,我才能回来见你。” ———— 因为夏知凡他们家每年除夕都得去爷爷家过,所以他们在除夕夜前一天就去了爷爷家,跟去年一样又见到了夏晚情。 夏知凡是同性恋这个事,夏连年没有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自然也不会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对夏知凡态度反差太大。 因为又添了一个孙女,爷爷奶奶都特别高兴,给家里的小辈们都包了大大的红包。 夏晚情倒是个看的清楚的,她见夏知凡和夏连年的关系还是跟以前一样,可中间似乎隔着一层疏远,又想到夏知凡半途转学回来,她心里有了某些猜测。 等找到机会去问夏知凡的时候,果不其然,这一对小情侣还真就被棒打鸳鸯了。 虽然夏晚情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她实在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没事的,姐姐帮你!” 她这个人从小就很爱冒险,挑战刺激。见到夏知凡过的这么痛苦,连电子设备都一并给没收掉,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小舅,现下更烦了。 于是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夏晚情故意装傻充愣的问夏连年:“小舅呀,您跟我 后小舅妈在她老家待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回江城啦?” 她平时不会称呼张静妤,一称呼起来总是会在前面加一个“后”字,故意来膈应几个她不喜欢的长辈。但碍于夏爷爷夏奶奶都最疼她,所以没有人说什么。 这话一说出来,夏知凡有些心虚又有些暗自窃喜,他抬头去看夏连年脸上的神情——虽然极力想去掩饰,但仍然有几分紧张暴露出来。 夏爷爷听到外孙女这么问,他也才想起来自己本来也想问清楚夏连年是怎么一回事的,见到小孙女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于是附和夏晚情道:“对啊,没记错的话,知凡应该是上高三了吧?你以前总是带他转学折腾我也懒得说你什么,但他如今高三,学业紧张,你再让他转学,有没有想过知凡的感受?” 夏连年蹙起眉头,低声道:“我知道了爸,不过让他高三回江城,也是因为这边的教学资源会比雾城好,他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能跟上的。” “真的吗?”夏晚情的语气很夸张,她扭头去看夏知凡,“去年见到表弟他脸还有点肉的,现在下巴都变尖了,都快瘦脱相了。小舅啊,你是不是给表弟很大的压力啊?比如说——考不上什么什么学校你以后还能干什么之类的?” 夏连年紧了紧手里的筷子,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外甥女就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奈何老爷子还坐在主位上,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夏爷爷语气就有些沉重:“知凡是瘦了不少,这就是你说的适应能力很强?” 夏知凡一直没有说话,明明话题是围绕着自己来开展的,他却像一个座上宾,看着夏晚情帮自己演这出戏。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低眉装乖顺,这样两位老人家就会替自己出头了。 虽然是大年三十,不应该把话题弄得这么沉重,但夏爷爷和夏奶奶看到夏知凡削瘦的脸颊,都忍不住去责怪夏连年。 “平时都见不着人影,要不是除夕夜还知道回来吃一顿饭,我还真就以为自己养了几个不孝子。”夏爷爷想到夏连年只有大年三十才回来一趟,简直是火上浇油。 夏连年只能低头听着威严的父亲训导,没有再去反驳什么。 见到话题快结束了,夏晚情又连忙给夏知凡争取机会,笑着对夏爷爷撒娇:“外公呀,你看知凡压力都这么大了,我初一带他去周围城市转转散散心吧?高三多辛苦啊,我去年快高考的时候都去看过好几次心理医生呢。” 夏连年没等夏爷爷开口就立马喝止她:“不行!” 夏晚情好整以暇的看着小舅,问道:“为什么不行啊小舅,感觉这样下去知凡真的都得抑郁了。” 夏连年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情绪有些着急,控制了一下道:“不行就是不行。” 夏爷爷冷眼看着他,重重开口:“让他们去。” 夏连年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焦急的反驳:“不行,爸,知凡他现在高三了,玩心不能这么重,会影响高考。” “你当时突然带他转学回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影响他高考?!”夏爷爷这会儿是真的发怒了,“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对吧?你心里还有知凡这个儿子吗?他从小温顺听话,对你言听计从,现在被你疏忽成现在这样,我看你是不是因为娶了后妈就想当起了后爸?!” 张静妤和夏连年听到这话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夏爷爷一年到头都不会真的发几次火,如今说话这么重,可以想见他是真的对这个事情十分的不满了。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知凡他永远是我的儿子,我…………” “有些话我以前是不想放在台面上讲的,家里的孩子都还小。现在看来除了还没满岁的孙女,其他人也就只有知凡还没成年了,以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说,但是你也不想想自己有多荒唐!” 空气很严肃,热腾腾的年夜饭冒着热气,桌上的人却都沉默着。 “知凡当时这么小,他妈妈刚去世,你呢?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就算了,小淑才去世两年,你扭头就给忘了。是不是以为知凡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啊?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自己亲生儿子的感受?” “这些事都过去了不提也行,如今你又跟静妤有了一个女儿,我看你已经完全不把自己亲生的儿子当回事了!” “你不想养他你就让他跟着爷爷奶奶住,我们也不需要知凡跟着一个名存实亡的父亲待在一起!” 夏连年当着这么多人面被训斥,脸上泛着红,他心里是不满的,不过他也无法去忤逆自己七十岁的父亲。 “我知道了,今后一定会多把心思放在知凡身上。” 托夏晚情的福,这一个年估计是夏连年过的最憋屈的一个年,明明心里想的都是为了夏知凡好,他却只能干忍着这份原不应该存在的怒火。 当天晚上夏晚情就买了两张机票,带着夏知凡一起在第二天早上就落地雾城。 夏知凡没有手机,夏晚情本来想着借给他打给宋凌予,但夏知凡想要给他一个惊喜,自己也知道房子的地址,于是拒绝了表姐的好意。 夏晚情不想打扰他们两个,刚好大学社团认识的几个人也是雾城人,她就去找朋友玩去了。 “在爷爷家的时候,我特别想你。”夏知凡双手捧着宋凌予的脸颊,“我在想,男朋友除夕夜有没有给自己准备好吃的,有没有好好睡觉。” 他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厨房和冰箱,表情有些不满:“可是男朋友不听话,除夕都不给自己准备点好吃的。” 宋凌予吻了他的嘴角,笑着道:“空着的地方你现在不是来填满了吗?” 夏知凡心疼,他知道宋凌予这一个年一定过的很不好,奶奶去世,自己也不在身边。 只有他一个人。 幸好自己来了。 “好了,今天让我来给你做一顿饭吧。”夏知凡捏了一下他的脸,“你快去把外套穿上,冷。” 宋凌予不太相信他会包饺子,被推出厨房的时候有些迟疑:“你打算一个人做?” 夏知凡挑眉嗯了一声:“对啊,我要给你做新年的第一餐 宋凌予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你会包饺子?”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 然而,刚刚还放言很简单的夏知凡,无助的打开了厨房的推拉门,有些可怜的看着一直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的宋凌予:“好像……有点问题。” 宋凌予低头笑了,果然不出他所料,夏知凡没过几分钟就会来请教自己。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了夏知凡身边,语气有些散漫:“欸……让我看看宝宝包的饺子。” “饺子皮根本粘不上。”夏知凡蹙着眉头,“为什么?” 宋凌予看着砧板上的一片狼藉,嘴角笑意未减,他把衣袖挽了上去,洗过手后从碗柜里拿出了一个小碗去接了一碗清水,又拿来一根筷子,夏知凡看着他把饺子皮摊开在掌心,再用筷子把鲜肉放在了饺子皮上,拿筷子去沾了一点清水把饺子皮一角沾湿,很快一个饺子就完成了。 夏知凡恍然大悟:“啊,要沾水,我就说饺子皮怎么沾不起来。” 宋凌予侧过头笑着看他:“第一次包饺子吗?” 夏知凡点头,这些东西从小他就不会去了解,家里也不需要让他做这些,所以对于厨房的一切他都很陌生,不过他愿意为了宋凌予去学,他也想像宋凌予那样可以为自己做出一大桌子可口的饭菜。 “虽然是我第一次包饺子,但我在买饺子皮的时候问过那个奶奶怎么包饺子了。”夏知凡笑着看向他,“本来教程已经铭记于心了,一见到你什么都忘了,脑子里面就只剩下你了。” 宋凌予心里触动,他想要掩饰自己的酸涩情绪,把手上残留的面粉点在夏知凡的鼻尖,又蹭在他白皙的左脸,“小花猫。” 夏知凡手上也有面粉,当即就还了手,宋凌予本来也没想躲,两个人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没过一会儿脸上都是面粉,变成了两只花猫。 煤球看到他们玩的这么开心,好奇的跨进了厨房,探着脑袋打量着他们,后面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回客厅沙发上趴着了。 “我看很多人包饺子都喜欢在里面放硬币,谁吃到谁今年就会运气好,可我身上只有现金,菜场的奶奶也没有硬币。” “没关系,我们明年……”宋凌予刚准备开口,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以后过年总有机会包硬币的。” 总有机会,但不会是明年。 感受到宋凌予话里的失落,夏知凡立马说:“好,明年,到时候我会提前准备好硬币,再来给你包饺子。” 他的眼神在说,相信他吧,他们会一起拥有每一个明年。 夏知凡包好了三十多个饺子,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放弃了下一个过程,煮饺子的任务就交给了宋凌予,因为他也不想让宋凌予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吃到这么难吃的食物。 男朋友在厨房开始烧水准备干活,夏知凡功成身退的去到了客厅,这是他选中的房子,那天他还打算跟宋凌予一起去买家具,可就出了变故。 其实宋凌予布置的这个家跟他想象中的是一样的,夏知凡发现,他在餐桌上也铺了一块桌布,上面放着花瓶,里面插着永生花。 自己说的话他都有认真的记在心里。 想到这里,他内心很不是滋味,感动,可又心疼。 