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会有时》 第1章 家愁 故事从北方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开始，山村的名字叫刘家村，村中住户以刘姓居多，大概村名也是由此而来的，故事的主角名字叫林木，他的人就像是他的名字一般，朴实无华，农村人娶亲都较早，只是林木，却二十五六岁仍未娶到亲，他的事，成了笼罩在家庭上空的一片愁云，虽然他的善良和孝顺被村里人津津乐道，但却因为家贫，仍旧无人问津。 林木下了工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他像往常一样，尽管在外面的时候累得疲惫不堪，但一回到家，一面对母亲的时候，他便一扫之前的颓势，除了身上因为工作沾上的泥土。 “木啊，回来了，洗洗吃饭罢！”阿木娘看起来年龄不小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每当阿木看到母亲脸上深深皱纹的时候，总是有种莫名的心疼，他总有一种感觉，这辈子，欠父母的太多了。 “阿娘，你坐吧，洗完手我来盛饭！”林木答应了一声，欢快地对母亲笑了笑，先把饭桌摆好，才跨过门台儿朝院内的水井走去，在家中，他不会露出哪怕一点疲惫的样子，这是因为他不想母亲为他担心，母亲为他操了半辈子的心，苦点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阿木娘欣慰地看了林木一眼，三里五村的都知道她养了个好儿子，就是一些邻居和亲属也都羡慕她，儿子懂事，孝顺，在丈夫死后跟在她的身后撑起了这个家，只是她总是觉得苦了林木，就跟林木觉得苦了父母一样，爱有时候很深，很深。 林木的家庭不怎么好，甚至算得上是贫穷了，家中只有一个院落，正前方是堂屋，还有东西两个屋，中间是倘大一个院子，堂屋门台边上还种着一棵树，不过因为房子是土坯房，看起来破旧得很。 在院子的西南角还弄了个鸡窝棚，里面养着一些鸡鸭。农村人平时没有太多要求，有吃的，穿的，房住就好，林木总有些不甘心，他心里向往着外面的天地，但他也只是想想，最终还是守着这个贫困的小山村，守着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 改革开放的风越刮越烈，连这个曾经极其贫困的小山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在与县城渐渐通畅后，纯朴的村里人，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地改变着，其实林木现在的年纪已经到了该娶亲的时候，甚至同龄的都已经找不到几个没娶亲的，但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一个愿意嫁给他的人。 林木的父亲走得早，阿木娘一把汗水一把泪地把他拉扯成人。林木想起父亲就心痛，父亲走的时候他才十四、五岁，那一天，当父亲冰冷的尸体被抬回家里的时候，他只感觉天突然地塌了，小小年纪的他哭得惊天动地，那一刻像是做梦一般，家不再是家的样子，他的母亲极度伤心之下也病倒了。 之后虽然他母亲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但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也都被卖了，而且因为大病了一场的原因，身子却再也经不起折腾，一些重活，累活都没办法再做，周遭邻居看着这多灾多难的家庭能帮的都尽量的帮上一把，但别人还有别人的生活，家里的重担，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了他稚嫩的肩上。 这十年来，他拉煤和柴进县城卖过，小小的身子，用上大半夜的光景，拉个小木车走上十多里山路，肩膀被勒得红肿，一切只为了养活母亲和自己，林木父亲在的时候，一心一意的供他读书，并且跟别人家的父亲不同，林木的父亲很少让他下地干活，说他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只是自林木的父亲走后，家里的几亩田地，便都由这个小男子汉扛了下来。 当林木把饭菜盛好摆桌子上后，又把母亲搀过来坐下，然后自己才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晚饭很简单，白面粥和母亲蒸的死疙瘩馍，这种饭他吃得踏实，家里情况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太多，他在心里暗暗地感激着国家，在这样的生活中，应该是很满足的了吧。 “木啊，唉……”阿木娘坐了下来，看了眼林木，眉心的皱纹深深地绞在了一起，那声长长的叹息，让阿木有些不安。 “阿娘，怎么了？”林木手里拿着吃了一口的馍，看到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上工累么？”林木娘看起来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关怀，只是她的表情却有些莫名的哀伤。 “不累！”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些昏暗了，林木放下馍，起身走到旁边的旧木椅边，伸手扯住那长长的灯绳，随着‘咔嗒’一声，屋间里登时亮了起来。 “唉，木啊，是该娶个亲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阿木娘脸上突然露出极其难过的表情，目光中有水滴在灯下闪着亮光：“木啊，是娘拖累你了……” 阿木脸上闪过一丝难过的表情，轻轻地走了过去，揽住母亲的肩，安慰道：“阿娘，我不想娶亲了，陪着您就心满意足了！” 林木所能给母亲的，只有这一点的安慰，他的目光透过发着光的灯泡，像是飘到了极远的地方，灯虽然才亮了起来，但旁边已经围了好多飞蛾，一只只的，不停地撞击着昏黄的灯泡，在灯光里依稀地能看到灯泡上的灰尘。 “傻孩子，你爹走得早，如果给你娶不到亲，阿娘走了都不闭眼呢，林家就你一个独苗，还要靠你留个根呢，赶明儿阿娘去找找你刘嫂儿，让她再帮你张罗张罗，木啊，女娃子只要不嫌弃咱，就娶个亲吧，不然连个伴都没有，娘走了都不放心……”到后来，喃喃的声音就像是恳求一般。 林木眼圈一红，强忍住没有流出泪来，在农村，二十四、五的年纪，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跑着玩了，其实他也想有个家，最少有个人陪自己一起孝顺母亲，母亲也不会再这么难过，最少喜事或许会驱散家里的愁云，只是，谁，会愿意嫁给自己呢？ 深夜里，林木躺在床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望着无尽黑暗的房间，其实什么都看不到，良久，一声轻轻的叹息伴着翻转身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2章 心愿 这一天林木下了工，慢慢的往家里赶着，他在离家五里外的地方上工，当快要回到村子的时候，望着村里新修的路延伸在曾经的山的土路上时，他有一种错觉，也有种莫名的懊恨，如果，如果这路修得再早一些，阿爹也不会死了吧？ 天空阴云惨淡，黑压压地盖在小村的上空，不知道为什么，连心情都有了些阴郁，就像，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天许是要下雨了。 “阿木，下工了？”村头，一个跟林木差不多年纪的高个青年跟他打了声招呼，在青年的手里尚牵着一个四五岁，模样黑瘦的孩子，与其说牵，倒不如说拖，那黑瘦小孩一双机灵的眼睛上下地瞄了眼林木，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嗯，下工了！”简短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林木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小孩子的身上，隐约露出一丝的羡慕，但很快的他就偏过了头，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那个高个青年名字叫刘亮，比林木还小了两岁，可是都有个四五岁的孩子了，刘亮十八九岁结婚时，林木还正辛辛苦苦挣钱给母亲治病呢，哪有心思娶亲，之后虽然刘嫂给他张罗了几个姑娘，可那几个姑娘一见林木，就都打了退堂鼓。 不为别的，嫌林木太过老实，其实这也怨不得她们，要怨，只能怨从城市里打工的人带回来的那一句话‘宁嫁牢改犯，不嫁窝囊蛋’，林木是不是窝囊蛋她们不知道，也不知道窝囊蛋是怎么被她们理解的，最后，善良和老实成了林木娶不到亲的原因，当然，家穷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世道，就这么开始慢慢地改变了。 林木的家在村子的中间，很容易辨认，因为从东头到西头再到中间，最破旧的一栋房子就是他的家了，刘家村有钱的人甚至已经盖起了堂皇的大平房，再不济也是大红瓦房，只有林木家和一些穷苦人家，依旧住在土坯房里，逢阴天下雨，就遭了殃。 林木家种的田少，仅够维持母子俩的生活，加上当初父亲死，母亲因病欠下的债还要偿还，他也只能咬着牙撑下去，其实谁都不了解他的心思，他虽然不善言谈，可心里的空间，也大得很呢，只是，谁又愿意去了解呢？ 快到家的时候，林木看到了邻居家的庆祥嫂，虽然庆祥嫂平时对他们家总看不起，人也刻薄些，但林木从来没有记恨，或者说，他是不懂得怎么记恨一个人吧。 其实生活这么苦，他也没有恨过生活，厌恶过生活，依旧活得踏踏实实的，只不过，偶尔的，会有莫名的失落，就像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辗转反侧，又或者深夜里的一声叹息。 “哟，这不是林木么，回来啦！”庆祥嫂三十多岁的样子，收拾得体体面面的，只是眉目间有些莫名的意味，就像看不起人一般。 “庆祥嫂，在家子呢？”林木喏喏地答应了一声，小心的问候了下。 “嗯，阿木诶，快回家去吧，刘嫂又给你说了门亲，正等着你回来呢，也老大不小的了，是时候该娶个亲了！”庆祥嫂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完便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总有股怪怪的味道，以至于那整洁的面容看上去都有些变样。 林木望着庆祥嫂的笑容，心里有些不舒服便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见衣服前有老大一片泥印子，那泥印子干哄哄的，在衣服上翘了起来，就像嘲笑，他加快了脚步，把庆祥嫂甩在了身后，隐约地，听到庆祥嫂冷哼了一声：“就那憨样，还想娶亲，哼……” 站在家门口，林木的目光竟然有些哀伤，望着那熟悉的，却已经生锈的铁门，他甩了甩头，努力控制了自己脸上的表情，露出和善的，精神的笑容，才伸手到铁门的叉口里，将拴上的铁条去掉，吱呀一声，将铁门推到了两边。 院子里，正有两个妇人的身影坐在那里聊天，除了阿木娘，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灰蓝色的衣服，看上去倒显得和善得多。 “木啊，回来了，先别洗了，来，坐过来！”林木娘脸上难得的不再阴云密布，见他要去水井那里打水，便招呼了他一声，那个妇人对林木像是也很熟悉的样子，从一边拿过一个马扎摊开，摆在了身边。 林木没有违逆母亲的话，顺从地走了过去，见妇人将马扎摊在身边，阿木便坐了下去，两手在身前搓了搓，有些不安地打了声招呼：“婶儿，来啦！” 从庆祥嫂嘴里听到的话林木本没有当真，但没想到刘嫂真的在这，刘嫂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媒人，她说的媒几乎一准都成。当然，林木是个例外，前前后后，她也给林木说了好几家的亲，但都没有说成，一般媒人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同一个人说亲的，但因为与林木家沾了些关系，加上可怜他们母子，刘嫂依旧热心地跑着。 “恩，来啦！”刘嫂答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下坐在马扎上，壮壮实实，面容敦厚的林木，心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如果搁以前，怕是想嫁这孩子的人多了吧，最少，图个实在平和，现在，则不同了。 “木啊，你婶儿给你说了门亲事，是山下小偏村的，姑娘人挺好，兴许，兴许会跟咱吧！”阿木的娘说着说着就没了底儿，小偏村离县城比刘家村近多了，那里的姑娘都想往外嫁，哪有往里嫁的理儿，只是刘嫂说的是，看他的缘分吧。 “我来就是先知会你们一声，等过两天，定好晃面的时间，我再来叫你！”刘嫂一边想着，一边冲着两人说道。 “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在天空响起，接着便感觉到有雨滴滴在身上，林木连忙站了起来，先把母亲和刘嫂让进了屋里，才又回到院子里，才一会儿的功夫，雨就下得大了起来，他很快地将院里的东西收拾了收拾。 最后从一边的角落里拿起一蓬油纸，然后顺着矮墙边的梯子爬到房边，将手里的油纸铺开，在风雨里，他的身子有些萧瑟，但却又透着股莫名的坚强，只是他的心里也在问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才能不让母亲再受这样的罪？答案，却是未知的…… 第3章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雨后的空气总是莫名的清新，尤其是身处小山村中，早晨的旭日东升时，映着天空满天云霞就会格外的绚丽，正无烦恼的孩子总会在早晨早早的跑出家门，然后跑在尚有些泥泞的小道上，仰着小脑袋欣赏天上的奇景。 年少不知愁滋味，林木有时候就特别羡慕那些仰着头看天的小孩子，无忧无虑的，曾几何时，他向往着长大，但真的长大了，伴随着而来的，还有更多的无奈和责任，那种无忧无虑的童年，过去了就再没有了。 如今的林木，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可以放肆的跟着同伴满村的疯跑着玩，也不可能再像小学的时候，可以只顾着上学就行了，因为要面临比上学更难的生活和工作，也因为没有了父亲之后，林木就不再是林木了。 就像现在的林木，性格就变了很多，做什么都中规中矩的，他少年时的洒脱和孩子的天性，早在岁月的磨砺中不复存在了。而林木，也终于在20岁那年，想通了鲁迅笔下的少年闰土和中年闰土的区别，更明悟了为什么年少时的好友，再见到，只会拘谨的喊上一声老爷。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林木是没爸的孩子早当家，就像他小时候的玩伴，如今遇到了，也只是拘谨的跟人打声招呼，再也不会像年少时那样肆意玩闹了，这里面有成长的原因，也有家庭的原因。 对，林木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成为了现在这个林木。初中以前的他和现在的他是完全的两个人，以至于，每次有人给林木介绍对象，都会因为他家庭的原因和木讷的性格最终不了了之。 几次三番下来，林木内心已经对相亲有些抗拒了，但是为了不让母亲失望，还是顺从的每次都去，结果每次人家女孩儿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意。时间一长，其他媒人担心影响自己说媒人成功率，再加上一年年的林木也更大了，也就都不愿意给林木说媒了，到现在，还在坚持为林木奔走的，只剩下了刘婶儿。 自从前两天刘婶儿跟阿木娘和林木说了给他重新介绍了一个小偏店村的女孩儿后，阿木娘就每日里盼着，直到昨晚刘婶儿过来，说跟人家说好了，明天下午的时候相亲见面。得到这个消息的阿木娘有些高兴，但是林木却觉得没多大希望，但怕母亲伤心，也强撑着精神答应了下来。 所以，这天林木早早的就下了工，难得地好好的洗涮了一下，阿木娘见林木回来后也忙碌了起来，娘儿俩吃完饭后，阿木娘将林木只有过年才舍得穿的新衣服拿了出来，是一件黑蓝色的对襟褂子和一件靛蓝的布裤子，衣服是阿木娘年前做的，为了缝这衣服，阿木娘也没少受罪，所以林木平时也舍不得穿，谁知道那里面包含了多少的母爱呢？ 不过现在林木没有拒绝，顺从的从母亲手里接过衣服，然后拿到里间去换，当他从里间换衣服出来后，阿木娘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个劲的直夸好看。这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不觉得自己儿子好的，但阿木娘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林木懂事早，加上能吃苦，身子长的壮壮实实，五官虽然很平凡，但眉目间颇有一股子英气，这大概是因为阿木的心地，耿直，善良，给人的感觉就好，平时因为时常穿着旧衣服尚不觉得，这一下子穿上一身崭新的衣服，便给人一种换了个人似的感觉。 “阿娘，莫哭了！”林木看的心里一疼，走几步到母亲的身边，伸用手小心翼翼的给母亲擦着眼前的泪，只是当他看到母亲眼角浑浊的泪和那布满皱纹的眉头时，禁不住也是心头一酸，母亲还从来没有享过福呢，阿木一边给母亲擦着泪，一边紧紧的，紧紧的握着自己放在左裤袋里的拳头。 屋外的风吹着房上的那蓬油纸，哗啦啦的作响，天没有放晴，这两天时不时的淋点小雨，今天一早的时候还出了朝霞，林木也不敢将油纸揭开，万一再下雨，房子淋了雨，又要费些事了，其实娘儿俩这几年也多少攒了些钱，照阿木娘的本意，是把房子好好的拾掇拾掇，好给阿木娶个亲。 但是林木执意不肯，原因没啥，就是阿木娘的身子不怎么好，每年都要到医院检查，手里总得留点闲钱，对于医生说的话，阿木都不遗余力的照办了，关于母亲的事，他从不含糊。 “老嫂子，林木回家了没？”就在娘儿俩难过时，屋外适时的响起了声音，阿木娘快速的用衣袖将眼睛抹了下，然后替林木整了整衣龄，便飞快的迎了出去，小脚在地上一前一后挪的飞快，林木抽了抽鼻子，跟在母亲的后面迎了出去。 “呵，阿木今天精神啊！”刘嫂跟阿木娘正聊着，看到林木出来，也是眼前一亮，这孩子根骨多好，可惜了，刘嫂扫了一眼房子，在心里暗暗地叹息了声，进来的时候她就看到阿木娘眼睛通红，不过她当然不会揭穿，更不会看不起，相反，倒有些怜悯。 其实村里人或多或少的都对这娘儿俩有些怜悯，这大概是人同情弱者的一种心理，其实真正心向这娘儿俩的也不多，大多都是以这娘儿俩的日子对衬自己呢，这样才显得好过些，不过说白了，谁家都有不如意的地方，这人是不能乱比的，一比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婶……婶儿，屋里坐坐吧！”林木难得的脸红了红，被阿木娘夸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被刘婶儿一夸，他就感觉脸上直发烫，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因为紧张，说话都有点磕巴了。 “不坐了，走吧，人家女娃儿还在那等着呢，早去了也早回来，老嫂子，我们去了，在家等好信儿吧！”刘婶儿倒没想这么多，只是随口说完后，望向了母子两人，依旧乐呵呵地说道。 第4章 找个搭伙过日子的就行了 “他婶儿，这就要走了么，一直以来，多亏了你操心了，这个你拿上，万一给人家姑娘家买点东西也用得上！”林木母亲小步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一块包起的红布，层层掀开后，从里面掏出几张票子递给了刘婶。 “老嫂子，你先收着，等见完人，如果没啥意见，下次去的时候再带礼物吧，免得打了水漂！”刘婶心里叹了口气，又把那钱推了回去。 “这怎么行，不能让人家说咱不懂礼数，再说他婶儿你一直忙前忙后的，甭管怎么样，你收了就行！”林木母亲再次往刘婶手里递去。 “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这样，我先拿着，不买的话再给老嫂子拿回来！”刘婶听完她的话，知道不收她肯定又心里不得劲了，索性也不再推脱，伸手收了过来，想着之后再想法帮衬下他们母子好了。 “走吧，阿木！” 当下，刘婶也不再耽搁，喊了阿木后，两人便出了门，临走，林木还不断地叮嘱母亲回去吧。 其实对这次的相亲，林木并不抱太大希望，但他实在不想让母亲失望了，也不想让刘婶白忙活一场，为人木讷，他心里却什么都清楚。 “他爹，保护咱家木相亲顺利，解决终身大事吧，要不孩儿以后可怎么办呢！”目送着两人离开，直到拐过了胡同口看不到人影了，林木母亲才收回了目光，心里念叨着，关上了院门。 另一边，林木和刘婶出去村后，就往小偏村赶了过去，本来林木还想找村里借辆拉车拉着刘婶去，别被刘婶拦住了，说着不远，走过去就行了。 其实林木也知道，刘婶说走过去也是为自己好，毕竟这年头，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谁家有辆自行车都金贵得很，再说两人骑一辆也不好走，带人更别扭。 好在村里新修的路平坦得很，虽然道路两旁的杂草丛生，但走在上面不会像以前的山道那样坎坷辛苦。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中间大部分都是刘婶交代，林木应声，毕竟差了年代，按他的性格，也跟刘婶聊不了太多。 所以后面基本上没有怎么说话了，这么一来，赶路的速度倒是提升了不少，刘婶看着这个木讷的孩子，本来对这次相亲抱着的那点希望也淡了下来，毕竟这要是跟人家女孩儿坐一块，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谁知道会不会让人反感。 不过想到对方的条件，刘婶便将那想法压了下去，如果林木这边没啥，应该能成，就怕林木这孩子多想。 “木啊，这快到人家小妮家了，婶给你说个事！”想到这里，刘婶略一犹豫，步子慢了一点，喊了一声林木。 “婶，你说！”林木也放慢脚步，侧头看了一眼刘婶，点点头，言语中带着敬意说道。 “刚才婶给你说了，人家小妮比你小了两岁，人也麻利得很，心眼更是不错，就是有一点，她脸上有块胎记有点碍眼，到时你看了可别大惊小怪的，那啥都不影响！”刘婶先前没跟林木妈说，就是怕她多想，现在快到了，提醒下林木，也是必要的。 “你要是看了不愿意，也别当人家女孩儿的面提，过后跟婶说就行了！”说完，想了想，刘婶又开口叮嘱道。 毕竟刘婶这个年纪什么不知道，现在的人越来越在意面子，万一不把话说透，到时林木表现出来什么，惹人家家里不快了，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这林木母子够苦了，自己可不能好心办了坏事。 “知道了婶！”林木心里没当回事，随口应了一声，本来他就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这个条件，人家愿意跟自己相亲就不错了。毕竟之前还有人给自己说那离了婚带小孩儿的，长期下来，他已经无奈的认命了。 虽然说心里的自尊多少有点受挫，但人家刘婶一片好心，也不想人家作难，更别说林木也想趁着母亲身子骨还健康，让她享享天伦之乐，眼下，能找个愿意跟自己搭伙过日子的就不错了，他已经决定不挑了。 刘家村离小偏村六七里地的路程，两人走了四五十分钟，到了小偏村，已经五点多了，天际晚霞说不出的好看。 “谁在家呢！”到了小偏村村里，刘婶先是带着林木到了村里小卖部买了点饼干瓜子之类的零嘴，之后轻车熟路的带着林木走到了村北头的一个红瓦房前，拍了拍铁院门的门板，喊了一嗓子。 “谁啊，来了！”院门被拍响后，里面便传来了一声回应，没过一会儿，便有人从里面将门打了开来。 林木拿眼看去，就见开门的是一个和刘婶差不多大的中年妇女，膀大腰圆，满面红光的，看得出家里条件不错。 “大姐，你可来了，这就是你说的后生吧，看起来挺排场的，快，进屋坐！”看到是刘婶，中年妇女眯眼笑了起来，然后招呼着两人往里面走。 开了院门，可以看到除了主屋的红瓦房外，两侧还有东西两个小平房，中间空出了一个大院落，在主房外的门台边上，还种着一棵看上去有了年份的大枣树，院子里倒是收拾的挺干净。 走过去的时候，林木看到西边应该是厨房，东屋里面关着门，看不出是什么，院子里，还拴着一条本地土狗，看到人进来，便狂吠个不停，被中年妇女吼了一声后，才呜咽一声，趴那不动了，只是尾巴不停地摇晃着。 “大妹子，你自己个在家呢，这不跟你约好时间了，就怕耽误，阿木一下工我们就过来了！”刘婶也客气地笑着，被让进屋后，就把手里提着的饼干瓜子放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 “大姐看你，来就来吧，还带东西，咱们都是做好事呢，这显得俗套了！”中年妇女客套的笑着，然后招呼着两个人坐了下来。 “你们在这坐会，我去叫妮子跟她妈过来，几分钟的事，别着急！”等刘婶和林木坐下后，中年妇女说了一句后，便雷厉风行的往外面走去，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看到她离开了，想到马上又要跟不熟的人相亲，林木的心突然紧张了起来，连手心都沁出了汗水，整个人有种坐立不安的局促感。 第5章 陌生男女的相亲 “林木啊，别紧张，没啥怕的，以前咱也不是没相过，放平心态，人家问啥说啥就行了！”仿佛发现了林木的局促，刘婶看了一眼，再次叮嘱了几句，生怕一会儿人家过来，紧张的林木说不出话来，影响相人的结果。 “知，知道了婶儿！”嘴里说的知道，林木的表情却依旧僵硬，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是担心人家看不上自己，还是担心她脸上的胎记，恐怕林木自己都不知道。 手心里的汗水越来越多，屋子里更是感觉到了一丝燥热，林木的额头也沁出了汗水，他深吸口气，想把那种感觉压下去。 刘婶儿在旁看的有些皱眉，想说什么，又将话压了回去，担心自己的话帮不到林木，再让他更紧张就得不偿失了。 “阿木，人来了，咱们接一下！”这几分钟的时间，对林木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院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刘婶麻利的起身招呼他的时候，他才晓得是人家女孩儿过来了。 当即，林木快速起身，跟在刘婶的身后迎了出去，这算是基本的礼数吧，在这点上，刘婶可不想让人给挑了礼。随着两人起身，外面中年妇女那特殊嗓门的笑声便越发清晰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阵脚步声。 “来了，我说怎么方才喜鹊一直叫，你家妮子这身段一看就是妙！”才一出堂屋门，就看到外面中年妇女跟着一大一少两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看到来人后，刘婶便笑盈盈的迎了过去。 林木紧跟在刘婶的身后，只觉得手脚都僵硬了许多，抬头的一瞬，就看到中年妇女身后，少的那个穿着身得体的衣服，身形倒是挺曼妙的，视线上移，想看看刘婶说的胎记，发现女孩儿低着头，头发极长，盖着半个脸颊，纤细的手扯着旁边清瘦妇女的衣服，也显得挺拘谨的。 “妹子真会说话，这是那个孩儿么，看起来挺精神的！”清瘦妇女笑着应了一声，说话的时候，已经上下打量起了林木，眼中除了审视的目光，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意味在，看了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夸了一句。 “那肯定，咱自己妮儿要找，肯定得找精神利索的！”中年妇女也笑了起来，几个寒暄着，重新走进了屋子，全程，也就林木和那女孩儿一句话没说了，林木方才想打招呼，但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好在刘婶笑着圆了过去。 林木也知道，之所以在这中年妇女家见，是有由头的，毕竟第一次相亲，一般不会在双方家里，要么是说媒的人家，要么是双方认可的长辈家里，这一方面是防止成不了亲事造成什么影响，另一方面也是对说媒的人好。 “他俩就别坐了，让两孩子去里屋，坐着说说话，聊聊天熟悉一下好了！”进了屋后，中年妇女根本没给林木和女孩坐下的机会，一边招呼着女孩儿母亲和刘婶坐下，一边冲着刘婶和女孩儿母亲开口道。 “二妮，听你婶子的，去里面说说话吧！” “阿木，去里屋吧，有啥跟人家说啥就行了！” 听了中年妇女的话，女孩儿母亲和刘婶同时冲着林木和女孩儿就招呼了起来，两人如提线木偶一般，跟着中年妇女掀开里屋的门帘，走进了里面。 “屋里没咋收拾，别嫌乱，坐这上面吧！” 屋里十几平方的样子，除了放着张大床和一张长桌外，便是暖壶脚盆之类的小物件了，进去后，中年妇女就指着床铺让他们两人坐下说话。林木看了眼女孩儿，见她不扭捏的坐下，自己便也跟着坐到了另一边，两人中间，隔了有两三个人的空位。 “你们说说话吧，一会儿聊完再出来！”中年妇女也没管，笑呵呵的招呼一声后，就退出了房间，对于经常说媒的她们来说，这样的事，基本上已经轻车熟路了，给两人一个简单了解的空间，只要第一面不反感，后面就好说了。 中年妇女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林木和女孩儿，那紧张感这时又冒了出来，尴尬的氛围在两人中间蔓延了开来。静，静的可怕，林木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点一点的跳出胸腔，声音更是在耳边炸裂。 甚至是，这会儿的他，因为紧张，抬头看一眼女孩儿的勇气都没有，进来这么久了，连女孩长啥样子都没看到。这一刻，林木恨透了自己，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同一时间，一种挫败感，更是自心底升了起来。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呢！”就在林木感觉越来越紧张，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女孩儿撩了撩头发，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她也没想到，尴尬的气氛竟然要靠自己来化解，当下有些好笑，先前的紧张感一下子松驰了下来。 其实这是女孩儿相的第五次亲，哪怕已经相了四次，这次她还是紧张，那种和陌生人坐一块，就要决定自己终身大事的相亲，她打心眼里不怎么喜欢，尤其是脸上的胎记，让她发自内心的自卑，哪怕身段不错，家庭也还行，她也还是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虽说是到了这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她向往的是那种小说里和电视上渴望着的爱情，想找的是那种知书达礼的谦谦君子，要不是父母天天唠叨，她是无论如何不想出来相亲的。 只是没想到，今天和林木相亲，让她见到了一个比自己还紧张腼腆的人，那紧张的样子，让她禁不住的好笑，毕竟之前见那几个，要么就是夸夸其谈，要么就是抽烟喝酒粗鲁得很，基本没有这么紧张的。 “有，有点，我叫林木！”见人家女孩儿说话了，林木涨红了脸，终于还是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他也怕因为这个人家女孩直接看不起自己，想到回去后母亲失望的模样，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连忙深吸口气。 “我叫杜娇，你以前相过亲么？”杜娇对这个说话都结巴的林木倒没有看不起，透过长长的刘海，打量了几眼后，索性开口询问了起来。 陌生的男女，刚开始交流是很困难的，可是凡事开了头，就好往下走了，反正无论对杜娇还是林木，这相亲的过场都要走，与其匆匆见一面，啥都不知道，还不如询问几句，看看能不能找到同频共振的一点，再决定是否有发展下去的必要了。 第6章 书中的新世界 “相，相过！”林木还是有些拘谨，但这次却是很快的开了口，说话的时候，避免不了拿眼打量眼前的杜娇，虽然头发遮住了模样，但看身段却是挺窈窕的，倒让林木的心里升起一种之前相亲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来。 不过当被问起相过没有的时候，林木还是升起一种无法形容的羞愧感，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滋生。 “我也相过，其实说真的，我挺讨厌这种方式的，我总觉得人与人之间要因缘际会才有意义，可是相亲，就像在抄近道，两个不认识的人，只要开始不讨厌，再见上几面，就要把一辈子交给对方，太草率了！”好在杜娇并没有去看林木，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其实杜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些，眼前的这个林木，显然比自己之前见的几个要老实得多，没有那种让她觉得难堪的审视的目光，也没有油嘴滑舌的腔调，也没有审问似的开场，他甚至比自己还拘谨，但是相应的，杜娇还是升起一丝失望来，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能肆无忌惮地谈论这些吧。 “村里人不都是这样么！”对于杜娇的话，林木有些听不太懂，但是部分还是明了的，所以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杜娇，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因为从林木了知道的，身边的朋友几乎都是经人相亲介绍成婚的。 她的意思是什么，不想经过相亲，还是不想这么草率地结婚，难道今天的相亲又失败了么。可是不相亲，结婚的人又该去哪找，因缘际会，缘是什么，缘分么，为什么相亲到一起的就不算缘分呢，毕竟如果没有人介绍，两人也不可能认识。 “是啊，都是这样，所以我这样的人才被看成怪胎，连我妈都不理解我，对了，你上完初中了么！”杜娇听了林木的话，自嘲地笑了笑，之后又望向了林木，说话的时候，还把挡住视线的刘海拔到了一边，露出两只乌黑泛亮的好看眸子。 只是在杜娇左边眼眉处，有一块青色的胎记覆盖雪白的皮肤，看上去让人忍不住心中遗憾，单单从五官和脸蛋来看，杜娇其实算得上很秀气好看的了，只是那胎记太过抢眼了，让人忍不住心中生畏。 “没有，上到初二，就辍学了！”林木有些跟不上杜娇的节奏，但还是老实地答道，说话的时候，他又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杜娇，这次却是愣了一下，呆呆看了几秒后，才迅速地低头。 “吓到了么，没事，已经习惯了！”杜娇并没有被林木的举动惊到，而是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胎记的位置，自嘲的一笑，却也没有再用头发盖住，只是自顾自的伸手按了几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是，我！”林木想解释什么，但开口却是憋得脸通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了。 吓到么？他没有，他真的没觉得那胎记有什么恐怖的，只是觉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儿，脸上有那种胎记，真的挺让人遗憾的。不过想想，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人家早都有可以结婚的对象了，还会跟自己出来相亲么。 “我逗你的，林木，你怎么跟你名字一样，木木的，对了，你说你初二就辍学了，为什么啊，不喜欢上学吗?”杜娇看到林木那脸涨得通红，想要极力解释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也不再纠结方才他抬头又快速低头的事了。 听到杜娇的话，林木有些恍惚起来，并没有立刻回答，思绪仿佛回到了初二时候，自己听到父亲出事消息的那一天。那一天，他的天塌了，他再也没有父亲了，只剩下了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可是，他没有不喜欢上学啊，虽然他学习算不上好，但是学校的氛围还是喜欢的。虽然同学们都喜欢叫他三木，有时候会逗他，但是林木还是觉得上学挺好的，可是他是男子汉，要扛起家庭的重担，父亲走了，母亲病了，他只能不上学了，哪怕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这么选择的。 “我和你差不多，我初三上学期辍学的，原因很多，其实我学习挺好的，我想继续上学来着，但是现实并不会为我们的想法而让步，我们只能因为现实而让步！”可能看出了林木有什么难言之隐，杜娇聪明的没有再追问，而是开口说起了自己。 “你懂得挺多的，我就说不出这样的道理，不过我也觉得上学挺好的。其实我辍学，是因为我父亲去世了，后来就不想上学了！”林木听完愣了愣神后，开口夸了夸杜娇后，才将自己为什么不上学的原因说了。 林木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话比起一开始，流利多了，也没有再卡壳，更没有再像前几次相亲那样，被对方咄咄逼人的话语，弄得坐立不安，最后只能跟着媒人灰溜溜地离开。 “道理其实人人都懂，只不过有的人懂得早，有的人懂得晚，我之所以懂这些，是因为我喜欢看书。你呢，你喜欢看书吗？”杜娇并没有因为林木的话沾沾自喜，而是思索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看书？”林木再次愣住了，他今天已经是第几次愣了，看书么，在学校的时候他喜欢看语文和历史书上的那些故事，可是杜娇询问的书显然不是那些学习的书，以至于一时间林木不知道该怎么作答了。 “对啊，看书，不上学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后来开始喜欢上看书，我发现了书里的新世界，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还有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很多很多，因为作者的不同，经历的不同，思想的不同，就仿佛给我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提起喜欢的书籍，杜娇的眼睛都开始闪起了迷人的光晕，说话声音也透出无法掩饰的喜悦。 这一刻，林木感觉杜娇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哪怕她说的那些书自己听都没听过，也并不妨碍他将这些书的名字死死地记在了脑子里，当然的，也将杜娇此时这光彩照人的模样，死死地记在了心里。 第7章 木秀于林，藏木于林 屋里的林木和杜娇聊得火热，屋外的杜娇母亲、刘婶和中年妇女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过三人不约而同的没有去催促屋里的两人，毕竟这样的相亲，她们仨的经验十足，聊得越久，越有戏。 怕就怕那种才进屋说不上几句话就出来的，那基本就是戏台上收锣鼓，没戏了。现在这种进去聊了这么久的，说明啥，说明两人有共同语言，能待这么久，对她们来说，这还不算一件好事么。 尤其是杜娇她妈，自己女儿什么脾气那是相当了解的，对于看不上眼的，根本搭理都不愿意搭理。前几次相亲就没少让她操心，没办法，闺女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但是再这么剩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不过这个女儿，心比天高，像因为相亲的事，自己这个当娘地没少说她，但她一张嘴，比谁的道理都多，有时候噎得她这个当娘的都没话说，再吵，咣当一声锁到自己房间，跟她那些卖不了多少钱净占地方的书籍作伴去了。 这两年，因为女儿的事，没少让她和当家的操心拌嘴，尤其是杜娇还有个弟弟，马上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当姐姐的一直这么单着，始终不是个事，到时人家问起来，她这嘴都不好意思张嘴。 今天见这个林木模样倒还周正，看上去为人也老实可靠，唯独有一点，听这中间的媒人说家境不是太好，再加上没有爹了，就算年轻人再肯干，闺女真愿意，嫁过去也得受几年罪，让她心里有点犯含糊。 “他婶，三里五村的，我家娇娇不比其他女子差，那林家的条件刚才你也说了，但是两个孩子要真能成，该有的，咱也得有是不！”脑子里想着这些，杜娇她妈索性直接将丑话说在了前头。 心里想的，万一对方要是不答应，趁着现在刚见，两人没往深了聊，还能及时止损。别到时都到了谈婚论嫁，择日子了，对方再说这个没有那个没有的，到时黄花菜都凉了，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你放心吧，我老嫂子手巧得很，阿木也能干，两人这些年也攒了点钱，本来想着就是收拾下房子，好娶个亲，到时咱家要的，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没问题的！”刘婶闻言笑了笑，也没有把话说死，倒还留了个余地。 “就是，嫂子你放心，这事有我盯着，娇儿吃不了亏，咱又不缺个人家，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早呢！”旁边中年妇女也插话了，倒是让杜娇她妈的心放下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桌子上的瓜子壳都磕了一堆，刚开始还围绕林木和杜娇，后来开始说起了家长里短，村里的各种稀奇事，倒是越聊越多，越聊越热闹，不时的传来三人的笑声。 就在这时，里屋的帘子掀开，林木和杜娇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看得出两人心情也都不错，看到两人出来，刘婶和杜娇她妈同时站起了身，那中年妇女在两个小辈脸上扫了一眼，也喜滋滋地站了起来。 “聊完了？他婶你先带着去外面等会吧！”站起身后，中年妇女一双狡黠的眸子在林木和杜娇身上转了转，打量了下两人反应后，才笑呵呵地对着刘婶挥了挥手，又冲她使了个眼色。 对于这个，刘婶自然也是轻车熟路，当即拉着林木出了门，抬腿过门槛的时候，林木还差点绊倒，让盯着这边的杜娇掩嘴笑了起来，看到闺女笑，杜娇她妈心里活络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许多。 “木啊，聊得怎么样，聊了这么久，你觉得这妮儿怎么样，要是没啥问题，晚上就能给老嫂子先报个喜了！”出门后，一直走到了院门那里，刘婶才站住身子，看了看旁边的林木后，压低了声音开口询问道。 刘婶知道，这会儿那中间人正在询问女方的意见，如果对方没啥意见，等会人家离开后，中间人会将对方的意见告诉这边，到时是双方继续接触了解一下，还是直接女方家长提条件，然后让人给八字择活儿算日子，都看女方的了。 虽说有些草率，但这年头的相亲就这样，能让你见上一面，聊上几句，有个大概的印象就可以了，其他的婚后再了解，反正基本上都是这么过来的，至于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村里谁还在乎这个，看得顺眼就行了。 “聊得还好吧，我没什么意见，看，看人家吧，就怕人家看不上我！”林木愣了愣神，想到先前杜娇说的那些书籍后之前聊的那些关于爱情的看法，他打心眼里没啥底气，说话声音也就自然轻了几分。 不过听到刘婶说的要给自己母亲报喜的话，林木还是下意识的心跳漏了半拍，从不相信鬼神的他，在心底也不由的暗自祈祷了起来，祈祷对方不要太挑自己的刺，也祈祷能够顺利一些，只要她愿意跟自己在一起，自己以后肯定好好待她，也好好上进。 “这不怕，妮人虽然不错，但年纪放村里也不小了，再加上脸上还有胎记，我看她妈的意思，只要你们聊得没啥大问题，我觉得有门！”刘婶倒是挺放心的，刚才出来的时候，她也打量杜娇的表情了，觉得她对林木应该没啥抵触。 这就是良好的第一步，只要不抵触，愿意说话，这门亲事基本上就能成，但是刘婶还有一点担心的，就是听杜娇妈那意思，出嫁闺女要的东西也不会少，自己虽然大话夸出去了，实际上对林木母子家的情况，她还是了解的，知道肯定为难。 “都听婶儿的！”林木感觉耳根都发起烧来，整个人也有点不自然起来，在里面聊得算不算没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大部分时间都是人家女孩儿在说，讲的道理一套一套的，有些林木能听懂，有些他却听不懂。 唯独让林木记忆清晰的，除了说的那些让他有些好奇神往的书籍外，就是杜娇说他名字的了。当时杜娇问他名字是谁起的，他说他爹取的，杜娇还说这名字取得好，林木有点纳闷，不知道好在哪里，毕竟在学校人家不是叫他木头就是叫他三木。 直到杜娇说起，木秀于林，风摧之，藏木于林，内秀之。这话，林木牢牢地记下来了，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名字还挺不错的，以至于后来杜娇说先出来的时候，他还升起一点恋恋不舍的感觉来。 第8章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家里还有点杂活，那我带妮儿就先回家了，有啥话，我们底下了再说！”又等了一小会儿，杜娇和她妈两人在中年妇女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路过刘婶和林木的时候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走了林木，你什么时候想看书的话，可以找我借！”经过林木身边的时候，杜娇微微侧头停身，跟他打了个招呼，看到这一幕，那中年妇女脸上的笑容更重了，不停地说着慢点走之类的客套话。 毕竟在三里五村的，就不说帮人说媒做好事也算积德，就是成了拿的红条礼也不少，在这个年月，说成媒拿了红条礼，也能稍微改善一下一家人的生活了，所以当时在刘婶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才一口应承下来，并跑了几趟杜娇家里去说这个事。 “行行行，家里有事就先忙，一切事咱们后面再说！”刘婶刚挥手打了招呼，看到林木愣在那里，连忙过去推了推他，见他转头疑惑地望向自己，连忙冲着杜娇和她妈的方向努努嘴，示意他跟着送出门去。 “哎，好，好的，一定找你，婶子，杜娇，你们慢走！”林木讷地跟了出去，到了街门那里，冲着杜娇和她妈说着话，又直直的看着她们的身形离开，消失在了胡同口，才又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此时的林木，心头一片火热，他现在第一次动了真想结婚的念头，杜娇的一切都让他新奇，先前杜娇说找她借书以为是敷衍自己的，没想到她还记得，路过身边还提醒自己，这样的女孩儿，心地绝对差不了。 再加上杜娇的性格活泼，模样也秀气，说起来的道理一套一套的，比林木上学时那些学习好的同桌还善谈，林木这样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动心，甚至是，他暗自里寻思，杜娇脸上有胎记或许还是好的，否则这样的女孩儿，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阿木，你红英婶子说了，杜娇她对你没啥大意见，除了性格老实些，但看起来挺可靠的，不过她还想着再多跟你接触几次，了解了解，再说其他，你看怎么样？”刘婶看到林木回来，便将和中年妇女红英沟通到的消息告诉了林木。 本来按礼数来说方才刘婶也应该跟着送出门的，但是想着给林木表现的机会，再加上寻思着听听人家女方的意见，在林木送人出去的时候，红英已经跟她说了情况，得知对方没啥大意见，只是想着再接触了解，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我，我没意见，谢谢红英婶！”林木听到杜娇对自己没啥大意见，心头那是一片火热，搞得脸都变红了，勉强吸了口气后，冲着那红英婶道起了谢，夕阳的光晕打在林木脸上，映得他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 “谢你刘婶就行了，走吧，回屋里再坐会儿，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红英婶盯着林木看了几眼，这才望了望刘婶跟他说道，说完后，又望向了刘婶，指着屋子的方向跟两人开口说道。 “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回去，跟天黑就到家了，既然这事儿八字有了一撇了，以后来往的机会多着呢！”刘婶并没有为对方的客套话心动，而是随口打了个圆场，便开口跟红英婶道起了别。 “吃了饭再走吧，离得也不算远！”人家来的时候买了东西，红英婶再次挽留，不过见刘婶拉着林木就往门外走，便笑呵呵地把他们两人送到了大门口，正巧，他的丈夫推着推车下了工，又闲聊了几句。 “下次直接来就行了，到时婶儿给你喊杜娇，等了解差不多了，你认了家门，再自己去就行了！”直到刘婶挥手准备走的时候，红英婶才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林木开口说道，说出的话，让林木又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答应了一声。 “行，下次就让林木直接过来，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过来受罪了，等啥时候事定下来，咱们再好好聚聚，热闹热闹！”听到红英婶说出这话，刘婶便接口道，说完，便也不再停了，跟着林木，往小偏村村外的村道走去。 这小偏村交通比起刘家村便利多了，虽然村子不大，却也有四五百口人，刘婶带着林木走的是北边的村口，在村子里的老槐树下，几名老头老太坐着马扎正闲聊呢，看到他们过去，就停了话头，一个个打量起来，看了片刻，见不是村里的，就又开始聊起了天。 经过那些人跟前的时候，林木依稀的听到那些老人说的竟然是这后生是不是跟村里说亲的，不知道说的又是谁家的之类的，还有个老头在那里笑，说管他谁家的，反正后生娃到年龄就该想暖被窝的了之类的话。 对于村里的这些老人，林木可是知道，他们也没啥坏心眼，又干不动活了，就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聚一起做什么，无外乎聊聊东家长西家短，一些有的没的，捕风捉影的，啥消息都有，热热闹闹过一天，反正他们乐意聊，也没啥影响，村里人把这样的聚集地戏称为村里的情报站。 刘婶也听到了那些话，对她来说根本不在意，还大大方方跟那几个老人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是刘家村的，专门替人说媒，谁家要是有亲的厚的正婚配的年纪，可以找她之类的，结果这么一说，还真有个老太婆上来拉着刘婶说了一通。 刘婶记下了人家的家里位置，就跟着林木出村走了，这让林木羡慕得很，觉得怪不得人家刘婶说媒呢，不过转眼想到刘婶给自己家说媒啥也没得，又有些觉得对不起刘婶，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自己赚到钱，一定得报答刘婶对自己家里的帮助。 其实何尝只有刘婶，刘家村不少人都帮衬过他们家，说起来这样的恩情根本还不完，但是林木却是将这些都牢牢的记在了心底，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就凭当小工能有什么出息，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忘了这些帮助过自己的人。 “林木，那杜娇临走说的借书是咋回事，你们聊的都是啥！”正一前一后的走着呢，冷不丁刘婶发问了，刚才她就挺好奇的，现在回去的路上无聊，索性问了出来，这样聊着话，路程也好走些。 “是这样，她喜欢看书，问我喜欢不喜欢，我说出了学没空看，她让我有机会可以看一下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学学人家的精神！”听到刘婶发问，林木简单的将自己和杜娇聊的说了几句，毕竟是人家介绍的，将情况说了，也好让刘婶心里有个数。 “这孩子，你跟人家说你做啥工的了么，那钢铁是怎么炼成的有啥看的，还学人家的精神，她是想让你当铁匠么？”刘婶听了不置可否，笑了笑后，随口便回了一句话，却没想到，正是这句话，直接让林木愣在了当场，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念头飘来飘去，可是任凭他想抓住，却怎么都抓不住。 第9章 暗自下定的决心 “你这孩子，婶问你话呢，愣啥呢！”看到林木听完自己的话愣住了，连道都不走了，刘婶也停了步子，转头看了一眼后，有些好笑地推了推他，觉得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自己就问了个这，他倒好，直接停下了，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婶，咱们走吧！”被刘婶这么一打岔，林木脑子里的想法一时半分也抓不住了，只是隐隐觉得这些问题只能看完杜娇说的书才能解答，也就不纠结了，当下，便和刘婶继续赶路了。 途中，刘婶又问了林木几句，得知两个人真的就是聊了会儿书，聊了聊什么精神之类的，询问了一下简单情况，并没有聊其他，倒是觉得有趣，作为过来人的她，立刻给林木出起了主意。 就是眼下既然杜娇既然明确了不讨厌林木，那就趁热打铁，多见上几次，带着人家去县城转转，聊上几天，等到火候差不多了，就该自己和那中间人出场了，当然，这里面的其他弯弯绕绕，也犯不着跟林木说，免得这孩子又心疼老娘身体，把这门亲事黄了。 “可是每天还要上工啊！”听完刘婶出的主意，林木有些为难，毕竟现在在给人家做力工，搅拌混凝土，活儿都没干完，就要请假，耽误了活，到时自己影响自己好好表现跟师傅学大工，可就麻烦了，再说工钱那边到时也不好说呢。 “你这傻孩子，咋分不清轻重缓急，你一把子力气，做事又厚道，哪里缺个活计了，人家工地那么多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眼下最重要的是啥，不是娶个媳妇让老嫂子高兴高兴嘛！”刘婶听完林木担心的话，不由地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名字真没取错，有点榆木疙瘩了。 如果不是可怜他们母子，又碰上杜娇这样不嫌他嘴笨的女子，刘婶是真的犯愁林木的亲事，这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上工呢，你上多少工能把媳妇安安稳稳娶回家，当然，这些话，刘婶也只是在心里念叨，并没有说出来。 “刘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可是最近在赶工期，我今天提前下工，人家还说了，要是请假……”林木也知道刘婶是一番好意，但是他心里担忧的是其他事，除了上工的事外，还有去县城哪一趟不花钱，这也不怪林木小气，实在是家里的条件导致的。 “那你不能学今天早点下工，到时跑过去找找人家，在村边上转转也行啊，总之，难得人家妮子愿意，你要是黄了这门亲事，婶啊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说亲了，行了，这事啊，你不当家，我回去跟老嫂子说！”刘婶听了林木的话，立刻开口数落道。 “行，婶，我知道了！”林木闻言点了点头，却是转过了弯来，大不了他干活的时候卖力一些，到时跟师傅和包工头好好说说，应该也没啥事，总不能因为这个，寒了人家刘婶的心不是。 林木心里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之后，两人一路回到了刘家村，出门的时候才五点多，一趟回来，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眼下正是七月下旬，天光还亮着，不过月亮已经升了起来，进村口的时候各种虫鸣鸟叫的，好不热闹。 跟着刘婶一路回了家，推开街门的刹那，林木就闻到了鲜香的炒鸡蛋味，那香味直冲脑门，让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毕竟这年头，家里别说荤腥了，炒鸡蛋都属于稀有的好菜，毕竟谁家养鸡下蛋了还指望着卖点钱糊口呢。 像林木家，在院子的东北角就圈着一块空地，里面养着几只鸡鸭，不过可能因为吃得不是太好，下蛋并不多，饶是这样，还被林木他妈当成宝贝疙瘩一样养着，毕竟这多多少少的收入，也能给儿子减轻些压力不是。 “你们回来了！”阿木娘听到动静，直接从西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锅铲，香味就是从西屋传出来的，不过因为房子太旧了，透过开了的门扇，可以看到里面墙上到处都是裸露的泥块，有些地方粘着破报纸，随着进来的风吹的起伏，哗哗作响。 除了破，里面却收拾得很干净，跟大屋一样的是，屋顶也挂着油篷纸，像以前这种土坯房就这样，墙的内外材料用的都是泥土，时间一长就得花钱加固，娘俩住着，不舍得花钱修缮罢了，阿木娘的打算是等到有音了，再找人收拾，到时自己搬过来，主屋留给人家小两口。 出来后，阿木娘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刘婶和林木，满眼期待的模样，嘴张了几张，却是想问又不敢问，怕自己听到失望的话来，虽说这一趟走的时间挺久的，但失望的次数多了，阿木娘也不敢想什么好事了，只是该做的礼数得到位了，这才狠心弄了点蒜苗，炒了几个鸡蛋，烙了些饼，想着感谢一下刘婶。 “老嫂子，这件事啊，有门，老嫂子做什么好吃的呢，太香了，今晚我可得打扰一下，在你家吃饭了！”刘婶多精一个人啊，看到阿木娘这个样子，立刻知道她想问什么了，便伸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接着语气很轻松地开口说道，说完，就自然上前几步，朝西屋做饭的那个房内看去。 “木啊，真的？”刘婶这么做本来是怕阿木娘年纪大了，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会控制不住情绪，这才用后面的话缓和气氛，不过阿木娘听了，还是有些控制不了身子，扶住了门槛，眼巴巴地望着林木，声音颤抖着道。 要知道，搁农村里，对于要孩子比较晚的阿木娘来说，老伴走了后，她就没啥盼头了，唯一想的，就是看着儿子结婚生子，延续了林家的香火，可是连续受挫后，她从一开始的满怀期望，到现在的惶恐不安，天知道经历了什么。 所以阿木娘询问林木，并不是不信刘婶，而是她太想从阿木那得到一个肯定答案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真正放心，哪怕眼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但人家女孩既然没说不愿意，就是有戏，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真的娘！”林木的心狠狠颤抖了起来，看着母亲那般样子，心里跟小刀剜一样，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刘婶为什么说这件事更重要了，他身上，承载了父母太多的期望，虽说父亲去了，但谁说留下来的母亲，就更好受呢。 这一刻，林木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只要杜娇不嫌弃自己，只要她愿意跟着自己，自己就一定把她娶过门，然后一辈子对人家好，再和她一块孝顺自己的老娘，无论前面有多大的困难，他都不在乎了。 第10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保佑，他爹保佑！”听到林木的话，阿木娘终于哆嗦着嘴唇，颤抖着呢喃着，说话之间，眼眶已经红了，不怪她，人在没有希望的时候，只能将念想寄托给虚无缥缈的神佛，这是谁都无法避免的。 实在是这个消息来得太好了，哪怕现在对方也只是同意接触了解，也总比人家姑娘一听家里的条件就皱眉拒绝的强，毕竟这是近两年来，相亲的几个女孩儿里，第一个同意跟林木接触的相亲对象了。 所以从林木跟着刘婶走后，阿木娘就坐立不安的，后来便自己和了面，烙了饼，又炒的鸡蛋，拍了几根黄瓜，做了饭，一直忙到现在，终于听到了想听到的好消息，情绪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他婶，让你见笑了，快，洗洗手，咱们等下就开饭！”林木上前，扶起娘，被她伸手打开后，阿木娘才擦了擦眼角，笑着对刘婶招呼了一嗓子，那整个人的精神头，在听到这好消息后，似乎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没事没事，又不着急，老嫂子看你说这话，咱们都是自己人，有啥见笑不见笑的，说实话，我这心里也高兴得很，最少咱阿木迈出去了一条腿了，妮子我也见了，人可好，真娶回家，老嫂子你就等着享福吧！”刘婶说的话十分的中听，让阿木娘脸上的喜色更添了几分。 “真有那一天，也是托他婶的福，真有那么一天，我家阿木当牛做马都报答不了你的恩情呢，你放心，我家阿木性格和他爹一样，重情，他婶你就放心吧！”阿木娘点了点头，情真意切地说了几句。 “木啊，你傻站着干嘛，快去打水，让你婶洗洗手！”说完之后，看到林木还在自己旁边，担忧地看着自己，白了他一眼，宠爱的数落了两句，这才想到锅里还做着菜呢，便拿着勺子又小跑回了厨房。 “婶儿，我先去压水！”林木呆呆地应了一声，便招呼着刘婶儿，两人到了院子中间挨着东屋墙的手摇式压水井，从下面放着的木桶里取出一个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倒在了压水井里，然后呼哧呼哧压了起来。 “洗手吧婶儿！”那压水井的原本的颜色看不清了，上面也生了绣，动起来却还挺麻利，林木没压几下，压水井的出水口就有一道清澈的水柱流了出来，当下，林木将桶提到了一边，将一个盆子放上去，几下就压满了一盆，这才停下，指着那水对刘婶说道。 院子里的这口井其实还在林木父亲在世的时候找人打的，为了吃水方便，当时请的人量的地，打了几十米深，就出水了。林木父亲出事后，还有人说是他们家这口井打的位置不对，妨了主家，没有找人看事的原因。 对于这个，林木虽说是打心底不信，但是他也幻想过，当时父亲如果没有打这口井就好了，或许也不会出事了。只是从父亲出事后，林木就知道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懊悔什么的，也不会回到过去了。 刘婶儿蹲下身子，麻利地洗了洗手，然后甩了甩，就可以了。林木这会儿也收回了思绪，看到刘婶洗完，便也弯下脚，将手放到冰凉的井水里洗了洗，想了想，又用水擦了把脸，这才觉得整个人舒爽透了。 忙活完这个，林木便去厨房，将炒好的蒜苗鸡蛋和调的凉拌黄瓜端到了堂屋，摆到了那张深褐色的木桌上，上面铺着一张看不出什么料子的台布，摆好后，林木又去把烙饼的盆子端了来，盆子里，十几张葱油大饼烙得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去盛饭吧，给你婶儿多盛点！”林木才把饼放好，在那香气的诱惑下，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这时阿木娘端着一个小盆走了进来，里面是她自己弄的辣椒油，红的辣椒黄的籽，说不出的诱人食欲。 “今天可有好东西吃了，该说不说，老嫂子你这做饭的手艺，真的不是盖的，难怪我那当家的一直怀念大哥在的时候，喝闲酒的时候能吃到老嫂子做的饭，现在……”在阿木娘的后面，刘婶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看到一桌子好吃的，立刻夸了起来。 不过夸到最后，刘婶表情立刻尴尬了起来，可能美食太过诱人了，怎么说话不经大脑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这样的错误自己怎么犯了，还给人说媒呢，这么没眼力劲，以至于，刘婶儿都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进去了。 “他婶儿，没事的，这件事我早接受了，该他命短。不过你们家也不是外人，以后想吃啥了，说一声就行，今天这饼我给你家那口子也烙了几张，吃完走的时候带走就行了！”阿木娘倒是早想得通透了，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还指了指盆里的那些饼。 林木走到了门边，身子停了停，便又去了西屋盛饭去了。说实话，遗憾肯定是遗憾的，父亲都没见到自己长大成人，过了十几年没爸的日子，受的苦，只有娘俩知道。可是转念想来，又像他娘说的那话一样，这或许就是他的命，怪得了谁？ “这成啥了，吃了还得往家拿啊，不行不行，不管他，我吃好就行了！”刘婶儿笑呵呵地坐下，听完阿木娘的话，连连地摆起手来，本来她给阿木娘说媒就是做好事的，也知道她们娘俩淳朴，但是连吃带拿的她确实做不出来。 “我特意多烙了一些，就是想着让你带回家，让他叔和娃娃们也尝尝，我知道，这些年，多亏了他叔他婶以及街坊邻里的照应，我心里都清楚着呢！”阿木娘今天特别的感性，说话之间，或是想起了这些年的艰辛，眼眶又红了。 “老嫂子，你又说哪去了，当家的和阿木爹那是啥交情，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别想那么多了，行，我拿，我拿行了吧！”刘婶见状连忙应承了下来，说了几句后，阿木端着饭已经走了进来，熬的小米粥，还挺稠，一看就是熬到火候了，小米粥特有的粮食气息诱人馋虫。 “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日子还长呢，他婶，快吃饭吧，跑一下午了！”阿木跑了两趟，把筷子和三个人的饭都盛了过来，这才也跟着坐到了桌子的西角，阿木娘见状，便望向刘婶，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说道。 在阿木娘和阿木的殷切的注视下，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炒得金黄金黄的鸡蛋，说话之间，已经尝了一口，一股鸡蛋特有的香味便在口腔间蔓延开来，看到刘婶吃了，阿木娘便又转过了头，看向了林木。 林木见状懂事地拿起筷子，也开始跟着吃了起来。阿木娘这才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块凉拌黄瓜，小口地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只吃黄瓜的样子，明明很香的饭菜，林木却总觉得吃得不是滋味。 第11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到门边拉了灯绳开了灯，三个人边吃边聊，倒也十分的热闹，当然，大多时候，阿木也只是当个听众，偶尔才在母亲和刘婶的询问下回上几句话，一如之前的木讷，但是阿木的脑海里，这时却是已经和以往不一样了，脑子里更是一直浮现杜娇说过的那些话和让他羡慕的道理。 刘婶一边吃着金黄的烙饼，上面抹了一层辣椒油，配着蒜黄鸡蛋和利口的凉拌黄瓜，吃得那叫一个畅快，一边吃还不忘夸奖阿木娘的手艺，就像她手里烙的大饼，从和面到擀皮再到烙，哪一步都不能出错，要不肯定达不到现在的口感。 其实他们这里地人，对面食都有一种执着，一周可以变着花样的吃捞面条，汤面条，葱花面条，粉浆饭，烙饼，馒头等等等，对大米却不怎么热衷，再加上他们这里的农田，种的小麦玉米，除了卖完的粮食，剩下的基本也就够吃了。 不得不说，刘婶是个会活跃气氛的，吃着饭也没有闲，在那边不停地给阿木娘说着林木要是和杜娇真成了的种种好事，把阿木娘哄得开心得很，对以后的生活也充满了憧憬和期待，还不忘一个劲地劝刘婶多吃。 林木已经忘了有多久没看到母亲这样开心了，也有些高兴，但高兴之余，又开始紧张和患得患失起来，他就怕母亲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毕竟只有林木才知道，自己和人家杜娇的差距。 “木，快去给你婶儿再盛一碗饭！”尽人力，听天命吧。林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然后端起自己的搪瓷碗，将里面剩下的半碗粥咕噜噜地喝了个精光，这时刘婶也喝完了自己的小米粥，阿木娘看到，连忙冲着林木吩咐一声道。 “饱了，不喝了，再吃就真撑住了！”喝完一碗小米粥，吃了一张半大饼和不少炒鸡蛋的刘婶儿连忙制止了要端自己饭碗的林木，说话的时候，还用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嘴，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定了身子。 林木娘年纪大了，饭量小，属她吃得少，见刘婶也说饱了，也就没再强劝，毕竟今天她特意多做了饭，就是想着人家刘婶儿一直帮忙，心里过意不去，弄的菜也没啥好的，心里还生怕怠慢了人家，见她表情真诚，心里终于放了下来。 “吃饱了就行，还怕你吃不好呢，阿木，你把这里收了吧，我和你婶说会儿话！”当即，林木娘让林木把桌子上的收拾了，看着阿木来来回回几趟，把菜收了，又把碗拿到了压水井那里去洗，便招呼着刘婶儿去里屋说话了。 林木从厨房端来了木盆和丝瓜瓤做的洗碗刷，蹲到地上，从水桶里用葫芦瓢舀了半盆水，刷起了碗筷，动作却是麻利熟练得很，只不过此时的林木，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虽然有时候不善言谈，但却不傻。 林木知道，现在的母亲，肯定跟刘婶询问那边人家杜娇家人的意见去了，先前在那边刘婶儿虽然没有明说，但杜娇母亲肯定会给刘婶提要求的，而这个要求，刘婶显然是回来要告诉母亲的。 可是林木也怕对方提的条件太苛刻了，即使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跟杜娇发展下去，但是现实的问题并不以他的想法为准的，他们娘俩的日子过得够苦了，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的好起来，杜娇的出现，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林木不知道，但是他隐隐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或许就是一个蜕变的机会。以前的林木，根本没想那么多，可是通过和杜娇的一番交谈，不经意间，杜娇已经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向上的种子，只是现在的林木，还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的重要性罢了。 外面的林木心思百转，洗着碗筷，屋子里，阿木娘却和刘婶儿聊起了最核心的一些问题，也就是相亲之后，如果双方愿意的话，女方要求的条件，无论什么时候，嫁女嫁女，提出的条件，都是紧跟时代步伐走的。 “事就是这么个事，要真成了，除了那边要的，咱家里也找点邻里街坊，把家拾倒拾倒，到时阿木领人来家里认门，也像个样子！”人家杜娇她妈也说了，别人家有的，她家娇娇也要有，这里面的门道可大了去了，虽说当时答应的痛快，现在刘婶儿却是一五一十地跟阿木娘说了，让她自己掂量着办，毕竟拿主意的还是她。 “我心里有数了，你放心，只要人家女娃子愿意，也不管人家条件是啥，这门亲也要成！”阿木娘听完之后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无论是豁出去老脸去借，去求，她都不会再让自己拖累儿子了。 二十五六岁，在村子里已经算实打实的大龄青年，再拖上个两三年，到时更难找了，像他们刘家村，村子里的几个老光棍过的什么日子，阿木娘是都看在了眼里，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儿子这样，这跟剜她的心，没什么两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也不怪阿木这孩子这么孝顺你！”刘婶儿听出了阿木娘话里的深意，感动之余，也由衷地佩服起来，虽说林木一家属于村里的外来户，但一家人的性格品质还是没得说呢，刘婶儿寻思着回家后把今天的事跟当家的说说，到时，能帮衬的就帮衬一下。 “是啊，他爹在世的时候也总说，我们生了一个好儿子，唉！”阿木娘点点头，望向了门外，门外的天已经整个黑了下来，屋里电灯泡的光亮映衬着她那饱经岁月沧桑的脸颊，兴许是说着说着想到了什么，最终的话只化成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老嫂子，你也别想那么多，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去了，省得孩子挂牵！”刘婶儿知道这是又勾起了阿木娘的伤心事，当下也不再继续说了，只是顺势站起了身，念叨着该回家去了。 “嗯，好，也不早了，该回去了，忙活了这么久，对了，这些带回去，让孩子们也都尝尝！”阿木娘收拾好心情，也连忙起身站了起来，还不忘把方才提好的烙饼和花布袋里面提着的一兜黄瓜朝刘婶手里递了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婶儿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接过，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阿木娘心里好受些，当下，在阿木娘的陪同下，迈过门槛出了堂屋，又跟院子里收拾完正在压水的阿木打了声招呼，交代了几句明天让他直接下工了去小偏村后，这才起身离开了。 阿木娘锁好了院门，回来后，看着忙活的阿木，想说什么，却又怕自己的话给他添了压力，阿木这时压完了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喊了声娘，母子两人就这么站在月光洒落光晕的小院里，远处，蛐蛐的虫鸣声和鸡挠食的咕咕声接连传来，凭地，为这的小院添了一丝别样的生气 第12章 脚踏黄土背朝天 “喔喔喔！”第二天一大早，林木就在大公鸡的鸡鸣声中起了床，刚扫完院子，就看到在西屋做饭的母亲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阿木后，便喊他过去吃饭，也就是这么一照面的功夫，林木发现母亲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些。 “娘，这些年苦了你了！”而且看母亲那眼里的血丝，显然是一晚上没有休息好，林木知道她肯定夜里又操心自己的事了，莫名间有些难过了起来，喊了一声娘后，情绪涌上心头，说话都带了颤音。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快吃点饭，歇歇就该去上工了，到那跟人家工头好好说说，下午早点回来，去见见杜娇，你婶儿说得对，趁热打铁，咱这样的家庭，机会不多，难得有个不嫌弃的！”听到林木的话，阿木娘也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催促了起来。 心底一声幽幽的叹息，阿木娘苦了半辈子了，所以昨个晚上在刘婶儿走后，她思来想去的睡不着，对着堂屋老伴儿的遗像哭诉了一会儿后，把自己以前陪嫁的银首饰也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 说起来，没解放那会儿，阿木娘家里的条件还算不错，后来因为战乱逃难，流离失所，逃难途中遇到了林木他爹，两人成亲的时候，阿木娘也只剩下了这点家当，后来两人成了亲，便又在刘家村落户安了家，一晃眼就是几十年过去了。 虽然也就是简单的一个银手镯一个银耳环，对娶亲这么大的事杯水车薪，但是这两件首饰对阿木娘还是很重要的，可如今为了儿子，她已经是准备将这两个最后陪着自己的物件给卖掉了。 “好，娘，我都听你的，你一定不要再劳心劳力了，儿子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林木重重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地说道，天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如何的翻江倒海，甚至有一刹那，他都觉得自己太不孝了，都二十多了还让母亲操劳这么多。 “木啊，娘相信你，不过对娘来说，啥好日子不好日子，只要咱们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好了，快去吃饭吧，我去喂喂鸡，这几天下蛋正欢呢！”阿木娘脸上的表情释然了许多，说了几句后，就推了推林木，让他进屋吃饭，自己则小步地朝鸡窝那边走去。 在刘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里喂些鸡鸭之类的牲畜，也有条件好的喂着牛和羊，在农村，其实最不好养的其实就是鸡仔，因为从小到大十分脆弱，还怕猫狗和黄鼠狼叼，但林木家的鸡在邻里街坊这却养活得最好。 原因无他，因为林木手巧，自己做的鸡笼，不妨碍鸡的活动，也不耽误喂养，却能防止黄鼠狼来偷，阿木娘每日里把这些鸡鸭喂养得很好，也算有个事做，这些鸡鸭偶尔也能让他们娘俩打个牙祭或卖点小钱，倒也挺好。 林木去了西屋，盛了碗饭，配着菜和饼吃了一些。因为林木干的是力气活儿，阿木娘怕他吃不饱，还特意地给他准备了两个馒头，快速地吃完，林木把碗洗了洗，看到喂完鸡的母亲也出来了。 “娘，我去菜园子看看，回来就去上工，你快去吃饭吧，别一直劳累了！”跟母亲打了个招呼，看她答应了一声，林木便扛起了锄头，想了想，又到鸡窝的后面，拿起自己制作的捕鱼网，便出了门。 从昨晚上看到母亲操劳的样子，林木心里就盘算着从村子东头的刘家河里打点鱼，给老人家补补身子了。今天正好趁着去菜园锄草摘菜，路过的时候把这网下到河沟里，晚上再打点豆腐，炖锅鱼汤。 出了门，因为天早，村里的街道还无比的宁静，不过倒是不时从其他村民的家中传出公鸡打鸣声，东边的天际，初升的朝阳将云层映得绚丽夺目，给这个静怡的小村落都添了一丝别样的韵味。 “阿木啊，这么早去地里了！”出村的时候，林木碰到了村里的治安主任刘鹏，只见他嘴里叼着烟卷，手里牵着一条皮毛黝黑，样子颇凶的狼狗，刚从村外回来，看到林木冲他喊了一嗓子。 “刘叔好，想着趁早，去把菜园子的草锄了！”林木答应了一声，冲着刘鹏点了点头，又羡慕地看了一眼那条狼狗，见它耷拉着舌头不停地摇着尾巴，这才收回了目光，冲刘鹏说道。 一直以来，林木都很喜欢狗，毕竟在农村里，狗除了听主人的话，可是还承担着看家护院的责任的，可是前些年自从他养了两年多的狗被人故意毒死后，他就再也没养过了。他知道，那是有人嫉妒他的狗太听话了，也是那次，他的心伤了，之后也就没再养过。 “真是个勤快的后生仔，我家那个，每天不到太阳晒屁股都不起床，行，那你去吧，有空了去家吃饭，走，黑贝！”随口客套了几句后，刘鹏便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那狗也配合，汪汪两声后，一人一狗便往村里走了。 林木心里叹息一声，扛着锄头出了村，又走了几分钟，便到了他家的菜园。其实在他们村，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菜园子。其实就是在把村口的地平整开发了一下，然后由村长划分给了各家，跟农田不一样，这里自己愿意种啥就种啥。 多倒也不多，每家也就几分地，听起来不多，但是种菜的话，却足够一家人吃了。当然，种菜和种粮食一样，你得勤快，浇水除虫除草施肥，如果种豆角黄瓜之类的还得搭架，这里面哪一样工序都不能少，少了就影响收成。 至于农田，则是按家里的人头分的，一般外来户不会太多，林木老爹在世的时候，因为和当时的村长关系处得好，又手巧经常帮村里人做些手工活，也算分了几亩，也是因为这点香火情，在老爹走了后对他们家也多有帮衬。 脚踏黄土背朝天，说的就是他们农村人，以前林木爹在不用他下地，所以根本体会不了种地的艰辛。直到父亲离世后，林木扛起家庭的重担，开始接管了种地的活计，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会了种小麦玉米，从年头忙到年尾，才算知道为什么老一辈人把土地看得这么重要，又为什么对土地有着这么深厚的感情了。 林木家的菜园子小些，有四五分地，里面种的是茄子梅豆角黄瓜之类的，眼下七月黄瓜基本上都落了殃，不怎么结了，不过茄子和梅豆角长得挺好，除了这些，还种了两垄的土豆，算得上不错了。 到了地头，林木把捕鱼网放到了地头，然后扛着锄头进了园子，把那些长长了的野草麻利地锄掉，手上干着活，心里却想着今天下工后要去找杜娇的事，虽然还有一天的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刘娇，心头就莫名的紧张了起来，紧张之余，却还有一丝别样的期待，从心底滋生了起来。 第13章 同人却是不同命 等锄完了菜园子里的草，又把那些锄下来的草弄到了园子边上的垄上，林木这才摘了点中午吃的菜，从搭建用来看的的庵子里拿出一个化肥袋子装了起来，这才拿起渔网，扛着锄头离开了。 离开了菜园子，林木去了刘家河，说是刘家河，其实就是个坑塘，所以又叫刘家坑，面积占地差不多二三十亩，以前是私坑，后来变成集体地了。坑岸边树很多，里面水草丰盛，鱼虾成群，一到春季夏季就蛙声阵阵，是整个刘家村和附近村子小孩子最爱来玩的地方。 因为坑里野生的鱼多，所以村里网鱼钓鱼的也不少，也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吧，不过这两年随着村里青壮年打工的变多，加上游泳淹死过几次人，来河边的人就少了，所以这里面的鲤鱼鲫鱼，这两年也长得越发好了。 林木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有次刘家河翻濠，村里老少都出来逮鱼，连学都不上了，用的工具也五花八门，网兜子，铁筛子，箩，齐上阵了，有的干脆用手逮，那场面，人人身上都是泥水，个个脸上都是笑容。 看着河岸边长满的杂草，林木收回了思绪，熟悉地找到一处水中浮草多的地方，岸边几棵歪脖子柳树只剩下了秃枝，将自己弄的鱼食放到了网里，熟练地把网扔到了水草最多的地方。 随着啪嗒一声，渔网落水，水花四溅，渔网下沉，水面上的水蜘蛛四下散开，接着，林木把渔网的绳线拴到了河边一根枯木上，又将那枯木插到了水里的泥土中，做了个记号后，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起身离开了。 回家的时候，门虚掩着，阿木娘已经出门了。林家院子虽然破败，却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连东北角的鸡窝那边的菜叶子什么的也都扫干净了，鸡窝里有新撒的鸡食，那些鸡抢得正欢，一边吃着还一边咕咕地叫着，倒是那些鸭子，懒洋洋的趴着。 林木将锄头放在了角落，又到压水井那里打了一瓢凉水一咕噜喝了个精光，这才惬意地擦了擦嘴，到屋里换上了自己上工穿的破衣服，出了门，将门插好，出了村，往村子西边的大王庄大步流星地走去。 另一边，阿木娘没有远走，此时的她，来到了村长刘长庆的家，正跟村长低声下气地说着房子想翻盖的事。昨晚人刘婶儿说过，两个人接触完，肯定是要来家里看一看的，现在的房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所以，阿木娘一大早忙活完家里的事，就提着一筐子笨鸡蛋来找村长了。毕竟，村里现在宅基地是个大事，她们孤儿寡母的，房子想翻新，让村里领导同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给村委写报告，到乡里办什么规划证，也都需要村长帮着张罗。 虽说他们刘家村偏远，加上当时管控得没有那么严格，但毕竟是动土呢，人家村长好歹是村里的大家长，得让人家同意。这件事只要村长点了头，甚至只要肯说句话，房子翻新的事也就没啥大问题了。 阿木娘就是因为知道这个理，也不想给人挑理，甚至是找麻烦，这才一大早就来办这个事，重要的就是个态度问题。这不，一来之后，村长刘长庆倒是很客气，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还把她往家里让。 刘长庆今年五十有八，身材挺壮实的，脸庞宽阔，肤色黝黑，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几道皱纹，但这并没有减弱他的威严，反而增添了几分精神抖擞的感觉。 此时的刘长庆，上身穿着一件深色的中山装，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直筒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布鞋，在上衣口袋里，还插着一根钢笔，走到街人，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人大小是个干部。 除了村长刘长庆外，他的媳妇儿秋菊也出来跟阿木娘打了招呼，见她还提着鸡蛋，非得让她把鸡蛋提回去。阿木娘又不是啥都不懂的人，既然提着来了，就是想求人办事的，哪里有往回收的道理，自然也一个劲地推让，最终秋菊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刘长庆的家是正儿八经的砖混平房，按城里说法就是七室两厅加一个小院，气派得很，门口是清雅贤居的大门头，一进院子就是一个贴着竹林风光瓷片的影壁墙。里面的门窗都是了木质材料，经过精心的打磨和红色油漆处理，显得格外精致。 窗户上镶嵌着透明的玻璃，让室内充满了自然的光线，正屋门的两侧是大门台，上檐还挂着红色的灯笼，里面的小院跟林木家的不一样，院子里摆着不少的花盆，里面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绽放，散发出阵阵芳香。 在院子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哪怕不是第一次来，阿木娘也心里羡慕得很，如果自家有这样一栋房子，还愁啥阿木的婚事，恐怕门台都能被媒人给踏矮了，可惜啊，同人不同命，放哪里都是一样。 “村长，你看俺家阿木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秀英妹子给他说了门亲，女方家里没有拒绝，就想着趁这机会，把房子修整下，您是村里的大家长，今天特意过来跟您说说这事儿！”收回羡慕的目光，阿木娘望向了刘长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都是应该的，老林走得早，看着阿木这孩子一步步走到现在，真的挺不容易的！”其实阿木娘一来刘长庆就猜到她想说什么了，毕竟村子就这么点大，谁家有个啥事他心里门清，所以听完她的话，略一思忖，便应了下来。 “就是，阿木这孩子真心不错，跟他一样大的后生差不多都娶亲了吧，也就是家里的条件，要不凭这孩子的性子，早办了事了，长庆啊，这事你给嫂子家操着点心！”秋菊也跟着坐在旁边，听完刘长庆的话，便也接过了话头说道。 “村长啊，你们家和村里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家一辈子都还不完！”阿木娘见刘长庆一点没有为难的意思，悬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咽了回去，颤抖着起身，就想给刘长庆夫妻两个磕一个头，表达自己的感激。 “弄这作啥子，有事办事就行了，放心，长庆不会不管的！” “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了，既然你们在刘家村安了家，就是咱刘家村的人，没了老林，咱也不能办事太含糊，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好跑，公社那边我去申请就行了，到时你签个字，等盖的时候，我在喇叭喊下，有空的去帮衬一下！”看到阿木娘下跪，旁边的秋菊立刻上前拉住了他，刘长庆更是脸一板说道。 虽说眼下已经公社变乡，但村里人还是习惯说公社。见村长答应了下来，还把上报的事也包了，阿木娘也没有再让他们为难，起身后，只是连连的点着头，此时的她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也是他们村的村长还好说话，换了其他村，说不定这样那样为难呢，心里，对于自己和丈夫落户到刘家村的事庆幸无比。 第14章 无法预知的命运 大王庄是竹云乡最大的行政村，离县城也只有十几里地，就连乡政府都在村子边上，因为村子交通便利，还有个运输站，所以发展得最好。随着七八年改革开放，大王庄村人从吃不饱饭，几乎已经到了家家盖平房，户户通马路的地步，和其他村比可谓天壤之别。 别的不说，就像刘家村这样的村子，村里有自行车和拉车的户不多，可是在大王庄，自行车几乎家家都有不说，就连拖拉机和彩色电视机也有不少村民家里都有，这也使得大王庄成了三里五村数得着的好村。 林木这些天，就是在大王庄跟着一个包工头给人盖房子。一般像林木这样的力工，都是跟好些个包工头合作，谁那有活儿就喊一声。像林木这种力工，要么就是扛水泥，要么就是搅拌混凝土，掏力气的话，一般都是十天半个月就干完了。 为了生计，林木也只能这样勤联系人家长期包活儿的，好在林木年轻力壮，再加上性格踏实，基本上用过他的都喜欢喊他。虽说林木也想当个大工，但是在农村，技工，木工，瓦工都是说资历的，不是你想就可以当，还得有师傅带你进门才行。 林木性格毕竟不太爱说话，也不喜欢拍人马屁，再加上确实有把子力气，一些包工头虽说会说些漂亮话，比如让他好好干，以后培养下他，但是大多只是说说，不想这么块力气料换到技工上，开的工钱多不说，还得找师傅带。 久而久之，找林木做工的，几乎都是做力工，唯一的好处就是锻炼了林木一身子的力气和一个好身板。从辍学开始，这十来年，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白眼，林木已经忘记了，他只知道，要凭一双手，养活自己和母亲。 除了做这些工外，家里的几亩地也都是林木在忙活，因为心疼母亲，他总是多出力，想着就是自己多出力让母亲少受些罪。一晃眼就这么走下来了，林木并没觉得自己有多苦，他只是为了活着。 可是自从昨天和杜娇聊过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狭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努力，并没有让母亲过得更好，自己的孝顺，也没有减轻母亲的负担，反而一直让母亲为自己操心劳神。 “汪汪汪！”进了大王庄，便看到村口几条游荡的狗，林木想着心事，也没有注意，直接走到了一群狗的面前。冷不丁一条黄毛狗冲它吠了一声，其他狗也跟着全都吠叫起来，把他给吓了一跳，这才抬眼看了过去。 几条狗一边冲他狂叫，一边晃着身子，来回游移着，但发觉面前的人并没有跑，也没有其他动作，就一个个摆出了攻击的架势，林木却不慌不忙地从一群狗面前走了过去，随着他的走近，那些狗竟然退到了一边。 这是十几岁时候林木面对流浪狗就学会的，要不说狗有灵性呢，如果你怕它，惧它，甚至转身就跑，那它就会狗来疯，冲上去恐吓或者撕咬你，但你要是不怕它，它就会忌惮，如果你拿根棍子或者石头，它就怕你了。 果然，在林木走过去回头看了几眼后，那些本来还在狂吠的狗子，见他不怕，就慢慢缩了回去。进了村子，林木直接到了大王庄西头盖房子的主家家里，房基已经打好，主屋的墙也砌了大概结构，各种架子、钢筋和盖房的工器具都在外面的路上放着，在另一边的房角，还弄着一口铁锅和鼓风机，用来中午下面条做饭。 “来的挺早啊林木，还不到点呢，过来聊会儿！”林木到了之后，外面搅拌机和摆的砖块那里已经有几个穿着耐磨工服的男人正在那边聊得起劲，看到林木后，其中一个还抬手跟林木打起了招呼。 林木点了点头，也走了过去，他不知道跟这些人聊什么，每次听得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各种话题，自己也插不上话，甚至有时候他们还会开自己玩笑，让自己心里挺不舒服的，但是又不能显得自己太不合群，反正离上工时间也快到了。 “昨天你不是去相亲了，怎么样，哪村的妹子，长的水灵不！”林木刚凑过去，那个皮肤黝黑，三十多岁的瓦工李强就冲着他挤眉弄眼起来，旁边另外两个工人也跟着看了过去，男人嘛，大多对这种八卦事比较感兴趣。 毕竟在工人里，也就林木没有结婚了，二十多的年纪，放在农村真的显眼，而且这孩子老实木讷，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一棍子打不出屁来，所以有时候会逗逗他，但是还是希望他找个好人家成个家的。 “李师傅，你说你操那闲心干啥，人家林木还没有说啥，再说了，什么水灵不水灵的，咱农村人嘛，屁股大好生养，人贤惠就行了，水灵还能当饭吃啊！”旁边的那个力工听着李强的调侃，在一旁接口道，他的话，引来了旁边另一个工友附和的大笑。 “水灵咋不能当饭吃，就说你家媳妇，长得不挺俊俏的，屁股也不大啊，难道你晚上吃得少啊！”那李强两眼一瞪，立刻调侃起了那名力工，被他的调侃的那名力工立刻臊红了脸，笑骂了几声不吭了。 旁边的林木没有再接话，听着三个人越聊越离谱，脸上带着尴尬的笑，也不好离去，好在没有多大一会儿，工头和其他人陆续地都来了。见工头来了，李师傅他们也不再谈笑，只是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得，又要挨晒了，这几天怎么一个阴天都不见！”太阳慢慢地升了起来，虽然是早晨，热度却也慢慢升了起来，像他们这样的工作，一天下来，都晒得黝黑不说，汗水能把衣服都打透了，林木才到搅拌机那拿起铁锹，就听到旁边工友的埋怨声。 林木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准备热的时候擦把汗，对于这样的苦，他已经习惯了，也没觉得多苦了，随着工头的一声吆喝，其他人纷纷答应一声，接着就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对他们而言，一天的工作也算正式开始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林木下班了没啥想法的时候，不觉得上班时间过得慢，今天想到要等到下午去找杜娇，整个心就没静下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期盼的原因，这种感觉，让他莫名的生出一丝紧张和不安来，他不知道，在前面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他能摆脱单身吗？他更不知道了。 第15章 林木心里最后的机会 搬砖、和泥、绑钢筋、搭架子，这些活儿基本都是力工的。力工里面也分了很多，有力气大的比如林木，也有力气小的，总之都是吃力的活儿。一上午的时间，林木根本没怎么停，手里的铁锹机械的挥动，把打好的水泥渣又用那种特殊的小推车推到那边盖房子的技工那。 手上的活儿不停，思绪也没停，林木人在这做着工，心早跑到了小偏村，就像昨晚没睡好一样，梦是一个接一个的梦，他也很想跟杜娇再聊聊，因为跟她聊，和工地上这些人聊不一样，他感觉像是打开了自己新世界的门。 那种聊天，让林木感觉，好像能让他突然懂得一些道理，而工地上的聊天，大多都是粗俗的，虽说有时候也有技工说点耐人寻味的话，好像挺有道理，但是林木听不懂，也就不怎么感兴趣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身上里外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就连那些不怎么出力气的大工也差不多。中间主角还提了两暖壶开水送过来，不过根本不够喝，工头看他们这么辛苦，托人买来了冰棍，解了解暑。 “手头的活儿做完得先停了，吃完饭再干！”等到工头的媳妇儿和主家把饭做好，工头立刻冲着正干活儿的众人喊了一嗓子。早在那边炒菜飘出香气的时候这些出力干活儿的人就饿了，现在听到他喊，有那手边没活的，立刻凑了过来。 做饭的是垒着的土灶，在这户盖房人家的邻居墙凉荫处架了两口大铁锅，一口炒了半锅的菜，里面是茄子、土豆、豆角等这些时令蔬菜，还有一些的五花肉片，数量很少，大抵是起个搭配作用，能有点肉香味。 另一口大锅则下着一锅的面条，在鼓风机的大力鼓吹下，冒着腾腾的热气，里面的面条层层叠叠，散发着面食特有的气息。一般像这种工地上，大多都是吃面条或者烩菜馒头，对他们这些使力气吃饭的来人说，顶饥，管饱，就挺好。 其实，盖房子的工程队属于私人包的活儿，伙食好不好，全靠包工头的。有的包工头为了省钱，炒一锅菜都不见肉腥，只是让工人吃饱了就行，有的心好些或者懂得笼络人的，会弄点好的，毕竟工人吃好了出的力也多，完全看个人。 旁边的地上放着盛碗筷的塑料筐，等到人陆续地过来，工头的媳妇儿已经关了鼓风机，一锅的面条静静地躺在了煮面的白汤里，等着人下锅捞面。林木那边也刚送完一车的水泥渣，跟着过来排队打饭。 工地打饭也有讲究，一般都是技工匠工师傅先盛。谁让人家吃的是技术饭，而且拿工资也是这些技工师傅最高。再往下就是有点关系的，比如包工头的近亲属，最后就是林木他们这些没啥技术含量的力工了，是个人，有力气就能干。 当然，像林木这样踏实肯干，又有一膀子力气的，工头还是比较待见的。之所以管饭，是因为中午吃完稍微休息一下就会开工，早点干完活也好早点拿工钱，毕竟这种盖房子，都是按进度给钱的。 这家已经是包工头在大王庄盖的第四栋房子了，不得不说，这大王庄的人是真有钱了。毕竟像这样的平房，其他村那是真不多，不过包工头也预感到了，今后随着生活的进步，这样的户是越来越多，他们赚钱的时候才刚来，对工人好点自然以后有活了好找人。 “还挺香啊，嫂子今天稀罕了，还弄了五花肉，光闻这味就馋死我了！”工人陆续地拿了碗，开始打饭盛菜，李强捞了一大碗面条，又盛了满满当当的菜后，笑着对旁边工头的媳妇打趣道。 “这两天天热，大家也都辛苦了，我和当家的商量了，这几天，都会割点肉弄到菜里，快吃吧，吃完再给你们下！”包工头媳妇也是个会做人的，看到李强和其他人都在，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立刻对着他们说道，她的话，立刻赢来了欢呼。 别看一锅面条挺多的，但一二十号人捞完，也就差不多完了，而且很多人都得吃两碗，所以见没了面条，一群人纷纷找了凉荫去吃，那包工头媳妇立刻又打开了鼓风机，把火给加大，等着下第二锅的面条。 林木也捞了满满一碗，说实话，工地上的面条，味道也就一般，有时候做得还比较咸，哪怕里面的菜都不错，但对他来说，这已经很好了，能吃好吃饱，已经不错了，根本就不奢求其他的了。 其实吃个饭，就能看出来人的圈子了，其他人都是三五成群，坐在那些板砖上边吃边唠。林木却没有跟人凑的习惯，一般都是自个在那呼哧呼哧吃完，然后默默地等着上工，其他人也习惯了他不善言谈的性子，没有多少人主动喊他。 今天吃饭的时候，林木犹豫再三，还是到了包工头牛哥那边。牛哥刚剥了几颗大蒜，看到林木过来，眉眼通透的他知道有事，也没说啥，直接示意他坐下，看他拘束地坐到旁边的板砖上，整个人有些紧张。 “来一点?”对这个干活儿踏实不耍滑头的林木，牛哥还是打心眼里比较喜欢的，不过他平时根本不往自己跟前凑，这主动凑过来，不是想预支钱就是有其他事，心里寻思着，却没有直接问，而是摊开手里白嫩的蒜瓣，开口道。 “我就不吃了，吃了烧心，谢谢牛哥！”林木坐下后只觉得身子哪哪都不得劲，直到牛哥问完自己吃蒜不，才算好了点，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条不让它坨后，这才想到回话，说完不吃，又觉得不好，便又解释道。 “哈哈，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烧心是因为你没吃对！”牛哥笑了一声，为了缓解林木的紧张，他也不急着发问，想着等林木主动开口，说完后就把蒜都放到了碗里，满意地扒拉了起来。 林木点了点头，也挑起了面条吃，不过因为心里有事，有点心不在焉的。他总觉得，拿人的工钱，帮人干活，就得有个完结头，自己想着早下班，工钱不好说也就算了，耽误人家的活了，以后人家还敢用自己吗。 可是想到母亲的殷殷期盼，想到自己遇到杜娇的欣喜，想到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或许，最终，林木还是决定开口跟包工头说一声，哪怕早下工一两个小时都行，哪怕工钱少给自己都行，打定了主意，林木终于不再犹豫了。 第16章 礼多人不怪 令林木想不到的是，当牛哥听完自己想着早下工是为了跟相亲对象了解一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叮嘱他好好表现，如果需要预支工钱，跟他说一声就行，把林木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阿木，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这是好事。男人嘛，成家是大事，只有成了家，才知道肩上的责任，也才能体会到生活的真相。” “至于工钱么，还按全天算，早一会儿晚一会都不算个事！”许是看出了林木情绪的浮动，牛哥将吃完面的空碗放到了地上，看那边还没有下好第二锅面，便悠悠然地点了根邙山香烟，抽了一口后，才冲着林木语重心长的说道。 “快吃吧，你也不用这样，其实这么久了，我这有点啥活，喊你一声，你就来了。干得也卖力，有心让你学点技工，你也知道那都是传帮带，要师傅领进门的，多的也帮不到你，不过就冲你这踏实肯干的性子，我看好你小子！”吸了几口烟后，牛哥见林木还在愣着没吃，叮嘱了一句后，接着说道。 “谢谢你牛哥！”重重地点了点头，牛哥的话，让林木有了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感激地说了一句后，这才大口大口吃起了碗里的面条，牛哥看到，欣慰地点了点头，带了这么多年的活儿，他看人还是极准的。 “面条下好了，吃两碗的可以来盛了！”就在这时，那边牛嫂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牛哥听到，当下立刻起身，跟林木打了个招呼后，就起身去那边盛面了，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跟着过去排队。 林木也跟着盛了一碗，呼哧呼哧吃完后，跟着众人稍微歇了会儿，就开始上工了。下午上工，林木干得格外卖力，好像要将早下工的那点活儿一并干完了一样，就连那些喜欢让他多干点的师傅都看不过眼了，让他休息，却被拒绝了。 知恩的图报，这是阿木娘从小教给林木的道理，做人就得有自己的底线，在林木心里，牛哥看得起他，尊重他，他就得多出点力报答人家，反正现在的他，也就这膀子力气了，其他的，也根本帮不到人家牛哥。 一直干到下午五点，牛哥主动过来让林木回家了，千恩万谢之后，林木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跟上工不一样的是，此时的林木，归心如箭一般，一溜小跑着往家赶，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被汗水打湿了。 等到回了家，阿木娘早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了，看到林木回来，十分的高兴，连忙让他到院里擦擦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除此之外，阿木娘还从别人家借了辆自行车，想着让儿子骑车去，也好让人高看一眼。 林木其实一回家就看到院里的自行车了，眼眶当时就红了，他知道母亲的心意，其实一早他就想买一辆了，毕竟靠两条腿走路，哪里骑车舒服，那种脚上使劲，车轮飞速旋转的感觉，林木还是喜欢的，但是高昂的价格，还是让他犹豫再三也没有买。 林木还记得，在自己上中学的时候，家里就有一辆二八大杠，有一次父亲载着一袋粮食送他去学校。当时粮食担在后面的后座上，自己则坐在前面的大杠上，靠在父亲的怀里，那种有人保护的感觉，就像他的天一样。 后来父亲还趁周末教他学骑车，当时他学得可快，不过还是翻了好几次，有一次磕到腿了，特别疼，他都想掉泪了，是父亲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才让林木变得越来越坚强了。 再后来，父亲去世，家里入不敷出，那辆二八大杠也卖了换钱。想着这些，已经换好了衣服，林木走到自行车那里，车子是飞鸽的，看起来精巧得很，车身也十分的干净，看得出主人是相当的爱护。 “娘，我走了啊！”揉了揉鼻子，林木推起了自行车，刚喊了一嗓子，就听到母亲在叫自己，停下了车子，纳闷地看向堂屋的方向，就见母亲提着一个红塑料的大袋子走了出来，见母亲走得吃力，林木连忙停好自行车走了过去。 从母亲手里接过了袋子，手上一沉，林木瞟了一眼，才知道母亲买了两个西瓜，心里五味杂陈的同时，立刻觉得这袋子更沉了几分，当然不只是原本的重量，而是这里面蕴含着的伟大母爱。 “第一次上门，空手去不好看，你把这两个瓜，一个给女孩儿家带过去，另一个给你那个婶儿留下，人家帮了咱这么大忙，不能让人说咱不通礼数，礼多人不怪嘛！”阿木娘见林木接过了袋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细心地给他解释道。 “知道的娘！”阿木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袋子放到了车架上，想了想，又觉得不保险，支好车子，又找了个绳子，将西瓜给系到上面，用手摇晃了几下，确定不会掉，这才放下心来。 阿木娘看林木这么操心，也感觉十分的欣慰，当下，目送着儿子推车出了门，再三叮嘱他跟人家女孩儿好好聊后，看着他跨上了自行车，慢慢地提速，消失在胡同口，这才长出口气，将街门关上，回了院子。 林木骑着车，随着双脚的速度加快，车子的速度也渐渐加快，耳边的风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途中遇到跟自己打招呼的村里人，他也腼腆地回话，虽说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去了，但是他总觉得看到自己的人都晓得一样。 出了村子，道路两旁的玉米已经快一人高了，连绵起伏的玉米把整个大地点缀得生机一片，蝉鸣声从远处的树林传出，欢唱着夏天的歌谣，林木双眼紧张地盯着前方，握着自行车把车的手已经沁出了汗水。 紧张，心怦怦地狂跳着，比昨天去相亲时跳的还要厉害。他隐隐的觉得，昨天的初步交谈后，今天去这一趟，很有可能决定了以后杜娇是不是会同意跟自己结婚。可是，该怎么表现才能让杜娇愿意把自己托付给自己，林木却没有一点主意，毕竟，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了，一时间，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五味杂陈。 第17章 到家里边认认门 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林木终于一路骑车到了小偏店村，这次的速度比之昨天，可是快了不是一星半点。凭着昨天记下的路线，林木一路来到了那个中间人家门口，令他没想到的是那户人家门口的凉荫处，正坐着五六个人，正坐在马扎上，吃着瓜子聊着天呢。 到了跟前，林木有点胆怯了起来，自行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正聊着天的几人看到他，立刻都望了过来，这让林木更显窘迫。人群里，红英婶已经看到了林木，扫了自行车，又看了看车架上担着东西，当即笑着站起身来。 “来了娃，把车停这吧，我带你去杜娇家认认门，你们先聊着，我带这娃去老杜家一趟！”红英婶冲着林木打了声招呼，似乎看到了他的局促，指了指门边的位置说道，后面的话，她是跟那几个跟她闲聊的妇女说的。 “行了，去吧，去吧！” “这孩子，看着就老实！” “老杜家那闺女，是该找个婆家了！” “这后生仔是哪个村的啊？年龄也不小了吧！” “你们聊你们的就行，别舌头长的说这说那的，再吓到人家娃！”那几个人听了红英婶的话，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双双审视的目光也望向了林木，把林木盯得浑身不自在。直到红英婶冲那些人说了几句，又喊了他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谢谢婶，这西瓜是俺娘让带给你的，你晚上尝尝，可甜了！”林木答应一声，下了车，把自行车推到了那边支好，然后解下了袋子，放到了地上后，从里面抱出一个西瓜，往前一递后，腼腆地说道。 “哎呀，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红英婶说着话，却自然的接过西瓜，觉得还挺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当下，她先打开了院门，抱着西瓜进屋里放好，这才又关好门走了出来。 当下，红英婶带着林木，提着剩下的那个西瓜，往杜娇家的方向走去。也是两家离得不远，走了四五分钟，穿过了一个胡同，就到了一排红瓦房的院落，一直带着林木到了第三家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杜娇家了，你等下，我先叫门！”红英婶指了指那个门对林木说道，说完后，也不等林木答应，就走到那院门外，从门洞里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才扯着嗓子冲着里面喊起了杜娇父母的名字。 一路过来，林木发现人家小偏村就是比自己的村子要好，虽然平房不多，但大多都是红瓦房，土坯房很少，这些连成一片的红瓦房，成了小偏村独特的风景线，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分外的醒目。 其实农村的红瓦房结构虽然简单，却十分的实用，一般是红砖砌成的墙壁和红色的瓦片覆盖的屋顶构成。单看外面的墙壁，就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虽然没有砖混房洋气，却给人一种不一样的踏实感，可能更符合农村人审美的原因吧。 杜娇家的院子外面红砖的颜色没有那么鲜艳了，一看就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正屋房顶的红色瓦片排列整齐，在眼前形成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那些红红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都闪闪发光起来。 其实瓦房还有个好处，就是屋顶设计的坡度，有利于排水，雨季的时候房顶也不会积水。当然，冬天的时候，也不用像平房那样清理积雪，像以前，林木就喜欢去同伴家里，用木棍打下瓦檐上冻着的冰棍，好看好玩还能吃。 在杜家房前的空地上，还弄着一片地，除了搭着的豆架，还种了一些应季的蔬菜，想来应该是她家种的小菜园，增添了不少生活的气息。眼里打量着，林木的心里却多少升起一丝自卑，这是种面对家境比自己好的人，自然而然升起来的。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没一会儿，院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农村汉子，只见他皮肤黝黑，脸庞宽阔，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农村汉子特有的朴实和善良。 “老杜在家呢，你家娇娇呢，人过来了，这不我带着过来认认门，对了，这孩子还给你家带了西瓜！”看到出来的人后，红英婶从林木的手里接过装西瓜的袋子，一边说着话，一边递给了杜娇的父亲，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林木说道。 “过来了，娇娇在屋里呢，天这么热，快进来吧！”杜娇的父亲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布衣，虽然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但却干净整洁。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裤脚卷了起来，露出一双粗壮的小腿，上面布满了青筋，看到红英和林木后，连忙招呼了起来。 说话之时，杜娇的父亲目光更多地落在了林木的身上，那目光把林木盯得有些不自然，想打招呼又觉得胆怯，好在杜娇父亲长相朴实，倒是让林木感到有些亲切和温暖，天知道，在他内心深处，是有多羡慕别人能够有父亲的陪伴。 “尝尝吧，自家种地！”进门后，红英婶让林木在院子里等一会儿，自己去屋里喊杜娇去了，杜娇的父亲没有走，而是把西瓜放到了院子西瓦房门口的筐子里，又进屋拿出两个黄梨，到了林木跟前递了一个过去说道。 “叔，谢谢您，我不吃！”本来留下自己和杜娇父亲，林木就尴尬得无以复加，跟杜娇父亲待一块，那种拘束感让他一点都放不开，见他递来黄梨，连忙摆手，知道人家是好意，却也不好意思接过就吃。 “自家种地，尝尝，到这别拘束，不用客气的！”杜娇父亲直接把梨塞到了林木的手里，昨晚从家婆口中听了对林木的评价不错，今天又见到了林木本人，说实话，他还是挺满意的，这一看就朴实的孩子，至少自家闺女嫁过去不会吃亏。 林木讪讪的拿着黄梨，也不知道怎么才好了，有心想说点话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却也开不了口，好在，这时的红英婶，跟救星一样，笑呵呵的带着杜娇从主屋那边走了出来，看到杜娇的那一刻，林木一下子就愣住了。 第18章 心动的滋味 只见红英婶子的身边，杜娇今天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迈过门槛的时候，裙摆随风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花。她的裙子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显得格外清新素雅。外面罩着一件淡绿色的衬衫，领口系着一条碎花丝带，为整个装扮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衬衫的袖子微微卷起，露出她纤细的手臂，展现出一种朴实的美感。她的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鞋面上绣着几朵小花，与她身上的连衣裙相得益彰。杜娇的头发今天没有披着，而是梳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发梢用红色的头绳扎起，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再往上看去，只见杜娇大大方方露出了脸上的胎记，虽然有点影响整个人的美观，但配上略显羞涩的目光，整个人还是流露出洋溢着青春活力和自然的美丽。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宛如一湾清泉，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昨天的林木太紧张了，根本没有仔细打量，现在这匆匆的一瞥，却是一下子勾住了林木朴实的心。此时的杜娇，在他的眼里，充满了浓郁的青春气息和淳朴的美感，这一刻，林木的心怦怦跳动了起来，耳朵也肉眼可见的红了。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林木不知道，可是脑子里却是浮现出了各种纷乱的杂念。似乎，这种感觉真的就是之前自己在村长家看电视时候羡慕影视剧里说的那种心动的滋味，不然的话，心怎么会跳这怎么快呢。 “这孩子，咋呆住了，真是个老实孩子，哈哈！”红英婶跟着杜娇走到了林木的跟前，被林木那呆呆的样子逗笑了，看了眼旁边被他盯的脚步都慢了半拍，一副不好意思模样的杜娇，不由得推了推林木打趣道。 红英婶这话，是给林木台阶下的，毕竟当着人家杜娇父亲这样失态，可不会留下好印象。好在杜娇父亲根本没有在意，只是意味深长看了几眼后，自顾自的抱起西瓜，打了点井水，将西瓜给浸泡了起来。 “嗯，嗯……”林木这才知道自己的行为多不妥，连忙垂下了头，一张脸臊的是无地自容的，如果这时候地上有个地缝，他真的会一头扎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如果因为这个影响了杜娇对自己的印象，那可怎么是好。 林木原本的心动，在此刻，变成了心慌意乱。 “你来了，这本书给你看，借你的啊，看完了给我，如果喜欢看再给你换其他的！”好在那边的杜娇看他情绪有些不对，立刻岔开了红英婶说的话题，说话之间，已经将自己手里拿着的一本厚厚的书递了过去。 林木愕然抬头，这才注意到杜娇手里竟然拿着本书，她昨天并不只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记在了心里。讷讷地接过那本厚重的书，林木此时心里是五种杂陈的，还有一种被人重视的在意感油然而生。 “谢谢你，啊，这是国外的书么？”低头看了一眼那本书，书名真的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封面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幅鲜艳的红色背景的插画，以及书名和作者的名字，令林木诧异的是，这本书上的那幅画和作者的名字一看就是外国的，让他不由的惊呼出声。 “对，这是世界名着，不过不用怕，是翻译过来的，不是英文！”仿佛猜到了林木心里的想法，杜娇立刻笑着解释道，说话的时候，她又瞄了一下林木手里的那本书，不禁想起书中主人公保尔·柯察金在钢铁厂中艰苦工作的场景。 说起来，保尔·柯察金的故事，激励着杜娇挺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也让她度过了那些被人指指点点的中学时光。昨天和林木聊的时候，她第一个想的就是推荐给他看看这本书，也想试试两个人会不会有共同语言。 毕竟，从初见到现在，林木的性格说实话，并不被杜娇所喜欢。而且他也没有自己想要的才气，但是感觉这人挺可靠的，三观也比较正，所以，经过慎重的考虑后，杜娇就想给他一个机会。 至于这个机会么，就是让书籍搭一下桥梁，虽说林木不能满足自己对渴望爱情的幻想，但是如果他能把这本书读到心里，跟自己有了共同语言，杜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父母的唠叨，亲戚朋友的白眼，真的挺烦人的。 “那就好！”林木点了点头，把那本书握得更紧了一些，手心里沁出了汗水也不在意。路上的时候，他还想过见了杜娇要说点什么，可是此时此刻见到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时间，林木心里恨透自己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杜娇她爸和红英婶都在旁边的原因，林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杜娇接触，是带着她出去转转，还是在这里聊会儿天再离开，他也不晓得，但是不管怎么样，好像都不太合适。 “怎么，你们俩就准备在这大眼瞪小眼的站着啊，边上有个水库，阿木你骑车带杜娇去转转吧！”红英婶看到两人这样，只的出言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尴尬的气氛，一开口，就给两人找好了约会，或者说是接触的地点。 “嗯，好，好，可是，我不知道路啊！”林木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了一般，连连的点着头，可是回完，却突然想到不知道这边的水库在哪，当即用空着的一只手挠了挠头道，他那笨样子，又惹得红英婶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人家娇娇还能不知道，就离我们村不远，快去吧，这会儿转转，天快黑了就回来！”红英婶笑完，再次开口头林木解围道，不止是她，那边杜娇也觉得林木呆得有点过分，但却没有嫌弃，只是觉得这样的纯真还真挺难得的。 “来，吃点西瓜再去，解解暑！”就在杜娇点了点头，也准备招呼林木出去的时候，杜娇父亲已经泡好了西瓜，拿出一个案板，用刀刷刷地将西瓜切开，脆生生的瓜皮被切开的声音响起，红红的西瓜瓤左右分开，在黑黑的西瓜籽点缀下，煞是好看，接着他便冲着她们这边喊了一嗓子。 第19章 可怜了天下父母心 “那也行，吃点西瓜再去吧，红英婶儿，吃西瓜。林木，吃西瓜！”杜娇当然知道西瓜是林木买来的，点了点头，当先走了过去，拿了两块大的，走过来，先给红英婶递了一块，又将剩下的那块递给林木。 “你吃吧，我就不吃了，等吃完我们再去！”林木看了眼红的有些诱人的西瓜，又落在了杜娇那纤细精致的小手上，然后快速收回了目光说道。虽说在他心里，很想尝一尝清爽可口的西瓜，但是他哪里好意思。 “西瓜是你买来的，你要不吃，我们就都不吃了，等会儿你走的时候再拿走！”杜娇见林木这么说，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觉得他一点都不利索，办事有点婆妈，说完之余，心里还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吃！”林木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木讷，但是并不傻，从杜娇的语气里，听出了杜娇的不快来，当下也顾不得客气了，立刻答应一声，伸手从杜娇手里接过了西瓜，因为过于紧张，还差点抓住杜娇的手，好在及时发现了，连忙拿着西瓜把手撤了回来。 饶是这样，方才的接触，还是挨到了杜娇手上细腻的肌肤，让林木的心再次狂跳起来，在杜娇表情缓和之余，林木低下头，一手拿起了西瓜，另一只垂着的左手上，却紧紧地拿着那本书，旁边的红英婶笑得很是古怪，和杜娇父亲对视了一眼，也低头吃起了手里的瓜。 “都坐那吃吧，站着多不好看，瓜皮吃了扔这个筐里就行，妮儿，你也吃，吃完了你们出去转转！”这时杜娇父亲又搬了几个马扎过来，放到了几人的旁边撑好，还把扔瓜皮的筐放到了他们几人的中间，忙完这一切，又把用盆盛起来切好的西瓜端了过来。 林木点点头，咬了一口清爽甘甜的西瓜在唇齿间炸开，甜甜的西瓜汁更是顺着喉咙流入，那被冰凉井水浸过瓜皮的凉爽让炎热好像都消退了一些，但是林木依旧紧张，而且因为一只手拿着书，只用一只手吃的缘故，他不敢大口咀嚼，只敢小口地去吃，倒是让杜娇觉得好笑极了。 “一只手多不方便，你把书先放一边呀！”这时杜娇也拿过了一块西瓜，站在红英婶的身边，两人倒都是双手捧着瓜吃呢，抬头看到林木这样一只手小口吃瓜的样子，不忘提醒了一句。 林木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讪讪地点了点头，把书放到了马扎上，自己则蹲到了旁边，双手捧着瓜吃了起来，倒是红英婶和杜娇，也坐到了那边，吃起了瓜，杜娇父亲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他，只是看了眼女儿，也拿起了一块瓜。 马扎不高，杜娇因为穿的裙子原因，再加上相亲的林木在，坐得很是拘束，但当她吃了口西瓜，夸了句真甜后，转眼见到林木竟然蹲着把书放到了马扎上，对他又升起一丝好感，觉得这人还挺细心的。 “这瓜确实挺甜的，小林有心了，娇娇啊，今天婶也是沾你的光了！”红英婶吃得倒是挺快，像她这个年纪，也不用在乎什么形象了，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个瓜，将瓜皮往筐子里一扔，又很自然的拿起一块，当然，没吃的时候，还不忘夸了夸林木和杜娇。 “看婶儿你说什么话，这都是应该的，晚上婶在我家吃饭吧，晚上我和林木逛回来了烧两个菜！”听到红英婶的话，杜娇把嘴里的西瓜小口咽完，又用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这才望着红英婶俏生生地说道。 “不用不用，知道娇娇你做饭好吃，等到这件事定下来吧，到时你不叫婶，婶也得厚着脸皮过来蹭一顿好的，哈哈哈！”红英婶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说完之后，还看了一眼林木，言语中，却是把杜娇的厨艺好一顿夸。 “那都是应该的，你不来都得让娇娇她妈过去拉你过来！”杜娇被红英婶的话闹得有些脸红，倒是杜娇父亲，直接就笑着应承了下来，说说笑笑的，倒是也挺热闹的，也把林木原本尴尬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见父亲应了下来，杜娇也没有再说什么，不一会儿的时间，林木吃完了手里的西瓜，婉拒了杜娇让他再吃一块的邀请后，杜娇也吃完了自己的，当下拿了个盆，打了点水，让林木洗了洗手。 “小林啊，天也不早了，不吃了你们就快些出去转转，你们年轻人嘛，有啥话都好说，转转早点回来，别太晚，注意点安全！”洗完手之后，林木第一时间把那本放在马扎上的书拿了起来，杜娇这时换了点水，也在那边洗手，红英婶一边吃着瓜，一边当着杜娇父亲的面叮嘱林木道。 “离天黑还有时间，你俩逛一会儿就回来吧，水库那边太晚也不安全！”杜娇的父亲也在一旁插了句话，虽说知道相完亲两人肯定要接触了解一下，但是对女儿的担心，还是烙印在了父亲的心上，可怜天下父母心，到哪都是一样的。 “嗯，好，我记住了，一会儿逛完，我就送杜娇回来！”林木干脆地答应一声，他当然知道红英婶和杜娇父亲说这话的意思，也就在他说话之时，杜娇那里已经洗完手连带着擦干净走了过来。 “爹，红英婶，那我们出去了啊，对了爹，我娘回来你跟她说一声，饭等我回来再做吧！”过来之后，杜娇看了一眼紧紧攥着书的林木，又望向了父亲和红英婶，说完之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便对着父亲又喊了一声。 “行，去吧，注意点安全！”没有多余的废话，杜娇父亲，将自己吃完的瓜皮扔到了筐里后应了一声，叮嘱的时候，起身站了起来，似乎准备送两人出去， “那我也先回了！”那边红英婶也吃完了自己的瓜，同样站了起来，杜娇和林木走了，她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了，现在瓜也吃了，事也办了，人也该走了，说话之间，已经擦了擦手，跟着往外走了。 当下，红英婶跟着杜娇和林木一块走向了外面，杜娇的父亲跟他们摆了摆手后，孤零零地站在门边，远远地注视着女儿和林木走向远处的身影，虽说一直以来都在愁女儿的婚事，可是看到以前相完亲闷闷不乐的女儿这次终于愿意向前迈出一步了，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 第20章 内心向往的世界 香河水库离小偏店村挺近的，位于小偏店村的西南方，地处安阴河支流上游，处于群山围绕之中，是当地无污染的中型水库，担负着当地的饮用水供应和下游大片农村的稻田灌溉任务。 林木骑车载着杜娇骑到了水库边上，紧张的他额头布满了汗水不说，连车把手都被汗给打湿了。说起来，这还是林木长这么大第一次骑车载女孩子，杜娇坐在后面，虽然只是双手拉着他的衣服，也把他紧张得不知所措。 路上，林木也不敢骑得太快，只是路有点颠簸，有时候难免会因为车速原因使两人身体免不了接触到，也让林木的心怦怦地跳了一路。在车前面的车筐里，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静静地躺在里面。 好在距离不是太远，如果太远，林木都不知道自己骑到后面会不会因为紧张车子失控。毕竟那种掌控不了车把手的感觉，实在太灼心了，到了坝跟前后，林木下了自行车，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连连吸了几口气，才感觉好了点。 其实紧张的何止是林木，杜娇也是一样，所以两人一路上，除了汽车的声响和偶尔杜娇指路之外，其他一句交流都没有。毕竟对杜娇来说，这次因为父母的原因，也算鼓起一次勇气想着试着了解发展一下了，但是她毕竟是女孩子，内心有着自己的矜持和羞涩。 “累坏了吧，看你热得满头是汗！”也幸好杜娇没跟林木聊天，要不本来就紧张的林木，说不定一聊天更紧张了骑车都骑不好了。到了水库跟前，因为上坝的路上有台阶，在速度慢下来后杜娇已经麻利地下了车，看到林木擦汗水时，她便开口说道。 “还好，没事的，咱们去坝上走走吗！”林木说话的时候，偷看了杜娇一眼，发现她脸也红彤彤的，跟苹果一样，连忙转开了视线，接着扫了眼库，远处一眼望去，偌大的水库水平如镜，水面更是在夕阳照射下粼粼生辉，景色倒是很美。 林木之前只知道这边有个水库，却没有来过，这次过来，着实惊奇了一下，这么大的水库，景色好不好另说，里面鱼肯定可多可大，要是自己守着的话，就能经常过来捞鱼给母亲补身子的。 “车子怎么办，放这里吗！”杜娇点了点头，不过看向了车子，又看了看大坝的方向，那几阶台阶虽然不高，却根本骑不上去，只不过自行车虽说有锁头，但三里五村也有些游手好闲的偷别人的，她也担心跟林木回来自行车没了。 “没事，我搬上去，这点高度，不算啥，车是借别人的，万一被谁有个急事骑走了，没法给人家交代！”林木听了杜娇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说出来自己的打算， “嗯，好，林木，其实你还挺实在的，换了其他人，借了自行车也不会说出来！”杜娇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林木此时脑子里正想着鱼的事呢，只是瞥了眼林木后，突然地开口说道。 这却是刚才出来的时候，杜娇随口问了一下今天怎么骑自行车来了，林木便竹筒倒豆子，将母亲找人借车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林娇当时也没想到林木这么实在，现在见他这么在意借别人的东西，心里对他的好感便又多了几分。 “俺娘说过，做人最大的底线就是要诚实！”这时林木也把自行车搬上了大坝上的坝道，听到杜娇的话后微微怔了一下，之后才声音带着一丝坚定地说道，毕竟这是从小父母就言传身教的道理，后来父亲去世，母亲也一直这么教他，他当然知道做人的诚实了。 杜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其实现在的农村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要诚实，学校也教要诚实，但是还是有不少不诚实的，连她身边听到的都有不少，比如家里没有非说有，结婚后才坦白的，听得多了，也就越发知道林木这种品格的珍贵了。 “蛮好的，对了，那本书，回去你好好看一下，等看完了，可以跟我讨论一下。”想了想，杜娇便又对正推着自行车的林木说道，哪怕对林木人品了解了一些，但是她还是想找一个跟自己有共同语言三观吻合的，毕竟结婚于她而言，是一辈子的事，她不允许自己遇人不淑。 “嗯，回去我就认真看！”林木虽然不太懂杜娇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本来他就决定了回去好好看一下这本书，自然答应得痛快了。两人此时漫步堤上，中间隔了半步的距离，风拂之间，一股少女的体香传到了鼻间，让他原本平静的心再次跳了起来。 “对了，你以后想做什么啊，之前你说在人家工地上帮忙做工，以后呢？”杜娇抬步轻走，听到林木答应，点了点头，默默走了会儿后，似乎觉得这般氛围有些尴尬，便又轻轻的开口询问了起来。 “以后，以后我还没想过……”林木也不知道杜娇问这话的意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杜娇说起以后，内心里还是升起一种说不清是自卑还是怎样的情绪来，让他的声音都低了几分，他是没想过么，他是真的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除了一把子力气，还能做什么。 作为心里有着自己世界的杜娇来说，听到林木的话有些失望，这也是一个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的人，可是这能怪他么，这村里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忙忙碌碌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追求和目标，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哦，这样啊，那你没有想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么，其实我很想走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妈总是说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可是我总觉得，人的一辈子不应该这么过，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走出去，无论如何！”可是生活应该是这样的么，为什么就该是这样的，杜娇停下了脚步，往堤边走了走，望着远处波澜壮阔的水面，声音里带着无比坚定地说道。 “你说外面的世界真的好么，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走出去！”林木看到杜娇站到了堤边，也推车走了过去，将车支好后，侧头望了一眼杜娇，想了想，这才挠了挠头开口把自己一直想的一个问题问了出来，他总觉得，杜娇能告诉他想要的答案。 第21章 百灵鸟和看家狗 傍晚的水库，宁静而美丽，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一幅金色的画卷。微风轻拂，白天的燥热消散，给人带来阵阵清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河边的蚊虫比较多，不时地往人身上撞。 此时，太阳渐渐西沉，天空染上了一抹绚丽的晚霞，坝上风光，烟波浩渺，水天一色，周围隐约可见群山逶迤起伏、草青花艳、树茂林丰，水库下方的堤边，有几个人坐着垂钓，水面上还停着几艘小船，美不胜收。 “人的一辈子说起来很长，但也很短，如果不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见一见不同的人，那该有多遗憾呢。”听了林木的询问，杜娇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蹙眉，沉思了片刻后，才幽幽地说道。 “可是我们父母那一辈不都一样吗，守家待地，安安稳稳的，为什么要出去呢？”林木虽然被杜娇话里向往远方的感触所吸引，可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就一定要走出去，外面真的都是好的么，那为什么还会有村里人说的外面骗子多坏人多的说法。 要知道，林木以前也向往过外面的世界，他也想看看山的外面是什么，也想看看跟自己生活环境不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可是，让他像村里那些打工人一样走出去，他却踌躇了，他向往外面的世界，却又害怕外面的世界，很矛盾的心理。 “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我也这么问过自己，上学的时候你学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吧，书可能我读不了万卷，但是我想走出去，不过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你可能觉得家里就挺好的，我不一样，我总觉得，我渴望的人生，在山的那一边！”杜娇口中娓娓道来，言语中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坚定。 “可是，我是个女孩儿，父母他们想要我过的人生是到了年纪，找个或者喜欢或者不讨厌的人，结婚，生儿育女，可能因为我从小接触的世界就很小吧，我才想要看看外面大大的世界，你呢，你就没有想象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没有想过走出去吗！”杜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旁边这个有些木讷的林木，突然让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外面的世界么，我没想过，我爹走得早，一直以来，我就想着忙活家里的事了，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让我娘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不过有时候听到村里有人出去打过工，也会有点好奇！”林木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我以前也没有想过，以前上学的时候，因为我脸上的胎记，他们总是笑我，还给我起外号，我很自卑，所以我没有朋友，直到我看起了课外书，从书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看到了别人不一样的人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就不自卑了，可是我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了！”杜娇点了点头，对于林木这种有孝心的人，她还是觉得挺好的，所以她从来没有跟人吐露过的心事，就这么很平静了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杜娇还伸手抚摸了下脸上有胎记的位置，她知道，自己之所以不自卑了，就是因为看到了书里那些主人公的事迹，受那些精神的影响，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她想明白了，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也没有谁是完美的，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自卑的呢。 “我理解你，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可能因为我没有想过那么多吧，从我爹离开后，我就觉得什么事都没有活着重要，只要人活着，苦点累点都不怕！”被杜娇勾起伤心事的林木，说话也低沉了几分，两人吹着水库边带着湿气的风，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是啊，活着很重要，只有活着，才能看不同的风景，才能享受人生，林木，谢谢你！”杜娇听完林木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婉然一笑，犹如盛开了一朵艳丽的鲜花，之后转过脸，凝视了林木片刻后，这才再次开口道。 “啊，谢我，谢我什么？”林木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挠了挠头询问道，只是话说到一半，林木转头去看杜娇，转头的一瞬，和杜娇投来目光对视在了一起，一股莫名的氛围自两人之间油然升起。 “没什么，走吧，我们再转转就该回去了！”那种氛围下，杜娇脸红了起来，当即转过了头，随口说了一句，便转身朝远处慢步行去，林木见状，连忙推了自行车，也快步地跟了上去，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水库很大，光是南边这里的坝堤就有上千米，远处是延伸的水库景区，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夕阳照射下很是醉人，里面除了一些人工修建的景观和仿古建筑，便是二龙山、鹰嘴崖、一线天这些自然风景了。 “林木，你以前没有来过这里的水库么！”看着远处的美丽景色，杜娇步子又慢了一些，等到林木推着自行车跟了上来，与自己并排走的时候，这才又微微侧头，望着林木开口询问了起来。 “没有，我连县城都很少去，平时除了上工，就是照顾家里的地，我们村那边有条小河，有时候会去里面打点鱼，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以大一个水库！”林木点了点头，这确实是自己第一次过来看到水库，也没想到附近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那这里对你来说，就是外面的世界啊，刚才你看到水库的惊奇，就来自未知，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神奇，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所以啊，我才那么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一定更神奇！”杜娇伸出手，将两只盘旋飞在自己身边的蚊子赶走，说话的声音里却透着一种空灵，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未知的神奇么，应该是吧！”林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一刻，他似乎有点懂了杜娇话里的意思，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也是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和杜娇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像是一只会飞翔的百灵鸟一样，而自己，却是一只土里土气的看家狗，这种感觉，让他无比的难受。 第22章 无法克制的自卑心 林木把自己的自卑隐藏得深深的，但是情绪难免受到了影响，随口应完之后，也不再说话，而是在看了杜娇一眼之后，转目扫向了远处的水面和群山，夕阳映射之下，景色美得令人心醉。 以前林木看到这水库的话，心里想的第一个念头永远是这里面会有多少鱼虾啊，能捞出来该多好。可是现在跟着杜娇，却真的换了心态，难道真的是因为身边的人不一样，心态也不一样了么。 吹着晚风，林木感觉心里乱糟糟的，挠了挠胳膊上被蚊子咬的红疙瘩后，想说什么，看了看旁边的杜娇，感受着她身上那种有些清冷和落寞的气息，却是又咽了回去，他总感觉，他随便开口说什么，都会破坏眼前难得的氛围。 至于自己的自卑心，林木早已经习惯了，小时候因为没有别人会说，会自卑，因为条件差会自卑，但自从父亲离开后，他就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人情冷暖，也见到了太多，很多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自卑了。 生活的苦难，林木早早的接触到了，如果说还有什么让林木遗憾的就是为什么自己脑瓜子没有别人那么灵，不能像别人那样做出点成绩，让母亲跟着自己享享清福，她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要为自己操心劳神的，太不孝了。 “林木，你没事吧！”旁边的杜娇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等她回过神来，发现旁边的林木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目光中也有一丝悲伤浮现，不知道在想什么，当即喊了一声，结果林木根本没有反应，杜娇便又推了推他，再次开口问道。 “啊，没，没什么！”林木这才惊觉，连忙尴尬地笑了笑，收起了那不应该展现在杜娇面前的情绪。不知道多久了，林木没有在别人面前暴露过这种情绪，他总是木讷沉静，可是今天，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 “那就好，我以为你怎么了呢，对了，咱们来都来了，你着急回吗，如果不急着回，咱们去水库边上走走吧！”以杜娇的聪慧，自然感知到了林木的情绪，当即聪明的没有再提，而是转移了话题。 “嗯，好！”林木答应了一声，杜娇甜甜的一笑，当即，两人又推车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水库堤坝修建的台阶处，把自行车停在了能一眼看到的位置，之后两人才并肩，往台阶那边能到达水边的位置走去。 “书放在车上就好了，我们能看得到，不怕被人拿走的，万一到水边不小心掉下去就不好了！”在停好车后，林木还把那本书拿在了手里，杜娇见状，一边踩着台阶，一边对着林木询问道。 “拿着保险些，万一有人路过拿走呢，这是借你的书，你放心，就算我自己掉水里，也不会让书掉水里的！”林木将书拿得紧紧的，说完后，倒是让杜娇对他的好感不由得又添了一分。 台阶的两边是水库堤坝的陡坡，台阶两边还有铁索，一直蔓延到水边的位置，在离水一两米的位置修着一个平台，类似于观景的位置，上面还有原本水边的几棵柳树，那些钓鱼地，就在陡坡和平台不远处的地方，静静的垂竿而钓。 两人下到了那平台的位置，阵阵水腥气就扑面而来，河面上还有不少的游鱼，一察觉到人影，就往远处游去了，倒是水库边上爬着不少一到天黑就出来觅食的螺蛳，让林木的眼前不由得一亮。 “这水库里让人钓鱼捉螺蛳吗？”林木眼看着那些螺蛳，先前因为一点自卑弄得不快的心情早就抛到了一边，严格说起来，他这个人也属于乐天派，凡事能够想得开，所以，情绪变化后，立刻询问起了杜娇。 也不怪林木对这些螺蛳感兴趣，毕竟对于男生来说，钓鱼摸虾捉蟹捡螺蛳的乐趣，似乎是刻在基因里的，再加上在这个物质生活不太富足的年代，还能打打牙祭什么的，自然而然地乐此不疲了。 “这里算是私人承包了的，钓鱼的话，有时候管有时候不管，那些螺蛳，也让捡，以前我就跟我阿爸捡过几次。而且有时候水库开闸放水的时候，村里人也都会跑来抓鱼，怎么，你喜欢钓鱼？”杜娇听到林木的询问，便点了点头说道。 “难怪人家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村就没有这么好了，那里只有几个河坑，里面最大的鱼也没多大！”林木听得很是神往，毕竟论捉鱼摸虾，他算是一把好手了，但是村边上的几个坑里没啥大鱼，最多也就是弄点一斤左右的，熬点鱼汤，想来这水库肯定不一样。 “好吗，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我们村子在水库下游，有时候下雨太大，会淹，我们村就被淹过，那会儿我还小，但是我阿爸说，可吓人了，你看那边，就是水库的泄洪口，怕发生洪灾的！”杜娇听到林木的话摇头笑了笑，说话之间，已经指了指远处修建的泄洪口。 “你知道吗林木，以前我总是想，要是自己是条鱼就好了，自由自在的，想游到哪游到哪！”林木跟随杜娇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问了傻话，不过好在杜娇也没有在意，只是走到了水边，看着水里那些游鱼，将纤细修长的手臂朝前平伸，口中却慢慢地说道。 “当鱼自由吗，我没这么觉得，毕竟钓鱼捉鱼的那么多，说不定就被捉走吃了！”林木这个煞风景的，听到杜娇的话，没想到直接来了这么一句，让本来正沉浸在自己以前思绪中的杜娇直接就愣了愣神，转头看了一眼林木。 “咱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天晚了！”杜娇收回目光后，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时太阳已经只剩下了一点在云丛中，半空中甚至连月亮都出来了，虽然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天色已经是不早了，当即对林木说道。 林木答应一声，又看了一眼那些台阶上和水库岸边的螺蛳，这才拿着书跟着杜娇往上面走去，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有时间的时候自己再来一趟，抓点螺蛳回去，毕竟村里那些坑里，可没有这么多的螺蛳，在如今这个年月，这可是好东西，想来母亲也会很高兴的。 第23章 宿命或许是个圆 两人回去的时候还是挺顺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木的错觉，总感觉两个人出来这么一次，聊了聊天，似乎亲近了不少，就像此时，他骑着车，后面的杜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真有种小情侣出游的感觉。 甚至是，在林木的心里，还在想，如果杜娇真的愿意跟自己走到一起就好了，自己一定拼尽全力去守护她，珍惜她。只是，眼下的两人，还只是初相识，林木也知道自己的木讷不容易讨女孩儿欢心，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后面的杜娇其实心也挺乱的，老实说，林木各方面的条件说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个人品质也有吸引她的地方，但离她心里想要的另一半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她也想就这么妥协认命吧，可是还是有一丝的不甘心。 老实说，杜娇也不想伤害林木，虽然昨天相亲才认识，今天又只是两人第一次出来，但她已经看出了林木的性格。是那种真诚的人，品性很好，又孝顺，除了没有远大的理想，却已经是很难得的伴侣了。 加上这两年父母对她婚事的操心，杜娇自然也是看在眼里，这才愿意给林木一个机会。可是经过今天的攀谈，她总觉得，林木或者更适合做自己的朋友，并不适合做自己的伴侣。只是，母亲有句话是对的。 “妮啊，娘知道你的心比天高，可是咱们农村人，哪儿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林木那孩子，娘看着挺踏实可靠的，真嫁过去，也不会亏待了你！”脑海里，杜娇不由地想起了昨天母亲说过的那番话，也正是那番话，让杜娇的心里有了一丝动摇。 可是每当杜娇想说服自己，就林木吧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升起一些其他的念头，这证明了，自己的心里可能并不是很满意林木。之所以愿意跟他了解一下，接触一下，就是因为不讨厌这个人，可是也远没有到喜欢的地步，这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想试一试。 其实杜娇知道，像自己这样，对人家林木不是太满意，就不要给人家希望，省得到时再让人家失望，这种行为真的有点残忍。可是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心气太高，太渴望找到书上说的那种灵魂伴侣了吗。 可是人活着，不是要尽可能地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吗，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跟自己性格不合，三观不合，灵魂也不契合的人在一起，就真的不会后悔么，等到时候后悔了，怎么办？ 现在后悔，一切还都来得及，可是以后后悔了呢，是不是给人家造成的伤害更无法弥补了。这是要赌自己一辈子的事，杜娇赌不起，也不敢赌，可是她又不能不迈出这一步，她自己无所谓，父母那么要面子的人，因为自己的事被人戳脊梁骨，这让本来也孝顺的杜娇也无法忍受。 两人心里都乱糟糟的，在路上也就没怎么说话，林木还因为走神，车子颠簸了一下，差点把心事重重的杜娇甩下去。吓得她惊叫了一声，身子前倾，双手揽了揽林木的腰，这才没有摔下去。 “你没事吧，刚我没看到，那里有个小水坑，对不起！”饶是这样，还把杜娇吓了一跳，心里也有一点愠怒，以为林木是故意的，慌忙又把身子收了回去，原本拉住林木衣角的手也收了回去，紧紧的抓住了车后座前面的铁架子，倒是也被吓了一跳的林木，慌忙开口解释道。 “没事！”嘴里解释着，林木骑的速度慢了一些，不过这样还是把他吓出了一身的汗，幸好没翻车，也没把杜娇甩出去，要不然他都没脸跟人家出来了。解释了一句后，就忐忑不安地等着杜娇的回复，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杜娇口中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 也不知道杜娇有没有生气，方才刹车那儿，两人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的慌乱已经平复了下来，林木也不敢再多问。后面的路上，他速度更慢了一些，也不敢再七想八想了，想开口说什么缓解气氛的话，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倒是杜娇，在方才林木解释后，已经回头看了一眼，真的看到一个不小的水坑，心里的怨气也就消了些。但是女孩家的矜持还是让她不知道再说什么，两人只能一个专心骑车，一个心怀心事地坐在车后座上，不知不觉就到了小偏店村。 “杜娇，是你么！”刚一进小偏店村，杜娇正想着心事，冷不丁前面一个浑厚的嗓音响了起来。那声音有些耳熟，让杜娇下意识地在车座上抬头，就见到村口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纪，一副当时典型知识分子的打扮的人。 “林木，先停一下。孟东宇，是你！”看到那个人后，杜娇不由地拍了拍林木，等林木的速度慢了下来，杜娇就灵巧地跳下了车，接着看向了那个喊自己的人，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谁，当即喊了起来。 面前的孟东宇不是别人，是杜娇的初中同学，又是一个村的。说起来，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别人欺负杜娇，孟东宇还帮过她。不过因为孟东宇学习好，两人除了见到会点点头，表示认识，其他并没有太多交集。 可是，只有杜娇知道，在她的心里，孟东宇帮助自己那次，那挺身而出的帅气身影，其实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心里。只是孟东宇学习好，长得也讨女孩儿喜欢，而当时的杜娇因为胎记自卑，就只是把那好感埋在了心里。 之后初中毕业后，孟东宇考上了师专，成为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对象，杜娇自然更离孟东宇远远的了。后来，听说孟东宇毕业后在外面当了老师，别看是一个村的，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两人很少见得到，以至于，杜娇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了。 可是真的会忘得掉么，答案是否定的。谁家少女不怀春，其实严格说起来，当初杜娇喜欢上看课外书后，第一本课外书，就是孟东宇借给她的。那天的她，被人喊外号伤心得要命，趁下课趴在桌上哭，孟东宇拿着一本书放到她的桌上，还敲了敲桌子，让她看到了。 巧合的是，那本书，正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不过当时的那本书是插画版。饶是这样，还是给了杜娇很大的心理慰藉，也正是因为孟东宇，才打开了她汲取课外书精神世界食粮的新世界。 “同窗的时光很暖，仿佛世界永远晴朗，杜娇，愿你未来可期，也愿我们友谊长存！”甚至是，杜娇还记得，毕业时同学录上孟东宇格外飘逸洒脱的留言，可是严格说起来，两人当时，并没有什么友情可言，说话都没有几句，但是那条留言，确实温暖了她的心。 只是无论如何，杜娇都没有想到，会在跟林木第一天出去了解闲逛回来后，就在村口遇到了孟东宇，遇见这个在她初中时候占据了心里不少位置的人，或许，宿命真的是个圈，谁又知道呢。 第24章 被影响的情绪 “对啊，是我，老同学，你这是去哪了，这是你对象么？”回忆在杜娇的心里溅起了一丝波澜，毕竟对她来说，那是初中时代青葱岁月里除了被别人欺负的美好回忆了，只是孟东宇的话又把她给拉回了现实。 “出去转了转，听村里人说你当老师了，怎么回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孟东宇提到自己和林木的关系，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微微一犹豫，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木后，杜娇并没有接那个话茬，而是一下转移开了话题。 旁边的林木虽然呆，却也不傻，听到孟东宇的话就知道两人是同学，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的用脚支撑着自行车站在一旁，等着两人谈话结束，但在听到孟东宇说两人是对象的时候，心里还是升起一点涟漪。 站在旁边，林木打量着孟东宇，只见那孟东宇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上身穿一件浅色的衬衫，搭配着一条深色的裤子，脚上还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显得干净利落，一副知识分子的打扮。 再看看自己穿的衣服和黝黑健壮的身材，林木的心里的自卑又升了起来，眼中的光也收敛了一些。不过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旁边的杜娇和孟东宇寒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孟东宇对杜娇似乎很有好感的样子。 都说女人的直觉厉害，但是林木的也不差，其实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孟东宇还真的对杜娇挺有好感的。虽说因为脸上的那块胎记，经常被同学嘲笑，但是他还是看出了杜娇的清秀可爱。 只是因为孟东宇学习好，关注他的人多，所以他并没有跟杜娇过多的接触。只是有时候看着她独来独往的样子，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滋生，后来便通过借书，和杜娇建立了少许友谊。 后来杜娇初中毕业了就不上学了，而孟东宇，则选择了继续上学，繁忙的学业让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碰到杜娇，因为村里人在，也就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渐渐地将那些念头埋在了心里，却不想今天回来又碰到了杜娇。 问出了林木是不是杜娇对象的话后，孟东宇还是挺紧张的，这些年，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也不少，也见过两个觉得还不错的，但是接触了解之后，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另一半，所以婚事也一直没有进展。 也就是孟东宇因为学业和工作的原因在家里比较被看重，要不是这样，早跟林木一样被家里催着赶紧找对象结婚了，毕竟年龄在那放着，搁村里面，跟他一样大的，大多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这不是放暑假了吗，之前因为给城里人做私教，带了一个月，后来去了一趟西安，这不，昨天才回村，却不想今天碰到老同学了！”见杜娇没有介绍林木，孟东宇朝林木和善地一笑后，又转过头，对杜娇说道。 “西安，那边怎么样，好么？”杜娇听完孟东宇的话，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越发的明亮起来。对于外面的世界，她充满了向往，所以在听到孟东宇去了趟西安后，也没有立刻走，再次开口问道。 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大夏天的，晚上六七点虽然还没有完全黑，却也蒙上了一层暗影，旁边的林木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虽然有点着急，却也不好催促，只能尴尬地站在旁边，听着两人的谈话。 “不虚此行，看了看秦始皇的兵马俑和西安古城，真的挺涨见识的，有机会推荐你也去一下，现在还看书呢，我在那边买了些新书回来，你要看，可以去我家拿！”孟东宇点了点头，说话之时还带着一丝兴奋，不过说话间，看到林木推的车筐里放着本书，这才又转头对杜娇说道。 “好的孟东宇，谢谢你了，那我先走了，人家还得赶回去呢，等有空的时候，我找你借两本看看！”杜娇虽然很想听听孟东宇给自己讲讲西安的所见所闻，但眼下在村口，并不怎么方便，林木又一块呢，一直晾着人家也不好，便对孟东宇摆了摆手说道。 “行，这几天我都在家里，去看随时可以去拿，走吧，路上慢点！”孟东宇点了点头，也跟杜娇挥了挥手。等杜娇招呼林木骑上车子，她一跳偏坐了上去，看着两人一车远去的身影，孟东宇的心里闪过一丝悸动。 默默地站立着，孟东宇并没有立刻离开，这次的偶遇，让孟东宇在心里多年前埋下的种子破土而出了。方才，他看清了，杜娇只是扶着车后座上的铁把手，证明两人关系并没有多亲近，或许也是互相了解的相亲对象，这么看来，自己或许还是有机会的，想着想着，孟东宇暗自下定了决心。 之后的路上，林木和杜娇并没有说话，说不出什么原因，林木感觉心情有些烦躁，那种感觉极为的不舒服，但也不好意思跟杜娇展现。在把杜娇送回家后，杜娇母亲也已经回家了，正跟着杜娇父亲在院子里择菜。 “回来了，小林，晚上别走了，在这吃饭吧！”杜娇母亲看到两人进了院子，将手里的长豆角扔到了盆里，起身拍了拍身上粘上的豆皮，笑着跟林木打起了招呼，一边说话还一边看着杜娇，想要从女儿脸上看出些什么。 “姐姐，姐姐，我回来了！”只是杜娇的表情很是平静，杜娇母亲也看不出什么，又转向了林木，就在这时，杜娇弟弟也从屋里跑出来了，他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出来后，就小跑着过来拉住杜娇的手，撒起娇来。 林木见状，忙婉拒了杜娇母亲让他留下吃饭的客套话，毕竟现在他这个身份，在人家家里吃饭确实尴尬，人家只是客气了一下，他不能当真。果然，在林木说要走后，杜娇母亲也没有再挽留，而是让杜娇带着弟弟把他送出去。 出了门，推起自行车，林木带着杜娇给他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跟杜娇和她弟弟挥了挥手，便骑着车离开了小偏店村，身后，还传来杜娇弟弟叽叽喳喳询问她自己什么人的声音，出了村后，随着夜色临近，他的速度也相应的慢了下来，情绪，也莫名的低落了起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轻易的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第25章 思绪的转变 沿途有着大片大片的苞米地，因为天晚了，回去的路上人烟稀少，虽然没有路灯，天色也暗了，但是月亮挺圆挺亮，林木的眼力又好，倒是不在意那些崎岖小道，但是心里却仍旧乱得很。 林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能尽量的想些好的事情缓解自己的情绪。可是脑海里，总是不由得浮现出杜娇听到那个孟东宇说起西安时眼睛发亮的表情，也会想起杜娇说过的那些话。 说实话，林木觉得杜娇会是一个好妻子，可是就跟他之前想的那样，自己只是老实巴交的看家狗，又有什么能留住杜娇的。虽说她也是村里的人，习惯了村里的生活，可是她渴望的却是外面的世界。 而自己，却是惧怕甚至是畏惧外面世界的，林木也想改变，可是他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以前是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呢，林木茫然了，他再努力，就算做到了大工，又能怎么样。 两种思绪在林木的脑子里战斗着，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了，或许是见了孟东宇之后内心的自卑感攀升到了极点，又或者是挫败感让他升起了退意，总之，林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林木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娶到杜娇，可是他动摇了，他知道自己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他又不想看到母亲那双失望的眼睛，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心了，从刘婶儿说了女方家同意后，母亲就开心了许多，难道要因为自己的自卑让母亲接受残酷的真相么。 想着想着，林木看了一眼车筐里的那本书，或许自己真的要好好看一下了，否则根本都不会跟杜娇有什么共同语言。毕竟她今天和那个孟东宇聊的时候的状态，跟自己是不一样的，这让林木心里的挫败感更添了一分。 这一刻，林木想要大喊出声，用力地蹬起了自行车，速度在慢慢的加快，没多久，就回到了刘家村。进村之前，林木停下车子，待在一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这样回去，母亲肯定会担心的。 回来后，天已经彻底黑了，知了在卖力地鸣叫着，车子经过，旁边路上还有不少的蛐蛐和虫子被惊动四下逃开，等到好不容易将那不快的情绪压下后，林木这才长出了口气，之后便骑车去了刘家坑。 借着朦胧的月色，林木到了自己下网的地方，找到那根拴着绳子的枯木，把渔网扯了上来。渔网破水的瞬间，波纹四下里荡漾开来，连同水里映着的月亮都四分五裂，等林木看到渔网里有不少挣扎甩尾的鱼，心情又一下子好了起来。 等到把渔网带上来，发现里面大大小小十几条鱼，鲫鱼居多，还有两尾鲤鱼，那些鱼小的有手指长，大的有半斤多，也算收获不错了。看到鱼的时候，林木终于笑了起来，他觉得，哪怕生活给自己再多的不好，也终有好的一面，不是么。 等到林木将那些手指长的鱼放回了水里，剩下七八条半斤左右的，便过去摘了点野草，编了草绳，一根绳上穿了几条，往手里一提，那些鱼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停地挣扎着，而渔网里，弄好的鱼食已经没了，林木便收了起来，又甩了甩上面的水，这才走向了自行车的方向。 “木啊，你回来了，这么晚了，你还去坑那边了！”提着草绳穿的鱼，林木回到了家里，阿木娘已经望眼欲穿了，听到动静，便小跑的出了门，看到儿子回来了，终于是放下了悬着的心。迎上来后，看到他手里的鱼，也愣了愣。 “是啊娘，回来看了看鱼获，挺不错的，你等会儿，我把这几尾鱼给刘婶儿送过去，回来给娘你炖鱼汤喝，对了，那里面放着本书，你帮我拿屋里吧！”林木点了点头，将车子停好后，对母亲说道。 “好孩子！”阿木娘答应一声，接过了林木手里的鱼，扫了一眼，见两边的鱼差不多，各有一条鲤鱼几条鲫鱼，点了点头。从小她就教林木做人要懂得感恩，这孩子都记心里了，人家刘婶儿帮了这么大的忙，林木能想着，她十分的欣慰。 “我先去了，鱼等我回来了开剥！”林木喊了一声，提着那草绳穿的鱼就出了门，也没有再骑自行车，毕竟两家离得近。身后的阿木娘点点头，从车筐里拿起那本书，扫了一眼，也看不懂，把鱼放到了盆里，就把书先给林木放屋里去了。 离刘婶儿家不远，等林木过去，刘婶儿家刚吃完饭，一家四口正在门口摇着蒲扇乘凉，看到林木提着鱼上门了，那两孩子眼立刻亮了起来，刘叔刘婶也纷纷给他打起了招呼。刘婶儿更是询问起了今天去杜娇家的情况，当得知两人今天去了那边的水库，还约了过两天再去转转，就十分的高兴。 “你这孩子，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的，弄点鱼，给你娘好好补补身子就行了。哦，对了，你婶儿今天摘了点玉米煮了，挺嫩的，你带点回去！”刘叔对林木也比较看重，见他弄了鱼还知道送过来，这心意是收到了，当下也招呼着让刘婶儿给他弄点早玉米回去吃。 “叔，婶，鱼还有，你们放心吧。玉米就不用了，我家的也快熟了，不用忙，我就先回了，我娘还在家等着我呢！”在刘婶儿接过了鱼后，林木就连连摆手，之后不等刘叔去拿玉米，就先告辞离开了，隐约的，听到后面刘婶儿说，这孩子。 回了家后，跟娘说了一声，林木便去厨房拿了刀，过去压水井那边，开剥起了几条鱼。他知道，母亲为了等自己，肯定也没吃饭呢，虽说今晚吃的会晚一点，却能熬点鱼汤给娘补身子了。 当下，林木坐那开始剥起了鱼。因为从小就会捕鱼，开剥也很老练，手里的手刮鳞开膛很是利索，饶是这样，阿木娘还是怕他看不到划伤自己，去屋里找了半截蜡烛头，在屋里的煤球上引着，放到了林木的旁边，借着明灭的烛火，母子两人一坐一站，宛如描绘了一幅油画。 第26章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剥完鱼后，林木又把那鱼好好洗了一遍，将剥下来那些鱼内脏什么的清理了，这才拿着蜡烛和母亲回了屋。因为阿木娘已经做好了小米粥，炒了点豆角，他便放了火，炖了一锅鱼汤。 在林木做鱼的时候，阿木娘也没有闲着，将炒好的菜盛好放到了桌上，又把昨晚剩的饼热了下。等到忙完，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鱼汤特有的鲜味。阿木娘又像往常一样，觉得阿木生在自己这样的家庭真的是苦了他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里家外，林木不但地里的活儿样样会干，家里的各种家务做饭，这些年一应是全学会了，母子两个人要说苦也算吃得不少，但不管生活再难，却依旧算得上乐观，看到别人困难也会帮上一把，这跟她的言传身教有着很大关系，这也是她唯一值得欣慰的事了。 “阿娘，鱼好了，咱们吃饭吧，我应该早点回来的，让你等这么晚才吃！”见鱼差不多熟了，用锅勺盛了点鱼汤尝了尝咸淡后，林木便取过一个碗，捡了几条大的鱼给母亲盛了一碗，这才把剩下的盛到自己的碗里，端到了外屋的饭桌上，招呼了母亲一声。 “早点晚点有什么的，对了木啊，今天和人家谈得还好吗？”阿木娘随口说了一句，等到两人都坐到了桌上，她也没有急着吃，而是犹豫片刻后，开口询问了起来，现在的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挺好的，还在水库转了转，约好过几天再去找她了，娘，快喝鱼汤吧，一会儿凉了就腥了！”林木并没有把今天的事完全说给母亲听，只是简单提了提，饶是这样，还是把母亲开心得不能行，觉得日子总算有了点盼头了。 当下，便听林木的，端起鱼汤喝了起来，这鱼汤，熬得还是挺鲜的，鱼肉也已经炖烂了，唯一不好的就是小鱼刺多，吃的时候得很小心，好在林木他爸以前就爱捕鱼，所以家里还是比较会吃鱼的。 其实像这种鱼炸炸最好吃，裹上面糊，鱼刺都能炸酥软，只是这样一来费油，二来就没有鲜香可口的鱼汤喝了，毕竟在林木的心里，鱼汤的营养显然比炸的好，能给母亲补补身子就挺不错了。 母子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兴致倒是很高，阿木娘还跟林木说了已经跟村长讲过准备修缮房子的事，告诉他明天他上工后可以问问那个工头牛哥，看看现在盖一栋瓦房需要多少钱，到时把主屋盖了，当新房，两边得修缮一下，也算有点模样。 听完母亲说的，林木瞬间感觉嘴里的鱼汤都没那么香了，虽然母亲说的简单，但是他知道，弄完瓦房，家里这几年存的钱基本上就得花差不多，可是母亲的身体还得定期检查，没有点活钱，他实在是担心。 “娘，要不先别盖了，都简单修一下好了，万一，万一……”林木除了担心母亲的身体，还担心万一这婚事最后不成，因为这个事拖累了母亲，他就成大不孝了，所以，把筷子一放，斟酌着语气说道，说了一半，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毕竟今天的事情，林木也察觉到了，杜娇对自己虽说不讨厌，却也没有多喜欢，况且他很多事都跟人家聊不到一块，尤其是对比后面那个孟东宇，自己就更自卑了，他也不想母亲到最后白欢喜一场。 “傻孩子，你不用担心这个，成与不成，咱们尽力了就好，你也别给自己压力。你放心，娘也不会傻乎乎地觉得你刘婶儿介绍了就一准成，人家姑娘虽说愿意跟你了解一下，但万事都有个变数，娘都知道！”知子莫如母，见林木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对，心里就是咯噔一下，阿木娘毕竟是过来人，也没有说别的，只是宽慰起了林木。 “但是这房子确实得修整了，前几次说亲的，都因为这个事黄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娘对不住你！”阿木娘见林木抬头惊讶地看向自己，也不意外，仍旧自顾自地说道，从今天她取出当家陪嫁的银器，又找了村长，就下定了决心，这件亲事成不成，房子必须得修整，否则自己百年后，都闭不了眼。 “阿娘！”林木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眼睛却先红了，他也不知道生活为什么这么苦，可是一直以来他也很努力啊，母亲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跟着自己操心劳神的，心里真的挺不好受的。 “傻孩子，现在这会儿的生活已经很好了，苦点，累点都不怕，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好了，快吃饭吧，天也不早了，吃完早点休息，你也累一天了，明天还得上工！”看到林木这个反应，阿木娘宽慰了起来，短短的言语中，体现出了她作为农村妇女勤劳朴实和识大体的一面来。 林木重重地点了点头，当下，母子两个把几条鱼吃了个干净，林木还吃了两张饼，喝了一碗小米粥，一碗鱼汤，看他这样吃饭，阿木娘很是欣慰，后面两人也没有再聊什么不开心的，只是说了点后面修盖房子的具体细节。 吃饱喝足之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林木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又把碗筷收了，阿木娘让他放到了盆里，端到外面洗刷了一下，林木就在里面把地扫了扫，又到外面从母亲手里接过碗筷放了回去，之后压了一桶水提到了厨房，这才把厨房门给关了起来。 “木啊，别想那么多，只要咱尽了力，不过结果怎么样，娘都不会怪你，你也别总担心娘身体，娘的身子骨还硬朗，唯一担心的就是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好了，快去睡吧！”看到林木关了厨房门，去看了看鸡圈鸡鸭的阿木娘走了回来，对着林木语重心长地说道。 林木答应一声，便回了屋子。屋里虽然简陋，被褥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因为是夏天，铺盖上面还铺了一层草席，拉开了屋子的灯泡，林木走到了床边，看到被母亲放在床头的那本书，走过去，坐到床边，拿了起来，心头，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浮现出来，未来会怎么样，会不会像母亲说的越来越好，他已经不敢想了。 第27章 与书结缘 在床边坐了会儿后，外面传来母亲蹒跚走路，并且关门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后就安静了下来。林木知道母亲也去睡了，可是他的心绪却是乱得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莫名的烦躁。 这本书的外观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力量和内涵，似乎能直接透过书页，让人忍不住想要阅读，又似乎能直接给人力量一般。 甩了甩脑袋，林木想将那些烦心事甩出脑子，一转眼间，落到了书上，随手拿了起来。这本书的装订非常牢固，纸张厚实，质感十足，当他翻开书页，一股淡淡的书香味扑鼻而来，书页的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黄色，显然是上了年头了。 “书籍是人类的朋友，也是载着我们了解世界走向世界的一艘小船！”林木随手翻开，就在书的扉页上，直接看到了杜娇的名字和一句话。那文字十分的娟秀，一如杜娇的为人，透过字，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气质出众，思想独立，内心丰盈的少女一般。 “人类的朋友么！”林木伸手在写着杜娇名字的位置轻抚了一下，这才又翻开了一页，看起了这本书的简介，才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20世纪30年代的伟大苏联革命作家写的关于十月革命和传奇主角保尔柯察金的故事，让他看完简介就不禁想要深入阅读，探索其中的奥秘。 这本书，主要讲述了主人公保尔柯察金自小家境贫困，早年丧父。又经历了十月革命。保尔历过千辛万苦，甚至全身瘫痪，双目失明却依然坚持写作，最终创造了人生辉煌，唱响了生命之曲。 当下，林木也不再东想西想了，捧着书看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感觉有些晦涩，可是很快地，他就看得越来越顺了。而且越看越着迷，甚至已经忘掉了烦恼，只觉得一团火在胸中燃烧。 慢慢的林木完全沉浸到了书中的世界，通过文字，经历起了主人公保尔柯察金惊心动魄的故事。他已经忘了时间，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坐在床边，靠到了枕头上，目光却没有半分离开书上面。 此时，林木从拿到书，看入迷，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他已经完全的进入到了书里的世界，也从这一刻起，体会到了杜娇说的那种因为作者的不同，经历的不同，思想的不同，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说法了。 对于林木来说，他从出生到现在就守在刘家村这个小山村里，根本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所了解的，就是出去过的人别人嘴里说的那样，可是那样的世界，像是雾里看花一样，根本无法在脑海里形成直观的感受。 可是，现在，通过看书，林木仿佛真的看到了地球另一边的主人公经历的一切，看到了十月革命的烽火狼烟，这和以前上学时阅读那些课本的感受是明显不一样的。也正是从此刻起，林木彻底地和书结下了不解之缘。 “阿木啊，咋这么晚还亮着灯没睡呢，明天还要上工，别熬坏身子骨！”看着，看着，林木的眼眶都有些湿润，原本的他，每晚九点多就困了，可是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他却还看在为书里的主人公而担忧。不过很快的，透过纸糊的窗户，屋外传来了阿木娘的声音。 月明星稀，阿木娘站在屋外，身子略微有些佝偻，只见她仰着头，看着窗户透出来的光亮。起夜的她本来准备想着解手，没想到出了屋子看到林木还没睡，便以为阿木在为白天的事发愁，这才喊了一声。 “知道了娘！”林木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心绪也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激情澎湃的岁月里收了回来，答应一声后，又看了一眼书页，记下了自己看到的页数，便躺下，把灯关了起来，拿起床头的蒲扇，一边扇着风，一边想着事情，没有一丝的困意。 如果是以前，林木肯定躺下沾枕头就睡，可是今天看了这本书，让他的想法产生了无法忽视的悸动。就像书里面那句话一样，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 现在的林木，就在因为自己的生活庸俗而愧疚，今年的他，虚岁已经二十六了，家未成，业未立，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说孝顺，却让母亲跟着自己过这样的苦日子，说勤劳，却也没有勤劳致富，甚至一度成为村里人取笑的对象。 “早点睡吧阿木！”看到林木熄了灯，阿木娘又喊了一声，便缓缓转身离开了，直到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母亲房间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显然是已经回了屋里，他便又侧过身子，把蒲扇扔到一边，伸手拿起放到枕头边的书，想了想，忍住了打开灯继续看的想法，他知道，娘说得对，自己确实该睡了。 “保尔都能够在全身瘫痪，双目失明，并且没有丝毫的写作经验的条件下饱受肉体和精神上的巨大痛苦，出版用生命写成的小说，我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又怎能在生活的困境里坐以待毙呢？”林木脑子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另一只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胸腔里仿佛燃烧了一团火。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木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他仿佛置身在了小说里的情节，看到了保尔柯察金惊心动魄的经历，在炮火连天的岁月里，林木跟着主人公，冲锋陷阵，成为了一名坚定的革命战士。 是啊，此时此刻，林木的思想，受到了书里精神的冲击，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怎么会明白，钢是在烈火里燃烧、高度冷却中炼成的，因此它很坚固，保尔柯察金执着于拼搏的奉献精神和对人生的坚定信念，正如一颗种子，于无声中，种植到了他的心头，且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第28章 农村人心中的田与房 第二天一早，林木又是被鸡叫声吵醒的。虽说晚上睡得有点晚，但在第一遍鸡叫的时候，林木还是第一时间睁开双眼，起床后，依旧是精神抖擞的模样，这倒是得益于他这些年干农活做工锻炼了一副好身体的原因了。 起床后，林木把枕头边的书重新放好，虽然说很想接着看后面的精彩故事，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眼下需要做的是什么。不过经过昨晚的思考，他看待事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只是此时的林木还不知道罢了。 洗漱之后，跟母亲聊了几句的林木，拔了炉子的塞子，放开了火，把昨晚的鱼汤热了热，和母亲趁热喝了。之后便出了门，因为那自行车暂时没有还，林木就骑着去了趟家里的责任田，看了看玉米长势，又捡了几穗嫩玉米，带回了家里。 林木家的责任田村子的西头，总共是5亩3分，一共分了两块，一块2亩多，一块3亩左右，两地临地倒不远，只是一块土质好，一块土质一般，每年收小米玉米，一亩地总能差上百十来斤地。 像林木这样的农村娃，基本上都是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种田了，夏收麦子秋收玉米，就连初中的时候，都会给他们放麦假和玉米假让他们帮着家里干活。不过他上学那会儿，还得交提留和给学校交粮食。 每年收小麦和玉米的时候，农民可要受不小的罪。这个年代还没有收割机，全靠人工，小麦要跟天抢时间，天一放亮就得拿着镰刀下地干活儿。割一茬就得拢起来，随时准备用农机拉回家里，容易过敏的被麦穗刺了还有麦毒，成片成片地起红疙瘩。 拉回去后之后，打场晒粮，前前后后忙活半个月左右才能彻底忙完。玉米就更不用说了，虽说不用割，但掰玉米棒子也不少受罪，那玉米秸秆动不动就两米来高，钻里面，刺拉刺拉的，各种虫子也在里面，掰完还得装袋装车，林木就没少受这罪。 在林木爹去世后，家里的几亩地全靠这孤儿寡母的种，一开始林木割小麦，掰玉米，总是嫌地头太远了，忙活半天才能到头，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慢慢地倒也养成了他吃苦耐劳的品格。 上工的时候，林木并没有骑车，毕竟车子是借人家的，得爱惜，再说上工的时候忙起来顾不上，万一被人推着走了，还得赔人家，索性就多走几步路算了。等林木到了大王庄，依旧是前几名到的。 不过很快的，林木就被缠着问起了昨天和相亲对象约会的事了，显然是昨天牛哥在他走后把事情跟工地上的人都说了。几个人一顿询问白活，把个林木臊得满脸通红，还引得两个刚过来当小工的妇女笑得前仰后合的。 无他，主要是那些过来人说的太直白了，什么要大胆心细，主动出击，什么人家既然愿意跟林木出去了，就是愿意和他谈了，先拉手，再搂腰，亲个小嘴两人好，总之把个正儿八经头一次跟女生约会的林木臊得不行。 好在没调笑多会儿，牛哥夫妻俩已经来了，过来后先开了个早会，说昨天的进展有点慢，今天再接再厉之类鼓励干劲的话。末了散会后，牛哥还拍了拍林木的肩膀，让他有啥事就跟自己吱声就行了。 林木感激得不行，当天干得十分卖力，不但和泥卖力，还帮着扛了不少的沙子水泥。这么一来，倒又让众人说他有了爱情的滋润就是不错，干活越发的卖力。一行人说说笑笑的，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中午吃完了饭没怎么停工，稍微休息了十几分钟，就又开始忙碌了，今天的天气依旧很热，那些男的，大部分都脱了上衣，也不用管什么晒黑不晒黑，一个个精赤着上身，上面被汗水灰尘沾满，在太阳底下油光发亮的。 像林木这样的，却没有跟着光膀子，不过上衣已经被汗水都打湿了，脸也晒得发红。不过此时的他，心境和之前已经大不同了，在看了《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这本书后，他感觉苦难和劳累都只是为了锤炼自己的，算得了什么呢。 “木头，干活不能卖死力气，累到自己图啥呢，该歇歇就歇歇，该慢点就慢点，反正干一天的活拿一天的钱，你干再多，累死你，也是那！”跟林木搭伙的力工张大海在一旁帮着推着拉水泥的小推车，看着前面双手握着铁把手的林木走得飞快，不由地看了眼左右，往前探了探身子，低声地说道。 “知道了张哥！”林木随口答应一声，却只是答应了，手上依旧没有停下，把张大海弄得有点无语，索性也不管了，只是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不知道啥调子的歌，在旁边跟着推车走着。 砌好的砖墙里面，几名瓦工正忙活着砌砖，方方正正的红砖在他们行云流水的动作下被水泥镶在一处，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那些水泥脚架上，沾满了已经僵硬的水泥灰，有的上面摆着一摞摞地砖，几名小工在旁边伺候着大工干活。 牛哥也没有闲着，带着媳妇和另外几个人在外面归拢着钢筋。一般都是打顶的时候用大头，其他砌墙也会用上，像以前这样的砖混房子，想坚固，想住的时间长，必须得用好钢筋，在开销里面，这算得上大头了。 一群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也正是在他们的汗水浇灌下，一栋栋模样精巧的房子拔地而起，代替了以前的土坯房。而田与房，正是他们农村人奋斗的根源，其实不止是他们这个县，其他县，包括其他省也是这样，这无疑是加快了现代化农村的建设进度。 林木看不了这么远，但他也隐隐觉得，自己在做工锻炼自己赚钱养家的同时，也算是对建设事业出了一份力了，毕竟那些主家客气的态度和开心的表现就很让他受用，所以，他不会跟着偷奸耍滑，他只会卖力地做分配给自己的活，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对得起这份薪水，也对得起牛哥这个帮衬他拉他一把的人。 第29章 生命里的贵人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林木还问了一下牛哥买砖瓦的事，毕竟修缮房子母亲已经找了村长，基本上就已经敲定了，等村长跑好了手续，家里就得翻新了。到时无论是找人帮工还是购买材料，都得提前定好。 牛哥听了林木的话，知道他这是准备修房子结婚了，就告诉他到时需要了，他帮着从经常合作的几家砖瓦厂去拉，绝对要比其他人买省钱得多。至于人工，也承诺林木只要到时没有啥大活，他也会过去帮忙，工钱什么的不用提。 一席话把林木感激得无以复加，倒是牛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了几句，毕竟这件事，对牛哥来讲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同样的一件事，在林木心里，就是天大的事了，他也牢牢地将牛哥的情谊记在了心里。 下午快到下工的时间后，牛哥问了下林木今天用不用提前走，林木直接说不用了。毕竟他昨天和杜娇并没有约着今天见面的事，在他心里，什么事都不能太急，所以合计着，等看完了杜娇给他的那本书，再去和杜娇见一次。 一天的时间，这房子的院墙又高了不少，不过房子外的各种建筑废料也不少。等把所有工具都收拢好，牛哥又带着人把那些废料清理了一下，快走的时候，主家估摸着时间也过来了，跟牛哥客套了几句，对他们的工程进展还是挺满意的。 “这个月的工回头你对一下，过几天先把工钱给你结了，谈恋爱正花钱呢！”等到下工后，见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牛哥喊住了准备离开的林木，把他叫到了身边，看了看四周后，便对林木笑了笑说道。 “谢谢牛哥！”今天一天的时间，林木不知道已经感谢了牛哥几次了。在林木心里，觉得牛哥就是自己的贵人，跟保尔哥察金的革命导师朱赫来一样。从牛哥身上，他确实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吧，别太晚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忙完了就也回了！”牛哥拍了拍林木，叮嘱了几句后，便转身和媳妇过去跟主家核对今天的进度和商量后续的事情了。 像这种砖混房，如果施工队伍技术过硬，主家提供的原料又充足的话，刨开打地基和中间等水泥凝固的时间，差不多一两个月就可以完工。而这边像牛哥这样的建筑队，其实也不算少。 一般盖的话有全包和半包的说法，全包就是主家什么都不管，只把钱给到位了，这边建筑队直接把房子按主家的要求和时间盖好就行了。半包的话就是料主家买，其他一些琐碎的开销也是主家的，只要给建筑队的包工头结算工资就行了。 还有一部分家里亲戚朋友多的，更省，可以请人来帮忙，管吃管喝，也不用给工钱，大家就是义务帮忙。但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得有人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和会干活，否则人家帮忙的出了什么意外，就得主家担了。 “李师傅，还没走呢！”林木答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没走多远，就碰到了瓦工李强正站路边抽烟呢，便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对于这个瓦工李强，林木没有什么恶感，但也没有什么好感，因为这人说话没遮拦不说，还爱在背后说人闲话。 之前牛哥就是想让林木跟着李强学学瓦工，但是李强表面同意了，带了两天就说不行。什么林木天生不是干这块地料之类的话，甚至很多时候还当着别人的面给林木开各种玩笑，也不管林木愿不愿意听。 “这不等你呢，咱两个村离得不远，顺路走呗！”李强随手打了个招呼，他这人爱吸爱喝，之前牛哥让他带林木，这木头疙瘩就是不开窍，也不请吃也不请喝的，他自然不愿意教，毕竟这行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自然不会给自己挖坑。 现在之所以在这等林木，也是今天听到了林木说家里要盖房子的事，寻思着看看能不能套套林木的话，让他到时请了自己。无他，因为李强虽说瓦工的手艺不错，但为人确实一般，有些建筑队人家有熟悉的瓦工，都不乐意用他。 这次牛哥这也是赶工期呢，才用了李强，但这活儿眼看着没多少天了，下一份还没有着落，问了几个建筑队，那些人都说暂时用不上，啥时候用了联系。他自然把主意打到了看起来木讷老实容易忽悠的林木身上。 今天李强本来就打算和林木一块回地，结果下了工牛哥喊住了林木，他只能先在路上等了。就等的这个工夫，他已经想好了说词，好在没等太长的时间，最终还是让他等到了过来的林木。 “嗯，好！”林木不善于拒绝人，虽然他想着自己一个人赶路还快点，但李强在这等了，也不能直接拒绝，就点了点头。而李强，已经把烟头一扔，用脚踩了踩，跟林木并肩朝村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牛喊你做啥呢！”李强并没有直接道出自己的意图，而是装作闲聊地询问起了林木。他是想看看，老牛是不是想着包了林木的活儿，如果是那样的，自己也就不用麻烦了，到时跟老牛说说，少不了用自己，这个面子他肯定是给的。 “没说啥！”林木知道工钱的事不能提，但也不愿意撒谎。脑中思索着，憋了半天，就慢悠悠地憋出了三个字，把旁边的李强郁闷得直翻白眼，但也没法，他知道林木就这样的性格，也不生气。 “咋了，还瞒着你李哥呢，老牛是不是说的你家盖房子的事，这有啥好瞒的，有啥说啥就行了，不然李哥我想帮你都不知道怎么帮了！”心里不当回事，李强却也没有心情再兜圈子了，直接点到了正题上，言语中还一副把林木当成小兄弟的架势。 “说了点房子的事吧，想着翻新一下房子，牛哥说帮我联系砖瓦厂！”听到李强的询问，林木倒也没有隐瞒，而且这是实情，所以直接也就说了出来，旁边的李强一听，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第30章 沉甸甸的恩情 “我就说嘛，行，到时候，你家的瓦工活，包在老哥身上了，咱们处了这么长时间的伙计，你小子的性格对老哥我的胃口，你放心，帮你家干活，老哥肯定铆足了劲！”等林木说完，李强立刻露出一副很仗义的表情，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了起来。 听到李强的话，林木有些感动，他当然不知道眼下的李强只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且眼下这么说也是讨好林木。对于林木的性格，李强这个过来人，而且还是很狡猾的过来人当然好拿捏了。 “至于工钱什么的另说，咱们的情谊在呢，相信你也不会让老哥我吃亏的，就这么说定了，对了，反正你今晚没什么事，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让你嫂子今天弄了点猪头肉，一会儿去我家吃饭！”所以看到林木感激的目光，李强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满口子地邀请道。 当然，李强也怕林木傻乎乎的真觉得自己是帮忙的，话并没有说死，也点出了工钱，到时要多少就看自己了。反正大差不差过得去就行了，万一到时有其他活，价还高的话，自己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是了。 “不用了李师傅，我今天回去还有事！”林木并不知道李强心里打着的算盘，这人的性格就是实诚，也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听到李强说让自己去他家吃饭，哪怕是稀罕无比的猪头肉，也是一口的拒绝道。 “回去有事？那行吧，李哥我也不强人所难，还有以后别叫什么李师傅了，直接喊哥，你这兄弟，哥认定了！”见林木没有打蛇顺棍上地要跟自己回家吃，李强高兴坏了，面上却不显露，而是实在几分遗憾似的说道。 当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强所在的村子，跟林木道了别后，李强哼着戏曲小调，就往村子里走了。而林木，在目送他离开后，绕着村子外的那条道，往刘家村的方向快步走去。 今天下工也不算晚，林木回到村里的时候，也才七点多，天还没黑透呢。刚进村，林木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自行车铃声，心说自己已经靠边了，也没当回事，又往边上走了走，但那自行车到了自己跟前，嘎吱一声车子停下来了，下来个人。 “是林木啊，后面看的就像你，正好，我晚上还说去一趟你家，遇到你省了过去了！”林木转头看去，见不是别人，正是村长刘长庆。刘长庆下了车，手推着车把手，冲着林木便开口招呼了一声。 “长庆叔！”林木看到刘长庆后跟他打了声招呼，身子也站定了，虽说不知道刘长庆说的啥，但是显然是跟自己母亲昨天提的翻盖房子的事情有关，没想到刘长庆这么快就给办了，让他有点忐忑，也不知道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想到这里，林木又看了看刘长庆，却从他脸上看不出啥，挺有威严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说实话，林木打心眼里有点怵村长，也说不出因为啥。当然，林木并不知道，这就是村子很多人的想法，不止他一个人这样。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能像刘长庆管理一个村的村长，大多都是村里颇具威严，有点能耐的，否则也震不住村里的人。所以平素里的刘长庆，就是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再加上村里东家长西家短，他只要一出面，就谁也不敢炸刺，一来二去，村里人自然敬他怕他。 像林木，就没少通过村里人了解村长的为人，加上刘长庆村长这个头衔赋予的特殊含义，他见了心里打怵，自然也在情理之中的。打量刘长庆的时候，他还从村长车子前面的筐子里，看到一个破旧的档案袋，也不知道装的啥。 “你小子，听你娘说，前几天你相了个人家，感觉还不错。既然觉得不错，就好好的处一下，合适今年成个家，免得你娘一直为你的事牵肠挂肚的！”见林木喊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刘长庆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这林木属实有点木讷了，想了想，便又站在长辈的立场说道了他两句。 “知道了长庆叔！”林木虽然隐隐觉得刘长庆喊住自己不只是为了说这个，却也认真地点了点头。从人家的话里，他也听得出是真心为自己好的，但这无形中又让林木肩上的压力增加了许多。 “我还有事得回家，不说这些了，叫住你就是说你家房子的事，今天正好去公社开会，我把这个事和上面汇报过了，基本上没啥问题，回家告诉你娘，让他明天上午去我家一趟，填个申请表，签个字，我把流程走了，等批文下来了，就能进行了！”刘长庆也没有跟林木再废话，直接便把这件事完整的告诉了林木。 “都记住了吧，回去把话给你娘一说就行了！”末了，刘长庆还有些不放心，担心林木把话学岔了，便又叮嘱了林木两句。说完见林木肯定的点了点头，又说记住了，这才摆了摆手，扶着车一个助推翻身上去，冲着林木说了一声那我走了，便离开了。 看着刘长庆的背影，林木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上感激还是其他。他知道，这些年，父亲走得早，村里上到村长，下到街坊邻居，对自己家里都挺照顾的。有啥事吱一声，也都给办了，这次想翻盖房子的事就是。 也就是林木当下没本事，不能回馈他们，只是这份沉甸甸的恩情，全都记在了林木心里。他是个念情又懂得感恩的人，有时候虽然木讷，却也不傻，对于真心的不假意的，他也分辨得出来。 可是也正是这样，林木才越发知道那些愿意真心真意帮自己家人的人心是多么可贵。可是，就像方才林木想的那样，这种无形的压力，也不由得压在了他的肩头，对于自己的未来，对于和杜娇的未来，他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了。 可是眼下，杜娇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他的世界，他愿意拼尽全力去尝试一次，哪怕就一次，哪怕失败了，他也要为了自己的幸福，做一次勇敢的人。 第31章 外又生枝 傍晚时分，小偏店村杜娇的家里，此时一家四口正坐在饭桌上吃饭。饭桌是个小方桌，四个人一人坐了一面，杜娇母亲左边坐着的是杜娇父亲，右边坐着杜娇，对面坐着才刚十岁的儿子杜宁。 桌子上，摆着两盆的菜，一盆炒丝瓜，一盘凉拌黄瓜丝，都是当下时令自家种的蔬菜。饭是熬的白面粥，菜的旁边还有一个半大的竹筐，里面摆着几个蒸的馒头，一家人聚在一起，倒是其乐融融的。 “妮，那个姓林的孩儿我看得不错，人看得实诚，多接触接触，觉得差不多就别挑了，咱也到年纪了。”夹了一筷子丝瓜的杜娇父亲砸吧了几下，又喝了口粥，咽下去后，才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大闺女说道。 “当家的，你说的也不差，搁咱们那会儿，这样的后生仔老实可靠，踏实肯干，咱闺女真嫁过去也放心。但是现如今，改革开放时代不一样了，你看咱村，那些盖了宽敞明亮的大平房的，有几个老实巴交的。那林木其他没啥说的，就是人太老实了，我担心跟着过去吃亏，人善被人欺啊！”杜娇她妈把饭碗一放，也接过了话头说道。 “我不要姐姐嫁人！”另一边的杜宁抬头看看爹娘，又看看姐姐，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对于成年人说的话，他听不怎么懂，但这年纪也懂了些事，知道爹娘的意思要想姐姐嫁人了，有点不舍，抬头刚说了一句，被爹一瞪眼，立刻吓得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那你啥意思吧，要不愿意就别在那浪费人家时间，直接给人家利索得回了，咋了，咱妮都和人家接触了解了，还东想西想的，咱这脸还要不要了！”瞪完了儿子，杜娇父亲就看向了杜娇母亲，有些不痛快地说道。 “我也没说不愿意，这不是在说事呢，我托人打听过了，他们林家是刘家村的外来户，他爹走得早，孤儿寡母地在村子里落户，家里的条件也是一般，不过林木和他娘的人缘据打听到的确实不错，但村里的情况当家的你也了解，势单力孤的，容易被人欺负，这总是不争的事实吧！”杜娇母亲看了眼杜娇，这才又望向杜娇父亲接着开口道。 “那算啥，咱都是从那年月走过来的，咱家往上查三辈也是小偏店村的外来户，这都不算啥，那姓林的小子我倒觉得挺合胃口。要我说别操那么多心，日子哪有一下子变好的，不都是一步步来的吗，我倒觉得只要那姓林的孩子踏实肯干，就不怕家里穷点！”杜娇父亲当然知道她话中的深意，也不以为意，只是皱了皱眉继续数落道。 “我知道日子都是一点点变好的，但说来说去，最后一切还不看咱妮的吗。你说说，咱这当爹当娘的，谁逼过她，前几次不是她说不愿意就给人回了，我也就是担心闺女以后跟着受苦，但只要她真心愿意，家里差点意思，也没啥！”杜娇母亲有些委屈地挑了挑眉，回怼完后看向了一脸无奈的杜娇，显然后面的话是跟她说的。 “妮，你咋说？”杜娇父亲有些烦闷，也不想再跟杜娇母亲继续掰扯，听到她提起闺女愿意就行，便望向了杜娇。他知道，天下所有人的父母都一样，都希望子女可以过得好，但并不代表父母就不会选择错，所以他还是想听听闺女的意见。 “爹，娘，我跟你们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林木的性子我觉得挺好，也不讨厌他，但总觉得跟他只适合做朋友，暂时还没想过跟他结婚过日子！”杜娇已经习惯了父母为自己的事操心了，所以拢了拢头发，很自然的说道，但话到最后，鬼使神差的没有把话说死。 “不讨厌就行，感情都能慢慢培养，谁也不是一见谁就熟悉了的。哎，对了娇娇，老孟家的东宇回来了，你俩是同学吧，我记得以前他还来咱家给你送过书，那孩子上的师专，长得排场，人也挺有出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对象呢！”杜娇母亲听完杜娇的话，将喝了几口的粥碗放下，这才又接着问道。 “行了，吃饭吧，以后该操的心操，不该操的心，别瞎操了！”见杜娇母亲说起了孟东宇，还是在这个节骨眼，杜娇父亲脸色立刻沉下来了，说了一句后，自顾自地端起了碗，然后还不忘瞪了杜娇母亲一眼，心说你这不是节外生枝么。 好不容易杜娇相了个亲，见了个不讨厌的，多接触接触，合适就成家了，非得这会说人家老孟家的孩子，人家学历好，人长的排场，又是同学，可又怎么样呢，就能跟杜娇走到一起么，这不是添乱呢，杜娇父亲心里有些无奈地嘀咕着。 本来听到孟东宇名字的杜娇也有些莫名的心慌，但这会儿听了父亲的话，想了想，也就沉默了下来。杜娇是骄傲的，也是自卑的，这或许有些矛盾，但却真实的出现在了杜娇的心理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家里有人吗！”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杜宁只是眼睛骨碌碌地在父母和姐姐脸上游移，又拿着馒头蘸着丝瓜汤吃，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街门被拍的声响，接着，一声带着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啊，街门没锁，进来吧！”听到外面喊人的声音，杜娇父亲站了起来，以为是来找自己的，杜娇母亲也没多想，可是听到那声音的杜娇，一颗心，却再次跳了起来，因为她听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那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孟东宇！ 也就在杜娇父亲说完话后，街门被打开了，接着长得气宇轩昂的孟东宇提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走了进来。看到孟东宇的时候，不但杜娇父亲愣住了，就连桌子旁边转过头看向外面的杜娇母亲都十分的吃惊。 杜娇母亲也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怎么刚提了孟东宇，他就提着东西来自己家里了，虽然是一个村里的，但他们杜家和孟家来往也不密切，轮一百圈，孟东宇回来也不会提东西来自己老杜家啊，难道，杜娇母亲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神色。 第32章 知女莫若母 “你是老孟家的那个崽吧，都这么大了，进屋吧，让你婶给你盛点饭！”走到堂屋门边的杜娇父亲看着走到院子里的孟东宇，看了会儿，像是认出来了一样，招呼了一声，便当先起身往屋里走了。 “叔，婶，都在家呢，杜娇，又见面了！”孟东宇跟着杜娇父亲走向了堂屋，笑着打起了招呼，说话之间，已经迈过了门槛，那边的杜宁，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向他手里的袋子，透过透明袋子，可以看到里面竟然是带着芝麻的桃酥。 所谓的桃酥是饼干的一种，圆圆的，一面洒着芝麻粒，吃起来香酥可口，可以说是老少皆宜。但是这东西在农村里比较珍贵，一来是价格贵，有那价能买多少馒头了。二来就是卖家少，一般要县城里的铺子才有，像竹云乡这种小乡，走街串巷卖杂货的也很少有这种桃酥卖。 “孟东宇，你怎么来我家了！”杜娇也有些好奇，此时她已经平复了下心情，面色也恢复了平静，只是方才吃饭撩起的头发，已经又放了下来，遮住了脸上的那块胎记，说话时声音听起来平稳，但仔细听，却能听得到一丝颤音。 “东宇吧，来就来吧，提什么东西，我去给你盛点饭，在这吃点吧！”听到杜娇的询问，杜娇母亲作为过来人，自然不想让孟东宇难堪，立刻起身，就冲着孟东宇嗔怪地说道，看向孟东宇的眼里也显露出满意神色。 “婶不用忙，我吃过了，你们吃你们的，我坐会就走了。杜娇，来也没啥意思，就是这次回来，从城里买了点桃酥，想着看望一下几个老同学，杜娇，除了你，二虎子和李凯家我也去过了。”孟东宇冲着杜娇母亲摆了摆手后，又望向了杜娇，说话的同时，却是把自己来意解释了一下。 当然，孟东宇并没有说，去二虎子和李凯家里只是走个过场的，也没有说，大部分的桃酥，都在自己提给杜娇家这袋子里面了。从昨天看到杜娇，孟东宇心里就泛起了涟漪，已经算走进过社会的他，决定勇敢一次了。 至于杜娇脸上的胎记，比起青葱岁月的美好记忆和向往，比起杜娇的聪慧和姣好的身材，比起她从初中起就一直住在自己心里再也没有离去，那些，又算得了什么，最少，对此时的孟东宇来说是如此的。 而且过来之前，孟东宇也把自己的想法跟父母说了，甚至还征得了他们的同意。当然，这些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实话，孟东宇这些年在外面，一个人也过累了，也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可是师专的那些同学和眼下学校的同事，却没有人能让孟东宇有那种豁出去想法的。 说话之间，孟东宇已经把一袋子桃酥放到了几人面前的餐桌上，还特意的放到离眼睛打自己进来后从没离开过袋子的杜宁身前。这时见杜娇父亲推了个小椅子给自己，也没有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坐到了几人吃饭的餐桌旁。 “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同学，不过这桃酥，真不能要，走的时候你拿回去啊！”杜娇伸手打了一下杜宁伸向桃酥的手，起身把袋子提了起来，放到了孟东宇旁边，杜娇的父母就看着这一幕，没人说话，反正两人作为长辈说啥都不怎么合适。 “不用见外的，其实杜娇，在初中那会儿，你也给了我很大鼓励的，这些年，上师专也好，包括现在，我都觉得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咱们上初中无忧无虑的那三年，所以我格外珍惜咱们的同学情谊，这次过来，也是鼓起勇气来的，生怕叔婶误会我，桃酥是特意给同学买的，更不会再拿走了！”孟东宇看向杜娇，言语中满是真诚。 杜娇张了张口，想问问自己给孟东宇什么鼓励了，在初中的时候，明明是他好几次帮了自己，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不过，经过孟东宇这么一说，杜娇的心也泛起了涟漪，想到了自己最低谷的那段岁月，也没有再提把桃酥拿走的话。 “你这孩子，就是重情谊，你们上中学那会儿，咱村就你们几个，你对娇娇的照顾俺们也听说过，没想到这次回来还专门来家里看，有心了啊东宇！”杜娇母亲听得也连连点头，当下接过了话头，那边杜娇父亲想说什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闺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婶儿你说哪里的话，早就该过来看的，就是平日里忙，今年暑假正好没事，就回来了，想着到同学家里都探望一下，这次再走，下次回来到过年了！”孟东宇很会说话，简单的几句话，把杜娇母亲听得十分高兴，而杜娇，也心情复杂地坐了回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工作怎么样啊，东宇，你也老大不小了，在外面谈着没有，什么时候办事啊，到时让你叔过去帮着张罗！”杜娇母亲盯着孟东宇，觉得比林木那孩子顺眼多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言语间直接就试探了起来。 知女莫若母，不过对于自家闺女的心思，她也多少知道一些，当看到杜娇那脸上的复杂神色后，就已经猜到了一点什么。当然，杜娇母亲也没有直接赤牙白口的就问，而是迂回地询问着，想看看孟东宇怎么说。毕竟这些事，都是一个村的，也不怕他骗。 “工作还好，对象还没找，一开始想着的是等工作稳定了再找，但寻来寻去，也没有遇见合适的，我总觉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最少，我只想找一个自己真心想对她好一辈子的人结婚！”孟东宇听了杜娇母亲的话后，看了眼旁边的杜娇，便自顾自的开口说道，也不知道话是说给杜娇听的还是说给她父母听的。 那边杜娇父亲听完，呼哧呼哧几口喝完了碗里的饭，起身去盛了，脸色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杜娇母亲却是连连的点头，杜宁只顾着看那桃酥，也不管几人在说什么，而杜娇，却感觉自己心湖被一颗石子破开，一层层的涟漪荡漾了开来。 这，不正是杜娇一直以来内心深处的想法么，她又何尝不想找一个可以知冷知热，和自己三观吻合，又可以时时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结婚呢，只是这么一来，势必要伤害那个淳朴善良的林木，自己该怎么办呢？ 第33章 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 在杜娇失眠的同时，林木同样也没有睡好。他并不是知道了杜娇心绪的变化，而是看书入迷了。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越来越吸引林木，里面的各种思想和对生活的感悟也对他的思想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这才是他睡不着的原因。 不过这次林木学聪明了，没有再开着灯，担心母亲看到担心自己，而是躺在床上，用毛毯遮住，拿着手电筒看。不得不说林木的性格确实执拗坚韧，哪怕闷得头上出汗，却依然沉浸到书里惊心动魄的故事中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林木除了上工，忙家里的活计，就是看书，一直到第四天，他终于看完了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期间想去再找一次杜娇，只是因为没有约好，再加上想等看完了书有了借口再去找，便拖下来了。 而这几天里，林木娘也去了村长家几趟，把那个申请表签了，村长刘长庆让等消息，只要批文一下来，就可以着手翻盖房子了。林木娘得到这个消息，可算开心了几天，每天跑东家逛西家的，把邻里街坊的都先通知了一遍，好盖的时候能直接上人。 那些街坊里，有点门道的，怜悯他们母子，满口地答应到时帮他们托托关系买便宜的材料，这么一来二去，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林木相了个差不多的女孩儿，准备按人家要求翻盖房子了。 村里就是这样，有啥事，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加上村子不大，传来传去就成了刘婶给林木说亲说成了，盖完房子就要成亲了的消息。这消息传到了林木娘的耳朵里，可真是喜忧参半了。 林木娘喜的自然不用说了，忧的却是担心事情到时出现变故，不是要给人看笑话吗。现在的她，倒有点后悔说得快了，早知道当时给村长说的时候，先不要说这些，只说想着翻盖房子好找人家算了。 但世上哪有后悔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林木娘索性也不管了，只是听着刘婶儿的劝说，让林木趁热打铁，多去几趟，该买东西买东西，该表现表现的，争取尽早得到杜娇和她家人的认可。 林木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而且村里传来传去的那些消息他自然也听到了耳中，因为每天上工下工的时候，遇到同村人，不少人会笑着祝福或调侃几句，当然，这里面有真心的，也有假意的，他却都真诚地一一回应。 不过这么一来，林木的内心也有点慌了，不忍心让母亲失望的他，在看完那本书的第二天，就早早的跟牛哥说了一声下了工，又去了一趟小偏店村，这次直接到了杜娇的家里，去找杜娇了。 这次过来，林木也没有空着手，除了拿着那本书外，还提了一只杀完剥好的大公鸡。要知道这年头，家里的鸡可都金贵着呢，这也看得出林木家人对这件事的重视，只是在杜娇家门口，他看到了正往外走的孟东宇和送他的杜娇。 “林木，你来了！”孟东宇和杜娇自然也看到了推着自行车，车把手上挂着一只剥好洗的干干净净大公鸡的林木，一时间，三人有些大眼瞪小眼。稍一犹豫后，杜娇表情虽然有些尴尬，但还算得体大方地跟林木打起了招呼。 “你好，又见面了，我叫孟东宇！”杜娇打了招呼后，孟东宇在旁边也跟着开口道，嘴角还挂着自信温暖的笑容。自从上次来过杜娇家之后，孟东宇连着几天都会来找杜娇，不是讨论那些名着，就是给杜娇讲外面的一些事情。 再加上两人又有之前同学的情谊和懵懂无知时的爱意，这一来二去的，自然关系越来越近，聊得也越来越投机。对于这，杜娇的父母完全保持着乐观接受的态度，毕竟人家孟东宇和家里的条件在那。 再说，孟东宇毕竟也是小偏店村的，离得近，就算两人真成了，以后到城里安家，逢年过节也总得回来吧，到时自然能不时看到女儿了。思来想去，都比嫁到刘家村强太多，自然不会阻拦了。 当然，村里的闲话还是要顾及的，所以杜娇母亲给杜娇下了命令。如果她真的想跟孟东宇发展，她也不阻拦，但是林木那边，得给人家个痛快，不能拖拉着，传出去脸上也没光。至于孟东宇，她也提了要求，就是如果他真想跟杜娇在一起，等这边说清楚，那边托媒人上门，先把过场走了。 对此，杜娇和孟东宇都没有异议，这期间杜娇母亲还专门跑到媒人红英家去了一趟，把事情简单讲了讲，想着让红英先找机会通知那边一声。结果红英还没通知到呢，林木自己倒先过来了。 “过来了，我看完这本书了，来还给你。你也好，我叫林木！”面对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简单平复了一下心情，林木还是张口说了出来，后面的话却是冲孟东宇说的，不过说话之时，看到孟东宇俊逸的面容，还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一丝自卑情绪来。 不过那情绪也就一闪而逝，在看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对林木思想产生冲击的同时，也让他的精神世界发生了一些细微变化，当然这变化这时还有些微小，看不出来。 说完之后，林木停下了车，从里面拿出了那本书，双手递给了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杜娇，然后又解下了那只公鸡，提在了手里，想递过去，又觉得不合适，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喜欢看书啊，有机会我给你拿几本，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走了啊娇娇！”孟东宇看了眼杜娇，知道这件事要她自己去说，当下便对林木笑了笑说道，说完之后，又转向杜娇挥挥手说道。 “好，你先走吧东宇，我和林木说点事。林木，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把这本书放回去，然后出去走走！”杜娇听到，也跟孟东宇挥了挥手，等孟东宇离开之后，这才转头看向了林木说道，说完，拿着书就准备进去。 院子里，杜娇的父亲坐在马扎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外面的动静他自然也听到了，只是这件事，归根到底，却是有些不地道了。毕竟前脚跟媒人说了愿意接触，后脚就跟人家说不愿意了，还是因为有了其他人，着实说不过去，只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如今的年代，不像以前了，儿女们，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况且，他不得不承认，妮她妈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第34章 时代已经变了 门外，从刚才孟东宇和杜娇互相的称呼里，林木自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心情一时间五味杂陈，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了母亲听到消息后的失望神情，浮现了村子里人摇头叹息又觉得可笑的怜悯表情，更想到了自己前些天信心满满的可笑过往。 也就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林木脑子里却又不由地想到书里保尔柯察金的故事，不得不说，在此时此刻，这给了他一种无法言喻的精神支柱，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缓过了那种挫败的情绪和难言的伤感。 “这只鸡是自家养的，炖汤有营养，给叔婶补补身子吧，我担心你不要，送到院子里我就出来！”缓过来后，林木解下了挂在车把手上的那只鸡，拎着跟在杜娇身后走进了门里，看到杜娇侧头露出不解表情，遂开口解释道。 “你们自家养的鸡，这个真不能要，一会儿走的时候你拿走吧林木！”一时间，杜娇心里复杂的情绪越来越难以克制，但是这只是觉得林木善良可靠，并不是爱情，所以她还是硬着心肠说道。 说起来，杜娇内心也是很矛盾的，她也不忍心伤害林木，但是关乎她的终身大事，关乎她未来的幸福，她必须得慎重决定。依她的性格，如果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也就不会耽误到现在了，所以，也就不愿意沾林木一丁点的便宜了。 “带来的哪里还有带走的道理，没事，不管咱们怎么样，这都是我自愿的，你放心！”林木像是猜到了杜娇的心事，犹豫片刻，才开口说道。这时，两人已经到了院里，那边杜娇父亲看到林木，又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那只鸡，站起了身，勉强地冲他一笑。 “叔婶，都在家呢！”林木的话杜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里面，杜娇的母亲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只见她围在围裙，上面都是面粉，可能正在忙活做饭，好在这时林木主动跟杜娇父母打起了招呼。 “小林，你看你，来就来了，老是提东西干啥，这万一以后你和娇娇不成，让我们多不好意思呢！”将沾满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拍了拍，杜娇母亲脸上倒是笑眯眯的，话里话外，却跟前几次一点不一样了。 “你看你，孩子都来了，说这干啥，有啥话，让他们年轻人去说！”一句话把林木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提着那只鸡站在那里，觉得怎么做都不对，倒是杜娇父亲，在一旁把烟掐灭，扔到了一边后，开口给林木解围道。 “也是，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不像我们那会儿，家长就当家做主了，现在不但社会改革开放，时代变了，婚姻也改革开放了，当爹娘的说话也都不顶什么用了！”听到杜娇父亲的话，她母亲点了点头，但还是又拿话点了一下林木，这才笑哈哈迈过门槛走了出来。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书，娘，你别说了，我等会自己和林木说！”杜娇见母亲出来了，还一直拿话点林木，心里有些不快，说了一声后，拿着那本书小跑着往自己屋里跑了过去。 “行行行，林木啊，你也别在意，说亲这个事，成了就成，不成也不要互相埋怨，你这孩子人也不错，以后肯定找得到比娇娇好的！”杜娇母亲听了不置可否，随口答应了几声，便走了出来，之后看着林木，忍不住再次开口道。 而这时候的林木，还尴尬地站在那里，尤其是听了杜娇母亲刚才说的话后，更是不知道怎么好了，这还是现在已经对生活有了深入思考的缘故，换了以前的林木，肯定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了。 “行了，你一直说那干啥，年轻人的事，你不要掺和了，坐会吧小林！”杜娇父亲知道这件事自己家毕竟做得不太对，当下忍不住喝止了杜娇母亲，之后才望向林木，指了指旁边那个马扎说道。 “不坐了，等会儿就回去了，对了叔婶，这只鸡自家养的，你们可以熬点鸡汤，补补身子！”林木深吸口气，缓和了下情绪之后，这才将那只提着的公鸡朝杜娇母亲一递，开口说了起来。 “这可不能要了，走的时候你带走吧，都这样事儿了，再要你的东西，这成什么了！”杜娇母亲忍不住看了眼林木递到眼前的那只肥肥的公鸡，最终还是觉得要了不太好，便开口拒绝了起来，只是拒绝的同时，余光还落在鸡的身上，这年头儿，谁家养了家禽是为了吃的，这礼可算重了，这就更不能要了。 “婶，这是我自愿的，你们不要在意，其实和杜娇的事成不成，我都不怪她，再说她也帮了我不少，快拿着吧，要不我就放这里了啊！”林木也知道人家不拿这是不想让人觉得是沾自己家便宜了，可是鸡杀也杀了，拿也拿来了，他再带回去，这事他们姓林的干不出来，所以，当即再次朝着杜娇母亲那边一递说道。 “小林这么说了，就留下吧，对了，昨天我去妮她舅家打的枣在西屋，你去装点，让他带回去尝尝！”眼见杜娇母亲还想说什么，那边杜娇父亲想了想，突然开口说了起来，显然是不想在这件事上打嘴仗了，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林木是真不会把带来的鸡带走了。 杜娇母亲听了，想了想，又深深看了眼林木，这时候她也觉得林木这孩子确实不错了，不过没办法，女儿有自己的想法。当下，她伸手接过了林木提着的鸡，转身进了西屋，显然是给林木拾枣去了。 “林木，这两本书，你拿回去看吧，不用急着还，还有个日记本，是我以前留下的，也送给你了！”也就这会儿的功夫，杜娇已经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见林木手上空了，看了眼父亲，却没说什么，而是走到林木身边，伸手又递过去两本书和一个日记本。 “对了林木，给你拿那本《简爱》你可以看一下，如果看懂了，或许你会懂我的选择！”林木犹豫了下，伸手接过，却没有看书名，倒是杜娇，见林木接过了书，略一思忖，便指着上面的那本《简爱》，意有所指地对林木说道。 第35章 我也祝福你，林木 “走吧，咱们去外面走走，有些话我想跟你单独说说！”说完的杜娇不等林木反应，已经再次开口道。说到最后，杜娇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显然这些事是她不想当着父母面说的，而心照不宣的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想跟林木说什么，包括林木自己。 “好！”林木点头答应一声，手攥紧了那两本书，之后身子一转，就当先朝外面缓步走去。此时的他，并没觉得杜娇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换了自己或许也是一样，谁又会想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呢，是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等一下，这些枣子和菜你带回去，让你家里人也尝尝！”杜娇见状，也抬腿跟了上去，就在这时，屋里提着袋子装了枣子和韭菜的杜娇母亲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两人要走，立刻喊了一嗓子。 “知道我去装枣子子，你也不说拦着点。还有你这孩子，非得让你婶我追出来啊！”路过杜娇父亲身边的时候，杜娇母亲还白了他一眼，接着，便小跑着到了院门的过道那里，一边对林木说着话，一边将手里的两个袋子一齐朝林木那边递了过去。 “不用了婶，真不用了！”林木当然知道这是人家还礼来了，不想沾自己的便宜，毕竟他心情的失落也是显而易见的，可这东西他确实不想要，所以见杜娇母亲伸手递来，往后退了一步，又把手缩到了身后说道。 “你就拿着吧，要不把你的鸡提走！”本来林木缩手不去接，可是杜娇直接一手从母亲手里拿过袋子，另一只手扯了下林木的胳膊，见他还在后面缩着手，微微皱眉后，直接冲着林木开口道。 林木闻言，没办法了，这才伸手接过了那两个袋子，只是一颗心也越发的乱。严格的说起来，这是自己第三次见杜娇了，本来还以为多见上几次就差不多了，现在，却是这样子的，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娇娇，别走太远，和林木聊聊就回来，等你回来了，我还得去一趟你红英婶家一趟！”见林木接了袋子，杜娇母亲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笑呵呵把两人送到了门外，接着，看到林木把东西放到了车篓子里，便推着自行车，和自己的闺女往胡同那边缓步走去，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声说道。 杜娇随意地朝后面挥了挥手，跟着林木往村子外面的方向走去，两人一个推着自行车，一个走在旁边，中间隔了一个人身位的距离，却谁也没有说话。路上有碰到熟人的时候，杜娇也会大大方方的回话，但和林木却是一句话都没有。 这实在是杜娇正在想自己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的原因，毕竟虽然才见了三面，但是对林木的性格也大体了解了一些，知道自己的举动，算得上自私，甚至或多或少都会伤害到这个善良淳朴的少年。 可是人生这道选择题，无论怎么样，都得选择，就像你走到一条岔道上，无论是不是知道后面要经历什么，都得选一条路来走。而选的是对是错，也只有走了才会知道，之前的杜娇，面对林木，还没得选择，现在却有得选择了，她自然会更愿意选择自己想要走的那条路。 “林木，就在这说会儿话吧，说完咱们各回各家，怎么样！”一直到出了村，穿过了村子出村的大道，带着林木走到了向右延伸的一条小山道，又往前走了两三百米后，杜娇才停下身子，转头望着林木打破了沉静说道。 “好！”林木推着车子，轻轻答应一声后，手死死地攥紧了车把手，上面有汗水沁了出来，脸也不知道因为晒得还是什么原因，有些发红，一双原本平和的眸子里，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神色。 “对不起，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其实你人很好，真的很好，是我这些年遇到最好的一个人。其实我也想说服自己，跟你在一起，像村里很多人那样，结婚生子，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杜娇站定了身形，也不去看林木的眼神，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自己内心的不甘心。所以我退缩了，这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也不是因为孟东宇，他的出现只是加速了我决定的念头，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初中时候，我对孟东宇是很有好感的！”杜娇缓和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说道。 “可是那只是初中时候的懵懂好感，所以，我拒绝你，也不单单是因为他，而是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渴望什么样的伴侣，我不图你能理解我。说实话，我们就是相亲认识的，本来我可以让媒人把这些话转告你！”见林木站在旁边不说话，杜娇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我们的一生很长也很短，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愿意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听父母的或者别人的，按他们的想法去过自己的人生，林木，你理解么，我的内心是孤独的，所以，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你不好，所以，我万分希望这件事不会伤害到你！”这次，杜娇转过了身子，直直的看着林木，声音带着一丝无法理解的沉重说道。 “我不怪你，真的，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从那次咱们去水库，我就知道，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杜娇，我还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给我的书，恐怕我现在真的会很难过，但是想到保尔柯察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有那么难过了！”听完杜娇的话，林木也转过了头，第一次主动凝视着杜娇，然后颇有条理地缓缓开口说道。 “谢谢你的理解，林木，现在我觉得给你那本书是我做得最对的事情了。我觉得，咱们可以是不错的朋友，那两本书，就送你了，以后看书随便可以来找我换，祝福你林木！”杜娇听到林木的话后微微有些动容，之后伸出手，朝着林木递了过去，然后眨了眨眼，模样可爱地说道。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林木，你路上注意安全，再见！”林木犹豫了下，也伸手过去，跟杜娇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样子很是凝重，动作也十分的缓慢，好像要完成一项多么庄重的事一般。手与手接触了下后，杜娇又盯着林木看了一眼，这才朝他挥了挥手说道。 “再见了杜娇，祝福你！”林木说了一句，推着自行车，也挥了挥手，然后深深看了眼杜娇后，骑上车子，半点不犹豫地朝着刘家村的方向骑了过去。他的背影在夕阳和苞米地的映衬下说不出的落寞和孤单，杜娇看到林木洒脱地离开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之后也慢慢地转身朝着村子方向走去，心里补充了一句：“我也祝福你，林木，善良的你，肯定也会幸福的！” 第36章 娘，我不想娶了 回去的路上，林木心乱如麻，车速也在离开了杜娇村子之后，减速慢了下来，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满怀信心等着自己的母亲。刚才有杜娇在还不觉得，甚至可以说是强撑着，现在却是整颗心，一瞬间冰冷了起来，甚至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响。 只是这种事情，并不在林木的抉择，他只能被动的等着杜娇的消息，所以，对于这个不怎么好的消息，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毕竟他从小养成的性格和品性，也注定他办不出什么死皮赖脸的事来。 现在的林木，也终于理解了什么叫来的时候风是甜的，带着思念味道，走的时候风却是苦的，藏着泪的咸湿了。虽说他和杜娇才见了三面，也没有很深的感情基础，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还是蛮大的。 毕竟以前的林木，虽说相亲被拒绝了几次，但同时他对相亲的那些对象也没有太好的感觉，被拒绝了不但没有失望，甚至还有些庆幸。可是这次和杜娇的事，是真正的让他的心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了。 无他，因为林木对杜娇很满意在意，不单单是因为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里面更多的是林木自己的情感因素在。他甚至想过，如果杜娇跟自己在一起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吃一点苦，只是现在，这个梦，破灭了。 “木啊，回来了，快洗洗手，一会儿吃饭！”林木已经不知道怎么回到家里的，进门后，把自行车一放，从里面拿出枣子和韭菜。这时，端着和好鸡食盆出来的林木娘看到他进来，招呼了一声，停下身子说道。 “阿娘，这是杜娇家给咱的枣和韭菜！”林木答应了一声，见母亲盯着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有些疑惑，遂开口解释起来。此时的他，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表情虽说多少有点不自然，却已经看不出情绪的异样了。 “你这孩子，太实在了，人家给就要，这样不好。不过拿来就拿来了吧，以后多给人家家里买点礼，补回来。等明天，娘和点面，给你包韭菜鸡蛋饺子吃！”听到林木的话，林木娘摇了摇头，当即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言语中满是慈爱。 “那枣子，回头给你刘婶家送去，就说是杜娇家里给的，让她也高兴高兴！”安排了韭菜后，林木娘再次开口道，一双已经布满皱纹的眼睛，却是在这一刻，泛起了一丝笑意来，显然对杜娇很是满意。 “阿娘，你去把这东西放屋里吧，我来喂鸡，一会儿给你说点事！”这样的话，让林木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心情再次出现了波动，鼻子一酸，当即转过了头，然后上前把两个袋子放在地上，想从她手里接过喂鸡的食盆，声音低沉地说道。 听到林木的话，再看了看他的表情，林木娘眼中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一双枯瘦的手，也下意识用劲，抓紧了手里的食盆。作为过来人和母亲的她，虽然林木没有明说，却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没事阿娘，我先去喂鸡，您歇会吧，一会儿我再跟你说，好吗阿娘！”林木轻轻伸手拍了拍娘的手，言语中似带着安慰和恳求。在他的恳求下，林木娘松开了鸡食盆，看着林木端着盆，脚步缓慢地走向了那边的鸡圈。 看着儿子的背影，林木娘眼中闪过一抹无法形容的哀伤，虽然林木什么都没说，但她却已经听出来了一丝异样。只是，现在的她还抱着一丝希望，甚至想着，一会儿吃完饭，就去刘婶家里一趟，让她明天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鸡圈外，林木拿着食盆站在外面，里面几只鸡鸭咕咕咕、嘎嘎嘎地叫着，尤其是那些鸡，看到林木端着食盆，更是扑扇着翅膀往前凑，只是每天威风凛凛打鸣的那只公鸡，已经不见了，剩下来的都是正下蛋的母鸡。 “吃吧！”林木看着那些等着吃食的鸡鸭，这一刻，觉得做动物也挺好的，轻轻叹了口气后，也不管它们能不能听懂，说了一声后，就打到了鸡笼上方倒食物的口，用食盆里的木棍把那些和好的鸡食都倒进了食槽。 一时间，那些鸡便冲到食槽前，疯狂地用尖细的嘴和爪子刨起了食物，甚至还开始抢了起来，那些鸭子也往前凑，吃被刨到地上的鸡食。而所谓的鸡食，就是自己家弄的麦麸和米糠，用水搅拌之后，喂给鸡鸭吃的。 站在外面，林木看了一会儿，并没有急着离开，那些鸡吃的时候也不闲着，不是刨就是叨，而那几只鸭子也乱转着。其实鸡鸭同圈不太适合，只是林木家里条件有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把食盆里的鸡食残渣也都弄完，林木关上了口子，这才走了出去。之后打了点水洗了洗手，把自行车里的书拿了出来，放到了自己屋，这次杜娇给的书，除了一本简爱，还有一本其他书。 出来后，林木又把院子里的地扫了一遍，这才去了西屋。看到娘已经把饭都盛到了桌子上，还弄了一小盆的咸菜，便直接坐了过去，看到他过来坐，林木娘也坐到了小桌上，母子两个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也没有开口吃饭。 “阿娘！”终于，林木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在张口的一瞬间，林木觉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但是这件事，也不能瞒着阿娘。所以，在林木娘听到话，目光微微抖动看向自己的时候，林木接着开口道：“房子要不先别急着翻盖了，我和杜娇不太适合，等明天送枣的时候，我跟刘婶儿说一声！” “木啊，人家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咱别因为这个想不开。兴许是人家打听咱了，都是娘没用，拖累你了。房子的事，人家村长都跑事了，就得翻盖好。到时再让刘婶儿给你找找看，娘就不信了，我家阿木这么好，会娶不到人家！”阿木娘似乎感受到了林木情绪的波动，收拾了一下心情，竟然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阿娘，我想通了，也不想娶了，就照顾您老就好了，自己其实也能过的！”林木看着娘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岁的样子，心无法形容的疼痛了起来，当即咬了咬牙，对着娘开口说道，言语中，竟然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决。 第37章 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 “说什么傻话呢，不娶了怎么行，要是你连个伴都没有，娘死了都不能安心，到时又该怎么给你爹交代，又怎么能放心得下你呢！”看着林木的表情，林木娘心里的悲伤情绪无法避免的涌了出来，当即颤着音说道。 “说什么呢娘，咱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娘！”林木听着娘的话，眼眶发红，当即不敢再说这个话题了，伸手拿了个软乎乎的菜窝头递了过去，等林木娘接过去，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好，咱吃饭，吃饭！”阿木娘答应了一声不再多说，拿着菜窝头小口吃了起来，只是神色依旧有些莫名的哀伤，家里的氛围太沉重了，需要有事情缓和一下，可是，如今这点希望也没有了，她怎么能不伤心，但为了不让林木再难过了，也只能强撑着了。 阿木娘想得透彻，自己大半辈子都苦过来了，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可是儿子才二十多岁，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说，林家的香火也无法延续了，这才是她的心结所在，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总之，她已经不想因为自己因为这个家拖累林木了。 当下，母子两个默默地吃完了晚饭，气氛有些莫名的压抑和凄凉，后来还是阿木娘给他夹了几次咸菜，聊起了其他，才算缓和了一点。吃完之后，简单的收拾之后，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叮嘱了林木早点去休息后，阿木娘自己提着枣子出门了。本来因为村里没有路灯，林木想着自己去给刘婶送枣，顺便说说杜娇和自己的这门亲事黄了的事情，可是阿木娘不许，非得自己去。 最终，拗不过娘的林木，只能看着她拿着手电筒迈着细碎的步子出了门。等娘走了后，林木坐在寂静空落的院子里，看着天空那被星星月亮渲染的夜空，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也越发理解了娘迫切想要自己结婚的想法了，家里是缺个人了。 默默坐了会儿后，嫌蚊虫多的林木站起身，又从自行车篓子里，拿起了那两本书和日记本，回了自己屋子，不过却没有关门，娘不回来，他是不会放心的。回到屋子后，坐到床上，翻了翻杜娇送他的日记本。 日记本是彩色皮的，里面第一页还印着姓名簿和地址通讯录，里面的页数也挺多的，带着本子特有的气味。看了片刻，林木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放下日记本后，翻起了杜娇让他看的那本书。 看了看简介后，又翻了一下里面的内容，林木虽然心情烦躁不安，却还是慢慢安静了下来。直到外面传来了街门的声响，他连忙放下书，走到了门边，看到手电筒的灯光伴随着娘的身形慢慢走到了院子里，这才放下了心来。 “睡吧木，我已经跟你刘婶说过了，她说让你想开点，这是你的缘分还不透呢，等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让你不要往心里去！”走进来院子，看到林木站在门边，林木娘便开口说道，语气也听不出心情怎么样。 “好的娘，我怕你难受，我没事的，真的娘，你放心吧！”林木答应了一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见到娘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想到了什么，迈过门槛，对阿木娘说道：“娘，我在火上坐着壶水，还热着呢，打点水你泡泡脚！” “木啊，你去睡吧，不用管娘了，老了，睡眠浅还少，我自己来！”林木娘止住了他，之后把林木给推回了屋子，然后林木娘站了会儿，拿着手灯回了自己屋子，等咔嗒一声灯绳的声音响起，屋里的灯亮了起来，继而，却是林木娘的一声轻叹。 “对了林木，给你拿那本《简爱》你可以看一下，如果看懂了，或许你会懂我的选择！”林木关好门回了屋子，坐在床头，再次拿起书翻了起来，脑海中，却是不可避免的浮现起了杜娇在耳边的那句话。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着，林木看得很快，有了之前看书的经历，他的思维也发生了极大变化。看着看着，他懵懂间，通过书里的简爱，似乎真的有点理解了杜娇的选择。就像书里的简爱一样，她是个孤儿，却在各种磨难中不断追求自由与尊严，坚持自我，最终获得了幸福。 翻到中间，林木突然发现了里面用胶带粘着一页折起来的卡纸，虽然只粘了一点，却不容易掉落，是那种学生时代女孩子最喜欢，带着图案的浅粉卡纸。看着卡纸，林木心中一动，当即把胶带小心解开，然后有些疑惑地打开卡纸，接着，杜娇娟秀的字体，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林木，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跟你说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看到，但不管我们以后是朋友亦或是陌生人，都请允许我再次给你道一声歉！”林木的目光，落在了信的开头，显然那是杜娇提前写好的，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看到。 “对不起林木，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其实这封信我并不需要写，因为很多话，我想自己能跟你说得明白，但这两天，思考了很多，想了想，还是担心有些话说得不够明白，就把此时的想法跟你和盘托出吧！”杜娇的文字很平和朴实，却从字里行间，让林木看出了她心情的矛盾。 “相亲那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其实并没有任何心动，说实话，你并不是我想找的对象，或者说是以后相互依靠的男人。可是朴实善良的你，还是给了我很大触动，这才让我想要和你相互了解一下，如果最后不反感，或许我会同意！”林木吸了口气，目光继续下移，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张卡纸。 “但是，世界是奇妙的，充满了无数的巧合，不是么。那天咱们从水库回来，遇到了孟东宇，一个在我初中时代留下很深记忆的人。所以，我犹豫了，我跟你说过自己的梦想，就是走出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见到精彩的世界！”透过卡纸，林木好像看到了杜娇写信时的表情，他的手下意识地攥紧，又担心弄皱信纸，连忙松开。 “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是个好的依靠，我不想拿自己的一生去赌去尝试，我还有的选，所以，请原谅我在相亲答应你继续接触，又在之后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许是因为阅读的原因，杜娇的条理十分的清晰，而且语气，如淡淡的风，吹散了林木原本心里的哀伤。 “林木，你的性格容易吃亏，希望你看了我给你的书和这封信，好好想想。当然，如果有机会，也希望你能走出我们生活的这个小城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时你会发现，现在的一切，真的都算不了什么，世界很大，而我们很渺小，我们经历的这些，对于漫长的生命，更是不值一提！”杜娇的字在林木眼前不断放大，那些字仿佛一柄柄小锤，敲打起了林木的心门。 “最后，我会祝你幸福，虽然幸福是什么我们无法定义，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的朋友，幸福有时候是靠自己争取的。如今，我要去走自己想要的路，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了，希望你也会真心地祝福我。咱们相识一场，就一别两宽，各自祝福吧，再见，林木！”看到信的最后，杜娇的名字和日期赫然在列，而林木，却在看完后，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38章 一颗石子入湖心 之后的几天里，一切按部就班地，林木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那种生活。每天早早地去上工，下工后，不是忙活点地里的事，就是去刘家坑里下网网点鱼。中间村长还特意过来说了下房子的事，告诉林木家里，公社那边基本没有问题，等文件一批就可以开始了。 这期间，刘婶儿来了趟林木家里，问了问和杜娇的具体情况。等林木简单说了后，刘婶也很生气，说没有这么处事的，非要过去问个清楚，被林木娘给拦下来了，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打住了。 除此之外，林木每天都开始看书，没几天就把那两本书看完了。看完之后，林木又思考了很多，最后重新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又细心地看了一遍，从小说里，汲取了足够的精神食粮，安抚了原本自己已经有些悲伤的情绪。 不过与此同时，林木心里倒是真的有了一种想要走出去看一看的冲动，毕竟书里描述的精彩世界只是书里的，现实是什么样，他只能靠想象了。这也越发的让他受了小说熏陶的心蠢蠢欲动了起来，可是担心自己的母亲一个人在家，只能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知道林木的事情后，街坊邻居里，有人可惜，却也有人嘲笑，当然，淳朴的民风让他们也只是暗中说上几句，没有人会狠着心当着他们母子的面去说，饶是这样，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了林木家里。 这让阿木娘原本就佝偻的身子，越发的佝偻起来。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夏天也悄悄地走到了尽头，随着立秋的到来，虽然秋老虎依旧火热，但再怎么样，天气也不再像炎热的夏季那么张扬了。 除了上工，林木每天都会去地里转一转，入秋后的玉米秸秆由绿转黄，玉米棒子也一天一个样，等到彻底成熟，就到了收获的日子。偶尔，林木也会掰上几颗嫩玉米，带回家，用水煮煮，味道简直不要太好。 不过这样吃有点浪费，毕竟这时候的粮食是十分金贵的。就算打了粮，除了交一部分，剩下来的除了卖掉，还要磨点玉米面，留些娘俩吃的食粮。而林木，也就是在这种平凡且普通的日子里，将自己内心已经被小说泛起的波澜，硬生生压了下去。 其实一开始，林木并没有将杜娇拒绝自己的事告诉上工那边的同事，这件事，只跟牛哥提了一下。对此，牛哥也十分的惋惜，甚至当时就叫过来牛嫂，让她也帮林木留意下差不多的女方家，给林木再说上一门亲。 牛嫂虽然满口答应，但林木也知道这种事，不只是靠别人的帮助的，自己木讷的性格，有时候真的挺不招人喜欢的，所以也没当回事，依旧踏实的做着工，倒是牛哥答应他的工钱，在这几天就给他结了。 人情冷暖，林木也开始思考了，以前不觉得，现在经过书里人物的启迪，他开始学着思考和分析。这就发现了一些端倪，比如瓦工李强，似乎觉得他亲事都黄了，房子指不定盖不盖，试探了几次没结果后，对林木的态度也比以前敷衍了。 有时候有事没事，还喜欢当着别人面挤兑调侃林木几句，都被林木笑笑揭过去了，他也不跟李强计较，一来二去，李强或许觉得没意思，果然偃旗息鼓了。这让林木越发地信赖起了书里思考出来的人生道理。 这天，下工的时候，林木刚进村，就看到前面过来一个头发长的已经遮住眼睛的人牵着一个女孩儿走了过来，只见他穿着裤腿很宽的牛仔裤，因为村子很少会有这种穿着的人过来，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也没有认出那人。 “咦，你是林木！”倒是那长头发的男子，透过眼睛留出的缝隙，一下认出了林木，当即伸手拔开盖住眼睛的发丝，然后伸手笑着冲林木打起了招呼，旁边的那个女孩儿，穿着打扮也十分的新颖，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林木。 “你是？”林木停住身子，又看了看，还是没认出来，实在是面前的这个穿得太潮了，除了宽腿的牛仔裤外，上身也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脖子上带着根银闪闪的链子，上面有个电视上演的狼牙状的东西，跟刘家村显得格格不入的。 “哎呀，是我，海军，张海军，咱两小学同学，还是一个门上的，咋的，不认识了！”那长发青年看到林木一个劲地打量自己，眼里满是疑惑和不解，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便又对着林木说了起来，一边说一边还指着自己。 “海军？你是海军？”听到张海军的话，林木恍惚间记起了那个小时候的玩伴，那个老是拖着长长鼻涕，有时候往身上就擦的小学同学。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那个记忆里的张海军和眼前这个看起来时髦的像电视剧里那些人一样的长发青年联系到一起。 说起张海军，林木的印象也只到了小学毕业，小学毕业后他就不上学了，后来全家更是搬到了县城，就不怎么联系了，只是听人说过他在县城晃荡了几年跟着他叔去外地打工了，这两年他家里又把村子的老宅基地上的泥坯房推了，起了栋新瓦房。 “可不是咋的，认出来了？哈哈，来给你介绍下，这是我马子，邢露瑶。对了露瑶，这是我小学同学，林木，别看他呆头呆脑的，在学校学习可比我强多了！”见林木认出了自己，张海军很是高兴，只是说到最后的时候，把旁边那女孩儿扯到了旁边，冲着两个人介绍了起来。 “哦，马子就是咱们这说的对象，人家广东那边都是这样说的，哈哈，看你在家待的，怎么越来越呆了！”张海军说完后，看到林木有些疑惑地望了下自己旁边的女孩，立刻明白过来，当即笑呵呵地解释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恐怕张海军也不会想到，正是自己这次遇到了林木，让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种种变化，犹如一颗石子扔到了湖心，算是彻底把林木想要出去的心给激活了，而今天他们两人的谈话，也成为了林木能够走出去的一个契机。 第39章 沉甸甸的母爱 “跟你开个玩笑，老同学了嘛，来，抽一根，这是广东那边的烟，梅州，那边卖得可火了！”听了张海军的话，林木倒没有什么不快的反应，毕竟对于别人说自己呆，他基本上已经习惯了。但张海军还是笑着打了个圆场，并掏出了一盒这边根本见不到的烟递向了林木。 “不用了海军，我不抽烟，对了，你啥时候回来了，穿得这裤子这么宽！”对于张海军的好意，林木给婉拒了，对于烟酒，他确实没有什么大的好感，也不知道冒那两口烟有什么意思。 不过说话间，还是看了看张海军的小女朋友，她看得年纪不大，穿着打扮挺新潮的，不过眼圈有点黑，衬的脸越发的白，却并不自然，当然，此时的林木并不知道，那是因为她画着眼妆，扑着粉的原因，只是觉得她跟张海军站一起，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烟可是好东西，男人不抽烟，白在世上走。这裤子宽吗，这叫喇叭腿，在那边可流行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这是干啥去了？”张海军收回了梅州烟，自己抽了一根叼了起来，旁边的女孩儿竟然乖巧地上前用打火机给他点燃，深深吸了口后才冲着林木问道。 “上工去了，在大王庄那边跟着帮人盖房子，你呢，一直在广东么，那边怎么样，是不是很繁华！”林木看着跟记忆里判若两人的张海军，心里唏嘘之余，还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现在在做的事，只是说到最后，却是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如果说没看书之前的林木，是不会去想象外面世界的，可是现在的林木心里，已经被杜娇给种下了一颗种子，如今遇到了从外面打工回来的张海军，还是以这么新潮的方式出现，自然越发的好奇起来。 毕竟眼前张海军的穿着打扮还有身边领着的女孩儿，都跟林木家乡这边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就连张海军的气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不得不让林木越发的好奇起来，外面的世界到底什么样子，能让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盖房子？那老累人了吧，工资也不高吧，咱们这边也就那样。林木啊，你还不如跟着去广东打工，那边繁华得很，到处是高楼大厦，而且工厂老多了，工作轻松工资还高，靓妹也多，到时随便找个马子，逍遥自在的！”张海军听到林木的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才慢悠悠地讲了起来。 “你在广东哪里，这次回来还走么？”