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动的龙头村》 第1章 星光不问赶路人 十一月的冬夜,陡峭的山路蜿蜒曲折。 天空除了少许繁星在闪烁,像是覆盖一层厚厚的墨绿色幕布。 木云桦背着一根杉木,从对面的高山上下来,趟过小河,又爬上了古洞平这座小山,随即又下到山脚,在古洞旁边的平地歇了下来。 古洞是在搞集体伙食团那个时候靠人工凿出来的。流水哗啦啦地,在夜里听着不觉有些心神不定。木云桦放下肩上的杉木,顺着小路下到水边,这是一条比溪水大的水流,在这个地方他们叫做沟。 他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液,便蹲下身鞠了一捧水,咕噜咕噜从喉咙管灌下肚,冰冷的水有些刺舌头,带着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泛着涟漪,慢慢回味。 他转头顺着水流的方向,向洞子望去,漆黑一片,这里面他小的时候经常从这里穿过去,他现在可是成人了,已经不能进去了。 没错,今天正是他二十三岁生日。 而他之所以要去对面的高山上背杉木,那是因为他们一家八口人住在四十几个平方里面,太拥挤了。难得他快要成家了,乡政府分了土地,他可以盖一处新房了。 他回过神,发现后背有些凉意,是因为走了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路程,那单薄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湿透了,此刻蹲在水边太久,夜里的寒风把衣衫吹干了,又喝了凉水,冷意此刻又上来了。 他顺着小路返回到平地处,弯腰把地上的杉木顶到肩上,顺着山路向上爬,翻过这座山,再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到建房基地了,还可以在地铺上睡上一个小时左右,又该下地干活了。 山路的碎石有些多,脚踩上去容易打滑,这不,他还没拐几道弯,就打滑了数十次,他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他猜想可能是野东西,这座山是没有能伤害人的野东西,可能就是狼猪,还有白迷子。野兔,野鸡,野猪,这些野畜出没倒是多。豺狼最近两个年头还是少了许多。但他也不能不多个心眼。 当然还有一种东西让人觉得可怕,就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鬼东西”。 木云桦也不是一次两次走夜路,那胆量早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内心的恐惧远没有没地方住,吃不饱饭这些更让人不安。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 干脆唱了起了歌,这是他自己跟着老一辈学的。 “东方……”他的嗓子不高不低,他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努力地向山顶攀爬。杉木太长,时不时撞到一些杂草上面,发出摩擦的声音。 汗水从他脸颊滑下,爬上山顶的他并没有停下,而是一鼓作气的从坟场爬上老屋,然后顺着水沟旁的路沿把杉木送到新“家”。 这个还只是地基的地方,都是他白天自己和父亲挖出来的。他看着这大块土地,即将在不久后成为新家,他觉得就算一夜不睡,白天起来继续挖地基,也同样精神满满。 他随即拿出一床草木席子,丢在地基旁边的平地上,把自己放在上面平躺着,星星还在眨巴着,他也累得很快熟睡了下去。 第2章 少年也怀春 天光刚清灰蒙亮,他就被一阵寒风吹过头顶。 一滴雨水打在他的脸上。 他被子都来不及收起,就赶紧爬起来,把地基用各种凑合在八起的胶袋子盖住。以防地基变成水渠,等着完全晾干,又需要大把的时间。 木筏恩此时也赶了过来。 看着儿子手忙脚乱。 他看了一眼铺在地上的草席和薄被,赶紧胡乱裹起来放在旁边的简易茅草屋下。 哗啦啦的雨水像是珠子一样,他与父亲一起坐在茅草屋的地上,定定地看着。 “本说老天爷讲个情面,地基起来了,也就顺利了。”木云桦盯着那些东一块西一块的烂胶布,根本遮不了啥。 “老二,今晚小河里肯定涨水了,就别去山上背房梁了。”木筏恩看着这个名下长子说道。 “好的,那我看附近能不能找到灵活,做个几天,也有个几块钱。”木云桦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只见短小的指甲盖里都是稀泥。 现下入目的是一片荒凉,他选到这个位置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一家八口人本就青黄不接,如今这块地被用来做宅基地,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哥木云泽已经成家了,他选了一块挨着老宅子不远的地方,因为那里土地肥沃,好下地基。 相反他选的这里全是石板,费力不讨好的地基,也是相当大的难度。 “最近也别找灵活了,你跟着你表叔去山上,听说他的媳妇还有一个闺中好友,是个不错的姑娘。你趁着下雨天去瞧上一瞧,要是可以,你也可以成家了。”木筏恩的眼角已经生了很多皱纹。 他结婚晚,三十来岁才讨到李秀英,也就是木云桦的妈妈。 李秀英是二婚,还带着一儿一女来过活。 尽管木云桦是木筏恩的长子,但还是排行老二,然后他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妹妹。上面有个姐姐,不过姐姐也出嫁了。 这样一家八口人凑得一张桌。 “那行,妈饭做好了吗?我等会去找表叔。” “这雨一时半刻也挺不下来,你披蓑衣回去吧。” “伯伯,你披蓑衣。这过去也不远,淋不到沙子。”木云桦给他父亲喊的是“伯伯”,因为在农村有一种说法,这样叫人,被叫的老辈子会身体健朗。 木云桦直接冒着雨就往老宅子走去,因为舍不得鞋子被打湿,他抱着那双老布鞋,打着赤脚。 尽管是冬季了,年轻人也没感觉有多冷,其实更多的是没有钱买这些东西,那衣服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 木筏恩对此也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心疼,因为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神,早已对生活失去了热情。 木云桦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到屋。 因为大哥的房子已经建好了,已经搬出去了。 一个狭窄的房间并没有宽太多出来。 他端着一碗豌豆糊糊大口喝了起来,又拿了一节只有拳头大小的红薯吃了起来。 每个人都是有固定份量的,吃完自己的那份,没饱也得饿着。若是夏季还好,山里会有刺泡,桑椹,地巴果这些饱腹。可冬季就只能饿肚子了,本就存粮不多,也不敢大肆挥霍。 李秀英只管做出吃的来,有好的吃食也都分给大哥和小弟去了。他这个老二也很有自知之明,吃完就跑出去了。也没人管他出去做什么,这里的孩子都是早当家,所以也并不担心他们回去做什么勾当。 木筏恩刚到家,就看着老二抱着那双老布鞋打着赤脚又跑出门了,头上只顶了一个斗笠。 斗笠还是他自己学着编制的,这东西本应该是不稀缺的,重要原因就是竹子的用处太多了,种植玉米,秧苗,都需要用到竹子,编一个斗笠至少要两根老竹,这哪里舍得。 “老二着是跟着柯昌盛去山上了,成的话,找个媒人走一趟。”木筏恩脱下蓑衣挂在墙边说道。 “那还有些麦子,老底也就十块钱。要是成了,你就得出去弹棉花了。”李秀英喝着碗里的豌豆糊糊,又看了一眼老幺。 “只要是成,那都算是交代了一个任务。”木筏恩说着端起灶台上的那碗黑乎乎的豌豆糊糊,冬季凉得太快,已经没有热乎气了。 木云桦带着各种猜想,终是来到了坎下柯家。 “表叔,在家呢!” “云桦,快进屋坐。我还说你不来呢,你都不换身衣服?”柯昌盛看着盯着斗笠的木云桦,打着赤脚抱着老布鞋。身上一身中山服,四个口袋一样重地平铺在胸前和衣角。 “嗯,表叔,这一身可是我最拿得出手的了。” 木云桦摸了摸后脑勺,也没觉得多寒涔。因为这里的人大都如此,所以谁都见怪不怪。 柯昌盛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是辈分比他大。 “吃过饭没?” “吃过了。” “那行,你等我哈,我去收拾下。”柯昌盛进屋一会儿,换了身干净的青色中山服,也有几块补丁。 他现在可是明正言顺的姑爷,行头当然得注意,这送礼也不能马虎。那白色面条,用着最原始的纸包裹着,一把两斤重,只见他袋子里装着两把面,还有半斤白糖。这可是了不得的大礼了。 木云桦还没吃过白面条呢,最多也就是两个出嫁的姐姐带礼回来,但都是给客人吃了,他们也就只有喝面汤的份儿,就算如此,他也觉得比豌豆糊糊好喝多了。 他们爬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 木云桦第一次受到了款待。也吃上了好吃的面条,只不过礼数约束。 这山里的人家都是大姓,一个族群。 邹家顺子娘,也就是柯昌盛要取的姑娘叫邹顺。听新姑爷说木云桦来的目的。 也是欢喜的,毕竟自家姑娘与那邹平家的姑娘一直要好,这要是嫁到一块地儿也有个伴和照应,当下就先去邹平家放风。 “柳家小伙,快去吧,他家大人没在家,这时他正在喂猪食,你从后门去,准看个正着。”顺子娘眉开眼笑,心想这事九成都能成事,等着邹平和郑金秀回来,去帮着探探口风。 木云桦依着行事,果然一个秀气的姑娘扎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穿着一件素雅的花色衬衣,提着一个猪食桶往家门口走。 他定定地看着那个女孩,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女孩也抬头看见了他,随即低头快步走上石阶,钻进屋子不出来了。 正好遇见邹平和郑金秀背着一大捆柴火往家而来。 “小伙子,你找谁?”郑金秀对着他喊道。 “婶子好,我就是找顺子家,我同柯昌盛来的。”木云桦说完就赶紧转身离开了。心扑通扑通跳着。 第3章 试探个话 “小伙子,你方向走错了。那坎下第二家才是顺子家。”郑金秀红扑扑的脸,笑着给木云桦指了指那青瓦房道。 “哦,多谢婶子!就出来上个厕所功夫,找不着路了……嘿嘿……” 木云桦心里暗叹,幸好自己提前打好了草稿。 高山的茅厕是公用的,几个大石块下挖个大坑,正好做门遮羞。 男人听着有脚步声靠近,会刻意假咳两声,提示向着这边来的人,此位置已经占用。 女人则是三五成群结队,围成一堵墙。 “咱们高山茅厕没有你们低山方便,这天寒地冻的,让顺子娘给你找个尿壶用。”郑金秀这话可不是笑话他的。 木云桦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着。 毕竟他刚才是在耍流氓。 不过他知道,高山到了冬季,晚上的确是不出门的。 一则林深野兽豺狼多,二则湿意寒气重。 就打个比喻,你大晚上的一个人出去小便,可能刚出来还热乎,风一刮,可能就成冰柱了。 就几个大石块遮不了风,也挡不了雨。 那白花花的屁股露在外面,背后的林子深深,那些枯枝枯叶像是被什么东西的爪子在抓挠着。 然后寒风凛冽,扑面而来。 林子里的松柏受着潮风左右摇摆,想想都心惊胆战,你那肚子再不争气,就算窜稀也能给你憋了回去。 “冬子她妈,走了。”邹平不是特别爱说话,他见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催促起来。 冬子是邹佶甑的小名,在偏远的山里,人们总是认为常用名一定要“贱”,因为越贱越好养。 邹佶甄左手拉着垂在胸前的麻花辫,半边身子侧在院门认真听着。 “牛皮子,撒谎精。”她知道这个男娃绝对是冲她来的。 因为厨房旁就是猪圈,猪正在吃东西,“啪啪啪”地声音吵得她也没听太清。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赶紧退回了厨房,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满山又跑哪去了?吃饭也不见个人影。”郑金秀刚丢下背上那捆柴火,上面还带着湿漉漉的水珠。 转动眼球往屋里瞅了一眼,就大声嚷了起来,与刚才和木云桦谈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邹满山是邹佶甑的亲弟弟,只比她小两岁,就是个头不高,十六岁的少年才四尺五左右。 “与后屋的大林他们一起去山里了,说是抓野兔。”邹佶甑皱了皱眉回道。 “那给他留着些玉米饭热在锅里,等他回来自己吃。下午同我们一起去田里挑田边。” 郑金秀没有多看一眼邹佶甑,也没有多夸奖一句,女儿把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 “知道了。” 邹佶甑把蒸子盖接开,用三个大土碗舀了三碗玉米饭。 此时农民当家做主没几年,大家各凭本事过着自己的日子。 望天吃饭的山里人家,到了冬季没有新鲜蔬菜。但人勤快,夏季蔬菜多,大罐的泡菜坛,臜辣椒,大头咸菜,腌萝卜…… 这些东西配着玉米饭,也算是不错的生活了。 木云桦回到了顺子家。 柯昌盛正好在烤松果火,见他回去,眉眼都高了些许。 “怎么样?瞧见没?那女娃水灵不?” 木云桦脸微红,还是点了点头。 他没说这到底是回答这三个问题之中的哪一个。 按他家目前的条件,一般是没多少人愿意把姑娘嫁过来的。 他对人家姑娘也没有要求,这不管高山低山,只要是在土地里打交道的,那脸又能水灵到哪里去,不丑就是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你这到底是见人了,还是女娃条件不错,你好歹给句话。”柯昌盛到是急了起来。 “人是见了,我还撞见她家大人了。这不正好表叔你给说那边有个茅厕,要不然还扯不到个“散经日白”。” “这不就是缘分嘛。”柯昌盛拍手叫好。 顺子娘也刚好从厨房过来,看着木云桦的脸,她就知晓了。 “木家哥子,不是我吹呼。他家姑娘可是在这一片出了名的。那干活可是一把手,你要是有那个心,可得抓紧了,这好姑娘可是不等人啊。” 顺子娘挑着眉眼说道,正巧顺子端着碗出来。 “妈,您也真是。冬子岁数可还小着,您啊,别瞎担忧。” “你这不知好歹的姑娘,为娘这不是给你找个伴,去了也有个说话的地儿不是么?” 顺子娘白了一眼自家姑娘,还真是一个心眼子,一根筋。 “这不也得看命,我当然也想她能与我嫁到一块去。”邹顺虽不喜她亲娘到处嘴碎做媒婆。 可大了的姑娘家就得有媒人来踏破门槛,才说明是个好人家。 “所以,你与她不是上山砍柴火,趁机问问啊,她有这个心思,让木家哥子找个媒人引路,这事不就成了。”顺子娘用手戳了戳自家姑娘道。 说着的人用了意,听着的人用了心。 木云桦此刻也在心里盘算计划着。 “表叔,今儿人也见着了。我就不继续陪你在这了,我今晚还得去趟青山梁上。” “这雨停下也没多久,小河水肯定涨了不少,还是过个几天再去也不迟。” 柯昌盛想到木云桦去青山梁是为了做什么。 “小河水再怎么涨,也到不到腰侧。早些把材料备齐,心头不慌。”木云桦严肃说道。 “按理说是没问题,但小心些,总没个错,何况那小河每年涨水,不都要多多少少带上一两个走。” 柯昌盛说到此处,也叹了一口气。 哪个过河之人,心中没有害怕。只是这是一条通向彼岸的必经之路。 虽有大块石块当着垫脚石,可面对洪水泛滥,这些石块也只得随波逐流,冲散得七零八落。 “木家哥子,你这会子准备走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啦。”顺子娘作为主家人,也是诚心挽留。 “顺子婶,已经够麻烦您了。不好意思再多做叨扰了,我就先走了。” 木云桦虽穷,但也不是没有志气。 这个时代,大家都不是特别富有的年头。 家里最好的吃食都是拿来招待贵客的,他这不沾亲带故的,吃人家一顿,已是莫大的恩情,哪敢有多蹭一顿饭的借口。 第4章 带着黄泥的河水 木云桦抱着斗笠,分岔路口又抬头看了看那道院门。 眼里带着复杂的神情,叹息了一声,随即向着大路而去。 山里的的路,下过雨后,满是泥泞。 老布鞋沾水即湿。他干脆把鞋脱了抱在胸前。 路边的荆棘已经掉的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了,雨过天晴,就将变成火堆里的一把柴火。 家家户户都有分山,可树木并不多,大多留着做栋梁,或者做家具。哪舍得拿来当柴火,只有这些路边的荆棘逗人嫌。 木云桦对这山里带着艳羡。 他们低山别说路边的荆棘了,就是跑遍一座山,也难得找到够做一顿饭的茅草。 高山的寒风刺骨,山洼处无处可藏,他一手扶着斗笠,一手抱着鞋。 中山服的四个口袋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这天气,那田野里还有不少劳作的人们。 木云桦到家已经是下午黄昏了。 他回到家,喝了一口石缸里的冷水,便直接出门了。 这次出门他穿了一双草鞋。是用稀少稻草编织的,像一只大草履虫。 这里不得不佩服当初发明这鞋的老祖宗,这东西只要人勤快,好动手又愿意动脑子,是不会赤脚的。 木云桦天生喜欢研究这些东西。还编织的有模有样。 他之所以出门没打招呼,是因为大家都形成了一种模式。不管你晚上,或者几日才归家,也都习以为常。 他从屋旁一直往山下走,这坟场里埋着不知有多少辈分的人,反正坟堆一个挨着一个,都没缝隙的,除了一条一人宽的必经之路。 山路狭窄陡峭。 草鞋踩上去,有些烙脚。 碎石子跟着人往山下滑,加上雨水浸湿过。 泥泞的路容易摔倒。 “东边那个太阳出来呐 是咱共产党的方向 ……” 也许是人年轻,有些心思想过也就过了。 他哼起小调打破了这沉寂的山谷。 古洞里的水从来没停过,哗啦啦地流淌着。 从这里路过,黑夜感觉不到什么,除了黑就是黑。 此时夜幕将至,还残余天光,整个谷底除了幽深的水沟和光秃秃的山石。 没有半户人家和行人。 年轻人腿脚好,他很快翻过谷底,爬上了古洞平。 他向着山下望去,小河里的水声轰隆隆。 远远就看见黄色的泥浆,比平时的水位涨高了不少。 心里有些发虚。但脚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下到山底,终于有了几户人家,眼瞅着天光模糊,只能看出个人影。 一个背着柴火的老爷子远远就见一个人影向着河边而去,忍不住在后面喊道:“喂,前面的人是谁,可是要淌过河?” 木云桦听着身后苍老且有些烟痰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道:“老人家,多谢您的好意!我会试着过去,若是不行,就退回来。” “原来是个年轻娃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等你走到中间,进退两难,那时不就来不及了。听伯一句,明儿再赶路也不迟。”老爷子苦口婆心说道。 “多谢老人家,趁着天还没黑透,我就先走了。”木云桦并没有返回,而是脚上的步划还快了几分。 老爷子见说了也无用,便头也不回往家赶了。 反正河水上涨大家见怪不怪,年年都有带走的人。 木云桦很快来到经常淌水过河的老地方,果真看不见那些铺在水里的石块了。 这个位置没有深水区,大都是石子。 他没有过多犹豫,脱下草鞋,连着裤子也脱了,只剩下了一条三角短裤,就下了水。 冬天的水有些刺骨,一些被泥水带起的浮木草屑从他的腿边顺着水流向东而去。 现在水位已经在他膝盖处,带着冲击力压迫着他腿部的力量,他慢慢向着河对岸走去。越往中间位置靠近,河水的力量越大,带着黄泥的河水,没有平时的安静,甚至带着些咆哮。 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岸边,心下紧了紧,此时水位已经淹没了膝盖。他的腿有些发软,是因为水的力量在冲击着他下盘的力量,肌肉被刺激后自动收缩。 他把草鞋和裤子抱得紧了些。接下来他不能快跑,反而步步为营,脚下的力量要更甚,才不会被水冲起来,若是一个不小心,脚打了滑,这样他就只能顺着河水的动作飘着向东。 眼看天色已经拉下黑脸,木云桦稳了稳心神,开始一步步向前。 直至水位到达大腿处,随着跨过中间的深水区,他松了一口气,腿有些发软。 果不其然,脚底打滑,一个踉跄,人就歪了下去。幸好会游泳,而且已经过了危险区,他终于爬上了岸。 只是手里只剩下一只草鞋了,另一只说着黄色的泥水已经向着远处飘去。 木云桦算是死里逃生一回,尽管舍不得那只草鞋,可眼下他不会为了那只鞋,再下水一趟。 他穿上被打湿的裤子,又穿上另一只鞋,在河边四处搜寻着。 他向着草丛走去,一块藏蓝色的衣服,被水流冲的不成样子,但对他来说,多少有些用处。 他捡起布条把它们裹在自己那只丢了草鞋的右脚上,这样赶路不会磨脚,走得也快些。 做好这一切,他稍作停留,让腿部肌肉松了松,才开始上路。 这一座山翻上山顶,他不停歇也得要三个小时左右。 早就习惯走夜路的他,已经对这条路熟悉不能再熟悉了。 等他上道山顶,已经是深夜了,此刻这些庄稼户早就睡觉了。 山里人会搭一些简易的茅草篷,那些夏季种蔬果的人会守夜,因为常有人偷盗,还有野兽光顾。 冬天就空着,木云桦就准备借住在这里。 遮风挡雨不成问题,他把门用木棍来回交叉挡着,这要是有野兽误闯,声音能够惊醒他,也能顺着吓跑野兽。 地上的茅草有些陈旧,但也能给湿漉漉的他带来温暖,疲惫不堪的他倒在上面,就沉沉睡去。 次日天光渐明,光透过缝隙射进来。 木云桦伸了伸懒腰,他觉得全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 他拿开原封不动的木棍,推开门走了出去。 右脚上的布条早已不成样子了。 第5章 青山梁上的土豆 暖暖的曦光落在身上,昨日的疲惫与寒冷也被驱逐。 他低了低头,也不管脚下一高一低,直接向着远处的人家走去。 泥泞小路,被踩着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路边的杂草上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一些小飞虫的羽翼因为带着水汽,停歇在叶片上,等着晨光熹微。 他走了二十分钟左右,不远处传来公鸡的打鸣声,炊烟袅袅升起。 田地里已经有了不少农人,见着一个年轻人跟着田坎向他们而来。 “叔,烧火堆呢!”木云桦对着田边用着撮箕装着泥土的中年人喊道。 中年人是一个身穿青色补丁,嘴里叼着一根烟斗,上面的火星子还燃烧着。裤脚也被卷在了小腿处,挑去田边的旮旯处堆放着。 做完这一切,中年人才有时间咂吧了一口烟斗,回道:“你是哪里来的?” “叔,我是河对面木家坝的,这次上山来是打算寻些洋芋回去种。不知道这青山梁上有人家可以换的?” 木云桦不是特别有底气,毕竟家里的水稻收成并不多,也就一百来斤。 家里根本舍不得吃,留着换洋芋种。 “你拿么里来换?”中年大叔把身子立在田边问道。 “家里种着些水稻,您这高山包谷,红苕,洋芋都不缺。”木云桦赶紧呼啦地说道。 “那水稻囊个换法?好多水稻换多少洋芋。”中年大叔明显是想要盘算合不合得着。 “叔,这年头水稻也是稀罕物,要是能吃上白米饭,那可叫香。叔,您家洋芋换吗?五十斤水稻换一百斤洋芋看得行不。” 木云桦此刻底气越来越不足了。确实换不了,下力干活也可以。 只不过最近房子地基还没好,这天气眼看晴起来了,还得赶紧回家把房子建起来。 “得行!之前好像见过你,是不是之前来山里干过活路,有些面熟。这样,你先去我家看看洋芋,你觉得行,你就改日把水稻带来。” 中年大叔也是耿直,丢掉撮箕和扁担,就往带着木云桦往家里赶。 “叔,您这些撮箕都不带走,不会被别人顺便拿走吧?”木云桦担忧地看着地里那些工具,可是干农活的好家伙。 “没事,咱高山地里的吃饭家伙人人都不缺,大家也都知根知底,放在自家地里,也没人会那样。”中年大叔边走边说道。 “您们高山人家真的很热情,不像我们低山人,地里是全不能落下这个东西的,一不小心就被别人顺走了。” 木云桦讲这些,眉毛都是拧着的。 “这个时代,能活下来都不错了,好歹能自给自足,就算交粮交给粮库后,多少有些自己吃的,山里还可以找些野菜野果,熬着就是一年了。”中年大叔满脸褶子,混浊的眸子里有些麻木。 木云桦再小些时候,也在集体里干过活,按公分计分,男子十分,妇女七分,他们娃子只有五分不到。一家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也只能换一些红苕根,黄豆粒,豌豆,胡豆……一家人的温饱根本解决不了。 “是啊!农民终于站起来了,当家做主了,虽然依旧苦,但与那时相比,人只要不懒,混口饭吃还是得行的。” 木云桦那股气开始起来了,他觉得以后应该会好起来的,虽然不知道那个以后到底是多久。 “指望你们年轻人了,我们这代大概就这样了。一眼能望到头的日子,生下来,活下去,也就那么回事。” 中年大叔虽是这样说,但高山人比低山人的日子要过的好太多,毕竟土地肥沃,蔬菜出产好,包谷洋芋红苕不缺。 可低山就不行,大部分天地都是坡和坎,还带着石头的黄土,种庄稼的收成不好,忙到一年上头,也是青黄不接。 “看,那房子就是了。“ 中年大叔指着黄色的土房,一排四间的标准房,左边偏屋是厨房,然后是卧室,再旁边是堂屋,最后再一间卧室,这样的房子,已经全是过得不错的人家了。上面盖着青色的瓦片,遮风挡雨。 这样的房子,也正是木云桦想建的房子。 “叔,还是您们高山的黄土细腻,打出来的土夯结实好看。”木云桦由衷地赞叹道。 “当时寻这些黄泥也花了不少时间,好在是建好了一个家,这一辈子遮风挡雨算是有着落了。” 中年男子跟着走,跟着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最近也在打地基,可下面全是石板,生挖都耗费了不少时间,加着这两天又雨水浇灌,着实让人费心。” “你低山的石头是隐在地下,而我们高山的石头全都是难处地面,确实有些难为了。”中年大叔点头称是。 坝子上对着杂七杂八的干柴,厨房还有煮洋芋的味道。 木云桦咽了一口唾沫。 “今早回来这早哩,没喊你都知道回来了?”女人从厨房探出半个头说道,她并没有看见被挡着的木云桦。 “遇见一个小伙子,他想换些洋芋种回去,带他回来看看。”男子语气淡淡的,像是给女人解释着。 “用什么换?“ “婶子,水稻,低山也就这个值钱。” “囊个换?” “五十斤水稻换一百斤洋芋。” 女人没有接话,似乎算计了一番,觉得这娃子挺实诚的,毕竟水稻对他们高山人来说,可是稀罕物。而且这个娃子也没贪心,按照价格算,这娃子还让他们赚了。 当下笑脸相迎。 “你先跟着叔去看看洋芋得行不?饭一会就好了,就留在这一起吃吧,煮的有多的。” “谢谢婶子。” 山里的人很热情,木云桦来这山里一是因为出产物多,而且洋芋种很不错,二是还能蹭上吃的,可比家里能吃饱,因为这里这些东西不缺。 木云桦跟着中年大叔来到堂屋,堆得满满的一个角落,拳头那么大,他羡慕极了。 要是自家的洋芋也能有如此收成,他做梦都会笑醒,家里几口人也能每顿饱腹了。 “你看看,得行不?这些眼都是芽子,一个洋芋能切三到四块,差不多一个洋芋能种上两窝。 木云桦来回翻看了手中的土豆,芽眼特别好,存活率肯定高,越看越兴奋。 他已经想到来年四五月那满田绿油油,开着白色的花朵,结着绿色的果子。土地里结着拳头大小的洋芋,就高兴得不得了。 第6章 夜里唱歌寻安 木云桦一边吃着洋芋,一边拿着洋芋看着。 中年大叔见着他这个样子,只笑着摇了摇头。 直到他吃完早饭,才有些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洋芋,与中年大叔告别。 “叔,您可千万给我留着。我明日就给带水稻上来。”木云桦离开时再三嘱咐。 “放心吧!都给你留着呢,山上别的不多,这洋芋可是一年够吃了。”中年大叔说道。 “小伙子,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啊!叔,我怎么把这事都搞忘了,我叫木云桦,就住在河对面的木家坝。”木云桦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他那头短短的头发。 “好。木云桦,我叫丁山,可别走错屋了,怪我没留洋芋种哈。”中年大叔对着木云花的背影喊道。 “丁叔,明天我上午来。”木云桦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走在田坎边,人都是歪歪扭扭的,只因为太开心了。 丁山看着那个为了些洋芋种开心的小伙子。心里想着,“果然年轻人的精神就是好。” 跟着后面又去田地里挑火堆去了。 木云桦没有立即下山,而是又翻过了一座垭口,来到他经常背树的的人家。 这里大多都是四间土屋一排排坐落在各个山里的平地处。 木云桦走到一家坝子上全是堆着柴火的人家。 一只大黑狗向他摇着尾巴走来。 “小黑,都记得啦!”木云桦只是说了一句,并没有对狗有太喜欢。 屋里的人听着外面的声音,赶紧出来看。 “潘婶,在吃饭吗?”木云桦看着一个妇女端着碗走出来,身上的花布围裙还没来得及取下来。 “哎呀!是云桦啊!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快进屋,吃饭没?”潘婶很热情,说话的时候眼睛带着笑意。因常年劳作晒太阳的缘故,眼角的纹路和斑点特别明显。 “潘婶,我吃过了。您天边的火堆烧了吗?” “还没,你梁叔最近身体老毛病犯了,还躺床上呢。”潘婶不是向他抱怨和诉苦。