客厅很小,他又去了宋凌予的房间,窗帘没有拉开,很遮光,房间里显得有几分压抑,他去把窗帘拉开了半边,外面的日光照进来,驱散了黑暗。 回头的时候,他在整洁的床头柜上看到了一盒药,拿起来,已经吃掉了半盒。 第105章 限时甜蜜 夏知凡心情复杂的离开了房间,宋凌予已经把两碗煮好的饺子端到餐桌上,冒着热气,还没走近就能闻到香味。 “冷吗?”宋凌予用手背蹭了一下他的脸,又去摸他的手,感觉还是凉的,马上就去柜子里拿了一床毛毯出来给他盖上。 夏知凡其实已经不觉得冷了,虽然手摸起来凉,但其实身体上是暖和的。 吃饺子的时候,夏知凡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总是睡不着吗?” 宋凌予以为是自己的黑眼圈很重,拿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其实根本不明显,摇头道:“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夏知凡心里酸涩,如果换作是他经历了宋凌予的一切,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不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 一个人很难熬吧,其实相当于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举目无亲了。 “我看见了你柜子上的药,那种处方药不是医院是不能买到的吧。”夏知凡看向他,眼眸里闪着微弱的光,“你不要瞒着我,宋凌予。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之间不可以报喜不报忧。” 宋凌予本来不想去跟他去诉说这些不好的事,可看到夏知凡心疼的眼神,自己就做不到去说任何违心的话,所以他只好说:“上次从江城回来以后,虽然我也积极的去生活……不过一个人的家,确实太安静了。” 即使努力的去生活,去忘记那些孤单煎熬,去接受心痛如绞的分离…可当回到家之后,打开灯,只剩下安静空阔的房间,那种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孤独感,足以将伪装了一天的自己给击溃。 数不清的失眠的夜,让宋凌予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因为怀抱着与夏知凡重逢的希望,所以他才去医院看了医生。 中度的焦虑和抑郁,不算很严重的程度,医生给他开了药,来帮助睡眠。 不过药物也只起到了一个辅助作用,最主要的是要靠他自己去调节好情绪。 “我不想说出来,是怕你觉得难受,因为目前为止我们都只能保持着这样的生活。”宋凌予看到夏知凡眼里的心疼,心里说不上的难受,“我会好好生活,身体不舒服我也会去吃药看医生,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等到我们能一直在一起的那天,保证陪着你的还是曾经那个完好无损的宋凌予。” 夏知凡看着他,两人都知道目前这样的情况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忍耐着心里惊涛骇浪般的思念,去努力的生活。 “以前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你,你好像什么都不怕,没有什么软肋。” 宋凌予认真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夏知凡勉强的笑了笑,“后面发现其实你跟我们大家都一样,你也会难过,也会脆弱,也会在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宋凌予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发觉夏知凡情绪低落,笑着道:“傻子,难道他们起哄喊我什么学神我还真成神了啊,没有七情六欲了?” 夏知凡顺势抓紧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没有接话,“……我觉得我很幸运,你是属于我的,但我也很难过,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这话应该让我说才对吧,因为那个人,你被迫离开,还失去了自由。” “我爸爸总是要知道的,那个人也只是让这一天提早到来了而已。” 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得沉重了起来,也许是因为两人太久没见,日夜积累的思念重叠,话题怎么也做不到轻松愉快。 明明很努力的想去让对方安心,强忍着心里的悲戚,在心里堆砌起坚硬的高墙,却在见面的时候都崩塌。 宋凌予让他不要想太多,自己会好好生活,两个人吃完饺子后把碗收拾干净了,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开始宋凌予想带着他出门玩玩,毕竟大年初一,这个时候外面应该也会热闹起来,可夏知凡说今天不想出门,只想在家里待着,和他在一起一整天。 “我初四回去。”夏知凡靠在他身上,裹着毛毯,懒懒的模样,“明天或者后天我想约思铭他们出来吃个饭,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还怪想他们的。” 宋凌予揉着他的头发,嗯了声,“好,那我先跟他们说一声,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晚点说吧?”夏知凡坐了起来,犹豫了会儿,“我担心你现在说了他们万一现在就来家里了怎么办?我还想多跟你过一会儿二人世界呢。” 宋凌予锁上了手机,笑着亲了他的侧脸:“好,估计也是,高思铭要是知道你现在在这里,恨不得马上就跑过来。” 夏知凡也笑了,他在江城除了宋凌予,其他的几个朋友他也很想念,特别是高思铭。 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很幸运,遇到了宋凌予,认识了这样一群真挚善良的朋友。 “煤球倒是胖了不少。”夏知凡把在沙发旁边晃悠的煤球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煤球这次还挺乖,被抱着居然也不闹腾。“把煤球养的这么好,自己过年就吃的这么随意,你要我怎么说你?” 宋凌予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虽然每天都在给夏知凡写信,不过大多数都是报喜不报忧,一个人的生活确实想不出来有什么意思,每天吃的食物也只是保证不被饿死。 过年也是一样。 谁知道第二天夏知凡居然就这样出现了。 “我错了。”宋凌予诚恳的说。 “一日三餐你都要按时吃,要吃的健康,不能总是吃泡面,过节的时候也得给自己准备好吃的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心疼你过的不好。所以就当为了我,可不可以对自己好一点?” 宋凌予又点头说:“好。” 夏知凡见他认错态度又快,答应的也快,不太相信:“真的吗?你确定不会在我走之后又像之前那样放养自己吧?” 宋凌予摇摇头:“不会。” “真的?” 宋凌予嗯了一声:“真的。” 说完话他笑了起来,眼里都是数不清的爱意:“谢谢你爱我,宝宝。” 夏知凡被他说的脸热,索性整个人都缩在了他的怀里,毛毯将两个人都盖的很严实,看不见脸了。 两个人一直在沙发上躺着,抱在一起,黏糊的一刻也不想分开,时间不会停止,所以他们更加珍惜难得的时光。 下午的时候两人出门买了菜,夏知凡不想太麻烦,所以他们买了火锅底料,晚上直接吃火锅。 路过饮品区的时候,夏知凡从冰柜里拿出几瓶酒水,准备晚上吃火锅的时候喝。 “你不怕变成醉鬼了?”宋凌予看到推车里面的几瓶啤酒,好奇的问。 夏知凡拉着他的手,嗯了声:“在自己家怕什么,而且……” 他意味深长的拉长了语调,“微醺的时候好做事啊。” 话说的很自然,就是不知道那耳朵为什么红了起来。 宋凌予顿悟,心跳快了些,偏偏还要假装糊涂,故意去反问他,“做事?做什么事?” 夏知凡其实很害臊,但是想了想,两个人又不是第一次做了,他们做的也都是情侣之间会做的事,这很正常。 “你不知道吗?……不知道就算了,那就不做了。” “不要,做,我想做。”宋凌予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就脱口而出的,语气有些急切。 夏知凡觉得很好笑,他差点就笑出声来,表情都快绷不住了,强忍住,报复性的问他:“啊?你想做什么?” 宋凌予攥紧他的手,强势的将五指嵌了进去,硬巴巴的回答:“什么都想做……” 什么都想做。 两人回家以后,把买来的生鲜食品都清洗干净装进盘子里,宋凌予买了电热锅,可以直接插电,为了方便两人吃火锅,他们把电热锅拿到客厅来。 火锅汤已经开始翻滚,宋凌予把不容易熟的菜先放了进去,然后再下肥牛卷和毛肚。 他给夏知凡调的小料其实不辣,怕夏知凡吃不惯,还特地接了碗水,预防太辣了还能在水里涮涮。 两人吃的很香,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重播,不过没人有去看,他们一起碰杯,时不时的对视,在火锅的热气下接吻,有时浅尝辄止,有时又难舍难分。 酒气的熏陶下,夏知凡脸颊开始泛红,应该不至于很醉,只是略微有些头晕了。 他喜欢在这样的状态下和宋凌予接吻,有一种奇妙的眩晕感,整个人都渴求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和拥抱,恨不得一直吻下去。 大概到了晚上八点多,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外面也在这时又放起了烟花,就像昨夜除夕一样。 雾城没有禁烟花,所以雾城人也不会只在除夕当晚放烟花,除夕前后都会这样庆祝。 夏知凡脸色红润,听到外面的声响往窗外看去,绚烂的烟花映了进来,他好兴奋,搂着宋凌予道:“烟花,放烟花了,好美!” 两个人离得很近,宋凌予没有看窗外,却笑着看他的眼睛,回答:“是啊,好美。” “我们上楼顶看看吧,好不好啊宋凌予?”夏知凡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我想跟你看烟花。” 喝醉了以后夏知凡总是这样坦率,很可爱,让宋凌予爱不释手。 两个人来到了房子的顶楼,四处燃放烟花的声音很大,他们耳朵都听不太清楚。 夏知凡在空阔的楼顶跑了几步,然后回头冲缓步走来的宋凌予喊着:“新年快乐——宋凌予!” 一朵银色的烟花在他身后绽放,随后化成漫天流星缓缓坠落,眼眸璀璨,像是装满了漫天星辰。 宋凌予眼眶莫名的有些湿润了,他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夏知凡,喉间发紧,缓了一下后才说:“新年快乐,夏知凡。” 夏知凡跑到他身边,从侧面抱住了他,气息吐露在他的耳边:“不开心吗宝宝?怎么不笑笑?” 宋凌予搂住他,不让他分开,摇摇头道:“很开心,开心的我想哭。” “笨蛋。”夏知凡轻声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 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燃放着,争相斗艳。说来也是命运爱捉弄人,本来昨晚自己独享的烟花,今天就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看了。 那场迟到的烟花,终于还是来临了。 “宋凌予,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楚奕来找过我吗。”夏知凡刚刚虽然有些醉了,可是在天台上吹了一下风清醒了不少。 