林木听完张海军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不过多少是有点心动，但是小马过河的故事他是知道了解的，所以只是随意的一笑后，又望向张海军问道。 “我啊，我在广东樟木头那边的电子厂，当然还走的啦，在家能有什么出息，这次回来就是请了半个月假，带我马子回来看看，然后就走喽！”张海军说话的时候，牵过了旁边女孩儿的手，说的话，都带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腔调。 “好的，那我先回了，一会儿还得去一趟田里看看！”对于张海军说的什么樟木头，电子厂的，林木听都没听过，也不好接话，当即笑了笑后，冲着张海军摆了摆手，便折身准备离开。 “好的，那你先回家，等走之前，约你喝上一杯，如果你愿意去广东，也可以跟我走，包你进厂的啦！”见林木要走，张海军也没有挽留，只是笑着客套了几句，林木的身子顿了顿，侧身冲他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瑶瑶，你说他们这些人，在家待着有什么好的，外面的世界那么繁华，一个个地，想不开，走吧，带你到村口转转，这次回来，感觉家里土不啦几的！”看林木走了，张海军牵着邢露瑶也转身向村外走着，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嘟囔着。 林木回到家里，母亲并没有在家，林木打了点井水，到了西屋，把炉塞拔了，炖上了水，准备做饭，只是一颗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也是张海军先前说的那番话，广东，应该挺远的吧。 糊好了面，又把中午剩下的两颗玉米剥了籽，又把那玉米须捡了捡，等水开后，把糊的面倒进了锅里，轻轻搅和了几下，等到水和面混到了一起，才把那些剥掉的玉米粒也倒到了锅里，这样煮起来的饭，会带着玉米籽的香气，好喝得很。 饭快熟的时候，阿木娘便从外面回来了，见林木已经回来且把饭做好了，十分的欣慰，等林木做好饭，端离炉子的时候，她便冲着林木说道：“木啊，村长说了，这两天批文就下来了，你们工头不是说他那可以拉砖瓦，你明天跟人家知会一声！” “好的娘，明天我就跟牛哥说！”林木答应一声，本来他是不想现在翻盖房子的，可是前两天下暴雨的时候，屋顶又漏了，连雨带风的，把屋里弄得一团糟，光是屋子里的积水清了半晌，他倒没事，总得考虑下娘的安全，所以，这次没有再说先不翻盖的话，一口应承了下来。 其实林木知道，娘为了盖这个房子，前前后后跑了不少的人家，让懂的人帮着算了一下盖房买料的钱，不但把娘俩这几年攒的钱从供销社取了出来，就连她锁在箱子里陪嫁的银器，都给卖了。 “这些钱你先拿着，该给人家工头表示一下的就表示一下，不能落人家的埋怨，要没有人家，咱自己都找不到门路，兴许还被人骗！”见林木答应了，阿木娘伸手从怀里取出了荷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大团结，递给了林木。 “好的娘，咱吃饭吧！”林木感觉喉头有些发酸，接过那种显得有些褶皱的十元纸币，手下意识地攥紧，犹如攥紧了沉甸甸的母爱，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当下便提着声音，冲着母亲说了一句，转身去里面盛饭了。 阿木娘小心地把荷包又揣回了怀里，看着儿子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越发不如以前了，能尽快的把房子给翻盖了，让人再给说一门亲，完了任务，她才能放心，也才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拖累儿子。 第40章 知子莫如母 日子是一天天过的，但是回头的话，不管过了多久，感觉都像只是过了一瞬间或者一眨眼的时间，那些人和事就都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中秋节这个传统的团圆节日，林木按母亲的吩咐，将准备的一些礼，分别给村长家和刘婶以及帮助过自己母子的人家里送了过去。 虽然不是什么重礼，却重在心意。在刘婶家里的时候，林木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杜娇已经和孟东宇订了亲，然后两人一块出去了。而且村里人说，杜娇脸上那个胎记，人家大城市也能去掉，孟东宇喜气洋洋带着杜娇走了。 “林木，林木，你这个名字取得好，木秀于林，风摧之，藏木于林，内秀之，挺好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林木，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时间还是有些百感交集，或许今后他已经成了杜娇心里的陌生人，可是恍惚间，他好像想起了第一次杜娇念叨自己名字时的认真样子。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缘深的就那么的深，深到多久都会有深深的羁绊，缘浅的就这么的浅，哪怕记忆里还留着记忆，已经只是成了一段记忆，两人的人生再也不会有其他交集。 当时刘婶儿看到林木发呆的样子，还劝了几句，说又帮他说了门亲，等人家姑娘那边吐话了，就让两人见一见。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安心地把房子翻盖起来，到时再说亲去见的时候，腰杆都直了。 对，如今林木家翻盖房子的批文已经下来了，砖瓦也通过牛哥认识的渠道拉到了家里，不过为了省钱，阿木娘在村长刘长庆的帮助下，不但找了不少邻里街坊帮工，连瓦工木工都请了两个，图纸都不用找，刘长庆直接找人弄好了。 这也就是现在的人淳朴重感情，乡里乡亲的，一家有事不去帮忙感觉过意不去，更不要说像林木家庭环境这样子的了，但凡有能力的，也都愿意帮上一把，也正是这个原因，把阿木娘感动得不行。 不过眼下只是定了夯桩打地基动土的时间，这倒不是说不着急，而是要特意岔开农忙收秋的这个时间段。毕竟村里人家家户户种田，收玉米也是个大活儿，凡事也得等人家把玉米给收了，地里的活忙活清不是。 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林木家里那几亩地也是一样，到时还得找人借拖拉机，把玉米棒子拉到家里，所以这几天，林木除了忙母亲交代的事，就是做收秋前的准备工作，大王庄那边也跟牛哥说了一声，先停了工。 张海军倒是没有给林木开空头支票，临走的时候，确实请林木过去吃饭了。可林木不爱占人便宜，所以将自己弄来准备给母亲补身子的两尾大鲤鱼直接提了过去，而张海军家，除了请了林木，还有几个其他村里年纪差不多的玩伴。 只是和那些人，林木并不怎么熟悉，而且看他们有的都拉着孩子，心里更是说不出什么滋味。张海军倒是不停地张罗林木夹菜，说他不喝酒，就多吃点菜，之后便跟众人聊起自己在广东的新奇见闻。 在张海军的讲述里，广东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城市，不但有着高楼大厦，还有小轿车和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如说外面去广东的人，要办流动人口的暂住证，一般都是工厂给办，不办的话，在外面逛会被联防队员抓。 比如说广东那边一些骑摩托的会抢东西，除了坏的，好的也很多，比如热闹的集市应有尽有，比如那边的衣服好看又便宜。也是在这天，林木才算知道了，张海军谈的这个邢露瑶是个湘妹子，两人在一个工厂上班，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合计着等打两年工赚点钱就结婚。 当时从张海军家里走了之后，林木想了很多，他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说实话，他现在的日子，一眼能看到老，难道自己真的甘心过这样的日子，难道真的就不想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难道就不想把自己的人生过得精彩一些？ 想，林木比谁都想，可是他现在只是有一个最初的念头想法，他不知道怎么去改变。现实生活，如同一个庞大的蜘蛛网，把他拴在了上面，之前的他连挣扎的想法都没有，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听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了书里别人的精彩人生，他想要改变了。 就连阿木娘，都说林木最近看的心事挺多的，对此，林木只是憨厚的一笑，跟母亲说没事。毕竟在林木的心里，娘占据了太多，凡事他得考虑娘，所以，只得将自己已经动摇的心和想法，暂时放到了一边。 中秋节的晚上，月亮如圆盘一般，散发着明亮的光，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是今天就挺圆的。阿木娘先是把买来的几个月饼上完了供，这才端出来，给林木吃，除了月饼，今天还破例炒了个青椒鸡蛋。 这月饼是从街贩子那里买的，每到过节的时候，总有街贩子，骑着自行车，载着小货筐游街串巷，卖一些过节的吃的用的，赚点辛苦钱，这里面就有中秋节的月饼，祭灶的芝麻糖，春节的对联。 “娘，你吃！”林木看着那包着月饼的方格格花纸，月饼并不大，拆开花纸，就有月饼特有的饼香传出味来，上面烙印着五仁的字样。林木拿着当先拆开的月饼，递给了母亲，嘴里说着话。 “太粘牙了，木啊，你吃吧！”阿木娘推开了林木递过来的月饼，其实娘俩都知道，粘牙只是一方面，真正的原因是她不舍得吃。所以，林木并没有缩回，只是倔强地又往前递，阿木娘犹豫了下，接了过来，欣慰地看着他。 “木啊，等收完地里的玉米，房子也盖个差不多，你就出去吧，今天你刘叔说了，你们年轻人，还是出去闯闯得好，一直守在娘身边，都把你耽误了，你也不用挂念娘，邻里街坊都好得很，娘也能自己照顾自己！”看着林木又拆开个月饼的**，阿木娘吃了一小口，想到这两天林木的情绪的变化和先前跟刘婶一家聊天知道的一点情况，慢悠悠地开口道。 知子莫如母，对于林木的想法，阿木娘怎么都能猜到一点，所以她今天才把一直琢磨的话给说了出来。要说舍不得儿子，也是真舍不得，可是，总不能就这样耽误了孩子吧，人家古人都还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或许，她家阿木，也要变上一变了，既然他当孩子的拿不了主意，自己这个当娘的就替他拿主意吧。 第41章 脚踏那黄土背朝天 自从和母亲谈完那次话之后，林木就越发的沉静了，在家里的时候，更是把能做的活全都给做了。其实林木心里还在犹豫，没有下定离开家乡的主意，只是母亲的一番话，让他下定了决心。 当时的阿木娘告诉林木，自己身体现在越来越不好了，靠着他做力工赚的钱，真有了事，看病拿药都要不少的钱。只有出去闯一闯，长长本事，等有了材料，闯出来名头，也好让自己享几年清福。 当然，母子两人都知道这只是一方面的借口，真正的原因，还是想着改变一下现状。但是阿木娘有一句话说到了林木心里，他太想做出一番成绩，好让年纪已经不小了的母亲享享福，不用再受罪了。 中秋过去没几天，就到了国庆这个举国同庆的节日，也是到了这个金秋十月，刘家村的玉米相继开始收割。收玉米这件事，但凡有一家开始的，其他人也就都跟着慌了，趁着天气晴好，自然都纷纷下地收起了玉米。 就连那些农村还在上学的孩子，也都被学校放了几天收割玉米的秋假，田野上，人们都开始忙碌了起来，村里的街上不时地能响起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声响，村口道旁的苞米地里，穿着长袖衣服裹得严实的村民也纷纷钻了进去，忙碌地掰起玉米。 在林木家的农田里，林木戴着草帽，穿着耐磨的长袖衣，手里拿着自己打磨的铁条，麻利地掰着玉米。之所以秋老虎的天气热还裹得这么严实，是因为一人多高的玉米秸秆像小刀一样，拉得人生疼，而且里面各种虫子上飞下跳的。 而且里面密不透风，林木小时候最怕的就是掰玉米了，总觉得地头太长，怎么走都到不了头。可自从父亲去世后，这些活就都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也一步一步挺了过来，撑起了风雨飘渺的家庭。 “娘，累了就歇会儿，注意你的身子！”现在的林木，干这个轻车熟路的，掰得快走得快的，他就是想多干点，让母亲能少干点。他麻利地将一颗玉米掰开，扔到了堆上，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转身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母亲叮嘱道。 在林木后面几十米的距离，阿木娘拿着个锥子，也在掰着，虽然挺累挺辛苦的，但庄稼人就靠这个生活，倒是已经习惯了。当她听到林木的话后，点点头，也冲着林木叮嘱了一声：“木啊，娘还吃得消，不用担心，今儿还得把这块地收完，晚上用你刘叔家的拖拉机拉回去，这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雨了！” 林木点了点头，转过身，闷着头快速地干了起来。他知道，母亲说得对，农民的收成一半靠勤，一半靠天，就像现在，别看这晴空万里的，但天变得也快，而且玉米拉回家要到场上晒上几天才能卖，玉米棒子还好，等用手动的脱粒机脱了粒，就不能见水了。 在林木家旁边的地块里，地邻也忙碌地收着玉米，因为人少，林木和林木娘就是直接站着把玉米剥了扔的一堆堆的，方便拉，而他家的地邻，却是用镰刀把玉米割的一把把的，坐在上面掰，省力一些，但是要更慢些。 隐约间，林木还能听到的邻家说话的声音和小孩子的抱怨声，恍惚间，仿佛想起了小时候在地里忙活的场景。当下，林木加快了脚步，伸手将掰开玉米上的胖虫甩到一边后，将地上的草藤踢到一边，便继续往下走了。 到了晚上，这块地才算掰完，还没等林木去找刘叔开拖拉机，没想到刘叔已经开着拖拉机来到了田里停在了地头。林木这时刚拿着水壶让母亲喝了水，看到刘叔开着拖拉机过来了，忙迎了过去。 “刘叔，你怎么来了，我还说忙完这点过去开呢！”看着脸庞晒得黝黑，身材壮实，却挂着和蔼笑脸的刘叔，林木感激得不行，连忙开口说道，那边坐着的阿木娘也站了起来，神色疲惫地走了过来。 “他叔，又要麻烦你了！”阿木娘当然知道这些年家里的田没少让刘叔一家帮忙，别的不说，就是这拖拉机，都帮自己省了大事，毕竟村里满打满算，有拖拉机的也就这几户，人家也种了田，还比自家多，能借拖拉机用就不错了，人也亲自过来，这人情欠老大了。 “老嫂子，说什么客气话呢，都是自家人，你们都掰完了，阿木干活就是手脚快，我还说今天要是弄不完这块地，先拉走明天再弄剩下的呢！”刘叔扫了一眼，见这块地的玉米都掰了，摆着手说道。 “咱们也不用客气了，直接拉吧，我特意换了这个大车兜，看来是换对了！”刘叔说完，不等林木和阿木娘再说什么，直接开口说道，说完，就直接回到了拖拉机上，伸手在方向盘下面的挡杆操作了几下，挥手示意他们娘俩腾开路，便一路腾腾腾地开着拖拉机进了田里。 刘叔脚踩着油门，冒烟管腾腾地出着热气，已经被掰掉玉米杆的秸秆被拖拉机压着就走了进去，在车子两旁的玉米田垄隔不多远便有一堆玉米棒子，开到中间的位置，刘叔停下了车子，麻利地下车，捡起玉米棒子就往车上扔。 林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母亲，两人也走回了田垄里，跟着刘叔一块捡玉米往车上扔。虽然准备了一些袋子装玉米，但下面的车兜里，还是要装散的，这样上面再放一层袋子的，就能多拉点。 阿木娘虽然捡得慢，却也跟着忙活着，三人捡完车子边缘的玉米堆，刘叔就再往前开，一直忙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把整个地块的玉米全都装完。而这时候的拖拉机兜子，已经满满当当，上面还堆了一层装了玉米的布袋子。 也幸好，没有耽误太晚，干到天黑，在拖拉机大灯的照射下，刘叔把车子开到了地前的大道上，林木扶着母亲上了拖拉机前面，让她坐好后，才翻身攀爬着上了后面的车兜，在刘叔看到都上车后，发动拖拉机，突突突地离开了。 林木坐在车兜上，回望着后面渐渐隐入黑暗的田地，眼中泛起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神色。一辈又一辈的人过着的都是这种脚踏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自己真的能改变么，或许，真的该走出去了，总不能让母亲，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一直受这种罪吧？ 林木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楚。 第42章 干什么事都有第一次 用了几天的时间，林木终于把家里的几亩地的玉米全都收到了场上。而且这期间还过去刘叔家帮了一天忙，让刘叔刘婶十分的高兴，毕竟他家的地多，林木踏实能干，而且身体强壮力气大，一个人顶两个人干的，大大缩短了干活收玉米的时间。 当然，这么大块的地，除了刘叔刘婶和林木，他家的两个儿子和其他亲戚也在，倒是十分的热闹。扛着玉米布袋出地头的时候，刘叔告诉林木，等过几天把这些玉米都收拾妥当，该交的交，该卖的卖后，就过去帮着张罗他家的房子去。 刘叔家两个儿子，都是半大小子，干活的时候一直没口子的抱怨，一到这时候，刘叔就拿林木说事，让他们多跟林木学学，两人对林木，倒也挺尊重的，一口一个哥的叫着，林木也就越发的卖力了。 “这小林子干活真是把好手，方才你们说他还没说媳妇儿呢，嫂子不是专门做这个的，给他多说和几个，没准就成了！”刘婶儿的小姑子夫妻俩也在这边帮忙，妹夫程小龙对于吃苦耐劳的林木，倒是挺有好感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没少提这个事，这会儿将拖拉机装满，趁休息的时候，又开口说了起来。 “行了，你一个大男人的，操什么闲心呢，让人家林子怎么想，再说了，你知道嫂子没操着心，用得着你多嘴多舌的！”那边刘婶儿的小姑子看到哥嫂表情尴尬，林木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立刻推了推自家的男人，毕竟作为邻居，一些事她还是知道的，自己这口子，怎么净哪壶不开提哪壶，也就是林木心眼仁厚，要不指不定怎么想呢。 “我这不是关心关心小林，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每年过来，小林都抽出时间来家里帮忙，人没得说，咱们适当关心也是应该的。对了小林，我准备张罗着盘个大卡，往外面跑跑运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干，工资保证给你开得比盖房子那强，咋样！”听到媳妇儿埋怨自己的话，程小龙砸吧砸吧嘴说道。 “啥，跑运输，那能行吗，小龙，你们日子才好了几天，可不能乱来啊？”听完程小龙的话后林木还没有说话，刘叔已经一皱眉说道，毕竟妹夫的决定，关系到了自己亲妹子的幸福，他这个当哥的，自然有这个说话的权力。 “就是，先不说那大车的多少钱，到时往外面跑来跑去的，也是个事！”刘婶这时也拿着草帽一边扇着风一边走到了小姑子的旁边，看了她一眼，见她撇撇嘴，显然也不赞同程小龙的话，便也跟着插了句话。 “钱的事我爸妈能帮我找亲戚周转点，哥，你放心，也不是买新车，就是认识的一个朋友通过关系弄来的旧车，不耽误开，也要不了多少，你看现在都在提改革开放，到处都在建设，别的不说，就你们村，多少盖新房子的！”程小龙闻言接着开口道。 程小龙早就想说这个事了，只是媳妇一直不太情愿，这次正好趁这机会说出来，能争取大舅哥的同意也不错。再说了，一个人跑运输确实不太好，总不能让媳妇跟着，今天看到林木，也就自然而然地提了出来。 “你说的倒是一条道，但是咱们都不熟这方面的，担心有啥想不到的到时钱打了水漂。不过小龙啊，当初你在部队就喜欢车，拿了军车驾照，回来了只能骑自行车，不乐意了？”毕竟妹子妹夫都来家里帮忙的，刘叔也没有直接说不好，便委婉地说道，说完还开了个玩笑。 “行了，别说些有的没的了，这件事之后再说吧，你说说你，正说着小林呢，又扯到弄车跑运输上，咋了，真买了车，你还想让人家小林跟着你风餐露宿去啊，人家小林孝顺着呢，林大娘还在家，他哪能走得开！”刘叔的妹妹是真不想让程小龙干这个，索性又把话给圈了回去，扯回了林木身上。 “没事的小姑，小姑父也是好意，其实我也想出去闯闯，就是一直担心我娘身体，正犹豫呢，不过小姑父，你要跑运输，都去哪跑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么些年来，他也跟着那两孩子一块喊小姑和小姑父，所以林木一下子想到之前听刘叔说过的程小龙喜欢来回跑的事，便开口说道。 “就是嘛，男子汉，趁着年轻，多出去闯闯是好事。我那跑运输也不知道跑哪，就是想着到时哪边需要跑哪边吧，咱们这大山里那么多石头，听人说修了路就准备往外拉，外面有人要，到时再合计吧。对了，小林子，你想去哪，有没有计划啊？”被林木询问起了这个，程小龙似乎也只是个初步设想，尴尬的一笑后，便望了眼媳妇和刘叔两口子解释道。 刘叔的那个儿子，这会却没有歇着，在苞米地里捉蝗虫玩呢，小儿子的手里还提着一串像小西瓜似的马泡，也就在程小龙说话的时候，刘叔小儿子直接拿了颗马泡扔了一下他，看着马泡扔在了程小龙脸上，汁液乱溅，便笑着跑开了，留下摇头苦笑着擦脸的程小龙和瞪眼喝骂了几句的刘叔。 “我还没有想好去哪，也不知道能去哪，不过听村里的张海军说广东那边的工厂挺多，想着去广东，就是太远了，我也没出去过，有点担心摸不到路，想跟着张海军走，现在也走不开！”林木却没想那么多，而是听到程小龙的询问后，带着一丝犹豫地说道。 “广东，那边确实不错，我一战友在深圳那边，经常给我写信，说得多繁华，我都心动了。小林子啊，那有啥担心的，咱人生下来，谁干啥事不是都有头一次，先不说外面已经有火车汽车哪也能去，就算到了广东，鼻子下面一张嘴，哪不知道问哪里就行了！”程小龙听了林木的话，却是浑不当回事，漫不经心地说道。 而刘叔刘婶，却在这时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出了一丝复杂神色。其实刘婶心里知道，林木想出去，估计跟被杜娇拒绝的事有关，但程小龙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干啥事都有头一次，男子汉，出去闯闯未必就是坏事，作为他们这辈人，吃的苦受的罪多了，还真不觉得林木经历的这算什么。 第43章 人生是道选择题 在听到程小龙的话后，林木犹豫的心就已经动摇了，毕竟自己也没有出过远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歇了会活还得干，也就没再多问，只是晚上在刘叔家吃饭的时候他还是问了点程小龙广东那边的事。 程小龙因为当过兵，再加上外向性格的原因，确实知道的事不少。再加上晚上和大舅哥多喝了几杯，给林木说的事还不少，并且当时就让嫂子找来纸笔，把自己战友的地址写了一下给林木，告诉他如果以后真去了广东，找不到工作，可以让自己战友帮点忙。 对此，林木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还是很感激。当天回到家后，林木就把这事给母亲说了一下。阿木娘虽然舍不得儿子，但还是支持他出去，见他下定了决心，半是高兴半是心酸地交代他到外面要注意的事。 而且为了安全，阿木娘把林木的内衣缝了口袋，让他放钱用。当然，林木也告诉了母亲，自己等房子翻盖完才走，阿木娘一听也挺高兴。当然，现在农村的砖瓦房，不要求太好的情况下，也确实用不了多久，只要人员充足，一般一两个月就完事了。 第二天，林木去了一趟村长刘长庆的家里，也不知道他跟村长说了什么，又是怎么说的，总之，当天村里的大喇叭就响起来了。刘长庆当时喊的就是林木家准备翻盖房子的事，让村里人有空的都去串忙帮场。 只有林木知道，这是杜娇给的那些书对自己的馈赠。当然，准确地说起来，是书里的精神给自己的馈赠。那就是当天的林木，一改往日不善言谈的一面，把自己这些天思考起来的一些东西和感悟说了出来，并自己向刘长庆做出了一些关于以后的保证，这才换来了村长的刮目相看，主动把这事在村里广播了一下。 对此，林木感激于心，他知道，如果没有村长的这个广播，村里其他人或许会来帮忙，但并不会多么尽心，只有从村长口里说出来，才会让其他人当回事。当然，这并不是拿村长压村里人，而是林木想着钱要花，房子要盖，就尽量的弄好点，哪怕自己之后走了，也能放心些。 果然，也就在村长刘长庆广播之后，村里不少人找到了林木，不是说自己家当时盖房留下了一些木料让他拉走，就是把一些盖完房子用不上的东西给林木送到了家里。这让林木感激的同时，也暗自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回报他们的恩情。 在这期间，村里也发生了两件说起来比较大的事。第一件就是村长刘长庆家里装上了村里第一部电话机，通电话线的当天，不少的村民都跑过去围观了，看着那白色的电话座机，一个个新奇得跟什么似的。 也正是因为通了电话，刘长庆家里人也忙了起来，不少村里人家里有在外面打工的，都把电话号码告诉了那边，有长途打回来，刘长庆也会让家里人过去喊上一声。对此，刘长庆也根本不在乎，他在村里的威信，就是从这一件件小事上积累出来的。 另一件事，则是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刘长生家小女儿刘佳音出嫁的事了。当天，十多辆接亲的凤凰牌自行车缠着红绸子就来到了村里，娶刘佳音的新郎穿着当时年代还不常见的灰色西服，一脸喜气地骑在为首的自行车上穿街过巷，引来了刘家村不少男女老少的围观。 当天林木没有上工，刚在农场忙完切割玉米杆的事，就听到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等他出了农场，就看到壮观的一幕。村子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道路两边全是人，中间一行自行车队，骑车的人个个高昂着头，喜气洋洋，后面还有人用手推车推着用红绸子盖着的陪嫁物。 “这佳音真是嫁着了，听说对方是县城的，家里挺有钱的，家里四大件一样没少！”“就是，你看那些凤凰牌二八大杠，咱村谁家娶亲嫁女的有这么洋气！”“那也是人家佳音长得不孬，要不人家愿意花这么些！”“这排场，也没谁了！”“这不是林木么，啥时候让婶吃你的席呢！”“林木家不是准备翻盖房子了，应该快了！” 才到人群边上，林木就听到了那些村里人的议论声，见到林木后，还有人询问起了他，让林木有些赫然。当然，那人也只是随口一说，说完便又扭过头去看人家娶亲去了，林木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那骑着崭新凤凰自行车的新郎，见状便没有回话。 曾几何时，林木也曾幻想过自己娶亲的一幕，他会在人生的旅途中遇到那个心仪的姑娘，然后把她娶回家。之后自己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然后跟着妻子和子女一起孝顺母亲，让母亲享享清福。 在遇到杜娇后，林木对妻子的形象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在他心里，杜娇是那个自己想要照顾一生的人，也下定了决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放弃。可是现实却让他知道什么叫妄想，也知道了什么叫人生的选择。 难怪林木从书上看到有人说人生是道选择题，或许怎么选都是错的，因为你想象的人生和要经历的人生是不同的。可是林木又能怎么样，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又能做出什么选择呢？ 在那车队慢慢过去，周围人的议论和夸赞声中，林木有些落寞地转过了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背影说不出的孤单和萧瑟。这不是他羡慕别人的幸福生活，而是，那种，明明自己也很努力想要幸福，可是却始终与幸福擦肩而过的失落感让他一时无法排解。 回到家里的林木，发现母亲也说起了刘长生嫁女的事，说完又后悔了，似乎生怕让林木听到勾起伤心事，阿木娘的语气平淡，眼中却闪过一抹无法言喻的担忧。直到林木没事人一样的宽慰她，告诉母亲自己以后肯定也会娶一个好媳妇，阿木娘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第44章 起房上梁，安家落户 农忙时节忙起来昏天暗地的，但过去了其实也挺快，就那么前后一个多月的时间，玉米收了，秸秆烧了切了撒在了地里当肥料，地也犁完耙完了，而且抽了个时间，把拌过的麦种播种到了地里，这三秋农忙也就彻底结束了。 等到农忙结束，林木家的房子也推倒了，又重新夯了地基，村里来帮工的人着实不少。除了村里的，林木这两年下工时认识的一些老大哥得到消息也都赶来了，大多都是来义务帮忙的，最多也就是林木家管上一顿饭。 牛哥因为觉得林木不错，在大王庄的房子盖好后没有急着接活儿，而是特意歇了几天，带着人过来帮了林木一把。说起来，牛哥帮林木的也确实不少，就说林木家门口的那些砖瓦，拉得都比其他人家里便宜。 推房子的时候，刘长庆特意帮他们留下了东屋，给娘俩先在里面凑合住，主屋和西屋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床铺桌子各种破旧家具都零散地摆在了东屋的外面，因为人多，地基打得快，房子起得也挺快。 除了那些老少爷们忙活着，刘婶儿也带了几个妇女，每天帮着阿木娘张罗饭菜，毕竟村里人来帮忙，饭总得管上一口。阿木娘这次并没有让林木当力工，而是让他骑着自行车，每天负责买面条馒头这些，毕竟人多，后勤的事也是大事。 这次来管事的，就是村长刘长庆，这对于在村里威风了半辈子的刘长庆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一般人家请他他也未必会去。但林木家不一样，颇有江湖义气风范的刘长庆，自然而然地愿意出上一分力。 连村长都这样了，其他村民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要在家没事的，基本上有空都会过来。这也让林木的心里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个好汉三个帮，什么叫平时说得好，事上见分晓。 所以，林木将对村里人的感激深深埋在了心里，也越发的想要做出一点成绩，能够为村里人做点什么了。毕竟现在的他，也只是勉强的维持着生活，甚至可以说连自己和母亲都顾不上，又有什么能够回馈村里人的。 不过林木还是每天骑一个多小时的车到县城，往城里第一个蔬菜批发市场，把要买的蔬菜和肉类都买回来。多年后小有成就的林木，每当想起这一幕，看着家里的各种电器，仍旧不胜唏嘘。 当然，每一笔开销，林木都认认真真地做着记录。这盖房子，母子两个攒下的那点钱和家当，就跟流水一样，所以这账要记好。除了现金账，还有人情账，像那些家里说是用不上的东西材料送来的，林木也都默默的记在了账本上，更记在了心里。 与其他家不同的是，林木家屋外支了两口借来的大铁锅。所以，除了买来的那些食材，林木还没少到刘家坑下网网鱼，每当弄到鱼，就会让阿木娘和刘婶儿他们弄点鱼汤什么的，给大家伙喝，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感激着村里的男女老少。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在刘长庆这个硬核管事的带领下，林木家的房子起来了，模样也有了，在找旁边村里懂行的挑了个黄道吉日后，就准备搭架上梁了，而这，也是整个盖房最重要和最关键的一步。 为了这一天，阿木娘还特意让林木前一天从城里带了一挂火鞭回来，也就是鞭炮。这些天，母亲睡在东屋，而林木则搭了个简易的棚子，睡在了外面看守材料。虽说林木觉得都是村里乡亲的不用这样，但刘长庆却让他一定盯好，说这是规矩。 这天一大早，林木就起了床，跟着母亲开始忙活了起来，房的四墙早已耸立，只差上房梁了。房梁也在昨天已经都准备好，木制的大梁，粗细不一，却能把每一根木料的用处发挥到极致，其实这还多亏了牛哥找的那个木匠师傅，替林木这个主家考虑，用极其精巧的方式补足了大梁的用料。 主梁是最粗壮的一根，上面还贴着红纸，写着字符，林木知道，那是刘长庆带人给自己家弄来的，用的是一根二十多年的桐木，笔直沉稳，看着那些梁，林木从这一刻，似乎才体会到了国人骨子里那种对创造一个家的羁绊和执着。 等到天光放亮，村里人陆续地赶了过来，刘长庆也已经过来了，带着人和林木，将那些砖瓦木料、水泥沙料、钢钉构件等需要上梁的物品准备妥当，就等着那些有经验的师傅上场了。 “上梁了！”等到了说好的吉时，刘长庆作为管事的，喊了一嗓子后，又让阿木娘跟着喊了一声，之后林木过去，把那长长的鞭炮散开，之后用一根火柴引燃。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鞭炮齐鸣，阵阵鞭炮的硝烟味也随着烟雾散了开来。 这时，村子里一些知道这边上梁，围在外面的小孩子早被鞭炮声所吸引，纷纷捂耳躲避，眼睛却滴溜溜地盯着那火苗飞速上移，鞭炮四下散开的场景，准备着等鞭炮一烧完，就上前抢拾地上残留的炮仗。 “木啊，跟我来！”阿木娘透过湛蓝天空飘起的阵阵烟雾，眼中有些湿润，喊了林木一声后，踉踉跄跄来到堂屋前，那边刘婶早跟几个妇女，帮着放好了贡品，阿木娘先在一领席子上躺下，按照指令左右翻滚三次，之后带着林木叩头上贡。 “老林，呜，你看到了么，咱们的房子，起来了！”上完贡的阿木娘，在林木的搀扶下起身，又踉跄地到了东屋，看着林木父亲暂时移到这边的遗像，悲从中来，眼泪如珠子一般的掉落，嘴里呢喃着。 “老嫂子，大喜的日子，可不兴这，木啊，快一块劝劝你娘！”那边跟着过来的刘婶和其他几个妇女见状，连忙上前劝了起来，林木也擦了擦眼，替母亲擦着泪，而阿木娘，嘴里却不停地呢喃着，老林你安息吧，咱家的房子起来了，没人捣咱脊梁骨了。 “上梁了！”刘长庆收回了目光，一挥手，那边早就等着的村里汉子和那些师傅，吆喝一声，开始上梁。众人首先上的就是主梁，等主梁安稳了，其余构件就不在话下了，叮叮当当，大家有说有笑，半天功夫，一个木制的房梁架构就已经弄完，粗细不匀的横木各自落位铆钉，被牢牢定格在了林家的房舍之上，林木深深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第45章 过了小年就是年 时间总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酸甜苦辣这些生活里的碎片也阻挡不了岁月的进程，一晃眼，就到了年关。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虽然中间发生了许多波折，但是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林木家的瓦房彻底起来了。 简单地晾了两天，阿木娘先带着林木上了贡，屋子里里外外放过鞭炮，又招待那些帮工的人吃了顿丸子大肉烩菜，便从东屋搬进了刚翻盖好的瓦房里。除了床铺那些大物件邻里街坊的帮忙抬了进去，剩下的零散东西，母子俩就自己搬了半天。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看着变得十分宽敞的房子，细微的水泥味让娘俩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都感觉跟做梦一样。国人对房子和家的执着是无以言表的，哪怕现在将积蓄花得差不多了，也依旧欣喜大过失落。 全都搬完后，就到了腊月二十三，天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刚进腊月的时候还下了场雪，这越发地让林木庆幸翻盖了房子。毕竟之前的土坯房年久失修，到了这样的寒冷天气，人遭罪的不能行。 现在的堂屋，除了中间宽敞的中屋，东西两边各一个屋子，因为上面是瓦房，层高了不少，没有原来泥坯房的压抑了，不过为了度过这个冬天，林木早早地就将煤球借了个手拉车从乡里的煤球厂拉到了家里，还贴心地在母亲的屋子外面重新地弄了个新的泥炉子。这么一来，这个冬天，也就不怕母亲冻到了。 这天要祭灶王爷，林木忙完家里的一点事，就出门了，等到回来，已经买了散的芝麻糖，还带回一张新的全神。他知道母亲信这个，每年都会虔诚地供奉，也有个心里的寄托，所以不声不响地就把事给做了。 “我还说今天村里会过货郎，想着买几根芝麻糖，你都买好了，来，帮娘把这全神给供奉好，你再先去炉子那暖和下！”阿木娘看着穿着棉袄，冻得脸通红的林木，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薄光纸做的全神图像，然后才说道。 当下，林木帮着母亲把那全神贴好，之后到了炉子边，上面炖着铝茶壶，壶嘴里正冒着热气。在铝茶壶两边的炉灶边上，放着几个馒头，这是林木小时候最爱吃的烤馒头，在炉子上半天，烤得金黄，香香脆脆的。 阿木娘看到林木过去，伸手把铝茶壶提到了一边，火苗腾地一下子升了起来，随着屋里的空气风流摇曳着。看到林木把冻得通红的手放到了炉子上方，阿木娘眼圈有点红，之后把烤的馒头都拿了下来。 “木啊，冷么，冻坏了吧！”小时候，林木就因为天冷，要干活，再加上家里条件差，每到快过年的时候，手脚都会有冻疮，有时候连脸都冻了，可受了老大的罪，现在冻习惯了，一到冬天，就受不了冻，阿木娘看在眼里，自然疼在心里。 “娘，不冷，就是这几天化雪呢，过两天就好了！”林木感受到了腾腾的热气顺着手蔓延到了全身，那种感觉说不出的舒服。不过对母亲带着心疼的话语，还是摇了摇头，两人，刻意的谁都没有提要走的话。 “今天小年了，时间过得真快！”阿木娘点了点头，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母子俩谁都知道，今年在家过了这个年，林木就要出去了，毕竟盖房子把家里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连嫁妆都没有留下，而且虽说想着盖了房有人说亲，但年龄在那，合适的人家少，不出去，真的就没有出路了。 而且这段时间，在看完了杜娇送他的两本书后，林木在去县城买东西的时候，还特意买了本书。书名林木挺喜欢的，就叫《平凡的世界》，当时林木在人家的书摊上站了好久，最终还是花钱买下了那本他一看名字就很想看看内容的书。 翻看内容后，林木确实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小说里的主人公孙少平平凡得像是每一个困于现状急于突破的年轻人，但无论在多么艰苦的条件下，他都没有忘了学习，最让林木忘不了的就是他面对苦难的那份平和，对绝望打击的那种坦然。 在林木的心里，孙少平就像是每一个背负着沉重行囊，行走在追梦路上的年轻人一样，他在人生的苦难面前，有着属于普通人的自卑和怯懦，面对困难也有过退缩和茫然，却又能在最后秉承自己的本心，敢于追梦。 这本《平凡的世界》，成了左右林木摇摆思绪的最后助力。甚至是，当林木看完后，还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认认真真记下了一句话：“世界可以平凡，命运可以平凡，唯独自己的心不能甘于平凡！” 其实，对于要出去的事，母子俩已经有了默契。林木这些天也想清楚了，想要改变命运，想要让母亲享福，真的只能走出去了，他透过书籍，已经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思绪已经飞出去了，他不想再做那工资不高的力工，也不想让母亲跟着自己受罪了。 说不放心母亲，林木也确实不放心，但是，短暂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未来，所以，他这些天，除了帮母亲准备生活的一应东西，也没少跑邻居家里帮忙做些事情，想着就是离开后家里母亲有人帮衬。 “是啊娘，过了小年就是年，小时候我最着盼过年了，谁知道一转眼就长大了，也体会到了你和爹的不容易！”而且林木还把村长家的电话号码背了个滚瓜烂熟，为的就是出去能知道家里的消息。想到这里，林木又看了眼母亲，伸手帮她捋了捋斑白的发丝，声音轻柔地说道。 “说不容易，也容易。说容易，也不容易，总之就这么一步步过来了，娘没有其他愿望了，能看着你好好的，也就放心了！”阿木娘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恍惚间又忆起以前的诸多事情，说完幽幽地一叹后也不再说话。这时林木已经烤暖了手，把铝茶壶重新炖到了炉子上。 过了小年就是年，而过完这个年，林木就决定走了。所以矛盾的他，在心里一边想着让时间过得慢点，好能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好能尽尽孝道。一边却又不由自主地想着让这个时间过得快点，好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看看自己能不能走出一条道来。 第46章 改革春风吹满地 年关，年关！过年就是过关，这一点，林木早就体会到了，可是今年的这个年，过得却是与前些年大不一样了。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家里的房子翻盖，从土坯房变成了砖瓦房，更多的是他思想受到了洗礼，产生了巨大的转变。 当一个人的思想不一样了，他看待事物的方式，以及对世界和人生的态度都发生了改变。不得不说，林木遇到了杜娇，间接地改变了自己，而他看的那些好的书籍，也在不知不觉间，如春风润雨般滋润了他的心灵，潜移默化地促使林木完成了成长道路上的蜕变。 在刘家村这边，过年的习俗不少，从过了腊月二十三开始，就都开始蒸包子枣花。林木家里也蒸了不少的萝卜馅的肉包，红豆的糖包，因为这边的习俗是一直到正月初七，家里除了吃饺子和熬烩菜，就是吃这些肉包糖包的，而且这边的冬天冷，耐冻也耐吃。 蒸包子的时候，刘叔和刘婶儿还过来帮了半天的忙，经过这些天发生的事，两家的关系更好了许多。刘婶儿当时还告诉林木，让他只管出去，家里老嫂子她会注意着，等他赚点钱回来，指定给他说一门满意的亲事。 大年二十八，林木大早上就糊了浆糊，然后忙着贴起了春联，阿木娘则帮着拿拿对联递递东西。在这边，有几个门就要贴几个，一个都不能漏下。除了对联外，还会贴一些喜气寓意的小联，像出门见喜，抬头见喜，出入平安这些。 林木家的新瓦房是一个都不落下，那红红的对联贴满的门口和院墙，别有一番喜庆的氛围。村子里，有些小孩子正拿鞭炮点着，不时地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林木贴完之后，又拿起扫把，把院子清扫了一遍。 这一年，没有年三十，腊月二十九晚上，早早地吃过了饺子，林木跑了几家送完了饺子后，便跟着阿木娘去最后一家刘婶家送饺子了。这也是这边的习俗，关系不错的亲朋好友家，都会在三十晚上和初一早上端着饺子走动一下，加深感情。 到了刘婶儿家，刘叔的两个儿子正在门口放炮，还故意地把炮插在还没有完全化掉的积雪上。看到林木后，咧嘴笑完便点燃，等到炸得积雪乱飞，才笑着迎上来，冲阿木娘和林木说着吉祥的话。 进门的时候，林木看了一眼刘叔家的对联，是毛笔字手写的，内容是这年头比较常见的“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但是那字写得很好，颇有种书上描写的龙飞凤舞的感觉，让林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老嫂子，林木，你们来了，还说给你家送饺子叫你们过来看春晚，见锁了门，心说你们可能来了，回家一看还真来了！”端着饺子进屋没多久，刘叔刘婶儿就结伴回来了，刘婶儿还挎着一个提篮，里面放着一些碗，看到阿木娘和林木已经过来了，连忙笑着招呼道。 对，之所以来刘叔家里送饺子是带着母亲过来的，就是为了来刘婶儿家看春晚，这是当时蒸包子的时候说好了，毕竟刘叔家里临年关添了一台14英寸的松下彩电，自然邀请一些亲戚邻居过来了。 如今的刘家村，家里添了电视的不少，黑白的，彩色的都不少，放到几年前，这么一台彩电，可是能引起大轰动的，也不由得让人感叹起了时代发展的迅速。一行人进屋后，林木的目光就落到了那台银色的彩电上，上面两根天线左右分开，犹如机器人一般，充满了魅力。 等到刘叔笑呵呵地打开电视，离春晚开始的时间已经近了。刘婶儿还弄了些花生瓜子，放到了屋里，一家四口和林木母子都搬了小凳子坐下，等着春节晚会的开始。而这，还是林木看春晚的第三个年头，去年，他跟着母亲是在村长家里看的，当时还是黑白的。 等到春晚开始，几个人高兴地磕着瓜子，看着彩色电视上的春晚节目，说不出的开心。而这一年看到的彩色春晚，也在林木的心里翻起了轩然大波。当看到母亲和刘婶儿她们看到小品洋溢笑脸的样子，看到春晚展现的新面貌，看到刘叔说起外面时的憧憬，心也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你看人家的台词多好，改革春风吹满地，就像咱村，以前那是什么生活，现在是什么生活，真是没得比哟！”其实何止是林木，刘婶儿也同样的满是唏嘘，她的话，也引起阿木娘和刘叔的连连认同。 有人说透过现象看本质，就像如今的春节晚会，改革开放的气息隔着电视机都已经扑面而来。已经对走出去蠢蠢欲动的林木，在看到听到之后，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其实林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想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尽可能地将自己平凡的生活过得快乐，也希望在人生的旅程中，收获自己的幸福。 等春晚快演完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因为夜里要上供，阿木娘便跟刘叔刘婶儿道别带着林木走了。回到家里，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放遍了整个村落。到了家里，阿木娘拿枣花和上供的物品上了贡，点了元宝，林木便把一挂炮也点了。 噼里啪啦的火光中，鞭炮的硝烟味散了开来，看着升起的阵阵烟雾，看着自家的砖瓦房，林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耳边的鞭炮炸响声不绝于耳，阿木娘正在那里磕着头，虔诚地拜着，嘴里呢喃着保佑平安。 等到林木那边放完鞭炮，阿木娘拜完主神财神和灶神，又拉过来林木，让他也跟着拜了拜，祈求顺利和平安。林木听着母亲的话，按她说的，一一地叩完头，恭敬且虔诚，恍惚间有些明悟，这或许就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 月明星密，鞭炮齐鸣，也就在这时，邻居家鞭炮声又响了起来，一听就是大地红，十分的响亮，正是在这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年到了。这一阵鞭炮，哪怕到了半夜，街上依旧热闹得很，这就是年，人人盼着的等着的年，终于，就这么在人们的期待和憧憬中到来了，而日历，也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47章 辞别母亲离故乡 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初十，因为没啥亲戚要走，林木都在忙碌着给家里增添东西。其实大多都是一些小东西，但却是方便母亲的，毕竟眼下离出去的时间所剩无几，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一个人在家了。 人家都说父母在不远游，自己已经没有了父亲，母亲年纪又大了，不能在她身边尽孝，林木就总觉得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时时在耳边说让自己出去闯闯，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恐怕林木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就像林木透彻过悟出的那个道理一样，尽孝不是一时的，就现在自己的状态，这么大的年纪了，家未成，业未立，母亲时时为自己牵肠挂肚，就是孝顺了吗。现在既然自己运气不怎么好，那就拿出勇气去拼一拼好了。 正月十四晚上的时候，林木去了一趟村长刘长庆的家里，确定了一下车辆的问题，去的时候，还拎着几个自己新做的木凳子。因为近两年村里很多人都南下了，所以县城一些有门路的人就开始跟村子搞合作，往那边送人，到那可以通过中介进厂，也可以自己投亲访友，虽然路费是比车站要贵上一些，却省了来往的奔波。 这次刘长庆也是听到林木也走的消息，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就直接给自己认识的那个亲戚打了个电话。那亲戚一听，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因为是过完正月十六就走，所以阿木娘让林木早早的过来，确定一下。 “长庆叔，在家呢！”林木拎着几个板凳推开院门，进了院子，就看到刘长庆家正对门口的影壁墙上倒着贴着个大大的福字，这却是寓意福到了，里面屋子，听到动静的刘长庆揣着手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林木，不等他说话，林木已经恭敬地打起了招呼。 “是小木子啊，快进屋，外面冷！”看到林木，刘长庆立刻从袖子里伸出手招了招，然后掀开了厚实的门帘，把提着小凳子的林木让进了屋里。因为是砖混房，正屋里还烧着个炉子，暖和得很。 “婶儿没在家啊！”进了屋子，林木把小凳子放到了地上，在刘长庆的招呼下，坐到了炉子边上。炉子里正腾腾地往外窜着火苗，边上还放着几个烤红薯，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才靠近坐下，身上的凉意就被暖意驱散了，林木看着刘长庆，客气地询问了一句。 “没有，我自己个在家，她跟我家那小子去县里了，准备买点烟花元宵什么的，怎么样，小木子，都做好准备了吧，十七上午一准发车！”似乎知道林木来家里的目的，刘长庆简单回答后，直接就开口问起了他。 “可能也算做好准备了吧，就是舍不得我娘！”林木听到刘长庆的问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心里很是复杂，而刘长庆，只是听着他说话，末了还拿过一个烤好的红薯，递了过来，看他不接，还挑了挑下巴示意他接过。 “吃吧，其实你们这年代的娃已经活在蜜罐子里了，生活在和平年代，从小不用担惊受怕，但可能太安逸了，也缺少了冲劲和血性！”刘长庆在林木接过烤红薯后，伸手从自己的中山装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来，也不用火柴，就那么放到炉子火苗上引燃，满意地吸了一口后，才冲着林木说道。 “要知道，我们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是啥日子，到处战乱，朝不保夕，为了吃口饱饭命都可以不要。现在多好，日子越过越好，改革开放，还给了你们年轻人不少的机会，至于舍不得你娘，都理解，孝顺是好事，但是就像我上次跟你说的，你在家守着你娘就孝顺了？”刘长庆说完不等林木说话，看着他有些落寞的神情，再次抽了口烟说道。 “这邙山的烟就是劲大，但太冲了，不好抽，我呀还是习惯那种清口的，跟人一样，不能太内向，也不能太外向。小木子你这娃，是个好孩子，我挺看好你的，但是男人，不能优柔寡断，我在你这年纪，已经两小子了，看看你，你这样能是孝顺？”刘长庆将烟猛吸了几口，扔到了一边，再次开口说道。 “搁以前，母亲送儿子参军抗日上前线，你能说人家不孝顺，现在你也只是离开这个安乐窝，你娘身子骨我看了，还硬朗。叔说句不好听的，咱村就这情况，现在的你娃子，只能走出去，才能改变这个现状，否则，留在村里，不敢说打一辈子光棍，也差不离了。”一口气，刘长庆将自己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看着一脸动容神色的林木，暗自点了点头，只要不是真的榆木疙瘩就行。 “长庆叔，我……”林木听着那不亚于惊雷的话在耳边响起，一直以来，他都在琢磨这些道理，也明白了一点，可是他并没有一个长辈真正的可以商量这些，现在听到刘长庆的话，算是彻底的清醒了。 “没事，回去，好好陪你娘两天，车子我都帮你联系好了，到那就可以走。你记住了小木子，正月十七上午，你早点来我家，我送你到县里。”刘长庆看着林木，以不容他拒绝的语气说道。 之后，林木也没有多待，拿着烤红薯，带着感激，迷茫等等复杂交织的情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当夜，不少的地方都放起了烟花，林木特意地带着母亲，到了乡里去看，怕母亲冻到，还带了大衣。 当晚，林木扶着母亲站在那里看着漫天散去的烟花，看着那绚丽的烟花在夜空炸开又消失，默默站立，思绪却是万千感慨，却又升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来，人的一生，哪怕只如烟花般的短暂，如果能照亮世间，却也不枉来世上一遭了。 正月十五十六，林木老实地陪在母亲的身边，还特意推着平板车，带着母亲去看了县里的文艺汇演。虽然天气寒冷，但青河县十二个乡镇，都出了节目，踩高跷、背歌、二鬼摔跤等传统文化节目的精彩表演更是让母子两人暂时忘掉了烦恼。 “娘，我走了！”正月十七一大早，林木就带着母亲前天夜里给自己整理的行李，在门外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头，红着眼圈离开了。而屋子里的阿木娘，似乎也知道儿子走了，靠在床上，低声地啜泣着，踏出家门的林木，眼里泪花似要夺眶而出，耳边仿佛还响起娘前一晚不放心他的叮嘱，深深回头看了一眼的林木，低喃了一声后，大步流星地往刘长庆家赶了过去。 第48章 那里是家的方向 一路上，跟着刘长庆，林木的心情都是极度复杂的，倒是刘长庆，确实对林木帮助挺大的，跟他说了很多到外面的注意事项，甚至贴心地将张海军的地址也从张家要了回来，给了林木，说毕竟是一个村的，让他到了那里有事找他帮忙，有难关了互相帮衬一下。 去县城的时候，刘长庆带着林木坐的是牛拉车，速度不算快，却挺稳的。林木拿起刘长庆给自己张海军家的地址，想了想，从行礼包中拿出了个彩皮日记本，又拿出笔，将纸条上的地址抄了上去。 林木的行礼包是个大号的蛇皮编织袋，装得满满的，日记本和两本书都放在最上面。刘长庆看到，凑过去看了几眼，等林木抄写完，伸手从他手里拿了过来，笑着说道：“你娃子现在还写日记呢？” 说话之间，刘长庆随手翻了翻，他并不知道，这日记本是杜娇送林木的，但是从林木拿到手，就开始写了，已经记了半个日记本了，每天的事情和心事想法都会写在里面，这点，是他从保尔柯察金身上学习来的。 “长庆叔，就是随便写写！”被刘长庆拿走了日记本，林木只是看了一眼，犹豫了下，并没有去要，而是开口说道。他知道，对他们这些长辈而言，是不会在乎自己的秘密的，况且，他写的那些，严格说起来也不算什么秘密，并不怕他看。 随意的翻了翻，刘长庆发现里面写的东西挺多挺杂的，有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当地的邮编，还有林木遇到的一些事，翻着翻着，发现里面还写了自己帮林木家的事情。哪怕刘长庆经历了半辈子各种事情，看到林木在日记里夸自己的话，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咦，成家立业今渺茫，辞别母亲离故乡。回首望却乡间路，一时感慨心凄凉。身在局中莫言怕，男儿应当志刚强。只身闯荡南下路，拼搏此生林家郎。”翻着翻着，翻到了昨晚的日记，最上面的几行赫然是排列整齐的诗，当刘长庆看到后，突然两眼放光了起来，连着念了几遍，越念越顺口，越觉得不可思议。 “等等，小林子，你先给我说，这日记本里的诗是你写的，你自己写的？”念叨完后，刘长庆突然抬起来，看向了林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仔细地听，声音里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刘长庆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林木这孩子真的不简单，从他们这一辈人过来的，太知道文化人的重要性了。就拿他们村来说，这些年出的孩子不少，供着上学的也不少，但是有出息的，真没有几个，而出息，就意味着有知识有文化，能为四个现代化做贡献的。 现在，林木这个初中都没毕业，上完初二就不上的他，竟然写出这么一首诗来，真的把刘长庆这个见过世面的人给震住了。也就是此时，刘长庆觉得自己本来是可怜他们母子，帮的那些忙，可能算是帮对人了。 “是啊，长庆叔，这是怎么了，我就是胡乱写的？”听到刘长庆的话，林木有些赧然，以为自己写得不妥呢，连忙开口说道。说话的时候，林木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文化写诗，传出去让人笑话死了。 “没什么，写得真好，你娃，不简单，到外面闯闯挺好的，记住了，好好混，叔看好你！”刘长庆合上了日记本，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给了林木，等他接过日记本，小心地放回了蛇皮袋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林木感激地看了一眼刘长庆，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此时，牛车已经离开了竹云乡，往青河县的方向赶了过去，刘长庆掏出烟，背着风点着，吸了起来，一双睿智的眸子不时的看向林木，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而林木，这会儿正眼眶红红的，看向了身后，越来越远的竹云乡，那里，是家的方向。 等到了临中午的时候，牛车到了县城，刘长庆指挥着前面赶车的自家后辈把自己带到了青河县跟亲戚说好的位置，这会儿跟亲戚说好的发车时间还不到，亲戚也没有过来呢。两人当即下了牛车，刘长庆让赶车的后辈将牛车停稳当后，便带着他们两个走进了一家烩面馆。 面馆里，浓郁的羊肉香味四溢，虽然馆子里面有些破旧，食客却不少。林木攥着口袋里的几张大团结，想着等下结账，毕竟刘长庆对自己的帮助已经够多的了。刘长庆却没管林木在想什么，进去后，点了三碗烩面和一份凉拼。林木几乎没下过馆子，立刻就准备结账，被刘长庆硬拉到了那边的桌子坐下。 “你也不用抢着结账，穷家富路，你们家盖房子没少花钱，可能把你们娘俩这几年攒的钱都贴进去了，我是村里的大家长，还是你的长辈，跟我出来，其他你就都不用管了！”坐下后，看着有点拘谨的林木，刘长庆直接豪爽地说道。 林木感激地看了一眼，心里打定主意，混不好也就算了，以后真的混好了，再好好报答这些恩情。那烩面上得挺快，不一会儿，面就端了上来，当下三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林木啊，你知道为什么打工都往南边走么！”吃完后，刘长庆结了账，便带着林木他们出去了，到了约定的地点，车子还没有来，刘长庆就带着林木等在了路边，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突然开口询问起了林木。 “就知道你不知道，之前我特意找人问过，因为南方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因为先天的地理位置优势，还跟国际接着轨，咱们国家的经济重心在那，那里的机会和就业环境远高于其他地方，你到那，凭你娃的耐性和本事，好好干，一定会出头的！”见林木摇头，刘长庆直接开口解释道，解释完，又拍了拍林木的肩膀鼓励了下。 也就在这时，刘长庆亲戚的大巴车开了过来，打开车门简单寒暄了几句，刘长庆便招呼着自家那个后辈帮着林木把蛇皮袋装到了车上，又帮着林木安顿好之后，这才到驾驶位和亲戚嘀咕了几句，那亲戚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眼车后面卧铺的林木，笑着跟刘长庆挥了挥手。 “林木，车费我已经付过了，算是我代表村子里对你的鼓励，家里放心，你老娘那边，我和邻里街坊都会帮你照看！”刘长庆带着自家那后辈下了车，走到林木卧铺的车厢那里，看他已经摇下了窗户，这才高声地冲着他说道，说完，看到林木眼眶一下子红了，当下也不再多说，挥了挥手，而车子随着车门闭上，缓慢行驶了起来。 第49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107国道上，一辆行驶的大巴车从黑暗中驶来，两束灯光破开夜幕的重围，在如墨的黑夜里疾驶。车上，呼噜声此起彼伏，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已经在疲惫的赶路中进入了睡眠，售票员挎着包在前面的座位上和开夜车的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 “娘，娘，你怎么了……”就在这时，在大巴车中间靠窗位置的林木却恍惚中从梦中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但额头却是见了汗水，旁边躺着的乘客抬眼皮看了一起，嘟囔一声，继续眯着了。 从梦里惊醒的林木，再也没有了睡意，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远离家乡，远离母亲，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说真的，林木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车厢里只开着应急灯，所有的一切都朦朦胧胧，他知道，这车上几乎都是要去南方打工的青年男女。 白天在车上，听着他们的谈论着对南方城市的向往，好像看到了自己一般。轻轻翻了个身，虽然车上因为位置的逼仄让人有些压抑难受，但对吃惯了苦的林木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更在意的是自己面对未知世界的彷徨。 而且严格说起来，这还是林木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这种大巴车，一切充满了新奇的同时，还有种莫名的期待。这就要去看跟自己生活地方完全不同的世界了么，一切都仿佛一场梦一般的不真实，自己是怎么鼓足勇气出去的，林木在这深夜里迷惑了起来。 只是旁边那些打呼噜，磨牙，说梦话的声响，那车厢里杂乱的气味臭味，无不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想一想人生也真是奇妙，早上自己还在家乡，晚上已经远离家乡，也是从这一刻起，林木才真正的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娘，等着我，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林木呢喃了一声，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在内心滋生。但与此同时，内心也有一个声音不时地在告诉他，这次出去，一定要闯出点成绩，好好地报答孝顺老娘。 不知怎么的，就摸着放在身边的日记本，林木突然想到了杜娇，那个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自己思想的女孩儿。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和孟东宇在一起过得怎么样，可是无论怎么样，她已经跟自己的人生交错而过了，再也不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了。 “哎呀，你这人干嘛呢，怎么趁睡着了摸我，呸，流氓！”就在林木想着情绪莫名低落的时候，车厢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孩子的惊呼，林木错愕的坐起身子，转头向车子后面传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一声惊呼声音不小，睡得浅或者没睡着的也纷纷朝后方望去。 发出声音的是偏后的几个位置，借着车厢里的应急灯，林木发现喊的是后面一个穿着厚实花棉袄的长发女孩儿，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她吼的那个男的，是留着个中分头，看上去长得贼眉鼠眼的男的，当时上车的时候空位置不少，他却直接到了后面挨着女孩儿不远的位置，现在看来，恐怕早就不安分了。 “谁摸你了，你不会做梦了吧，我也才刚睡醒，污蔑人也不带这么污蔑的！”似乎发现边上人都醒过来看着这边，那男的咳了一嗓子，靠在自己的卧铺位置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林木因为刚才没睡，第一时间转头，所以确实发现了那人缩回去的一幕。 “就是你摸的我，我刚才看到你缩回去了，流氓，你要不要脸，呜呜……”那女孩子被男的倒打一耙，气得满脸通红，伸手按了按自己毛衣里面松了的内衣带子，越发的气恼起来，指着男的连声说道，说到最后，委屈得她都快掉下泪来。 “证据呢，你说你看到了，别人怎么没看到，你再说我摸你，我可真摸了啊，免得被人平白冤枉！”那男的可不管那女孩儿委屈不委屈，一听她的话，顿时来了精神，一挺身坐直了身子，环顾了眼四周，见没有人说话，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上下地打量起了女孩儿。 “算了姑娘，捉贼捉赃，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免生闲气！”一个坐得离得不远的中年妇女想了想开口劝了起来。其他的乘客也低声地说了起来，但大多数都是劝女孩儿息事宁人的，毕竟大家都在休息睡觉，冷不丁有人吵到，自然不怎么乐意。 “行了，都别吵吵了，影响大家休息！”其实大家都知道，如今外出打工这些大巴车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坐这种车，时间坐得久，就有些心术不正的把主意打到了这个上面，所以售票员和司机对视了一眼后，站起来开口说道。 “得，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继续睡我的了，告诉你，今天我就是心情好，不跟你小丫头一般见识，不然，就凭你污蔑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车上这么多人，就你冤枉我摸你了，别人谁也没看到，咋了，觉得我好欺负啊，告诉你，把哥哥我惹急了，有你好果子吃！”中分男的见没几个向着女孩儿说话的，顿时来了脾气，浑不吝地叨叨了起来。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秀秀，算了，别搭理这种人！”女孩儿又气又急，声音都带着哽咽，跟女孩儿一块的另一个年纪一看就稍大些的女的，犹豫着开口劝解了起来，车厢里，传出了女孩儿的抽泣声。 “我刚才看到了，就是你摸人家了，给人家道歉！”就在这时，林木突然开口了，他刚才就一直想说话，现在却是再也忍不了了，一直在刘家村的他，哪里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摸了人家还倒打一耙，如果不是自己出去是打工的，真想揍那男的一顿，要知道他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欺负人的人了，尤其是现在欺负的还是女孩子。 “谁的裤裆没拴紧，把你露出来了，咋了，就你这熊样，还想英雄救美，来来来，你再给我说一句是我摸了，看我干不干你就完了！”中分男一听，立刻气急败坏起来，指着林木这边就开骂了，旁边原本已经弱下去的讨论声，随着林木搭话，再次传了出来，这次，连开车的司机都惊动了，抬头通过后视镜看了起来。 第50章 知识改变命运 “哎呀，别吵吵了，都打扰到大家休息了！”“就是，这坐车坐得累的，你们还有心思吵架！”“都消停些吧！”“你离得那么远，可能看错了也说不定，大家出门在外，都别那么较真了！”见那中分男指着林木骂了起来，一些乘客也纷纷开口说道，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想着息事宁人。 “憨瓜，想当好人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别等我收拾你的时候哭爹喊娘的！”那中分男见状得意地扬了扬脑袋，这会儿趁着众人注意力都被林木转移了，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儿后，再次开口道，言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那女孩儿本来见有人开口，心里还挺感激和高兴，可是这会儿看到这样，一颗心立刻又沉了下去，双手攥紧了衣服，望向了那边的林木，这种在外面遇到困难，想要有人帮的感觉，无法抑制的在心头升起。 “告诉你，刚才我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女孩儿喊的时候，你刚从她旁边起来，难道你就没有姐妹，她们到外面被人这么欺负，你也愿意？”可惜，那中分男并不知道林木的脾气，听到他威胁的话和看向女孩儿的凶狠目光，立刻皱起眉，执拗劲也上来了，当即开口说道。 “你小子是不是找事，看老子揍不揍你就完了！”看到林木被自己威胁了还这般样子，那中分男立刻不干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穿过车厢的过道，就气势汹汹走向了林木那边，看那架势，似乎准备打林木一顿，边上的乘客纷纷躲到一边，只有那女孩儿，有些担忧地瞪大了眼睛。 “让你敢笑话老子，看我扇死你，哎哟！”等中分男到了林木这边，林木也站起了身，而中分男，嘴里骂骂咧咧的，伸手就朝林木脸上打去，但是伸出去的手，却被林木一把拽住，如同铁箍一般，疼痛感让他立刻清醒了几分，哎哟叫了一嗓子。 “不要在车上打架，要不然把你们都送到局子里去了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售票员终于坐不住了，当即冲着林木和中分男纠缠的方向喊了一声，而司机，也下意识地把车子的速度降慢了一些。 “道歉！”林木听到售票员的话，不想找余事的他一把甩开了中分男的手，在他不停地搓揉自己手腕的时候，立刻开口说道。当然，林木话中的意思，显然并不仅仅是让中分男给自己道歉，也是让他给那女孩儿道歉。 “人家这样子一看就不像冤枉别人的人，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当流氓！”“对，给人家道歉！”“大家也就是一起出门打工的，要不然真把你逮局子里！”“也就是现在，放前些年，流氓罪都够你倒霉的了！”乘客这时，也跟着议论了起来。 看热闹归看热闹，基本的道德还是有的，而且看林木这架势，中分男啥也不是，自然也是向着女孩儿和林木了。这也就是眼下车上全都是外出打工的人群，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换了其他地方，中分男那绝对要挨上一顿了。 “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当我倒霉吧，对不起！”中分男这会儿还在揉着手，有些被人落了面子的他还想耍横，可是当他看到林木站在那里显得十分强壮的身体，再联想到刚才他手握住自己的巨大力气，一时间有点怂了，嘴里小声嘀咕道。 “我让你给那个女孩儿道歉！”林木骨子里的脾气是倔强和执拗的，在他的心里，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所以眼下这个中分男这模棱两可的话还想蒙混过关，立刻就不干了，况且他坚信，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所以也根本不惧怕他。 “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干嘛，不要太过分了！”一瞬间，中分男脸涨得通红，顿时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嗓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才动了下手，就碰到这么一个愣头青，含糊地道个歉也就算了，真给那女孩光明正大地道歉，可不就真承认了，这可不是啥好事。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都影响到我开车了，咱们都是青河县十里八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不能做什么混账事，长庆哥说你叫林木对吧，这样，我做主了，你跟他换下位置，后面车程还长呢，大家都安静休息会！”前面开车的司机突然开口了，只见他说话的时候，还通过后视镜望了一眼林木那边。 尤其是司机的话，直接就表明了自己和林木认识，这么一来，那中分男更显得悲催，犹豫了片刻，灰溜溜地过去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把自己的东西拎了过来，而林木，虽然有些不满这中分男没道歉，想了想却也没有耽误大家的时间，把自己的东西也收拾了一下。 等到林木和那中分男换了位置后，车厢里又暂时的安静了下来，边上的那些乘客看到这一幕，也就没有再过多关注，躺在自己的位置陷入了沉思，毕竟谁的心里不装着自己的事，面对出去后的未知生活，现在遇到的这点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谢谢你！”林木才刚弄好自己的座位，准备躺下的时候，边上刚才受了委屈的那个女孩儿低声地冲着林木道了声谢，天知道刚才她多么的无助和失望，直到林木站起来，才让她那委屈的心好受了一些。 “不用谢我的，你多大了，看起来挺小的，就要出去打工么？”林木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女孩儿不用客气，打量了片刻，看她也就十七八的样子，心里有些堵，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在心头滋生，当即开口询问道。 “十八了，不上学了只能出去打工了，咱们这边工作不好找，这次就是去广州那边找我哥，没事，他会去车站接我！”女孩儿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问自己这些问题，当即开口解释了几句。 林木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躺下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在如今这个改革开放飞速发展的时代，他想到了自己辍学的原因，想到了不上学之后经历的各种事情，又想到了杜娇那个同学孟东宇，却是迟到地想明白了那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第51章 前路未知的危机感 看到林木闭眼休息了，那女孩儿也不好再说什么，擦了擦眼睛，也躺下闭上了眼睛。不过这次可能因为边上没有了那个让她厌恶的中分男，倒是踏实了很多，只是美中不足的就是汗味、食品味、臭袜子的味道相互交织在车厢中，让她有点难熬。 其实从上车后，那中分男就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一个劲的盯着她看，那带着侵略和肆意的目光，让她打心眼里厌恶。只是当时她没想到中分男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在车上摸自己，幸好遇到了好人，要不然自己真的倒霉了。 想到这里，心有余悸的女孩儿睁开眼，侧头望了一眼林木后，再次闭眼小憩了起来。说实话，从他们青河县到广东，一千多公里的路程，除去路上司机也要停下休息的时间，差不多得一天一夜的车程，让从小没有受过太多罪的她有些难熬。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上的人都随着车辆的行驶沉沉睡去了，当然，众人睡得并不安稳，虽然是卧铺，车上还开着暖气，但是那种无法言喻的疲惫，充斥着每个人的身心，就连林木，中间也醒了好几次。 当然，对于从小苦惯了的林木来说，并不觉得怎么受罪，之所以醒，是因为有人睡得浑身酸疼起来活动了，在车上哪能睡得太踏实，自然就醒了。而乘客里面，也有没事人一样的，甚至饿了拿起东西吃的，人生的百态在拥挤的车厢中演绎着。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车子在一个僻静的道路停了一个多小时，司机也休息了一阵。有那需要解手上厕所的，也纷纷下去找地方解决去了，等到天光放亮，才又继续行驶了起来，只是越往南走，天越热，身上的衣服也就越嫌多。 等到离广东还有四百多公里的时候，车里的暖气也关了，林木出来的时候还穿着厚实的棉衣，这会热得都受不了了，把外面的棉衣脱了，只穿了里面的毛衣，饶是这样，也把他热得不行。 这多多少少让林木有点不适应，毕竟在他们青河县，哪怕过完了年，还要冷个两三个月，甚至还有可能下雪。可是南方这边才过完年，气候已经回升了这么多，自然让他们这些没出过远门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除了不适应，林木不时地拿眼看外面的群山，他们家乡那边是平原地带，根本没有像样的大山，可是现在这透过这车子行驶的窗子，可以清晰看到那些或远或近的大山，充满了一种令人向往的神秘气息。 而且还有那些从山中间开出的隧道，更是让林木连连惊叹，他确实算得上大开了眼界了，也从这一刻起，体会到了为什么人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了。这种直观地看世界的体会，是书籍和别人的讲述中无法给予的。 “哥，你也没看过大山啊，以前你也没出去过么！”那女孩儿见林木醒了，一个劲地盯着窗外的大山看，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道。早上的时候，她跟林木又说了几句话，兴许是被林木解围了的原因，心里对林木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没有，以前一直待在家里，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林木听到声音，本来没觉得是问自己的，可是等他向问出声音的女孩儿看去，就见她一双好看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直望着自己，这才点了点头说道。 “我也是第一趟出远门，不过我哥在南方好几年了，他跟我嫂子就是在广州认识的，对了哥，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啊！”女孩儿见林木回了话，而且还说出了这么多，立刻开心了起来，犹如打开了话匣子，连珠般地将这话说了出来，末了，还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我们这个车什么时候到广州你哥知道，他到那怎么接你？对了，我叫林木，今年已经26了！”林木其实对这女孩儿一个人出去还是挺担心的，毕竟是女孩子，在这车上，大多人都是结伴而行，只有少数人是一个人出远门的，就像自己和女孩儿。 “出来的时候跟我哥厂子里打电话了，他问了我坐车的时间就说知道了，到时应该会在站那边等我吧。咦，你26了，跟我哥一样大，那林哥你应该也结婚了吧，对了，我叫孟鑫鑫！”孟鑫鑫点了点头，其实对自己哥怎么接自己，她也不知道，只能先到了再说，所以回了一句后，便好奇的询问道。 “没有！”对于这个话题，林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人家哥跟自己同岁，却都已经结婚了，所以莫名的觉得自己有点难以启齿。而且话说回来，跟一个才认识的女孩儿谈论这个，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啊，林哥你人这么好，还没结婚，是眼光太高了吗？”可是孟鑫鑫却像是没看出来林木的想法，再次开口询问道。旁边的几个乘客这时也都醒了，听着这话，觉得好笑，但因为不熟，不好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拿起包里煮好的鸡蛋剥起了壳。 “你去了广州要进厂么，进厂好进？”林木挠了挠头，这话他可没办法接，只能转移了话题。不过问出的，却是自己也想知道的，毕竟到了那边，自己是要进厂还是找张海军，他也没有主意呢。 “我哥说女孩子在那边很容易就进厂了，卡得也不严，而且我哥嫂都在那，没什么问题。男的话，稍微难点，听说还要面试考试啥的，林哥你有去的地方么，要不跟我一块去广州找我哥吧！”孟鑫鑫年龄在那，还是比较跳脱的性子，听到林木询问，没想那么多就开口说道。 “不用了，没事的，只要肯出力气，总能找得到工作吧！”林木对这个还没有什么概念，听了孟鑫鑫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前面的路是未知的，但是此时的林木，却还带着一丝盲目的乐观，但听到男的进厂比较难，多少有了一丝的危机感。 第52章 就快到广东了 “希望这样吧，林哥你肯定没有问题的，对了，你吃东西吗，我娘来的时候给我带了挺多的，等我看看都有什么！”见林木这么说，孟鑫鑫也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后，伸手从里面的座位下拿起一个黑色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翻出了一些吃的东西，抓了一把就递向了林木。 “不用的，真的不用，俺娘也给我带了烙地饼，而且这会儿坐车闷得也不怎么饿！”林木听了连忙拒绝道，对于林木来说，跟孟鑫鑫就是萍水相逢，虽然是一个地方的，昨晚又帮她解了围，但吃人家东西的事，他却干不出来。 “林哥，不用客气的，我娘带了可多，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孟鑫鑫伸手就往前递的，她手里，抓着的是一些带着**的小糕点，还有一包红色袋子的方便面。 林木在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直到孟鑫鑫身子探了出来，把手都快递到他眼前了，只能伸手接了过来，只是接过的时候，两人的手难免挨碰到了一起，那种柔滑的触感，让林木心头狂跳了起来，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那孟鑫鑫也是如此，本来她还没多想，可是看到林木那窘迫的样子，立刻也意识到了什么，缩回手后，有些不安的撩了撩秀发，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脸上不知怎么升起一片红晕来。 接下来，两个人中间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尴尬氛围，使得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缓了好一会儿，孟鑫鑫才取出一包方便面，捏碎了把调料包洒进去，看了眼林木，小口地吃了起来，周围那些乘客，也都取出带着的食物开始了进食。 林木默默地取出母亲给烙的饼，伸手递了一张给孟鑫鑫，见她瞪大眼睛茫然地接过，才笑了笑，缩回了手。此时，昨晚那个摸了孟鑫鑫，又被林木怼过的中分男，从方才就一直看着他们这边，眼里不时的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嫉妒神色。 或许是有了个伴的原因，能偶尔说说话，途中的枯燥和无趣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当然，林木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一来因为两人年龄的差距，二来是萍水相逢，虽然来自一个地方，但到了广东，就各奔东西了，也不会产生其他的交集。 也正是基于这点原因，让林木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两人自然而然地在坐车间隙聊上几句。不过一下午加上一晚上的车程，让所有的乘客都疲惫不堪的，所以在所有人的要求下，司机还是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停车，让众人下去活动了一下腿脚。 “这里还真美呢，难怪我哥说他在广州那边到处都是山，路的两旁还种着香蕉树和椰树，休息的时候还可以去爬山摘荔枝！”林木和孟鑫鑫也下了车，下车后，扑面而来的是清爽的空气，让饱受车厢里各种气味的乘客们精神都为之一振，孟鑫鑫更是伸开双手，深吸了口气开心地说道。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当下还没有入春，山上显得有点荒，没有那种电视上郁郁葱葱花团锦簇的感觉。不过南北气候的温差这时彻底显露了出来，虽然还是冬天，但这边却已经暖和多了，下车后的众人，没有丁点觉得冷，倒是空气挺潮湿的，一下子就能感受得到。 “以前还一直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现在终于踏出来了，现在想想，真应该感谢她！”到底是女孩子，心情说好一下子就好起来了，林木看着远处的崇山峻岭，看着漫天似棉花的云层，也受到了孟鑫鑫的感染，目光扫了一圈，又转到了国道上，此时间或得有车子行驶而过，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景象，不由得让他也点了点头说道。 “他？还是她？林木哥，问了你几次你都没说为什么出来，是因为一个女孩儿吗，她是你谈的对象？”孟鑫鑫听到林木话里提到的她，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双好看的大眼骨碌碌地转动着盯着林木，往前凑了凑问道。 “额，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再说这些也不是你这年纪该关心的事！”被孟鑫鑫直直地盯着的林木心里有点发毛，刚才也就是一瞬间想到了杜娇，却不想被这小丫头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严格说起来，自己能算杜娇对象吗，根本算不上，最多只是一个相亲对象，这多少令林木有点挫败，当下直接老气横秋地说道。 “什么叫说了我不懂，不就是谈对象吗，什么叫我这年纪，我是小，但我初中就没少收到情书，像谁不懂似的！”孟鑫鑫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见林木跟自己哥年纪一样大还这么窘迫，立刻吐了吐舌头，再次开口道，这时候的她，多少存了一点看林木出糗的想法，感觉这样的林木还挺亲切的。 “快点，都上车了，赶紧的，不要磨蹭了，认识的互相喊一下，马上发车了！”就在这时，那边吸完烟扔了烟头的司机跟售票员说了一句上了驾驶位后，售票员拿起一个卖东西的喇叭，冲着不远处三三两两站着的乘客喊了起来。 “林木哥，你怎么不说了，哎，林木哥，等等我！”听到售票员的喊话，那些乘客便都往车子那边走了过去，林木闻言，看了眼孟鑫鑫，也抬腿走了过去，直把孟鑫鑫气得牙痒痒的，但没办法，只能喊了一声，跟着过去了。 “你放心林木哥，我不看，我就是用你一张纸写个东西，有笔吗！”到了车上，孟鑫鑫一个女孩儿，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看林木一直带着自己的那个日记本，伸手从他手里拿了过去，林木瞪了一眼，准备发火的时候，孟鑫鑫连忙解释道。 听了孟鑫鑫的话，林木有些犹豫，以为她要撕下一张纸，但是想了想，还是默默的取出一根圆珠笔递了过去。孟鑫鑫接过，掀开了日记本，见她翻的那页是没有写东西的，林木松了口气，不过却也一直盯着，担心她看到自己的秘密，心里合计着以后是不是要弄个带锁的那种锁起来，不然别人看到确实尴尬。 “写完了，还你。哦，应该快到广东了，上面写的是我家的地址和我哥的地址，到广东了，有机会可以给我写信，我会收到的！”哪知道，孟鑫鑫也没有撕纸，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刷刷刷的写了一行字，之后递给了林木。 林木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字迹娟秀地写了两个地址，其中一个是青河县的，另一个却是广州某电子厂的，不等他发问，孟鑫鑫在那边已经小声地说了一句，也就是这一句，让林木意识到，就快到广东了，也意味着，要跟途中遇到的这个小丫头说道别了，有心说点什么，又觉得萍水相逢没什么必要，只能点了点头，将日记本合上收了起来。 第53章 到了广东当靓仔 兴许是快到了的原因，也兴许是吃了些东西的缘故，众人坐车的疲惫消失了许多，车厢里仿佛又变得活了起来，有人问过了售票员，当听到还有几个小时就会到广东汽车站的时候，林木的心情也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车子再次从开凿的隧道中穿过，车厢里一下阴暗了下来，这一刻，林木好像有了一丝感触，那种触碰到了未来的奇妙感觉，他看不到未来的模样，甚至不知道它的轨迹，却在命运的推动下，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抱有着无限的遐想。 “林木哥，你在想什么呢！”在林木旁边的位置上，孟鑫鑫收回望向窗外有些好奇的目光，转头四顾之间，又望向了侧边的林木，见他似乎在发呆，有些可爱地挑了挑纤细的眉毛，竟然往前凑了凑，盯着林木问道。 “没，没什么！”林木被孟鑫鑫的话打断了沉思，转头，直接对上了孟鑫鑫的眸子，那双好看明亮的双眸，让林木下意识的吃了一惊，说话都磕巴了起来。之前都没怎么好意思看孟鑫鑫，现在这么突然的一对视，发现她确实挺好看的，这么一想，让林木更加窘迫了起来，觉得自己真无耻，再也没有先前的从容了。 “我猜猜你在想什么，林木哥，你是不是觉得离广东越近就越忐忑，害怕找不到工作，其实我觉得不用太担心的，你没发现么，很多事，其实感觉跟注定好的一样，比如我这次偏偏坐了这个车，遇到了坏人，还遇到了林木哥你，路嘛，你只管走，相信命运肯定自有安排！”孟鑫鑫见林木表情有些尴尬，立刻猜测了起来。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只不过，从还没满十八的孟鑫鑫嘴里听到这么深的大道理，林木都有点意外了，不知道她是真的自己悟出来的还是有人跟她说过，当下深深看了眼孟鑫鑫后，承认似的点了点头说道。 “对嘛，就像这次来广东，虽然我哥他经常给我说外面的世界，但是真正的走出来，才看到跟他说的不一样的东西，就像我见到了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水稻，见到了那高耸入云的大山，看到了我们青河县很少见的小汽车，这还只是咱们在车上看到的，如果身临其境了，该是怎么样子呢！”孟鑫鑫如同一只喜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是她说的话，却是让林木也不停地认可点头。 是啊，他们现在看到的，这还不是别人口中最繁华的广东，已经有很多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和景象了，那么发展迅速的广东又该是什么样的，这一刻，林木也开始憧憬了起来，甚至因为孟鑫鑫的话，一颗心都激动了起来。 等进了广东的地界，他们每个人的行李都多出了许多，因为厚实的衣服完全穿不上了，这边的气温相当于林木他们家里初秋时的天气，在这边，根本不会像家乡那样零下结冰上冻，所以厚实的毛衣也被换成了薄薄的秋衣，行李自然变更臃肿了。 饶是这样，因为公共汽车里面的人太多，还是让人热得难受，后面孟鑫鑫也没有了再说话的欲望，跟林木一样，躺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到站。而这时，车子外面，已经不再像上午时那样四周荒凉了，听售票员的话，离广东汽车总站也只剩一个小时车程了。 离下车的时间越近，林木的心情也就越复杂，此时的他，离母亲已经不知不觉一千多公里了。随着车辆到站，售票员吆喝着下车，所有的乘客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不同于林木的行李在一个大蛇皮袋，孟鑫鑫拿的是一个灰色的行李箱，上面还有轮子，对林木来说，也挺新奇的。 孟鑫鑫告诉林木这行李箱是之前她哥留下来的，是从广东这边买了带回去的，还挺方便的。林木也终于意识到了两地的差距。等车子停稳，车站里车来车往人声鼎沸，售票员催促着众人下车，自己好去按人头给站里交费。 “小老弟，在这边好好干，多赚点钱，对了你们坐车去售票点买票，外面的那些车，能不坐就别坐！”林木扛起自己的蛇皮袋，还帮孟鑫鑫拿起一个袋子，跟随着乘客的洪流一起下了车。下车前，林木冲着司机道谢告别，那司机冲着他点了点头后，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声，但是有些话，他也不好多说，只是点了一句。 不过人太多，林木只听清了前面的话，当林木和孟鑫鑫被人群裹胁着出了站，四周全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吆喝声，而且很多人都是和林木他们一样扛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打工人，入耳的，全是来自各地的方言，很多都是说得又急又快，越发显得嘈杂。 一时间，林木还有些不适应这种嘈杂的环境，回过头望了眼旁边跟着拉着行李箱的孟鑫鑫，只见她一只手拉着箱子，一边拽着自己的胳膊，一双大大的眼睛四下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和人，眼神里满是新奇。 在林木他们身后，原本一个车上的乘客已经都七零八落了，倒是那个中分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朝远处的林木和孟鑫鑫看了一眼，竟然也朝着两人的方向往车站外面挤去。 “靓仔靓女，雷们要去哪里，坐我的车吧，人满了发车，老快了哦！”林木和孟鑫鑫刚走出车站，前面一个黑瘦的男子伸手拦在了两人眼前，笑呵呵的望着他们，嘴里用那种说不上来什么样的腔调开口说着话，林木看了眼四周，发现大多是这样正在拦客的人，有些乘客不耐烦地甩开，有的则在那里讲价。 “不用了，我们自己坐车！”初来乍到，林木也不知道这些人靠不靠谱，抱着怀疑的态度，他摆了摆手，拉着孟鑫鑫就往旁边走，那人见状，撇撇嘴，又开始拉后面那些人了，而林木，也趁这机会，和孟鑫鑫走到了车站面前的空地上，四处打量了起来。 第54章 老乡见老乡 广东汽车总站呈现在林木眼前的，是一座发展迅速的现代化大都市，对于从来没有出过青河县的他来讲，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远处的高楼大厦，车站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天桥，上面走着形形色色的人。 而且这里的每个人都穿着潮流时尚的衣服，有很多都是林木不曾见过的，而且确实看到了张海军穿的那种喇叭牛仔裤，车上很多林木不认识的小轿车穿梭来往，落在林木的眼里，十分的不真实。 扫了眼那座天桥，如同耸立着的一个座巨大的怪物，在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彩色的广告牌，突然的，林木有些明悟，跟远在北方的自己家乡比，这边应该就像自己以前在电视里看的那些大都市一样，也只有当真正看到了，才将潜意识以为的和亲眼看到的相重叠了。 “你哥在哪接你！”林木看得眼晕，哪怕自己的表现落在别人的眼里就像是乡巴佬进城也没有在意，只是因为孟鑫鑫跟自己接触的太近，多少有些尴尬和不自在，想了想，便转头，望向了孟鑫鑫开口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林木哥，你着急走吗，能不能陪我去打个电话！”孟鑫鑫被林木问的有点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她也没想到来到这里人这么多，这样的情况下，她哥该怎么接她，她自己都不知道了，所以犹豫片刻，紧紧拉着林木的胳膊，贴近发些轻声恳求道。 “行是行，可是去哪打！”林木到了这边，感觉有些心慌，哪跟哪都分不清，更不要说带着孟鑫鑫找地方打电话了。也就是到了这时他才发现，从学校或者书上学到的那些道理和知识，等到真正经历的时候，还是一样的会慌会忙会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找公用电话，对，就是那儿，上面写着公话！”林木想了想，突然想到子张海军临走前喝酒那次，他说过的广东到处都是电话吧的事情，当下立刻拉着孟鑫鑫就挤出了人群，四处环顾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写着公用电话的报亭说道。 当下，两个人带着行李走了过去，也幸好林木体格子没的说，还一把子力气，提着自己那个大蛇皮袋还有孟鑫鑫的皮箱，丝毫没有影响速度，而他们身后的中分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不见了。其实他们这形象，落在别人眼里，一看就是刚出来家的打工仔打工妹，不少拿着中介牌子的人更是直接往他们跟前凑了起来。 “喂，您好，我找孟朋朋，我是他妹，对，啊，他请假出去了，知道了，谢谢你！”只是林木和孟鑫鑫谁都没理，到了报亭那，问了下打电话多少钱，孟鑫鑫便拿起电话机拔起了号。拔第一遍的时候没人接听，直到第二遍，才有人接了，孟鑫在那边焦急地说着话，林木在旁边等着，只是听着孟鑫鑫的话，林木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我哥今天请假了，应该是来接我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对不起啊林木哥，耽误你时间了，要不你先走吧，我再找找……”孟鑫鑫有些委屈地挂了电话，给了报亭里面的阿姨五毛钱后，冲着林木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陪你找找吧，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再碰到坏人怎么办！”林木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他的性格，做不出那种让孟鑫鑫一个人待在这的事情来，听了他的话，孟鑫鑫想到车上的中分男，只得点了点头，只是眼下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鑫鑫，真是你，你这丫头，不是告诉你下车了别乱跑，在出站口等我，这让我好一顿找，要不是问了人家咱们那边的车刚才已经到站了，恐怕我就去其他车站了！”当下，两人只得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找了找，正当孟鑫鑫和林木走到天桥那里，身后突然有个人跑了过来，满头大汗的样子，到了他们前面，先看了看林木和他提着的行李箱，这才望向了林木身后拽着他的孟鑫鑫，责备地说道。 “啊，哥，真是你，太好了，我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孟鑫鑫却没在意孟朋朋的语气，只是高兴地挥着手，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而他旁边的林木，听着兄妹两个人的对话，会心的一笑，只是站着，并没有插言。 “他是谁，怎么提着你的行礼箱，我说看着行礼箱眼熟，你这丫头，外面坏人多多啊，也不说注意点，把你拐走卖了都不知道！”孟朋朋却没有孟鑫鑫那么开心，在简单的和妹妹寒暄后，挑了挑眉用警惕的目光望向林木说道。 “哥，你干嘛呀！他是林木哥，也是咱们青河县出来的，在车上遇到坏人还是他帮我解围的呢，而且刚才下了车，人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是林木哥陪着我到处找你，你倒好，冤枉人！”孟鑫鑫见哥哥这样，连忙上前替林木解释道。 “原来是老乡啊，你也是来广东打工的，咦，这么沉，哥们你力气不小啊！”孟朋朋听了妹妹的解释，对林木的敌意消散了不少，伸手打了个招呼后，便把他提着的行礼箱接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妹妹的行礼箱挺沉的，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后，笑着冲林木说道。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林木就准备走，只是孟朋朋拉着他，说什么也要带着他吃过饭再让他走，再加上孟鑫鑫在旁边劝说，林木只得留下了。当下，三个人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小饭馆，孟朋朋点了两个菜，给孟鑫鑫要了一份米粉，自己则和林木喊了两碗米饭。 看得出，孟朋朋在这边看到老乡还是挺亲切的，一边吃还一边跟林木闲聊着，当得知他也是过来找工作的，就说介绍他去自己那边的厂，林木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说要去长安镇找自己的同学，并让孟朋朋帮着看了一下张海军的地址问了坐哪个车。 孟朋朋也只是随口邀请了一句，见林木不同意也就作罢了，倒是孟鑫鑫很是失望，三个人用了半小时就吃完了饭。出来后，孟朋朋拉着依依不舍的孟鑫鑫和林木道了别，就离开了，留下心情也颇复杂的林木，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只觉得从离开家里到路上的种种经历，真跟做了场梦一样。 第55章 真是冤家路窄啊 在孟朋朋领着孟鑫鑫离开后，林木重新到了车站那边，想要买去东莞的票。只是到了卖票的位置，才发现原来在这里坐车竟然这么的麻烦，只见卖车站里面人头涌动，买票，等车的人数不胜数，周围还有一些戴着红袖章的人维持着秩序，有人拿着喇叭高声的喊着什么，吵，确实太吵了。 而且林木看了看，发现发每个卖票的窗口都排着很长的队，他想到孟朋朋告诉自己的话，这里是整个广东的中转汽车站，你往广东哪边，都得通过这里坐车，而且他们这类人在这里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打工仔。 当然，用孟朋朋的说法，别看一些当地人称呼他们靓仔，其实并不是夸奖的，而只是一个单纯的称呼。但如果看你不顺眼了，就叫你叼毛，当时孟鑫鑫问为什么叫叼毛，还被他好一顿说，当时听着这一切，对林木来说无比的新奇。 夹杂在人群里，林木听着那各地的方言，只觉得脑袋都嗡嗡的，因为很多是他听不懂的，间或的一些本地人说的粤语广东话，其中还有个人拉着林木叽里呱啦地问路，听了半天他也没听懂，那人只得跑去问其他人了，但这也充分的让林木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看着买票的人实在太多，还得往车上挤，林木顿时想到孟朋朋说的车站外面那些车，因为不属于车站的营运车辆，也比里面的车小上一些，破旧一些，但因为东莞离这边也没多远了，所以班次比较多，嫌买票麻烦可以到外面去坐。 想了想，林木索性便提着自己的蛇皮袋出了车站，问了问一个带红袖标的，那个人便指了个方向，又深深看了眼林木，他也没在意，只是顺着指的方向到了旁边一条宽敞的大道，那路的两边种着的那些看起来见都没见过的大树，边上停着一辆辆汽车，售票员都卖力的在自己的车前喊着自家车子的目的地。 “你好，你们这车到不到长安镇！”林木来到了一个喊着东莞东莞的男性售票员面前，用并不熟悉的普通话询问了起来。只是那个售票员正靠在车子那里喊着，听着林木的话，上下打量了一眼后，直接伸手示意他上车。 “靓仔，到东莞就是坐我们这个车的，到时经过长安镇滴时候告诉你一声，你下车就好了，快上车吧，马上到发车时间了，不坐的话去一边等着，别影响其他人上车！”见林木没有动地方，售票员直接开口催促了起来。 林木想了想，便朝车子那边走了过去，然后提起自己的蛇皮袋就准备上车，但是那售票员一指车子边上打开的放行李箱的位置，示意他把行礼放里面。林木犹豫片刻，发现里面各种各样的行礼确实不少，也就只能也放进去了。 上了车，林木发现车上的人还不少，已经没有多少空座位了，而且除了座位，连过道上都摆着不少小马扎。看到这个，林木也才明白，人家为什么不让他提着蛇皮袋上来了，实在是车厢里太没地方了些。 对此，林木也没有在意，入乡随俗，他也听孟朋朋说了，外面的这些车，只要人坐满了就会开，但是一般为了多赚点，都会弄些其他办法让人多坐点，因为人多就意味着能多赚点，无可厚非。 林木看第三排靠车门的地方还有位置，便走过去，坐到了挨着过道的那个位置上，才坐下，就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当下不由地转头。结果，林木就看到身后斜后方的位置上，换了件花衬衫的中分男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哟，这不是昨晚的大英雄么，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就你自个，我还以为你泡上那妹子了呢，结果还不是当个烂好人，你说你是不是闲得吃饱了撑的！”中分男也没想到会在这车上碰到林木，左右望了望，见没有孟鑫鑫，想到昨晚的事，便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道。 这中分男，当时下车了本来想跟着林木和孟鑫鑫看能不能找回点面子，结果没想到人太多，直接跟丢了。后来索性也不管他们了，自顾自的吃了个饭，又在旁边的市场买了个衬衫，换上直接过来坐车了，却没想到在这碰到了林木，也怪不得他说是冤家路窄了。 “滚！”林木也没有惯着他，见边上的那些一样去东莞的乘客好奇地打量着两人，虽然他们说的是家乡话，旁人听不懂，但林木还是有些难堪，直接瞪了一眼中分男，低喝了一声，对于这样的人，他是半点不想搭理。 那中分男本来还想说什么，被林木一瞪，想到这人跟愣头青一样，还有一把子力气，担心说的什么惹怒他在给自己来一下，所以心里有些打怵，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后，打起了别的主意，也不再说话。 这时，陆陆续续地有人上车，车厢里的人越发的多了，不但座位坐满了，连过道上的马扎也都有人坐了，只堪堪地腾出可以一个人通行的窄道。因为人多，车破，车厢中始终有一股子难掩的刺鼻味道。 “靓女，不要动窗帘，那是不能开的，要不被看到超载就麻烦了哟！”等人都上了车，售票员也跟了上来，之后车门关了起来，一名坐在靠窗位置的女孩儿伸手拉开窗帘想开车窗，却直接被售票员拦了下来。 林木这才发现，车子的窗户那里都拉着布帘，使得车子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却并不影响车里的光线。那女孩儿皱了皱眉，缩回了手，之后售票员见状，才挎着自己的黑色皮包，冲着众人吼了一嗓子：“都坐好了，准备开车了，现在都把现金准备好，开始买票了！” 随着售票员的话音落下，那边司机立刻发动了车子，随着车缓慢了行驶了起来，那售票员也顺着逼窄的过道走到了后面，开始询问起了要到哪里，让人买起了票。这边，林木也掏出了身上留着的几张现金，目光望向了后面的售票员，等着买票。 只是林木的心里，却泛起一丝无法形容的疲意，这一路行来，仿佛比上工还累人，当然，除了累，眼界也确实随之开阔了，因为一路上，见到了很多自己没见到过的东西，接触到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以后会怎么样，林木不知道，但疲惫之余，却有一团火，在心里，熊熊燃烧了起来。 第56章 真是开了眼界 长安镇位于东莞市南端，东邻深圳市，南临珠江口，西连虎门镇和滨海湾新区，是革命先驱中山先生的先代故乡。近几年，随着改革开放，广东因为沿海的原因先发展起来，东莞也随之建设了工业园区，招商引资过来一大批企业，然后便是蜂拥而来的打工者了。 这次林木去的是东莞长安镇的厦岗，张海军在那边的一家电子厂打工，之前回乡的时候，特意把地址给了林木，告诉他如果决定了就来找自己。所以，眼下两眼一抹黑的林木，自然准备先找到张海军这个同学再找工作。 因为东莞工业区发展得挺好，所以去那边的打工者确实很多，而这时，售票员也到了林木旁边，伸出了手，当听到林木要去厦岗，便说了票钱，在林木递给他钱后，随手撕了一张小票，这才开始收起了前面乘客的。 等到车上的人都买完票，售票员就走到前面坐到了靠司机后面的位置，林木打量着周围的乘客，几十人的车厢，一些人一看就跟自己一样，第一次出门，而另一些，却是打扮比较时髦的，一看就是早就出来闯荡了，看着这些人，脑子里分析着，林木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你们几个往后面靠靠，大家挤一挤，还能坐下！”这时候，车子已经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因为拉着窗帘，也不知道到了哪，反正车速渐渐地慢了下来，因为前面有人提着一个包袱正在拦车，车子停了下来，随后，售票员冲着挤在车门那边的几个人吼了一嗓子。 随着那些人搬着马扎往后移，车门打开，走上来一个穿着打扮土里土气的男人。那男人不但穿着土气，而且看眼睛也发直，似乎不怎么精明的样子。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时让那男人把包袱放到下面放行李的地方，那人却不肯，上来傻乎乎看了一眼，就直接把包袱一放，坐到了门边不远的位置。 “来，让一让，我过去！”售票员见状，也不管了，之后，又陆续上了几个人，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穿着西服挎着个黑色皮包的男子。林木看得直愣神，觉得这样看起来像老板的人怎么还挤这样的车子，这时那西装男走到了先前看上去呆愣的男子身边，踢了踢他的包裹，挑了挑眉说道。 “你干啥踢俺，俺就不让！”令车上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看起来呆愣的男子说话也瓮声瓮气的，他的反应倒是让西装男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后，又抬脚踢了踢他，之后望向了四周：“哪位朋友帮我腾个位置出来嘛，我着急去东莞办事，车子路上坏掉啦，要不然谁受这个罪的啦，我可以出钱买的啦！” “你坐我这里吧！”林木思考片刻，站了起来，那西装男抬头看了看，也没在意。倒是其他乘客，有几个有点不善的望着林木，心里也骂了起来，毕竟人家那一看就是老板的人，才说了要买座位，看这财大气粗的样子，指不定连车票钱都能赚回来，结果倒好，你就站起来，咋了，想当活雷锋啊。 不过令西装男和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林木起来后，并不是让给西装男的，而是直接起身，将离自己座位不远的那个呆愣男子扶了起来，推着他坐到了自己位置后，把他的包袱放到了座位下，之后拿了个马扎，往后面凑了凑，在车子过道坐了起来，给那西装男腾出了一点位置，但也仅限一个人坐马扎的位置。 “没事，你坐吧，听你口音，咱们应该离得不远，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林木的举动很突兀，所以那呆愣男这时才反应过来，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听到了林木的话，那呆愣男愣了愣神，憨声地说了声谢谢后，就座了下去。 “老板，你来坐我这里面，随便给点就行了！” “坐我这吧，我这位置靠里面，你可以休息下！” “你看看我这位置！” “不用啦，刚才是我不好意思的啦，这小兄弟做得对，咱们不能随意欺负别人，我就座这里好了啦！”这下好了，其他人见林木不是给西装男座位的，一个个来了精神，不过西装男和那呆愣男对视一眼后，神色不经意地变了变，这才笑呵呵地说道，说完，直接从座位旁边拿起折叠马扎，坐到了呆愣男靠前些的空地上。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儿，中间有人下车，又有几个人上车，就在林木想着是不是自己也快到了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悉悉索索的声响，抬头看了看，就见自己原本座位上的呆愣男从包裹里拿出一罐健力宝字样的饮料，对于这个饮料，林木也只是从电视上看到过，不由好奇的看了几眼。 就在这时，只见那呆愣男拿着健力宝，正准备打开的时候，没拿稳，啪嗒掉地上滚了几下。林木伸手帮他捡了起来递了过去。呆愣男看了一眼林木，目光竟然不像呆愣的，反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深邃感，只是不等林木多看，他便咧嘴笑了笑后，伸手便拉住拉环，一使劲，直接拉了起来。 也就是这一下，罐子里的饮料一下子喷溅了开来，有一些甚至溅到了林木脸上，刚才被呆愣男目光盯得有些意外的林木，饮料冰凉的感觉让他一下回过神来。而在呆愣男侧前方的西装男，则是倒了霉了，大半的饮料都喷溅到了他的西装和脖领上，看上去颇为狼狈。 “我丢，什么个情况，老子的西服，你个叼毛是不是故意的！”西装男显然也没有想到那呆愣男的饮料全洒自己这了，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到处拍了拍后，摸的全是湿漉漉的，那是真的发怒了，伸手就扯住了呆愣男的脖子，大声喝骂道。 “你要干什么，俺不是故意的！”呆愣男伸手扒拉着西装男，可是他被扯着，一脸的无奈，在他的手上，还拽着那个易拉罐的拉环，随着西装男来回推搡的动作，上下晃动着，这一幕，使得车上的乘客全都看戏一样看了过来，林木坐在马扎上，看着那西装男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微一犹豫就准备起身。 第57章 果然财帛动人心 “还不是故意的，就你这叼毛，还喝健力宝，你赔得起老子的西服吗！”见呆愣男还说不是故意的，西装男顿时又推了一把，之后似乎觉得不解气，手高高举了起来，看样子准备抽上一耳光，只是动手的时候，西装男下意识看了一眼林木后面坐着的一名男子。 “大哥，他也给我溅身上了，道个歉好了，别动手打人！”只是不等西装男子打人，林木已经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了西装男，当然，他知道这件事确实也是呆愣男做的不怎么对，说话的时候，也是带着劝意讲的。 “对啊，老板别打人，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跑生活的，你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个憨憨，不像你哟，一看就是大老板，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的！”方才被西装男看着的男子，见林木起来了，也跟着起了身，过去拦开了两人，听他口音，也带着点这边的味道。 “还有你，哪有车上喝这个的嘛，来，你手里的这个扔了吧，别割伤了自己！”也幸好车子行驶得慢，而且这边修的道路宽敞平坦，并没有影响到什么，不过那刚站起来的男子见西装男熄了火，遂又冲着呆愣男说着，边说边把他手里的易拉罐拉环要了过来，看了看准备扔掉，只是才看了一眼，就娘咧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喊的声音很高，把车上的人都给吓了一跳，一个个看着拿着拉环的男子，不知道他干啥了，发出这声鬼叫，而这时，售票员跟司机对视了一眼，在司机开车的当口，售票员老神在在的靠在椅子闭上了眼睛。 “娘咧，他中奖了，中大奖了，娘咧，真是大奖！”见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那刚起身的男子立刻指着手里的拉环大声说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边上的乘客一个个都仰着脑袋看了起来，有人好奇，有人疑惑，也有带着莫名的兴奋表情，车厢里，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众生百态，在此时上演。 “你说什么啦，他中奖了，怎么可能啦，怕不是假的，来，给我看看，我就不信他都能中奖，还有没有天理啦！”西装男听着那男子的话，往前凑了凑，只看了一眼，立刻瞪大眼睛，也跟着喊了一声：“我丢，真是大奖，3万8！” 说着话，那西装男还接过了拉环，一脸惊喜地将拉环往旁边几位乘客眼前晃了晃，林木也在此列。虽然只是闪了一眼，林木也看清楚了上面确实刻着一等奖元的字样，当时看到的他，脑中也出现了片刻的空白，毕竟这年头的三万多，在林木或者大多数人的眼中，可真的是巨款了。 “这是俺的，你还给俺！”就在西装男一脸惊喜神色展现那拉环的时候，呆愣男已经起身，一把将那拉环抢了过去，宝贝一样的将拉环放到了怀里。而旁边的西装男和那个发现奖的男子，则一脸羡慕地望着呆愣男。 “小老弟，这个健力宝的奖我知道，需要持本人有效证件，去健力宝总部兑奖，你能去了么？”突然，发现中奖的那男子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后，见众人目光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开口循循善诱道。 “啊，还要兑奖，那需要去哪里啊，远不远，俺还得去东莞找俺叔呢，俺爹让俺找到俺叔前，不能乱跑！”呆愣男一听，果然露出为难神色，抓着那个拉环，嘴里嘟囔着，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刚才洒我一身饮料，我这西服也是上好的料子，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中奖兴许也沾了我的光，我给你一千块钱，把这卖给我好了，怎么样的啦！”就在这时，西装男趁机开口道，说着话，更是拉开了手包，从里面掏出几张林木还从没有见过只听说过的崭新百元大钞。 “一千块就要买人家的大奖，你这算盘打得太精了吧老板，你是不是看人有些傻，咋了想忽悠人家大奖呢！”那发现中奖的男子一见西装男这么说，立刻帮着呆愣男说起了话，他的话，也引起了不少乘客的共鸣。 “就是，人家那三万多的奖，你一千就想买走，车上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好意思！” “对，不能看人家长得不精就骗人家，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来给我看看，我见过这玩意，还真是，不是假的，但是领奖还得缴税，有点麻烦，而且看他这样子，兑奖的时候难保不会有人骗他，难搞哦！”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大兄弟，我出两千，卖给我好了！” “我出两千五，大家见者有份，价高者得不就行了！” “你们一个个激动个什么劲，这奖也不是你们中的，要卖也得人家中奖的点头才行不是，哥们，他们想买你的奖，你卖吗？” 随着一个中大奖的劲爆信息在车厢里引爆，所有的乘客都激动了，仿佛中奖的是自己一样，有的更是直接跟着西装男一起出起了价，直到方才发现中奖的男子把皮球重新踢到了呆愣男那里，才算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领奖有点麻烦还得去远门，俺要去找俺叔，你们要是想要就买了吧，但是先说好，俺只要现钱！”呆愣男犹豫了片刻，目光在那些喊价人的身上转了转后，又望向了发现中奖的男子，瓮声说道。 “人家正主都说话了，这样，我出三千块，身上就这三千了，这是准备进货的钱，把奖卖给我吧！”“我出四千！”先前说两千的乘客听了立刻从身上掏出一沓钱，也是最新版的百元大钞，让林木发现有钱人还真不少，而其他乘客，也一个个蠢蠢欲动的神情，甚至有人报出了四千的价格，连之前那中分男也一副羡慕模样。 “别什么三千四千的了，这样，我翻个倍，出八千，同意就给我，不同意就算，我就不信还有比我出价高的！”对于那个大奖，林木却是连想都不敢，只是赞叹别人运气好，同时觉得开了眼界，然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倒是那离得近的西装男不愿意了，一咬牙，立刻起身大声说道。 果然财帛动人心，车厢里依旧是乱哄哄的，只是全都围绕着中奖买奖展开的，但是听了西装男的话，其他人顿时哑火了，毕竟这年头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虽说大奖摆在眼前，但也得有那个实力吃下才行。 第58章 原来一切都是局 “老板就是老板，得，算你财大气粗，不过我还就不信了，你能随身带着八千现金！”出价三千的那名男子听到这里偃旗息鼓了，直接把钱收了起来，气呼呼的坐下了。倒是先前发现中奖并且喊价四千的男子眼珠转了转，再次开口说道，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推了推呆愣男，似乎在架火。 “对，俺只要现金，你要是能拿出来，俺就卖给你！”被推了一下的呆愣男愣了几秒钟后，冷不丁开口说道。其他人听到西装男要用八千买人家三万多的，正主还同意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嘴里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羡慕的还是激动的。 “老乡，我觉得可以的话你还是自己兑奖吧，要是你真拿不定主意，就找到你老叔，把这中奖的事告诉他一声，现在卖了，你可能要后悔！”旁观的时候，林木见那些乘客都想占人家便宜，张了几次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但眼见现在西装男真的要用几千就把他几万的奖买走，有些忍不住了，凑过去，冲着呆愣男低语了几句。 “我说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人家愿意卖，我愿意买，让你给这逞什么好汉啦，行了，没钱买就别插架。对喽，靓仔你不是要现金么，人民币我就这一千，但是还有两千是我刚托关系从朋友从银行换的外币，本来这兑换率是1比8，我还准备留点，但是现在为了不让人说我占人家便宜，全给你了！”西装男先是冲了林木一句，之后伸手再次从手包取出一沓钱，直接递到了呆愣男手里。 “啥是外币，能当钱花吗，这上面咋是外国人的头像，这不行，俺只要人民币？”呆愣男说话的时候，特意扫了林木一眼，之后将西装男递给自己的票子在手里甩了甩，看到上面印着的外国头像，立刻摇起了头。 “来，大兄弟，给我看一眼，我在银行工作，认得外币！”就在这时，刚才说出两千那个乘客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座位站起来扶着凑了过来，林木看这人穿得文质彬彬的，还带着个金丝眼镜，只见他从呆愣男手里接过那沓外币，看了起来。 “我丢，大兄弟，竟然是真的外币，确实值钱，这样，你拿着外币也不好出手，我喜欢收藏这玩意，这里有两千，换你四张，怎么样？”眼镜男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甚至拿着外币架起来照了照光后，突然脸上闪过喜色，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两千递给了呆愣男，从里面抽出四张，喜滋滋的走回了座位。 “我也换几张！”“能不能给我也换一张，这是我第一次见外币，我这还有几百现金！”有了那自称银行的眼镜男打头，后面的人也激动了起来，甚至不亚于先前喊中奖的时候，不一会儿，那呆愣男手里的外币都被换完了，留下一大堆的钞票，有一百块的，也有五十十块的，连林木认识的中分男都换了点。 在这种氛围里，林木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别人兑换的时候，他发现有的人是真开心，有的人却是有些古怪，但哪里古怪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刚才提醒过了呆愣男，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毕竟照呆愣男手里兑换的钱看，也已经一万多点了，不算亏，而林木，对不是自己的钱也没有一点的贪念，更不会去想着兑换什么外币。 “老乡，你是个好人，座位还给你，谢谢了。哦，对了，世事险恶，出门在外，遇事多长个心眼儿，别太实诚了，俺先走了！”在这场闹剧中，西装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了车，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呆愣男这边。等到再次有人喊要下车的时候，司机停下了车子，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却是呆愣男提着包袱下了车，下车前，还拍了拍林木的肩膀小声说了几句让林木摸不着头脑的话。 林木有些意外，看了眼呆愣男，看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哪还有之前的呆劲，一双骨碌碌的眼睛里，也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等到林木想要再看仔细些的时候，车子已经停稳，呆愣男直接背着包袱下了车，而先前发现中奖的男子和那个自称银行的眼镜男，也紧跟着下了车。 虽然心眼好，但不代表林木傻，尤其是现在他的眼界已经被书籍给开拓了，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再结合方才车上的种种巧合，林木突然觉得，那个呆愣男和西装男他们，应该是一伙的，而自己遇到的这一切，只是一个局。 想到这些，林木就有些冲动，想要把这个事告诉那些兑换了外币的乘客，可是等车子启动，转头望去的时候，就见那些乘客根本没注意下车的呆愣男，只是喜滋滋地看着手里的外币，以为沾到了大便宜。 “咦，他们怎么一块下车了！” “那傻子换了一大笔钱，其他人见钱眼开，是不是准备搞他！” “他们啥时候下车的？” “那银行的人呢，怎么也走了？” “他娘滴，咱们不是遇到骗子了吧！” “喂，你和那个傻子不是老乡吗，他们啥时候走的，你怎么没跟着走！” 突然的，一些脑子灵光的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纷纷开口询问起了身边的人，只是大多人都没发现那些人什么时候下车的，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让所有的人都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妙。中分男更是直接起身拍了拍林木的肩膀，藏着祸心地询问道。 中分男也不傻，他本来用六百多兑换了两张外币还觉得沾了便宜，现在越想越不对，等到听到有人说骗子，立刻回过味来。毕竟方才事情摆那没功夫细想，现在仔细一琢磨，越发觉得这件事巧合太多了些，这不合理。 “就是，你们是老乡，那会儿你还一直帮那个人说话，给我们个说法！”“对，我看那傻子走的时候给你说了啥，是不是让你下车分脏呢！”听了中分男的话，哪怕有人知道林木不是同伙，也立刻掉转枪口对准了他。那些其他换了外币的，也一脸便秘的模样看向了林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想要从他这里要个说法。 第59章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被中分男将火拱到自己身上后，林木心里有些紧张，最初还有些慌乱，整个人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毕竟这些人被骗了，看这样子是要讹到自己头上了，不过等他看到中分男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后，心思一动。 “我不认识他，要说老乡，你跟我也是一个地方的，咱们才是一块出来打工的老乡，你张口同伙，闭口同伙的，难道你也是同伙？”在中分男一脸得意神色，以为把林木拉下水的时候，林木突然盯着他皱着眉说道。 “我知道，咱俩路上有些不愉快，但你得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龌蹉事。但是现在，你自己上当受骗了，把脏水泼我身上，告诉你，我不同意，各位大哥大姐，你们要是不信我说的，可以看我们的身份证，俺俩是一个地方的，跟刚才那些人真不是一伙的！”林木说完，见四周那些被骗了的乘客面面相觑起来，显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立刻接着说道。 林木说话之间，还掏出了口袋里小心放着的身份证件，冲着众人晃了一圈。不得不说，社会确实是个大染缸，出来两天的林木，在经历了路上的所见所闻后，把自己看书悟到的一些道理，跟自己想透的结合到了一起，仿佛一下子成长了起来一般。 “这兄弟说得不错，刚才我在旁边也都看到了，他全程都是帮着那个傻子说话的，换钱什么的，一概没有插话，而且你们看他面相，纯粹只是心眼好，咱们不能冤枉好人！”听了林木的话，又看完了他的身份证件，终于有人替他说话了。 “你这中分头，一看就不像啥好人，故意把火往人家身上烧的吧！” “就是，留着这一个汉奸头，想干啥！” “干啥龌龊事了，让人盯着不放，现在想报复人家么！” “对，把你的身份证也掏出来，看看是不是一个地方的不就行了！” 听到有人替林木说话，其他人也想通了什么，毕竟如果林木跟方才那些人真是一伙的话，早就下车走了，还留在这里等着挨雷啊，分明是这中分男没憋什么好屁，还想冤枉别人，立刻七嘴八舌地指着中分男吵吵了起来。 中分男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照他想来，就算有人觉得林木是被冤枉的，但是被骗钱了是真的，在自己加一把火的情况下，很可能让林木吃不了兜着走，甚至有可能还会让他掏钱出来弥补大家，可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朴实，三两句话的功夫，就相信了林木。 “行行行，你们说的都对，眼下咱们是不是先报警，把被骗的事处理一下，不然那些人走远了，咱们的钱可就彻底回不来了！”关键自己也是哑巴吃黄连，没办法自证，毕竟身份证上，确实和林木都是青河县的，一掏出来还有个好么。不过中分男显然心眼多，眼珠一转，立刻来了主意，轻咳一声，冲周围的人拱了拱手道歉后，把话题重新引到了被骗一事上来。 “咦，你说得对，我们被骗了钱，报警！”“对，司机，停车，我们报警！”“我被骗了一千，报，现在就报！”被中分男引开了话题后，所有的人都立刻回过味来，也没功夫再针对林木和中分男了，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 “你们还想报警？告诉你们，眼下你们刚过来，暂住证都没有办理，虽说车票顶上一阵，但是调查取证，一堆事情，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些人，都是在这边混社会的，真报了警，到时吃亏的还是你们！”见众人群情激奋，这下子，售票员站了起来，先咳了一嗓子，吸引了众人注意力后，这才慢悠悠开口道。 现在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那些人能在这辆车上行骗，而且当时司机和售票员闭口不提醒众人，肯定中间有什么猫腻。但是能在这地方跑运输的，都属于地头蛇，看那售票员五大三粗的架势就知道，所以并没有人针对司机和售票员说什么。 “你们别看我，出门在外都是求财，不是求气的，被骗了也怨你们自己贪心。不过说真的，你们算走运的了，刚才那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你们但凡不兑换，就变成了明抢了，到时更难搞，不信你们打听打听，在这边发生的还少么。”售票员见自己的话让众人安静了下来，冷笑一声，继续开口说道。 “那怎么办，就没有人管了么！” “管什么管，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去年在这打过工，你们算走运的了！” “就当破财消灾吧，说真的，就算你们报警了，回头也是把你们带走录口供，到时再调查耽误个时间，指不定怎么样呢！” “是啊，而且换是你们自愿换的，也没人逼你们，人家要是有势力，还指不定谁倒霉呢！” 听了售票员的话，那些被骗了的人脸色难看，跟吃了死苍蝇一样，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肉疼的肉疼，心疼的心疼。但是没有被骗的那些人，却纷纷开口劝了起来，毕竟都怕报警了耽误自己的时间，谁有空搁这闲事上耗着。 “他们说得对，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而且你们这些人，也别怪我们不提醒，吃亏上当，全在自己，就当花钱买教训吧！”售票员见有人帮腔，满脸横肉的脸上再次露出一抹嘲笑神色，嘴里却没有停顿地开口道。 果然，这次听了售票员的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一直架火的中分男，既然出来打工，他们心里肯定明白售票员说的不假，再联想到刚才那些人的架势，还真不敢保证不会明抢，这么一想，都只能自认倒霉，破财消灾了。 林木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现在的他，终于理解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的道理。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带的钱不多，也庆幸自己母亲帮自己缝的内衣口袋，否则，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贪念动心，毕竟，方才发生的事情，某一刻，真的让他内心闪过一抹念头，只是他自己不想占人便宜罢了。 第60章 举目四望心茫然 经过这么一打岔，也没有人再揪着林木的事不放了，甚至连中分男，都没有再跟林木说什么，而且先前被人汉奸什么的抢白了一顿，又被骗了几百块，也没心思跟林木较劲了，在到了东莞后，直接让司机停到路边下车了。 随着车上的人陆续下车，这件事好像揭过去了一般，只是谁都知道，被骗的那些人，一时半会缓不过气来了。而林木，又坐了二十多分钟，直到路过长安镇厦岗一条大马路的时候，才被售票员喊了一声，下了车。 下车后，林木拿了自己的蛇皮袋，看着宽敞明亮的柏油路，看着四周那些认不得的参天大路，看着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和远处隐约可见的丛山，近处的楼房建筑环绕绿植，想到自己家里正是冰天雪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 看着温煦的阳光从路旁大树的隙间洒落，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说不上来的草木香味，林木愣愣站了一会儿。直到一些穿着时髦的孩童疯跑着经过，才把他惊醒过来。 看了眼四周，林木一时间有些踌躇，他也不知道厦岗在哪边，甚至从来没有出过青河县的他，到了这里，如果不是天空还有太阳，恐怕连方向感都迷失了。这让他找张海军写上的厂里位置，真的是难为他了。 好在鼻子下边一张嘴，林木犹豫了会儿，提起自己的蛇皮袋就向着路边一个写着商店牌子的位置走了过去。在那商店外面的空地上，摆着两张台球桌，因为不会打台球，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走进了商店里面。 里面的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大多都是林木没有见过的，里面的商店店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娘，正坐在那里看着电视，电视上的人，讲的也都是粤语，林木扫了一眼，因为不好意思直接问路，便寻思着买点东西再问，所以打量起了货架上面那些商品。 “这个多少钱！”林木挑了一圈，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直到看到一个薄膜包着的长方形面包，有些好奇地拿了起来，开口询问道。对于面包这东西，林木别说吃了，见都是第一次见，所以准备买个当晚饭。 “呀块钱，呀块呀仔！”那老大娘站了起来，看了眼林木手里的面包，随口说了一声，只是林木根本没听懂，一脑袋问号的望着她。见状，她也明白过来，林木听不懂自己的话，便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再次用带着浓重广东口音的话说道。 “大娘，你知道厦岗这边工业区的特利电子厂在哪吗！”林木摸出口袋里的零钱，抽了一张一元的递给了她，见她接过，想了想，这才继续开口询问起来。不过想到刚才老大娘浓重的口音，林木心里有些没底，问完又掏出随身带着的日记本，掀开张海军的地址那一页，指着对老大娘询问道。 “诺不知道那嘎厂，不过工业区在那个方向！”老大娘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口音重，扫了眼他递到眼前的本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认字。之后便拉着林木到了门边，指了指一个方向，连比带划地说道。 林木虽然没太听懂，但还是真诚地道了谢，之后提着蛇皮袋，沿着老大娘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只是他没有想到，人家的一个工业区，那么的大，他走了半天，路依旧是四通八达的，倒是四周越来越繁华，还不时看到一座座巨大的工厂，不断地有穿着统一厂服的人进出其中。 好在林木这次嘴勤了一些，一路上只要碰到人，就问一下，只是可能这边的工厂太多，好些都没有听过林木说的那个电子厂，这让他的心不免焦急了起来。毕竟从中午跟着孟鑫鑫兄妹俩吃完饭，又在车上耽搁了这么久，眼下已经到了半下午。 这地方，繁华是真的繁华，卖各种吃食的应有尽有，每个厂区大门附近都有各类的摊贩。林木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的同时，内心也有种莫名的不安感滋生，他并不清楚，这是人到了一个陌生地界后，自然而然的反应。 但是林木知道，如果不能在晚上之前找到张海军的工厂，就只能晚上先找住的地方了，但在这种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了解的地方，他不由地有些犹豫和彷徨。尤其是，路过一些门里插着国旗的厂区大门时，看到那排的长长的队伍，也就越发的紧张了。 当时头脑一热说出来打工，林木也没想过出来会遇到这种情况，在他的思维和感受里，外面应该也像自己家乡那边，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哪个乡在哪，哪个村在哪了，可是他现在，却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鼠目寸光，坐井观天。 “你是刚出来打工的吧，这工业区太大了，厂子也多，除了附近的，你这么问，想找到你朋友，很难的，怎么不打个出租车或者摩的，人家专门跑这个的，肯定知道得多点！”一直找了一个多小时，林木也没找到张海军说的那家电子厂，这下确实有些慌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又拦住了一个穿着厂服的青年后，那青年狐疑地看着林木开口说道。 “出租车？摩的？”林木才出来，哪里知道这个，听青年这么一说也有点发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让自己租车。也不怪林木，虽然他也看到大路上偶尔跑过一辆的小汽车和摩托，却不知道那些是正在营运的夏利出租车和那些跑活儿拉客的摩托车。 “你是从啥小城市过来的，不要告诉我连出租车都不知道，哈哈，哥们，我还有事，你就看到那些车顶有个小牌片的车伸手拦住就行了，也要不了你几块钱，先走了！”那青年见状笑了一声后，快速的对林木说完后，绕过他就走了。 林木在后面看着青年离开的身形，又看了眼大路上偶尔行驶过的车辆，有些举目四望心茫然的感觉，不过很快的，林木就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后，往路边站了站，鼓起勇气，准备拦车了。 第61章 世上还是好人多 说是打出租或者摩的，林木也只是大概明白了，但是真让他拦车，总感觉心里腾腾的，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倒不是说什么紧张或者害怕，就是单纯的没有经历过的那种惶恐不安。 “靓仔，去哪儿！”终于，林木看到有个上面有上牌子的出租车开了过来，再三鼓起勇气伸出了手臂。还别说，还真管用，那车子一下子便停了下来，接着车窗摇下来，一个黑瘦的青年，看着林木呲着大牙打起了招呼。 “你好，知道特利电子厂在哪么，我同学只说在厦岗工业区！”林木提着自己的蛇皮袋，望着黑瘦青年的笑脸，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询问了起来。问完之后，又顺着车窗看了一眼车里的装饰，对于此时的林木来说，小汽车属于可望而不可即的，就连他们青河县都没有几辆，可是在这里遍地跑不说，还对自己这么客气，让他真的长见识了。 “特利电子厂？靓仔，出来打工的么，介边厂区我熟得很，没听说过有这个电子厂，你系不系记错啦，这样，你先上车，要不我得走啦！”黑瘦青年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接着上下打量了林木几眼后，随口敷衍了一声，又往外仰着头询问了一句。 听完黑瘦青年的话，林木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且更令他有点难堪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开车门，所以站在那里，满脸犹豫神色。黑瘦青年见状，冲林木摆了摆手，直接发动车子开走了。 “靓仔，有没有可能你朋友给你说错的啦，不是电子厂，是特利诗玩具厂，我刚刚想了一下，只有这个玩具厂名字符合的啦，而且路程也不算远，这样，你先上车，我带你过去，看看系不系！”林木心里有点苦涩，只是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就见那已经开车的车子，倒着又开了过来，只见黑瘦青年已经冲着他开口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说错了，只知道他当时说的是电子厂，对了，我还写下来了。还有，你这车，我不会开门！”林木也不知道张海军为什么写的是电子厂，不过听到黑瘦青年的话还是有些暖心，不过见他盯着自己等着自己上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这个行李有点大，放后备箱吧，还挺沉，靓仔力气不小。”黑瘦青年微微一愣，接着哈哈笑了一声，直接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绕到了林木这边后，伸手想接过他的蛇皮袋，担心林木多想，解释了一句后，这才帮忙提着，到了车后打开了后备箱，一边吃力地往里面放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林木，想不到他看起来不是很壮力气却这么大。 “靓仔，你系哪里人，到这边是要进工厂么，这几年我们这的打工仔来了好多！”等到放好了蛇皮袋，那黑瘦青年帮着林木开了车门，等他坐进去后，才回到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后发动了车子，同时嘴也没闲着。 一路上被人喊靓仔靓仔的，林木这时也只道是一个普通的称呼，并不在意，只是给黑瘦青年说了自己的家乡。之后黑瘦青年便跟林木唠起了嗑，说现在他们这边很多跑出租的都跟林木是一个省的，因为人越来越多，赚钱倒是挺赚的，主要是熬人。 林木并不懂这些，只能随口地回着话，不时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象，不过心里多少有点紧张。毕竟现在他坐在人家的小汽车里，虽然先前那个打工的青年说出租车不贵，林木却害怕一会儿被多要钱，他也不好意思先问价格，只能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不得不说，黑瘦青年是真能唠，路程确实不算远，但是中间黑瘦青年从打工潮跟林木聊到吃喝玩乐上。又从吃喝玩乐，聊到改革开放的国家大事上，把林木聊得是一愣一愣的，觉得他懂得也太多了些，所以全程只是听着，不停的点头，附和，倒是通过黑瘦青年的嘴，了解了不少的东西。 “哥们，已经到了，那边的就是那个玩具厂，你去问问，你老乡是不是在这里！”而黑瘦青年，也没想到今天遇到这么一个好听众，越发的聊得兴起，直到开到了特利诗玩具厂厂区门口不远处的大路上，才算住了嘴。停下车子后，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后，一指不远处那个气派的厂区大门，冲着林木开口说道，连对他称呼都变了。 “谢谢了，这坐车多少钱，我给你！”对于当听众长了见识，又坐了小汽车的林木来讲，确实觉得挺值的，所以准备下车的时候，开口询问起了价格。哪知道黑瘦青年摆摆手说让他先去看看厂区问下保安，如果是地方就收费，如果不是，说明他拉错了，就不要钱了。 林木一听，哪里好意思，当即掏出十块钱递给了黑瘦青年，看他这样，黑瘦青年想了想，又找回了五块，之后叮嘱林木不管找到老乡没有，晚上找到住的地方就别出门了，然后帮他拿下了行李，就道了声别开车走人了。 握着手里的五块钱，林木心里有点感动，觉得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之后，转过头，看着那边写着特利诗玩具厂的厂区大门，提着蛇皮袋便走了过去。厂子正门的位置是一道电子大门，门口两侧放着不少的花盆，里面种着花花草草，右边有个保安室，不时有穿着灰色工装的人从里面进进出出。 “找工作的么，我们厂是一三五上午才接受报名，你也可以通过中介对接！”林木走到了厂区保安室那里，一个穿着保安的中年探出了脑袋，上下打量了一眼林木后，直接冲着他开口说道，显然把他当成了来这边找工作的了。 “你好，请问咱们厂有没有一个叫张海军的，对了，他家是中原省青河县的，长得有点黑，但是挺精神……”林木听着保安的话，有点难为情，但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他只得开口询问了起来，说完张海军的名字后，看保安一脸疑惑地摇头，又说了家的地址，形容了一下张海军的长相，只是看到保安听了依旧摇头，一颗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第62章 初来乍到，万般不易 “你们厂没有张海军这个人么，能不能帮我找找？”不死心的林木，再次开口问了一句，此时的他，脑子里有点乱。可以说，现在如果找不到张海军，他就真成了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出来后一切都跟想法不一样，这人生地不熟他实在束手无策了。 难道这就是对自己脑子一热就出来打工的惩罚么，林木呆呆地想着，却还是带着一点希冀神色的望向了那名保安，毕竟眼下的保安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其实他心里都懂，张海军写的特利电子厂，这玩具厂的名字或许只是碰巧，只是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这话说的，你自己看不到我们厂多大，几百号人，换了你，能知道谁是谁啊，咋找，总不能为了你我弄个喇叭到处去喊谁叫张海军吧，工作还要不要了，行了，别在这耽误工作了，要不你到门口等等看！”那保安听了翻了个白眼，话里话外也尽是挖苦。 “张海军？谁找张海军？”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几名穿着工装的青年男女从厂区里走了出来，路过保安室的时候，听到那保安的话，其中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同样长头发的青年停住了步子，扫了眼保安后，又望向了旁边的林木。 “我找张海军，大哥你认识么？”林木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这时看到青年的反应，听到他的话，也不管是不是说的一个人了，立刻望向了青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声开口询问了起来。 “喊谁大哥呢，看你这样子比我都大，我们生产部有一个叫张海军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说的一个人！”那青年听到林木喊自己大哥，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嫌弃地说道，不过说着话，还是提起了张海军这个人。 “行，搞不好还真是一个人，正好他跟我都是夜班，现在应该还在宿舍睡觉，你到厂区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去帮你找找他！”林木当下，立刻给青年描述了一下张海军的大致长相，又说了自己的家乡，看大概对上了号，青年立刻冲着林木说道，旁边的保安见状，示意他们走远点别挡着门，也就不管了。 当下，青年朝着跟自己一起出门的几个人说了几句后，转身又回了厂，林木便站到了厂子大门的一边，默默等候了起来。虽然还没有见到人，但是眼下，张海军恐怕当时特意把厂子名字写错了，搞不懂张海军想法的林木，有点无奈，也有点不安起来。 “林木，真的是你，你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家的时候开玩笑呢，我的天呐！”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那青年走了有二十多分钟，直到林木有些惴惴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先前那青年出来了，身边还站着一个同样长头发穿着工装的人，一看到林木，那个人就夸张的叫了起来，不是张海军又是谁。 “张海军，真是你！”看着有些睡眼朦胧的张海军真的出现在了眼前，林木也有些喜出望外，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的人恐怕无法理解此时林木的心情，但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了张海军，心里的喜悦还是压倒了一切，也让他感觉轻松了一些。 “正睡得香的时候，同事找我说老乡到了，我怎么都没想到是你，当时在家里还以为你娘年纪大了，你出不来呢，所以把玩具厂写成了电子厂，哈哈，没想到你真找过来了！”张海军揉了揉眼睛，走到林木面前，拍了他一下后，笑着说道，言语中，却是把自己写错厂名的事轻轻揭了过去。 林木也没有在意，当下，谢过了张海军那个同事后，人家便离开了，而张海军则张罗着要帮林木找地方住。当然，厂子里是进不去的，而且他晚上还上夜班，所以合计着在附近找个小旅馆让林木住下来再说。 “这边有没有打电话的地方，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再说下找到你了！”林木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所以在和张海军碰面后，立刻对着张海军开口询问了起来，这是他出门时就答应母亲和村长的，自然一直记在心里。 “话吧多的是，走吧，我带你去找，然后找个住的地方，带你吃点饭，我就回去上班了，先说好，咱们老乡见老乡，管饭是没问题的，住宿的话你得自己拿钱，毕竟在外面到处是花钱的地方！”张海军点点头，一拉林木，就朝着玩具厂右边的那条大道走了过去，边走边跟林木交着底。 “没事，我买了个面包，晚上对付一口就行了，住的地方肯定也不会让你花钱，你能帮我安置一下就很感谢了，等找到工作，赚了钱，我请你！”林木当然知道人家张海军说的是对的，而且他也不喜欢占便宜，自然一口谢绝了张海军请吃饭的话头，不过担心他多想，还是开口说道。 “吃面包怎么行，行了，咱们同学一场，又是一个村的，多了管不了，你初来广东，管一顿饭还是没问题的，可别跟我客气！”张海军合计着是不是自己说的话有点伤人了，立刻开口补救了一句，当然，林木也并没有多想，是他想多了。 走了十几分钟，便看到一个热闹的集市，各种吃食，水果摊位多不胜数，还有不少挂着新潮衣服的架子摆在路边，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女在里面闲逛。张海军一边介绍着这边的情况，一边带着林木找到了一个写着公话超市的门口站住。 在这边，打工人多，自然就有会有打电话的市场，所以这边除了路边的ic卡电话，还有不少本地人开的公话超市。而且这些公话超市打电话很便宜，除了便宜外，里面布置的也颇温情，不是那种一排电话放在那里让人打，而是把电话放在一个个隔音玻璃隔出来的小房间，里面除了电话机，还有一些打印的广告或者温情的话语。 林木初来乍到，自然多看了几眼，发现每个小房间里面都有人，张海军指了指吧台那，跟那边的老板说了一声，随着老板一指，他便带林木过去找了个没有人的小隔间，推开门走了进去，之后将门关了起来，立刻，外面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下来，仿佛跟世界隔绝了一般，而林木看着那部静静摆在那里的电话机，心情立刻复杂了起来。 第63章 只要心善，总归不会太差的 “林木，你愣着干什么呢，打电话啊，赶快打完帮你找了住的地方咱们再去吃点东西，然后我就回去补个觉上班了！”张海军看着林木呆愣在那里，立刻推了他一把，对于性格与林木截然不同的张海军来说，是体会不到林木此时心情的。 林木点了点头，拿起了电话机，此时，那个轻飘飘的电话机，仿佛有了千斤重一般。拿着电话机，林木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将脑子里背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一个一个按下，听着里面传来嘟的声音，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喂，哪个！”响了有七八声之后，电话被人接了起来，刘长庆的声音从电话机里面响了起来。 “长庆叔，我是林木，已经到了这边，也找到了海军，跟叔你说一声。”林木听到刘长庆的声音，连忙在电话这边对着刘长庆开口说了起来，张海军在旁边笑呵呵的也给刘长庆这个村长打了个招呼。 “我合计着你也快到了，怎么样，安顿好了吧，到那边好好工作，别操心家里事，一切有我。对了，今天你娘过来好几趟，问有没有打电话，这样，你省点话费，我先挂了，等个十来分钟再打过来，我过去喊她一声！”刘长庆听到林木找到张海军了还挺高兴，扯着嗓子说道，说到最后，也不等林木说话，就直接挂断了。 “长庆叔还真是急性子，说话嗓门也高，我离得这么远都震得嗡嗡的！”林木听到母亲去了好几趟，眼里已经起了雾气，不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在这边听着电话里面的嘟嘟声，慢慢放下了电话机。旁边的张海军看到林木挂了电话，笑呵呵地说道。 林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张海军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翻起了小隔间里放着的一张广告宣传页看了起来。而林木，焦急的等着时间，从放下电话，到现在，心里的焦虑难以抑制，眼前仿佛能浮现出母亲小脚蹒跚走在村里小道上，往刘长庆家里快速赶过去的场景。 这么一想，林木就越发的坐立不安，只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好不容易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林木快速拿起电话机，按了起来，拨通之后，紧张地放到耳朵边，只是等响完，还没有人接，直到传来盲音，林木才挂掉。 “别着急，哪有那么快，你家离村长家有点距离，大娘又不是年轻人腿脚利索，再等下吧！”一连打了三遍，都没有人接听，林木有些慌神了，脑子里更是乱七八糟地乱想了起来，直到听到张海军在旁边老神在在的话，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木啊，是你么！”又等了一会儿，林木再次拿起电话机按了重拨，这次，只响了两声便被人接听了，接着，电话里传出了阿木娘的声音。听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嗓音腔调，林木控制着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了，眼中的雾气再次升腾，泪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娘，是我，你在家怎么样，都好吧，我已经到了广东，也找到了海军，打完电话海军说带我去吃饭。对了娘，这边到处是大山高楼，还有很多没见过的树木花草，人也多，很多很多！”擦了擦眼睛，林木想控制住情绪，声音却依旧有些颤音地说道，不过为了怕母亲担心，林木压抑着情绪，挑着到这边见到的好的跟母亲说着。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昨晚娘还梦到你了，怕你在外面挨饿受冻，怕你没出过门受人欺负。找到了海军就行，吃饭你掏钱，人家海军能帮咱一把都是情分，还有，你在外面，也要多做好事，遇到别人能帮的就帮一把，人嘛，只要心善，总归不会太差的。”知子莫如母，听出了林木话中的颤音，但是阿木娘却刻意的不去问这个话题，而是谆谆教导了起来。 “知道的娘，您放心吧，在家里照顾好您的身体，等我找了工作上了班再给家里打电话。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这时张海军递了张纸巾过来，林木接过擦了擦脸，深深吸了口气后，也不好意思看旁边的张海军，只是对着电话机里的母亲说道。 “好，娘对你还是放心的，你这孩子，心眼实诚，娘就是怕你吃亏上当，你记住，便宜莫占，对人要善，遇到难事难处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当初你爹他年纪轻轻就走南闯北，唉，老了，一说就多，不提了不提了，挂了啊阿木，不费电话费了，你长庆叔长途电话费可贵了！”阿木娘在那边听着林木的话，也一脸的惆怅，说话的时候，更是提到了林木爹，之后才发现说多了，连忙又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在这住一晚吧林木，我刚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环境还行，价格也不贵，底下啥也有卖的！”张海军拍了拍林木的肩膀，之后带着他出了隔间，给人家公话超市的老板结了账，便带着他出了门。之后，在这条集市上左拐右绕，最后到了一家写着海霞旅馆字眼的小旅馆门口，指了指对林木说道。 “行，听你的，我对这里不熟悉，也不知道怎么好！”林木提着自己的蛇皮袋，看着那半新不旧的小旅馆招牌和后面的小楼，点了点头。张海军听了，便带着林木走了进去，开了间房，是二楼的一个小单间。 等到了二楼，找到205字眼的房间，过去拿钥匙开了门，只见逼仄的空间里，一张海报正对着门口，后面还有个窗户，临门边的位置摆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绿色的暖壶一个玻璃杯，桌子下面的空落处放着一个脸盆，虽然有些压抑，但想想价格，吃惯了苦的林木也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的将蛇皮袋提了进去。 “行，把东西放好咱们就出去吃点东西，对了，这边晚上睡觉可能有臭虫，你睡之前掀开铺盖找找，也别在意，这边都这样，我们宿舍还有呢，广东就这玩意多！”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后，担心林木嫌弃，半叮嘱半出言解释道。 第64章 面临的就业环境 “臭虫？咱家那边的臭板虫吗，就臭点没啥，不怕，又不是啥金贵的人！”林木闻言微微错愕，却也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以为是跟自己家乡那边一到秋收到处飞的臭板虫一样。 “不是，这边的臭虫不是那种，等见到你就知道了，而且还咬人，可疼了，能咬的你怀疑人生，刚来的时候我就不习惯，对了，街上有卖臭虫药的！”张海军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明白，只能按自己理解地给林木普及了一下臭虫的危害。 见林木点了点头，张海军便让他把蛇皮袋放这里，又帮着锁了门，便一块下楼去了。到了楼下，明显街上的打工仔打工妹多了起来，用张海军的话说就是到了下班地点了，只要不是两班倒的，都出来转了。 “对了林木，吃完饭我就回厂了，你可以在楼下逛逛，记住，刚才让你拿出来的车票时刻放在身上，如果晚上碰到查暂住证的联防队员，你就把车票给他们看了，就说最近准备入厂办了，其他啥也别乱说，一般没啥事！”下楼到了集市上后，张海军想了想，又叮嘱了林木几句。 “暂住证是什么，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听说了，要是没有会咋样？”林木听了张海军的话，想到这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便好奇的问起了张海军，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就是流动人口办理的，咱们这些打工的都属于流动人口，要是没办，听他们说查到可邪乎了，有说遣送回去的，有说关起来的，反正我是没遇到过，看运气的吧！”张海军听到林木询问，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对了木子，打不打球，这边台球桌的可多，价格也不贵，咱俩玩两局？”这时，两人走到了一家卖包子的店铺前，看着摆在路边空地上的台球桌，张海军搓了搓手，似乎来了兴趣，对着林木开口说道。 “我不会打，对了，你女朋友呢，在厂里上班么！”林木对打台球没什么兴趣，况且他出来也不是来玩的，自然兴致缺缺，但又不想扫了张海军的兴，只得摆了摆手，之后想了想，岔开了话题。 “你说我马子啊，别提了，分手了，过完年回来就跟我闹分手，分就分吧，谁离了谁还不过了，我最近又在追一个湘妹子，等我追到了带你认识一下！”哪知道，张海军听了林木的话，直接撇撇嘴，蛮不在乎地说道。 “分手了，又追着一个？”林木被张海这的话整不会了，他看了眼张海军，显然不理解这样的感情观。在林木的感情观里，遇到合得来在一起的，就尽量地在意迁就疼爱对方，就算因为不合适，也不该分手了就立刻投入下一段感情。 “对，感情不就是分分合合么，只要没结婚，就不停地找合适的，直到找到能跟自己结婚走一辈子的人！”当然，这是林木自己的爱情观，而且他自己都没有对象呢，自然也不好说张海军什么。而张海军，显然有自己的感情观，见林木有些不解的望向自己，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倒是经过这么一打岔，张海军也不提打台球的事了，只是带着林木逛了一会儿这边的集市。不得不说，这次逛，让林木彻底开了眼界，那卖东西的真是啥东西都有，琳琅满目的，而且张海军还买了一包槟榔，说是嚼着吃的，给林木一颗，林木尝了尝差点吐了。 更令林木不解的是，这边很多卖得吃的东西，都是稀奇古怪的，而张海军，看到林木古怪的表情，更是笑着给他说起了这边的习惯。用张海军的话说，就是这边啥都能摆弄到桌上当吃的。 像蜈蚣，长虫，蝎子、虫蛹这些东西，这边都有，而且是烤好的。不过一般都是夜市上才有，一串串地串了起来的，买了可以直接炸了或者烤了吃。张海军告诉林木，当时自己第一次逛夜市，都震惊了，从来不知道那么多虫子到这边都可以吃的。 “咋了，这就受不了了，我告诉你，这才哪到哪，我听我们厂一个本地人说，他们这边有几道名菜，其中一道叫三吱，一道叫龙虎斗，知道啥叫三吱不，就是刚生下来的小老鼠，拿筷子夹的时候吱叫一声……”张海军看着林木震惊的表情，感觉好笑，立刻将自己听来的名菜三吱说了出来。 “行了，海军，你别说了，我是真不知道这些都能吃！”这下林木是真的听不下去了，这在以前的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不过对于地域之间的饮食习惯，林木是尊重的，但尊重归尊重，自己却也是不想听了，而且眼下显然有比聊这个更让林木在意的事。 “对了海军，在这边只能进厂么！”林木望了眼张海军，看着他一脸的坏笑，也没有在意，只是看着来来往往那些除了穿厂服外，各种时髦好看衣服的青年男女，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说实话林木，进厂的话，我帮你问过了，像你这样的，初中没毕业，进厂有点难搞，毕竟自己找工作本来就难，眼下这边最好的厂就是电子厂，像什么玩具厂，鞋厂，塑料厂也多得很，按理说需要的打工人更多，但现在因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中介也多了起来，他们都有合作，这样可以保证大批量的新工人进厂，零散的话，除非内招或者急招，已经越来越少了！”见林木说起了正题，张海军也正了正色，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那啥，你也别灰心，我这两天帮你问问，不过现在进厂确实需要初中学历，而且进厂还得考试，因为很多岗位都有要求。至于那些全卖力气的工人，不能说没有，但我没怎么了解过，你看这来来往往，多少人呢，每天都有像你这样的新打工仔过来，人家不缺的！”张海军看着林木有些无奈的表情，拍了拍他肩膀，想劝，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把这边残酷的就业环境和形势讲了个大概。 第65章 学历是块敲门砖 “知道了，没事的海军，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觉得只要肯吃苦，就一定没问题的！”林木被张海军说得心里有点没底，但是他想了想还是郑重其事地说道，也不知道他的话是在给自己信心，还是说给张海军听，总之从他的表情，看不出心里的慌乱。 “不能说你说得不对，但是这次出来，我才真的知道了啥叫学历是块敲门砖。说实话，挺后悔那会儿不好好学习的，要不然我也能当文员qc或者班组长了，其实当时你学习挺好的，要不是，哎，你看我这嘴，一说就多，不是有意的！”对于还没有尝到打工残酷的林木怀着这样的想法，张海军自然理解，但是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用张海军的话说，就是现在这边女孩子进厂好进，年龄学历卡的都没有那么严，但是男工人的话进厂就有点难搞了。除了学历之外，要求的挺多，像他在的那个玩具厂，林木想进，确实就挺不容易的。 林木听到这里，就有些黯然，如果不是当时父亲突然离世，他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恐怕真的会按部就班的上完初中，凭他的学习成绩，用点功，兴许也能上个不错的中专或者考上高中，只是，世间的事哪有什么如果，想到这里，林木勉强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张海军也知道自己说到林木伤心事了，当下带着林木到了一家他经常吃饭的炒粉店，要了两份炒米粉，一人加了个鸡爪后，还特意地要了两瓶啤酒，这才拉着林木找了个小桌子坐下，张海军看了眼不远处掂着铁锅翻炒河粉的老板，闻着那香气，深深地吸了口气。 “嗯，真香，林木，这边的炒粉特别好吃，你不知道，我刚来广东那会儿，抱着试试的想法，吃了份炒粉，没想到味还真好，等下你尝尝就知道了！”张海军一边打开了啤酒，一边对着林木用家乡话笑着说道，旁边的几张小桌也都坐了人，天南地北的聊着，哪里的方言都有。 林木点了点头，甚至平素没怎么喝过酒的他，可能因为到了异乡还是怎么的缘故，在张海军的劝说下还喝了一杯啤酒，当然，也只是喝了一杯，再多林木也不喝了。张海军也没再劝，剩下的自己都倒着喝了。 等到炒粉炒好端了过来，林木看着金黄的米粉搭配着红的辣椒青的菜，确实挺勾人食欲的。两人是初中同学，自然也不用客气，各自拿着筷子，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聊的时候，林木有些心不在焉的，当然这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想家想母亲。 张海军能帮的也不多，他自己都只是玩具厂一个普通的工人，跟人事部门也说不上话，所以哪怕知道林木在担忧什么，也不好多说，只能告诉林木，先让他在附近找找看，等周末自己带他四处找找看，真不行再找个中介进厂好了。 到了现在，林木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确，外面的世界比起家里确实精彩很多，也繁华很多，只是当他们一股脑地从家乡涌入到了这里，想追逐更好生活的时候，要经历什么，确实只有走出来才会知道。 就拿张海军说，眼下也是林木到了这边才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毕竟过年的时候，面对村里人，张海军展现的都是自己光鲜的一面，言谈举止，也都是见过世面的样子，在这边受了多少苦多少罪，又有谁知道，或者谁在乎呢。 “行了，木子，咱们同学一场，你也别跟我争，我知道你不愿意占人便宜，从前你就这样，但是现在是在广东，再不好我也比你先来，还有个安稳的工作，你真想请，等你啥时候在这边赚钱了再请我吧！”吃完饭，张海军按住了抢着结账的林木，见他还要掏钱，说出这么一番话后，自顾自报账结了。 “那我去厂里了，你回去歇着吧，等明天我下班了找你，先看看哪家厂招工报个名再说！”对此，林木只能放在心里了，跟着张海军出了炒粉店，已经傍晚了，两人一路往回走。等到快到了林木住的小旅馆时，张海军才推了推林木道。 林木点了点头，又冲张海军挥了挥手，看着他往厂子的方向走了过去，此时天色渐暗，路灯和周围商铺的灯亮起，两人的身影在灯光下拖拽得老长，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行人，林木却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孤独感。 轻轻叹了口气后，林木转过了身，周围依旧是那些三三两两来来往往的人，有大声说话的，有放肆笑着的，也有那些神色一看就不怎么高兴的。林木一边打量着那些人，一边地往回走，脑海中，仿佛对当下的生活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快到小旅馆的时候，林木突然看到路灯下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摆起来的书摊。各种各样的书铺在地上放着的纸皮上，有不少人围在四周，或蹲或站，正翻着那些书籍，一个看上去满脸沧桑的男人，坐在最里面，淡然的目光望着这些人，似乎是书摊的老板。 林木看到书后，想了想，没有立刻回小旅馆，而是走过去，到了书摊那，找了个空位蹲下。只见摆在上面的书看起来很新，有的却是旧书，还有不少杂志摆在外面。除了新旧不一样外，书的类目也很杂，不但有武侠小说，还有算卦的，练口才的，五花八门的。 目光从那一本本书上划过，林木突然看到最下面的一排稍小些的书，那些书是他没有见过的，名字叫故事会，除了页面上写着一些看起来就挺玄的故事名外，还画着一些彩绘，林木好奇，便拿起了一本。 随手一翻，林木的目光便再也从里面收不回来了，里面写的都是各种各样短篇的小故事，却十分的精彩，而且一些故事令人深省。