而是如实说了当下情况。 “没事,潘婶。您慢慢吃!我去给您把田边挑了,晚上就顺便带根木梁子回去。正好天晴了,也该赶工期了。 “哎,辛苦你了!云桦,我把家里收拾一下,给猪食煮好喂了就来。”潘婶也没拒绝。 因为木云桦替他们干活,那些树木就当是工钱了。 “不辛苦,潘婶。我先去了。”木云桦对潘婶家知根知底,东西这些自己拿了就去田里忙活了。 潘婶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要是自家有姑娘,这姑爷倒是不错。可她介绍几家,都嫌这小子家太穷了,父母都不愿意。” 做媒人,也不能胡乱吹嘘别人的家庭条件,毕竟这日子真的不好过。她们山里也就是吃食没有问题,还有很多地方吃不上饭,当叫花子到处乞讨的并不少。 木云桦来到潘婶家的田地,柴堆是准备好了,只有要把田边的泥土挑在柴火上压实就可以了,这冬天的白日时长短,也就没有歇息。 年轻人力气好,干活勤快。 潘婶来到田地,木云桦已经把火堆架了底了,田边也挑了大半了。 潘婶替他带了水和清水煮洋芋。 “云桦,你喝口水吃些洋芋。我来把土装撮箕,你来挑。”潘婶说着就动起手来。 那锄头拿得有模有样,在山里的田地里,不管男人,女人,孩子,那干起农活都是麻溜得很。 木云喝了几大口水,几口就吃掉两个洋芋。 紧跟着又快速干起活来,他想着赶紧把火堆弄好,这明天上来了,换了洋芋种,最近就没时间上山了。 加上快过年了,屋头也要忙些事情。在上山也就是明年的事了。 火红的太阳就像是被一只巨手在向着山下拉去,晚霞布满了半个天空。 随着木云桦的火柴“划拉”声响,一股白烟袅袅向着天空飘去。 木云桦摸了摸额头的汗水,虽是冬季,太阳也不是很辣烈,但一直从事重力活动,他依旧热得满身汗水。 他看着那个股白烟越来越浓,飘得越来越高,原来越远。嘴角扯着笑意,那是劳动后看到的成就感。 “云桦,最后一点水喝完了,婶难得背回家。” 他接过潘婶递过来的水壶,大口喝了下去,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夜幕降临,鸦鹊们扑腾着翅膀向着林子深处飞去。 回到家,潘婶又赶紧做饭,除了吃洋芋也没其他,但比家里的豌豆糊糊好吃不要太多。 随着夜幕越来越深,顾不得疲惫不堪的身体,木云桦背着一根粗壮的杉树向着山下而去。 潘婶让他带走马灯,可这东西家家户户都是省吃省用才买得上,他拿走了潘婶夜晚喂猪怎么办,加上他背着杉树也不方便,还要一只手提马灯,便坚持不要。 他一人走在蜿蜒的山路上,林子里的小动物传出一些小声音,若是胆小的人,可能早就不敢走了,对他来说,这些都习以为常。 有句老话叫:“人穷不怕鬼。” 木云桦转动着眼球,想着早些下山。 他走在一块大石块的位置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突然一道黑影从他眼前经过,他的心神微紧,赶紧吐了几口口水,然后把自己的额头向上抹了三下。 赶紧背起地上的杉树,换在另一只肩上,快速向着山下走去。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革命重担挑肩上,党的教导记心头……”轻轻浅浅的歌曲从绵延的小路一直流转在小河边。 木云桦听着河水的声音,心静了下来。他不可否认,方才他的确害怕了。他不信鬼神,但是在这个时代,多少对有些东西还是带着敬意的。 腿有些酸软,河水经过一天的沉淀,泥水也变浅了许多,水位也降下去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才掬一捧水凑在嘴边喝了起来。又洗了一个冷水脸,身体终于缓和了许多。他打算坐在这里休息一会,等天蒙亮,就过河,因为白天的泥水沉淀,带着些淤泥,若是夜里看不太清,容易发生意外,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7章 观音沟里寻黄壤泥 天刚微亮,木云桦睁开那双清明的眼眸。 快速起身看了看河水,已经退了大概小腿这么深。常年与水和泥土打交道的人,虽年岁不大,却也能分出个深浅来。 他年轻气盛,转身背着木头就着冰冷的河水淌着过了河。 赤脚沾着黄泥和草屑,脚底生了茧子,就算没有草鞋,也能不受这些被淤泥冲刷过的鹅卵石烙脚。 他走时潘婶有送给他一双草鞋,年轻人的自尊心强,当然不肯接受。 寒冬腊月的天,不穿鞋的人多了去了。这个年头谁也不会笑话谁过得差。 木云桦像是不觉肚子饿,一口气爬上了山,然后来到新屋地基。 木筏恩已经在地基了,他把昨日雨水浇灌的地基水舀了出去。把那些烂塑料膜揭开了,想趁着太阳晒一晒。 年前是动不了工了。这要看就腊月底了。大家都得回家种田烧火肥,做过年的准备。 木云桦把木头放下,就与爸爸讲了洋芋的事。 一起回家继续喝了一碗豌豆糊糊,他高兴地背上稻谷袋子,就赶紧又去对面的清粱山了。 这一趟他一个来回只花了三小时。 回来家里人把洋芋挨个转了看了个遍。 “明年五月就不用青黄可不接了,这东西可比那锅糊糊饱肚。” 李秀英笑着说道,她的身材壮硕,干起事来是把好手。 这个家能撑起,木云桦的母亲也算是半边天了。自己的父亲是个老实人,母亲的性格强势。 当然有时也免不了与邻居之间的口舌之争。但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人不为我,何况是这个家家户户都过得叮当响的年代。 他们为人诚恳,老实,上进,到这种日复一日,找不到特别大的盼头,让他们又有些麻木。 “妈。那您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家种洋芋,我和伯伯出去找些零活,腊月嫁女娶媳多。 最近有两家要弹棉花,我想着扫尘还有几天,先做个一家刚好,这过年钱就有了。” 木云桦如今也算家里的顶梁柱了。。 就这样,一家人各自忙碌起来。 弹棉花安排在了明天。所以今天木云桦要和伯伯一起去找黄泥。 黄?泥它色泽明艳,如它名字一般。土质细腻,无其它碎石杂质。加水掺和,进行夯土胚,就是做土墙最好的泥。 木云桦之前去山上找柴火发现一处,似有此种黄泥。只因那是两座大山谷底的一条壕沟——观音沟。 连接两座大山的观音沟是一条嵌在人们脚下唯一通往他处的路径。 之所以叫此名,是因为这峭壁上有一岩洞,洞旁有一股清泉,泉水冰凉舒爽,入口甘甜细腻。 洞里还供了一位观音,只是无人知晓这观音到底是何时入住来的。由此诸多路过的人们都会在此歇脚。 借口泉水解渴,走路累了缓解疲劳,还可精神上的信仰与依附。 每年的二月十九日是观音会,这里是最热闹的,几个邻村的老小都会过来拜会。 观音沟沿着路径分为上下两半,上半人们打柴火放羊牛居多。下半有深潭悬崖峭壁,去的人少。 这观音沟的水一直向下流,一直流到他背房梁的古洞子,从那里里流出去,然后汇入到冲走他一只草鞋的小河里。 很多年轻人也不敢轻易下到下面去,只因为那里寸草不生,全是悬崖峭壁,之前那里住着一只老虎,还是上面的人拿着经过批准的猎枪,才把那只恐怖的动物赶走。 木云桦他不一样,因为他穷。穷可以让人自卑,亦可以让他无所顾忌。 他不是不怕死,而是不去试试,怎么知道那里到底可怕不可怕。 若是生活没有盼头,比死更可怕,而且他也不相信,一个人,一个时代永远不变。 他背着竹背篓,攀岩着风化石,时不时脚下的小石块被他踩掉了。 听着滚落的石头砸在水里,悄无声息,就知下面的水有多深了,崖有多高了。 让下到一半的他,有些进退两难。最后他还是决定下去看上一看,万一那不是石板上的假黄泥,那他这新房建起来,可够他吹牛了。 毕竟好的黄?泥可是难得碰上。现下还没看个真切,他的嘴角已经开始偷着乐了。 他咬了咬牙,信心满满,继续向着下面滑去,随着流水声越来越近。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下去。 这不看还好,看了他双腿发软。 只见下方之所以听到流水,是因为有一道很高的坎,形成了一道水幕,那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大石板,若是没有流水,当做滑梯一定能玩尽兴。 毕竟他们玩可是拿着树叶垫屁股,从高处滑下来。因为滑的人多,那里的泥土都被滑出了深深地一条道。 每当下雨就会顺着那道冲下来,当然衣服都是补丁的年代,也没少挨大人的毒打。 他看着下面那个深潭绿油油的水,看着让人头晕,他能下河洗澡,但也没胆量这样跳深潭。 他把手抓得紧了些,那黄泥就在深潭旁的沟沿上。 这东西迷了眼,他也不管了,放开膀子大胆继续往下爬。生死有命。 幸好,一切诸事大吉。 背篓都没来得及放下,他就跳过了大石,爬上沟沿,薅了一把黄泥捏在手心,因为手上有水,沾了黄泥。 他用手指来回捏,黄泥很快就成团了,颜色粘性,二者那可是相当完美。 “就是这样的,终于找到了!”木云桦的笑声快要压过流水声了。 他赶紧放下背篓,用手捧了起来。 只是他开心没多久,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 因为黄泥与他来了一个大玩笑。背篓才装一半,他的手已经摸到硬硬的东西了。 他觉得这太让人不能接受了,他的动作越来越快,那本来就没有指甲的手,此刻更是看不到指甲了。 “没了,就这么一点。对得起我这样冒险下来吗?”木云桦看着一大块石板上还残留的黄泥,有些哭笑不得。 他起身四处看了看,都会那些厚重的黄土,田地里能挖一大把的,可是田地里的土哪舍得拿来做屋墙啊。 木云桦看着那背篓都没装的黄泥,一时不知倒掉还是留着带回去。 他瘫坐在背篓旁,任凭汗水湿透衣裳。额头的汗液划过脸颊。 第8章 扫尘又弹棉花 眼见天色暮垂。 木云桦再次看了看背篓里的黄里叹了一口气。倒掉也是于心不忍,他背着背篓没有原路返回。 风化石太危险了,他选择跟着水沟顺着下走。然后捡一些被大水冲下来的柴火,也不枉走了这一遭。 运气还算不错,黄?泥没有,柴火倒是捡了许多。回去晾干,总比烧着湿茅草更得劲。 愁眉不展的人终于心情好了许多,开始哼唱一些短短的小调。 山高水长,鸟雀儿在枝头呼朋唤友。 腊月天寒,夜幕来得很快。 他从观音沟底爬上田边早已气喘吁吁。身上的一层单薄夹棉,此刻也汗意涟涟。 随着翻过那些开荒的山田,他一屁股坐在了土地上。 夜风并不温柔,本就湿意的棉服,让他打了个冷颤。 稍作休息后,他起身背着满满的一背篓,向着家走。 没有月色的夜显得格外安静,加之夜鸟鸣叫,给夜色增添了一丝神秘及清冷。 木云桦回到家,家里的人已经睡下了。 他随意用冷水冲了一下脚,然后用手抹了一把脸,就当是洗脸了。 他睡在了自己的老地方,一张稻草搓成的席子,他铺在墙角就躺了上去,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次日,木云桦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今日难得没人来叫他,也许是昨夜下了观音沟,心神与身体都太累的缘故。 他起身就见伯伯准备好了扫扬尘的扫帚。小妹木云群随着母亲李秀英正在清扫屋子。 “老二,咱爷俩把房梁的瓦片重新翻新下,下午就跟我一起去一队张家弹两床棉絮。” 木云桦听着有灵活上手了,心下也是激动得不行。 直接就去堂哥家借了木梯来。由于今日是腊月农历二十四,是家的扫除之日。 木梯大家伙都要用,就只有木云桦和木筏恩两父子上了房梁,再由木云群和木云海抬了送去给堂哥家。 说是瓦片翻新,并不是全部换新。而是把所有的瓦片重新再盖一遍。 一块块比巴掌大的青瓦片,长约200mm,宽约160mm,厚度约8mm,像一个帆船,两头弯翘,弧形拱桥状。 这些青瓦片一块块重叠,像是接龙一样。 从房梁前后合分一半。 房梁大都是粗壮的杉木或者柏木,都是极为难得的上好材料。 那些槅板的缝隙正好放青瓦片,雨天的雨水顺着瓦片的两侧从屋檐滴到地上。 翻新的瓦片中,那些常年被雨水损坏的,就能被发现挑出来,重新换上好的瓦片。 这一忙活,木云桦和木筏恩两个人就在上面待了一大半个上午。 那些破碎的瓦片被老幺木云海当宝贝似的藏了起来。 青瓦片碎了本身是没用的,但对于这些十来岁的男娃来说,诱惑就大了,他们把碎青瓦片打磨出来,凑成七颗,名叫“抓子”。 这是一个游戏,就是向空中抛出一颗子,随即用手抓起地上的两子,三子,或是四子,然后再接住刚才抛上半空的子,不洒落,把七颗子全部抓完,是为赢。 木云桦算下来,他已经上了快五年的房梁了,他十六岁就会上了。 尽管如此,一年也就上一次,他的腿还是有些酸疼。 主要是在上面一直蹲着操作,青瓦片是用泥土烧制的,清脆易碎。 为了省个几毛钱,那可是一片瓦片都不能碰坏的。 房梁的隔板承重没问题,但两条隔板之间的空隙也不适合下脚。他只得分开两脚,放在相临的两条隔板上。 吃过午饭,木云桦就背着弹棉花的工具,跟着木筏恩去了一队。 棉花的工具是木头制作的,笨重又繁多,单一个大木弓,弹弓就很重了,棉花锤,棉花磨盘,还有各种小的工具。 大头的当然就是他这个年轻人背上了。 年轻的一代人,没有几个人能吃得了弹棉花的苦,木云桦确实其中的意外。 他不仅学了,而且还是一个弹得不错的年轻师傅。 在这个相对等的时代,腊月和正月弹棉花的人家多了去了,只要是哪家在弹棉花,那十里八乡也知道他家定是好事将近,不是取媳就是嫁女。 看着一坨坨棉花铺在平坦的板子上,木云桦与主家打了招呼,就与伯伯两人去了房间开始忙碌起来。 木云桦在腰间绑了一根宽宽的牛皮筋。后辈插着弯弓,左手持大木弓,一根弦绷得直直的,右手持木锤。 “砰~砰~砰…”有节奏的声音像是音乐一般奏起来。 木云桦的脸上,黑色的秀发上像是染了一层白霜。 那台面上一坨坨的白色棉花此刻细腻如云,白白净净软软地有想吃下去的冲动。 木筏恩拿着面板压实,就该牵纱了,红色粗纱和白色细纱,先粗后细。 牵纱是个细致活儿,得有两个人共同完成。 一根细小的竹竿放线,切断,走位,纵横交错,如此来回往始。 一床八斤重的棉絮大约有三千八百左右的纱线,甚至更多,纱线走得越密越细,棉絮质量更好。 牵完纱,就得用磨盘挨着在棉絮上来回摩擦按压,使棉花能够更紧实细腻。看着工序也就这几步,可做一床棉絮也得要一天的工程了。 木云桦和父亲是下午过去的,第一床棉絮收工已经到了凌晨。 他们还要给张家打一床,毕竟婚期没几天了,这答应的活计不仅要干好,还得保证质量和工期。 然后另外几家也约上了。得趁着这两月的好时节挣些过年钱。说不定他还能挣上讨媳妇的钱。 这一床棉絮才五块,有钱人家给八块,十块的都有。这都看主家条件了,毕竟这是大喜事,讨好彩头。 一床棉絮下来,张家的主人家也是过来瞅了瞅,满意得很。 替他们打了热水洗脚洗脸。 躺在木床上的木云桦喜欢这种感觉,被称为师傅,自己的手艺得到认可,还能挣钱,关键是能吃上白水面和一个煎鸡蛋。 尽管此刻他的腰酸背疼,棉花锤打着弦的右手已经酸软无力。 