宋凌予不解的看他,烟花声音太大了,夏知凡说话都被冷风和巨响给遮盖了很多。 “他其实那天说了很多话,比如像我们…我们这样的人,结不了婚,新鲜感过了,就不会有下文。那一瞬间我想反驳他,可是我后面想起来又觉得很害怕,很迷茫,我害怕未来,害怕一切不确定的因素。” “但其实都是害怕和你分开。” “后面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已经很清楚了。” 夏知凡认真的看着宋凌予,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虔诚坚定,“此刻我确定,我这一生除了你,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你是我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即使后面我们仍然会面对很多坎坷,我都不会放弃,因为我爱你,很爱你,爱的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他声音开始颤抖,话语被吹散在夜晚凛冽的寒风中,又开始上头了,控制不住想要说更多的话,可是一开口怎么就哽咽了?心里积压已久的情绪要趁着醉意都倾泻出去了吗?他如山的思念,如水般的委屈,都要在这样美好的夜晚让宋凌予知道吗? “我好爱你,你知道吗?我每晚都会梦到你,受不了,很多次我都受不了,我不想醒过来,醒过来你就不见了。”夏知凡被抱在了怀里,冷风中有熟悉的清香,让他沉醉,“我不喜欢江城,江城没有你,我在那里好孤独,我见不到你,我不想要那个家,那个家好陌生,他们才是一家人,我不是,我是一个人,其实我早就没有家了,爸爸也早就不是我的爸爸了,他也早就不是妈妈的丈夫了,他是时愿的爸爸,是张阿姨的丈夫,我早就是一个人了……” “不是的知凡。”宋凌予心疼的去亲吻他的额头,“你不是一个人 ,你还有我,有我呢,不哭。” “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捆绑你?”夏知凡泪眼朦胧,“会不会觉得我总是在承诺你,但是又没做到,我在欺骗你,拖着你。” 夏知凡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醉了,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 “不会,永远都不会。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傻子。” “如果我们没能上同一所大学怎么办?如果我又一次失信了怎么办?我觉得我很自私,你应该自由,不要像被困在兰雪巷那样被我的承诺束缚,可是我做不到放你走,我就想要和你在一起,你会怪我吗?会吧?” 宋凌予摇头:“不会,即使我们还是分隔两地,我会等你,会一直等你,我不会觉得你在耽误我,也不会觉得你在束缚我。我愿意和你有承诺,因为我也自私的想要你的一辈子,我也做不到放你走,我同样确定,这辈子我也只会爱你一个人,再也不会有别人。” 承诺或许毫无重量,也毫无保障。 但他们都需要这样的承诺,来填补他们之间的一千五百多公里的距离,来安慰彼此那孤独的心。 第106章 一夜柔情 煤球第一次被关在了房门外,它小小的脑袋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主人就不让自己去房间睡了。掩上的房门里传来时轻时重的喘息,煤球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困意袭来后它大步走到客厅的窝里睡觉了。 房间内暖气开的很足,衣服裤子、分不清是谁的,反正都一起掉落在地上,纠缠在一起,如同床上的两个人一样。 夏知凡出了汗,浑身过电般的酥麻,他被折磨的没有力气,两只手虚攀在宋凌予的肩上,嘴上却仍然喊着快一点。 宋凌予用身体去回应着他,含着他的嘴唇,夏知凡被掠夺了呼吸,却格外沉迷这种濒临窒息的感觉。 这场时隔半年的亲密,两人更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宣泄,恨不得吻遍对方每一寸肌肤,把彼此都揉进自己的骨髓,再也无法分开。 到了后半夜,外面的烟火早已停息,两个人汗涔涔的,宋凌予退了出来。 夏知凡白皙的\/腿轻微\/颤栗,目光有些涣散,还不忘记去搂身上的人。 太疯狂了。 夏知凡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好几次夏知凡都快坚持不住了,也不清楚一晚上他们\/做\/了几次。 他被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像是在安抚,想要张嘴说点什么,感觉喉咙有些沙哑了。 迷迷糊糊的抱去洗澡,两个人又亲了一会儿,怕夏知凡感冒,宋凌予不敢再往下,迅速给他洗好澡穿上衣服,又抱着他回到房间。 被照顾的感觉很好,夏知凡喜欢这样,那个人给他细致的擦拭着身体,涂抹沐浴露,再小心的冲洗,最后为他轻柔的擦干净,这种感觉很好。 房间里弥漫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气味,只是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收拾,洗完澡后就一起躺在了床上。 宋凌予吻了他的额头,又吻他的眉眼,气息洒在夏知凡额头上,很困,睁不开眼睛,不过仍然下意识的去搂住那个人。 “晚安……”即使意识混沌了,夏知凡还是想要跟他互道晚安。 “晚安,我爱你。” 听到宋凌予的回应,夏知凡终于被砸进梦里,与周公会面了。 宋凌予替他掖好被子,侧躺着,还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没有灭,昏黄的光亮恰好能够看清夏知凡的面容。 瘦了。 嘴唇也有些破了,刚刚自己确实有些失控,他们当时都疯狂的渴望着对方,完全都已经抛弃了自我。 这个家……这个夏知凡挑选的家,今天,终于等到了它的另一个主人,它终于不再残缺了。 即使只能相守几天,宋凌予都已经很感激涕零了。 正是因为有期限,他才会觉得每分每秒都是如此珍贵,甚至觉得连合上眼休息都是一种浪费。 他舍不得闭眼,即使已经很累了。 侧耳去听夏知凡平稳的呼吸声,光是这样简单的行为就足以让他心尖泛酸,因为这样寻常的事情都是有期限的,是来之不易的。 或许他不应该去想这么多,只要知道明天睡醒时,还能够看见夏知凡,这样就足够了。 第107章 暇日时光 因为是冬天,两个人又睡的晚,第二天快中午了夏知凡才醒。 他动了动身体,感觉到被搂在怀里,睁开了困倦的双眼,看到宋凌予面对着自己闭着眼,平缓的呼吸着,像是还没睡醒。 难得,这样的情况很难得。 以往很多次都是宋凌予先醒,然后会去给自己准备早餐。难得有一次是夏知凡先醒。 他痴痴的盯着身边人俊俏的脸,从额头的碎发一直到下巴,再到脖子上突出的喉结,往下还能看见t恤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夏知凡想要去给他准备早餐,依依不舍的吻了一下对方的嘴唇,随后小心的从宋凌予的怀里出来。 不知道宋凌予什么时候醒的,夏知凡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还是被床上的人重新搂进怀里,听到他喃喃道:“去哪?” 宋凌予眼睛还没睁开,夏知凡被迫躺了回去,他笑着看男朋友的脸,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你醒了?我准备给你去买点早餐的,昨晚睡得好吗?” 宋凌予终于睁开眼,眼里还藏有困意,他不由分说的继续搂紧夏知凡,脑袋靠在了夏知凡的脖颈处:“不饿,再和我睡会儿。” 小猫一样。夏知凡心想。 宋凌予很少会表现的这样依赖自己,夏知凡依着他重新躺进了被子里,很暖和,他的双手也覆上了男朋友的背上,两个人静静的躺着。 “你声音哑了。” 过了会儿宋凌予这样提醒他,夏知凡脸烧了起来,他自己当然知道声音哑了,昨晚都……那样了,能不哑吗? 宋凌予又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夏知凡诚实的回答:“现在觉得有一点疼,不过不影响。” 宋凌予的手攀上了他的背,伸进去摸上那一片光滑的肌肤,轻轻的按压摩挲着,话里有些自责:“昨晚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夏知凡被他摸的那一片骨头都酥了,想到昨晚的画面,就忍不住心中的悸动。 “昨晚难道不是我先招惹你吗?而且……”夏知凡话音顿了顿,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才飞快的说出后半句话,“你弄得很舒服。” 脸都快成火烧云的颜色了,他把脸埋得很深,有些尴尬。 随后感觉到对方胸膛的轻微震动,宋凌予轻笑出声,很悦耳,很迷人,他笑着,声音却沉沉的:“知凡,你怎么这么可爱?” 夏知凡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瞪着一脸笑意的宋凌予:“我这不是怕你自责吗?你还笑话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不要,我错了宝宝。”宋凌予笑着去吻他的嘴角,又故意问:“真的很舒服吗?” “…………” 这个人真的很坏。夏知凡忿忿的想着,知道自己脸皮薄,现在还明知故问。 “不舒服,不舒服。”夏知凡说着反话,“我刚刚是在安慰你!” 谁知道宋凌予居然不为所动,只是露出一脸的遗憾:“是吗?看来以后我们还是得勤加练习啊,夏同学。” 夏知凡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真的服了自己的男朋友,刚刚还在说自己可爱,某人明明更可爱吧? 两个人呼吸碰撞在一起,眸子都沉了几分,看到宋凌予凑近,夏知凡自然的闭上了眼,感觉到唇瓣贴在一起,冰凉的。 他们闭着眼睛接吻,在柔软的被窝里紧紧拥抱着,谁也不能将彼此分开。 下午才起床。 昨天还有包好的饺子没有吃完,洗漱完之后宋凌予就去煮饺子了,夏知凡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房间,没事干的他又躺在沙发上抱着煤球玩。 “今晚要不要叫思铭他们过来吃顿饭?”宋凌予在厨房问他。 “可以啊,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 “那你拿我手机去跟他们打个电话说一声吧,看看他们有没有时间。” 夏知凡从桌上拿过宋凌予的手机,找到几个联系人的时候,忽然又有些迟疑了。半年没有再见的朋友们,会不会因此而生疏?他打电话过去又该说些什么? 纠结了一下后还是在群里发起了语音通话,群里的几个人一见是宋凌予打的电话,都纷纷积极的参与了进来。 高思铭首当其冲的第一个,电话接上后他就好奇的问:“予哥?你这还是第一次打电话过来呢!新年快乐啊!” 马上就是林清和卢宏也加入了通话,瞬间都变得很吵。 夏知凡赶紧解释说:“是我,夏知凡,我回来了。” 电话那头顿时都安静了下来,过了一秒后那几个人又开始吵闹起来—— “知凡??” “我靠!小知凡回来了?我没听错吧?” “卧槽,你在予哥家里还是在哪?快报个位置给我们!” “对啊对啊,我们待会来找你们玩,都大半年没见了吧!” 夏知凡心里涌入一股暖流,他离开了这么久,这群小伙伴还是跟以前一样,活泼开朗,永远都是活力满满。 他们约了一个小时后过来,挂了电话后,宋凌予刚好也端着饺子过来了,看到他表情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 夏知凡勉强的笑了笑,捧着热气腾腾的碗,回答他:“可能有些近乡情怯吧?很久没见他们了,总是担心会不会有些生疏尴尬。” “放心,有高思铭那家伙在,你想生疏都生疏不了。” 