因为是蹲着的，林木就左右换着蹲，一直到看完了那本故事会，也看到双腿都麻了，才站起了身，这时摊位上人已经不多了，林木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摊位上的其他书，转身慢慢离开了。 第66章 相识于人海，又走散于人海 晚上，躺在小旅馆的床上，林木脑子里还在过着白天发生的一切。老实说，从走出家门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不一样了，而途中经历的这些，无不在清晰的告诉他，现在的他，已经离开了有母亲的安乐窝，眨眼的工作，就已经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广东，躺在这个陌生的旅馆。 途中遇到的那些人，也在短暂的相遇后，各自踏上了不同的人生旅程。如果说从杜娇开始林木就开始体会到了人生缘分的奇妙和残忍，那么，从路上遇到孟鑫鑫和其他途中那些人后，更是直观地见识到了什么叫众生相识于人海，又走散于人海。 这一刻的林木，开始认真的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甚至于，都没有想着自己该怎么找工作的事，也没有去想如果找不到工作，该怎么办的事。他脑子里盘旋不停的，都是怎么找到自己人生的价值，找到生命的意义。 林木也知道，这个想法很空泛，可是就是忍不住去想。就如同他近来看的那些小说的主人公一样，在经历了人生的低谷，经历了命运安排的各种磨难后，会通过思考，通过书籍这个桥梁，找到自己想走的路，实现自我的价值。 尽管林木明白，自己眼下经历的这些苦难，对于那些主人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苦难，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思考。甚至是，因为思考，他的精神越发地抖擞了起来，思想也随着深入的思考而越来越活跃。 抛去车上的那一夜，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林木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异地过夜，也由不得他不去想这些。当然，要思考人生道路和怎么实现价值的同时，还有对家乡和对母亲的思念也在心底滋生，让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直到，林木身上一疼，被一只臭虫咬到，惊醒了自己跳跃的思维。等林木打开灯，先看了看胳膊，只见一片被咬了的红色晕染，有点像蚊子咬的，又不太像。当下林木，掀开床铺，找了找，就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几只虫子正在床塌上活跃呢，样子有点像张海军描述的臭虫，那虫子身体有点扁，虽然只有几厘米大小，但是通体红褐色的，上面还有鳞状的特质，那样子看起来确实让人头皮一麻。 这时候林木也终于明白为啥张海军要着重给自己讲臭虫了。当下，他也顾不得再去思考人生，只得撕了点纸，开始抓起了臭虫。不过等他捏死一只臭虫后，分泌物里散发出古怪的气味后，他就已经后悔了。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林木才算把那些臭虫都清理了，又在床铺翻找了找后，见没有了，这才安心的躺下。看着头顶白炽的灯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对这些臭虫来说，也算是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了，难怪它们会攻击自己，结果倒好，自己还把它们连窝端了，对这些小臭虫来说，或许这也算他们的命运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对命运的未知和忐忑，林木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晚，林木睡得并不踏实，不停地做梦，有些梦已经不记得的了，有些在醒来的时候却还在脑海，也说不上来是好梦还是噩梦，总之醒来的林木，还瞪着眼，盯着头顶不高的房顶，发了好一会儿呆。 等到林木掏出帆皮包里从家里带来的牙膏牙刷洗刷过后，下了楼，这才发现外面正下着小雨。对此，林木倒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张海军昨天就已经告诉过他，这边因为属于沿海地区，所以雨水多。 站在楼下的林木，看着被雨水洗刷干净的街道，倒觉得这空气清新多了。此时的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秋衣，在这下雨天，没有了昨天的燥热，倒是觉得挺惬意的。不过眼下的林木，自然顾不上看景看人，也不打伞，抬腿就朝张海军厂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怎么就出来了，也不打个伞，对了，这是我同事，你叫他和尚就行了！”走了一半，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林木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张海军在路对面打了个伞和一个同事冲他挥手呢。林木当即走了过去，张海军看着林木被雨打湿的头发和秋衣，笑着问了一句后，又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旁边的同事说道。 “你好哥们，别听海军儿的，我以前去过少林寺练武，跟他们说了后，他们就给我起了外号叫和尚，对了，我叫周鹏！”张海军那个同事看着林木疑惑的表情，笑了笑后，一边跟他打着招呼一边解释道。 林木点了点头也打了个招呼，当下，已经碰头了的张海军自然没有再带周鹏往林木住的方向走，而是带着他们到附近的包子铺一人买了两个肉包。在林木说不用打伞后，张海军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跟着周鹏带着林木去附近有招工的工厂询问报名的事情了。 有张海军和周鹏带着，倒是很有针对性的去那些招工要求不是太严格的厂了，因为昨晚回去上班的时候，张海军就打听了附近哪家厂招工的事了，当时周鹏就说自己有老乡在旁边的塑胶厂，能带着他去试试看，这才在早上下了班后直接一块跟着过来了。 一上午的时间，张海军带着去了四家工厂，除了其中一家的要求林木达不到，其他的三家工厂林木都报了名，其中就有周鹏老乡的塑胶厂，不过那老乡出来后告诉他们里面工作强度有点大，而且有些部门工作性质也有点危险，让林木慎重考虑。 林木倒是没想那么多，谢过了人家后，还是报了名，又询问了面试和笔试的时间，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虽然不知道最终结果怎么样，但是林木已经很感激了，中午的时候，特意的拿出自己带的并不多的钱，请张海军和周鹏简单吃了点饭。 说起吃饭，确实又让林木见识到了，他们去的是家小饭馆，点了一盘土豆丝，一盘外婆菜炒肉，然后米饭可以随便吃，最主要的是价格也不算贵。当然，这也是张海军知道眼下林木情况特意找的比较实惠的缘故，总之不管怎么样，林木此时，已经算是在这边待了下来，开始了自己找工作的第一步。 第67章 万事开头最是难 都说万事开头难，林木从来没想过开头会这么难，当然，也可以说是在外面的生活是这么的难。因为每天都要花钱，吃的住的用的，就像他虽然才到这边一天，但是住的旅馆，吃的饭，还有买的一些生活必须品，全都需要钱。 现在的林木，想到母亲在自己出来之前连夜给自己内衣缝口袋，并在家里刚翻盖完房子，并不富裕的情况下，还特意让自己多带了点钱。穷家富路，也只有到了路上，才能深刻体会到了这简单四个字里面饱含着的浓浓爱意。 就像在家里的时候，吃的住的用的，能省就省，自己种点菜，捕点鱼，随便去牛哥他们的工地上打个力工就顾住生活了。但是出门在外，不但远离了家里安逸的生活，迈入了社会的门槛，也见识到了生活的残忍真相。 就像今天一上午的时间，跑的那四家工厂，林木就亲眼见到很多跟自己一样年纪，或者跟孟鑫鑫一样年轻的人，蜂拥着报名，面试，很多稚气未脱人的脸上，带着不相称的焦虑和不安，而那些已经在工厂上班的，却又是另一副面容，众生百态，清晰呈现。 到了现在，林木才骤然惊觉，自己只想着出来打拼，却没有一技之长傍身，而且学历更是硬伤，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平时在家里的时候不觉得，出来的时候，每当那些登记报名的人询问他学历的时候，就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而像林木在家里一直想当的大工师傅，在这边人满为患的情况下，也是技术最过硬的那批人才吃香赚钱。至于林木干的那种小工，到这边啥也不是，而且用那个面试人说的就是，这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找工作的人多了去了，有的是他们挑的。 对此，林木内心其实是有些挫败的，虽然极好地掩藏了起来，但是多少对他的雄心壮志有了些许影响。说真的，林木并不想要这样一成不变的打工生活，他渴望更加精彩的人生，更渴望像小说主人公那样，逆流而上，成就一番事业。 只是生活教会了林木，小说就是小说，现实才是现实。在张海军和周鹏他们吃饱之后，出了小饭馆就跟林木分开回厂子睡觉了。毕竟他们上了一夜的班，林木也不可能自私的让他们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本职的工作，能陪他找了一上午，已经够让他感激的了。 一路走来，林木颇多感慨，心酸之余，其实也有不少的收获。就像遇到的那些不好的人一样，他也遇到了这些肯帮自己一把的人，对于林木这样懂得知足感恩的人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张海军他们走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当时雨已经不怎么下了，临走的时候，张海军担心林木多想，又叮嘱了他几句，让他下午再逛几个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只要别跑远，晚上回住的地方就行了，过完这两天，他该歇大班了，到时再帮林木找找看，实在不行，就去周鹏老乡的那个塑胶厂，虽然辛苦点，但他觉得林木应该能吃得了苦。 目送着张海军和周鹏离开，林木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但是还是强打起精神，环视了下四周，找了个方向走了过去。不得不说，此时的林木内心已经受到了地域文化不同的影响，但是看的那些书籍，又在这种破立的状态下，给了他一种精神的力量。 可以说，只要林木撑过眼下的难关，就会迎来一次蜕变，也是他成长路上最重要的一场成长蜕变。只是这一关，对仍在局中的林木来说，确实有些难了，他根本不知道破局地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把自己推到哪里，他只知道，不能让母亲失望，也不能让长庆叔跟那些帮助自己的家乡人失望。 实在不行，就进那个塑胶厂，反正自己还年轻，一把子的力气，就算吃点苦，受点累，只要先在这边稳住脚，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出路。林木心里暗自的下定了决心，拿自己从保尔柯察金和自己看的故事会里面那些在挫折面前越挫越勇的主人公激励自己，一颗有些慌乱的心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心情好了一些后，林木就没有那么难受了，还难得地逛了逛路过的一个集市。逛的时候，林木就在想，母亲都没有看到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如果自己真的有钱，能带母亲四处走走看看，转转祖国的大好河山该多好。 “眼下都还没安顿好呢，就开始异想天开了，林木啊林木，就算不为了你自己，只是为了娘，也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啊，千万不要让娘失望！”似乎觉得自己想的有点远了，林木收回了纷杂的思绪，暗自在心里发誓道。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繁华的长安镇的集市，虽然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林木总觉得跟自己格格不入，也没有了闲逛的念头。辨别了一下方向后，林木转身向集市的出口走了过去，才到了那里，就看到一群人正围在那里看什么。 “这人不会死了吧！” “应该不会吧，刚才那个人抢了他的包，他拽住，那人推了他一下，可能磕到头了！” “那些渣仔也真是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小声点，别被人盯上！” “没人管他吗，怎么不找联防队！” “还不是都怕麻烦，不过再没人管，估计就悬了！” 林木走过的时候，好奇地看了一眼，就见人群中间的地方，躺着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人，此时的中年人双眼紧闭。看到之后，林木的心头一突，在村里，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应该是磕到脑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里面，但是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林木知道，再等下去，估计这人真的要出事了。 有心想不管闲事，但是林木的心却提了起来，脑子里一直有个念头催促他上前帮忙，因为紧张，两只手也全是汗。等他看到边人的人还在议论，却没有人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当即，林木分开人群，在边上人惊呼和议论声中，小跑着走到了那男子的旁边，直接就蹲下了身子。 第68章 救人就要救到底 所有人都想看看林木准备干什么，其实现在的林木脑子里还真没有其他想法，他单纯的就是做不到见死不救，也没有考虑过这样会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这就是林木从小被母亲言传身教，与人为善的品质决定的。 万幸的是林木虽然看起来木讷，却也不笨，在村里的时候，跟村里的赤脚医生学过一些救人的方法。当初的林木就是想多学点救人的手段，以免家里人或者村里人有个事的时候自己能帮一把是一把。 现在出门在外，林木依然保持着这种良好的品格，当下，他蹲下身子，顾不上旁边人的议论，直接小心地检查起来。他记得当时因为好奇跟那赤脚郎中出去的时候，见他救过一个因为宅基地被人脑袋打了一棍子晕过去的人。 当时赤脚医生一边救人一边告诉他，像这种磕到碰到打到脑袋晕倒的情况，一般都是因为脑震荡或者颅内出血等原因造成的，这时候要先排除一下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再想采取正确的急救措施。 虽然林木搞不懂旁边的那些人为什么冷眼旁观，但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先是让那男子侧过身子，这才翻开那男子的眼皮查看起来。虽然手法有点笨拙，但是林木还是绞尽脑汁地想着之前看那赤脚医生的步骤，一步步的通过检查，呼唤男子，确定着他的状态。 “这人怎么乱动呢，不怕人家出事了赖他身上！” “谁知道呢，热心肠吧！” “出来打个工这不是找麻烦呢，怎么想的！” “人家没有乱动，他是在救人，世上还是有好人啊！” “确实看这靓仔面相就是个厚道人，真要有人赖他，我愿意做证！” 等到林木发现男子没有彻底昏迷，口腔没什么异物，翻开眼睛眼球还会转动，呼吸也有的时候，松了口气。边上的那些围观的人，依旧在那里议论着，只是这次，除了一些还在嘲讽的外，其他人言语中已经为林木的举动有了赞扬的声音。 “你怎么样了，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听到你就眨眨眼！”林木也顾不上这个，只是依旧一边思索着赤脚医生教给他的方法，一边对着地上的男子施救，直到看到男子无力的抬了抬眼皮看他，这才松了口气，往前凑了凑，在那男子耳边快速说道。 “这边哪里有医院，得赶紧送过去！”看到那男子虚弱的眨眼，林木抬了抬他的手，见他的手没有一点支撑，知道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眼下还得尽快送医院，当下一边小心地将男子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冲着周围的人大声询问道。 “离这不远有个工业区医院，不过你准备怎么带他去！”周围的人听到之后，面面相觑之余，终于有人上前搭话了。林木询问了具体的方向，让人帮着将男子架到了自己背上，背起男子，大步的朝着先前那人说的大概方向追了过去。 “他不会就想这么一路背过去吧？怎么不打个急救电话，或者找辆车也行啊！”看到林木背着一个成年男子健步如飞的样子，其他人立刻一脸懵，方才说医院位置的人更是砸吧砸吧嘴唇，有些愣神地说道。 也就在林木离开之后，这边市场的管理人员戴着红袖章过来了，看到准备散了的人群，简单问了问，就没有再管了，而是自顾自的到了旁边那卖珍珠奶茶的地方，让人给弄了一杯奶茶，笑呵呵的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而背着男子的林木，一路小跑，路上累了就歇歇，遇到人就问医院的位置，倒是真的一路将男子送到了医院。而男子，在他小跑的颠簸中睁眼看了几次，却没有力气喊话，脑子仍是晕乎乎的，只是看着林木脖领子都被汗水打湿了，感动之余，又昏迷了过去。 也多亏了林木从小在村里磨炼出来的，体格子好，加上力气大，这才把男子顺利送到。饶是如此，在送到卫生站的时候，林木还是累得差点虚脱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全都被汗打湿了。 “去那边收费处交钱吧！”看着林木的样子，在保安的帮助下，将男子一块抬到一边的移动车架上，过来准备推人的护士指了指大厅里的收费处说道。虽然看着林木满头大汗，累得快虚脱的模样有点可怜，但她们见多了这种，也没太在意。 林木听了愣了愣，这才想到到医院还要交钱，可是自己眼下跟这男子根本不认识，帮他交钱了，他醒来要是不认，自己可怎么办。毕竟自己身上也就母亲给自己的那点钱了，真给了不认，到时自己还在这边待得住么，一时间，他真的是乱了分寸，没了主意。 “愣着干什么，你说不认识为什么送他过来，再说了，你交了钱我们这才好用药，医生也才能给他检查，昏迷的情况不排查清楚，很危险的！”护士看到林木发愣，再次催促道，刚来的时候听到林木说两人不认识的话，但是小护士并不怎么相信，以为他不想掏药费，怕他不懂情况的严重性，便又一连串地催促道。 “怎么回事，嗯，这病人没啥大事，但是也得尽快处理，快交钱吧！”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看到小护士和推床上的病人，询问了起来。等到小护士说完，他用带着白手套的手翻开病人眼睛检查了一下，又探了探鼻息脉搏，也催促了一声。 林木听完医生的话，一咬牙，心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也不犹豫了，直接起身跑向了一楼角落的厕所，把医生和小护士都给看愣了，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毛病，让他交钱，跑厕所干嘛。 但是很快的，林木就又跑了出来，这次却是将内裤缝着口袋里的钱给拿了出来。在医生和小护士的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再次跑向了收费处。到了收费处，开口问了一句后，就伸手将自己那些零零整整的几百块钱，一股脑的递了过去，身上，也只留下了五十的饭钱和今天的住宿钱。 第69章 人有善念，天必佑之 林木焦急的坐在医院里，手指来回地交错着，显得心情十分的紧张，身上汗渍干了之后，留下道道浅显的痕迹。也无怪乎林木紧张，实在是这个事他真的不知道会怎么处理，而且那人醒来之后会不会承认是自己救他的，又或者会不会把自己垫付的钱还给自己，全都是未知的。 只是林木合计着，如果事情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救那个人，无论是他的家教还是品性，都做不到冷眼旁观。但是救归救，对自己的处境还是一样会提心吊胆，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才踏出小县城安乐窝的年轻人，一个没有怎么见过世面，却有着自己坚持和执着的热心人。 但这跟林木此时的担忧并不是矛盾的，只见他不时地走到病房那，看着病房的几名病人，又看了眼床上昏迷的男人，越发的担忧起来。毕竟这时候，那人还在昏迷，联系不上他家里人，自己也没有办法走，眼看天就黑了，这怎么不让林木焦心。 “病人的ct出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有点轻微脑震荡，休息一两天就好了。当然，也多亏了你送来的及时！”这时方才让林木交费的护士拿着拍的片子走了过来，把那病人拍的片递给了林木后，一边说着话，一边自顾自地从小推车上拿下来输液的管子和药品，手脚麻利地帮病人输上了液。 “那他什么时候醒啊，他醒了把医药费给我我才能走！”林木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又把那片子帮着放到了床头，看了一眼，见小护士准备离开，鼓起勇气跟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尴尬地望了一眼护士只露着的大眼睛，难为情地说道。 “啊，你真不认识那人啊，我还以为那会儿你不想掏钱呢，医生说了，病人这情况没什么问题，随时都有可能醒，你放心吧，好人有好报的，对了，你可以打点热水，帮他擦擦脸，再沾一点水让他润润唇！”那小护士眨巴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几眼林木，似乎现在才信他真的不认识病人的话，当下教了教他后，推着车离开了。 没办法，林木只能按她教的方法，拿着病床那配的水壶去热水房打了点水，又用毛巾小心地帮着男子擦了擦脸和脖子，这才又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点点水，晃了晃让热水凉了一下，这才扶起男子的头，帮他湿了湿唇。 “咳，你就是救我的人吧，谢谢你了！”那男子被林木喂了一点水后，轻咳了一声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病房里有点嘈杂，但是没有人注意他们这里，在这，每个人都面临自己或者亲人的疾病，已经没心情顾及其他了，倒是男子，睁开眼睛后，愣了几分钟后，好像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脑袋，感觉有点晕后，长出口气询问着道起了谢。 一路上，男子虽然意识昏迷了，但断断续续的，也看到听到了一些事，只是没办法做出反应罢了。现在醒过来，看着林木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自然而然的开口询问了起来，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木总觉得男子醒来后，好像有了一种不怒而威的气质一般。 “没事的，就是，也没啥，你现在头还晕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休息两三天就好了！”林木收回了注视男子的目光，点了点头后，想说药费的事，却不好意思说，只得挠了挠头简单揭了过去。 “后生仔，这次多亏了你，不过现在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帮我找个医生过来，我有点事要交代一下，谢谢了！”听了林木的话，男子看了眼头顶的输液瓶，挣扎着想起身，等到林木过来帮着他坐起来，又弄了个白色枕头让他靠住后，才又对着林木说了起来。 “病人醒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木听了，以为男子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没过一会儿，就带着一个表情疑惑的医生走了过来，正是先前为男子看病的医生，见男子醒了，靠坐在病床上，遂开口询问了起来。 “头有点疼，没什么事，医生，我找你过来，是有点事想跟你说，你来一下！”那男子冲医生招了招手，林木倒算有眼力劲，觉得人家有什么话说，也就没有跟过去，而那医生，则一脸狐疑地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听那男子小声说起了什么，只是林木赫然发现，医生似乎表情震惊了一下，看了眼男子后，连连的点起了头。 “后生仔，今天围观的人不少，你怎么敢救人的，不怕我讹上你！”离那病床有点远，林木也没听清说的什么，再说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心里焦急着呢，而那医生，这时也听男子说完，之后匆匆的离开了，男子在医生离开后，冲林木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方才林木拿倒水的杯子，等林木过来，给他倒了点水，喝过之后，男子才露出一丝舒服表情，再次望向林木询问道。 “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怕你出什么事，而且我看你也不像那种讹人的人！”林木听了男子的话，尴尬地笑了笑，这些话，从旁观者的嘴里听说还没什么，但是从这当事人嘴里说出来，确实让林木挺尴尬的，但他还是实话实说道。 “好一个没想那么多，听你口音是来这边打工的吧，难得你还保留一份赤子之心，易经都说人有善念，天必佑之，做好事会有回报的！”男子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林木几眼后，将他被汗渍弄湿的衣服看在了眼里，当下深有感触地说道。 “人有善念天必佑之，说得真好，对了，大哥，刚才……”林木听到这里，虽然不太懂男子想说什么，但是却觉得他说的那两句话挺好，重复了下后，正想趁机跟他说下医药费的事，可是还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方才关上的病房门已经被打开了，接着方才出去的医生跟在一个同样穿白大褂，却上了年纪人的身后走了进来，只得将话又咽了回去。 第70章 得人恩惠千年记 坐在医院干净整洁单间里的林木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在不远处的病床上，输液和各种用品全都挪过来的男子正躺在那里，此时的病房里，再也不复先前的嘈杂和凌乱了，而单间里也只有两张床铺，一张病人的，一张陪护人员的，此时的林木，就坐在陪护床边的凳子上，有些拘谨。 回想刚才的发生的事情，林木到现在都回不过味来。那个上了年纪的医生似乎是这个医院的院长，过来后，跟林木救下的男子说了会儿话，就出去了，之后就来了好些人，把男子移到了这里。 听他们的称呼，似乎男子是个挺有权力的人，只是这对于最大只见过村长的林木来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更令林木震惊的是，中间那个医生过来告诉男子，说抢他手包的人已经抓到了，一会儿会有人送过来录点口供。 男子当时看林木有些拘谨，告诉他，让他不要担心，等手包送过来，就把他垫付的医药费给他，而且还好好的感谢感谢他。林木当时就连连摆手说不用感谢，他只是举手之劳，所以男子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此时的他，就在焦急的等着人来送男人的手包，好快点拿钱离开，在这里，太煎熬了。 “老王，你伤哪了，可担心死我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病房门被推开，林木连忙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穿着得体，颇为富态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男子，连忙快步地走了过去，语气急切地询问着，伸手还检查起了男子的身上。 “王局，您没事吧，都怪我，今天没有跟着您！” “姐夫，听说抢包的那两小子抓到了，在哪，看我不收拾他们！” 跟在女子身后的两个男子将手里提着的一大袋东西放到了病床边的小桌子上，看他们长相应该和林木一样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左边的那个神情举止却老成了许多，右边的却是一边叫着姐夫，一边咬牙说道，看那模样，似乎很难打交道的模样。 “没什么大事，就是磕了下脑袋，轻微脑震荡，多亏了这个后生仔背着我送我来医院，要不是他送得及时，可能现在还在昏迷呢，你们也别折腾了，这件事，有人处理的！”男子看到女人焦急的模样，宽慰地笑了笑，之后一边说着话，一边指着林木说道。 “是他背着送你来医院的，那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下人家！”女人松了口气，听到男人的话，又看向了林木，上下打量之后，冲他点了点头，接着开口说道。而林木，拘谨地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来了，这一家人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让林木真切的感受到了。 “感谢不感谢的都是后话，药费是人家垫付的，我本来在等手包送过来，既然你们来了，就把钱先给人家吧！”男子听到女人的话点了点头，说话之间，却是将目光看向了女人身后左边带着个金丝眼镜，提着一个皮包的男子。 “小李，把钱给人家，救了老王也就算了，连药费都垫上了，有心了靓仔。你放心，你救了我们家老王，我们肯定会报答你的！”女人点了点头，先是冲眼镜男说了一句后，又转向了林木，见他一副打工仔的样子，也不以为意，而是和蔼的一笑后，满脸真诚地说道。 “不用，不用报答，换了任何人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也没有想过让人报答，就是我身上的钱全都垫付了，才，才没走的！”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女人的话，林木有些馁然，脸也有些发胀，怕人家觉得自己是要让人报答才等在这里的，连忙开口解释道。 “靓仔，不用解释的，我们知道，你救了我们王局，就等于救了我们，这些钱你拿着，多的就当感谢你的了！”被称作小李的眼镜男这时已经从包里掏出了一沓钱，全都是崭新的百元大钞，看起来有两三千的样子，说着话直接就递向了林木。 “呃，不行，这太多了，我只交了五百六，这里还有五十，我拿六百就行，多的你们拿回去！”林木被吓了一跳，因为愣神的功夫，眼镜男已经把钱递到了他的手里，当下心里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的数出了六百，又把自己身上最后的五十放到了剩下的那沓钱里，像是烫手一样，直接又递还了回去。 这下，刚来的女子和她带来的两个人都有些动容了，而床上的男子，则更是双目深邃的望向林木，见多识广久居高位的他也看出来了，这林木并不是在假客套，还是真的不想要他们多给的钱，再加上他萍水相逢看自己落难在那么多人都不管的情况下，就愿意背着自己送到医院，这品性，真是没的说了。 而这，恰恰让男子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复杂情绪，毕竟如果林木贪财些还好，给他些钱，权当报答了，也不用再欠人情。毕竟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得人恩惠千年记，早还人情早舒心，可现在人家不但多余的钱一分不要，还怕占自己便宜一样多还了十块回来，这就让男子高看了林木几分。 “你家人也到了，垫的钱也给了，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希望你早日康复，再见！”林木拿到了垫付的药费，还是把零钱全换成了大钞了，再加上助了人，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当即冲着男子和刚进病房的女子三人挥了挥手，就准备离开。 “王局，那两人已经抓到了，这是您的包，您看看东西有没有少，另外还有一点事询问一下您！”男子刚想喊林木，就在这时，门又被人推开，接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员走了进来，进来后，先是给男子打了招呼，接着把他被抢的手包递了过去。 本来正准备离开的林木，看到两名穿着制服的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之心，让他立刻又站了回去，拘谨地站在那里，面露尴尬地等着他们离开再走。而男子，在听着送手包的警员说话的同时，看到林木这种反应，有些好笑，觉得林木还挺实诚的，但是见他没走，却是也松了口气。 第71章 身怀一技之长，走遍天下都不怕 过来之间，简单问过了情况后，那两名民警听到男子说起林木，转头看了一眼，之后叮嘱了男子好生休养后，便又走到了林木身边。林木看着他们制服上的警号和肩上自己看不懂的肩章，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不用紧张，你今天是做了好事，我们简单问几句话，你陈述一下就行，坐那里吧，别站着了！”左边的民警看到林木紧张的模样，笑着宽慰了一句，让林木坐下后，才看了眼右边的同事，见他拿起了本子，准备记录，这才又转了回去。 “姓名，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到这边是打工的么，今天你救人之前有没有看到对方是怎么打人抢东西的！”因为林木救了人的原因，自然而然的要被询问，这也是男子身份的不凡，如果是普通人，醒来报警后，林木可能就得被带走问询了。 林木当然不知道这些，以前的他哪里跟这些人打过交道，紧张的不行，说话也磕巴了起来，好在女人看到不对，过来在旁边宽慰了几句，帮着那两名民警，聊家常一样，把他们想知道的都问了出来。 “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王局我们先走了，您好好休息！”等到聊得差不多了，两名民警对视一眼，合上了本子站起了身，先是冲林木和女人笑着点了点头，之后两人望向了床上半躺着的男人，神色颇为尊敬地说了一声。 “别紧张，对了，刚才听你说，刚到我们这边还没找到工作，而且你以前因为家里的原因，中学都没上完，有点可惜啊！”等到两人走了，女人看着林木，想到刚才闲聊时林木的话，开口询问了起来，她那带着广东口音的普通话轻柔优雅，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倒不觉得问得有多唐突。 “有啥可惜的姐，学历这玩意，有了有有的活法，没有有没有的活法，但是对有的人来说，有没有真的没啥大用，而且就凭这靓仔救了我姐夫，帮他找个工作还不轻松得很吗！”听了女人的话，林木还没有说话，旁边女人的弟弟就开口抢起了词。 “不用麻烦了，真的，我先走了，谢谢你们！”女人瞪了弟弟一眼，担心他的话会让林木打蛇顺棍上，直接找自己男人要工作，到时帮他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刚想转头再说点什么，哪知道林木听了那人的话，觉得这是施恩图报，立刻觉得脸火烧火烧的，当即就站起来说了一声准备离开。 “后生仔，等一下！”女人也没想到林木会反应这么大，直接就要离开，有些错愕，毕竟一般人有这个机会，在听到自己弟弟的话后，早就想着怎么捞点实惠了，可是眼前这看起来质朴的少年，却是让她为刚才的想法有了一丝的愧疚，倒是床上的男子，喊了一声，林木听到停了下来，转头疑惑地望了过来。 “刚才你说正在找工作，说实话，进厂的话，没有学历有点难。但是我相信，凭你的品性，哪怕没有学历，干个三五年，可能也能混个班组长，但是，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如果是，就当我没说，如果不是，眼下倒是有个机会！”男子看着林木，斟酌着语气，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家属院那边最近正好在招保安，我可以介绍你过去，保安的话学历卡得并不严，看你的体格挺不错的，而且品性好，我们这些住户，也想着有个可靠点的保安，所以不是我在帮你找工作，而是你在帮我的忙！”男子见林木张嘴准备说什么，不等他说话，再次开口道。 “当然，保安也不是长久的工作，但你可以先赚点钱，再考虑学门靠谱实用的技术，有句话不是说得好，身怀一技之长，走遍天下都不怕，而工厂里，繁忙的流水线工作，根本没办法让你去专心去学一门技术，咱们也是有缘，给你钱报答你不要，就帮你指条明路，当然，听与不听，在你，说与不说，在我！”不得不说，男子三言两语之间，就让林木犹豫在了当场，看他这样，男子会心的一笑，跟女人对视一眼后，再次开口道。 “你们小区在哪，离这里远么，你介绍了真的可以上班？不过我得回去一趟，需要跟我同学说一声，还有我的行李也在住的小旅馆，真的！”林木沉默了片刻，几人谁也没说话，等着他做决定，终于，林木还是点了点头，只是说话之间有点尴尬，担心人家觉得自己不信任他。 其实，此时的林木心里，已经明镜似的，人家嘴里说的是互相帮助的，其实还是帮助自己的。虽说对自己能不能当得好保安有点疑惑，但有句话说在自己心坎上了，那就是身怀一技之长，走遍天下都不怕，怕不怕林木还不好说，但是他现在迫切地想学一门手艺一门技术了。 至于进厂，林木这两天听到了张海军和周鹏他们的抱怨，见到了他们俩的精神状态，再结合男子说的话，确实明白都是真的，没有一技傍身，真的艰难了。就像工厂里，你学的工种，干的活，不能说完全没用，但是换了环境，换了工作，就没什么用处了，而且最主要的，是林木现在太需要一份工作了，否则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不远，在东莞呢，没事，你明天再过来就行，还是这个病房，到时我让小李带你过去！”见林木同意了自己的建议，男子松了口气，人情是还上了，觉得林木这少年人还不错，也没自己想的那么迂腐，当即笑了笑对林木说道。 林木感激的看了男子一眼，答应了一声后，就拒绝了男子让人送他的建议后跟他们道别离开了。出了医院，天已经暗了下来，林木站在路上，有些莫名的感触，站定身形，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医院，只觉得今天的遭遇还挺魔幻的，将医院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后，大步流星的按背着男子过来的路线离开了。 第72章 哪怕身处泥潭，也要奋力追光 回去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林木并没有吃饭，而是将自己昨天买的面包吃了，又打了点热水，对付了一顿。躺到床上，林木还在想着白天的事，尤其是男子说的那番话，更是在林木的脑子里不停的盘旋。 说真的，男子的话，对林木产生了极大影响，也确实为他指明了一条道路。虽然眼下还不知道要学点什么技术，但林木骨子里的韧性却是让他有了一丝对未来的期盼，此时的他，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做出一点成绩。 晚上在小旅馆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林木，想着的都是白天发生的事，最终，无法排解心情的林木，还是起来穿好衣服下了楼。等到了昨晚那个书摊后，发现书摊还在原来的地方出着摊，便走过去蹲下在书堆里面翻了起来。 除了林木外，周围也有一些打工仔打工妹在那里，有的翻着武侠小说，有的翻着言情小说，总之，在忙碌的工作之余，这些书籍或多或少地都给了他们一些精神力量。毕竟现实的生活是残酷的，只有书里主人公精彩的人生，才能让他们忽略一些现实的苦难。 书籍的力量是伟大的，这是林木近来体会到的最深切的感受。在书摊上翻了一会儿，看了些自己感兴趣的书，身上哪怕被广东这边夜里的大花蚊子咬了疙瘩，也没有太在意。说来林木也觉得好笑，在老家，这会冰天雪地的，蚊虫绝迹，可是在这边，什么虫子蚊子都有。 这或许就是世界的奇妙之处了，如同书籍的神奇一样，让你身处其中的时候，可以感受到明显的不同，又在经历中，增长知识。林木就是这么认为的，今天的他，只翻看了一会儿故事会后，就看到一本书，书名一下就刺疼了林木的心。 活着！这两个字如同利箭，将林木的心揪了起来，他忍不住将那本书拿了起来，翻看了起来。对于林木这样的苦孩子来说，所有的一切，确实都是为了活着，有时候甚至不图活得多好，只希冀能平平安安地和母亲活着就好。 “都把身份证和暂住证拿出来！”翻看了一会儿，被内容吸引的林木，忘记了时间，就在林木看得兴起的时候，旁边传出了呵斥的声音，接着有人推了推林木。转过头，林木才发现几名穿着联防队员衣服的男子，戴着红袖章出现在了眼前。 “领导，我的暂住证厂子里正在办理，现在没有！”看着那些翻书的人都掏出了各自的身份证和暂住证，没有暂住证的人一下慌了神，连忙跟那些联防队员求着情，而不远处，停着联防队员开来的车。 “少废话，没暂住证的上车，到时通知厂子来领人！”那些联防队员根本不管求情的话，直接冷冷地说着。不多时，到了林木这边，看到这些人，林木有些慌，不过想到张海军他们的叮嘱，还是快速地掏出车票和身份证递了过去。 “刚过来的啊，找到工作第一时间要办理流动人口居住证，知道吗，还有，晚上最好不要到处乱跑！”那联防队员看了看车票上的日期，递回给了林木说道。本来汽车票是不顶暂住证的，但是因为打工者的原因，那专门跑这边的长途车一块跑了关系，再加上这时候查得也不是很严，也就都默认了。 林木看到那些没有暂住证的被推上了车，之后联防队员也离开了，一颗心依旧紧张地怦怦直跳。这下，他也没有了继续留在书摊看书的想法，不过因为舍不得《活着》那本书，问过了摊主，便将那本书买了下来，带回了小旅馆。 回去之后，林木又看了会儿书，这才关灯睡觉，他觉得自己运气还不算太差，而且今天还买了这本专门写苦难和对世界乐观的态度的书，就像书里说的那样，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这样一想，林木就越发的感激起了杜娇，也发自内心地祝福起了杜娇。哪怕两人有缘无分，无法走到一起，哪怕杜娇选择了更适合她的人，而跟自己短暂的相亲后就擦肩而过，哪怕经历了一些黑暗，他依然将一切世界朝好的一面想，将人朝好的一面想。 不知不觉间，林木已经睡了过去，漫漫长夜，依旧是梦境不断，但是林木却睡得很是心安，在他的枕头边，还放着那本《活着》，还有杜娇送自己的日记本。在日记本最新的一页，记下了林木看完《活着》，临睡前写下的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林木，你记住，哪怕身处泥潭，也要奋力追光！” 第二天，林木早早地就醒了，起来后，先是打了点水洗刷了下。之后，又把屋里的卫生打扫了一下，把睡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后，这才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把书也郑重其事地放好，这才退了小旅馆的房提着自己的帆布袋出了门。 出门后，林木先是去了张海军的工厂外面，等着他下班，准备和他说了之后就去昨天的医院那里。因为前一天说好了今天再跟张海军去面试，知道他下班了肯定会去找自己，但是因为林木忘了问张海军夜班几点下班，就只能在厂门口等了。 “咦，林木，你怎么提着行李出来了，今天面试不一定成功，而且就算成功了，也不一定立刻上班，你现在退了房，搞不好还得重新续租，太麻烦了！”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从出门的人里发现了张海军，等到张海军过来，看到林木提着行李，立刻惊讶地说道。 “没事，我找到工作了海军，昨天你们走了后……”当下，林木将昨天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当然，自己救人的事并没有说太多，只是简单的说了下自己帮了一个人，那个人说有份保安的工作在东莞让他去试试。 “那行吧，你决定了就行，你可别被人骗进黑厂，不过如果真是保安的话，倒也行，听说这边当保安也可以，我之前也想面试厂里保安来着，但是人家要退伍军人优先，如果你能站住脚，到时介绍我去也行！”张海军听了一合计觉得林木遇到骗子了，担心他被骗，但看林木坚决，而且主意是人家自己拿的，也就不劝了。 林木答应着点了点头，又跟张海军道了谢，让他把厂里的电话号码写给了自己，告诉他自己有什么事会跟他联系，就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看着林木的背影，张海军失神地望了一会儿，毕竟在这边有个说家乡话的家里人感觉真的大不一样，现在看他要走，确实有些许失落，但也仅仅一刹那的功夫，就恢复了过来，默默目送着林木离开后，转身回厂去了。 第73章 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你来了，吃早饭了没有，那边食盒里还有鸡肉，吃点吧！”等到林木准时出现在病房的时候，男子正坐在病床上喝着鸡汤，浓郁的香味传遍了整间病房。看到林木提着个蛇皮袋进来，男子立刻对林木要打了个招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神色，而坐在床边削着苹果的女人，也同样跟林木招了招手。 其实不怪男子这般神色，在林木昨天离开后，他和女人还有自己的小舅子讨论过这个事情。当时他小舅子就说这林木虽然看得实在，没什么心眼，但是指不定心怎么想的。毕竟救了人之后，当时可能不要钱不要报答。 但是回去一琢磨，再加上和老乡一嘀咕，可能就会觉得给他介绍一个保安的工作不能满足了，指不定过来蹬鼻子上脸，要什么好处的了。但现在看到林木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而且还提着行李，男子觉得小舅子是想多了，这才热情地招呼林木吃鸡肉。 “不用了，你刚伤到，应该多吃些补补身体！”林木闻着那诱人的香气，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但却还是摆了摆手。说起来，从昨晚到现在，林木只吃了一个面包，喝了点水，而他饭量挺大，不饿才怪了，只是哪里好意思吃人家病人的东西。 “小林啊，我年长你一些，你叫我王哥就行，到这里不用客气，我让你嫂子多做了些，就是怕你过来了没吃早饭！”王哥看到林木这个样子，哈哈一笑后，爽朗地说道，连对林木的称呼都变了。而且说话之余，还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刚经历了昨天的事，今天就没事人一样，这气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是的小林，我昨晚就煲上了，整整煲了一晚上，还放了不少的药材，补气血的，这碗和那边地上袋子里的日用品都是昨晚让小李给你新买的，等你上班了可以用，快吃吧，你王哥吃不了多少，可别浪费我的心血！”女人会意，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到托盘里，起身走过去，从地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不锈钢带盖子的碗，用水刷了刷，然后将食盒里的鸡肉倒进了碗里，起身走了过去，一边说着话，一边就伸手就朝林木递了过去。 离得近了，扑鼻的鸡汤香味混合着药材味迎面而来，林木听到女人的话，再看到递来的新碗，鼻子一酸，险些流出泪来。强忍着把泪憋了回去，林木没有再虚情假义的客套，接过碗和筷子，站在那里，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快去吃吧，别杵这里了，你要怕我们看着不好意思吃，就坐那床上背对着我们好了！”女人到底心思活络，看林木眼眶发红的样子，也颇感慨，越发觉得林木这少年品性不错了，当即笑呵呵的说着话，帮他缓解着心情的压力。 “小林，你嫂子说得对，她炖了一晚上，我才能吃多少，到时又该怪我浪费了，至于这些东西，比起你救我的恩情，不值一提！”王哥将手里喝了半碗的鸡汤放到了旁边，也察觉到了林木情绪的变化，想了想，也开口说道。 “谢谢王哥，谢谢嫂子！”林木重重地点了点头，沙哑着声音说完之后，还真的走过去那张床边，背对着两人小口吃了起来。女人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林木当真了，跟王哥对视了一眼，而王哥，微微点头后，示意她坐下吧。 林木小口地吃着鸡肉，只觉得软烂鲜香，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也没喝过这么香的鸡汤。想到老家的母亲，想到自己只是举手之劳，人家就这么对自己，林木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泪珠从脸上滚落，落到了鸡汤里，但是林木却没擦，也没展现出异样，小口地喝着鸡汤，神情复杂。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的推了开来，昨晚那被称作小李的眼镜男，提着个热水壶走了进来，看到坐在那里低头吃鸡肉的林木，刚想打招呼，就看到王局冲自己摇头，会意的他，小声的关上了门，走过去，将水壶放下，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林木吃得很慢，鸡骨头被他用一张床头撕下来的卫生纸包住，握在了手里，直到把一碗鸡汤连同鸡肉吃了个精光，这才长出了口气，而脸上的泪痕也已经风干，他站起身，背对着说自己去洗碗了，便出去了。 “难怪昨天那么多人看在眼里只有他出手帮了我，也是个性情中人，难得了！”王哥自然把一切看在了眼里，什么都没说，和女人目送着林木出了门，等到脚步声消失后，才点了点头，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女人和小李说道。 “小林，我在这边还得将养两天，你的事，已经都说好了，等下让小林送你过去，到那收拾安置一下，明天就正式开始上班吧，到时好好干，我看好你！”等到林木洗完了碗，把脸也洗得干干净净的回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看林木进来，王哥就直接开口说道。 “王哥，直接上班，不用面试的吗！”王哥的话，让刚进来的林木又愣在了原地，他本来还在忐忑今天过去面试的问题，还合计着到时人家万一也要退伍军人的话该怎么说，没想到王哥却告诉他过去了直接上班，这怎么不让他吃惊呢。 “面试，像你这样有善心的人，我们小区的住房是有权利直接推荐的，哈哈，行了，小李，你帮着小林收拾一下，早点过去吧，帮他安顿好了再回来就行！”王哥听了林木的话，笑着开了个玩笑，哪怕这件事对他而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也不想林木思想上有什么负担，所以说着话，便对小李挥了挥手。 “是，王局，那我们去了。咦，兄弟，你这里面都是什么，怎么这么沉！”小李闻言连忙答应一声，先是把买的那些日常生活用品提了起来，接着过去，还想替林木提起蛇皮袋，提了提却觉得无比沉重，不由地小声问了起来。 林木哪里能让人家帮提，自己一伸手就把帆布袋提了起来，看到这一幕的王哥和女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还打趣说让小李的加强锻炼了。林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跟小李道别了王哥和王嫂，便一起离开了病房，只隐约地听到身后女人的一句，这小林，一把子力气，还真挺适合做保安保人安全的。 第74章 还不清的恩情 路上，林木坐在人家的桑塔纳小车里有些拘谨，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小李见到，便跟他闲聊了起来。小李本名叫李永康，家里是深圳那边的，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这边工作，正儿八经的高学历。而且两人学识间有着差距，林木通过和李永康的聊天，还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毕竟人家学历在那放着，而且一直跟着领导，眼界自然也不一样，听他说话，根本听不到一点像张海军他们口头禅那样的叼毛什么的不雅称呼，反而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尤其是李永康对林木也没有一点看不起的意思，甚至还说他这样的品质多好，两人也自然的言谈甚欢了，等到了教育局的家属院，已经算聊得来的朋友了。 “杨队长，这就是说的那个林木。林木，这是保安队的队长杨胜利，你叫他杨队长就行了，以后你上班，分班，值勤，都听杨队长的就行了！”等到了家属院外面，看着那好几层高的小楼，林木有点愣神，被李永康推着走进了小区，看着小门入口门房里走出来的一名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立刻为两人解释道。 中年出来后，又有两名年轻些的保安也穿着那个绣着保安字样制服的人走了出来，头上还戴着帽子，如果不是林木到这边见到过了，恐怕都以为是正经的制服人员了，实在是衣服有点像。 “杨队长，您好！”林木看着那长得黝黑，却十分精神的保安队长杨胜利，连忙打起了招呼。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毕竟一开始听到说自己到了就可以上班，林木还有点不信，现在却是真的相信了。 “林木是吧，嗯，体格子还行，李科长，你放心，我一定把事办得明明白白的！”杨胜利的口音有点像东北那边的，当他听了李永康的话后，先是走到林木边看了看，接着伸手推了推林木，见他只是晃了晃没有退步，点了点头后，冲李永康说道。 “那行，杨队长，人就交给你了，你帮着安置一下吧，我还得回那边，王局等着呢。林木我先回去了，好好工作，等过几天回来了我再来看你！”见两人搭上了话，李永康也就不再多待了，简单给两人都说了一声后，转身就朝车子那边走了过去。 “行，小林是吧，既然你来这工作，就得了解咱们的规矩和待遇，不过你刚来，今天先让强子带你安顿一下，明天早上正式上班，到时你先跟强子他们两个上白班就行，等你干习惯了，再上夜班！”杨胜利知道李永康的话是让他听呢，免得让人排挤林木，也不在意，只是打量了几眼林木后，唤过身后一名大胡子的保安，让他带着林木去保安的宿舍安顿。 东莞市教育局家属院是近几年才盖起来的，还是新局长到任后，为了方便职工找人承建的。要知道，这几年，林木他们那地方才算搭上一点改革开放的列车，但是广东这些沿海地区早就已经开始大力招商引资，开发地产，发展地方经济了。 而这边的家属院，一共建了十几栋楼，住户不少，所以为了安全，保安招了十来个，分成两班倒，守护着这个小区。为了方便那些外地过来的保安，还特意在一号楼留了一套房当成了宿舍，待遇的话也还好，逢年过节甚至也有福利，自然也算不错的工作了。 但进这里面当保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要么就是有教育局的亲属，要么其他原因，或者像林木这样有什么关系被加塞进来的。所以那个强子一路上，一直询问林木到底是被谁安排进来的，看那八卦的模样，和他豪迈的大胡子一点都不匹配。 不过林木自然没说救人的事，只是说自己过来遇到了好心人，人家帮自己找了工作。强子对他说的自然不怎么信，但见人家不愿意说，也没再多问，只是自顾自的带着林木到了最近的一号楼，进了101房间。 令林木意外的是，客厅里竟然还放着一台电视机，有两名穿着黑背心大裤衩的男子正凑在那里看神雕侠侣，见到强子带着自己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专注地看起了电视。强子直接带着林木进了最右侧的房间。 房间差不多有十几平米的样子，里面左右各摆着两张上下铺，正对着门的地方是一张长桌子，上面扔着一些零食袋子，地上还有几根吸完的烟屁股。角落里，有一个立起来的铁皮柜子，一共上下三层六个格子，有几个格子上面还挂着铁锁。 “林木是吧，你就睡这张床吧，把你的东西都安置好，我再给你讲讲咱这的一些规矩，就回去上班了！”强子指了指右边空着的上铺位置对林木说道，之后让林木把提着的蛇皮袋和装日用品的袋子收拾归拢收拾一下。 “哦，对了，那边的柜子你可以用一个，自己买个锁就行，到时把你觉得贵重的物品锁里面，咱们小区外面有个小超市，里面啥都有！”说完，强子目光扫到了角落里的铁皮柜上，立刻又补充着说道。 “谢谢你了强哥！”林木感激地点了点头，先是把自己的蛇皮袋放地上，又从那些日用品袋子里掏了起来。一路上也没怎么看，现在掏出来，林木才发现里面东西确实不少，不但有牙膏牙刷毛巾这些日用品，竟然还有洗发水，沐浴露和搓澡巾这些洗浴用品，难怪袋子那么大。 “可以啊哥们，你还带着洗发水沐浴露，哟，还是大牌子的，挺舍得的，那啥，你也不用谢我了，等到冲凉的时候，让我用用你的洗发水沐浴露就行了，这玩意儿挺稀罕的！”强子看到林木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一大堆东西，眼立刻直了，毕竟他们冲凉全是打打香皂就行了，人家倒好，直接就带着这些来了，这么一想，越发觉得林木的神秘了，当下不但笑脸多了，连称呼都变了。 林木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望着那些一看就精致的洗浴用品，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这些东西他在老家不要说用了，听都没听过，洗头发直接都是洗衣粉洗的，现在倒好，因为自己一时的好心之举，人家这么对自己，真是让林木不知道怎么报答好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林木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干这份工作，不能给人家丢脸，等到自己赚到钱了，再想办法报答人家对自己的恩情吧。朴实的林木从未想过，自己以为做的力所能及举手之劳的小事，对人家而言，更是怎么还都感觉还不了的恩德。 第75章 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就这样，林木找到了来到广东的第一份工作，当天安置好后，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强子让他带上自己吃饭的家伙，到了一号楼后面的食堂。除了他们保安之外，像是小区一些搞卫生一共大几十号人都在这里面吃饭。 其实一上午的时间，除了办了下入职手续外，林木还交了两百的押金，领到了自己的保安服，一共两套，方便换洗的。除了保安服外，在他们上班的地方，还有个屋子专门放器材，像是橡胶棍防暴盾什么的都有，上班的时候可以一人领一根橡胶棍。 路上的时候，林木听到强子说这个食堂是承包出去的，除了他们的工资会扣一部门伙食钱外，局里也有补贴，所以比外面便宜还吃得好。对此，林木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再怎么说，如今也算迈出了找到工作的第一步，也算越来越好了，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强子也说了伙食不错，但是等到打饭的时候，林木还是吃了一惊，简直是他没想到的。食堂里面是那种不锈钢打造的连体餐桌，有个打饭的窗口，当天吃的是大米饭，之所以吃惊，是因为有四菜一汤。 四个菜里面两荤两素，荤的是土豆炖排骨，炸泥鳅，素的是烧空心菜和菜心，用强子的话说，都是按广东这边的口味做的。汤则是紫菜蛋花汤，满满的一桶，放在打饭的窗口前面，除了打菜是里面的师傅打，汤则是自己打就行。 “这是你们新来的小保安啊，行，小伙子看着挺精神，多吃点，好好工作！”强子带着林木过去打饭，先前在屋里看电视的那两个保安这会儿已经在那边吃起来了。当林木打饭的时候，里面负责打菜的阿姨看着林木打量几眼后，笑着说完后打了满满一勺的土豆排骨，盛到了林木的饭碗里面。 林木感激地看了一眼，等打好了菜，便跟着强子，过去坐那吃了。吃饭的时候，林木心中满是感慨，尤其是吃着那香喷喷的排骨时，又想到了家里的母亲，这些年，他们连过年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伙食，现在自己吃到了，母亲却在家里受罪，林木觉得很不是滋味。 不过这也让林木越发坚定了想要混好的决心，他也想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这成了他眼下最大的动力。毕竟此时的林木，经过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眼界已经大不一样，他看到了这个繁华城市，见到了这些生活条件变好的人，自然也有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的目标。 中午饭吃得很饱，吃完之后，林木跟着强子到了洗碗的水池洗了碗。这里的水池全都是自来水，刚用的时候，还闹了个笑话，因为不知道怎么使用，把水开到了最大，直接从碗里溅了出来，弄得满头满脸，惹得旁边几个人哄堂大笑。 林木也不以为意，擦了擦脸就跟着强子离开了。路上，强子又跟他说了上班时候需要换班吃饭的事。回到宿舍后，强子让林木休息一下午，自己则去上班了，想了想，林木跟着强子一块出了门，准备出去打个电话。 “强子，你跟了一上午，觉得这姓林的小子怎么样，是个选手不！”路过保安屋的时候，杨胜利正在里面听收音机，林木特意过去跟杨胜利打了个招呼，才出去了。看着林木走路沉稳，站得笔直的样子，杨胜利一边摆弄自己的收音机，一边问旁边的强子道。 “还行吧，人觉得挺可靠的，不是什么滑头的人，我觉得行，而且人也不吝啬，你知道不，杨队，他带的那些洗浴用品全都是牌子的，啧啧，我说用，他也二话没说！”强子倒是实话实说，直接把自己跟了一上午对林木的感观说了出来。 “你觉得行，那应该不差，我本来挺讨厌这种走领导后门进来的人，因为大多不咋的，你还不能不用。我也看这小林子的面相不像那种耍滑的，先让他干干再说吧，真不行，到时再想办法弄走他，只要不落了领导面子就行！”杨胜利点了点头，看着林木拐角消失的背影，蛮不在乎地说道。 林木并不知道因为王局打了招呼的事情引得杨胜利有点不满了，他只是沿着那条主干道，到了对面不远处的小超市。这小超市在林木的眼里，却是真的不少，里面各种商品应有尽有，门口收银的位置，还有一个打长途电话的牌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电话没有公话超市那样的小隔间。 问过了打长途的价格后，虽说比公话超市贵一点，林木还是拿起了电话。然后有些紧张地拨通了那个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响了五六声，电话才被接通了，里面，传来了刘长庆媳妇特有的大嗓门。 “婶，我是林木，长庆叔在家么，祝你们身体健康！”林木没有听到刘长庆的声音，还有点小失落，但是还是整顿了一下心情，在电话这边开口说了起来。其实他就是想着找到工作了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所以此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说话也利索了起来。 “哦，是林木娃啊，你长庆叔去公社开会了，你是不是要找你娘，如果是的话，我过去给你喊一嗓子，你这娃，说走就走了，也不怕你娘惦记啊！”电话里，传来长庆婶的声音，当然，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怪林木什么，但是林木听了却觉得很不是滋味，情绪也低落了一些。 “婶，不用喊我娘了，等你闲了见了她，告诉娘我在这里已经有了工作就好了，而且这边的待遇挺好的，您跟长庆叔也说一声，好了，婶儿，那我先挂了啊！”林木虽说很想和母亲说说话，但一来不想母亲来回跑了，二来也不想在这里当众流泪，也就息了心事，报了个平安，跟长庆婶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挂了之后，林木想了想，又给张海军留的那个固定电话打了过去，响了几声没人接后，合计着他们还在睡觉，也就挂了电话。之后，林木掏出零钱，把电话费的话结了，又买了个脸盆，这才拿着，往家属院的方向走了过去，步子，沉稳而坚定。 第76章 发展快的天差地别 下午的时候，林木没什么事，他也没有再出去，而是把房间里的卫生里里外外全都打扫了个干净。之后又把自己床位给重新好好铺整了一下，这才拿起买的那本书《活着》，躺到自己收拾妥当的铺位上看了起来。 说起来，林木现在已经很知足了，这边的生活条件比自己家乡那边好了太多，就连住的房子，都是这种连村长刘长庆都住不了的小楼房。这也让林木充分体会到了什么是环境的不同，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地方差异。 时代发展的进程是有目共睹的，这两天林木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除了看书，他经历的这些事，路上的遇到的那些人，看到的这些与家乡完全不同的建筑，楼房，无不清晰地告诉着他这一切的变化。 林木看书看得很认真，甚至已经忘记了时间，只是让自己的心徜徉在书籍的海洋，一开始的时候还听得到外面电视机的声响，后面，他只是跟随着小说主人公的脚步，看他的经历，感受他的感受，以及感悟作者想展现的那种精神。 “我丢，我是不是进错房间了，这是我们的房间？” “不是吧，这干净的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新来的，是你打扫的么，刚来就是这么勤快，要不把我们屋子也打扫一下吧！” “美的你，自己屋懒得打扫欺负人家新人啊！” 就在林木看得入神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接着有人走了进来，正是跟着杨胜利上白班的两名保安，进来后，看到房间里整洁的样子，两人同时惊呼出来。外面正看电视的夜班保安听到动静，也走过来看了，见了那干净样子，也砸吧砸吧嘴唇说道。 “其实不用这么勤快的，上几天班你就知道了，大差不差，过得去就行了，而且咱们这还排了卫生值班表，算了，你爱打扫就打扫吧，走吧，该吃饭了，吃完再值会儿班就该交班了！”强子讶然地看了眼林木，想说什么，但是说到一半，却是又放弃了，最终无奈地说了一声。 强子他们两个是过来拿饭碗吃饭的，保安室那边杨胜利已经先打好了饭，这才让他们过来。没想到回来之后林木竟然趁下午把房间里里收拾得这么干净，简直是让他们有点不适应了，毕竟已经脏习惯了。 “没事的，又不耽误什么工夫！”林木点了点头，将书收好放到了枕头那里，接着从铺位上坐了起来，他们的房间连同林木一共住了三个人了，一个是强子，另一个留着小平头，看起来颇为壮实的李明亮。 “哟，你也喜欢看书啊，我看看是啥，活着，这有啥好看的，我那有最新的武侠小说，还有艳情的片段，老带劲了，那才是咱们男人该看的书，你看不，看在舍友的份上，我可以借给你看！”李明亮看到林木收书的动作，也不客气地上前，从林木枕头看拿起翻着看了看，之后觉得没趣地扔了回去，这才冲着林木挤眉弄眼地说道。 “行了，就你那几本宝贝，见人给人推荐啊，可别带坏人家，走吧林木，去吃饭！”强子有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接着笑呵呵地推了李明亮一下，这才冲林木招了招手，然后拿起自己放在柜子里的饭碗，李明亮见状，也走过去，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饭碗。 林木答应一声，起身后先将床铺拍整了一下，这才跟着拿起饭碗，三个人一起向外面走去。那两名夜班的保安倒没有动身，依旧回了外面的那张土黄色沙发，兴致勃勃地接着看起了电视。 今天的晚饭是炒米粉和河粉，米粉是那种很细的，炒起来颜色金黄，看得好看，吃起来又香的。林木跟张海军吃过，但是河粉，今晚却是第一次吃，是那种宽的粉，米粉配的是鸡蛋，河粉配的是肉，里面有点小红辣椒，吃起来有一点辣，但感觉也挺不错，再加上还有一桶紫菜蛋花汤，倒是让林木吃得很满足。 等吃完饭，强子他们洗过了碗就去上班了，离晚上八点交班还有两个钟。而林木，在把碗放到房间后，在小区闲逛了下。看到小区里那些绿植，游园和养鱼的池塘，就觉得自己家里那边人的生活和这边没得比，难怪现在都要出来打工。 小区里装着不少的灯，哪怕是夜里，也不影响视野，林木还看到不少的住户领着孩子在小区闲逛，而且这小区除了楼房，还有放自行车的车棚，甚至在一片空地上，还见了一些他见都没见过的铁疙瘩，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上面做着运动，锻炼身体。 小小的一个家属院小区，就让林木大开了眼界，他甚至想，如果自己家乡那边也有这样的小区，有这样宜人的住宿环境，娘不知道该多高兴呢。可是不知道家乡多久才可以发展成这样子，娘年龄也大了，这么一想，林木就有点落寞了。 “林木，闲逛呢，逛逛也好，了解一下环境，以后上班的时候，除了值好勤外，还得帮着巡视小区，帮助他们解决一些遇到的小问题，等你明天正式上岗了我再跟你说！”就在林木闲逛的时候，碰到拿着橡胶棍的李明亮正背着手在小区转悠，见到林木，李明亮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好的，谢谢你！”林木点了点头，而李明亮打完招呼，说了声不用客气，就跟林木摆了摆手去其他地方巡逻了。之后林木也没有再闲逛，而是回了宿舍，先前在这边看电视的两名夜班保安已经出去了，电视机也关了，林木便回去拿了脸盆和洗漱东西，去冲凉房洗了一下。 洗完感觉浑身轻松的林木，躺到了床上，发了会呆，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今晚的他，不用再担心找工作的事，也不用再担心工厂面试的问题，只是，对母亲和家乡的思念及期盼，却在脑海中萦绕，怎么都挥之不去。 第77章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份契机 当天晚上，强子和李杰亮几个人下了班，在宿舍又唠了会嗑，通过他们的嘴里，除了对自己的工作性质有了一定的了解，林木还对这边的一些情况以及小区的住户有了更深的了解。 从强子的口中，林木还知道了广东的由来，原来这边在古时候因为是广信之东，后来改成了广东。用强子他们的话说就是，这边的人很热心肠，哪怕家里有钱的，也不会有那种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人。 而且这边的人比较重视吃的，他们认为吃喝是人生大事，哪怕穿得不是那么好，家里条件差一点的，每顿饭也都做很多可口的菜肴。这大概就是地域文化的不同导致的，不过之所以提这个，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做保安，会有一些大爷大妈经常给他们投喂各种好吃的。 这点，后来林木也真切的体会到了，哪怕只是帮了一丁点的小忙，他们也会对林木百般感激。也就是通过这些了解，让林木也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的两个同事兼室友的强子和李明亮，也属于人不错的。 第二天，林木就正式地在这边扎了根，穿上了领来的保安服，跟着强子和李明亮上岗了。杨胜利并不在这边的宿舍楼住，他们告诉林木，杨胜利和自己的老婆自己在附近租的房子，而他老婆，则在附近的一家电子厂上班，两口子的生活条件还不错。 等到正式上了班，林木起初是被杨胜利交代在那里负责登记过往行人和车辆的，当然，主要是一些不是这边家属院的，对于林木来说，他初来乍到，住户全都不认识，自然一切需要重头开始。 那些来来往往家属楼的人们，见了林木，也都亲切地称呼一声靓仔，没有人看他是保安就看不起。甚至有不少老少爷们儿，还会给林木递烟递槟榔的，这让林木颇有些受宠若惊，只是说自己不抽烟不嚼槟榔。 转眼间，林木来到这里当保安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除了一开始林木不知道该做什么，闹过几次不大的笑话外。之后便眼皮活泛地跟着强子他们学着巡视家属院，本本分分地做好一名保安的本职工作。 杨胜利起初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林木的，甚至还有点针对，但见他对自己安排的工作兢兢业业的，而且每次吃饭，他都要求最后一个。遇到有提着大包小包过来的住户，犹豫都不带犹豫地就上前帮忙，那种热心肠的样子，杨胜利也看出不是装的，而是林木的本性了。 而最主要的就是，林木是通过王局进来的，但是却从来没有打着王局的名号或者因为托关系进来的就装大尾巴狼。甚至每当有人听到一点传言，询问的时候，林木也是三缄其口，不露半点口风，这使得杨胜利心里对林木越发的满意了，渐渐不再针对林木。 除了杨胜利这个队长改变了对林木的看法，强子和李明亮包括其他几个夜班的保安，对林木也是满口称赞。这不单单是林木勤快，每天把宿舍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最主要是林木不耍心眼，手巧，还大方。 就拿那些沐浴用品来说，谁用林木都没有二话，而且宿舍里桌子凳子哪里缺了腿碰了脚的，林木也会找来工具，自己就修理了。就算有人让他替夜班，林木也从来没有二话，一来二去，自然得到了所有的人认可。 这期间，王局也出了院，趁一个周末，让李永康过来找了林木，说嫂子专门做了一顿饭，让林木过去吃饭。林木本来不想打扰人家，最后被李永康劝动了，买了点水果过去吃了顿饭，好在也是在家属院里面，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不过吃饭当天，王局还是跟林木说了些话，让林木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当时王局问他，当保安也快一个月了，有没有什么收获。林木当时愣了十几秒后，说别的没多想，只想将这份工作干好，不给王哥丢人。 林木的话引得王局和他媳妇儿的一阵笑，不过笑毕，王局却是叮嘱林木，工作是工作，做好做不好其实都没有什么丢人的，而且工作没有高低贵贱，无非是岗位职责不同，要多听多看多想，从工作里面得到一些收获，完成自我的成长，这才是一份工作最大的作用。 当天的饭菜很丰盛，丰盛到林木长这么大都没有看到过吃到过，不过让他记忆最深刻的，并不是那顿饭，而是王局说的那番话。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王局说完了工作的作用，还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木，告诉他，其实他在那边各种表现，自己都清楚，说他没有让自己失望。 吃完饭，林木帮着收拾了一下，才跟着李永康离开了。在楼下的时候，李永康告诉他，让他除了上班之余，也要思考一下自己今后的道路，有什么想法，就跟自己说，到时能帮的自己一定会帮他，帮不了，王局也会想办法。 当然，林木并不知道这是在点自己，但是也确实思考起了今后，他知道，这份工作挺稳定的，待遇也不错，吃得好住得好，工作也不辛苦。可是王局的话，也如在湖心扔入了一枚小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他的为以后考虑了，可是又该怎么做，林木也没个头绪，至于说让李永康和王局帮，他自己都没个思绪，自然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帮自己规划。 之后的几天里，林木工作之时变得沉默了许多，他开始思考起了今后的道路，可是却仍没有头绪，只能在闲暇之余，沉浸到书籍的海洋之中，去汲取书籍给自己的营养，对于从青河县这个小县城出来的林木来说，没有开阔过眼界的他，自然想不到太好的办法。 这就像无数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都只能在这边进厂打工做打工仔一样的，一方面确实是实力不行造成的，另一方面则是眼界导致的。当然，林木也清楚记得王局之前说过的话，掌握一门技术，这才是硬道理，可是要学什么技术，一时半会儿，林木也确实没有好的主意，或许，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份契机，眼下这份契机，还没有到来罢了。 第78章 领到了第一笔薪水 保安白班和夜班半个月倒一次，倒班的时候，夜班可以休一个大班。虽然说白班累一点，但两班都是一样的，也算公平。而且上夜班还有夜班补贴，几个人也不用整夜的忙，有人执勤巡逻就行了。 说起夜班，林木在这家属院里睡不着半夜巡逻的时候，还抓了一个小偷。那小偷半夜翻进家属院准备偷东西，没想到正好撞上正巡逻的林木。当时那小偷扭头就跑，林木职责在身，也没多想就追过去了。 那小偷腿脚倒挺利索的，跑得飞快，但是后面的林木速度比他还快，最后眼见林木追得太紧，没办法翻墙逃走的小偷，掏出一把折叠刀就准备跟林木拼命。却被林木一橡胶棍给击倒了，等到保安室正打盹的李杰亮和强子听到动静赶来，林木已经把小偷给制服了，旁边地上扔着一把折叠刀。 就因为此事，这边家属院的住户还给林木他们这些保安送了一面锦旗。而林木抓贼的举动，不但受到了杨胜利这个队长的表扬，连他们的老板都惊动了，过来跟林木见了一面，握了握手。也是因为这个事，李永康来了一趟，告诉林木王局也知道这件事了，很高兴。 林木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看着忠于职守，不负所托字样的锦旗，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后来强子问他，就不怕小偷给他扎一下，林木却直接摇头，说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是自己该干的。 这个回答把强子也弄得服气得很，毕竟这种事，一般他们遇到，也只是吆喝一声把对方吓走就行了。毕竟一来是怕对方外面还有人，到时报复自己，另一方面自己也只是个打工的保安，犯不上以身冒险，但是林木这人不一样，身上就是有这股子正气。 转眼间，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四五月份的天气，让广东的天一下炎热了起来。街上的男女老少，穿的衣服早都成了短袖裙子，林木也跟着李杰亮他们换上了短袖的保安服，想到家里这边才开始脱掉棉衣穿卫衣，依旧有些感慨地域的神奇。 而最神奇的，是林木有一次帮着一个家属院的大爷搬电视，在将电视从一楼搬到四楼的时候，两人闲聊时，林木竟然听到那大爷活了一大把年纪，都没有看到过雪是什么样子。所以听到林木说家里下的大雪，有时候能到膝盖那么深的时候，惊讶得都合不拢嘴了。 这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总会有很多没有经历过见识过的东西。也总有人，轻易地可以见到别人一辈子没有见过的景象，就像雪，就像大海，就像崇山峻岭。这个世界太大了，而人处其中，却太渺小了。 “林木，愣着干啥，快点点你的工资，多了少了当面点清，不然出了这个门，可就没人管了啊！”现在，林木这个渺小的人，领到了来到广东上班第一个月的薪水，拿到薪水的林木，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愣愣的，杨胜利看到，不由的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在杨胜利旁边坐着的，是拿着出工表负责给他们发工资的内勤。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在这边做保安，会押半个月的工资，所以林木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也算领到了自己第一份薪水。也就是这里管吃管住，林木又不怎么花钱，所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到了发工资的日子，还是把林木整愣住了。 原因并不复杂，因为林木之前没问过工资的事，只是卖力地做着工作，再加上其他人也以为都有人跟林木说过，并没有人告诉林木。看着手里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林木自然而然地有些怀疑在做梦的感觉。 “一共1950，你点一点，不错吧，不错可以走了，对了，林木，这里面有200，是大老板对你抓小偷的奖励！”在杨胜利的催促下，林木点起了手里的钱，等他点完，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不等他询问，杨胜利已经开口解释了起来。 林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拿到这么高的工资，他甚至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毕竟他在家里做力工的时候，哪怕每天都上工，一个月也就四五百块，那些瓦工木工之类的大工，一个月也就是八九百不到一千，可是在这边，管吃管住不说，一个月还能拿这么多，怎么不让林木讶然。 “谢谢队长，谢谢老板！”林木心中激动了起来，如果老娘知道自己在这边拿这些工资，不知道该多高兴，而且自己要是做的时间久了一点，一年不是要赚个一两万，这对林木的诱惑不可谓不小，自然也就患得患失了起来。 “行了，好好干！”杨胜利笑了笑，之后便给其他人发了起来，那边林木还是心情激动地攥着那一沓钱，出了发工资的办公室。其他人有领了的，也有没领的，不过像强子和李杰亮，因为都请过假，拿的不是全勤，又没有林木的奖励，要少上一些，但对于林木拿的，他们却也不眼红。 中午吃过饭，忍不住激动的林木，便问起了怎么给家里汇款的事。强子这家伙自己赚的自己花表示不知道，但是李杰亮却是经常给家里汇钱，告诉他需要到银行填汇款单，然后写上家里的地址，再邮寄回去，到时家里人拿着汇款单去银行取就行了。 林木听了很是高兴，也不午休了，直接就出门了。当然，他也没有直接去银行，而是先到门口的那个小超市打了个电话。电话是刘长庆接的，林木说了要汇款的事，刘长庆一口答应，说让他汇就行，到时直接取出来给林木娘送家里去，免得林木娘那么大年纪了还来回跑。 听了刘长庆的话，林木很是感激，不过当刘长庆询问了林木领了多少工资的时候，听到他说的数字，还是吓了一跳，在电话那边砸巴砸巴嘴巴，说了句，难怪那么多人要出去打工，跟咱们青河这的工资待遇，真是一个天一个的。 林木也同样的感慨，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之后，林木一边按李杰亮说的位置走一边找人打听，最终找到了那家邮政银行。到里面，林木留下了350，剩下的一股脑的填到了汇款单上，把钱递给了营业员，等到出了银行，心似乎也跟着飞回去了一样。 第79章 时光如水人不知 寄钱回去后的林木，心情说不出的轻松和自豪。这期间又给张海军打了个电话，当张海军听到林木在这边待遇不错，工作也不累后，立刻让林木想办法把他也介绍过来。但是林木哪里有什么办法，也不好意思给杨胜利张口，只能先搪塞了过去。 张海军对林木的举动有些埋怨，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想想办法，他在厂里干烦了已经。经过这件事后，林木也慢慢懂了一个道理，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能跟人掏心窝子啥话都说，否则就像现在这样，张海军根本不会去想自己是不是为难，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帮他。 这件事，让林木情绪也有些低落，后来一次吃饭的时候，和李明亮聊了起来，试探着问了一下。结果李明亮告诉他，这边的保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像这段时间以来，能进来这里当保安的，也只有一个林木了。 也是经过李明亮的解释，林木才理解了王局的苦心，当时王局担心林木不过来，还说这边正在招保安。结果，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这多少让林木的心里有了一丝愧疚，不过同时也有些庆幸，庆幸没有贸然答应张海军，否则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眨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广东的天彻底地热了起来，哪怕保安室里面装着一个吊扇，还是热得不行。其他人早已经穿上了短袖短裙，现在的林木，工作了两个来月，基本上已经全都熟悉了流程。 除了正常的工作之外，他们还会早上跑操训练，为的是保持充盈的体力应对突发情况。杨胜利不愧是部队出来的，每天早操的时候，还会教他们打上一套军体拳和警棍操，林木对这些挺感兴趣的，练得倒是十分认真。 一来二去，林木的体格又健壮了不少，而且广东这边虽然热，但是不同于林木老家的那种燥热，而是湿热，所以整个人比刚来那会儿白了不少。俗话说一白遮三丑，何况林木也不算丑，这一下子，配上健壮的体格子，倒显得威武帅气了不少。 以至于家属院的人再遇到林木，都会诚心诚意地喊上一声靓仔了，连强子都笑话林木，说他再当半年保安，指不定练成更强壮的小白脸了。对此，林木也只能无奈的一笑，对于自己身上的种种变化，他当然是最清楚的，也发自内心地感谢杨胜利。 因为在这期间，看到林木对这些感兴趣，杨胜利也格外地用心教林木。用杨胜利的话说就是他这套都是在武警队伍里学的，实用得很，以后再遇到抓贼的，凭自己教得加上林木的力气，三五个人都不在话下了。 当然，林木除了跟着杨胜利练这些外，书也没有落下。他留下为数不多的钱，几乎都买了书。同样喜欢看书的李明亮，却只看那种武侠小说，林木却看不进心里，觉得那些小说太浪费时间了，他喜欢思想深邃，对启迪自己人生有意义的书籍，他觉得那才是自己的良师益友。 