他心里甜得跟蜜似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9章 大年三十 木云桦和伯伯两人一直在外弹棉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晨光熹暖,对面的山顶披着皑皑白雪。 木云桦与伯伯还在牵纱,这是他们第八床棉絮,主家的第三家。 这是柏庄村的大户人家,一下子弹了四床棉絮,还比别家的每床足足多了两斤。一床棉絮十斤重。 他们每天天不亮就起,每晚也是凌晨后才睡。紧赶慢赶,这终于是最后一床了。 一根竹竿在白净的棉花上来回走线,纵横交错的白纱之间的距离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相差不多。 细工活儿从牵纱这紧密程度就能看出手艺人就该吃这碗饭。 主家大嫂子一脸笑意进门,“师傅们,歇歇,先喝口水吧!” “大嫂子,你给咱们放在那椅子上就行,牵纱这活儿一旦开始就不能停,等我们牵完这一半就喝,多谢了!” 木筏恩常年在外走,平时在家话不多,但是出门在外,该说得场面话是一个都不得少。但也不是那种开口就停不下来的,也只是说着中用的。 “哎!好呢!辛苦师傅了,这大过年的,还在我这忙活着。”大嫂子乐呵呵地看了一圈牵纱,甚是满意。 “这哪里是辛苦,大嫂子信任咱们的手艺,可得把这活儿做好了,大嫂子有合适的,再给咱说说。 这样说来,还得是咱们谢谢大嫂子了。” 木云桦听着伯伯如此说,也是乖乖地跟着点头。 老嫂子看着这一对父子,心下也是感激不行,毕竟大过年的,谁也不愿意干这么紧的活。 主要是赶上了好日子,这腊月初四嫁女,确实赶了许多,可这良辰吉日难得,也只得辛苦师傅了。 她之前找过两家,都因为太赶了,不愿意。恰好有人说这对父子手艺好,为人处世也好。 “那师傅们忙完记得喝水,我去做中午饭。”大嫂子也不多待,毕竟待也毫无用处,还打扰师傅们,就赶紧离开了。 木云桦用棉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干着。 牵完纱喝了一口水,只是这水是甜的,看着红花陶瓷杯底还有未化掉的糖精。 他把糖水全部给了伯伯。 “伯伯,你把水喝了,我来磨。” 木云桦舔了舔嘴唇,上面还沾着甜味。他接过木筏恩的磨盘,开始做起活来。 “这是糖水,你再喝些。”木筏恩浅浅喝了一口,把多的留给儿子。 木云桦摇了摇头,太甜了,喝不惯。您喝完了它。 他们没想到午饭那么丰盛,不仅有鸡蛋,还有肉。 吃饱喝足,木云桦把收尾的活儿干完。替主人家把东西放得好好的,他们弹棉花的工具也收揽齐了。 主家大嫂子用红纸包着工钱,还给他们一大袋喜糖。喜糖里包含了红鸡蛋,米泡,玉米泡,白骨子糖。 “祝李家姑娘与姑爷百年好合!” 木筏恩双手接过来,赶紧说上了一句。 “祝李家姑娘与姑爷百年好合!”木云桦也跟着说了一句。 “谢谢师傅!”大嫂子乐得合不拢嘴,同时心底也有些伤感。 “大嫂子,我们也赶回去过三十了,这些天麻烦了,吃了吃了,拿了拿了。辛苦大嫂子了。” “木家大哥,你们慢走!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互相客气一番木云桦和伯伯踏上了回家路。 他们走了一程,山里出行,全靠脚程,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去哪里都得爬坡上坎。 他们找了个地儿歇下来。 “伯伯,这次主家给得多少?”木云桦好奇心来了,此刻也没别人。 木筏恩坐在一块石头上,从四方口袋里掏出红纸,数了数。 “一,二,”全是一块的。整整四十八张。 “哇!这主人家就是大方,不仅装了大袋的喜糖,还给了这么多。”木云桦莫说有多开心了。 “老二,上次你去表叔亲家那里,那姑娘怎么样? 如果有那个心思,这趁着手头这些钱,咱请个媒人去说说,你觉得囊个样?” 木筏恩捏着手中的钱说道。 “伯伯,这新年大节的,这事过完年再说吧。 妈和小妹,小弟他们还等着过年货呢。 咱等会到了乡镇府街上,看能买些面条和糖精带回去。” 木云桦想起邹家,那条件可比自家好了太多,这年头哪有自己挑人的,那姑娘不错,只是这别人家的,指不定看不上他这样的人家。 木云桦坐在旁边的地上,这下午的日光灼灼,对面山顶的白雪泛着荧光。想必那山里也下了雪了吧。 “那少歇一会儿,街上等会晚些人都散尽了,该买的不一定能买上了。”木筏恩起身拍了拍屁股,带着的灰尘被拍了个干净。 木云桦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草鞋,想着来年还是多努力些,挣个布鞋钱。 到时候上人家家里也没那么寒碜。 回到家已经是太阳落山,腊月的夜风冷冽了很多。 虽然家徒四壁,但也算是一个避风港了。 木筏恩把钱交给李秀英。 “这钱得好生留着,开了春就找坤哥上山里说媒吧,这事落了,以后就老幺了,咱们这一辈子算是上坎了。” 李秀英接过钱点了点头,然后拿着面条进了灶屋。 赶紧招呼小妹和老幺烧火,老大木云泽和媳妇儿于茵带着个几个月大的儿子过来了。也带了些玉米子和红薯过来。 李秀英把钱拿进卧室,翻出了一个木匣子,打开后从里最下面拿出了一个布袋子,打开里三层外三层,然后把钱小心地放进去,然后后里三层外三层地裹起来,放在原处。 随即又把红纸也好好的用边角布裹了起来。这红纸也是好东西,这谁家女儿出嫁,这朱唇上的胭脂就有了。 正好家里小妹木云群也该是到了放人户(嫁人)的年纪了。 灶屋里老大和老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地里的农活,又聊到哪家为了地界差点打了起来。 锅里的一大锅水都是准备下面条的,一把两斤重的面条,每个人也就那么一小口,但面汤也是难得的,所以大家的碗里多的是汤,也就只有老幺木云海碗里多上了些。 一个团年夜也就这样过了。农村的习俗,这嫁出去的女儿要初二才回娘家。 所以这老大木云兰和老二木云翠也不能携着姑爷孩子一起过团年了。 第10章 开春有喜 一个年头就这么过了,好在这个新春出了火烈的太阳。这大姑爷,二姑爷也跟着回来过了个暖和年。 虽然木家村的海拔低,到了冬天寒意没有高山重,但到底是寒冬腊月。 这出嫁的人,是别人家的。可换一种方式来说,她有了自己的小家需要经营,所以过了了年头,住一晚上,初三就回自己家了。 农村在有些传统文化上讲究,可在吃的上面,想讲究也没有什么可讲究的。 能吃上面条和白米饭,那都是富贵人家了。那盼着过年,也是因为这几天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不用下地干活,还能一家人团聚。 这女儿一走,家里人自是下地干活了。虽然地块不大,可也得精雕细琢。那田头的杂草可是锄得一根都没有,这在村里人走上一圈,也可以称的上是种地的好手。 木云桦等几个姐姐一走,又趁着天色去了对面青山梁上背房梁的隔木了。 他上次可是看中了山里的几棵杉树。这不也得看那门亲事如何。 这新春还拖着尾巴,这种事也不能急于一时,总得好好选上个日子,找个会说的媒人去碰碰好运。 这房子夯土墙起码也得四月去了,今年也是二月尾头才过了新春,所以帮忙的人还得在自家待客,或者春种。 木云桦还想多去接些零活,这要是亲事成了,这不也得需要花销。 木云桦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 这时间一晃就是四月中了,农忙还在继续,可有些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木筏恩终于找上了坤哥。坤哥是木家村有名的媒人,更多的是长辈子,年龄却不太大,也就三十来岁。 自古以来,幺房出长辈多的是。 坤哥应了事,带着他的那张嘴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山里。 木云桦有些心思,但这个年代的人,爱情当方面多少有些木讷。 何况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木云桦这次没有出门,而是去自家田坎边填土。 木家村是靠在西南的位置,地处长江的后背处。 木家村门前的墨溪河,从两河口下来的莲花溪两条小河汇聚到了长江。 墨溪河蜿蜒曲折,原本是几座大山 四周都是蔓延起伏的高山,因为木家村离河边的海拔在400多左右,也就变成了不高不低的地方。 春暖时节,那些山里的野花还有田坎边的紫菀遍野。 小麦快要盖满泥土,嫩绿柔软的颜色,田坎边的桑树叶厚花好。 木云桦时不时看看远处屋后的山路。这是通往庙儿山的唯一路径,它的高度是,你仰着头会掉草帽。 木云桦心脏跳动的有些快,他握着锄头的手带着茧,此刻生茧的手有些汗液。因为条件的悬殊,他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太阳偏西,除几鸡窝茅草晃动,夜蚊子伸着长长的嘴巴,煽动着那两对薄薄的翅膀。 一个人影慢慢从远处而来。 “云桦,你娃儿有福气。”坤哥的笑容由远至近。 木云桦心跳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李秀英从灶房走出来,一看见坤哥的表情,心下明了。 “坤叔,难为你走一趟了,快快进屋吃些便饭。”木云桦丢下锄头,搓了搓手,带着感激说着。 “今天饭就不吃了,你嫂子在家等着,你找个会看日子的,定个日子,去提亲送聘礼。然后谈谈嫁娶好日子。那个时候,你得请我来吃饭了。”坤哥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木云桦嘴角都合不拢。 第11章 耕犁粑田 撒在肥沃细沙土的稻谷发芽了。 芽床是经过泥土和肥沃的鸡粪,然后加烧的火肥混合在一起。泥土太瘦,谷子生不好,泥土太肥,种子容易烧坏。 泥土洒水湿润均匀,撒上提前温水泡发的稻谷。 泡发稻谷的水一定是温水,就是稍稍有一点热度的,如果过于烫了,那么稻谷就会被烫熟了,然后像那个经典语言的故事一样《诚实的孩子》。 稻谷均匀洒在刚才铺好的芽床上,然后在上面用筛子筛细土,像是粉末的那种。 然后用普通竹条砍成比芽床宽度长一些的。再把竹条从一头插在另一头,形成拱形门,然后上面罩上一层塑料膜。 早上洒水保湿,晚上透气,以防稻谷闷坏了。 眼见秧苗就快绿了芽床。 木云桦已经抽签了队上的老黄牛,排在三天后。 一个队上的,大家伙都没什么钱,所以一个队上的队长带起了头,家家户户出点钱,买一头黄牛,然后放在一家养,养牛的人必须要精心照看。 这种好事谁都想要,为了公平起见,所有的队上的事都得抽签。 这三天,青山梁上的房梁背完了。不过这次他跟着柯昌盛去了山里,那林子里的树木他多少带了些心思。 如果这次的亲事成了,那么他的那点心思可能也会用上。 木云桦和木筏恩把夯墙壁的土挖出来堆在一处,没得办法了,哪个让他那个黄壤泥没找到呢,不然墙壁也是可以和别人那种金黄金黄的墙壁做对比的。 不过这人嘛,也不能完全一根筋,既然没有黄壤泥。那这个普通的黄土里面夹了些碎石子,也不是不可以用,就是用了后,以后墙壁会不好看,也不扎实。 木云桦做事有条不紊,和他的伯伯一个挖土,一个用撮箕往土堆子上挑。 就这样连挖了三天,眼见着这一大堆土可以夯起来一丈来高了。 天还没全亮,嘛呼呼的,看人影就模糊晃动着。木云桦就穿戴好出门了。其实,说什么穿戴好,也就不过是补了好多层的一块布,不至于露重要部位。 抽签到养黄牛的人家是一对残疾夫妻,男的叫木筏斌,女的叫什么呢,不过大多数人背后都是木筏斌的女人,那个疯子的叫,名字叫什么,没人在意。 怎么说呢,就是这个男人是聋子,也不是完全听不到就是声音要像吵架一样。女人是个疯子,疯子也不是真的疯,而是有些神经病,经常一个人神神叨叨的,是因为丢失孩子的原因。所幸后来他们又有了孩子,而且过得还不错。 木云桦到了木筏斌家,在木家村,不管背后叫别人什么,那么当面该按着辈分来叫,还得按着辈分来。 木云桦牵着老黄牛先回到家里,之前说过了,他家是个退堂屋,一大家子拥挤在这个几十平方的房间里面,阴暗,狭窄。 门口是个散院子,里面臭烘烘的,只因为养了一头猪。不过,李秀英养的猪,不知为什么,总是瘦不拉几,吃东西没多少,但肉也不长。 你可以想象,在这个人都吃不饱饭,只能吃豌豆糊糊的时代,坡上找不到一根草的情况,那猪还有什么东西可吃的。 所以那院子的一面土,被猪用它的那个短鼻子拱出了一个大大的坑,都快把它自己装下了。那些围着它的石头,都被它那粉色带刺的舌头舔得黑黢黢的。 木云桦把老黄牛拴在散院子的一块石头上,从屋里拿出来一个枷档,这个东西用书面语言,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索性解释一下,就是一块木头做的,像“v”这种形象。架在牛脖子上套绳用的。 为了牵着后面的犁头。犁头的样式有些像弯腰的人字形,撇在上方抬着脚,绳子连在枷档上,捺的头头上嵌着一块铁头,尖尖的,像船头,又像箭矢,只不过更大更宽。这一撇一捺,人字的上头是个把子,被犁田的人类握在手里。 木云桦背着犁头,枷档重物。木筏恩拉着牛,拿着锄头,扁锄。 他们从屋场穿过,然后顺着水沟一路向下,他们的水田只有几块,还远得不得了,因为老辈子的老实,所以分配的田地都是又远又瘦。 一条蜿蜒小路,雨水洗刷过后,又多人行走还有牛脚印,时不时就可能会摔一跤。 木筏恩年纪大了,牵牛下坡的这种事,还是木云桦来,因为牛走下坡很快,路滑,还是得不去冒那个险,想想,你滑倒了,然后被牛踩一脚,那种滋味好受吗?肯定是不好受,所以,提前预知风险,这也是年轻人对老一辈的孝顺。 好不容易走到田里,就花了一个小时。木云桦枷犁头,木筏恩则是拿着锄头,把水沟里的水引到田头。 再来说说用水这件事,木家村不缺水,水是从山里源头引出来的,这个后面再说。现在要说的是这水一个村的人怎么用。 和老黄牛一样,水也是抽签。 不得不说,这些老辈子留下来的一些传承,不为是明智且公正的,虽然世上没有绝对公正但站在受益大众之下,这无疑是最完美的办法。 犁水田这几天,那么水就是谁家犁田,谁就有权使用水,当然,也免不了有些小心机的人,悄悄把水挪一小股流进一家自家田地。 别看着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沾亲带故,但一涉及到利益,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个过过集体社的日子,如今个体了,自己搞了是自己的,你说,谁不会有个小心思。 这水流大小,一看就知道。 所以,原路返回,顺着水沟走,把那些分走的水,又重新堵上。大家都悄无声息地干,也心知肚明。只要不过火,就是不捅破。 如果过分了,那就张开嘴就骂:“你他妈妈屁的,眼瞎还是耳朵聋啊……”反正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其实,心里的小九九,谁都知道。你说分水的那个人肯定坐在哪个角落里等着,这一骂,他肯定听到了,可也不敢还嘴啊。毕竟这事拿到队上去说不占理,也不光鲜。 