夏知凡想到高思铭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下就不明白自己之前在担心什么:“哈哈哈,说的也是。”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想到顾筱雅,觉得筱雅姐这么照顾他们两个,自己回来也该去见见她们两个姐姐。 谁知道顾筱雅和乔歆居然跑马来西亚过年去了。 顾筱雅给他们打了个视频电话,祝他们新年快乐,然后又叽里咕噜的说起自己这个年过得怎么样啦,马来西亚有多好玩呀,希望他们早日苦尽甘来呀…… 高思铭他们提前到了,约好的一小时后过来,才半个小时他们就敲响了门。 夏知凡立马跑去开门,即使活动有些不便,毕竟他是真的太想念这群朋友了。 门一打开就见高思铭围着个大红色围巾,显得特别喜庆,他手里提着一大堆礼品,见到夏知凡的时候嘴巴都快咧到耳后去了:“小知凡!好久不见!!!” 刚说完就紧紧的把夏知凡抱住了,勒的夏知凡有些呼吸不畅,他笑着去接受这份窒息的“爱意”,喘不过气了才赶紧拍拍高思铭示意他松手:“呼吸不过来了!” 刘欣妍也笑着跟夏知凡打招呼:“好久不见啊知凡,新年快乐。” 夏知凡朝着他们笑着,眼睛有些湿润:“好久不见大家,新年快乐。” “宏宏和林清他俩晚点到,我让他们去买菜买酒了,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完蛋。 此刻夏知凡脑子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不想再喝酒了! 第108章 他很爱你 很快林清和卢宏也到了,他们像从前奶奶还在的时候一样,买了一堆菜来宋凌予家,只是曾经会为他们做菜的奶奶已经不在了。 不过宋凌予传承了奶奶的好手艺,做菜的味道也能跟奶奶做的像个七八成。 厨房太小了,所以林清负责帮他打下手,其他人就在客厅帮忙择菜。 “知凡,你在那边怎么样啊?感觉你瘦了好多。”高思铭一边扯菜叶一边问他。 夏知凡在削土豆,他不太熟练,有些吃力,闻言低声笑了一下,平静道:“还行吧,高三了,大家都在认真学习。” 卢宏啧了一声,回头看了一下宋凌予和林清在里面切肉,厨房门关着,确认了一下不会被听到,压着声音问他:“你们怎么回事啊?予哥他也不肯说,怎么突然就转学了?” 高思铭谈了恋爱后心思被迫细腻了不少,他给了卢宏一个肘击,觉得他问的太直白了,这事儿毕竟影响太大了,直接问夏知凡,不相当于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夏知凡如今已经习惯了,他觉得这个事说出来也无可厚非,直接告诉他们:“因为我爸爸他知道了,接受不了我们这样的关系,所以就给我办了转学。而且他不让我使用电子设备,我一直都没有手机,不能跟你们说一声,不好意思啊。” “诶,这算什么,大家都是朋友,不要道歉。” 高思铭难得的叹了口气:“不容易啊,当时你突然转学把我气坏了……我还以为你抛弃予哥抛弃咱们几个了,后面又觉得……挺心疼你的。” 夏知凡闻言有些触动,他脸上的笑变得不太自然:“没有什么好心疼的啊,你看我还不是找到机会过来了?只是自己突然就走了真的觉得很抱歉,连声道别都没有说……挺愧疚的,无论是对宋凌予还是对你们。” 刘欣妍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干活,听到夏知凡说这些自责的话,拍拍他的肩膀,哎了一声:“说什么道别的话?我们几个朋友都不许说这些啊。来日方长,因为没有道别所以大家才永远都会有明天啊。” 高思铭十分认可女朋友的话,拍拍胸脯道:“是啊,我们几个都不许道别啊,以后七老八十了都还得聚在一起喝酒唠嗑呢!” “啧。”刘欣妍无奈的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想活到七老八十,你就少喝点酒。” “小酌!小酌!” “小酌你妹,你个酒鬼。” 真好。 夏知凡看着眼前的朋友们,发自内心的有了这样的感叹。 真好,他们都没有改变,还是跟从前一样。 真好,还有他们陪在宋凌予身边,即使自己不在,宋凌予也不至于太孤单。 这顿饭做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所有菜上桌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外面的天都黑了下来。 宋凌予还做了粉蒸肉,刚端上来就空盘。 吃饭的席间,高思铭提议要送夏知凡一个手机,夏知凡虽然很感谢,但是婉拒了:“宋凌予他也有过这样的打算,不过我爸爸他会查每个月我房间的用电情况,在我不在的时候也会去我房间检查,我现在就读的学校进教室都有安检门,所以即使买了手机也没有用。” “…………” “…………” “!?” “…………” 在场的人筷子都僵住了,他们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夏知凡,过了会儿脸上又出现了同情:“你爸爸……真是个人才。” “这跟监狱有什么区别?” “在二十一世纪不能使用手机?我不敢想象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太夸张了……” 宋凌予没有说话,他只要想到夏知凡在江城的生活,再想到昨晚在他楼顶对着自己哭的那一幕画面,心就如同被一把生锈的钝刀划过。 夏知凡只是笑笑,一脸的云淡风轻:“一开始我也不习惯,后面渐渐的就适应下来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告诉自己,撑过高考就好了。” 几个人都十分同情的用力点着头表示认可和鼓励,高思铭抿着唇心疼的看着夏知凡,艰难的说:“小知凡,你真的太酷了!” 夏知凡大声笑了出来,试图把内心升起的酸涩给赶走,他故作高深的说:“是吗?我也觉得自己很酷啊,在这个手机不离身的年代,我居然可以这么久不碰手机。” 林清朝他举起了酒杯,挑了挑眉:“你有这个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宋凌予不让夏知凡喝太多酒,所以他现在杯子里盛的是果汁,他也默契的把杯子举起来,和林清碰了杯。 碰杯的时候,林清注意到他手背上那个烧伤的疤痕,眉头一皱,想问什么,又忍住了。 偏生高思铭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惊讶的抓住夏知凡的手问道:“这是怎么搞的?” 众人闻言都看了过来,夏知凡指尖不安的蜷缩着,他好不容易才从高思铭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干笑了两声:“烧开水的时候不小心被烫的。” 刘欣妍很惊讶,“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怎么会烫到手啊,要是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林清也附和道:“对啊,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没什么影响吧?” “很疼吧?看那个疤就觉得疼。” “是啊,以后要注意点,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早已结痂的疤痕,今夜却在朋友一言一语的关怀中又开始隐隐作痛,夏知凡在桌下不自觉的去抚摸着手背上的疤痕,又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高高兴兴的回家,却看见父亲燃起的那一盆烈火,焚烧着烧毁他和宋凌予之间有关的一切,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会痛啊。 看来时间也并不能抚平一切的苦难。 宋凌予去牵他的手,两个人在桌下十指相扣,笨拙的人安慰的方式,也这样笨拙。 幸好有这一份笨拙,让夏知凡得以喘息。 也许今晚是真的气氛到了,其他三个男生都喝的醉醺醺的了,夏知凡今天只喝了一杯,所以感觉还行,宋凌予酒量很好,也没有很醉。 刘欣妍把带来的平板拿出来,然后拉着他们几个一起看自己剪的视频,高思铭和卢宏凑在最前面,其实眼花的什么都看不清,还非得去最前面。 刘欣妍剪的视频是他们这一群人的回忆,从高一到高三,几个人脸上的稚嫩慢慢褪去,成长到如今这略有稚气但有了棱角的脸庞。 其中还有宋凌予过生日的时候,夏知凡替他戴上生日礼帽的视频片段,奶奶也在画面里和蔼的笑着,这一帧刚结束,马上就是他们在净海的草坪上,宋凌予给他戴花环的那一幕。 配合上刘欣妍挑选的bgm《勇气》,这一段刚好卡在了“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宿命感就这样直击夏知凡的灵魂,他瞬间很想哭,可又觉得在这样的时刻掉眼泪有些丢人,努力去憋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却看见前面的卢宏和高思铭突然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 高思铭已经醉了,他大声哭着感慨:“当时咱们几个多好啊,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卢宏也大声哭着:“刚刚予哥做的粉蒸肉和奶奶做的味道一模一样,我吃饭的时候就好想奶奶!” 这也是为什么粉蒸肉一上桌就被洗劫一空的原因,只是当时大家都清醒着,不敢去诉说那些隐藏在每个人心里的悲伤。 喝醉了以后变得畅所欲言了,什么话都可以不过脑子的说出来,可这也让清醒的人听着心酸。 奶奶的遗照一直放在客厅的一角,如果是陌生人进门都会觉得怪瘆人的,可宋凌予没有收起来,这样一个小房间也不知道该收去哪里。 他们几个人也不会觉得遗照摆在那里恐怖,毕竟那可是他们大家的奶奶,会记得每一个人爱吃什么的奶奶,永远慈眉善目的奶奶。 林清坐在沙发上,他虽然有些醉,但不至于跟卢宏和高思铭一样,也喃喃的说着:“我也好想奶奶。” 随着bgm的结尾,长达四分钟的视频也结束了,最后的画面是他们一群人在祁云山的合照,已经过去一年了。 刘欣妍揉着高思铭的脑袋,安慰道:“别哭了,你哭起来很丑。” 高思铭才不管这些,还在那里哇哇大哭,刘欣妍无奈的叹气,一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视频剪的是好还是坏了。 宋凌予冰冷的手被夏知凡紧紧的握在手里,他看向夏知凡的时候,对方的眼里都是安慰。 夏知凡动了动嘴型,他在说,别难过。 明明眼眶都是红的,还在安慰自己别难过。 这个笨蛋。 他们几个人聚到了晚上九点,毕竟是新年,家里人也催他们早点回家,简单收拾一下桌面后,夏知凡和宋凌予送他们下了楼。 高思铭一直靠在夏知凡的肩上,无法正常的行走,整个人像小脑失去平衡一样,有些好玩。 刘欣妍负责把高思铭先送回家,另外醉酒的卢宏由稍微清醒的林清负责。 宋凌予站在马路边替他们打车,高思铭靠在夏知凡身上,寒风吹过夏知凡的衣领,透进他的脖子,有些冷。 昏黄的路灯下,一群少年们东倒西歪的站在一起,这样诡异的画面,却让夏知凡觉得很幸福。 有一种……他和宋凌予已经成家了,朋友们来聚餐,晚上他俩一起把朋友们送回去的奇妙感觉。 高思铭嘴里一直嘟嘟嚷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刘欣妍站在他的另一侧扶着他,一边回家里人微信说自己马上就回家了。 宋凌予好不容易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因为林清和卢宏家住的比较远,刘欣妍让他俩先走。 很快又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宋凌予站在最前面招呼他们过去。 就在高思铭要离开的时候,他小声的在夏知凡耳旁说了句:“知凡,你知道吧?