这期间张海军又打了次电话找林木，询问林木问得进展，当听到林木说起这种情况，张海军一个劲地埋怨他，说他太单纯老实了。让他直接找到王局，就说有个老乡也想过来这边，他们费劲办不好的事，在人家王局，就是一句话的事。 在电话里，张海军说林木不要太单纯，他当时救了那个王局，当下虽然人家还记得，时间一久，谁还记得你是谁。啥叫趁热打铁，只要林木帮了自己过来上了班，肯定不会忘了他的好的。 林木可没有那么厚脸皮，又不好意思一口回绝张海军，毕竟自己刚来的时候，多亏了张海军的帮助。只是这件事，已经触碰到了林木的底线了，犹豫再三，还是缓和着语气说再想想办法，张海军听了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林木有些闷闷不乐，但是他是那种有什么心事都闷在心里的人，李明亮和强子等人发觉了他情绪的变化，询问了几次，也没有问出个缘由，也就没再多问。而林木，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因为自己的事麻烦人家王局了，在他看来，自己举手之劳，人家早就报答过了，再提要求，就有点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了。 说来也巧，也就在林木才打定了主意，缓和了情绪的时候，这天下午上班时，却看到了王局的车驰了过来。林木看了眼正在打盹的强子，杨胜利带着李明亮巡逻去了，所以当下连忙出来按下了电子门。像王局的车，一般都只是周末会开回来，听说平时都在局里住，林木每次看到王局，都十分的恭敬。 “小林，你来一下！”先前每次路过保安室，只要林木在，王局都会打开窗户，跟他挥挥手就离开。但是为了不影响工作，也不让人多想，两人从来没有多的交流，可是今天，却在开进了里面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接着王局竟然探出头来，冲林木招了招手。 “王局！”林木虽然有些意外，却还是小跑了过去，看着车后座上的王局，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如果说一开始林木还会喊他一声王哥，但是经过这么多天，再加上了解了王局帮他的事，所以内心对王局是十分敬重的，自然不会再轻没重地乱喊，显得自己不懂事。 “林木，懂计算机么，听说你喜欢看书，我这里有几本书，你先看看感不感兴趣，过些天你看完，再跟我说看完的感想，到时我再告诉你缘由！”王局点了点头，现在的他，也不会再刻意让林木称呼自己王哥了，但是当初答应林木的事一直记得，所以说话之间，已经从旁边的车座上拿起几本厚厚的大页书，顺着打开的窗户递了出来。 “计算机？没听过……不过王局，您说的，我都记住了！”林木听着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先是摇了摇头，接着郑重其事地接过那几本颇有重量的大页书，抬起头，对着王局说道。王局看到他这样，笑着点了点头，接着摆了摆手，车子重新发动，往里面的车库方向开了过去，留下身后，抱着几本书，陷入了沉思的林木。 第80章 电脑，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晚上，林木罕见地没有看自己那几本书，而是拿着王局给他的几本书挑了一本先看。书的名字倒是通俗易懂，就叫《计算机简史》。等到翻开看了介绍，林木才知道这是种叫做计算机的发展史。 看着那有些晦涩难以理解的理论知识，林木却没有觉得一点枯燥，相反，心里却涌起一丝无法言喻的火热和感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些书可能跟王局之前跟他说起过的学技术有关，但是在他现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只能按下了心里的波动，专心地看了起来。 “哟，咱们的林木今天换了风格了，咋不看你的活着呀呐喊啊之类的书了。这是啥，我看看，咦，计算机基础与应用，咋了，林木，你要学电脑知识啊，那玩意儿听说老难了？”就在林木看得入迷的情形下，冲完凉的李明亮擦着头发走了出来，看到林木正坐在床上看书，好奇地看了一眼，之后走过去，拿起林木床头另一本计算机书籍，疑惑地问道。 “学电脑，谁要学电脑，咋了，你也知道咱这附近开了一家网吧么，听他们夜班的几个说，老好玩了，就是有点贵，几块钱一个小时！”林木听了还没有说话，刚进屋的强子就已经连珠炮似的开口说道。 “电脑，网吧？”林木听着这两个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有点语塞，也接不上话，不过刚才看了虽然几页，却也看到了计算机简史里写了电脑就是计算机，因为能够高速运算，所以被称为电脑，只是网吧他却不知道是啥。 “你这书哪里来的，连网吧都不知道，咦，不对啊，今天下班了你不是没有跑出去，咋多了这几本计算机的书，回头给我也看看，了解了解！”李明亮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眼林木，他哪知道，今天拿到书林木就先回了一趟宿舍放到了枕头下，下班之后吃完饭回了宿舍才拿出来的。 “强子哥，那网吧是干啥的？”林木应付地点了点头，却又望向了强子，对于电脑，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隐隐觉得王局给他指路的方向在这上面，自然更多的关注一些了。 “网吧，网吧就是……呃，就是上电脑的地方，我也没去过啊，你要感兴趣，不行咱们仨明天去一趟，听他们说那玩意儿可比游戏机好玩多了！”被林木问得一愣的强子摸了摸脑袋，说不出啥是网吧之后尴尬的一笑便转移了话题道。 “行啊，我觉得可以，明天咱们下班了去一趟呗，几块钱就几块钱，玩一个小时感受一下啥叫电脑就行了！”李明亮听了也来了兴趣，当即拍板决定了，强子作为提议者，自然也是连连点头。 “行！”林木想了想也答应了，他想的很简单，就是既然王局让他看这个书了，自然是有他的原因，自己接触一下电脑也好，不然只看里面大多都是字母的介绍，说真的有点枯燥和乏味，最少，在这之前得知道啥叫电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么。 之后的时间里，林木也没有再跟两人闲聊，而是聚精会神的看起了那本计算机简史，对他来说，虽然因为没接触过电脑内容看不太懂，也有些枯燥，但里面的讲述却依旧震惊了林木，因为，计算机的发展历史能追溯到古代的计算工具上，就像算盘和计算尺就属于这类型的。 但是，第一代计算机，却是现代计算机的起源，林木看着电子管、晶体管和集成电路发展史类似的基本逻辑元件的介绍，越发的感觉到了这种东西的神奇。毕竟现在时代的发展林木是看在眼里的。 就像眼下，在广东这边，小楼林立，轿车满地，而且就连他们保安室，都有了彩色电视机，家乡和这边隔了千里的路程，发展就间隔了这么多。更不要说跟外面更大的世界比了，林木相信，在这样高速发展的时代，计算机能被冠以改变世界的名头，自然有它的神奇之处。 当晚，林木一直看到半夜，直到强子李明亮不看小说了，关了灯，林木这才带着思考和好奇向往。宿舍里，磨牙打呼噜的声音从李明亮那边响起，却丝毫影响不了林木纷杂的思绪，直到躺了很久很久，他才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木带着那本计算机简史过去了，趁着不忙的时候，就打开看上一会儿，但是每当忙起来的时候，林木就第一时间起身，并不耽误工作。杨胜利看他这样觉得好笑，听完强子说几人今天去网吧，就说自己也听说了，不过那玩意听说上瘾，叮嘱他们不要沉迷后，也就不去管了。 当天在跟夜班的几名保安交班之后，强子询问了下那个经常跑去网吧玩的保安位置后，就跟李明亮林木三人回去换了衣服。等出来后，强子直接带着两人往那保安说的网吧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路过一家炒粉地摊的时候，李明亮非想吃炒米粉，拉着两人坐下，一人点了一份，等结账的时候，李明亮抢着算了账，强子见状，便去买了几瓶汽水，这才又往网吧赶了，而三人，在林木的手里，还提着他那本《计算机基础与应用》的书籍。 到了网吧位置的附近，三人就看到霓虹灯亮着的一个写着“零点网吧”字样的牌子，知道找对地方了，就直接走了进去。屋里，三四排足足有几十台的大块头电脑和桌椅有秩序地排列着，最前面的吧台位置坐着个青年，烟雾缭绕的网吧里，那些亮着屏幕的电脑前的靠椅上，都坐着盯着电脑屏幕的人，敲击键盘声此起彼伏。 林木三人犹如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站在那里眼珠乱动，却不知道该干啥。尤其是林木，他也没想到网吧竟然是这样子的，但是那些桌面上摆着的电脑，和自己昨晚看的书上的有些类似，尤其是电脑屏幕，有点像彩色电视机，却后面有个大块头的突起，转头之间，林木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边上一人面前的斑斓色彩屏幕上。 第81章 未来，会是什么样 那人的手里握着一个小方疙瘩点的飞快，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一堆坦克正在屏幕里来回跑动，还不时的发着炮弹，看那宛如真实的画面，林木感觉到十分的新奇，就连鼻间传来的刺鼻烟味，似乎也没有那么大了。 “靓仔，你们几个干嘛呢，找人还是上网，找人的话自便，上网的话到这边开机的啦！”坐在吧台那边无所事事的网管刚才就看到三个人进来了，见他们站那也不进去，也不过来开机，只是愣愣地到处看着，不由地开口询问了起来。 “网管，给我泡一碗米粉，加根火腿，再拿个面包！”那网管的话说完，林木三个人还没有说话呢，就有人转头朝着这边喊了一嗓子，网管答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从后台的台桌上拿下了那盒装的速食米粉，快速地拆开后，拿出一根火腿咬开，放了进去，倒好了热水，拿了个面包，便端着走了过去给那人放在了桌上。 “上网怎么上，给我们整一下！”林木三人见吧台的网管走了出来，便凑了过去，等到网管简单解释了一下，说了一小时四块钱后，三人便按他说的拿出身份证给他在本子上登记了下，这才让他们交钱。 林木直接拿出三十递给了网管，强子和李明亮自然知道因为刚才两人请了炒粉和饮料的原因，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等网管帮他们开好了三个挨在一起的机器，三人满是新鲜感地走了过去，坐到了电脑前的靠椅上。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大块头显示器，又看了看脚下的主机机箱，林木的脑海里把先前看到的计算机知识才算和现实结合到了一起。这样想着，林木又翻开书，将眼前看到的电脑和书上的对比了起来，越发的有了直观认识。 “奇了怪了，咱们的电脑怎么打开！” “我也不知道啊，没用过！” “问一下网管！” “网管，电脑怎么开？” “按主机的开关！” “主机在哪？” “桌子底下，有个机箱，上面有按钮，不是靓仔，你们第一次来吗？” 三人坐下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觉得无比新奇，但因为是第一次来网吧，也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就是怎么都找不到电脑的开机键在哪。刚开始网管还远程指挥，发现三人还是打不开，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依次帮三人开了电脑。 之后可能见没啥事，三人脾气也不错，那网管竟然还教了他们一下怎么按鼠标，怎么玩游戏之类的。不过因为这边网络才刚通，还不稳定，所以游戏大多都是局域网的，对这些，李明亮和强子挺感兴趣，林木则对游戏没啥兴趣，只是好奇地点击着电脑里面的一些设置。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得飞快，等到那三十块花完，上网的时间到了限制自动下机，三个人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架势。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李明亮玩了一款叫暗黑破坏神的游戏，一下便上瘾了，而强子，则对那个叫红色警戒的军事游戏感兴趣。 林木自然不用说了，他这两个多小时里，全用来熟悉电脑了，而且当时玩的时候还不停地按着书上教的操作dos界面。等到上机结束，林木觉得这钱花得挺值的，他不但对电脑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还了解了什么叫软件，什么叫硬件，这样再看起书来，甚至觉得没有先前那么难以理解了。 “难怪庞锤他们几个夜班上完不睡觉也要去网吧玩，还真挺有意思的！” “就是，比我以前的小霸王学习机好玩多了，这家伙以后肯定玩的人更多，要是便宜点就好了！” “林木，你怎么就对游戏不感兴趣呢，我觉得繁忙的工作之余，玩玩游戏，放松一下还挺好的！” “强子说得对，又不是在学校，还一门心思想着学什么，现在咱们都是普通的打工人，除了赚钱，还得生活不是！” 等到三人出了网吧回教育局家属院的时候，李明亮和强子不停地讨论着各自喜欢的游戏，而林木则有些心不在焉，看到林木这样子，强子看了一眼，止住了聊游戏的话头，劝了一句，旁边的李明亮立刻也跟着开口道。 说真的，他们两个是真不懂林木的用功和坚持，毕竟你要真喜欢学习，以前上学的时候好好用功就行了，现在既然踏入了社会，也上了班，就在上班之余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再学习不是没苦硬吃么。 林木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以前不上学的原因，也不会告诉他们自己一直想学一门技术。虽说跟他们两个也算合得来，但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和不同的性格，这些天，林木已经学会了有些事不能与人言，不然不是被嘲笑就是被误解，自然也不会解释了。 回去后，三人依次冲了凉，洗完之后，干净清爽地躺在床上，简直不要太惬意。躺了会，李明亮又跟强子聊起了那两款游戏，偶尔还问一下林木的看法。但林木当时也没玩，自然说不出什么来。 越聊越兴奋的李明亮和强子，甚至都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直聊到了半夜十一二点，才算歇了。临睡前，还约着明天下班了继续去网吧，他们也好像在网吧里打开了各自新世界的大门。 林木看着两人样子，微微一笑，将那本书合了起来，下床关了灯后，重新躺到了床上。思绪，却随着黑暗的笼罩升腾了起来，他又何尝不知道轻松一些更好，但是从小山村走出来的他更明白生活的残酷，也更明白留给自己改变的时间不多了，哪里经得起在游戏中挥霍度过。 不过，今天通过接触电脑，林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会说电脑改变世界了，这种电脑的神奇，只有接触过的人才会懂。而且在计算机简史里，看着计算机的发展历程，林木清晰地感受到了时代的巨大变革，就像他今晚看到的介绍电脑386,486电脑主机，和晚上看到的那种台式电脑，就是一场科技的发展盛宴。 未来会是什么样，林木不知道，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科技的神奇和伟大，就像电脑，就像传呼机，大哥大，小灵通和现在街人开始不断有人用的彩屏和弦手机，在不久的将来，人们的生活真的会因为科技而发生巨大的改变，有幸生在这伟大的时代，林木觉得适逢其会，也更加坚定了要走好的决心。 第82章 一寸光阴一寸金 果然，面临同样的一件事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就像面对诱惑，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一样。之后的时间里，林木认真地汲取着书上的电脑知识，再加上下班有空的时候就去网吧按照书上教得练习一下软件的操作，很快地对电脑从不熟悉到熟悉了起来。 唯一让林木遗憾的就是网吧没办法研究电脑的硬件，倒是有时候电脑机器坏了，看人家网管搬走电脑卸掉后面线路的时候，会盯着看上几眼。只是当时的网吧网管，自己并不会修，只会简单的处理操作一下，也就让林木看不到维修电脑的画面了。 而强子和李明亮，也经常性的钻起了网吧，不过他俩依旧是玩那些游戏，现在的他们两个，玩游戏越来越熟练，甚至有时候夜班下班了上午也不睡了，直接就去上一上午电脑，钱花得飞快，精神也没之前好了。 林木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让两人上瘾了，很是自责，劝了几次，但两人却都不怪林木。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在电脑上，他们找到了各自的存在感，就像现在的李明亮，开始玩一款网络的江湖聊天室游戏，在里面还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女孩，两人结为了侠侣，他感激林木还来不及了。 对此，林木也只能苦笑了，杨胜利对这件事也颇有微词，训了三个人几次，但是之后见没什么大作用，也就不去管了。毕竟他只是他们的队长，又不是家长，有些话说到位就行了，只要工作不出错，也管不了太多。 不过从这件事，林木也知道了电脑算是双刃剑，在对人有利的同时，也有一些坏处。而这时候，大街上，开始安装了很多插ic卡的自助电话，林木办了卡，和家里的联系也频繁了起来。 其实保安室有固定电话，不过刚开始林木担心母亲知道了会经常给自己打，影响到工作，也让别人对自己有什么看法。但是经常给长庆叔家打，来回奔波不说，时间一长难保不会给人家长庆叔一家带去不好的看法，所以，在第三个月，赚钱了寄回去后，托长庆叔给自己家也装了一部电话机。 林木不但给家里装了电话机，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家闷，还又托长庆叔帮着张罗着买了个电视机。阿木娘喜欢听戏看小品，以前家里的收音机早都坏了，母亲很久没听，林木自然记在了心里，现在赚了点钱，自然第一时间想着母亲，还别说，花自己赚钱的感觉确实不错。 转眼间，又是一个周末，林木下了夜班，走出保安室后，看着天空明晃晃的大太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只觉得这时间过得真快。从刚到广东找工作没有着落，这么快就过了几个月，以前上学的时候不懂老师说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现在是真体会到了，却也晚了。 “李大爷，出去买菜啊！”“是啊，小林子，中午去我家吃饭吧！”“王妈，带孙子出去玩么！”“对啊林仔，下班了！”家属院的门口来来往往的住户，看到林木，双方不停地打着招呼，很是熟络，几个月的时间，林木凭着自己厚道的性子，得到了家属院不少人的称赞，关系自然也就好了。 身后，李明亮和强子交完班后也跑了出来，看到林木在前面，便跑过去问林木去不去网吧，得到不去的回应后，两人便跟林木摆了摆手离开了。这几天，林木去网吧的时间明显变少了，但是他们两个去的次数却多了。 不是林木省钱不去了，也不是对电脑不感兴趣了，而是这两个月里，除了给自己书之后，王局再也没提过这茬，这让林木要多少有些紧张。所以今天他知道王局今天休息，强子下班前也无意中说看到了王局的车回家了，便准备买点东西，去王局家一趟，毕竟两个来月，那几本计算机的书看得也差不多了，总得跟人家王局说一说。 虽然这样贸然过去的举动让林木有点尴尬，但他也不是刚来广东那会儿啥也不懂的小白了，就算还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却觉得自己看一个自己尊敬的长辈，不算什么，也就鼓起勇气去做了。 所以，下了夜班的林木，先去了家属院附近的水果超市，买了些时令水果，这才提着又回了家属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提着东西怕被人看出来什么，林木的脸红扑扑的，汗水也是不停地沿着脸颊流下。 “文清姐，是我，林木！”等到了王局的楼下，林木深吸口气，再三给自己鼓了鼓劲后，才走进了门楼，到了201房间后，林木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询问是谁的时候，连忙隔着门说了自己的名字。 “是小林啊，你说你来就来，提什么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行了，今天不用换鞋，下午找了保洁，准备大扫除呢！”那防盗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露出王局媳妇李文清那张富态明媚的脸，看到林木手里的东西，顿时白了他一眼，制止了他换鞋的举动。 通过这几个月里接触，李文清对林木这年轻人的感观不错，再加上王局也是他救的，自然亲切一些。所以，在上次来家里的时候，李文清就让林木喊自己姐，说嫂子不好听，至于他叫王局什么自己就不管了。 “昨天发了工资，就想着今天来家里看看你和王局！”林木回答得倒也中规中矩，没有因为人家看重自己就翘尾巴，而这点，也是王局和李文清对他刮目相看的一点原因，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林木这年轻人都挺守规矩，重感情的，自然也就让他们欣赏了。 “小林啊，我本来就准备这两天找找你，你来得正好，今天你文清姐买了些大闸蟹，正好中午在这一块吃。现在陪我下下棋，我也跟你说点事！”王局今天换下了自己的夹克衫，穿着件白色的衬衣，听到动静后走出书房，见是林木，直接就笑着说道，那不怒自威的表情上，毫不掩饰对林木到来的喜悦。 第83章 小卒过河就得勇往直前 “这个给姐，你快去吧，跟老王好好说说话，下下棋，等我忙活好了再叫你们！”李文清笑呵呵地从林木手里接过那提水果，然后推了推林木，自己则走到餐桌上，把水果往上面一放，就走进了旁边的厨房忙活去了。 王局摆了摆手当先往书房走了，林木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这是林木第三次来王局书房，但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在书房里，除了两大架子的书之外，还有一张铺着宣纸，上面放着毛笔和砚台的长桌，是王局闲了写书法用的。 书房的墙上挂着王局自己写的一面长匾，上面写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八个大字，旁边有稍小些的落款和日期以及王局的笔名。说实话，那字写得遒劲有力，气势如虹的，哪怕林木不懂字的好坏，依旧每次过来都会驻足看上一会儿。 “小林啊，每次过来，你都会看上一会儿，我就当你真喜欢我写的字吧，这幅字，是这些天我写的，琢磨了很久，觉得送你最合适，你收起来，就当我对你的勉励吧！”王局见林木驻足又看起了墙上的字，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后，哈哈一笑，将林木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接着走到桌边，把砚台压着的一张写着字的宣纸拿了起来，双手给林木递了过去。 “这，这怎么好！”林木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那纸，手都有些颤抖，其实他上次就想向王局求一幅字，觉得这字要是挂自己老家里面，别提有多好看。毕竟就连村长家里，都没有这样一幅好看的毛笔字，在他们那边写得好的不是没有，但林木从哪认识去呢，现在王局竟然说专门给自己写了一幅字，怎么不让他欣喜呢，所以嘴里说着话，却是下意识地接过去了。 “一幅字罢了，随手就写了，你也不用把它看得多珍贵，主要是我觉得这四个字适合你，你既然喜欢看，平日里就多看看，勉励下自己也可以！”王局看着林木的反应，眼中有些欣慰，虽然嘴上说得蛮不在乎，但有这么一个品性好的年轻人喜欢自己的字，还是挺高兴的。 “谢谢您了王局！”林木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接过先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天道酬勤’四个大字笔墨苍朴，气势沉稳，给人一种如临山岳的感觉，让林木心头一凛后，直接就喜欢上了这四个字。 “天道酬勤，小林，你的为人，品性没得说，从你救我那件事和你工作这几个月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但是为人，品性虽然是成功的基石，但也少不了勤作后盾。俗话说勤能补拙，哪怕是天才，在有才华的时候也少了不勤奋，更不要说你了。只希望你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勤勤恳恳！”见林木低着头看着自己送他的字，颇为激动的样子，王局想了想，再次开口说道。 “王局，谢谢您，我记住了。”将心潮澎湃的情绪压抑住后，林木抬起头，看着王局，连连地点头。现在的林木，天知道是多庆幸自己保持着内心的善良，如果那天他选择袖手旁观，恐怕这时候不是在找工作的路上，就是进了哪家辛苦的工厂，又或者因为找不到工作回了家乡，哪里能遇到王局这样的贵人提携自己。 “不用感谢来感谢去的，把字先收起来吧，咱们下几盘棋，哦对了，上次我给你拿的书，你看了没有，有没有什么想法？”王局看着林木感激的模样笑了笑，随意地摆了摆手，说着话，却是走到书柜那边摆着象棋，可供两人坐的小桌前坐下，拿出棋子摆了起来。 象棋林木以前初中的时候跟同桌学过一点，跟他们打扑克比起来，当时林木就挺喜欢这种斗智斗勇的象棋的。不过辍学后，家庭的重担到了肩上，就没有怎么下过了，在这上班，来王局家的时候，被得知会下后，两人下过几盘。 用王局的话说，就是林木的棋道跟他的为人一样，朴实沉稳得很，一点险都不冒，喜欢稳扎稳打，但是可能不常下的原因，棋术不是太好，王局却也不在乎，反正他的棋法大开大合的，跟林木这样稳扎稳打的倒也斗的是不亦乐乎。 “我看了，还跑去了网吧几次，说真的，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电脑会那么神奇，不过里面的知识太深奥了，说实话，我看不太懂，只能了解一个大概！”林木坐到了王局的对面，拿起黑子熟练地摆了起来，一边摆着棋子，一边一五一十地回答着王局的问话。 “哈哈，能了解一个大概就不错了，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看那些书么？”王局被林木的老实逗笑了，至于他说去网吧的事，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奇怪，这些事，小李已经跟他汇报过了，他倒是觉得林木也没自己想的那么迂腐，最少知道变通，毕竟那些书，确实枯燥，只看的话，王局也不指望林木会看明白。 “其实那些书，是从这边一个电脑中专学校拿来的，那学校刚开设的计算机课程，我觉得挺有新意的，当时去那学校调研，就随便要了几本。小林啊，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的话么，人啊，想在这个社会上立足，你得有一门技术！”王局看到林木听了自己的问话摇头，不等他说什么，直接解释了起来。 “您想让我去学计算机吗？可是我的年纪……”林木听得心里一颤，最后一颗小卒子因为手也跟着颤了一下，立刻往前滚了几步，到了楚河汉界的对面。说真的，林木觉得这对自己是个机会，但是一来他的年纪有点不合适了，二来电脑那么金贵，学电脑不知道要多少钱，他担心自己负担不起，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 “如果你有心想学的话，我可以跟那个学校说一声，至于年纪，你不用担心，因为计算机课程是面对社会上一些想学技术的人的，有速成班和精英班什么的，学费是贵点，好处是能顺利毕业或者成绩优异的话，能拿到那学校的中专毕业证和计算机等级证书，当然，这些，是靠个人的！”王局见林木没有回绝，也没有考虑其他难题，显然是想学的，便再次开口道。 “小林啊，你记住，像你这样从偏远小县城过来大城市的人，太多太多了，对于这个社会来说，你就像棋盘上的小卒一样。但是，对我们下象棋的人来说，小卒就真的没用吗，过了河的小卒，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顶个车，只要你勇往直前，靠小卒也能将死老帅！”王局看到林木陷入了沉思，伸手把他掉过来的那枚小卒捡了起来，重新地放到了棋盘上，接着如点拨般地说道。 第84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小卒过河就得勇往直前，勇往直前！林木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炸了开来，呆呆的看着王局手里的卒字，这一刻，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眼下王局说的，对自己来说，真的是一个机会，而错过这个机会，他难道真的要一直做保安或者像张海军他们那样进厂么。 “不，林木，那不是你要的生活！”林木的拳头下意识地紧紧握到了一起，脑海中是翻天覆地的，而王局则是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棋盘和林木，见林木听到自己的话沉默了下去也是笑而不语，更没有催促林木。 “怎么样，想明白了，其实小卒看起来是棋盘上最没有用的，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有着自己的目标，还怕成功不了么？”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一直过了十几分钟，林木才缓过神来，长出了口气，王局见状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道。 “谢谢您，王局！”这一刻，林木感激万分，如果说人生路上真的有贵人的话，那此刻的王局，无疑就是林木的贵人，无论是为他指明了学技术的道路，还是今天送字和下棋的点拨，这样的人生道理，靠看书或许林木也能悟出来，但不知道要过多久了，所以他起身后，郑重其事地给王局鞠了个躬。 “行了，小林，不用这么客气，还是那句老话，技多不压身，学到你身上就是你自己的，怎么样，你决定要学了么，这件事你得想清楚，因为那学校才刚开设计算机专班，今后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而且名额招的也不多，机会难得！”王局也没有伸手去拦，以他如今的阅历自然可以看得出林木内心的感激，自然也不会去打消人家的积极性，但是等林木重新坐下后，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王局，我想学，就是这个月的工资已经都打回家了，能不能到下个月再报名，还有就是，就是我在这边上着班，暂时不想丢了这份工作，这……”说着说着，林木的语气渐渐地低了下去，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的，感觉自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竟然还没有开始就这样那样的。 但是这份工作，林木是真的做得挺顺心的，除了没有远大的前途，同事之前也合得来，工作也没那么辛苦，家属院的住户也好打交道，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这里，每个月的工资可以让他除了给母亲打回去的，剩下的也足够他买书过的还行了。 “哈哈，你在担心这个啊，其实我也替你考虑了。毕竟你不是那些学生，能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当时我也询问了一下，这边的班有半天班的，到时你工作可以先不丢，我让小李去保安部那边打个招呼，让你只上夜班，这样上午的时候去那个学校去学习，下午补觉！” “距离嘛，十几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就是你的辛苦一些了，不过你还年轻，多吃点苦不是什么坏事，你只有先学会吃苦，才能享受后面的甘甜，是这个道理吧！”王局听到林木问起这个问题，爽朗的一笑后，再次开口说道。 “我不怕苦，您也放心，我肯定不会影响到工作的！”林木听完王局的话，连忙表示道。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对于从小生活在村里的林木来说，还真的什么苦都吃过了，也确实不怕吃苦，而他怕的是，母亲跟着自己吃苦。 “喂，徐校长么，我是王海涛，对，是我，你那边计算机专班不是都准备好了，我这边说帮你推荐个人，对，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明天我让他过去学校找你一趟，稍后我让小李把年轻人的资料发你一下。行，不用来家看我，好好搞你的教育就行了，就这样，行，再见！”见林木表态似的答话后，王局直接从口袋里取出一台诺基亚手机，按了拨号键，不多时便接通跟里面的人说起话来。 林木愣愣地看着王局打着电话，目光在那小巧精致的手机上游移了片刻，如今，这边不少人都开始用起了这种小巧的手机，其中卖得最好的就是诺基亚，只是价格太贵了些，林木也是有次跟强子倒班休息的时候去逛市场无意中在里面的手机超市看到过，这才惊觉现在的时代发展已经这么快了。 毕竟在林木老家那边，彩电和电话才普及，之前林木最多也就是见人用过bb机，后来听说有了大哥大，如今到了广东这南方发展的前沿城市，见识到的，却是自己那边拍马驱车也赶不上的发展速度。 “行了，交代好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会让小李问询一下你的个人简历给学校那边发过去，到时你如实说就行了，明天上午你下了班，再让小李开车带你过去认认学校，以后就得你自己去了。记住小林，开弓没有回头箭，好好加油！”王局收好手机后，抬头看着林木，一脸正色地说道。 “我记住了，王局，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林木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也没有矫情地说自己会如何如何，只是一切听着王局的安排。他也知道，王局说那句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意思，人家为了自己的事这么操心，就凭这个，林木都不能不好好去学。 “行了，客套话咱们之间不用多说了，你这个后生仔我觉得人品好，自然愿意帮你一把，你也不用想什么不让我失望之类的，只要对得起你自己，为你自己的人生负责就行了，好了，事也聊好了，就这样，咱们下棋，不谈其他了！”王局摆了摆手，言语中，满是岁月沉淀留下的人生智慧。 之后的时间里，王局便跟林木下了几盘棋，又聊了些闲话，却是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这让林木多少轻松了一些。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小李也过来了，还带了一沓的文件，双手递给了王局，王局见状交代了小李几句，让他们先出去客厅等自己。 而王局自己，则是拿起文件，走到书桌那边，坐下认真看了起来，不时的拿笔在上面圈圈画画，样子，说不出的专注认真，这一幕画面，也随着房门关下的刹那，永远定格在了林木的脑海之中。 第85章 做人啊，你要学会拒绝别人 “你们两个出去就行了，别给我添乱，马上就好了！”出来之后，扑鼻的饭菜香味已经蔓延在整个房中，李文清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面忙活，李永康和林木想着过去帮忙，却被李文清给赶了出去，像她这样的女人，气质高雅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难怪配得上王局。 “机会难得，林木，你好好地加油，对了，你把你的个人情况给我说一下，我简单帮你整理一下，明天你带过去就行了！”出了厨房后，李永康拉着林木到了沙发前坐下，取出一叠稿纸，拿出钢笔，放在茶几上，边说边问边写了起来。 “没错，谢谢你了永康！”不多时，就把林木说的情况和个人信息都写得明明白白，之后李永康撕下那张稿纸，扇了扇风，等上面的墨水干了之后，才递给林木让他看看有没有差错的，看着那好看得跟印刷一样的钢笔字，林木又是由衷地感谢起来。 “行了，不用那么客气，你还别说，嫂子这手艺真不是盖的，光闻我都要流口水了！”李永康见没什么差错，将稿纸和钢笔都收了起来，之后起身，走到餐桌那边，一边将椅子摆好，一边冲着林木笑着说道。 “是啊，第一次尝姐做的饭时，我都以为是饭店大厨做的！”对此，林木也很有发言权，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虽然还有些拘谨，却也熟悉得多了，有些话也敢说了，自然跟着附和了一句。 “行了，你们俩不用一唱一和夸我了，把这些菜端过去吧，然后看老王忙完了没有，准备开饭！”这时恰好李文清探身出了厨房，听到两人的话，笑着挑了挑好看修长的眉毛，然后对着两人喊了一声。 李永康和林木听完，立刻都进了厨房，从灶台背后那张组合柜上一人端了两个菜，走了出去。厨房里，各种食物的香味交杂在一起，让闻到味道的林木肚子都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当即臊的不行，还好李文清自顾自地盛着煲的冬虫夏草排骨汤，李永康端着走在前面，谁也没特意去看他，倒是让林木松了口气，也没那么尴尬了。 今天李文清做的菜确实十分丰盛，红烧狮子头，蒸好色泽金黄的大闸蟹，搭配着调好的料汁，港式烧腊，蒸的石斑鱼，干炒四季豆，耗油生菜，色香味一样不缺，等两人摆出去，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 “我给你们盛米，小李，去，喊老王出来吃饭！”李文清看了眼又进来端着排骨汤出去的林木，制止了准备盛米的李永康后，交代了一句，便自己过去打开电饭煲盛起饭来，李永康点点头，过去书房那边喊王局去了。 “好，都坐吧，把柜子里那瓶酒拿出来！”等到王局出来后，饭也都盛好了，招呼着人都坐下后，见李文清摘了围裙走了过来，想了想，交代了一句，李文清当即拐到旁边的柜子，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一瓶酒又走了回来。 “你们嫂子张罗了这么大一桌子菜，辛苦她了，这第一杯酒，先倒给她！”王局接过了酒，从餐桌旁边的角柜上拿出四个小酒盅，先倒了一杯，递给了笑呵呵的李文清，等将酒放她面前，才开口说道。 “第二杯酒，就给林木吧，眼看林木就要去学电脑了，咱们祝他学好技术，走好今后的人生道路。第三杯酒，小李，跟了我也有两三年了，为人勤恳，大事小事都处理的十分到位，我很满意！”王局接着将剩下的三杯一齐倒满，先放到林木面前一杯，又给李永康面前摆了一杯。 林木其实没喝过白酒，也不想沾这玩意儿，可是现在这酒是王局倒的，再加上帮了自己这么多，连李文清都要喝一杯，林木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拘谨的使手挨着那个杯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了，什么也不用说，都在酒里，来，干一杯，然后吃饭！”王局制止了想说什么的李永康，笑呵呵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接着朝三人前面一递，李文清和李永康也跟着举了起来，林木见状，硬着头皮端了起来，叮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中，四个杯子碰在了一起，接着王局他们三个仰头就把那一酒盅的白酒喝了下去。 “咳，咳……”林木硬着头皮，也想学三个人，可是从来没有喝过白酒的他，辛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涌入，一股子难以形容的辣意腾的一个从胃里升了出来，接着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还好他及时转过了头，又拿了张纸巾掩住，这才没有当众丢人。 “小林，我知道你不能喝酒，刚才你本可以拒绝的，可是你没有，所以现在受罪的人变成你了。其实，在这个社会上，很多时候，你不要去想什么抹不下面子，或者惹不惹人，你只要问自己，有没有触碰自己的底线，拒绝别人并不丢人，相反，你得遵守自己的原则，也不要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初衷！”王局制止了想要帮忙的李文清和李永康，等林木咳嗽得没那么狠了，才看着林木开口说道。 其实王局是故意在饭前让几人喝酒的，其他人都好，林木不喝酒的事，是之前他就知道的。所以，借着这个机会，王局算是给林木上了一课，毕竟以他的性格，不懂得拒绝别人，受伤的总是自己。 “好了，吃菜吧，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不吃完可不许走！”等到林木擦了擦眼角连连点头，王局才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把注意力转向了这一桌美食上，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个人开始夹起了菜。 今天，对林木来说算是重要的一天，因为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吃螃蟹，当然，这些口舌之欲并不算什么，而是，在今天，他通过王局的话，懂得了要学会拒绝这个道理，而这种道理，自从父亲死后，根本没有人再跟他以这种方式讲过，所以扒拉着饭菜的林木，眼眶通红，也不知道是白酒辣的，还是感动的。 第86章 远方技术学院计算机速成精英班 吃完饭后，林木和李永康帮着收拾了一下，为了不打扰王局两口子休息，就一起离开了。这顿饭，林木的收获还是很大的，不但王局给他讲了那么多道理，还送了他一幅亲手写的字，而且临走的时候，王局还交代了让他带着去那个远方职工业技术学院报一下名的事情。 所以回去后，李永康问了林木，便直接开上车带着他去了那个学校。等到了，看着很是气派的学校，林木都有点不敢进去，毕竟初中都没上完的他，没想过有一天还有机会站在这样的地方。 “想什么呢，走啊！”更别说今后还要进去学习了，而且看着里面来来往往浑身洋溢年轻气息的男男女女，林木是克制不住内心的紧张了。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停好车子的李永康走了回来，推了推林木说道。 其实他们两年纪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是老大，但跟眼前那些穿着校服或者休闲衣服的青年学生比起来，一个穿得有板有眼，一看就属于机关单位的精英，一个穿着朴素，一看就是比较老实可靠的普通人，两个人，确实是一下子就能看出差距来。 当下，李永康带着林木轻车熟路的进了学校，说实话，里面确实很大，单是操场上的篮球场足球场就让林木看呆了，更不要说操场边上成排的双杠单杠还有一栋接一栋的教学楼宿舍楼了，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进这里面来学技术，简直做梦一样。 好在李永康知道林木的性格，也不会看轻他，只是一边介绍着这个学校的历史一边给林木说着话。不多时，就到了这个学校的行政楼，之后领着林木，直接去了学校校长徐有勤的办公室。 “李科长，你好你好，这就是王局说的那个叫林木的学生么！”因为王局提前打过了招呼，徐有勤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在李永康领着林木敲门进去后，便让人将电脑精英班的负责人给喊了过来，之后招呼着两人坐下，又让人给两人倒了茶水，这才笑呵呵地说道。 “是的，徐校长。林木，这是徐有勤徐校长，这次你的事，就多亏了人家徐校长帮忙，要不这个名额，恐怕也轮不到你头上，可得多感谢人家！”李永康作为场面上的人，自然不会让人家徐有勤干介绍，接过话头，便对林木介绍起了徐有勤。 “李科长说哪里话，这林兄弟一看就是那种适合学技术的人，应该是我们学校感谢王局给我们推荐的人才么！”徐有勤听到李永康的话，笑着连忙摆起了手，边摆边说着话，他的话，让林木有点坐立不安，他实在是不适应这种场合。 好在在这时负责计算机速成精英班的原主任过来了，徐校长帮着介绍了之后，李永康便让林木拿着写的那个简单情况介绍给了那个主任。那主任接过看了之后，让林木交了三百的报名费，发了点材料，又说了正式开课的时间，这件事才算结束。 也幸好林木刚发了工资，手里还留着点钱，否则今天就要闹笑话了。之后让人家徐校长忙自己的，那个原主任带着林木和李永康去了一趟他们上计算机的教学楼，认了认教室，这才又出来了。 不过途中闲聊的时候，林木才得知，这个计算机速成精英班属于难进的，因为只要上足课时，考过结业考试，就一准发中专证和结业证书，用原主任的话说，是镀金用的。除了价格高之外，普通人报名的话，也不会分到这里面。 这下林木才知道又欠了人家王局一个天大的恩情，心里颇不是滋味，但是这个机会也实在难得，想了想，林木也没有迂腐的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倒是李永康，对那个计算机教室里面成排的计算机挺感兴趣的，还笑着打趣让林木好好学，以后再教他，这样就省了学费了。 等都办利索，跟原主任道了别，拿着领来的书出了校园后，林木还犹在梦中一样。李永康倒是没什么反应，看到林木也没有走神，而是盯着窗外，用心地记着线路，便刻意地慢了点速度，开到比较显眼的路标位置时还提醒一下林木。 就这样，以比来时更慢的速度开回去之后，林木把路线记得也差不多了，毕竟这边的道路虽然四通八达的，但是也胜在交通方便，没有弯弯绕绕，只要不走岔道，还是很容易找到的。 回去之后，李永康又叮嘱了下林木到那里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在把他送回了家属院，这才离开了。目送着李永康的车子离开，林木才抱着那一摞书回了宿舍。回去后，林木第一时间把王局给他写的那幅字小心地放好，因为担心压皱或者纸破掉，还装到了一层透明的塑料袋里面。 宿舍里，强子和李杰亮睡得正酣，不时的传来轻微的呼噜声，看着屋里地上还扔着一些垃圾，林木在收好东西后，先是把宿舍里面打扫了一下，这才简单洗了一下，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上完夜班又跑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的林木，倒没有那么的疲惫，他平时觉就少，再加上年轻，还没觉得熬夜有什么受不了的。但是那是跑在路上提着精神的情况下，现在一躺到床上，精神松懈下来，就有点受不住了，本来还想看书的，只是才翻了两页，眼皮就沉得不行了。 没有第一时间睡去的林木，脑子里想着今天的种种，突然又睁大眼睛，来了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翻出枕头下的日记本，在上面写起了什么，等到想写的写完，将日记本合上，这才满意的躺下。 “娘，王局，你们放心，林木一定会努力学技术，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闭上眼睛，林木脑海中反反复复想着这句话，屋里，除了鼾声，慢慢安静了下来，熬了夜班的林木，在奔波了一上午办完了一件大事后，也在这种莫名和谐的氛围中，安静地睡了过去。 第87章 远在异乡身是客 之后的时间，林木一边工作，一边做着入学的准备事件。本来他还犹豫该怎么跟杨胜利说起这个事情。结果到了周末，要倒白班的时候，杨胜利直接通知他，让他今后只上夜班就行了，还叮嘱跟林木同上夜班的几个保安多分担点工作，让林木不用太累乏了。 对此，林木是感激得无以复加，但是杨胜利却告诉林木，本来这件事，哪怕是上面的领导找了，他一样可以当不知道。但是对林木，却特意关照了一下，无他，一来是这几个月下来，林木的品性得到了他的认可，二来就是他喜欢有上进心的人，让林木好好的学点技术，毕竟谁也不能当一辈子保安。 就这样，林木开始了自己一边上班一边学电脑的经历。累么，那是真的挺累的，虽然说夜班的时候可以在保安室眯一会儿，那些夜班同事也挺照顾他，让他歇着，但是责任心促使林木还是能忙不短的时间。 然后上了夜班交班之后，就得着急忙慌地去十几里地外的学校，为了方便和赶时间，林木还在附近的二手市场淘了一辆自行车，就这每天也是忙得团团转，等中午上完电脑课放学，他才回到家属院的这边睡觉等着夜里接班。 在这个时间节点，林木跟魔怔了一下，整个人陷入到了这种忙碌的拼搏状态。而且因为和强子、李明亮已经岔开了班，除了进出的时候遇到，平时见得少了，他们俩也只知道林木忙着学电脑呢，羡慕之余或多或少的也有些嫉妒，关系慢慢的远了。 而林木也顾不上这个，他如饥似渴地学着电脑知识，经过那学校系统的教学，林木不但学会了五笔打字，学会了各种办公软件的操作，还会了html网页制作和sh动画制作，而那些知识，也彻底打开了林木的思维和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令林木疑惑不解的是，班里很多人上课都不怎么认真听讲，也有人谈恋爱，上微机课的时候，还会调出游戏来玩。而那些人，对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的林木也很是不理解，但只有林木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吃过没有技术的苦，经历了太多事情，已经知道了机会的珍贵，而留给他的机会，说实话，已经不多了。 在没有系统的学习之前，林木脑中对电脑的认识是生硬且简单的，可是学了之后，才知道软件硬件的真正区别。因为学得认真，进步又快，还被班里的老师定成了班长，这可是林木整个初中以前的生涯里都没有获得过的荣誉。 当天结束学习后，林木回去没有第一时间睡觉，就把这个好消息打电话告诉了母亲。阿木娘在电脑那边停顿了很久，才用一种带着哽咽的语气叮嘱林木好好加油，而这次不同于之前的伤感，这次的阿木娘的泪，是因为欣慰和喜悦，同时，也饱含着对儿子的深深思念。 这期间，林木想到自己刚来广东的情景，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孟鑫鑫那个十七八的阳光少女。想到她，自然想到了路上两人相互救赎的经历，寻思了下，林木便提笔给孟鑫鑫写了封信，然后寄给了孟朋朋留给他的工厂地址。 信里，没有说其他什么，只是告诉孟鑫鑫自己的近况，然后告诉她，她还小，也可以选择学一门技术。广州那边应该也有，她如果工作不忙，可以询问一下，要是合适就去学学，因为自己这边学校里，学这个的女孩子还是不少的。 透过现象看本质，林木似乎在接触电脑中，感觉到了今后电脑即将对人产生的影响，这才想到劝一下孟鑫鑫。当然，寄出去信之后，林木就没有再去管了，因为还有更加繁忙的学习和工作等着他，由不得他的精力分散得太多。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便到了中秋节。中秋节的时候，保安室这边搞了个大聚餐，还特意的安排了一下轮勤，就是让大部分人休息，留下几个人上班，然后下次节假日再换休息的轮勤，能保证都得到休息。 聚餐的那个晚上，林木低调地坐在一边，杨胜利和负责保安工作的一个经理在那边喝着酒，其他人却是唱歌的唱歌，喊得喊，聊天的聊天，氛围热闹而炽烈。在他们的面前，是几张拼在一起的桌子，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美食，还有一盘五仁月饼。 等到那个经理喝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说自己在这留着担心大家放不开，便直接挥了挥手起身就准备离开了。杨胜利见状也站起了身，叮嘱了几句别惹事，喝完赶紧回家睡犊子后，也跟着离开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想家的时候很甜蜜，家乡月就抚摸我的头，想家的时候很美好，家乡柳就拉着我的手！”林木正想着今天学的硬件电脑维修的一些技巧，冷不丁的刚才dj换成了思乡的歌曲，而且别看几个唱歌的人喊着唱的，却因为感情契合，顿时把场上喧哗的人全都给唱得呆住了。 当然，呆住了不是因为太好听了，而是把他们这些远在异乡身是客，中秋佳节凑一桌的打工人给听哭了。就连林木，都随着那歌词的渲染，泪水哗哗的流了出来，这些天来的忙碌和对家里，对母亲的思念一股脑的涌入脑海，化为了两行清泪。 “风大，沙子进眼了，何老二，格老子的你唱这玩意干啥！”何止是林木，就连那些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糙汉子，也抵挡不了这入耳入心的音乐袭击，泪水早就从眼眶溢出，为了脸面，还得擦擦找借口搪塞。 一场好好的聚会，就在这有些悲伤凝重的氛围中草草的结束了，可能大家会不约而同的回去给家人打个问候的电话，也可能情绪依旧会留到夜里，伴随着众人的睡眠，但无疑的是，这一幕，深深的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也深深的印在了林木的脑海里。 第88章 代表学校参加计算机竞赛 中秋节过了之后，强子等人发现，林木更拼了，也更用功了，有时候让同宿舍的强子和李明亮都有些不适应。毕竟在林木卖力工作学习的时候，他俩沉迷于电脑游戏不说，还一人在企鹅上网恋了个女孩儿，在林木衬托下，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林木根本没有空闲管他们的事，有时候听他们聊到游戏会问上几句，但更多的时候，都是琢磨着电脑的事情。而在学电脑的时候，林木最喜欢的就是实操课，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凭自己的实力，把一台电脑拆卸开再装上了。 在这拆拆卸卸的练习中，林木把cpu，显卡硬盘主板这些硬件摸得很透了。说起来，他们这个速成班是软件为主的，但是教课的老师，看林木对硬件这么感兴趣，自然也多教了一些硬件的基础维修。 作为班里的班长，林木其实只是负责一下平时的纪律，有时候老师需要帮忙了，一块搬搬电脑之类的。因为年龄普遍比同班的学生大，加上性格原因，平时那些学生对林木倒是也挺敬重的，有什么事也都愿意找林木帮忙。 这天，林木正在教室里看着sh动画制作的书，在笔记本上写着一些快捷键的操作方法的时候，负责教他们班的陈老师抱着书走了进来，原本嘈杂的教室也瞬间安静了下来。林木立刻将书放好，板板正正地坐好，等着陈老师教今天的课程。 一般他们这边的课程是理论知识和实践课配合着来的，也就是一天理论知识的学习，一天微机实操课的学习。用老师的话说，这样才能学以致用，而林木，因为是半天的课程，所以分外珍惜这学习的时间，他以前中学的时候对英语毫不感兴趣的一个人，却把那些计算机需要用到的各种英文词语记得滚瓜烂熟，也确实是难为他了。 现在的林木，已经可以用sh简单的做些基础动画了，也就是他画功不怎么好，但是对这个感兴趣也是真感兴趣。当天的课，讲的是图层概述和应用，林木不停地记着笔记，在学校后买的厚本子，几乎已经快写满了，老师也知道他是班里最用功的，又是班长，自然让他坐在第一排。 “林木，过几天有个全市的计算机竞赛，咱们学校要出三个人，咱班也有个名额，原主任让通知说到时候你去，如果得到了名次，会发一个计算机等级证书！”等到老师讲完一节课，才刚喊了下课，人就陆续的走出去了，陈老师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了林木的桌前，想了想，对着林木说道。 “竞赛，老师，都比什么，我怕自己不行……”林木听完陈老师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林木心里激动是激动，但同时又升起一种恐慌，毕竟他没学多久，要不知道自己知识掌握得怎么样，而这个计算机竞赛既然是全市的，参加了拿不了名次，那不就给学校丢人了吗。 “咱们班，你学得最扎实，到时应该是笔试和微机操作两种，你就按自己学的来就行了，这些天好好用用功，要相信自己，而且参加这种竞赛，也能开拓你的视野，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尽力了就行！”陈老师听到林木的话后笑了笑后鼓励他道。 对于林木是托关系进来的事情，陈老师当然知道，而且还是教育局的领导，原主任让他关照，他自然也一直在关照着。平时有什么知识掌握不到的，林木只要问，他都耐心的解答，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抱着给领导面子的态度的话，但现在，却是真的觉得林木这样的才是真正想学技术的人，自然也动了一些栽培的心思。 “谢谢陈老师，我知道了！”林木听了陈老师的话，拿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矫情了，直接就答应了下来。虽然对于自己能不能得到名次拿到等级证书持怀疑态度，但是陈老师说得对，这确实对自己而言是个机会，也算检验自己学习成果的一种方式。 毕竟现在的林木，各项计算机知识掌握得确实挺扎实，就拿五笔字根来说，林木一开始背不熟练，就吃饭睡觉一直背，看到街里的广告牌子就用五笔拆分再组合，一来二去，竟然成了班里打字最快的人，他这样的，人就是有股子的韧性，想做的事，就总想做成。 “行，那你这段时间准备下，估计下周就要比赛，到时会提前通知你，对了，你到时还得给你工作的地方请个假，比赛估计得一天时间！”陈老师见林木答应了，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自然也就点了点头，准备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了林木几句。 “班长，你可以啊，要代表咱们学校去竞赛，你可得加油，给咱班争争光！”陈老师离开后，林木后座的女同学伸手戳了戳他的背，等林木回过头来，立刻笑呵呵地说道，旁边听到这话的同学，转头看了看，也不在意，继续聊了起来。 “会加油的，谢谢！”林木点了点头，便继续翻开书，边看边记起了笔记，他就是这么无趣的一个人，那同学见状耸了耸肩，也没再说话，只是掏出一个小镜子，对着镜子收拾起了自己的妆容。 之后的两节课，林木脑子里全是要参加竞赛的事，有些惶恐不安，但还是耐着性子，认真地听讲记着笔记。直到当天上午的课全部结束，林木才长出了口气，临走的时候，又被原主任叫到了办公室里。 原主任是负责整个速成班的，他喊林木过来，说的也是竞赛的事，告诉他到时学校三个人过去参加竞赛，因为这次的竞赛是市总工会和人社局联合举办的，为的就是筛选电脑人才，于他而言是个机会，好好把握就行了。 “当然，林木，你也不要有什么思想压力，只要比赛尽了力，拿不拿名次都不重要，这对你也是种锻炼。对了，这件事，校长的意思，你可以跟王局长简单汇报一下，毕竟你也是替咱们学校争光去的，相信王局长也会为你高兴的！”原主任看林木神色有些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宽慰了几句。 “谢谢你原主任，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林木对于原主任的话不是理解得太透，自然是随口答应了一声，之后原主任把他送出了办公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着重新回了办公室，反正这件事，只要交代下去就行了，相信王局长自然知道林木代表学校去比赛是给了他机会的，毕竟这里那么多人，一般人还真没机会去参加这种赛事的，至于拿不拿名次，就只能靠林木自己的实力了，机会学校是给他了。 第89章 道理人人都懂 “林木，有你的信！”就在林木着急忙慌备战计算机竞赛，把工作之余的时间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的时候，宿舍门被人敲了一下，接着身着保安服的强子走了进来，看到正拿着计算机书用功的林木，扔了一个信封到他的床上。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不过看那笔迹，像女孩子写的信，行啊，林木，不声不响地就找了个女笔友，你可以喔！”林木疑惑地把书放到一边，接过了信封，看了眼强子，强子却摘了保安帽，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撇撇嘴说道。 “谢了强哥，哪有什么女笔友，是我一个老乡！”林木道了声谢，拿起信封看了起来，信封上，娟秀的字体写着自己的地址和名字邮编，最初的疑惑之后，林木却是认出了那字体似乎是孟鑫鑫的，当即把信封拆了开来。 “行了林木，你上完夜班还上了一上午的课，回来也不急着休息，你是铁人啊，我可告诉你，身体才是本钱，你到时熬垮了身体，赚再多钱都换不回来了！”强子重新戴上保安帽，准备离开的时候，想了想，又转头冲着林木说了几句。 “知道了，强哥。”林木当然知道强子是好心，所以点了点头，却也没说别的，毕竟道理人人都懂，可是放到自己身上，又有几个人会遵守呢。就像强子和李明亮，有时候晚上去上半夜的网或者通宵，第二天不也是睡眼惺忪地去上班么。 就像林木也知道自己现在在透支时间精力和身体，但是他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够挥霍的。退一万步讲，现在的他，已经不用再去做那种消耗体力更大的力工了，已经算是不错了，趁着年轻，掌握一门可以吃饭的技术，在现在的他来说，是无比重要的。 “行了，知道你也听不进心里，我走了，继续上班去了，你休息你的吧，晚上吃饭的时候喊你！”强子见林木有些敷衍，也不在意，毕竟他也只是随口的有感而发，自然不需要得到什么回馈，当下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等强子走了后，林木拿出信封里叠得整整齐齐的那封信，见背面还用黑笔画了几个调皮的表情和一束花，立刻觉得好笑，仿佛浮现了孟鑫鑫那张古灵精怪的脸，那个敢于在被人骚扰后大声喊出来的女孩子，确实给林木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林木哥，见信好！你都不知道，我收到你的信当时都有点蒙，不过真的是太开心了，先笑为敬。说真的，我以为给你留了地址，你不会给我写信呢，我哥还说你人实在，一连几个月没有消息，我都以为你忘记我了呢，还在心里怪了你几次，你不要生气哦！”打开信封，映入眼睑地，便是孟鑫鑫带着调皮语气的话语，字里行间，仿佛可以感受到孟鑫鑫的语气，林木继续看下去。 “林木哥，我在这边的电子厂里上班，说实话，工作挺枯燥的。每天的工作就是流水线上的活儿，忙倒不是特别忙，累也不是特别累，就是有点跟学校的时候不一样，我也形容不上来，总之有一些落差吧。 你都不知道，我在我们车间还是挺受欢迎的，好几个人写情书追求我呢，我厉害吧。不过我才不会跟他们谈恋爱呢。说到这里，还多亏了我哥，要不是他，恐怕那些人还会骚扰我的。对了，我哥也提了你好几次，对你印象挺好的。 你在东莞那边做保安还舒心吗，我们厂里的保安挺厉害的，好歹穿的是制服，厂里工人都害怕，不过你可不要学坏啊，大家都是出门打工的人，要与人为善，不要作威作福。当然，像林木哥你这么好的人，肯定也不会这样的，我就是害怕你变坏么。 学技术的话，我倒是想过，不过想法有点多，有时候想学化妆，有时候想学美容，有时候又想学其他的。其实现在我也看明白了，到这边，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好看的，不好看的，但是真正受欢迎的，就是那些有学历有技术的。 林木哥，你说你准备学电脑么，前几天我哥带我去了一次网吧，里面的氛围我不太喜欢，好多人抽烟，而且大喊大叫的，没什么意思。不过没事，你要是想学，就好好的学，我觉得，凭林木哥你，想学的肯定能学好学精，你看，我多相信你，有机会再见到你可得请我吃好吃的。 还有还有，林木哥，我们厂因为是电子厂，女孩子特别特别的多，好看的更多，有一些连我看的都好看，当然，我也不差，这个自信还是有滴。说这些呢，是想问问林木哥，你想找女朋友吗，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你放心，有我在，肯定各方面都帮你挑好的。 如果你想找的话，就告诉我一声，想找什么样的，什么性格的，我都帮你物色。当然，好处不需要了，还是那句话，有机会带我吃好吃的就行。不知道你在的那个地方女孩子多不多，你可别偷偷地谈了不告诉我啊，到时我可不就白帮你挑了吗。 其实我们厂还有好多好多事，乱七八糟的，有人打架，有人骂人，宿舍里的几个女生大部分还好，不过我还急着把信寄走，就不跟你说那么多了。等下次再给你写信的时候，再给你展开来讲吧。 最后，我想告诉你，林木哥，你真的很好，有时候工作闲下来，老是想到咱们一块过来那时候，当时真的多亏了哥你。还有还有，要是你拍了照片的话，给我寄一张，你放心，我前几天在市场拍了大头贴，等下次给你寄一张过去，让你看看本姑娘的风采。纸短情长，就这样喽，祝林木哥工作顺利，万事如意。鑫鑫（爱心）”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信的刹那，目光落在孟鑫鑫名字和后面画的那个爱心上，林木心里的柔软仿佛被什么触动，但也只是片刻，林木就长叹一声，把信郑重的收了起来。这封信，对此时的他来说，太珍贵了一些，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他也有关心自己和在意自己的人，仅此就足够了。 第90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林木要参加竞赛的事，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王局，对此，王局倒确实挺高兴的，再三的叮嘱林木好好准备就行，也不用紧张。临去参加竞赛的那天，还特意地让小李开车过去送了一趟林木。 恐怕谁也不知道此时王局心里的想法，毕竟照普通人想来，林木当时无意中救了他一命的事，早在这几次的帮助中还完了人情了。可是现在王局对林木，确实挺看重的，可能就是因为林木的品性，在接触中，得到了王局的认可，也可能是他的淳朴，赢得了王局的青睐。 总之，因为王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林木的命运可能真的改写了。也就在还有两天就要竞赛的时候，快十一点的时候，家属院门岗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要找林木。听到林木夜班下班之后就去学电脑了，有点无奈地蹲到一边的地上等了起来，等到杨胜利询问后得知是林木的老乡，就把他让进了保安室。 “林木，你来一下，你老乡过来找你了！”今天的林木，回来的确实有点晚，一直到十二点多才回来，因为在学校机房恶补实机操作了，等到他骑自行车回到家属院，刚经过保安室的时候，就被里面的李明亮叫住了，当下停好车子，疑惑地折身走了过去。 “海军，是你！”进去后，林木看着正跟杨胜利坐那聊着天有些拘谨的张海军，有些吃惊，当即喊了一声。张海军看到林木，笑呵呵地站起了身，迎了过去，也高声的喊了林木的名字。 “行，林木，你过来了就行，你这老乡人也不错，人家等你一两个小时了，食堂可能已经没饭了，你领他出去吃点吧！”见林木回来了，也确实跟眼前的张海军认识，当下也起身，冲着林木说了几句，提醒林木张海军等得久了还没吃饭呢。 “队长，这是我老乡，也是我同学张海军，谢谢你了，那我带他出去吃点，走吧海军，咱们去外面吃点！”林木感激地冲杨胜利说了几句，当下转头冲着张海军说道，便准备带着他出去吃。 “是啊，杨队长，多谢你了，一看你就是好领导，要不咱们一块去吧，知道你吃过了，到那喝杯酒，解解疲劳也行！”张海军答应一声，准备走的时候，又像想起了什么，转头略带恭敬地笑着对杨胜利道。 杨胜利看了眼张海军，便以工作还要带班为由拒绝了，见状，张海军只能跟林木一块离开了。其实张海军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林木能不能帮自己也说一下到里面当保安的，在里面跟杨队长唠了会儿天，自然知道人家是保安队的队长，便想着搞好关系。 “海军，你怎么来了，你也上的夜班么！”之前因为拒绝了张海军的提议，加上这些天忙着学电脑，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现在张海军突然过来找他，林木自然有些尴尬，默默跟他走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询问道。 “没有，我今天请了一天假，想着出来转转，就想过来看看你。那个厂，我实在是不想干了，你不知道，里面的拉长，因为一个来实习的女孩儿，邪到我了，天天找我麻烦，烦死了！”见林木问起了自己，张海军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的倒起了苦水。 “不是今天给我安排最重的活，就是明天挑我的刺早会上批评我，搞的我都想揍他了，广西佬，什么玩意儿，他都多大了，还想老牛吃嫩草，人家看得上他么！”见林木听了没说话，张海军继续说着话，仿佛之前两人因为他想过来当保安林木没帮闹的矛盾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海军，你想吃什么，咱们先去吃饭，到时边吃边聊吧！”说实话，现在林木的心思没有在这上面，而且三言两语之间已经明白了张海军是因为一个女孩儿和他们车间的拉长闹矛盾了，当下也没接话，只是转头望了张海军一句。 林木的目光真诚得很，其实看到张海军，心里也挺高兴的，两人在一起，不用说普通话，直接家乡话交流就可以，那种感觉，不在异地是体会不到的。可是，马上就要竞赛了，张海军这时候过来，林木是真的没有精力听他说这些事情。 “行吧，随便吃点吧，给我整点啤酒喝喝。林木，你行啊，现在工作的地方条件不错啊，保安室除了监控还装着电视呢，听说睡的地方也有，可比我们厂里强多了，幸好你当时没进我们厂，要不也跟我一样苦逼了！”见林木对自己说的不怎么感兴趣，张海军索性也不说了，而是半夸半问地套起了林木的话。 “也还好，那走吧，附近有家馆子做的酸汤面不错，可惜这边的面食跟咱们那的不太一样，面也没咱那的筋道好吃，但有总比没有强！”林木想了想，随口应付了一句后，便朝着之前自己一直打电话那个超市的方向走了过去，那边有个馆子，他和李明亮他们去吃过，感觉不错，自然想着带张海军去尝尝。 人虽然走着，林木的心里，却算起了自己留下的钱还有多少，毕竟自己因为交了电脑的学费，这几个月都没怎么给家里打钱，但是紧省慢省的，也没省出多少，但眼下张海军过来找自己，不管兜里还有多少，自然要管他吃个饭的。 等两人到了那家林木说的面馆，简单报了两碗面，又给张海军点了个广东人都爱吃的白切鸡，一瓶啤酒，便闲聊了起来。张海军的话里话外，还是想让林木说说看自己能不能过来当这个保安，毕竟厂里是真的快待不下去了。 “林木，你的意思我也都懂，你的人我也知道，不想欠别人人情，但是我也真的没办法了。而且今天我和那个杨队长透露了一点想过来的意思，他说暂时不缺人，因为这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待遇又好，基本上都是人托人进来的，你就看在咱们同学老乡一场，帮帮我！”张海军端起啤酒一口气喝完一杯，这才看着林木，情真意切地请求道。 第91章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海军，我可以替你试试，但是成不成我真的没办法跟你保证！”听完张海军半是恳求半是商量的话，林木终于不忍心再打马虎眼了，想了想，便回了他一句，也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两碗酸汤面走了过来，给两人放到了桌子上。 “林木，现在也只有你可以帮我了，只有咱们出来的人才知道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回家装的再好，但是现实也是很残酷的，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张海军点了点头，没有急着吃面，而是看了一眼林木，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 听到张海军说得情真意切的，加上出来的这些天，林木也深刻的体会到了外面生活的不容易，自然也就再次点了点头。虽说林木没有成功地进厂，也知道厂里面管理得多严格，哪怕自己运气好些遇到了王局当了这个保安，很多时候也只能靠自己，更不要说混在厂里的张海军了。 “行，快吃面吧，吃完我就回去了，你上了一晚上的班，又一上午没睡，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下，等回头有消息了告诉我就行了！”张海军了解林木的性格，为了怕适得其反，也没有继续地给他施压，而是拿起辣椒油倒了点进面里，将碗往跟前拉了拉，又夹了一块白斩鸡，便招呼林木吃了起来。 林木点了点头，也跟着大口吃起了面，忙活了一上午，他早都已经饿了，甚至自行车里，还有他买好的泡面，今天要不是张海军过来，他就准备回宿舍吃了泡面再睡，毕竟今天回来晚了，再在外面吃，有点浪费钱了。 不过既然张海军过来了，林木哪怕再想节省，也会管他吃饭，这就是林木为人的性格使然。有了之前的交流，吃饭的时候，两人便没有再怎么说这个话题，只是偶尔用家乡话聊着一些中学时候的趣事。 当然，对林木来说，能够记下来的事情其实并不多，他在学校属于那种比较沉闷的，没有太多趣事的。倒是张海军不同，他在学校就是那种调皮捣蛋的，学校里很多事情他提起来还是如数家珍。 就像初一的时候，林木那个只当了一学期同桌的女同桌，他甚至已经忘了她的名字，但张海军却还记得，饭店里的电视上放着粤语片，饭馆里还有其他几桌客人，也在用各自的家乡话交谈着，小小的饭馆里，对几个人来说像是不同的世界一般。 这或许就是身在异地人最容易体会到的地域差了，但是每个人又都在努力地奔赴不同的生活，尽管努力的程度多有不同，但结果却是天差地别。当然，这一切对两人来说也就看个热闹，等他们吃完，林木便去结了账。 “林木，你困么！”当时张海军还想结，被林木拦下来了，用林木的话说就是今天这饭他应该管的。等到两人出了小饭馆，看着饭馆门口的台球案子，张海军有点手痒痒了，但刚才吃饭的时候说得轻巧，这会儿也不好意思直接不让林木回去，便开口询问道。 “还好，怎么了？”林木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张海军看那台球案子的目光，自然也就没当回事，听他询问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声。不过也确实没多困，现在的林木无论是年纪还是精气神，都属于最好的一个阶段，再加上他本来觉就不多，自然也没觉得有多困。 “要不打一盘台球你再回去睡觉吧，我现在回太早了，也没啥事！”张海军听到林木的话点点头，说话的时候直接走到了那张台球桌的旁边，随手挑了个台球杆后，自顾自的摆起了球。 “可以打一下，但是我不太会，就是瞎打呢！”林木想了想，也不好意思拒绝，便也走了过去，拿起一个台球杆，看了眼张海军说道。也就是他们家属院有个健身房，里面有台球和乒乓球，强子带他打过一次，如果是刚来那会儿，他连杆子都不知道怎么握。 “没事，都是瞎玩的，我也就觉得这种球打得挺有意思的，要不也不会玩了，那我开球吧！”张海军这时已经摆好了球，见林木应承了下来，满意地一笑，接着将杆在手里耍了两下，这才架起，准备开球。 林木点点头，看着架势比自己不知道正规了多少的张海军。说起来，林木对这台球的玩法也算知道了一些，无非就是大小不同花色的球，中间带个黑八，先打完各自的七个球的可以先击黑八，击进者为胜。 一般男生都喜欢玩这种娱乐性又带胜负的游戏，网台里的游戏是，游戏厅的游戏是，台球和乒乓球等竞技运动也是。这或许就是男人天生的胜负欲导致的，如果说本来一件小事不值当的话，但上升到胜负欲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最少，林木就是这么理解的，就像他自己一样，本来不怎么会，也没怎么玩过，甚至在别人打的时候可以很平常心的去看。但是现在，在张海军开球便打进去两个球分出了花色后，那股不服输的劲便上来了。 “不打了海军，实力没你行，这几个球，全是瞎猫撞着死耗子撞进去的，跟我打也是浪费时间！”结果，说好的打一局，最后变成打了三局，而且林木还是连着输了两局，最后一局还是因为运气好获胜了。等到看着黑八落袋，林木伸手把球杆扔到了台球桌上说道。 “行，不打了，不过林木你不知道么，其实运气也算实力的一种，就像咱们的工作，我比你先来广东，也先进厂，但你的运气却比我好多了，得到了贵人的帮助，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你好好混，以后要是有机会，你再把我弄过来，放心，林木，不会给你压力的！”张海军也笑呵呵地把杆扔到了桌子上，在和林木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兀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运气么？林木脚步微停，转身看了眼张海军，却没有解释什么，或许他说得对，自己运气是好了点，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当时救人之后在医院的忐忑和无助，当然，这个也没必要说，只是听着张海军略显萧瑟的语气，想宽慰几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只能把他送到了准备坐车回长安的地方，转身离开了。 第92章 在外报喜不报忧 送走张海军后，林木回了家属院，路过保安室的时候，还跟跑出来的李明亮说了几句，才回宿舍了。等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房间杂乱的物品，躺到床上，头沾到枕头，便有一丝困意袭来。 但林木却没有立刻睡，而是脑中一直翻来覆去的想着心事，一会儿是要参加计算机竞赛的事，一会儿是关于张海军的。其实林木也想帮张海军一把，但他的性格不喜欢也不善于求人，自然不好意思为了这个去求人了。 说实话，今天看到张海军的样子，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刚来那会儿，张海军帮了自己不少，林木是个感恩且念旧情的人，也正因为这样，求人和这个出现冲突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纠结和难受。 就这么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的林木便睡了过去。晚上，林木是被梦给惊醒的，刚醒那会儿，林木还清晰的记得自己的梦。似乎是去参加计算机比赛，然后自己因为紧张，结果考得很不理想，学校的老师和原主任都无比的失望。 “林木，睡醒了啊，去吃饭吧，食堂今晚做的红烧狮子头，可好吃了，吃完再歇会就到你接班了！”那梦跟真的一样，让林木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时，李明亮恰好走了进来，看到林木睡醒了，便喊了一声。 林木答应了一声，脑子里还是那个梦，甚至连细节都清楚得很，当下却没有多说，他猜测自己是因为这几天太紧张考试了才会做这个梦。等到林木起身下了床，拿着自己饭碗打好了饭回来后，吃着饭的他再想那个梦的细节，却已经是模糊了。 因为不怎么饿，林木只是简单吃了点，倒是那个红烧狮子头，吃的确实味道挺好的。等到吃过多，把碗也刷了，看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当下也睡不着了，林木便又出去，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其实保安室那边装着一部电话机，但是林木却没有把号码给母亲，也没有用那里面的往外打过长途，甚至有几次杨胜利告诉他有急事的时候可以用这个打，只要不煲电话粥就行了，但是林木也没有用过。 一方面是林木不想母亲太惦记自己，到时打了浪费家里的电话费。另一方面是林木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工作。毕竟保安室那边的电话是让家属院的住户打的，自己作为工作人员算什么回事，哪怕别人都会，林木也不愿意这么去做。 “娘，是我！”林木一直在平凡的生活里，坚持着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一直如此。等到林木到了自己经常打电话的那个超市，老板还跟林木笑着打了个招呼，等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已经深深印在脑子里的号码时，才响了三声，电话就接通了，接通的瞬间，林木便觉得嗓子有些沙哑了起来，深吸口气，才缓和了下来。 “木啊，娘知道是你，这电话，平时也没人打，你怎么样了，那边的天热么，有没有什么缺的，在外面，不要省钱，该花咱就得花，知道嘛，傻孩子！”阿木娘听到儿子的声音也是无比的激动，在电话这边，连声地说道。 “阿娘，这边还好，热是挺热，已经习惯了。娘，你放心吧，我在这边没事，你在家怎么样，家里有没有什么缺的，对不起啊娘，这个月的钱交了学费，就给家打了一点，不过你放心娘，我会好好学的！”林木听着母亲的话，仿佛可以看到她慈祥的面容，一瞬间眼眶又有点发红，还好最后克制住了，只是开口询问着。 “家里都好，什么都不缺，你托村长帮买回来的电视我天天看。木啊，你在外面也不容易，不要给自己压力，钱先别给家里打了，都够用，真的，上次你刘婶儿还问你在那怎么样了，我跟她说了下，她让你好好努力，到时赚点钱回来，她帮你说一门好的亲事！”阿木娘在电话那边连连地摆着手，也不知道林木根本看不到，只是生怕儿子在外面委屈自己还给家里打钱。 “好的娘，你身子骨怎么样，没有哪里不舒服吧，对了娘，你不知道，我在这，人变白了不少，等我这次考完试，我一定拍两照片给娘你寄回去，让你看看还认不认得出阿木来！”林木不敢再说那些煽情的话，开始讲起了这边一些有趣的事。 “娘的身子骨都没事，利索得很。阿木变白了么，行，娘等着看你的照片，木啊，你在那边好好给人家干活，咱别的本事没有，不要偷奸耍滑就行了，人勤地不懒，没有坏处的。哦，对了，你之前给我寄回的那些什么燕麦片我一直泡着喝，下次别买了，挺贵吧，省着点，到时给你娶个好媳妇。”阿木娘听着儿子的声音，絮絮叨叨了起来，言语之中，却尽是对儿子的思念和疼爱。 “你学的那个电脑袋怎么样了，能不能学明白，要是不行，咱就不学那个了，老话说有智吃智有力吃力，实在不行咱就干点这种力气活就行了！”阿木娘说完想到林木之前说的学电脑的事，她记成了电脑袋，也想不出要怎么学，担心林木在外面报喜不报忧，便叮嘱了一句道。 “放心吧娘，儿子学得很好，而且过两天还要代表学校去参加计算机竞赛，等我的好消息啊娘。你晚上别熬夜，早点休息，先不说了，我回去了！”林木握紧了话筒，看了眼电话机上的时间，只能硬着心肠跟母亲说了道别的话，等母亲那边回应了一声之后，才狠着心挂了电话。 给老板结了电话费，林木迈步回了家属院，现在的林木，在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确实已经成了报喜不报忧，也是离开了家乡，他才知道，报喜是母亲高兴一些，不报忧是希望母亲少操心一些，她年纪已经大了，为自己操劳了半辈子，是该自己好好赚钱孝敬她的时候了。这样想着，林木的步履慢慢坚定了起来。 第93章 小林子真是个热心肠 晚上，接完班的林木看着强子和李明亮出了家属院，用他俩的话说，就是反正前半夜不瞌睡，与其在宿舍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网吧玩会儿。提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下电脑的诱惑力了，李明亮现在连喜欢看的武侠小说都不怎么看了，一门心思扑在了网上。 夜班一共四名保安，除了林木外，其他三个人都是川蜀那边的，几个人也就算是见面认识的点头之交，所以在接完班后，那三个人跑到里面的屋里打扑克去了，当然，进去的时候不忘叮嘱林木有事喊他们。 像夜班，一般都是比较轻松的，队长杨胜利是常白班，晚上的话，他们几个除了按规定的时间巡视家属院，看好大门，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所以外屋一般留两个值守地，其他两个可以换着班休息一下。 之所以轮到林木是一个人，就是因为人家那三个是一个地方的，加上林木老实好说话，久而久之，其他人也就习惯了。而林木，倒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正无非是多忙会儿而已，没必要因为这个去扯什么皮。 当然，林木是这样想的，只是其他人却觉得林木的性格过于软弱了，别人说啥就是啥，这种性格，好处是有的，但是坏处同样是不小。比如长久下来，会让人觉得林木这样的性格好欺负，什么事都想推给他。 “林木，你去巡逻一圈，这会儿打得正激烈，我就不跟你一起了，有事喊我一声就行！”就像现在，又到了九点的巡逻时间段，林木刚拿起警棍，整理了下衣服，准备起身去喊里屋的小四川，没想到打着牌负责带夜班的小四川听到动静，从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冲着林木扬了扬手里的牌，接着笑呵呵地说道。 “行，你打吧，我这就去，在里面听着点门口的动静，别让队长过来查岗看到你们打牌！”林木看了眼小四川，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推开门出去了。屋外，电子大门已经紧紧地关上了，有人再开就行了。 一般晚上回来的，要么就是从外面喝酒回来的，要么就是加班的人，当然，也不排除杨胜利会过来查岗，虽然次数少，却也不是没有。夜幕之中，林木的身影在家属院路灯的照射下摇曳着，往远处慢慢走去。 “小四川，你又欺负人家老实人了，不过那林木脾气还真好，你说他真不会告咱们啊，我总觉得不踏实！”跟小四川坐对面的那个黑瘦的保安听到保安房传来关门的声音，之后没了动静，小四川也拿着手里的牌走进来坐下，才干笑了一声说道。 “给老子爬，他告撒子告，老汉儿又不是专门欺负他，他每天都跑着学撒子电脑，让他晚上多跑跑，醒醒脑不是好事嘛，可惜了哦，么得酒！”小四川坐下后抓了一把带皮的花生米，直接塞嘴里，一边咔嘣吃着一边嘀咕道。 