木筏恩把田坎的泥土用锄头挖了一半下来,那些水开始把田头的泥土泡湿了。 木云桦赶着老黄牛,“吁……” “上咿……” “瞎了……” “吁……” 年轻的身音,在老黄牛奔走的后面,溅了一身泥土,水跟着犁过的痕迹越久越远,慢慢的水田成了汪洋大海,比黄河水还混浊。 时不时里面会穿出一只螃蟹。这玩意儿可讨人厌了,把田坎打洞,然后那些水就漏了,所以见一个,踩死一个,“喀吱”一声,或者锄头“哐当”一声,可酥脆了。 好可惜那时候没人知道,这东西可以吃,还是美食。不过,可能也不好吃,毕竟没油,就这么煮了或者炒了,而且没盐,也没调料。肯定很难吃! 一块田犁好,就接近中午了。眼见这个雨绵绵的季节,说下雨就下雨了。 他们把蓑衣披上,只有一件,理所应当给了木筏恩。木云桦则是披了一件塑料膜,而且还有些残破。 冒着雨他们去了下面一块田,这里有三块田,今天得先犁完,明天得耙田,后天就得还牛了。 木云海抱着两个阳瓷盆子,颠颠簸簸地往坡下走,塑料膜只遮了个脑袋。他把阳瓷盆子抱得紧紧的。里面还有热气,从缝隙透出来。 那打着赤脚的脚丫子踩着稀泥,稀泥从脚丫子的缝隙被挤压出来,像是泥鳅,恶心又好玩。 一个不小心,他一屁股滑倒下去,整个后背都是泥浆,好在阳瓷盆子抱得紧紧的,只不过上面那个盖着的阳瓷盆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木云海抓着旁边的石头顺势爬了起来。捡起阳瓷盆子继续盖在热气上面,上面的泥浆子也管不了了。 那个泥人影,在雨中慢慢向下走。 没人知道,这个男孩以后会跳离深山,再也没回去过。 第12章 风雨中的午餐 木云海到了地方后,冲着下面正赶着老黄牛的木云桦喊着:“二哥,伯伯(bei bei)吃饭了。” 木筏恩干活慢条斯理,不着急的那种。 听着喊声,应了声。把手头的那半块田坎铲完了。 木云桦把牛拴在几根柏树下躲雨,老黄牛身上还披了一层塑料膜。 老黄牛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柏树枝叶。山上草都没有,为什么有柏树呢?这就不得不说一说了,木家村里的山都是按户数分了的,每家每户都有块属于自己的山。 柏树可以做家具,做房梁,都挺贵的很,木云桦像照顾宝贝似的,精管这些山上值钱的柏树也以防被人偷走。 我说了,在这个年代,偷东西是很正常的,而且大家都习以为常。就是你不偷我,我就偷你,反正是缺啥就偷啥,只要是被看中的,随时都在想办法搞回来。 大家都骂人骂山。你不骂我我骂你,你骂我我骂他。他骂我我骂你,反正就是骂来骂去,时不时就因为一些鸡肠小利蹦哒起来开骂,互不相让。 自己山上的草和树木都精贵得很,大部分平时用的柴火都是去别人的山上偷柴火,这里的偷字并不是一个不能提倡的事儿。主要是这个年代太穷了,所有人都是穿着补丁衣服,甚至鞋子都没有。 看,木云桦好不容易编织的草履鞋履,被墨溪河的洪水冲走了,那双好布鞋,可是留着走荣户(走亲戚)才能穿的,平时打赤脚就行,哪能舍得费这个鞋。 家家还都种着麻,可这麻的数量也是需要田地的,所以条件差的,也种不了什么。 麻是一种有些像桑叶的叶子,反面是白色的,绿色的长杆子,要是打麻,就得用镰刀割了,然后一摞摞背回家,泡水,取麻,把杆子上的那层皮剥下来,然后用指尖把皮子弄干净,露出来里面白色的,然后用水煮,种干,有的条件好,刷油,保存更好,麻线更有弹力。 然后把麻搓成一根根,如果用毛线绕过橡皮筋的就知道,是个什么操作。或者可以用两根毛线,放在膝盖上至大腿中那个位置,两根毛线,用我们大拇指指腹像磨刀一样来回摩擦,那两根毛线就会缠绕在一起。 搓好的麻,就变成像我们现在的毛线那样子。只不过有些粗糙,倒是这麻线纳的布鞋底子,帮子,面子,那可是扎实得很。 手巧的为嫁人的女孩家都会自己做鞋,绣整套,被子被子,床帘,纱帘,上面绣着鸳鸯,富贵牡丹,锦鲤等各种精致样式花纹。 木云桦拿着一个红苕吃着,红苕不大,只有锅铲把子那么粗,两口就能吃完。就着半碗糊糊喝了起来。 木筏恩手头红苕拿的个儿大些。他那手弯曲有些深经脉把皮子拱了起来。木云海手中也有半个红苕,他正拿着慢悠悠啃了起来。 柏树正好长在几块水田之间,然后在半坡里,最小面就是沟底,沟底很深,就是木云桦去找黄壤泥的那条沟延伸下来,直到他背房梁的那个古洞流出去。 沟里的水流哗啦啦的,正是从木云桦他们的水渠源头流下来的,木家村一共分为五大队。沟那边是一队,姓李的胡的多。 二队就是木云桦他们这里,大多姓木,几个外姓都是女婿姑爷落在这里的,就是木家家族几个分支。 三队在二队的左边,四队在墨溪河边。五队在四队的后面山上。 木云桦吃着手里的红苕,看着对面的山。他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这些山上能够草木成林。 对面的山是一队的,这山形像一只大大的乌龟,仰头看着一队。 关于风水我也不太懂,倒是大概讲一讲。 这山的地名叫乌龟井。 是因为乌龟的脖颈位置,打了一口井,这口井的出现时间,木云桦也不太记得了,木筏恩说了一些,但也作不了参考。 不过这里有个更有名的传说,那就是乌龟头上,有个要饭的叫花子死到这里了,然后被蚂蚁推出土掩埋了。所以,这里还有个名字,就叫蚂蚁堆。 不过,木云桦对这些东西都是半推半就,信也不信。 木筏恩语言不多,和儿子在一起,不是非必要开口,他都不开口说话。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豌豆糊糊已经凉了,下肚被胃里暖了暖。 吃过午饭,木云海也帮着挖田坎,别看着那瘦小的腿儿还是有劲得很。 反正不上学了,家里面男娃儿就是拿来下劳动力的。 不过木云海可比木云桦聪明许多。他抓着大姑爷,跟着去水上跑船,这不正好大姑爷肴四雷要出去一趟,回来就带他上船当学徒了。 木云桦他更多是喜欢这片土地,他和木云泽分了土地,但做事还是会带着一起做。老大木云泽精一些,分土地的时候都要了近的,加上最先结婚分地,占了先机。 老二木云桦如今也快成家了,李秀英已经说明了,这落在沟底的水田他和老幺木云海一人几块。 不过家附近的木云桦只获得了两块陡坡石皮上的旱田。因为是陡坡,然后田块里全是碎石子,泥土是那种黄中带白的粗土,一点都不肥。加上是陡坡,那个土就往下滚,挑上去滚下来,田地又能肥到哪里去? 那几块肥田,被老大木云泽选了几块,然后李秀英给老幺木云海留了几块,作为老二的木云桦,只得受了那些被选剩下的。 犁完几块田,他们又上赶着回到屋场旁边的两块地,开始耕犁起来。 大部分他们干活都是先干远处,在干近处。 屋场旁边的几块田算是最肥沃的。 犁完田,已经天黑尽了。 黑尽后便是光亮。木家村的夜里前半夜黑,后半夜月亮升起就明亮了起来,繁星满天,加上夜风摇曳。 木云桦这夜是躺在散院子的猪圈上面用木头搭建的阁楼上面的,上面对着玉米壳子。老黄牛就被拴在下面,一来上面睡着凉快宽敞,二来照看老黄牛。 他期待着有一天,房间像繁星一样多。这样他就不用睡在玉米壳上了。全身毛焦火辣的,痒飕飕的,还好他的皮子硬。过一会儿就适应了。 第13章 买青瓦片 转眼三天已过。 耕好的水田又耙了田。若是有肥料那可是肥田了,可惜没有,连鸡粪都没有。 所以木云桦看着清汤寡水的水田,指望着老天赏饭吃,等水田放个几天,秧苗在长高些,就可以插秧苗做母苗了。 趁着空隙,木云桦来不及休息,赶紧去了九里平,那里是个烧砖厂,同时也是瓦片厂,像什么缸子啊,坛子啊,盆子啊,钵子啊,碗啊等等,这些都是在九里平这个大窑子烧出来的。 九里平的山里的土很特别,烧出来的东西质量好,而且经用。经过烧窑子的手艺人在上面雕刻着各种花纹,然后经过高温日夜烧制,变成一个个瓶瓶罐罐售卖到方圆百里的各个村镇里。 有的一个坛子十来块,有的一个盆子几角钱。反正物品大小不同,质量不同,那所支付的钱也不同。 木云桦沿着蜿蜒看不到头的小路,翻过一座山又一座山,走了整整五个小时,才到了九里平。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他问了又问,走了又走。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他转过了一个田坎,又拐了几道弯,终于看见了一个露天大窑子,后面还被挖出了一道深深的一面山,就像一条又大又宽的伤口。 进去里面的人忙得很,有人做胚,有人放窑,有人和稀泥土……根本没人搭理他。 “这位大哥,那个买瓦片找哪个?”木云桦开口。 那人加水,用特别的镐锄搅拌着,听着声音抬头,他脸上还沾有泥土,有泥土的干了,有的泥土还挂着水珠。 “你是做什么的,哪个地方来的啊?”这个人年纪有些大,看着能在五十多了,背有些驼,可能是听力不好,他身子和耳朵向着木云桦更近了些。 “大哥,我来买瓦片的。找哪个?”木云桦声音大了些。 “哦,瓦片啊!你从这里向前走,看着那个房子没,左转进去,那个堂屋就是了。”男人此时听明白了,脸上带着了然。 木云桦:“麻烦了。” 他顺着走了过去,要说这是屋吧,有些牵强,就是几根成人男子小腿粗的木头定桩似的埋在地下,房屋没有门,可以用家徒四壁,四面透风来言语。 顶上用着茅草和霸芒草,一摞一摞累计排成一排排,成了房顶。内部还分成了上下两个楼层,也是用木头搭建的,有些零碎脏乱的被套,下面的地面有一个大火堆,火堆上吊着两口大铁锅,里面此时还在冒着热烟。 木云桦看中了埋桩的木头,也看中了阁楼的木头,还有那两口吊着的大铁锅。 木云桦没有忘记他来这里的目的。 “有人吗?我来买瓦片。”木云桦喊出声。 “买瓦片,进里屋来。” 木云桦寻着声音进去,原来这有道门,只不过门是用竹条编织出来的。他挪开竹条门,走了进去。 这道门的作用大概就是分离一个空间的设置,作用好像也不大。 一个背影正在弯腰垒着一块块青瓦片,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他在外面居然没听到声音。 “这位哥阿子,哪里的?”这人只是转了转脸,看了看他,又继续垒着手中的瓦片。 “从木头村来的,您这里的瓦片多少钱一平方?” “一平方一块,要的多,最低八角。”中年男子此时直起身子。 木云桦算了算。他挖的地基进深四米三,堂屋是接待外客吃饭的地方,所以空间自然要比东西房两边的卧房在宽阔一些。堂屋的宽在三米八,一个平方的瓦片是10块瓦片。那么一个堂屋就需要差不多200块瓦片,当然,不要完全按着平方算,还得预算处出引水瓦。还有屋檐瓦等。整整两个卧房加个堂屋,然后半边厨房的瓦片,在一千三左右。 木云桦支付了四分之一的钱,借了他们的撮箕,挑了一挑回来了,也就半个房间都不到的瓦片。因为别看着瓦片数量不多,可重量就石沉石沉的。 这些,我是不完全清楚的,也不能按着当下来计算。这一切都是从木云桦嘴里知晓的。 第14章 腿划了一条口子 此时已是从九里平挑青瓦片回来的第二天了。阳春三月,微风习习。木云桦坐在地基旁的一块泥土上,抬头看了看天空,天气很好。 他今日又要出门去杏子坡去干零活。这春中正是各家各户农务繁忙时刻,耕水田也是二十元一天,还包吃包住。 年轻人嘛,只要勤快能吃苦,有的是体力,赶牛犁水田,正是需要。 刚好家里的夯墙壁的土他也准备的不少了,有伯伯木筏恩在家盯着,他也不操心。 看着挖好的地基,他那朝气的脸上带着骄傲,他们终于有自己的房子了。 他又把视线放在后面的山上,要是这座山上长满茅草和柏树就好了。 不过想归想,当下肯定是不能一下子就长出草来的。 伯伯木筏恩一大早就出去请人工去了,夯土需要几个人一起,才能实行操作起来。好在没钱力,但有人力,凡是乡里邻居有白事,大家就自动上门问。但像起房子这种喜事,当然得上门请人来。 木云桦收拾了一番,回到老屋场的家里。他把妈妈李秀英给他做的布鞋放在了阁楼睡觉的地方,拍了拍,这鞋子还得留着下聘礼穿。 他从旁边抽了一双草履鞋穿上,当然不是稻草编织的,而是烂布条搓成一根根绳子,然后自制出来的。 他低头看了看脚头指甲的黑泥,觉得还是等这次零活回来剪一下好了。因为这次零活是在水泥,难免指甲剪了,万一有个什么,指甲还能避免伤着肉。 坤哥也没闲下来,一直帮着木云桦跑上跑下,这邹家有心思放女儿了。就是还在看日子,两个生辰八字已经被拿去了。 当下,木云桦是有心思也不能完全按着心思来。 一是青瓦片的钱,再则是他结婚的钱。 木云桦和着他堂弟木启赋一起去了杏子坡。杏子坡说远不远,也是要经过古洞子的,两个人走路就没有那么孤单了。 木启赋要比木云桦小两岁,人也矮矮的,瘦瘦的,但是很人精。 这次的零活就是木启赋去谈的,本来那户人只给十五块一天,因为给谈了谈,最后给了二十元一天,算是很高的工钱了。 时值1989年春,在偏远且连绵起伏的深山里。这样干个一周,也有一百来块了,可是一笔不少的大钱了。当然这不是在一家活路,而是那个杏子坡那一块的十几户人家都被他们承包了。 他们到杏子坡,走了两个小时。 到了第一家,户主们已经把耕牛,加档,犁头都准备好了。 木云桦和木启赋两兄弟水都没喝一口,背着家伙牵着牛就跟着主人家去了地里。 水田已经被水泡发了,耕牛是老牛,所以上隘口很容易,不像小牛还得驯服学习。 这一干就到了下午太阳落山了,主人家为了干活的进度,把吃食给送到田地里。 杏子坡这里的人要比木家村富有,就这红沙土地,别的长势不好,那洋芋和包谷偏偏就喜欢这个。这里说的红沙土不是那种瘦瘦的沙石土质而是红土带着细腻肥沃的质地,总之,就是壮洋芋和包谷。 主人家在吃食方面很大方,那个大大的羊瓷盆装着包谷面饭,还有一盆同样的空洋芋,虽没多少油水,但还是起了黄黄的锅巴,食欲噌噌上来。 他们两人都年轻气盛,在外干活也是一身用不完的劲。干活老实可靠自然口碑好,那能上手的活就多了。 转眼一周就过了。这次收工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吃晚饭还早。 所以把牛拴在一根麻柳树下,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还有个原因,方才他们耕犁最后一块田转场的时候,木云桦踩翻了一块石头,一跟头滑了下去,小腿肚子被石块划了一条大口子。 幸好山里虽没有草木,但田边的黄根麻倒是有,这东西一般种田人都会留着,不会割了当柴烧。因为在人受伤后,可以砍下它,剥下皮子包扎伤口止血。 条件好的,会找那种风化的石头边有那种干细的碎土,然后用手指把碎土捏细,撒在伤口处,再用黄根麻的皮包住伤口。 此时木云桦的腿就像一根长满了草的嫩黄绿腿,小腿肚子被绑了一大半。 红色的血已经把黄根麻的黄绿色皮子染成乌红色。 尽管如此,他嘴里一声不喊疼,还指了指远处的山说道: “要是这满山的树和草都能遮阴,想必我们大家伙的日子就好过了。” “不晓得要哪个猴年马月了,大家都快把沟弯的那片山偷完了,要不是有人照山,可能都割柴到他们屋门口了。”木启赋土碗舀了一碗水递给木云桦说道。 木云桦接过水,一口气把喝完了。 “你那天急匆匆去赵家女婿那里,是什么事?”木云桦想起一件事问道。 “哎!还不是青黄不接搞得事。赵家那女婿,不是听人说,龙头那沟里有观音米吗?