予哥他真的很爱你。” 他的话语随着凌乱的风吹散到夏知凡的周围,落在了生命的各处角落。 呆愣着看高思铭和刘欣妍上了车,直到车子走远,他都仍然保持着听到那句话时的状态。 宋凌予走到他身边,看到他愣愣的模样,恶作剧般的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挥了挥:“是醉了还是舍不得了?” 两人的头发都被风吹的有些乱,夏知凡红着眼眶看向他,微不可察的摇了一下脑袋。 宋凌予又道:“那是怎么了,跟男朋友说说吧。” 夏知凡拉住了宋凌予垂在身侧的手,按压着指腹上的新茧,轻声说:“刚刚思铭跟我说,说你真的很爱我。” 宋凌予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过了会儿才低声道:“他说的是实话啊,我很爱你,你感觉不到吗?” 当然感觉得到。夏知凡在心里说。 只是他愣住的原因,是即使连迟钝的高思铭都能感觉到宋凌予的爱意,宋凌予一直都是一个不会在朋友面前外露情绪的一个人,不过高思铭刚刚在耳边说的那句话,让夏知凡心里很复杂。 幸福与痛苦共存,宋凌予在自己不在的时间,一定过得很痛苦,非常痛苦。所以即使连迟钝高思铭都能察觉的出来他汹涌的爱意。 他真的很爱你。 夏知凡脑子里全是这样一句话,把身体的血液都浇的滚烫,却让整颗心开始剧烈疼痛。 明明已经预想过两个人分开都会过得很煎熬,可当身边的朋友提起的时候,他仍然会感觉心痛,心疼对方的一切。即使自己也同样痛苦,也会控制不住在心里责怪起自己,为什么会让对方这么辛苦。 “乖,不要想这么多。”宋凌予知道他在难过什么,给他擦拭掉落的眼泪,“我们回家了,小知凡宝宝。” 夏知凡被他牵着往楼里面走,又摸到了手上的茧子,他问道:“茧子是什么时候有的?” 一直想问,但一直忘了问。 宋凌予牵他的手紧了紧,以示安抚,他没有回头,继续往上面走:“过年前几天我找了份临时工,搬货的,不累。” 不累? 不累为什么短短几天手上就会起这么重的茧子? 又撒谎。 夏知凡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这也是宋凌予给自己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即使自己很心疼,但那也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 第109章 往日重现 在夏知凡离开的前一天,他们一起去见了夏晚情。 毕竟这次见面的机会多亏了这个表姐,不然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来雾城和宋凌予见面。 夏晚情一见宋凌予,就目瞪口呆的拍着夏知凡的肩膀,说他眼光好,说他很厉害,这样的高岭之花都能拿下。 夏知凡无奈的跟宋凌予解释自己表姐说话一向这么直接。 夏晚情和他们吃完午饭以后,就很识趣的让他俩赶紧去过二人世界了,毕竟明天夏知凡就要走了,这一次分开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他们是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 宋凌予和他十指相扣的走在萧瑟街头,全然不顾周围的人异样的眼光,他们毫不在乎。 宋凌予抬头看到灰蒙蒙的天空有飞机飞过,很快就消失在云层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现在被自己牢牢牵住的人,明天也会坐上飞机,像刚才消失的那架飞机一样,离开雾城,离开自己。 “在想什么?” 夏知凡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摇头表示没有在想什么。 怕夏知凡冷,他把两人的手一起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夏知凡心想,兰雪巷。 蜿蜒的爬山虎,巷子里飘来的米饭香,还有那座腐朽的小破屋……那里的一切都让夏知凡很留恋,因为—— 那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但是他害怕去了会遇见宋凌予那个恶劣的父亲,所以没有说出口。 那样一个充满美好回忆的巷子,现在想要去看一眼都觉得困难。 宋凌予好像真的很懂他,从他的欲言又止里,他就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 “回去看看吗?那个男人白天应该不会在。” 于是夏知凡点点头:“好。” 他无数次在梦中回到兰雪巷。 当他再次站在巷口的时候,恍如隔世。巷口的银杏树叶已经掉光了,爬山虎已经枯黄,阔叶纷飞,剩下一片萧条。 他内心像缺了一块什么东西,后面才反应过来,那个东西名为归属感。 虽然自己那年刚到兰雪巷也没有这样的归属感,可跟身边同学朋友熟络之后,内心早已接受了这个地方。 再加上和宋凌予在一起之后,因为男朋友无条件的爱,让他即使在宋凌予家都有强烈的归属感。 可是现在,兰雪巷已经没有他们两人的家了。 什么都会变,也什么都变了。 兰雪巷里面没有老人家吆喝着吃饭的声音,也没有悠远的米饭香,像是和墙上萧瑟的爬山虎一样,失去了生气。 夏知凡有些感伤,熟悉的地方原来已经这么陌生了。 “进去吗?”宋凌予问他。 夏知凡迟疑了,他此刻真的是近乡情怯了,每往里面走一步,回忆就清晰一分。 重新走上了这青石板路,两个人并肩的缓慢穿梭在这一条略微狭窄的巷子里,记忆强势的挤进他们的大脑。 夏知凡道:“我记得当时刚认识你,你的话特别少,高冷的要命,心里还默默吐槽过。” 宋凌予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替自己解释:“我话是真的少啊,除了在你面前,其他时候我真的不爱讲话。” “我知道。”夏知凡看着他,“我知道的。” 宋凌予的淡漠疏离不是装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样的家庭塑造了他孤冷的性格,可因为奶奶的治愈,所以他内心深处又始终保持着一份温暖。 与其说他是什么孤僻冷漠,不如说其实是刻在骨髓里的自卑,在牵引着他变成一个疏离的人。 “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啊,你的这一面,只有我知道。”夏知凡得意的舒了一口气,“欸——传闻中的孤僻学神,私底下其实是个粘人的小猫。” 宋凌予捏了捏他脸颊:“什么小猫?谁是小猫?” 夏知凡笑着道:“你啊,难道不像吗?” 宋凌予愤愤地扭头,不肯承认:“一点也不像。” “早上蹭人的模样还不像小猫吗?跟煤球一样,咱们家里一只大猫一只小猫,真幸福。” “煤球已经成煤气罐了,我身材比它可好太多了吧?” “成了煤气罐还不是因为你太溺爱了?把煤球养成这么胖,自己都要瘦成皮包骨了,我搂着你都觉得骨头硌得我疼。” 宋凌予有些想笑,明明夏知凡才是骨头硌的生疼,怎么还先发制人了? “夸张了啊男朋友,我再怎么样也没有你瘦吧,你腰比以前都还要窄,差不多一只手都能握住。” 夏知凡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了,怎么可能一只手就能握住:“宋凌予,你现在说这话就不太真实了。” 可到了晚上,夏知凡的脸埋在了枕头里,整个人呈跪\/趴的姿势,腿部一直在颤栗。 感觉到宋凌予宽阔的手覆盖着自己的腰,浑身过电般酥麻,他还低声笑着问自己:“小知凡,你现在看看,我说的话是不是实话?” 结束之后他们一起洗了澡,本来是想要休息的,可是离夏知凡离开只有十几个小时了,他们都不想这样浪费时间。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不停的说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一样。 “还有五个月了,到时候高考结束,我找机会让张阿姨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考京城的大学。” 宋凌予吻了他的嘴角,薄荷味的,为什么尝起来这么甜。 “好,我会时刻注意那个电话的。” “到了京城以后,爸爸就不怎么能管的到我了,到时候我跟你一样也去找一份兼职干,我们可以在京城租个房子,把煤球一起接过去,再养条小狗,像肉包一样的小狗,我们一家四口好好生活。” 宋凌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解风情的开口:“肉包哪里是小狗了,你是不是把肉包忘了?” 夏知凡瞪了他一眼:“怎么会?只是对于我来说肉包就是小狗啊,多可爱。” “我记得那年你都快被吓哭了吧,宝宝。” 夏知凡也不甘示弱,回道:“你记得好清楚啊,是不是在十二岁就开始注意我了?” 谁知道宋凌予居然低声嗯了一下,随后牵着他放在被窝里的手,吻了一下:“是啊,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 夏知凡心跳快了几分,他干巴巴的移开视线,默默道:“那你……早熟的很快嘛。” 宋凌予憋不住笑出了声,他把夏知凡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掌心抚摸着平滑的脊背,“你好可爱啊知凡,怎么这么可爱?” 又夸自己可爱,这个人真是的。 夏知凡脸好热,他贴着宋凌予,觉得两个人身上都很烫,房间的暖气开太大了。 原本不打算睡的,夏知凡努力的熬到了凌晨三点,最后还是撑不住了,让宋凌予哼歌哄自己睡觉,才几秒就进入梦乡了。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想醒过来,即使在梦里也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醒过来就要面对分别。 不想醒过来,却依然要醒过来。夏知凡睁开双眼,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个早晨。 他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可怕。 时间永远不会停止,这几天的时光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到机场的时候,高思铭他们也赶了过来,一群少年又聚在了一起。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拥抱,每个人眼眶都红红的,不想接受这样的别离。 卢宏拍拍他的肩膀,“知凡,有机会一定要联系我们。” 高思铭说:“跟予哥好好的,你们两千万要坚持下去,不要轻易的就放弃了!” “在江城照顾好自己,我们有时间了过去找你玩。” “对对对,咱们以后还要一起去别的地方玩呢,像去年暑假去梨木一样,到时候我们几个人绝对不能有人缺席啊!” 夏知凡一一应了下来,“放心吧大家,我有机会一定会跟你们联系的,你们……也不要忘了我啊。” 卢宏笑咧咧的表示:“你放一百个心,咱们几个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聚餐你不在我们都得添双筷子!” 话刚说完就被林清打了一拳:“说的什么话?” 夏知凡失笑,看了一下时间快要登机了,又跟几位告了别,他们知道宋凌予和夏知凡还有话要说,自觉的没有再凑上去。 “我要走了。”夏知凡看着宋凌予,不舍与无奈充斥在眸子里。 宋凌予点头,最后一次抚摸上他柔软的头发:“一路平安,好好照顾自己。” “要等我。” “我等你。” 夏知凡想吻他,可周围人来人往,朋友们都还在不远处等着,他没有这样做,所以只好伸出手抱住宋凌予,感受到这个人的体温,感受到他的存在。 原来每一次的告别,都是这样痛彻心扉。 随着机场冰冷的播报响起,夏知凡坐上了飞往江城的飞机,消失在天际。 没关系的,离高考只有五个月了。 