上班期间是严禁喝酒的，逮到直接开除，所以哪怕小四川这个无比恋酒的人，都只敢弄点花生米解解馋，不敢着酒。倒是打牌，虽然也禁止，但这不像喝酒了有味道容易被人发现，再加上一般杨胜利对夜班管的宽松些，不像白班来往的人多，也就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想撒子嘛，想喝的话等明天下班了过去喝嘛，不过咱们对林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哦，毕竟人家干得不错，听说还有点门道！”听了小四川的话，另一个保安也开口说道，三个人都是四川的，之所以叫小四川是小四川，一来他年纪最小，二来就是他又瘦又小了，但是这人眼皮子活泛，要不也不能混到夜里领班上来，领导面前他一个样，老乡面前一个样，林木面前又是一个样。 “管老子撒事，我又不是故意欺负他噻，行啦，打吧打吧，再打会儿咱们也去转转去！”小四川翻了个白眼，然后说话的时候，将手里的牌捻了起来，接着甩出了几张，笑呵呵地看起了另外两个人。 “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外面撒子声音，有在喊啥子嘛！”“坏撒，出事了！”就在三人又开始打扑克的时候，外面寂静的夜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虽然离得远，却依旧传了进来，起初没听明白，等到小四川三人把牌一扔跑出了屋，到了门口听清楚了喊的什么，立刻全都慌了起来。 家属院原本安静寂寥的楼内已经传出了喧哗声，小四川让其中一个留在这里值守后，带着另外那个老乡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远远的，就看到那个楼下围了不少的人，二楼的窗户还在冒着阵阵的浓烟，显然真的是着火了。 “你们终于来了，快点，你同事去里面救火了，你们也去帮忙吧！”看到小四川和另一个保安跑了过来，一个脸上身上沾着不少黑灰的老大爷一脸的惊怕神色，看到他们后连忙上前迎住，冲着小四川和那个保安忙不迭地说道。 “黑娃，你去找两个灭火器过来，快点，怎么回事啊大爷！”小四川看着往外冒着黑烟的门洞子，心里直打怵，又不好意思说不去，一边冲着身边的那个保安说了一声，等他跑着去找灭火器了，这才望向了旁边那个老大爷问道。 “在家里煲汤我忘了去看，不知道怎么锅子被烧坏然后厨房里着火了，你同事把我救下来后又上去了，你们快去吧，他一个人在上面呢，这小林子真是个热心肠啊，菩萨保佑可千万不要出事！”那老大爷似乎受了惊吓，说话也连三赶四的，但还是把情况简单的说明白了。 “走吧，林木还在上面，过去帮忙！”听完老大爷的话，小四川也明白了过来，恐怕也正是林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这才第一时间把老大爷救了出来。这时黑娃也提了两个灭火器跑了过来，见状小四川一咬牙，上前接过一个灭火器，提着就往门洞里跑了起来，黑娃见状，犹豫了片刻，也一跺脚，跟了上去。 第94章 无声的荣耀 “小四川，咳咳，你慢点，这里面多危险，你真要帮忙啊！”后面跟着的黑娃，才一进门洞，就闻到了呛鼻子的烟味，心里打了个突，连忙冲着在往二楼冲的小四川喊了一嗓子，毕竟面临这种危险时刻，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瓜娃子，喊啥子喊嘛，我不晓得危险撒，人家林木在上面呢，咱们难道就是孬种了么，有撒子怕的，真伤着了，也是个工伤子嘛！”上面的小四川提着灭火器跑得飞快，听到身后黑娃的话，立刻呸了一声向他喊道。 今天这件事，如果林木没在上面，他们还能明哲保身，可是现在人家林木在上面救火，自己两个过来了，眼巴巴的在下面看着，谁有那个厚脸皮干得出来啊，反正小四川没有那么厚的面皮，就像他说的，真伤着了，也能算工伤。 “林木，你小子咋个样子了，么的事吧！”可要是在下面看戏，林木伤着了，他们的脸往哪里搁，哪怕平日里的小四川有时候会偷奸耍滑，但真到了这种时候，还是有一股子血性的。等到了二楼，看着东户大开的房门和里面的烟尘以及正用二楼消防栓对准厨房冲水的林木，急切地询问道。 小四川一边问，一边提着灭火器就掩着鼻子冲了进去，毕竟像这样着火的地方，危险的其实不是火，而是浓烟，一般人在这里面，待上一会儿就会窒息，更不要说冲在救火第一线的他们了。 “明火都已经灭了，把消防栓给我关了吧！”林木的鼻子上蒙着一个毛巾，这时见小四川他们赶来了，松了口气，嘀咕了一句后，等到小四川喊黑娃关了那边的水源，这才长出了口气，就拖着消防栓出了屋子。 这次的事，把林木吓得不轻，毕竟虽然之前搞过几次消防演练，但是这实战还是实打实的第一次。在厨房外面的地上，扔着一个用完了的手持灭火器的灭火罐，刚才过来的时候，整个厨房都在着火，那灭火器根本不顶用了，林木只能打开了走廊的消防栓。 现在的林木身上已经湿透了不说，还有几个烧伤的地方，整个人显得狼狈极了。其实今天巡逻的时候，林木本来已经巡完准备回了，就发现了有个窗户在冒烟，本来以为谁家在做饭，可是也就几分钟那烟就越来越大，还有火苗。 当即林木便上楼去看情况，刚才冒冷子冲上来的时候不觉得，把大爷带下去的时候不觉着，自己过来救火的时候，也顾不上害怕。现在小四川他们过来了，就觉得紧绷的精神松懈了下来，出去后就感觉腿有点软了，这倒不是胆怯，还是真的正常人的反应罢了。 火是灭了，屋里却已经乱得不成样子的，三人也顾不上这么多，小四川让黑子看着点林木，提着灭火器又进了屋，朝着厨房里几个地方喷了喷后，这才出来，跟黑子一道，把林木架了出去。 “怎么回事，有人报火警了么！”刚把林木架到楼下，才跟那大爷说了一声火已经灭了，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杨胜利就已经来了，分开围观的人群走了进来，看着林木他们三人的样子，开口问了一句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消防车的警报声响。 “是啊，刚才几个邻居报火警了，现在这火应该是灭了吧，杨队长，这次可真的多亏了他们三个，你一定要好好表扬他们啊！”那老大爷这时也回过了神来，看着虚脱一样的林木，颤抖着身体对杨胜利说道。 “就是，咱们这家属院的保安们可是真不错！” “尤其是那个小林子，有啥事都冲到第一线，有这样的保安，怎么能不放心！” “对，上次替咱们抓到贼的就是小林子，今天救火他也是冲第一个！” “真是咱们的好保安，给你们点赞！” “好的大爷，你放心，咱们既然是家属院的保安，就得保护咱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您老没事吧，需不需要检查，需不需要我找人送你去医院！”杨胜利听着周围的议论，看了眼小四川他们三个，目光最后落在了林木身上，略一停留，才冲着那老大爷说道。 “不用不用，看看小林用不用检查，今天多亏了他，我这年纪大，当时看到着火腿都吓软了，要不是他，今天我可就悬了！”那老大爷一阵的后怕，看着林木，非得给他叩个头感谢救命恩，被林木硬拦了下来。 “大爷，这都是皮外伤，我没事的，您老没事就行了！”林木托着老大爷，看着他哆嗦着嘴唇，还在自己身上上下摸摸看看自己有没有伤到，见到自己被烫伤的手臂眼里都泛起泪花，心里真的无比的感动，当即没事人一样地说道。 当下，杨胜利出面，跟人家消防队过来救火的说明了情况，然后消防队的过来看了着火的地方，确认火势真的灭了，又跟大爷询问了一下着火的原因，这才解除了火警，临走之前，还对林木几个保安进行了表扬和感谢，倒是让人心里挺热乎的。 等到消防队离开后，杨胜利带着几个赶来的保安，帮着收拾了一下那老大爷乱七八糟的屋子，当时林木也想跟着去一块收拾，但杨胜利让他去换衣服了，毕竟身上湿了不少不说，还烧了几个破洞，自然让小四川带着去休息了。 路上的时候，小四川对林木表示了感谢，毕竟在他看来，林木没有跟队长说自己几个人打牌的事也就算了，刚才当着消防官兵的面还说是自己和黑子帮着他一道灭了火的，但是当时说真的，上楼之后，他和黑子基本没干啥，那火已经被林木一个人给扑灭了的。 只是这话也只能私底下感谢一下林木，不管是有私心也好，有其他原因也罢，总之，谁不希望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获得一丁点的荣誉，而今天的这件事，在小四川想来，就属于是一个机会了。 林木却没有想那么多，在到了宿舍后，便跟小四川分开了，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把自己烧出水泡，火辣辣疼痛的地方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又回了保安室，那边，小四川两个人还没有回来，倒是留下的那个通知了杨队长的保安在，见林木回来，忙问起了他事情的经过。 第95章 三保安舍身救火受称赞 救火的事情对林木等人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也根本没当回事，毕竟他们也觉得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可是没想到消防官兵回去后把这事给领导一汇报，直接有人当线索提供给了宣传部门。 结果来了好几个媒体采访，连王局长都惊动了，这倒是必然的，毕竟这家属院里的事，哪里能瞒得过去。其实一开始王局长听过家属院着火的事，但忙于工作的他并没在意，后来当王局长知道带头救火的是林木，听说十分的高兴，还特意的让李永康过来找了一趟林木，问了具体的情况。 当时李永康满脸兴奋地告诉林木，他这次的事做得对，而且给王局长脸了，不过等媒体过来的时候，不要提王局之类的事，就实事求是地说就行了。等到李永康走了之后不久，端着长枪大炮相机的媒体记者就过来了。 林木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当时人家媒体过来时拿着相机一对准他，他就磕巴了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只能让小四川上去讲。小四川稍微比林木强了那么一点，说话也是连紧张带结巴的，才算把那些媒体记者都应付了过去。 当时也询问了那个着火的大爷，因为大爷属于当事人，林木他们那些保安都是因为帮他保住的财产损失。所以当时那大爷见媒体记者询问，便声情并茂地讲述起了事情经过，讲到林木一马当先冲进去救他的情景，更是老泪纵横，后来提到救火的时候，就说自己在下面，没跟上去，不知道具体情况了。 让小四川很感动的是，林木不但没有把他们偷懒打牌的事跟杨胜利说，当着那些记者的面，也说是自己和另一个保安帮着一块救了火的，他们三个人**协力，才算把火给扑灭了，引得记者也冲着他们咔擦咔擦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像林木这种干活踏实肯干，有了功劳也不争不抢的人，怎么不让小四川他们几个叹服。毕竟像林木这种人，也正是到了事上面，才能让人看到他的优良品质，也是经过这件事，林木算是从上到下得到了所有保安和家属院人的齐声称赞了。 林木的善举当然不止这一件，其他事也被住户七嘴八舌地说了出来，以至于第二天的东莞日报上便有一篇题目为《三保安舍身救火受称赞》的新闻发了出来，当杨胜利将报纸拿到保安室后，顿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除了报纸之外，当地的电视台也播了几个画面，就是采访的小区和林木几个保安的，当然，因为林木不怎么说话，上镜最多的就成了小四川了。饶是这样，看到电视的时候他们还是高兴得很。 当时没有上夜班的李明亮和强子还很惋惜，觉得失去了一个上报纸的机会，毕竟这年头，普通人哪有上报纸和电视的机会。不过对于大篇幅宣传的林木，他们却很是认同，毕竟提起林木来，所有的人都想不出他一点孬来。 除了上电视登报纸这些虚的荣誉外，林木三个人还得到了真金白银的奖励，一个人500块钱。这却是上面奖励的，为此，三个人还一人拿了一百，请杨队长和所有的同事好好的吃了顿饭，当时杨队长就号召大家向他们三个学习，有什么事，都要冲到最前面，做家属院的坚实后盾。 之后，林木没有沉浸在那些荣誉之中，因为第二天就要代表学校去参加竞赛了，不过他还是有意的收集了两份这个报纸，说真的，在心底深处，林木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满足，他不知道，这报纸给母亲看到，她老人家得有多高兴。 当然，这个心思，也只是在心里过了一下就先放到了一边，一门心思扑在了明天的计算机竞赛上。这个竞赛，林木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甚至连胳膊上的烧伤都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对此，杨胜利在得知后，还特意给林木批了两天的假。 前一天晚上，林木因为不用去上班，专门去了一趟网吧。现在的林木，能记的，该背的都差不多了，毕竟他掌握的也不错，但是微机操作的话，因为不知道会让做什么操作，他也只能以勤补拙，多多练习了。 其实今天上午上课的时候，秦主任已经把林木叫到办公室说了一下，据秦主任说，这次的计算机技能竞赛是全市范围内进行的，主要是理论和实际操作两部分，竞赛的试题和比赛用的软件也都是组委会统一提供的，得到名次的除了有证书和奖牌外，还有额外的奖金奖励。 “林木，这次全市各个职业学校和相关技能培训机构数百名学员参加，压力肯定有，但这几天我让老师摸你的底了，只要好好发挥，获得名次不成问题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对于奖金什么的，林木根本没怎么在意，因为他心里没底，但是一想到白天秦主任宽慰自己的话，就感觉肩头沉沉的，但也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在心底滋生。 其实现在的林木，心中既兴奋又有些忐忑。兴奋的是，这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忐忑的是，他深知自己面对的将是未知的计算机竞赛和。 “咦，林木，你怎么不在宿舍学习跑过来了，明天不是要去参加比赛么，小优，这是我的同事兼舍友，打个招呼吧！”到了网吧，林木付了钱，开了一台电脑，才走过去，就被人喊了一声，转头看去，就见脑袋上带着个耳机的李明亮半站了身，正冲自己喊呢，林木走到他旁边的机器，见他屏幕上有个企鹅聊天框，里面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儿笑着跟林木招了招手。 简单跟李明亮聊了两句，又跟聊天框里面的女孩儿打了个招呼，林木就座到自己电脑前开始了操作软件。他当然知道李明亮打开的那个正是当下最流行的企鹅号，在班里的时候，不少学生都注册了，说是可以即时聊天，只是林木没有怎么在意，当然也没有注册自己的，没想到李明亮倒先用上了。 第96章 心事浩茫连广宇 见林木操作起了电脑里面的办公软件，李明亮便也没有再打扰他，只是热火朝天地和自己的网友闲聊了起来。这种天地南北见不到面的两个人，通过电脑软件可以直观聊天的新奇感受，让他连那些游戏都不怎么玩了，而谁也想不到，这只是智能网络改变世界的最初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明亮在那边给自己的那个叫小优的网友说起了林木救火的事，那个小优似乎挺感兴趣，当听到李明亮说林木也没有对象的时候，非要说把自己的舍友介绍给林木，还让李明亮帮着把他的企鹅号要过来。 “林木，这个球球号和密码你记一下，我帮你注册了，还是七位数的，运气真好哈！”结果知道林木没有企鹅号呢，便捣鼓了一阵，自作主张地帮他注册了一个，又给网管那要了个纸和笔，把号和密码记到了上面，放到了林木的电脑前。 “我知道你现在没空玩这个，等比赛完了再说，小优也是好意，别让兄弟为难！”李明亮看着无奈接过纸的林木，笑呵呵的表示道，等见林木点头，才跟对面的小优说搞定了，之后还喊网管要了两瓶可乐，跟林木一人一瓶。 林木感谢之后，把记着那个号码的纸随手揣了起来，然后继续研究起了上面的操作软件，一边操作还一边跟自己记下来的那些理论知识相互印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到了夜里十一点多，林木续的费用花光了，电脑便提示了下机。 “明亮，你还不走呢？”那边，已经没在和小优聊天的李明亮在电脑上玩着游戏，林木起身后，问了一句。李明亮想了想，便关了游戏，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先是退了钱，才跟着林木回了家属院。 宿舍里，强子已经睡着了，一开门便听到了他的鼾声，今天的强子跟几个老乡去喝酒了，没有去网吧上网，也不知道几点回来的，不过宿舍里，倒是一股子刺鼻的酒味。林木进去后，通了会儿风，空气才算好了一些。 等洗漱完，躺到床上，跟李明亮聊了几句，没想到李明亮开口闭口都是小优怎么怎么的，林木听得无趣，只得关了灯，说准备睡了。等他躺下，闭上眼睛，心情还是紧张得不能平复，在头顶的吊扇呼呼地吹风中，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要去参加竞赛，越发地紧张了，连手心都沁出了汗水。 夜归去兮，天际渐明。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林木沉沉地睡了过去，不过连梦里，都是参加竞赛的事情，这倒真的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等到第二天早早的醒来，林木调整好了精神状态，骑着车就去了学校。 竞赛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到了学校后，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三个人已经都来了，学校还特意的派了个老师带队过去。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年龄都比他小一些，林木却都不认识。 等到三个人上了车，尴尬氛围立刻在车里蔓延了开来，无他，因为老师坐在了副驾驶，他们两个和那女生挤在了后面的座位上，林木坐在中间，左边是那个男生，右边是那个女生，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老师在副驾驶位置不时地转头，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这次的竞赛，是在东莞电子科技学校举办，当然，借用的是这个学校的场地机房，监考的是市总工会和人社局，据老师说，这次只是一个摸底考试，能得到名次的，或许还会被推荐去参加全省的比赛，当然也只是听说。 等到了电子科技学校，林木如释重负地下了车，跟在老师身后进了学校，来自各个地方参加竞赛的学员们都已经三三两两过来了。上午九点的时候，市总工会还搞了个小仪式，看着后面挂着东莞市总工会人社局迎国庆计算机竞赛字样的红色条幅，林木感觉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这时老师在签到处签完了到回来了，拿着一张表格，看着上面详细列着比赛时间和考场的字样，又把代表三个人学校和名字的准考身份牌给了三人，让他们带到了脖子里，之后在仪式结束后，开始便带着他们去考理论的教室去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这个竞赛的难度，说起来，这次的竞赛简单也简单，但复杂也复杂，因为理论和实操都要考两场。但上午的考试是初赛，中午出成绩后，决定下午的复赛人选，也只有进了复赛并拿了名次的，才算。 那老师下车的时候说得明白，他们这次来的三个人，理想的状态是都进复赛，到时不管成绩是不是靠前，都会得到一定的奖励。再不济进两个也行，反正最差的就是进一个复赛了，如果都进不去，他们学校就丢人了，他相信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进不了的，要跟着他一块等到参加完复赛的才能离开。 老师的一番话对三个人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但再有压力也得面对不是，等到林木怀着紧张的心情走进考场，就见里面已经摆好了一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空了一个人的身位，按着身份牌上的座次林木坐到了自己的位置，等人员到齐，监考老师便开始发卷子了。 看着周围那些自信满满洋溢青春笑脸的参赛学员，林木恍惚中仿佛也回到了上学的时候，当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等到发了卷子，林木看了看里面的题，立刻心中安稳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很多题他都会。 不过不得不说，里面的题真的包罗挺广的，单选多选判断简述都有，题的范围涉及到计算机简史里面的内容，还有一些操作上需要背的那些单词快捷键，以及简述里遇到一些计算机难题应该怎么处理，真的是一应俱全。 也多亏了林木学的扎实，再加上这些天下了苦功，这才没有啥悬念的全都答了。饶是这样，还是有几道题有些把握不准。等到答完题，按老师路上教的又审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大的纰漏，这才起身交了卷，不过因为太过投入，等林木交卷的时候，才发现所剩的人已经不多了。 第97章 于无声处酿惊雷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度，听他们两个说题不是那么难，都是学过的知识点！”外面，其他两个同校的已经出来了，等林木也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走过去后，老师已经过来拍了拍林木，开口问了一句。 “还好，是都学过，大部分都记得，应该差不多！”林木点了点头，想了想之前卷子上的题，却是深有同感。说实话，今天这个理论考试，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如果实操也这样的话，别的不敢说，应该能进入复赛的。 这时，三三两两的人都聚拢在一起，聊着各自考试的情形，不少总工会和人社局戴着志愿者袖章的工作人员散布在各个角落，负责引导和处理突发事情，教室里，负责监考的老师也已经收完了卷子。 这次的赛事因为是全市范围内的，所以参加的人员众多，就上午的理论考试，一共都有十几间教室用来当考场。当然，卷子的题目什么的都是统一的，而这次，也属于筛选计算机人才的一种，要求的自然严格了一些。 上午的竞赛计算机实操考试十点半才开始，距离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些，当下林木他们学校的老师就带着他们先去找到考试的教室。在外面核对了一下外面贴的考试座位标签和人名没问题后，才算放下了心来。 到了时间，验证了身份之后，林木进了微机室，里面电脑系统用的全都是win98，上面贴着人名标签和准考号。监考的老师看着时间，等所有的人全都坐到机位上后，并没有立刻开始，而是让他们先检查了一下电脑鼠标键盘有没有异常。 “本场考试为计算机操作考试，考试时间是100分钟，等下你们的电脑右下角会弹出考题，根据提示操作完成就行了，现在开始考试！”随着所以学员检查鼠标键盘结束，监考老师便宣布开始考试。 随着老师的声音落下，所有人的电脑上开始出现了当日的考题。竞赛开始后，林木迅速的调整了一下状态，将自己紧张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看着上面要操作的题目，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随着投入到操作之中，就渐渐忘了这是考试，而是认真地进行着操作。 一时间，随着所有人开始答题，耳边，只剩下了键盘起落的清脆声响。只见林木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此时的他，仿佛不是在敲打键盘，而是在弹奏一首激昂的乐章，熟练地操作着那些办公软件和电脑软件，按题目的要求进行分类，排版和制作，好在，全都是林木学过并且能熟练操作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木全神贯注地解答着一道道题目，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监考老师不时地来回巡视着，间或站在那些答题的学生身后看上一会儿，对操作熟练且没啥问题的还会微微点头。 这间微机室，总共摆着四十多台电脑，显得屋子满满当当的，那些来自不同学校参加竞赛的学员，这时候就能看出平时学得是否扎实。像林木这些比较踏实的，已经都做了一多半的题，但是有些，却操作得手忙脚乱，不时皱眉左顾右盼的。 只是每台主机之间都有向外探出的隔断，看也看不到别人答题操作的具体情况，只能看各自的掌握程度了。还有一些，明显是心理素质不行的，答着题手还哆嗦着，操作的慢且不说，发挥和程度自然可想而知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了，林木坐在那台略显陈旧的电脑前，主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林木仔细分析着跳出来的题目，凭借着自己在学习过程中积累的操作知识，有条不紊地在电脑上操作着指定的工具。 林木双手在键盘上快速跳动，看着在自己的操作命令下电脑窗口中不断跳动的字符和数据，额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发现，越到后面，操作的路径越复杂，所以手指在键盘上略微停顿后，迅速切换着能用到的软件，每一次键盘的起落都倾注了他的专注与思考。 时间在林木高度集中的状态下飞速流逝，终于，在他答完最后一题后，电脑界面上已经不再弹出后面的操作题了，显示了一行让考生提交下机的操作。林木感觉到心中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最终点了提交下了机。 等林木走出考试的那间机房，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里竟然说不出的轻松写意。答案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他，最少已经拼尽了全力，为了这个竞赛，努力过，也拼过，剩下的，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那个老师这时正跟几个戴袖章的人聊天，看到林木过来，招了招手。等林木过去那老师又简单问了几句怎么样，林木含蓄的说都答得差不多了，老师也就没再多问了。等到其他两个人也下了机出来，老师便带着他们去吃饭了。 中午吃饭，三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实话，这边的伙食还是不错的，还是自助打饭打菜的那种大厅食堂。不过三人的心思都不在吃上，都等着吃完饭去看上午初赛的结果，自然心情复杂没有胃口了。 倒是那个老师，吃得很慢，细嚼慢咽的，等到吃完，便带着他们去组委会那边出结果的办公室前等着了。到了那边，已经有不少学校的人领着学员在那等结果了，说来也巧，林木他们过来后，正巧里面的人拿着打印好的结果出来张贴。 “林木，上午你的初赛理论与计算机操作实践综合成绩排在第三名，可以啊，还有你们两个，也进复赛了，好啊，好啊！”出来后，一众人就开始挤着看起了结果，林木也心怀忐忑地跟着，不过他是从中间位置看的，没想到老师却是从上面往下看的，因为成绩就是这么排列的，等到老师惊呼出声后，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朝发声的这边看了过来，连他们学校的那两人，似乎对林木的成绩也十分吃惊。 第98章 参加决赛的压力 “谁啊，考了第三名！” “哪个学校的哟，有点厉害了！” “理论考试就算了，那操作题一个比一个复杂的，能得这么好的成绩！” “羡慕有啥子用，那是人家的实力！” “第一名第二名在哪呢，怎么没见！” “第二名是我们学校的，人家计算机老厉害了，你们看看第三名的成绩，跟前面两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也够厉害了，要是我考了第三名，学校不得把我供起来！” 因为刚才老师喊的声音在张贴成绩的左侧，那些人自然而然的望了过去四下寻找了起来，有几个挨着的，直接看了眼老师，见他盯着林木，也下意识转头，上下的打量了起来，耳边，也全都是听到他考第三名的议论声。 林木被一众人注视到后，脸‘刷’的一下红了，而且心也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够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绩，毕竟这意味着，就算是下午的决赛，他也能拿个不错的成绩了，而且据组委会宣布的规则看，通过初赛的，并且前五十名次的，都能获得国家四级（中级工）资格证书。 “行了，你们两个也进了决赛了，这是好事，走吧，先把情况给学校那边报个喜！”那老师听着耳边的议论，看着林木窘迫的样子，立刻一拍他，然后冲另外两个学员喊了一声，四个人就往人群外挤，而那老师的脸上，掩饰不住的露着喜色。 这种事，对林木个人而言是好事，对他们学校而言，更是好事。这种荣誉，也属于学校荣耀的一种。毕竟，眼下的这个赛事，可是全市的计算机赛事，学员能在这种比赛中获得名次，不是也说明了学校的师资实力了，无形中就都是活广告了。 作为今天带队过来的老师，自然也有一定的好处，所以在得知三个人全都进了决赛，而且林木还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后，他的表现都亲切了不少。尤其是到了学校外面给自家学校打电话报喜的时候，还特意的让三个人随便挑选想喝的饮料。 “校长，是我，初赛的成绩出来了，咱们学校的三个人全都进了决赛，而且林木在初赛中还取得了综合比赛第三名的好成绩！”在他们挑选饮料的时候，那老师已经拨通了校长的手机，等到铃声响了几声，接通后，就在这边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 “就那个教育局王局长推荐过来的林木吗，这小伙子可以啊，给咱们学校争光了，行，你告诉他们三个，下午的决赛，好好考，只要考好了，除了市里对他们的奖励外，咱们学校还会给他们一定的物质奖励！”校长在那边得到消息后也十分的高兴，大手一挥，也不管电话那边的人能不能看到，直接表达道。 “好的校长，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其他不敢保证，这次的比赛，咱们学校肯定能拿个名次的！”那老师一听，十分的高兴，在这边连忙拍胸脯保证道，毕竟上午的初赛林木的表现已经够抢眼了，决赛的话，只要保证不出啥大问题，想来拿个名次是不成问题的。 “给校长说过了，校长让我告诉你们，下午的决赛，只要拿个好成绩，除了这边的奖励，学校也会给你们一些奖励，要好好为咱们学校争光！”等挂了电话后，老师看他们挑好了饮料，林木还给自己挑了一瓶，十分的满意，当下结了账，一边招呼他们三个，边说边往外面走道。 三人听了对视一眼，流露的表情和各自的心情却是各不相同。那两个过来参加竞赛的，属于上中专部计算机专业的学员，平均学的时间都比林木要久得多，也是因为都对电脑感兴趣，所以学习算是不错的，但这次却是被林木远远地甩在身后，心里能愉快才怪了。 而林木显然没想这么多，只是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毕竟初赛考得好，如果决赛考不好，确实挺让人闹心的。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跟在那老师的身后，林木将心里浮现的各种念头强行压了下去。 因为下午两点就得参加决赛，所以中午都没有时间休息，而且那老师打完电话带他们回去后，还托这个学校认识的关系，让他们三个到学校的机房练了会实操，也算是临阵磨了磨枪。 到机房的时候，没想到里面已经有些人在里面开练了，跟考试不一样的是，在这里面练的时候，全都在讨论上午的初赛。不是说初赛的题库有些绕让人搞不明白，就是研究那几个得了名次的是怎么答的题，甚至还有人笑着说有什么内幕是不是。 当然，说的人也只是随口说说，听的人也当成笑话，这样的赛事其实都知道还是很严格的。不过坐在机房里面练机的林木他们三个听得就有点无语了，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练着自己的操作。 等到了下午两点，带队过来的老师早早的就带着林木他们过去等着开始了。好不容易等下午决赛的考试开始，林木三人鱼贯的进入了各自的考场，这场决赛，才是全天比赛的重中之重，听说总工会和人社局的领导都过来了。 相应的，考试也比上午的严格了许多，理论的题库和下午的微机操作相应的难度也都提升了。对于这些，林木已经顾不上了，他拿着带来的笔，领了卷子后，就按自己的理解和记下来的知识点开始答题。 这里就看出了计算机知识面的掌握程度了，会的懂的写的都是飞快，沙沙的落笔声不绝于耳，不会的，或者不知道怎么答题的，都是一脸的苦相，一个个对着卷子冥思苦想的，监考老师在里面来回地巡视着，不给人丁点的作弊机会。 到了快交卷的时候，有几个穿着夹克衫领导打扮的人走了进来，那监考老师立刻迎了上去。进来后，竟然还有人拿着相机跟着在拍照片，只见领导打扮的人在里面转了一圈，询问了监考老师一些考试的情况，又站到几名答题的学员身后看了看，就离开了。他一走，所有的人才算放松了下来，包括林木。 第99章 震撼人心的决赛奖励 无他，因为刚才那个领导还在林木旁边停了一会儿，看他答题。本来林木答得还挺利索的，有人站着，虽然不敢抬头，但明显感觉到了那领导在注视着自己，那种感觉，对林木而言别提多难受了。 以至于被看着的时候，字体都比先前潦草了一些，这是种心理上的压力感觉，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情的林木，自然避免不了了。好在那领导没待多久，见自己在这里影响考生答题，就走了，也就是他离开后，林木才算放松了下来。 之后，林木答完题又认真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下来。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交卷了，推拉凳子起身走路的脚步声不时传来，还没有写完的也开始慌了起来，而林木，在检查完后，也拿起卷子，走过去递给收卷的老师了。 “怎么样林木，题难不难，得名次的话有没有把握！”出去后，令林木没想到的是，带队过来的老师竟然一直在他的考场外面等着呢，看到林木的第一眼就直接询问了起来，看那样子，似乎比林木还紧张成绩。 “这次的题比起上午有点难，不过都能答上来，具体考得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林木虽然很想说自己有把握，但他的性格不允许在没有结果的时候胡吹一气，只能犹豫着将自己想表达的说了出来。 “都能答上来，那应该就没事，等你的好消息。哦，对了，先歇会，喝点水，等四点的时候就要实操了，保持好心态，好好发挥，老师看好你！”那老师闻言点了点头，说话间想到自己买的水，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递给了林木，之后才看着他给他鼓劲道。 说话的功夫，那两个同校过来参加竞赛的学员也相继出来了，老师照例询问了他们，但跟刚才问林木比起来，多了一丝敷衍的意味。其实也不怪他，决赛的结果好不好，都系在林木的身上，自然关注点更多了些。 “老师，考试结果当天出么，那么多卷子，批改会不会出差错啊！”那个学校过来的男生也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后，拧好了瓶盖，想了想，这才望向了带队的老师，询问起了这个一直闷在心里的疑惑。 “放心吧，这次的竞赛市里很重视……”带队的老师听到询问，便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据他告诉林木他们，本来这次竞赛是要搞两天的，也就是第一天初赛，第二天决赛，可因为一些原因，把比赛都放到了一天。 这就导致需要当天出成绩，颁奖，对于搞竞赛的组委会来说自然工作量更大了，所以这次批卷动用了不少的人，包括那些戴着袖章的总工会和人社局的工作人员，为的就是当天出来比赛的成绩。 “老师，你说为什么这竞赛要搞这么紧张，本来两天的竞赛还得压缩到一天！”那个女生听完带队老师的解释，小声的说道，她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但语气里却有些抱怨，毕竟这一天初赛决赛放一块，赶得时间确实挺紧的，整个心都是紧绷的，甚至还影响发挥，自然不怎么乐意了。 “这不还有两三天就是国庆了吗，听说这个竞赛完之后还有欢度国庆的大活动等着那些领导，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耽误时间，况且一天比赛完也好，不用连着两天都参加了，行了，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马上就要决赛的实操考试了，都打起精神来！”带队老师显然觉得这样挺好，笑着回了一句。 林木其实也觉得这样挺好，不耽误上课和上班的时间，要真的比赛两天，还得多请一天的假，自然不怎么乐意。当然，这话，也就是放在心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对事情的看法，他也不会傻乎乎地用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别人。 没歇多久，就到了下午最终的决赛时间，带队老师再三叮嘱三个人好好发挥，不要紧张后，就自己紧张地看着他们进了各自的微机操作考场。然后在外面焦急地等待了起来，上午还能和别人闲聊一下，这会儿却是闲聊的想法都没有了。 “怎么样林木，不用说了，看你的样子肯定考得不错吧！”等到林木考完出来，已经五点多了，带队的老师看到后，第一时间跑过去询问了起来，看着林木有些疲态的脸上带着一抹喜色，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 “发挥得还好吧！”林木倒是没有掩饰，他的性格本来也就是这样，之所以表现出喜色，确实是因为这次遇到的操作题确实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开始考试后林木就松了口气，毕竟这意味着他决赛的成绩也不会太拉了，也算没有白请假，至少不会给学校丢脸了。 带队的老师十分高兴，等其他两名学员出来后，立刻带着他们出去吃饭了。毕竟刚考完机考，理论成绩也不会那么早出来，况且刚才通知的，颁奖的时间都放到晚上七点了。也幸好送他们来的校长司机知道考完的下午了，所以送完就回去了，等晚上才会过来接，自然得先带他们吃饭了。 晚上的饭，带队老师特意领着他们出去下了馆子，还点了四个这边比较有名的菜，光荤菜就三个，什么白灼虾，干炒牛河，脆皮烧肉的，大米饭倒是随便吃的，用他的话说，也算是犒劳犒劳他们三个，因为这是校长特批的，毕竟一次进三名学员到决赛，对学校而言肯定是好事了。 吃完饭，来接的车也到了，带队老师领着林木他们回了学校里面，等着颁奖和成绩公布，因为嫌等得太慢了，便让他们等着，自己去找人询问起了决赛结果，等他回来后，却直接带回来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林木，我刚托关系问过了，你小子真行，决赛综合成绩第二名！跟第一名就理论差了几分，太给我们学校长脸了！而且，你们知道决赛的奖励是什么吗？前三名的奖励除了国家三级高级工证书外，竟然还有笔记本电脑，我的天！”等那老师把打听来的消息一说，不但其他两名学员，就连林木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一瞬间都不会思考了一样。 第100章 双喜临门福双至 “哇，笔记本电脑，真的吗，老师。听说那老贵了，林木哥，决赛你竟然得了第二，太牛了啊！”林木还在发愣呢，那个女孩儿就已经掩着嘴惊呼了起来，说话间，不时的打量着林木，心想要是自己得了名次多好，那可是笔记本电脑啊。 “林哥，你那些题全都做了，我看得太复杂了，都没有做完！”那男生也是一样的反应，毕竟下机后，他就觉得决赛的操作题有点难了，甚至还有几个关于dos系统，没想到林木竟然还能在决赛得个第二，简直让他心里羡慕嫉妒恨了。 “我也没想到啊，老师，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搞错了！”林木这时候回过神来，挠了挠脑袋，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他也没想到得到名次竟然有这么丰厚的奖励，对于这几天一门心思泡在电脑上的林木来说，自然知道笔记本电脑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他几个月的工资才能买得起一台的珍贵物件。 尤其是便携方面，比那种大块头的电脑方便了不知道多少倍，虽然八几年就诞生了，但是因为高昂的价格却令人望而却步。所以听到消息林木都感觉像在做梦了，第一时间，林木想的是别人搞错了成绩或者奖品。 “马上就要公布结果了，等下你们就知道了，听说市里领导还会过来颁奖，啧啧，林木，这次你可真是替我们学校争大光了，我代表学校感谢你！”那老师听了林木的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言语间都是高兴，那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让他脸上都洋溢着光泽。 之后的时间里，林木有点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其实也不怪他，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小山村走出来的农家娃。哪怕在广东经历了那么多事，见了不少地人，也得到了一定的成长，但他内心的淳朴也依旧没有褪去。 在这之前，林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这计算机大赛中得到多好的成绩，他想的就是好好的作答别丢学校的脸面就行了。而且他也没想过自己掌握的那些知识能够从这次比赛脱颖而出，自然会出现失神了。 那老师得到的消息并不假，等到公布决赛的成绩和名次后，林木和代表的学校名字赫然在第二名的位置排列。这种初赛第三，决赛第二的好成绩，一下子让林木他们这个学校受到了不小的关注度。 有跟那老师关系不错的其他学校老师也过来闲聊了几句，话里话外掩饰不住那种羡慕。其实在这之前，所有人都没想到奖品会是这么贵重的联想笔记本电脑，当然，也只有决赛前三名的奖励是，而且名次不一样，笔记本的配置硬件也有细微的不同，就算这样，依旧让人眼热得很了。 赛事颁奖的环节搞得比较隆重，四周几个大灯照得整个台子上如同白昼，环节不但有领导讲话，竟然还让获奖的选手发言。当时林木被通知要上台发言的时候，已经根本来不及拒绝了，好不容易想了个简单的腹稿，等站到了台子上的时候，头脑却一片空白，脸也涨得通红，根本不知道讲什么。 最后还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自己只是尽了全力考试，以后会继续努力，感谢老师和学校之类的话后，才算应付过去了。台下负责宣传的人拿相机拍下了林木发言的照片，闪光灯下，是他那张淳朴憨厚的面容和有些窘迫的神态。 等到颁奖环节，来的是一个市里管宣传的领导，给林木发了奖牌和贴着红红奖品字样的笔记本电脑时，还跟林木握了握手，勉励了几句。林木平生第一次见这种大领导，紧张是不可避免的，却也在心里莫名地有了一丝感悟。 在以前自己看的书上，林木看着那些主人公接触到大人物时的感悟，结合到自己身上，觉得只需要尊敬，不需要惧怕。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不求人，不惧人，也不畏人不就可以了么。 想着想着，慢慢地，林木不再紧张。而且说不上为什么，整个人在接过奖牌和笔记本的时候，整个人似乎发生了一丝蜕变。等他下台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阵阵热烈的掌声，这种无法用文字形容的感觉，永远地留在了林木的心中。 “今后，希望你们珍惜荣誉、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刻苦钻研技术，努力提高技能水平，争做推动科技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高技能人才……”颁奖结束后，领导又发表了最后的讲话，对这些获奖的人进行了勉励，听着讲话，林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等领导的发言结束，计算机技能大赛也顺利地落下帷幕，这次决赛的获奖选手挺多的，就像林木他们学校的三个人，全都获得了高级工的证书，只是因为林木的风头太盛了，自然得到了更多的关注。 带队的老师离开了一会儿，打电话给校长报喜并让司机过来接了，回来后，仪式正好结束。当下，带队老师便让三人带着荣誉证书跟着自己离开。因为高级工的证书还得提交照片，盖章，所以并没有现场发放，而是等随后再补发给学校让学校发给学生，自然不用当场领了。 “林木，老师可得恭喜恭喜你了，你今天可算是双喜临门，福星双至了，刚才我给校长打电话说了你得了第二名的好消息，你知道校长说要奖励你什么吗？”等到三人在学校停车的位置找到了等他们的司机，上了车后，带队老师第一时间就冲着林木询问道。 林木坐上车后，刚将笔记本从电脑包里拿出来摊在腿上，那黝黑发亮的外观看上去沉稳大气林木很是喜欢。旁边那两个学员也不时的上前伸手摸摸看看，跟着他一块打量研究起来，冷不丁听到了老师的话，三人立刻疑惑的抬起头。 “这次的荣誉校长说了，对我们学校而言很重要，这是你自己的努力和实力，也是咱们学校教育成果的体现。所以，校长说了，笔记本电脑你有了，随后，会再奖励你一部手机，以资鼓励！”带队老师见三人都看了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望向了坐在后排位置中间的林木，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101章 夜色茫茫贵人相帮 “手，手机，不行不行，太贵重了，学校已经给我这么好的机会了，我不能再要奖励了！”林木显然没想到带队老师会这么说，愣了愣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高兴，而是惶恐，连忙摆着手说道。 其实就算自己眼前的这个笔记本电脑，林木都觉得太贵重了，没打算自己留着。他已经决定，等回去后，就把这个电脑送给王局。因为在林木心里，王局是自己的贵人，更是自己的恩人，这么贵重的奖品，让自己用太浪费了，理应送给王局，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是没想到，学校还准备奖励自己手机，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林木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善良淳朴，可却并不傻和迂腐，虽然不知道校长为什么要奖励自己手机，但这么贵重，肯定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他生怕因为自己给人家王局惹麻烦。 林木并不知道，他还真的错怪人家校长了，也真的是想多了。像这次全市的计算机竞赛，能参加并进入决赛，就已经是好事了，更不要说获得名次了，校长听到后，自然心花怒放，毕竟这种事，对学校知名度也是一个好的宣传，一部手机，还真的不算什么。 “那你可别跟我说，我说了也不算，回去跟校长说。对了，还有你们两个，也有奖励，至于是什么，等校长告诉你们吧，反正是好事就行了，以后多多努力，再有赛事，争取也得个名次，咱们校长对帮学校取得荣誉的学生，还是很大方的！”似乎没想到林木这个反应，带队老师愣了一下，但也只是刹那就回过神来，继续笑着说道，只是说到最后的，还不忘对另外两个学员说道。 作为带队老师，他自然知道，荣誉虽然是林木自己努力换来的，但是同样的情况下，难免不会打击到另外两名学员的积极性。所以在看到两名学员听到奖励手机眼里的羡慕和复杂神色后，这才将他们也有奖励的事说了。 “其实不要说你们没想到这次的奖励这么丰厚，连我们都没有想到，不过这样也好，用领导的话说，就是激发人们学技术比技能的热情，利用科技推动咱们的社会发展嘛！”就连司机，也隔着车里的后视镜看了林木几眼，倒是带队老师，继续开口说道，说话的时候，却已经坐正了身子，靠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这一天把他给累的。 车子平稳地驶在回电脑学校的路上，明亮的大灯撕破了夜幕的笼罩，车里的气氛却已经安静了下来。这会儿林木已经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包里紧紧地抱在怀里，对他而言，这是好事喜事，却也会有幸福的烦恼，而另外两名学员，也没有人再说话，只是各自地想着心事。 “今天太晚了，咱们就都回吧，有什么等明天到了学校再说。对了，林木，你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行不行，要不让小吴开车送你回去吧。还有你们两个，需要送的就说一声！”不多时，车子已经开到了学校，等到驶了进去，带队老师当先下了车，看着从车后排鱼贯走下来的林木三人，想了想，开口说道。 “谢谢老师，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没事的！”林木没想那么多，只是第一时间觉得不应该麻烦别人，当即摆了摆手。下车后，他已经把电脑包挎在了身上，奖牌和荣誉证书也都放在了包里，在他想来，骑车回去也用不了多久，当然不想麻烦别人了。 “我们住的地方离得近，不用麻烦老师了，那我们先回去了，走了啊林哥！”那两名学生自然知道带队老师也就是客套的那么一问，自然也不会当真，当即便跟带队老师和林木摆了摆手，就去学校的车棚推自己的自行车去了。 “那行吧，你们回去一定注意安全，小吴，你也回吧，辛苦了。林木，带着这个，回去一定注意安全，这玩意儿可金贵呢！”带队老师听完林木他们的话，也不矫情，点了点头，冲着那司机说了一声后，起身拍了拍林木的肩膀，看着他背在身上的电脑包，又叮嘱了几句。 林木感激地看了带队老师一眼，点了点头，之后也走过去，推出自己的自行车，跨上去骑着出了学校。白天的燥热已经退去，晚上的凉风吹拂着脸颊，肩膀上感受着笔记本电脑的重量，只觉得无比的惬意。 “嘀嘀！”就在林木骑着车出了校门，刚骑车驰向了大道，往家属院那边走的时候，就听到后面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起初林木以为是过路的，可是没想到后面的汽车喇叭按起来不停，灯光也照着自己的位置，便转头看去，立刻手按把手，刹住了车，吃惊的看着后面自己不远处的那辆小轿车。 “林木，你可算回来了，都把我等困了，刚才出来你没注意我的车吗，我还寻思着你怎么直接骑着车就跑了！”车里不是别人，正是李永康。此时的李永康，将车往前开了开，到了跟林木并排的位置停下，探出了脑袋，透过眼镜，眸子睿智而明亮，正望着林木笑呵呵地说道。 “永康，你怎么来了？”林木怎么都没想到，李永康会在学校这边等着自己，将车支好后，看着他，有些疑惑和不解的询问道。他不知道李永康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听他刚才话中的意思，似乎来的时间不短了，这越发的令林木好奇起来。 “我怎么来了，你说呢，林木啊，干得漂亮！王局知道你得了技能大赛第二名的消息，很高兴，这就是那个笔记本电脑吧，不错不错，你也算有自己趁手的装备了。其实我过来，是听说了这个消息，再加上王局说你夜里回家属院不安全，就让我过来接下你！”李永康三言两语间，便解释了自己过来的目的，说话的时候，还竖起一个大拇指，看得出，他是由衷地替林木感到高兴。 第102章 淡看世事去如烟 听到李永康的话，林木的眼圈直接就红了，发奖品的时候也只是激动，考试的时候也只是忐忑，可是这时候的林木，是真的被感动到了。都说出门遇贵人，天知道这一刻的林木，是多么认可这句话了。 这不是说林木矫情，也不是说林木一个人回去有什么不妥，而是这种被人重视和在意的感受。更何况，林木本来就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如果说一开始林木也只是想了想把笔记本电脑送给王局，还没有拿定主意，这时候却是彻底决定了。 “咋眼圈还红了，行了，别露出一副女人姿态了，我也是晚上没啥事，你别想多了，怎么样，把你的车子扔后备箱？”李永康当然看出了林木的反应，立刻笑着嘲笑了一句，不过他的话还真管用，一时间林木也没有那么情绪上头了。 “沙子进眼了，别了，没多远，我骑回去吧，你先回家属院那边，到了我请你吃饭！”林木擦了擦眼睛，有些许的不好意思，当下随口搪塞了一句，说完，也没给李永康再说话的机会，当先骑上车，往家属院那边快速地骑了起来。 李永康笑着摇了摇头，发动车子，打着车大灯，在林木后面不远处不慌不忙地跟着，也算帮着他照明了。看着林木骑车的样子，李永康的心里也多了丝感悟，这么些时间的接触下来，林木凭着自己的品性，确实得到了他的友谊，也让繁忙工作之余的李永康心里多了一丝温暖。 在单位里，李永康接触多了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也有些厌烦了那种尔虞我诈的职场生活。别看平日里别人一口一个李科长叫着，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想呢，如果不是因为王局对他的知遇之恩，再加上又是个好领导，李永康真想找关系调回自己家那边了。 也就是在遇到了林木之后，李永康感受到了真诚的友谊，而且跟自己上学时候也有所不同。毕竟林木的个性在那里，什么事都不喜欢给人找麻烦，但只要找到他，他就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帮，最主要的是，还保持着他的那份善良，这点，难能可贵。 回去的路并不远，但是还是在半道上，遇到了几个联防队员在查暂住证。好在林木已经办了流动人口暂时居住证，也带着身份证，那些联防队员只是看了看，中间有人看着林木挎着的电脑包眼神闪烁，李永康及时的开了车门下车交谈了一番，又让他们看了工作证，才算让林木走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等回到家属院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保安室里，上着班的小四川他们几个发现林木回来了，高兴地询问着考得怎么样。当得知林木考得不错的时候，一个个也挺高兴的，好在这时候电脑已经连包都放在了李永康的车上，也没有刻意地去讲，倒也没有引起啥轰动。 “时间太晚了，咱也就别打扰王局了，吃点饭就各自回了，有啥事，明天再给王局汇报！”等林木进去停好自行车，重新出来，李永康正靠在车边发呆，见林木过来，说话间直接开了驾驶车门钻了进去，等林木上了副驾驶，才发动车子，往一边的夜市摊方向驰去。 等到了夜市摊，李永康停好车子，林木到后座上把电脑包又挎了起来，见状李永康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当下，两人走进了一家烧烤炒粉店，坐下后，要了些蜜汁叉烧，烧鸭，虾和烤生蚝和两瓶菠萝味的汽水。 “林木，这次竞赛证明了你的实力，之后你有什么想法么？”汽水过来后，李永康打开一罐放到了林木面前，然后自己又打开一罐，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让他有些舒爽，见放下烤鸭的服务员离开了，才看向林木，开口询问道。 今天李永康找林木，除了接他，确实有事想跟他商量一下，要不也不会接他回来后还非得出来了。其实这个想法在心里挺久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遇到了林木，接触下感觉林木确实挺可靠的，这才又决定跟他谈一谈。 当然，这里面，也有王局的因素在。今天在王局接到电话，在得知林木获了奖的时候，王局确实挺高兴的，直说没有看错林木，让他一直当个保安都屈才了。领导有些话其实都是有深意的，不是听听就算，再结合自己的想法，李永康自然起了心思。 “想法？这次获奖对我而言鼓励挺大的，也找到了一点学习方法，对了，我打算把那个笔记本电脑送给王局，还有，今天带队的老师说学校可能还会奖励我一部手机，我寻思自己也用不上，到时想着给你永康，也算感谢你和王局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和帮助！”林木显然会错了意，以为李永康询问自己获奖的想法，当即想了想回答道。 不过才说了两句获奖的事情，就直接绕回了自己的奖品上，林木显然是已经下了决定，便想着先跟李永康知会一声。在林木想来，奖品是不是贵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是表达自己感恩的一种方式，自然没有一丁点的不舍。 “学校奖励你的手机，你要送给我，那可是你辛苦得到的奖品，你愿意？”李永康显然也没有想到林木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本来他看到林木一直抱着笔记本电脑，现在听他要送给王局，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那手机，他竟然要送给自己，这却是大大出乎了李永康的所料，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啊，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觉得手机给我也没什么用，平时我也就是闲了给我娘打打电话。说真的，永康，我觉得你更用得上，你也别嫌弃，我现在没什么实力，但你和王局对我的帮助，我一直放在心上，你要是不要的话，我会难过的！”林木听了李永康的话，直接摆了摆手，一脸真诚地说道。 “林木啊林木，你还真是。笔记本电脑你送王局我不管，但是手机，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又不是没有，况且，我刚才想跟你说的，也不是这个事，我想问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一直在这里当保安吗？”李永康看着林木满是真诚的眸子，知道他是认真的，当下深吸口气，压住心里的感动，再次开口询问道，这次的李永康，一脸郑重神色，仿佛在说什么无比重要的事情一般。 第103章 铭记恩情存如血 听完李永康的询问，林木仿佛知道这个话题很重要一般，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没有立刻回答。李永康也没催他，而是夹了一个叉烧，小口地吃了起来，目光却始终盯着林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永康，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打算，一开始，我就是想着出来找个差不多的工作，赚点钱，贴补家用，可是现在，见识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看到了这日新月异的变化，说实话，我人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可就是想把自己当前做的每件事做好，做踏实，无愧于心就行了！”终于，就在李永康吃完一个叉烧，又夹了一个的时候，林木才长出口气，一脸正色地说道。 “林木，你知道不，眼下这个时代发展得很快，不，是相当快。这就像是一个风口浪尖，站在时代的风口上，我给你说一句话你别觉得难听，靠打工是没有前途的！”李永康听着林木的话点了点头，毕竟他这样想法的人很多，太多了，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就像你当保安，你没办法一直当保安吧，像现在这种家属院，我听到的消息，很快就都要商业化，变成商住楼，可能你不太懂，但是，到时都是市场经济，也就是说，会越来越正规，越来越苛刻，你们的工资可能更多，也可能更少！”李永康将筷子放到了面前的小碟上，看着林木，先是喝了一大口汽水，擦了擦嘴接着说道。 “永康，你想说什么就说，我知道，这么久了，你帮了我很多，而且你眼光好，比我也见识广，你说的，我听！”听着李永康的话，林木仿佛抓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抓到，可是他却知道，李永康是真心实意地在为自己考虑，当下真诚地看着李永康说道。 “不要这么说，是你的品性赢得了我的友谊，所以为了朋友，我想着帮你一把。当然，在某种程度上，帮你也是帮我自己。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原因，注定了我只能待在体制里，不能参与到市场经济的浪潮中，感受乘风破浪的大势！”听到林木说的话，李永康很是高兴，拿着汽水瓶和他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再次喝了一口，看了眼四周嘈杂吃串喝酒的顾客，收回眼睛望着林木道。 “你先别说话林木，听我说，现在的时代，对普通人而言，是天大的机会，只要把握住了，就一定能做出点成绩。人生在世，委曲求全也好，拼尽全力也好，忍辱负重也好，不都是为了实现自我的价值，做出自己想要的成绩么？”李永康虽然没有喝酒，但是话却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早就有的想法，还是跟林木聊天的时候突然的有感而发。 “王局对你的评价很高，觉得你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以后肯定能做成事。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林木，你现在认真想一下，告诉我你自己的想法，不说其他，只问本心，你要是就想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那咱们就做一辈子的朋友。” “但是你要是想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拼上一把，我会尽可能的帮你，但是过程可能不会太顺利，可能会坎坷曲折，甚至可能因为一些事让我们形同陌路，但相比第一条路肯定也更精彩，你认真想想再告诉我！”李永康扶了扶眼镜，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双睿智而锐利的眸子，透过镜片，瞬也不瞬地盯着林木。 “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么……”林木喃喃地重复了这句话，听着李永康的话，他是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和李永康的差距。像他说的那些道理，他看书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一点，可是李永康接触到的社会和见识，让他自然而然地比自己懂得多，只是听到李永康说因为一些事让他们形同陌路，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一时间有些矛盾，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林木来说，得人恩果，受人恩情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忘。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就是铭记恩情存如血，在林木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毕竟现实早就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真相，就是人与人的关系，是复杂且多变的，只是他想得比较纯粹罢了。 “永康，换作以前的我，可能只想平平淡淡的活一辈子就行，可是从我踏出村子，远离母亲走出来的那一刻起，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那就是我想走到路上，看看精彩的世界，如果能在这过程中，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就更好了。” “这二十多年里，我见过人的恶，也见过人的善，更遇到了刘叔和刘婶，牛哥，长庆叔，王局和你这些贵人，不管以后的我是什么样，也不管我会做出什么成绩，在我心里，这些人，这些情，我都不会忘记！”林木沉默了许久，在李永康的注视下，终于开口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开了话匣子，说完之后，林木打开了心扉，将自己从父亲死后遇到的种种事情，将自己相亲连续受挫，最终于遇到杜娇，接触到了书籍，才想到出来，然后路上遇到孟鑫鑫的种种事情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这些话，闷在林木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吐露给别人。李永康一开始只是默默听着，不时地点头，后来代入到了林木的生活里，才发现，面对那么多的生活苦难，还能保持这种优良品性的他有多难得，而且从他言语中，可以感受到他对母亲的孝，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坏到哪去。 “这或许就是命运给你的磨炼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一定会给你最好的安排。其实你一直相亲不成，也不是坏事，否则你也遇不到杜娇这把开启你人生的钥匙了，而她出现的目的是启发你，林木听完你的故事，我倒觉得，你和那个孟鑫鑫挺有缘的，不妨发展发展！”等林木一口气说完，李永康先是伸了个大拇指，接着才若有所思地说道。 第104章 时代浪潮中要把握机会 “呃，人家才多大，我可比人家大多了，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林木有些错愕，没想到听完的李永康笑着来了这么一句，让他错愕之后，有些莫名慌乱起来，当下连连的摆着手，用那种无法形容的惊慌语气解释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再说大几岁怎么了，不是更疼人么，反正你也到了要相亲结婚的年纪，那孟鑫鑫你不也说满了十八，又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现在还一直书信来往，不是正好吗！”看到一副慌乱表情的林木，李永康难得的不再一本正经，而是开起了他的玩笑。 “行了，永康，你不要逗我了，先说说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吧！”看着李永康玩味的表情，哪怕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林木还是觉得心怦怦跳得老快，当下甩甩头，想将那种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去，之后为了掩饰尴尬，夹起一个虾，边剥边问李永康道。 “对，先说正事，凭你现在这工作，人家不一定愿意，等以后你真的做出成绩来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俩还真的挺适合的，林木为森，鑫鑫为金，以后就算真在一起了，你也要被克喽！”似乎发现了林木尴尬表情挺有趣的，李永康再次点了点头，不过话到最后，还是又调侃了两句。 “什么跟什么啊，我就是把她当妹妹看的！”林木剥虾的手微微一僵，连忙抬头解释道，解释完表情却越发的尴尬了。如果说一开始林木真的没有这个想法，但接连来信去信，那个可爱活泼的少女，确实在心里有了些位置，只是他都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没想到现在被李永康戳破，简直让他无地自容了。 “当什么妹妹，给自己找借口呢，人家不是有亲哥哥，还缺你这个哥哥，算了，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吧，林木，其实我找你，是为了以后的事，现在你接触到电脑了，这次比赛又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说说吧，你觉得电脑以后会不会成为主流，改变这个社会！”李永康似乎看破了林木的想法，笑着打趣了一句后，便收敛了笑容，开始进入了正题。 “会，虽然接触电脑才几个月，但里面的东西太神奇了，哪怕现在知道了解的人不多，但以后，肯定会成为主流，甚至改变这个世界！”林木作为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电脑的，这几个月里，是真的见证了电脑的神奇，自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会就好，我也觉得会，还有手机，这些都是科技的产物，科技改变世界，我们这个社会发展到现在，就是三次科技革命导致的。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工业革命和电力技术革命我们见识到了却没有赶上，第三次科技革命就包括了电子计算机这个产物，我们恰逢其会！”李永康听着林木的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还怕林木只看眼前不懂长远打算，现在自然放了心，当下也就开口回应道。 “我对电脑不是那么精通，也只是会点皮毛，但是我眼光还可以，林木，我的意思是，虽然现在电脑昂贵代价颇高，但以后电脑肯定会走进千家万户，所以我一直想开个卖电脑和配件的行当，以前苦于无人帮我，现在正好，你可以技术入股，咱们合伙怎么样！”林木听着李永康的话，刚想张嘴说什么，李永康却是接着继续说道。 “电脑能走进千家万户？永康，你说的是认真的，怕是不可能吧，电脑的配件价值都十分高昂，普通人买得了吗，况且开这个店的话，应该怎么做，我不懂啊！”林木听着李永康的话，觉得过于震惊，挠了挠头，却是苦笑着说道。 “以前电视机价格高昂吗？普通人家里想买难不难，大哥大以前是不是富人才能用，普通人连bb机都买不起，可是现在呢，先不说你获奖就被奖励那种手机，就是那种和弦彩铃的，我想买就可以买到，你还觉得不可思议么？”似乎很理解林木的吃惊，李永康继续开口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对开店真的没有经验，而且你说的技术入股什么的我不懂，但我觉得你肯定是因为我没钱为了照顾我才这么说的，要不我替你打工好了……”林木当然知道李永康说的很有道理，自然也是连连点头，只是末了，想到他刚才的话，脸上表情依旧没有舒展，再次苦着脸说道。 “不行，要找打工的，这边很容易就找得到，我想找的是一个靠谱的合伙人，你也知道，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办法涉足其中，也不能时刻盯着，所以我不是为了照顾你，也是为了自己考虑的，机会给你了，你自己想想，说真的，我是把你当成朋友了，想着你会与我一起，在一起创造你我的价值，林木，别让我失望！”听完林木的话，李永康直接回绝了。 其实李永康说的确实是他心里的想法，这边电子厂工业发达，做这一行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他也不缺打工的，他缺的，就是一个可靠的让人信赖且有一定技术的人，就像当初林木能学电脑，也是因为他有意无意地当着王局面说了一次，当然，这个事他是不会告诉林木的。 “可是我现在学的这些只是皮毛，我担心……”能被李永康这么看重，林木心中涌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动，感动之余，却也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当下只能轻咳一声，缓了缓情绪后说道。 “这只是我的一个初步设想，想具体实施，还需要市场考察和综合考虑，只要你愿意就行，其他的交给我了。眼下你的任务只需要用心的学好那些知识，总有一天，都会用到的，我向你保证，林木，你我，携手并进！”听到林木答应了下来，李永康哈哈一笑，表情说不出的开心，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是向林木伸出了手。 “好，携手并进！”林木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自己剥完虾的手擦了擦，这才伸出手去，和李永康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这一刻，画面仿佛定格了一般，惺惺相惜的两人，在握手的那一刻，也仿佛完成了某种男人的约定，一起爽朗地笑了起来。 第105章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因为李永康还没吃饭，见聊得差不多了，就报了份炒牛河，配着菜吃了个痛快。倒是林木，竞赛完之后带队老师管过了饭，虽然这会已经晚了，却还不怎么饿，只是简单吃了点虾和烤鸭，并没有报饭。 也是因为两人聊得太高兴了，等到李永康吃完饭，看了下手表，这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当即便拉着林木离开了。对于林木抢着结账的事，他也只是看了眼，便没有阻止林木表达心意，反正朋友共事，来日方长，不争一时。 “林木，你回去好好休息下，最近忙工作之余，我就开始着手处理这件事了，等到有结果了我告诉你，你记住我的话，只等万事俱备，咱们就开始搞事业！”出门后，李永康回了自己的车上，因为离家属院太近，林木没让他送，他便拍了拍林木肩膀，说完后，便走过去打开驾驶位车门上车了。 “对了，还有那个孟鑫鑫，我觉得，那女孩儿对你也有点意思，这也是机会，加油了林子！”林木答应了一声，刚冲着摇下的车窗挥了挥手，转过身，身后李永康就探出头喊了一嗓子，然后按了按喇叭，踩离合挂档，启动车子离开了，留下回过头发呆的林木。 看着车子远去，林木摇了摇头，只能再次转身，踏入了夜色之中，回家属院了。回去之后，林木脑海里还是这件事，好在杨胜利给了他两天假，今晚也不用上班，能够好好的修整一下了，不然今天事这么多，还真的挺累人的。 晚上，宿舍里就林木一个人，强子和李明亮还在上班，他便把笔记本电脑放到自己的柜子锁好，然后简单洗了洗便上床了。不过到了床上，林木没有直接睡，而是翻开自己的日记本，拿笔，刷刷地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写了一下。 等到写完，脑中想着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越发的睡不着。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孟鑫鑫和李永康临走时说的话上来，当下，林木起身，拿起孟鑫鑫给自己写的信，再次看了起来，透过语气，仿佛真的可以看到那个可爱的女孩儿在身边一般。 看了几遍后，林木将信收好，再次躺下，闭上了眼睛，其实要说对孟鑫鑫没有好感，那是自欺欺人的，毕竟那个有勇气的敢独自一人南下找自己哥哥的女孩儿，那个遇到别人猥亵敢喊出来的女孩，确实挺让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但是在这之前，林木却真的不敢去想这件事，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本来林木还打算等竞赛完给她写封信，但今天无意间被李永康戳破了这个心思，自然的心生尴尬了，觉得这样也挺不好的，为了不耽误她，所以思来想去，便打消了给孟鑫鑫写回信的想法。 第二天，林木再次恢复了早早起床去学电脑的习惯。因为强子和李明亮下了夜班，他便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宿舍里，推出车棚的自行车去了电脑学校。到了学校，昨天林木考了第二名的事情已经在班里传遍了。 “班长，你来了！” “太厉害了吧，你的请客啊班长！” “是啊，班长，咱们老师说了，你得了竞赛第二名的好成绩！” “班长你可真厉害，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这么用功，听说好几百人比赛呢！” “听他们说奖品是笔记本电脑，那么贵重的东西，班长有没有带来啊，给我们开开眼界！” “就是，我还没玩过笔记本电脑呢，看看啥样子！” “你们热情个什么劲，很多事都是以讹传讹的，没见人家林木都没说，哪有那么容易得第二名，是吧林木！” 等林木进了班，那些原本和他只是认识并不怎么熟悉的班里同学纷纷打起了招呼。毕竟这时候的班长不像真正学生时期的，所以除了前后座位或经常一块上机地，大家平时交流不算多，只是现在随着林木的崭露头角，才算彻底被班里人认可了。 人呐，就是这么奇怪的存在，当身边突然有个厉害的人时，每个人的反应肯定都是不一样的，有人羡慕，有人与有荣焉，当然就会有人羡慕嫉妒，像最后说话那个人，在班里平时就比较喜欢出风头的，自然出言冷嘲热讽了起来。 林木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今天教网站制作的老师杨琳抱着备好的课走了进来。当下教室里慢慢安静了下来，杨琳到了讲台后，看了眼坐在第二排的林木，冲他点了点头，之后便宣布开始上课了。 “通知你们一下，今天上午十一点在一楼开大会，表扬咱们班林木给学校争光在市里竞赛获奖的事，今后希望你们也向林木同学学习，不说给学校争光吧，起码对得起自己的努力！”说起来，杨琳也算给林木解了围，等到一节课上完，快结束的时候，杨琳却没有立刻走，而是把课本一收，望着台下说了起来。 “我丢，竟然是真的？” “学校都要开大会了，哪还能有假！” “班长可够牛的！” “那是，别看他平时不喜欢说话，可是一门心思钻在学习上了！” “要不然学校都让向他学习呢！” 听完杨琳的话，教室里算是炸了锅，哪怕他们现在这个年纪普遍比真正上学的要大上一些，甚至有一些也跟林木差不了多少，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知道林木这个比赛的含金量，就不说奖品，那个高级工的证书，也能为之后找工作抬高一点门槛了，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以前经历的种种，赋予性格上的沉稳，终于在此时派上了用场，林木听着那些羡慕的语调，听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却没有一丁点的骄傲和不快，而是依旧沉稳的坐在座位上，冲众人笑了笑后，继续拿笔写写画画，把杨琳说的那些制作网页的重点全都记录了下来。 当事人都这样宠辱不惊，颇有种淡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架势，其他人也自然不好继续这个话题了。杨琳看了眼林木，觉得这学生虽然闷点，但是挺有意思的，没有像其他人得了一点成绩就翘尾巴，当下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眼林木后，便抱着课本离开了教室。 第106章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上午的几节课，林木听得十分的认真，中间趁下课的时候，还跑到学校里面的小卖部，给班里那些一直吵着让他请客的学生买了些瓜子糖果之类的零食，这才算没有让他们继续揪着自己不放。 对林木来说，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这些，毕竟他真没觉得这次竞赛得了名次是多牛的事，因为那些考核的题和对应的操作其实都有学到过，平时认真一些，多记多练，自然也就能多得些分数了。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的，林木也是尝过了生活的苦，不想再这么颓废下去，这才发愤图强的学电脑，想着掌握一门技术，这才有了今天的成果。但是大多数人，在安逸的生活里，谁又愿意去吃生活的苦呢。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学校里这些学生便被通知去会场了，有的人，开会的时候才知道是林木他们三个人参加计算机竞赛的事。等到校长讲完了话，宣布奖励林木一部摩托罗拉手机，另外两个人也都奖励了usb移动硬盘后，终于引发了全校的轰动了。 这下好了，林木成了学校的名人了，而校长，要的自然是这个结果，甚至还特意的让人好好宣传了一下，算是给招生打了一波活广告。作为工具人的林木，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拿到手机后站在台上发愣。 哪怕已经早知道了这个消息，真拿到手里这部新手机，还是摩托罗拉当年的新款时，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这两天的事，对林木来说冲击确实不小，但也从另一方面，更加坚定了他学好这门技术的决心。 开会完，林木没在学校停留，就赶紧骑车回去了，不得不说，他的举动确实是明智之举，也就是在林木走后，那些知道他得了奖励的学生，有不少想要跟他认识一下的，最终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回去后，林木一直拿手摸着口袋里的新手机，这玩意儿，对眼下的他来说确实十分珍贵。也就是李永康昨晚严词拒绝说了不要，否则他真的想送给李永康就完了。不过眼下拿着手机，林木却是有了新打算了，他总觉得，自己用这个，有点浪费。 今天因为取消了一节实操课，回来得早，回来后，林木先是在家属院吃了点饭，等到看到小四川他们，问了一下有没有见王局的车回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放下了心来，毕竟眼看就要国庆了，昨晚就听李永康说局里挺忙，还担心中午王局不回来呢。 等到三口两口把饭扒完，林木立刻回宿舍从柜子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往身上一背，就揣着手机，背着电脑包，出门往王局家赶了过去。路上碰到不少跟自己打招呼的，林木都笑着跟人家回应了，在家属院，他的人气也确实挺不错的。 “林子，你怎么过来了，吃过了没有，等我下，我去给你盛饭！”到了王局家，李文清刚打好饭端到桌上，跟王局看到背包进来的林木，疑惑地看了一眼后，当先笑着跟他打起了招呼，而王局，也放下了筷子，看向了林木。 “听说昨天的竞赛成绩不错，嗯，全市计算机竞赛第二名的好成绩，还奖了台笔记本电脑，不错，但是千万不能骄傲自满，要戒骄戒躁，不过，你这性格也不会骄傲自满的，总之，再接再厉就行了！”王局伸手招呼着林木过来，冲他笑着点了点头，看得出，王局心情挺不错的，说话也轻快了不少。 “哟，小林木，以前姐一直以为你是榆木疙瘩，只知道干活上班，没想到还有这本事呢，不错不错！”李文清走了一半，听到王局的话，也有些意外，看着林木打趣道，不过这会儿林木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制止了她给自己盛饭。 “我已经吃过了，这次来，就是想，想把这个奖品送给你们，这个笔记本电脑送给王局的，这个手机是学校奖的，送给姐你！”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林木才想到过来干啥了，当下把裤兜里的手机掏了出来，又解下笔记本电脑的背包，走过去一块放到了餐桌边上的木椅上。 “王局，到这边后，你们帮了那么多，我就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真的！”刚放下电脑，看着王局微微皱起的眉头，林木当即心头一突，觉得可能是被误会了，连忙开口解释道。 “你坐，小林，我问你，你现在一个月多少工资！”王局却没有回林木，而是和李文清对视了一眼，之后再次看向了林木，招呼他坐自己旁边后，刚才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突兀的望着林木开口询问道。 “一个月差不多两千左右吧！”林木不知道王局想问什么，只能抬头想了想，老实地回答道。这时候李文清也走了过来，坐到了林木放电脑包和手机的椅子旁边，伸手拿起了那个摩托罗拉手机，在手里把玩着，然后也笑眯眯地看向林木，听着他怎么回答。 “那你知道这台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加一块多少钱吗，加一起可能是你几个月的工资，你拿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你自己就不心疼？而且你知道的，你能在这里当保安，我确实是说了话的，别人知道了怎么想，或者你是想让我犯错么？”王局看着林木，见他只是有点局促不安，便又缓缓开口道。 “不是，我没有其他想法，我就是觉得这东西太贵重，我自己用太可惜了，至于几个月的工资我没想过，古谚语都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它珍贵不珍贵我不在意，我只知道我乐意送，送了高兴。还有我觉得，用金钱来定义感激之情的话，有点肤浅了，我娘说过，钱没了还可以赚，但是良心没了，那用多少钱都换不回来了！”林木听着王局的话，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窘迫感，但同时，也有一股火在心中燃烧，觉得他误会自己了，当下梗着脖子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