前几天他当真是弄了半背篓回来了。用水伴着给家里娃娃吃了,结果拉不出来屎,喊我去帮帮忙,我给他家那个二娃子按肚子,他最后还是拿着挖耳勺子从屁股眼子一勺勺掏出来的,那二娃儿哭得造孽的很。 虽说现在大家不用搞集体了,都是翻身自己做主了。可赵女婿那跛脚又不能下力气活,现在家家户户都喝着糊糊,上顿不接下顿的,谁又能怎么样!” 木云桦眼睛上了霜,观音米他自然知道。他家里也吃过的,当时拉不出屎,他只得用指头抠出来,恶心,一点都不会,肚子饿才恶心,比拉不出来恶心。 他还吃过那种长着锯齿边的野菜,划着喉咙吞咽下去。 木筏恩讲吃这种野菜算什么,他还剥过黄山栾树皮煮了吃。野菜想都别想,田里的草都没有,还有野菜,做梦。 “我家爸给我说了乌龙溪的一个女的,二哥,听说你去看了山里的女的,怎么样?”木启赋突然谈起了这个问题。 “人倒是可以。这种事慢慢来,养在别人家的,加上条件比我们好多了,包谷和洋芋管饱。你呢?”木云桦笑了笑说道。 “那个女的长得乖,看我这矮搓搓的,不晓得看得起不?”木启赋也是哀叹。 木启赋和木云桦的关系算是带着血缘关系了。 木筏恩有三兄弟,他们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没了。 老大木筏国,老二木筏恩,老三木筏安。 老大木筏国存活有四个子女。老三是儿子,还有些因为是女子,大都被活活淹死了,或者夭折了。 老二木筏恩自己名下四个子女,连李秀英带着过来的一儿一女,合着六个,也是够多了,一家吃饭,锅里要的是东西煮。没东西煮,那就多加水,总能抵上一阵。 老三木筏安也是四个子女。 而木筏恩与木筏安两兄弟更为亲近,是因为木筏恩的女人与李秀英是亲姐妹。李秀英是大姐,而她的这个妹妹在生了木启辉后,就撒手人寰了。 木筏安一个人跌跌撞撞养着这一堆子女,说是养着也不完全对,因为木启赋和姐姐早早的就没上学,姐姐嫁了人,是乌龙溪的崖对面,走路都走不稳的地方。所以,木启赋说的女人,就是他姐姐那里的。 木云桦想起自己小时候,去悬崖边砍柴,为了那根柴,他自己坐在上面,然后使劲锯着根部。最后的最后,那根花了很大力气锯了一半的柴还是没有带回去,因为锯断就代表他会和那根柴一起掉下悬崖。 “二哥,等会你牵牛。我背犁头那些。”木启赋起身去收拾东西。 木云桦也一瘸一拐去牵牛,他们在主人家吃了夜饭,拿了工钱,借着月光慢慢回家。 第15章 下聘礼 转眼一个月了。 木云桦从杏子坡受伤后,回来又挖了几天夯墙壁的土,眼见着房子的四壁慢慢垒起,腿部的伤口也结痂了。 可好事要多磨,他的左膝盖上突然长了几个水泡,本以为就是普通的疹子或者被蚊虫咬了几口,吸了血,引起了些感染。 不过随着那个水泡破了,然后流着脓水,那个水泡的口子越来越大,直到他走路都有些疼了。 关于买药这件事,有些不尽人意,毕竟吃饭的问题都有些难,就别说买药擦伤口了。 他给自己弄了两根木棍,出门就拄着。但这个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柯昌盛带了些消息,邹家的心思上了明面来了。坤哥也看好了日期,还有三天,就该去邹家下聘礼了。 他一直觉得邹家的条件,怎么也不会看上自家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家庭。 不过能娶上媳妇,怎么也得抓住机会,尽管没有感情,过日子的,都能行。 坤哥把他的腿部的情况告诉了邹家,邹家给的答复是:“长疮总会好的吧,只要人行就行。” 邹家之所以愿意把姑娘嫁到低山来,是因为郑金秀说:“木家是老实人,而且低山的吃水多,不像高山要去老远的地方挑水。再说这些山,迟早会长出柴火来,也不怕抵不过灶房的那个洞子。” 邹佶甑全凭父母做主。 三天。 木云桦拄着一根木棍,在坤哥,柯昌盛的陪同下,一跛一跛地上了山里。 邹家的灶房里已经热气腾腾,堂屋也是热闹不已。 邹家的长辈们在堂屋摆了茶水,等待迎接这位即将成为邹家的新姑爷。 邹满山那小个头使劲在长辈们中穿梭着,像火箭一样跑了出去,因为他听到了屋坎下的说话声。 邹满山侧脸瞅了瞅自家的两只大黄狗,居然眯着眼睛打盹,平时只要有人上门,那可是凶巴巴的,是照家好狗。 如今这新姑爷上门居然一声不吠,也是奇了怪了。 邹满山看着那个拄着一根木棍的男子,嘴角挂着笑,这姐夫哥看着样貌中等,是个实诚人,眼见着不让人讨厌。 堂屋里的老邹,叔伯们快步来到门前,迎接坤哥他们。 木云桦腿脚不便的原因,他进了堂屋就一直坐下。眼睛四下扫了一圈,眼神落在灶房门框边,半个头一只眼睛正盯着他,木云桦赶紧别开了眼神,不乱瞧了。 长辈们和坤哥就拉拉家常,木云桦时不时也会跟着说上几句。 这聘礼下了,就开了亲,说明是一家人了。 “木家哥子,你这腿我给你去找了些草药,等会走的时候,给你带回去试试。”满山挨着木云桦坐下,毫不露怯。 木云桦这才仔细看他。个头矮矮的,像个金疙瘩,长长的脸,荔枝眼睛炯炯有神。 “那就麻烦满山了,我等哈走的时候就带上。”木云桦笑了笑回道。 “满山,把桌子支好,要吃饭了。”郑金秀围着块围布在腰上,一只手撩起围布擦着另一只手,看了一眼满山后,把视线落在木云桦身上。 满山就像个猴子一样,动作快速敏捷。 饭桌被满山抬了出来。 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午饭,箜洋芋,玉米粑粑,玉米饭,炒土豆片,酒。 历古以来,饭桌是除了填饱肚子,最好说人情世故的地方。 坤哥捡着好听的,先夸了邹家里里外外:大老远就听说邹家有好姑娘,这不为了喝口喜酒,我们是一点耽搁不得。如今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愿邹木两姓联姻,媒妁之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这杯酒我喝了。” 所谓的酒是邹佶甑去县城老远把远的打回来的,爬了几座山背回来的高粱酒。 邹佶甑的脸有些红,也但仅仅只是如此。 她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父母做主,嫁给谁就是谁。 只听坤哥继续说道:“木家下聘,知根知底,礼薄诚意浓。大米二十斤,面二十斤,白糖两斤,钱二十元。” “邹家的姑娘,不是好吃懒做的人。只要他们两个人同心,吃苦耐劳,必定有好日子过。冬子这女娃,我们叔伯们看着长大的,勤快能吃苦,别看身体瘦弱,那双手是个干活的高手,家里的男丁没有一个能超过她的。木家的条件我们不看,只要他们两个人能过日子。我们邹家不求别的,只希望姑娘能被木家善待。”叔伯语重心长,重复且唠叨,却句句都是在理。 邹佶甑假装碗里的玉米饭吃完了,起身去了灶房。 堂屋里后来说了什么,木云桦他们多久走的,她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 下午,她和邹顺子一起去马安桥山上砍柴火。邹顺子发现她的背篓里一个东西。 “告诉我,这是什么?”面对邹顺子的调笑,邹佶甑还是默认点了点头。 第16章 纳鞋底绣鸳鸯 冬子扎着两条厚重的双马尾辫,衣着群青色衬衫,洗得有些泛白了,但好在干净整洁。 她那有粗糙的手指,还带着些黑的指甲按着棕皮(棕树上的那层赭石色的壳,剥下来,经过煮捶打,然后裁剪成鞋底样子,和白色的布料一起缝在一起。 白色的麻线穿过那层厚厚的各种物料,顶针已经被磨得没有棱角了,暗暗的。 冬子不再藏着,在顺子的眼前大方的下针。 鞋底已经纳了一半了,冬子压着顶针,下针,出针,抽针,底子和里子都是白色,上面有些牙齿印,还有走线规整出来的方块花。 背篓里还用布包了一双黑底子,这是顺子翻出来看了,里面还夹了一块白色枕巾绣布。 枕巾绣布上有了半只鸳鸯的雏形,形态惟妙惟肖,颜色多样艳丽。有少许线丝被勾带了起来,应该是被那粗糙的手指弄的。但并不影响整体观感。 “反正都要嫁人,他们说嫁谁就嫁谁。”冬子此刻才抬头回了顺子的话。 “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奶奶,我奶奶,你妈妈,我妈妈,然后我们,父母说的话就是圣旨。”顺子挨着冬子坐了下来,脸上有些愁绪。 冬子忙着扯手中的麻线,并没有注意顺子的异样。 她们两人就坐在大石块上各自绣了几个小时,眼看天色不早了,赶紧把绣布和鞋底用布裹了起来。放进背篓,然后把背篓放在平时存放的大石块背面,以防被人偷走,更防备的是被照山人没收走了,回家得挨顿骂或者吃棍子。 冬子的手利索,他们摸进了平时砍柴的地方,四下张望了一下,手上动作快速割了起来。 弯弯的镰刀隔着短短的木头手柄。 冬子用上力气,一根两根地收拢着被她扛下的柴火。 半个小时没用,冬子就把柴火割满了,然后又帮顺子割了一些。她们快速把比她们高和重的柴火从下面往上面的大石块拖。 好巧不巧,她们遇到了照山人。这个男人是马安桥的人,大家也都是熟识之人。 他一见冬子和顺子,那脸上就有些无可奈何。 “把你们刀给我,下次别让我看到你们了。” 冬子和顺子明白,这刀子不给,这柴火是带不走了。刀子照山人拿去可以交差。但偷柴火这事,暗地里谁都知道这些事,但大家在明里都装作糊涂。 冬子和顺子背着柴火回了家。 郑金秀张了张嘴,本打算开骂,冬子也准备迎接一场唾沫横飞。 最后,郑金秀叹了一口气。 冬子看着自己的亲妈突然改性子了,她想到了一些其他。她如今是待嫁闺中,因为日期订好了,下半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她在家,只是因为家里需要打嫁妆。明日就是木匠来的日子,今日老邹已经去喊叔伯们把存放在阁楼木材取下来,就该用上了。 冬子想到这些,心里也没有特别的情绪,好像这种事就是这样,顺其自然的这种。 冬子把绣布放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17章 嫁妆的乐章 当天晚上,请的木匠师傅带着两个杂工一起到了老邹家。 郑金秀这股子热情劲儿像是消耗不完似的。弄了一桌子好菜,平时舍不得的猪肉也摆上了桌。 木匠师傅姓胡,所以大家都给他叫胡木匠。胡木匠年龄也就四十来岁,正是手艺娴熟又专业的年纪。 老邹请了叔房里几个兄弟,帮着拉锯切木板。 冬子每天除了上山打柴火,然后帮着家里打理家务和田地里的庄稼,若是个男儿,将来一定有番大作为。 山上的柴火日渐凋零,从绿色慢慢变成了黄色,秋风一吹,松针落了满地。那些小儿们背着竹背篓跑进山里,背着比他们小小身体还高的松针和松果,颤颤巍巍,歪歪扭扭,像是蚂蚁搬家一样,把这些只有成人扛得住的柴火背回家。 随着寒风又起,那些被砍掉下面枝干的松树摇晃着顶上仅剩的几只嫩枝条,像是没了衣服害羞一般。 转眼接亲的日子越来越近。 嫁妆没日没夜地赶着,拉锯声,锤订声,敲打声,墨盒的线条弹在粗粗的杉木、柏树,泡桐树,香樟树,楠树等树干上,然后被杂工们用锯条一块块锯下来,然后用刨子打磨,画画雕花。 慢慢地这些木头变成了木箱子,婴儿木头摇床,婴儿教椅子,洗脸架,洗脸盆,洗脸盆,桌子,衣柜子“衣柜子是最复杂的,嵌了一大块玻璃镜子,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画报嵌进衣柜子的表面,衣柜子顶端雕着折枝牡丹花,三开门的衣柜端庄大气。 除了硬件,还有床上用品。枕套被单,棉絮,都在慢慢添置着。 棉絮也是需要人工弹制,尽管木云桦自己也能做,但这是嫁妆,老邹家脸面的事,这准姑爷是不能动手弹制的。所以老邹家的堂屋里除了木匠师傅,还有弹棉花的师傅。 每天棉花的弹弓“砰砰砰”,木匠师傅的叮叮梆梆,拉锯声,混在一起,是世上除了洞房花烛夜奏起的乐章中第二动听的。 冬子依旧忙碌着家务,农田的庄稼,木云桦自从与老邹家攀了亲,对面青山梁上,也就不用去了,老邹家的山高程度与青山梁上一个高度,所以木云桦需要的木板子,老邹家都有。然后洋芋种子也多的不得了,因为开了亲,也不需要拿东西换,郑金秀早就把上好洋芋种子留着了,还有成捆口袋的包谷米子。 木云桦家上顿不接下顿的日子,终于是因为攀了邹家亲戚,有了大大的改善,再加上木云桦吃苦耐劳,是个有奔头的年轻人。 老邹家的人也就看上木云桦这点,不然就凭他一大家子张嘴要吃饭,那个条件,谁家愿意把女儿送进去吃苦头。 冬子对这些人生大事从不过问,也不拒绝大人的安排,十九岁的年纪,接收的信息都是从老邹和郑金秀嘴里吐出来的,所以大都是懵懂无知且单纯的。 好像在他们这个年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是个顺其自然的事,也是个必须完成的事。 木箱子,洗脸架,衣柜子,它们都在师傅们的手中被翻来覆去,仔细打磨涂漆,所有的先是涂了一层桐油防虫防腐,然后再涂上大红漆。看着一件件摆满了整个堂屋,然后被搭了简单的棚子安置在了那里,搭上了塑料膜遮盖着。 一口袋棉花又一口袋棉花,被弹出了一床床棉絮,折成四方块堆放在了嫁妆一起。被套面子,冬子绣好的花全部拿去缝衣店制成了成品,绸缎的背面,扯的床单布料按着尺寸也在缝衣店制成了。 木云桦拿的礼钱买衣服,也在缝衣店经过师傅们一剪刀又一剪刀裁剪出来,然后踩着缝衣车踩起来。 冬子给木云桦做了一件蓝色中山上衣,四个口袋的。冬子给自己扯(这个年代是自己买布料,然后去缝衣店按着尺寸裁剪,人工制成衣服)了一块布,一件红色衬衫,然后另一块是素色碎花衬衫。然后单独扯了一件紫色西装外套。 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意味着冬子即将有了另一个新家,从此将拥有自己做主的家。 第18章 十里红妆又人生的起点 农历十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大红灯笼高高挂。 山里的老邹家终于办了一件大喜事,唢呐吹着喜庆,在山里顺着风声回荡着。 坝子上的桌子上摆着丰盛的吃食,一张桌子一张桌子排在坝子上。 厨房忙碌着打帮的男女老少,个个脸上喜笑颜开。 冬子待在东头自己的屋子。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心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一个婶婶给她端了一些吃食。 接亲队到了,就开正席了,按着礼数,走完所有流程。接亲队在前,送亲队在嫁妆后面,长长的队伍绕着云坡,过天鹅抱蛋山,下犀牛望月山,经过燕塘湾,又经过杏子坡,然后又是柿子坪到庙儿山。曲折蜿蜒小路,一路向下。 终于到了木家村,冬子望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村落,光秃秃的山,碎石子的小路,踩上去挠脚又滑腻。 一排时间的瓦房,靠着东边的是新房,从东边另开了一道门,原来与堂屋相连的那道门被土砖封了起来。 