宋凌予心想着,时间很快的。 第110章 尘埃落定 回到出租屋时,桌上还有他们没有吃完的零食,空气里似乎还存留有他的味道,就好像夏知凡很快就会回来一样。 煤球见宋凌予回来,从沙发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蹭着他的裤腿。 他知道煤球又饿了,这几天都是夏知凡给它喂食,胃口养的比之前还要大。 给煤球加餐后,宋凌予开始收拾起了有些凌乱的房间,打算把这几天没做的家务都给做完。 收拾房间的时候,他发现床头柜上的安眠药不见了,打开抽屉找的时候,被一沓厚厚的红色钞票晃得睁不开眼。 安眠药躺在现金旁边,上面还用便签写了一段话 ——希望我不在的时候,男朋友也可以睡个好觉。 宋凌予不知道夏知凡是在什么时候放的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便签。 他把那一沓现金拿出来,一共是两万块。 是夏知凡的压岁钱。 忽然看到在现金底下还有一张便签,上面写着 ——哇!被你发现啦!这是夏同学给宋同学的压岁钱,希望男朋友收下,事事如意,岁岁平安! 宋凌予唇角扬起来,给清冷的脸上增添了生气,他把两张便签取了下来,准备放进盒子里面收藏。 这时他好像有直觉一样,快步走到冰箱旁边打开,果然里边也有夏知凡留下的便签。 ——每天都要按时吃饭,不要冷落了冰箱哦! 他是在什么时候去准备这些的,居然……自己都毫不知情。 这样的小惊喜让宋凌予重新燃起了期望,每见到一张便签,就好像夏知凡就站在自己身边,对着自己说话一样。 直到后面一段时间,他已经找到了53张便签,在各个角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或许都会有夏知凡留下的便签。 —————— “高考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十几载寒窗苦读就为此一战!古有少年将军挥剑封侯,现如今莘莘学子化剑为笔,考场就是战场,加油同学们!我们终将加冕为王!” 这是十一中校领导百日誓师那天说的话。 依旧是不变的蝉鸣,夏日的骄阳让人心浮气躁,考场里除了指针行走滴滴答的声音,只剩下同学在答题卡上做题的唰唰声。 即使李梅梅考前再三叮嘱他们就算提前写完了试卷也不要提前交卷,要仔仔细细的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算错,但最后一科理综宋凌予答完题后,还剩下30分钟,他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收了笔后便挥一挥衣袖离开了考场。 被早就蹲守在楼下的李梅梅逮了个正着 “宋凌予,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要提前交卷!” “李姐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这么厉害。” “算了,以后也训不到你了,别乱跑啊,先去大巴车上等一下其他同学,晚上要一起去聚餐。” 宋凌予摆摆手,插着兜往前走去:“知道了。” 他们班有二十几个人被分到了一中考点,他们玩的好的几个人除了高思铭在十一中考点,其他几个都在一中。 一中的校园里树荫很茂盛,遮住了午后的烈阳,斑驳的洒在了宋凌予俊朗的脸庞。 他走在树荫下,抬起眼眸去看那繁茂的树叶,被微风吹的沙沙作响。 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从前他对高考没有任何感想,凭他的实力,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困难的事。可这段时间班级里面即使下了课都是一片静谧,每个人都继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做题,他坐在最后排,抬头看到板报旁边写的:”距离高考还剩下xx天” 竟然也感受到了那种即将逼近的压力和憧憬。 身边也有几个学生提前交了卷走在一边,大家都没有说话,脸上浮现的都是胸有成竹的笑容。 考完了。 真的考完了。 宋凌予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夏日的风拂过他的细碎的额发,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那份喜悦,跟着他一起庆祝。 上了大巴后第一时间就是从背包里把手机的静音给关掉,开始期待着那一串熟悉的号码拨进来。 他从前不会去关注车窗外的景色,这一次他心终于平静下去了,开始去看车窗外蔚蓝的天空,看微风吹过大树的形状,去看考完的同学脸上不一的表情。 这也是他高中生涯的结尾,今天之后,他们就毕业了。 时间好像很慢,在那些不眠的日夜里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此刻他手里拿着做题的纸笔,等待着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时,又觉得时间好像很快。 这三年时间居然就这样过完了。 说好了不会哭,到了晚上聚餐的时候,包厢里的李梅梅却第一个泪流满面。 她没有去问大家考得怎么样,是好是坏结果都不会在改变,今晚她允许大家喝酒,来释放高三以来的压力。 “高考结束了,你们都长大了。”李梅梅拿起酒杯,举了起来,“但是不管你们长得有多大,在老师眼里依然是一群小毛孩。以后读了大学,也别忘记回母校看看,只要我还在,十一中永远都欢迎你们回来。” 一群少年也纷纷跟她碰杯,笑着说:“李姐,你怎么还哭了,我们会常回家看看的!” “就是啊李姐,我们还是喜欢你骂人的样子。” “不对,还是得少生气,不然还是找不到男朋友。” 李梅梅又哭又笑,通红的双眼扫了一眼卢宏:“就你话多。” 卢宏嘿嘿笑了两声:“我这还不是看你难过嘛。李姐以后结婚一定要邀请我们啊!” “好,我给你们都发请帖,全部来给我随份子!” 欢声笑语之间,只有宋凌予心不在焉,他一边去跟身边人碰杯,一边看着桌上的手机。 今天没有电话。 刚高考完,夏知凡那边可能一大家子都要一起聚餐,所以他应该没有机会去找张静妤借手机打电话。 又过了好几天,顾筱雅说要给他们几个接风洗尘,请他们吃饭。正值端午前夕,雾城的雨应邀前来,冲刷了空气里的浮躁,不过给人们出行造成了不便。 刘欣妍一毕业就去烫了个大波浪,脱掉宽大的校服后她穿上了修身的裙子。而高思铭染了个超级显眼的红毛,显得年纪都大了不少。 被顾筱雅又一次嫌弃了审美。 “这辈子的审美都在找女朋友这条路上用光了吧?”顾筱雅毫不客气的去损他。 刘欣妍扶额苦笑:“一下子没看住,就跑去染了这个妈见打的红毛,我都不想承认他是我对象。” “你们女人懂什么?红色多帅气啊,衬的我皮肤都白了。” 林清没忍住笑出声。 “你们尽管染色吧,大一军训的时候,全都要染成黑色。”乔歆默默喝了一口茶,淡淡说着。 “我靠!把这事儿给忘了!” “算了,染都染了,大不了入学剃个光头。” 林清朝高思铭挑了半边眉:“对自己颜值这么自信?” “那必须的啊,雾城彭于晏好吗?!” 顾筱雅瘪嘴做了个丑表情:“头衔谁给你加的?你救过他命吧。” 大家对那两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乔歆转头问其他人:“你们想好填什么志愿了吗?” 刘欣怡点点头:“我跟高思铭都打算报本地的x大,我们家人都在这边做生意,他们都不希望我们考的太远了。” 卢宏有些迷茫,他想了想才道:“我听家里人的安排。” “我第一志愿填京城的大学,第二志愿的话是r海,看分数出来再做打算。” 乔歆又看向靠近窗户心不在焉的宋凌予,抬起下巴问道:“小宋,你呢?” 宋凌予一直在失神的看着窗外的雨帘,听到乔歆叫自己才回过神,啊了声:“什么?” 乔歆没说什么别的,又问了一遍:“你想报哪里的大学?” “难得见予哥发呆,是在想知凡吧?”高思铭直接说出口。 顾筱雅哎了一声:“不止小宋想啊,我也想知凡了,都这么久没见了。” 宋凌予没有回应别的话:“我报京城的学校。” “知凡跟你都要去京城吧?”顾筱雅问道。 宋凌予轻轻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哎,上次见知凡都是在过年的时候了,那时候大家都穿羽绒服,现在都穿短袖了。” “不知道下次见面得等到什么时候,予哥,知凡有联系你吗?” 宋凌予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知凡也不容易啊,都快一年不能玩手机了,如果是我我真的都想死了。” “你以为知凡跟你一样都是网瘾少年啊,他除了手机还有别的事情做,你的爱好就只剩下上网了。”刘欣妍默默吐槽自己的男朋友。 每一次从别人口中提起那个尘封在心底的名字,都让宋凌予的心掀起狂风骤雨,思念更甚。 在那个电话没点进来之前,他的心像漂浮在湍急的河流之中,不安,找不到落脚地。 即使表面上风平浪静。 顾筱雅组织的这场聚会,其实是怕宋凌予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有家人陪着帮忙接风洗尘,他却孤身一人。所以就拉着大家一起出来吃饭。 在聚餐结束的时候,顾筱雅和乔歆对他说,没事,想考哪去就考哪去,不用担心钱够不够花,如果他需要,可以跟她们两个开口。 就当是借给他了,以宋凌予的能力,以后一定能还得起。 两个姐姐都不想给他负担。 宋凌予觉得自己好像又很幸运,除了那一个他不想承认的父亲,生命里遇到的其他人都温暖至极。 “没事的小宋,你和知凡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对啊,不要想太多了,你要相信他,当然我和你乔姐都这么过来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 宋凌予撑着伞迎着暴雨走回家,白净的帆布鞋被雨水溅的很湿。 路上行人还是挺多的,都没有受到暴雨侵袭的影响。 有老人家下着大雨还撑着棚子卖水果,宋凌予想到了自己的奶奶,有些于心不忍,明明这种天气很少会有人去光顾,老人家依然风雨无阻的出来摆摊。 于是他撑着伞走到摊位旁,让老人家给自己拿了个袋子,挑了几个看上去还不错的苹果。 老人家见到有生意,特别积极的去给他介绍哪些苹果吃起来口感脆,哪些口感绵密。 宋凌予看到他的笑脸,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心想,是不是所有人老去之后,脸上的皱纹都这么相似,不然他为什么会看到奶奶的影子。 “小伙子,你电话响啦!” 经过老人家的提醒,宋凌予才发现握在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把水果递给老爷爷去称重,转过身去看来电号码。 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一串号码。 手机屏幕上有雨水,一下子解锁不开,他着急忙慌的用衣服把雨水擦掉,手颤抖着去点击了接听,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呼吸有些急促,试探的开口:“喂?阿姨吗?” 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温柔的声音:“是我,知凡。” 宋凌予笑了出来,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赶紧道:“知凡,我终于等到你的电话了。” 电话那头过了三四秒才回应,似乎是信号不好,声音一卡一卡的:“高考结束了,考得怎么样?” “我这边下暴雨,信号不太好,你能听清吗?考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呢?” 电话那边轻声道:“我听见了。” 雨太大了,夏知凡声音很小,宋凌予有些听不清,他今天没有带耳机出来,努力把手机听筒靠近自己的耳朵:“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刚刚说什么了?” 夏知凡那边大声了一点:“我听见了,你那边的雨声。” 宋凌予轻声笑了,“雨真大很大,鞋子都淋湿了。我现在在买水果,在外面呢,刚刚筱雅姐请吃饭,还问起你,大家都很想你。” 电话那头又没有声音了,宋凌予心想这糟心的天气,打个电话都断断续续的,喂了几声:“知凡,能听到吗?我这边信号不太好,你刚刚说话了吗?” 夏知凡轻声道:“没有。” 听到夏知凡的声音,宋凌予才又放下心来,他又问:“你呢?考的怎么样?” 又没有声音了,宋凌予想着要不然先挂了自己再打回去看看,刚准备把手机拿开的时候,他就听见电话里的声音传来。 “什么……?”他没有听清。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变了:“我没有高考。” 宋凌予手有些发抖,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缓了缓后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怎么了?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边又没有声音了,不过这个时候宋凌予知道并不是信号不好,而是夏知凡没有说话。 他又接着说:“没事的知凡,我们还可以复读,有机会的,一次高考而已。我会等你的,听见了吗知凡,不要乱想,不要有压力,我会等你的……” 夏知凡抱膝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手机免提放在椅子上,听到电话里传来宋凌予焦急的声音,他掩面而泣,努力的去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 “知凡,你听到了吗?” 宋凌予一遍一遍的问,“没事啊,没事。还有很多机会的,你不要有压力……我会等你的,知凡……?”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少年沙哑的嗓音,他说:“对不起。” 宋凌予眼眶红了,他摇摇头,即使夏知凡看不见:“没有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知凡,没关系的……” “对不起……” 那头的人接着说,泄了几声哽咽,像是得了重感冒,“我要出国了。” 电话什么时候挂的,宋凌予不知道。 在这个暴雨天,他虽然撑着伞,但浑身淋的湿透。 他被困在了这里。 雨水和泪水一起打在脸上,他分不清,手里提着刚买的水果,好重,重的没力气去拿了,全部散落在泥泞里,每一颗美艳的苹果都被砸的青紫。 老爷爷淋着雨去帮他捡,他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从来也没有这样过,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心里像被挖了个大洞,一片虚无。 那五个字就像是在他生命里下了病危通知,昭告着这段故事的结局。 守得云开见月明…… 上一秒有多欣喜,下一秒就有多悲恸。 谁也不知道生命的下一秒会是相遇还是别离。 是昨天两个人可以紧紧相拥,今天却是一千五百公里的距离,然后再到明天……他无法跨越的国际航线。 宋凌予困在雨里,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明明他们都熬到现在了,明明他们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 为什么毕业之后,所有人都在靠近,只有他们越走越远了。 第111章 白驹过隙 京城的秋天很美,胡同里的银杏树叶都黄遍了,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 宋凌予本来不想出来人挤人的,奈何林清一直拉着他从学校出来走走,无奈之下只好给林清个面子了。 主要是想起奶奶了。 他还记得奶奶曾经说过,京城是她和爷爷相遇的地方,秋天的时候银杏树叶很美,她很想再去一次。 那年高考结束后,他还有林清,高洛雪三个人来了京城,高思铭和刘欣妍留在了雾城,而卢宏则去了r海。 “靠左边一点,对对对,别动啊,保持住。”高洛雪拿着相机给宋凌予拍照,即使宋凌予不怎么情愿,也不想去扫了几个朋友的兴。 “好了换人,林清上去,就站在宋凌予刚刚的位置,很出片!” 拍完照之后,他们刚刚站的点位挤满了人,似乎是看到了高洛雪的成片,都觉得那位置好。 林清默默道:“拍照流水线。” 高洛雪听到后也笑了出来,摇头感叹道:“哎,人太多了,我们就不该在周六出来。” “话说回来,班长你怎么不带你男朋友一起出来玩啊,人多热闹嘛。” 高洛雪耸耸肩:“他忙着准备毕业论文呢,整天都见不到人影。” “时间可真快啊,我们也快要大学毕业了。” “是啊,毕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啊,我想还是先往专业这方面发展吧,毕竟金融行业在京城的就业前景还是挺大的,你呢?” 他们两个人边说边往前走,没有注意到宋凌予还没跟上来。 宋凌予从背包里拿出来奶奶年轻时跟爷爷的合照,转过身去拿陈旧的照片比了一下他们身后的胡同,发现这么多年了这条胡同居然没有什么变化。 林清凑上去看他在做什么,看到照片后惊讶开口:“这是奶奶吗?” 宋凌予嗯了一声,眼睛从照片上移开,看向随风飘扬的银杏树,风起了,吹落树上的残叶,刮起地上的枯叶,形成了一个圆圈。 在几十年前,他的爷爷奶奶也站在过这里,也许他脚下踩着的地板,他们两人也途经过。 四年了。 宋凌予心想,奶奶已经去世四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夏时愿已经四岁了。 从她记事起就有人告诉她,她的名字是哥哥取的。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不过她已经四岁了,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给自己取名的哥哥。 她问妈妈,妈妈说哥哥在很远的地方念书,念完书就会回来看时愿。 可是时愿怎么等都等不到她的哥哥。 她好想见见哥哥呀,幼儿园里面的小朋友都有哥哥姐姐,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哥哥。 就好像,她其实没有“哥哥”,只是妈妈为了哄她开心骗她的。 因为爸爸从来没有提起过哥哥。 距离中国快要九千公里的英国伦敦,在寒冷的十二月已经进入了冬令时,天黑的快极了,下午三点,街道天空都暗了下去。 刚来这里的时候,夏知凡哪里都不习惯,觉得这里气候不好,水质不好。身边的人都说着外语,跟自己没有共同话题。 伦敦总是阴雨绵绵,人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心情难免会抑郁沉重。 过去几年后,他已经适应了在伦敦的生活。 只是还是更喜欢吃中餐。 他时常一个人漫步在伦敦的街头,去感受那些神秘古堡想要诉说的秘密,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他也不用保持那和煦的笑脸去迎合他不在意的人。 在伦敦的日子,有时孤寂难熬,有时又觉得自由。 圣诞节的前夕,他所就读的学校已经放了长假,所以他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躺在他租的房子里,不去想窗口外的纷扰。 当年来到伦敦以后,他就没有再去联系家里人,逢年过节他也不会回去。 夏连年似乎也在跟他置气,除了每个月给他的卡上汇钱以外,也没有再跟他打过一通电话。 如果说孤独是一场修行,夏知凡觉得他现在已经到出神入化的阶段了。 圣诞节快到了,伦敦连下了好几天的雪,就连窗户外边的框架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外面太冷了,他平时不会出门。 房间里开足了暖气,他裹了一床毛毯,躺在摇椅里吃着雪糕,打开ipad随意找了个悬疑电影看。 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一串陌生的号码。 夏知凡没仔细看号码的归属地,心不在焉的把雪糕签子咬在嘴里,接过电话,眼睛还盯着电影画面,用英文询问了一遍hello? 没过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好听的普通话:“知凡,是我。” 第112章 圣诞快乐 夏知凡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圣诞节这天能见到楚奕的,他也不知道楚奕哪来的自己号码,明明他在出国时微信和电话都换了。 那天楚奕说他工作需要来伦敦出差,刚好知道夏知凡在伦敦留学,便约着他见一面。 其实这一面见见也没有什么。 每到了圣诞节,夏知凡总是会想起那年的那个圣诞节,宋凌予唱的那一首圣诞结。 刚好又是一年圣诞节。 楚奕约他到一家中式餐厅见面,晚上六点,伦敦街头的路灯早已经亮起,雪花簌簌的飘落下来,夏知凡推开餐厅的门,嘴里还吐着寒气,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旁的楚奕。 楚奕穿着一件深色大衣,镜片比夏知凡印象中的更厚些了,他朝着夏知凡招招手,笑着道:“好久不见,你还是一直没变。” 夏知凡把裹在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挂在一边的挂钩上,客套道:“好久不见啊学长,你也一样,看起来更精神了。” 楚奕把菜单递给他,推了一下眼镜:“你看看要吃些什么,我来过几次欧洲,吃不惯西餐,所以这次就请你吃中餐了。” 夏知凡点了几个菜之后楚奕叫来了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他,又扭头去看夏知凡,眉眼从刚见到夏知凡的时候就一直弯着。 “在这边还好吗?” “都挺好,你呢?工作还顺利吧?” 楚奕垂头无奈的笑了笑:“现在都还好了,当时刚实习,可谓是处处碰壁啊。” “有挫折才会有进步,你看你现在,浑身都气质都不一样了。” 楚奕好奇的哦了一声:“那你看看我现在,觉得我有什么变化?” 夏知凡细细想了想,说道:“更成熟了吧。”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菜也很快就上齐了,楚奕让他赶紧尝尝,这家店很好吃。 “我吃过这家店,在伦敦的这几年我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 “这样吗?”楚奕觉得这也太巧了,笑了起来,“那咱们口味还真是差不多啊,你在伦敦一般都是自己来吃吗?” “差不多吧,身边的同学大多数都吃西餐,” 这家餐厅是中国人开的,今晚的歌单放的很多有关于圣诞节的歌,什么christmas listst christmas啊,到了后面还有lonely christmas。 《圣诞结》的粤语版。 前奏响起来的那刻,夏知凡的眼神看向了落地窗外,飘着雪的异国瞬时变成了那年的雾城,行人匆匆经过,他开始有些恍惚。 “我听说了一些你们后来的事。”楚奕喝了一口浓茶,“你后面回江城了,他去了京城读书,你又来了伦敦。” 夏知凡没有说话,眼里的情绪波动落在了楚奕的眼底。 他继续说:“那年大家都太幼稚了,我也一样,后面想起来,都有些发笑。” 夏知凡垂眸笑了笑,一语双关的说了句:“是啊。” “你没发现吗?从我们被迫生下来以后,做的很多决定都由不得自己。很少有人能够完全主持自己的人生,像我现在一样,从事着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工作,但其实这也并不是我理想中的工作,只是为了温饱不得以选择。