冬子看着这天差地别的地方,一时也有些接受不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这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定亲了看荣户来过一次,尽管心里有些抵触,但人生大事,冬子做不了主。 看着别人欢笑的脸庞,冬子依旧按着新妇的流程,挨个认识新家的亲戚们。 新婚之夜,大家都忙得倒头都睡。 第二日,送亲的娘家人都走了。这里从此就是冬子的家。 “冬子啊,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孝顺公婆,帮扶丈夫。我们就走了啊。”婶子说完,有些不舍得摸了摸眼睛。 冬子看着娘家人从屋后的山上一路向上,再也忍不住,悄悄掉下眼泪。 看着一间房子的冬子,沉下心底的那股气,她要让这个家越来越好。 一个月,两个月…… 下雨,天晴,冬子跟着上坡下地。因为木云桦结了婚就此分了家。 分了一把椅子,一个板凳,还有几个豁了口的碗,两双筷子。 冬子看着这境遇,不得不回娘家。老邹和郑金秀心疼女儿,赶紧送了口大锅,然后买了蒸子,还送来了玉米,这样就有玉米饭下锅了。 看着一家老小没有吃的,心疼女儿的丈人就时不时送些洋芋来。有些新鲜好菜也会送下来。 冬子怀孕了,大夏天的,一个房间闷得不行。农忙的时候,冬子要下地干活,然后去很远的沟湾去割柴火,这些都是她从小做到大的事,冬子信手拈来。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到了秋季,粮食收成不多,因为分家的土地又瘦又少。 到了季节,老邹和郑金秀还有满山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送吃的下来还会带着锄头什么的,相当于老丈人家帮着制各种家具。 转眼大半年后,丰收过后,天气就开始慢慢转凉了。雨水也多了起来。 老邹又背着玉米和洋芋下来了,这一个路程得两个小时。老邹穿过林子,布鞋和裤脚全都是湿漉漉的,背上因为背了重物,尽管秋意深深,依旧出了一身汗。冬子替老邹垫了一块毛巾在他背上,这是冬子一直保存的干净毛巾,专门清洗干净留着来客人垫汗的。 冬子去灶边发了火,灶边的柴火半干半湿,留在上面的叶子还是半干的。冬子用茅草点燃了火,把柴火扳断扔了进去很快一股浓烟伴随着火苗升了起来。 很快整间屋子都被烟雾笼罩了,还有一股熏得让人直掉眼泪的味道。冬子擦了擦眼睛,把锅用刷子扫了一遍水,算是清洗干净了,然后再舀了一木瓢水进锅。 老邹坐在灶边帮着看火,顺便烤烤湿了的布鞋。 冬子从旁边的木盒子里舀了三碗石磨磨好的玉米面,然后锅里烧的水热了,她用木瓢舀起了热水,和着玉米面搅拌起来慢慢变成一小坨小坨的,冬子把它们搅散。 然后拿出木制的蒸子,(蒸子是中空的像水桶一样,中间有一层竹子编织的格子,有两个枕子搁在那里支撑着。)蒸子在水中滚一滚,以免蒸子干蒸容易坏,所以沾水更长久。 蒸子里的格子上垫上一层白纱布,然后在锅底加水,蒸子立在水里一直烧火,水开然后等蒸子上热气,拌好的玉米面用筷子慢慢滑进蒸子,在盖上盖子,一直烧火,直到玉米面慢慢被蒸熟,然后就可以吃了。 冬子舀了两碗玉米饭,一人一碗。 “木家哥还要多久回来?”老邹刨了一口玉米饭进嘴里,才跟着问道。 “可能还要个几天回来。”冬子回道。她没有特别多的话要跟老邹讲,毕竟她也没有感觉到多少爱。 “你自己照顾好个人,那些重活能不做就不做了。”老邹再次说道,眉眼里都是温柔。 冬子点了点头,心里回复了一句:“那些重活不做,又有谁来做,婆子妈都是假心假意,并不太愿意帮忙,木云桦也没有表象看起来那么好。” 老邹吃了饭就又爬上屋后的山回去了,尽管还在下雨。因为老邹担心郑金秀在家一个人干活太累。 冬子看着父亲爬山的背影,伸手在肚子上抚摸着,但这种心思没多大一会儿,冬子就又去找事干了,她是个勤快且闲不下来的人。 一转眼,冬季来了,冬子的肚子开始要发作了,和她结婚在同一个月份。 冬子知道,农历十月,这个孩子快要出来了。 第19章 二十二的出生 这日,天气晴好,没有哪个日头有这么好。因为这日也是冬子嫁到木家的那一天。刚好一年。 冬子下午跑去山上割了一捆柴火回来肚子疼得受不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疼得咬牙切齿,婆婆过来帮忙,随着太阳落山,鸡回窝。 “她”终于要出来了,地心的引力,让她不得不离开这个房子。 “啊…啊…”哭声像小猫一样有气无力。瘦小的小丫头出生了,只比一把两斤重的面条大点。 她被包在棉布上,身上沾着羊水衣子和血迹。看着邹佶甄满头大汗,脸上不只是痛苦遗留的蹙眉,还是因为她是个丫头片子。 “二十二,你就叫它吧!以后有吃有喝,是个福气丫头。”门口放生的人说了句。 所谓放生人,也就是她生下来,第一个见到她的人。而他的一生照应,还有他嘴里说的话语,都将是给我她的祝福。 从此,她就是有名字的人了,虽然这名字有些不讨人喜欢,但总得来说,算是一个有名字的人了。 晚上,木云桦回了家,都没进里面看看她和邹佶甄。就又去外面了,自然,她是知道他去哪里了。 忘了说,邹佶甄怀着她的时候,和木云桦在这间房子的外面搭了一间偏房,厨房桌子板凳洗脸架什么的,自然搬出去了。房间空了很多,总算宽敞一些了。 木云桦去到坎下,因为过几天这家需要打地基,就需要几个劳动力,木云桦才从其他地方干活回来,也是别人带了口信,所以他就忙完就赶紧回来了。 “云桦,你知道邹佶甄生了吗?”木发兴问道。 “二爸,那我不知道。”木云桦回道。面上表情放松,也没有特别担心的状态。 等木云桦回来,邹佶甄带着孩子已经睡了。她旁边的那个小小娃娃也不哭不闹。也许她知道,奶奶帮着接生后,就拿了一把面过来,而大伯家二哥的出生,婶娘确是吃到了肉的。 二十二满月的时候,邹佶甄的娘家屋头来了十来桌人,二十二被抱出来挨个认人。 “啊……”哭声大了一些,但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这孩子劲儿大,是个火爆性子,将来和冬子一个样儿。” 坝子上热闹得很,二十二哭累了,被抱进去放到床上,终于不闹腾了。 冬子这个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使不完的劲,月子里自己做饭洗衣服,干农活,样样都沾。 她不动声色干自己的,从不喊苦和累。 满月酒一过,冬子的娘家人再次离开。二十二出生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天气,所以最终也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惜,二十二终究不是儿子,是个女儿。是木家几个姊妹间第一个出的首个女儿,按说第一个还是首个会受宠,错了,她反而是那个最不讨喜的那个人。 偏偏二十二还没有自知之明,她不知道,她作为女孩子,到底对她有多不公平。 第20章 二十二的存在命到底有多硬 满月宴席后的第五天,十二月的寒气越来越大。 邹佶甄把三十几天的二十二裹得厚厚的,木云桦也收拾妥当,他们锁好里面房门。 把偏屋做厨房的门拉了过来,实则就是用竹条编织的一块竹门,能挡的也就是那些小东小西的。 二十二那半睁半闭的眼睛,也不知是在打量周边环境,还是想要睡觉而被折腾得打瞌睡。 木云桦用布袋子挂了三把面,每把面一两九左右,但加上那泛肉红色的纸包着,也是有两斤重了。然后一打白糖,也就是半斤一袋子。 这就是回娘家带的礼。 他们顺着屋后的碎石子小路一路往上,碎石子经过脚底的摩擦,顺着沟边“砰砰”滚下了沟壑。 穿过沟壑,他们上了山根的小路,转角处是一堆乱坟,无人祭奠,也无人知晓到底是谁埋在这里。这个包上长满了荆棘,每到夏天,开满了白色的刺莓花,时不时里面会有小鸟用脚刨着干枯的叶子发出声响。 小路只有一个人能走的宽度,因为这条路是条大路,木家村的人们都要从这里过,小路被踩出了各种痕迹,有人的,有动物的,还有下雨发大水被洪流冲的,就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极其费脚。 寒冷的十二月,没有树木遮风的山,总是有些难走,尤其是越往山顶上走,越费力。 他们一路蜿蜒终于到了二道坪,这里有两条路上山顶,一条垂直的,一条绕路的。 面对着越来越大的风,邹佶甄和木云桦选择走垂直的这条,只因为洪流把这条路冲刷得更深,人走在这里可以挡住脚步被风吹的阻力。 木云桦接过二十二,走了几步,因为劲风袭击,木云桦一个踉跄,二十二飞了出去,被一棵马桑树的根部拦截了。 木云桦爬起来,邹佶甄选择自己抱二十二,身子佝偻,压弯着身体向上爬。 面和娃都在身上压着,劲风也显得小了些,眼看要到山顶了,一股强劲的风横扫过来,像是一堵墙压在了邹佶甄的身上,她被扑倒了,想要爬起来的她,又再次被掀了一个翻滚,山上无草木,一点抓毛都没有。 邹佶甄抱着二十二的手臂酸软无力,一股风再次扫过来,二十二被劲风卷起,一个抛起,邹佶甄这个时候,一个跃起,抓着二十二露出来的脚往下一拉,掐在她的胳肢窝里,木云桦拽着邹佶甄侧卧在小路的沟壑里。 山顶立着一座太子庙。 二十二被木云桦一摔没有哭,而劲风吹起来的那刻,“哇哇”哭了起来。 慢慢地,风小了。他们躲过了一劫。 神灵,是心底的祈祷,亦是心底的信仰。 他们在太子庙停了一会,才继续往上走。从太子庙的左侧沿着小路,跟着柿子坪的田坎边,穿过刺莓树,就到了沟边的一个小水井,水井是暴露的,绿色的水被装在长方形的石块井里,看着清凉又阴沉。 木云桦和邹佶甄总算松了一口气,喝了几口凉水解渴,又捧了两捧水洗了一个被汗液糊了的脸。 “面压碎了一些,可惜了!”邹佶甄给二十二喂了母乳,掀开袋子看了看三把面,其中一把的纸壳被压烂了,而且很多断截的面条落在袋子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让妈他们提前拿出来先煮了吃,就不拿去招待客人了。”木云桦接话道。 他们稍作休息,又继续向上赶路,走个十来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门口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树,青色的瓦片被遮天的麻柳树遮住了,门口还摆了一个台子专门洗东西用地方,所以这一小段路走起来总是湿淋淋的,阴暗又潮湿。 灶房旁有一只灰狗,他们一出现,那狗就狂吠起来,吵得二十二哼唧了两声。 穿过这家人户,再往上走,就不再有人家了,然后一直跟着山脊往上爬,小路两边都是刺丛,没有什么草木。 他们翻过天鹅抱蛋山,终于看得到她未出嫁时的那个马安桥山了,只不过还是光秃秃的,还多了很大一块,尽管她出嫁了,那些山上的柴火依旧有人砍。 他们穿过一个堰塘,这里的泥土是红沙土,走着会发出吱嘎声,直到走到拐角处,犀牛望月山到了,这里全是乱坟岗,有小孩子有女人,有老人,有年轻人,有无名的,有家族的,还有偷盗被人打死的,全都在那些天坑里(自然形成的气洞,深不知底。) 他们不从犀牛望月山这条小路,而是从背面的云波山后面的石块路上去。石块路是这一面山全是一大块石头形成的,路则是在石块上经过钢钻(一根半手臂长的铁棍,下面是经过打铁人打得尖尖的,上面被锤打成了一个圆饼。像钉子,只是比钉子粗且长。拿在手里沉沉的。”敲打成的凹坑,人长期行走而变成了一步步小路。 木云桦和邹佶甄找了个宽阔处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尽管天气寒冷,但一路爬上来。也是热得全身是汗。 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看着女儿抱着外孙女回来,老邹家老两口开心地在厨房忙活着,邹佶甄他们回程的路上又是背着两大袋子土豆和玉米。 回到木家村,天色已经暗了。虽然生活艰苦,却也不是只有黑夜。 二十二在一岁之间,邹佶甄去沟湾里砍柴火,就把二十二用布条栓在背篓里。然后去坡上打水田,就用布条拴在那棵他们看得见的老桑树杆上,二十二就绕着桑树杆爬来爬去,饿了就吃冷的烧红薯,一脸一身像是个黑娃娃。 对面山上的一队认识的乡亲,总是喊着邹佶甄和木云桦:“你们两个干活不要命,下雨天晴都在做活路,你们也要看看你们那个还不到一岁的娃娃。” 二十二瘦弱得很,哭起来也是有气无力,所以哭声并翻不起什么水花。邹佶甄曾也有过让堂兄屋头的婶子照顾,可因为窝屎窝尿也不帮着二十二擦洗,邹佶甄也就不放心和信任这些亲戚了。 时间像是风火轮,永不停止。 转眼,邹佶甄嫁来木家已经三年了。 二十二也有三岁了。 二十二小时候在山上待得多,大部分时间都在老邹家,这里的舅舅们很是宠她。 只不过这一次,二十二面对爷爷突然地到来,因为爷爷是来接她回去见一个人的,她的妹妹。 爷爷给嘎嘎(外婆)说妹妹躺在簸箕里,那双有气无力的眼皮一直耷拉着,像是在等什么。 邹佶甄问她:“妹妹啊!你是不是在等你大姐回来?” 所以爷爷才马不停蹄上山来接她回去。 二十二之所以被送在嘎嘎家养着,也是因为二妹的出生后几个月,就开始生病,邹佶甄和木云桦到处借钱,甚至她卖掉自己的秀发,只为替妹妹治病。 爷爷来接二十二的时候,二十二还在灶房的蒲团上往灶里扔松枝烧火。 爷爷木筏恩的到来,老邹两口子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郑金秀泪眼婆娑,怎么好好的姑娘二胎想要个儿子,如今生个女儿又生病,多好的一个娃娃,怎么就生怪病呢! 二十二看着大人们的眼睛她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乖乖地收拾自己的那些衣服,先跟着爷爷木筏恩下山回家去了。 郑金秀和老邹得通知亲戚,然后一起下山来亲家木家村来。 二十二和爷爷刚走到屋后的杏子树下,难得一见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二十二和爷爷到屋就见妹妹小小的一个,躺在圆圆的大簸箕里面,穿着一件水红色衣服,眼睛乖乖地闭着。 二十二被木云桦抱上了床,她看见自己的妈妈正在哭,然后大伯家的婶子正在安慰着。 二十二也哭了起来,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反正她就不想待在床上,最后木云桦只得一只手抱着她,然后从文案柜子的拿出了什么东西。 二十二看着坝子上多了好多人,到处都是大人,有在坝子边上聊着什么的,也有去房间安慰妈妈的,妈妈的哭声和外面坝子上男人们的说话声混在了一起。 那一晚过后,二十二再也没有见到妹妹了。 直到两年后,她的第三个妹妹出生了。 第21章 小孩带小小孩 二十二从娘胎里带出来就廋筋弱骨的,尽管五岁多了,在同龄孩子中也是最小的一个,风若是大一点,定要被吹走了。 黝黑的脸庞,椭圆的,标准的鹅蛋脸。