我更喜欢自由度更高的工作,但没有办法,理想不能变成现实。” 夏知凡颔首,表示认同,眼睛看着楚奕,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人生有太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啊。成年以后,大部分人总是说着违心的话,爱着不爱的人。”楚奕叹气摇摇头,“我也能看出来,你在这边过得并不快乐。” “大多数时候是啊,毕竟这里是异国他乡,很难有归属感,即使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会有太多不一样。” “等你留学结束有什么打算吗?” 夏知凡被他问住了,其实这个问题他还没有认真去深思过。 “这个我还不清楚,不过第一件事就是回国吧。” 两个人聊了差不多半小时,话题一直都是绕着当下和未来去展开,可到了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楚奕又开口:“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夏知凡闻言轻笑,他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转望楚奕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楚奕平静的跟他对视,默默说道:“从你进来开始,已经走神的往窗外看了十几次了。” 夏知凡干笑了两声说是吗,然后找补道:“没有走神啊,外面在下雪,多好看。” “坚持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很傻,你以前告诉我的。”楚奕说,“可是你现在不就跟当时的我一样吗?知凡,有时候学会放弃也很重要。” 夏知凡刚想说什么,楚奕又接着说:“你生命还有很多别的选择,何必一直去钻那个牛角尖呢,这个年代深情可是会被别人笑话的。” 夏知凡现在是真的有些想笑了,他打量着楚奕,觉得他好像其实也没有改变。 “分人吧,我就觉得等待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没等楚奕开口,夏知凡就盯着他的眼睛,直白的问道:“学长,你不会对我还有什么想法吧?” 楚奕霎时脸红成一片,说话都有些结巴,似乎是没想到夏知凡会说的这么直白,“我我,你,你……” 果然啊。 夏知凡心想道。 “学长,放弃的前提是要知道那个事情是绝不可能的,就像你和我,你就应该放弃。”夏知凡淡淡说着,“话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是不肯放弃,那样才叫钻牛角尖。” “可是知凡,为什么你就一直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我哪里不好吗?” “很简单,你会因为一个人很好去喜欢他吗?” “…………” “你也有过喜欢的人,你应该也知道喜欢一个人大概看感觉,我也一样。” “…………” 夏知凡看了一眼手机,快要七点了,他叫来了服务员买单,对楚奕说:“你远道而来,这一顿饭我请你吧。” 楚奕没有阻止,人还是有些愣愣的。 见到夏知凡开始戴围巾,他才开口道:“你家住哪,我送你吧。” “不用了学长。”夏知凡朝他客套的笑了笑,“我不着急回去,今天圣诞节。” 楚奕还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勇气再开口。 “圣诞节快乐,知凡,希望你能幸福。” 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下一句祝你幸福。 “你也一样,回国那天跟我说啊,我送你。”夏知凡朝他摆摆手,“回见了,学长。” 楚奕目送他一直走出餐厅,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这个时候楚奕才明白,记忆中的青涩少年也已经改变了,刚开始见面说的那句一直都没变,其实只是自己的一丝幻想罢了。 夏知凡站在餐厅门口,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就在他身边,上面缠绕着一圈圈的丝带彩灯,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这家餐厅还真的是,外面都能听到里边在放歌,也不知道店主人今晚是不是有什么事心事,一直在单曲循环《lonely christmas》。 唉,大过节的,听的人怪伤感的。 凛冽的风刮的人有点冷,夏知凡裹紧了自己的围巾,又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七点。 身边有人进入餐厅,夏知凡往旁边靠了靠,两人热情的朝着他笑了笑:“thank you, merry christmas~” 夏知凡笑着回道:“merry christmas.” 下一秒,头顶上纷飞的雪花就被一把伞给隔绝了,夏知凡回头去看身后的人,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宋凌予撑着一把透明的伞站在他身后,伦敦街道自带的孤寂感让他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眉眼间带着冷霜,像是异国的一阵风,悠远却又近在咫尺。 原来在一起这么久了,见到对方时,还是会像第一次悸动那样,整颗心疯狂的跳动着。 谁说世上没有从一而终的人了。 “你终于来了,我都要冻坏了。” “不晚吧,你说的是七点,我已经提前到了。” “我说的是七点吗?好吧,那你给我暖暖手,没有知觉了。” 宋凌予把他伸过来的手握在手心里,一起揣进了大衣口袋,感叹幸好自己的手还很暖和。 “你吃饭了吗?” “吃了,男朋友出来见别人,我只好在家里把昨晚剩下的牛排给吃了。” 夏知凡笑着捏他的手心:“哎呀真乖,我们晚点回去还可以再吃一顿宵夜。” 宋凌予半挑眉看向他:“现在我们去哪?” 夏知凡靠他靠的很紧,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去过圣诞啊。” 两人一起在街头越走越远,雪落的更大了,楚奕从餐厅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被大雪覆盖。 内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原来这几年,他们两个从未分开。 伦敦的圣诞节算不上热闹,大部分餐厅都暂停营业,街上行人更少了,所有交通都已经停运。 这样很好,人少,才不会觉得被打扰。 他们迈着相同的步伐,走了很远,透明的伞上面已经挤满了一层厚厚的雪。 从海德公园一路漫步到伦敦眼,其实这边还是有些行人在外面的,大部分都是同胞,出来跟朋友过圣诞。 从前夏知凡做梦都不敢想,他会在异国的街头拉着宋凌予的手一起散步,那年知道夏连年要送自己出国留学的时候,他万念俱灰。 在伦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他一个人待在现在的这个房子里,觉得实在是找不到事情做,准备早点休息。 就在他将要戴上耳机听歌睡觉时,门铃响了。 他觉得这个事情太不真实了,宋凌予居然来了伦敦,这可不是一张简单的车票就能跨越的距离,以至于夏知凡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可宋凌予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在英国,在伦敦,在他小屋的门口,头发被异国的风吹的凌乱,鼻子眼睛都冻得通红。 那瞬间夏知凡才明白,相爱好像真的可以抵万难。 就像他们曾经所说的,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两个人不放弃,什么都能解决。 原来在高考后的那年暑假,宋凌予问张静妤要了他后来的号码和伦敦住址,有空就去做兼职,寒暑假也没有休息。 他说:“区区几千公里,一张机票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我就能见到你,这不算什么。” 雪下的更大了,宋凌予将雨伞上的积雪给抖落掉,重新撑上。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在兰雪巷第一次见到你的模样,还很深刻的在我脑海里。”夏知凡笑着说,“好怀念啊,那段时间大家都无忧无虑的,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考试吧。” 宋凌予摸了摸他的头发,昨晚刚洗的,现在还很蓬松细软。 “不过我更喜欢现在,能够毫无顾虑的牵你的手,你是我可以大声说出口的爱人。” 他们走到了伦敦眼底下,周围有不少年轻人聚在一起,还挺热闹的。 夏知凡记得去年伦敦的跨年夜,同样是在这个地方,轮船上烟花绽放,宋凌予站在他面前,笑着看着他,好奇怪,有时候一个人的眼睛庞大到可以装得下浩瀚宇宙,但有时候又狭小到只装得下一个人。 他在人声鼎沸时提起了奶奶。 “我有时候会害怕,我爸以前说,宋奶奶挺疼我,如果知道我跟她的孙子在搞同性恋,她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很恨我。” 夏知凡笑的有几分苦涩:“所以有一段时间我不敢去想你,在梦里也会梦到奶奶在怪我,我很害怕,奶奶对我这么好,可是……” 宋凌予看着他自责的神情,眸子有些闪烁:“如果奶奶她知道呢?” 夏知凡惊讶的啊了一声,心跳都快在烟花响裂的瞬间停住了,他眼睛睁得很大:“什么……?” 宋凌予笑了起来,手指抚上他紧蹙的眉头:“奶奶她已经知道了。” “什么时候?!” 宋凌予想了想,柔声道:“大概在高二那年的春节。” “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 宋凌予道:“怕你有负担,所以一直没有说。” 夏知凡有种迟来的紧张感,他身上都有些发抖,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开口:“奶奶……她有说什么吗?” “有啊……”宋凌予故意卖关子的拉长了声线,挑眉笑着看他。 “奶奶说什么了?她怪我吗?” “奶奶说……” 在点亮夜空的绚烂烟花下,宋凌予牵着他的手,亲吻他的嘴角,很甜,香醇的提拉米苏的味。 “肉包很有灵性——给我捡了个宝贝。” —————— 今天他们又来到了这个地方,没有烟花,四处寂静一片。 静的能听到雪花飘落的簌簌声。 雪花落下会有声音吗?好像没有声音吧。 原来这是自己的呼吸声啊。 在纷飞白雪下,鬼使神差中,夏知凡搂住了宋凌予的脖子,倾身覆了上去,雪花融化在这个浅尝辄止的吻里,冰冷的。 在这座辉煌古老的城市、中世纪城堡的见证下,夏知凡向世界宣告了他的一生所爱。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眉梢,落满那些美好又不堪的岁月,雪停之后,世间万物会是一片雪白,这是他们纯净真挚的初恋。 转身走进雪夜里,他们背影清瘦高挑,恍惚间好像又见那年炎热夏天,幽静的兰雪巷里,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那段时光好像过了很久,他们都褪去了那份青涩,十一中的校服也不再合身。 又好像只是刚下晚自习,宋凌予准备骑自行车载他回家。 或许每一个人成长,都会经历一场蜕变。 那场蜕变有一个动听的名字,叫做岁月。 . . . .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