只不过脸颊没多少肉,眉毛浅淡,内双得不是很标准的荔枝眼,暗淡没有特别亮的眸子。 黄昏,二十二抱着五个月的妹妹坐在李秀英的灶房门口,一把眼泪一把眼泪地抹着。 奶奶的灶房门是闩着的。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妹妹要着吃奶,哭得稀里哗啦,二十二哄也哄不好,木云桦和邹佶甄去买蚕苗去了。 老屋场的邻居木筏国在屋后头有一块地,正干了农活从旁边过,见这俩孩子,也是一番嘟囔:“这木云桦和邹佶甄,这心眼大,娃儿也没个人看。” “二十二,我去给你喊他们回来,先回屋去等着。”木筏国对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用脏兮兮的衣袖擦了擦眼泪,抱着哭声未停的妹妹回到东边的偏屋。 二十二情愿穿脏,也不情愿穿补丁衣服,因为跟着木云桦他们去两河口镇卖橘子,被三队的一个女娃子笑话了,二十二从此再也不穿补丁衣服了。 邹佶甄也会在每个过年的时候,给二十二买身新衣服,尽管有些粉嫩的颜色她不喜欢,但二十二喜欢新衣服。 如今妹妹的到来,她作为姐姐尽管人小,但也得照看妹妹。 蚕苗她不是特别喜欢,毕竟家里就这么宽,把那些木架子一搭,各种簸箕,筲箕,竹坝子(用竹条编织的一块晾晒东西的方形块状。)走路的地都没有了,更重要的是天不亮就要跟着去坡上的田坎边采摘桑叶,虽然邹佶甄都不让她背太重的,但对于二十二来说,也已经是重负了,一个小背篓也是满满一筐,桑叶采摘少了,蚕根本不够吃。 关键是蚕特别娇生惯养的,桑叶不能捂着,还得擦洗干净晾干,然后每天给它们分“床”,大小,是否有死掉的,每晚都要忙活到很晚。 二十二会被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不过随着蚕宝宝越长越大,二十二就被送去外婆家了,因为木云桦和邹佶根本没时间看她。 再说下半年二十二就该上学前班了。 所以这个夏天,她又自然而然被送去了山里。 二十二在山里每天都跟着这些表舅舅们后面跑,表舅舅们也宠她,有好吃的都给她一些。 二十二也是轻车熟路的,去哪家都是自由自在。 她跟着去山里挖草药(车前草,可以卖钱。)二十二在田野里奔跑,挖了车前草晒干,然后卖了两元钱,二十二则是把钱放在烟盒里藏在风车里。 又跟着跑去大坡里的那个草坪上跟着表舅舅们一起打滚。因为表舅舅们放牛,所以就跟着一起去。 二十二在这里是最轻松的,也是最快乐的,还有很多糖果吃。冰糖,白糖吃得满嘴。 这天,嘎嘎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满山舅舅的朋友,不知道怎么来的。 反正在这里一段时间,二十二不怎么喜欢他。他的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岁左右,他只要在二十二的嘎嘎和嘎爷看不见的地方,就对着二十二动手动脚。 嘎嘎在灶台上炒菜,二十二在灶房前加柴火,看着他的到来,二十二想走,但被他抓着了,嘎嘎看着两个孩子一般打闹,也就不管他们的。 二十二被他抓住,让她趴在他的腿上,他的手在她的屁股上捏着。 二十二生气了,抓挠着他,他松开了她。她跑去堂屋,没一会儿,他又过来了。 他一把抱起二十二,把二十二背在背上,对二十二的屁股又开始一阵捏。 嘎嘎正好从灶房过来,“二十二,你怎么爬在哥哥身上去了,快下来。” “没事的,娘娘。她人小,背得动。陪她玩玩。我喜欢这个小丫头。”他笑得温文尔雅。 二十二无法开口说,他对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因为他给她说:“这是哥哥陪着你玩,你不能给大人说。” 终于,过了一周的时间,他走了。 二十二年纪也不过五岁多,慢慢也忘了这件事了。 二十二被木云桦来接回去了,他带着二十二去旁边的学校报了名。 二十二性格有些跳脱,所以带着紧张的心理,又带着好奇,就这样,慢慢踏入了学校。 学前班的老师就是木筏国的儿子和儿媳,二十二什么都不懂,最简单的算数也算不出来。 二十二被罚站墙角,被竹条抽打手板心,没有哪一次逃脱过。 教室的门开关时总会发出咯吱的响声,而且很容易松动。 这一天,二十二和同学一起跑,门一下子倒了下来,正好砸在二十二动了手术的头顶上,因为头顶长了一个疮,去镇上医生那里割了一刀,用白色纱布缠着的。 老师没有关心她的伤口,而是惩罚二十二一个人站在墙角边,二十二看着同学们开心地笑着,她心有不甘,却无法抵抗老师的命令。 “不是我……” 她的声音太小,老师并没有看她一眼。 二十二不明白,这门不是她弄的,为什么只罚她一个人。 因为自从她被送入学校后,她就没被人管过,她的书本不见了,她的书包也被同学们用小刀划得到处是口子。 二十二不会告状,也不会开口去告状,二十二就带着艳羡的目光看着那些玩得开心的同学。 她挤不进那些圈子,她总是被挤到外围不受待见。 回到家,伤口的血迹也干了。换药的时候,邹佶甄抱怨道:“一天都给我惹事。” 二十二委屈地背过身子,抱着妹妹。 睡觉的时候,二十二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总想着把这件事说出来,最后换来的是:“睡就睡,不睡就去床下去。” 二十二被邹佶甄一个手臂提到了床下,她双脚落地的时候,身子感觉落空了,他心底升起恐惧感。” 二十二快速爬上床,蜷在另一头侧着睡了。 早上二十二睡了懒床,又被骂了几句:“还不起床,这么大人了,该起床自己学着做饭了。” 二十二惊醒,赶紧爬起来。 学前班只读一年,二十二是下半年十一月出生的,所以快满六岁就上一年级了。 一年级又是另一个老师了,是一队的李老师,也是两口子。 妹妹一岁多了。二十二放学回家刨洋芋,做饭带妹妹。 第22章 一年级吃荆条 学前班就这么三天两头挨过去了,二十二成绩不好,算数不会算。 升一年级并不需要做些什么,自然而然就升了。 二十二看着五本新书:语文,数学,思想品德,语文练习册,数学练习册。 新书都有一股墨香味,二十二把书本翻开,把整个鼻子放在书页的文字上,大口地吸着鼻子。 一年级的教室在学前班的旁边教室,书桌是方形的,板凳是条形的。书桌和板凳两个人一起坐,也就是两人为一组一排。 二十二和张芳坐一起。 大家都是整个村队上的孩子,木家村一共五个队,张芳是一队的,右嘴角边长了一颗黑痣。 二十二是二队的。 他们的李老师是一队的。 二十二虽然喜欢闻墨香,但那作业真是让人看得想抓毛。 学习数学两位数相加的二十二,没有哪一道题蒙对了,二十二看着那些数字像是在跳舞他们弯曲着,扭动着。 二十二看着数字,头皮就发麻,然后心跳加速,双腿发抖。 两位数相加做不对,就一直做,直到全部对了为止。可惜,二十二好不容易碰到了一道题目是对的,但一篇作业有十道。其中九道就足够她算一节课了。 二十二做不出来,李老师喊她站起来听课,羞红脸颊的她贴着课桌站着,上完一节课,第二节课继续站着,直到最后李老师喊她坐下,因为腿麻的原因,二十二把凳子坐倒了,她惊呼了一声:“啊!” 李老师拿着荆条走过来,一荆条子打在她小腿肚子上:“一天作业做不好,坏事哪都有你。” 二十二把腿缩了缩,李老师再次打了上去,二十二腿不敢在动了。 只不过二十二能坐的机会没有了,一直站到了下午放学。 眼看教室里的同学都做好算数陆续离开了。二十二心里着急,却又看着作业本上的算数题一个头两个大。 本该是四点半放学的二十二硬是被留到了五点,最后二十二也没有把算数题做对。 李老师让二十二回家继续做,当家庭作业。 二十二一个人背着书包出了教室,然后从厕所的斜坡草坪处走上回家的小道。一直往下走就到了溜石皮(很大一块风化石,有些地方还有化石,像螺丝一样旋转形的。大石块一直延伸到沟底。) 二十二踩着绿色的解放鞋,鞋边已经磨得起皮了,绿色的布面也已经泛黄了。 二十二背着书包慢慢下到沟底,然后经过木筏文家门口的田坎边,然后又下到第二条沟底,这条沟有些深,天色暗了,光照不进来,二十二听着碎石掉下来,心里就突突直跳。 每次她走在这里,总觉得那上下不见底的沟壑会突然跳出个什么吓人的东西。 这条沟壑大人也时常说走着总感觉很岑人。 十三爬上沟壑喘了一口大气,然后跟着石头堆砌成的田坎下穿过种着红薯的田地,然后又穿过伯伯家的水稻田才到了家。 水稻已经收割完了,还有些稻草没有搭成稻草垛。 二十二回到家里,妹妹就从奶奶那里跑回来了,跟着她身后转来转去。 二十二没有时间做作业,而是从房屋里的碗柜旁边用撮箕捡了半撮箕洋芋,开始拿着铁刨子刨了起来。 妹妹腊月也要帮忙,都是帮倒忙。二十二让腊月去边上玩。二十二花了二十分钟左右,刨了土瓷盆一大盆。 然后去灶房点火烧柴,柴火有些湿,所以好不容易点燃了火苗,一股浓烟升起又呛又熏眼。 二十二揉了揉眼睛,咳嗽了几下,就绕到灶台后面,从旁边拿了一个木头小板凳,二十二站上板凳终于比灶台高了一点。 二十二拿着刷子开始洗锅,然后烧干倒油。把土豆放进锅里翻炒,锅铲有二十二一半长了。 二十二用着蛮劲搅拌着锅里的土豆,然后放盐,伸手点了一下土豆,盐味合适。 二十二下了板凳,从陶缸里用木瓢舀了几瓢水,刚好把洋芋淹着,盖上锅盖。 二十二又去加了柴火,然后又去旁边角落里剁猪草,因为猪在猪圈里哼哼唧唧,用那个长嘴供着拦门石,开始叫嚣着要吃晚饭了。 二十二一边管柴火,一边剁猪草。直到剁完一大堆,二十二用撮箕把剁碎的猪草(红薯藤)装进旁边的大锅里,然后又在这口大锅下加柴火,两口灶台燃烧起来,浓烟更甚了。 腊月被熏得直哭,二十二听着哭声让她别哭,最后骂了两句:“你哭什么哭,要哭出去哭。” 二十二忙得很。 木云桦和邹佶甄忙到很晚才回来。二十二的箜土豆都煮好了,最后一把火没有控制好,最下层的土豆穿皮鞋了(烧糊了。) 邹佶甄和木云桦一起弄了吃了晚饭,二十二开始写作业。木云桦教她做了作业,不过二十二还是不懂,她不懂九加七到底算出来等于多少。 夜很长,长到二十二终于做完了作业,她睡了一觉后,起床看着斜对面的山顶中学的教学楼还亮着灯。 那一盏灯一盏灯像是大糖饼一样,二十二羡慕起来,她想要快些长大,可二十二也不知道要长大多大才算长大,要到几岁才能够去那里读书。 第23章 和外婆去湾址采香子 时光总是短暂的,又是像云一样出现后消失。岁月长河,有些东西很值得去想象。 转眼老四四月出生,可惜没两个月就走了。 这一两年并没有发生特别什么事。 每一天都在味如嚼蜡的过着所有人觉得自己能过的日子。 接着又是两年后,老五木泙终于出生了,终于是个儿子了。 邹佶甑和木云桦再也没要孩子了。 二十二已经八岁多了,上三年级了,二十二的老师也换了,正好就是隔壁的邻居。 邺老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家有一儿一女。 二十二因为家里的缘故,常常帮着家里干农活,然后第一二节课不去上,有时在家照顾腊月和木泙。作业去邺老师家问或者老师从门口过的时候给说。 这不,这大清早的,二十二外婆来了。做饭肯定是不在行的,二十二外婆郑金秀就拉着二十二去湾址采香子。 香子是一种乔木上开得花,花一串串的小豆子,手唰下来,油油的,而且还黏糊糊的。 二十二和外婆装满了一大尼农口袋。 回到家,二十二去厨房帮忙,她妈妈已经做好饭了。 二十二妈妈还没有跨三十岁,尽管辛劳的农作家务繁杂让她那张青春的脸刻满了农妇的风霜,也依旧能看出那眸子里的希望。 “妈,吃饭了!这一点也买不了几个钱,找满山也找不到多少。”邹佶甑看了看她们采回来的香子说道。 “那肯定是没有你挖黄姜好挖,管它多少,一顿面钱还是有了,我玩了还不是玩了。”郑金秀笑着说道,然后帮着把柴火放进灶洞。 二十二听着大人谈话,默不作声,而是从筷子篓里数了六双筷子。然后又从那掉了漆的红色碗柜拿出来六个碗,然后挨个用毛巾擦了擦,随即筷子也擦了擦。 二十二那双起了茧的手,抱着碗和筷子放在了桌上。隔壁的墙被黄牛舔得哗啦啦响。 是的,这几年。他们家自己养了黄牛,这样自己耕水田方便,还可以出去挣点零钱,也可以当人情。 二十二怕老黄牛,尤其是邹佶甑躲胎的时候,那几个月,邹佶甑东躲西藏,二十二也是有顿无顿的,上学别人都问她,妈妈去哪里了? 二十二嘴紧,知道妈妈躲胎,计划生育太严谨了,所以别人怎么问她也不说。 腊月不上课,就跟着妈妈一起走了。二十二就和爸爸在家,爸爸做饭她不喜欢吃,所以也就爱吃不吃了。但爷爷很疼她,有好吃的糖都会留给她,而且是悄悄给她。 二十二也很贪嘴。 木泙生下来后,计划生育部还是来人了。 家里唯一的两把椅子都被坐了,还要带走二十二的弟弟和爸爸。二十二肯定是不欢迎他们,直接掀他们的椅子,让他们走,不要来他们家。 罚了二十二家里一万多,最后木云桦被铐子带走溜了一圈,还是木发兴说了几句好话,因为是村里的人,知道他们家条件,别说一万,几百都拿不出来。 最后是没办法,借了邻居高利贷三千五才打发了那些生育部的人,其余有几个就没那么幸运了,男的被直接拉去结扎了,甚至有的还被关了好些天。 二十二从心底讨厌这些人,凡是欺负他们的人,她都讨厌。 尽管她瘦小的身子,弱不禁风,但二十二叉腰凶这些大人的时候,大人们还是会逗她,直到把她逗哭为止。 采香子就采了那么一次,外婆的到来,是因为爸爸和妈妈准备把旁边的沟壑架一座桥。 因为木泙刚学会走路,沟边的路窄,木泙被堂伯家的大山羊挤了掉下沟了,下面全是玻璃瓶还有荆棘。 木泙额头摔了一条大口子,干活回来的爸爸和妈妈自然就对二十二照看不好,做什么事都做不好而破口埋怨几句。 二十二早就习以为常,但也会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尽可能把事情去做好,她可以背动大人才能背得起的猪草和牛草。这样她能获得他们的好话,夸奖。 有了木泙后,二十二上学会带着腊月,还有木泙。木泙被扎个小揪揪躲在她的座位旁边,会带弟弟和妹妹去上课的,只有二十二一个人。 腊月那个时候不能跟在教室,邺老师就让腊月在窗边坐下,腊月在窗外跟着读:“飘,piao。”她拼读,邺老师让二十二出去看一下腊月,让腊月小声些,因为教室的同学在笑了。 木泙在教室,被同学的座位压住了裙子。求助二十二,二十二让同学挪一下位置。 关于二十二带着弟妹上学,邺老师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二十二自从来到邺老师名下,她的成绩都排在前面三名。 二十二放学回家后,把猪食煮了喂了,饭也做好了。因为不知道爸爸和妈妈去了哪里,所以就只得带着腊月和木泙等在家里,实在饿得不行了,就让他们先吃,二十二继续等,然后也会站在坝子边大声喊。 每到中午或者晚上,村里面就会出现娃儿,女人的声音,因为喊在坡里干活的人回去吃饭。有时几个湾,一个传一个,帮着喊回家吃饭。 二十二怕黑,所以喊了没回应。后面邹佶甑让她晚上他们没回来,也别喊,到了时间他们自然会回来的。 邹佶甑和木云桦也因为二十二他们三个娃儿的出现,三天两头打架吵架,二十二只要看着他们脸色不对,就想开口找成就感,她希望她要是掺和一下,会不会他们就不会吵架了。 有时吃饭吃着吃着,饭桌上就没人了。或者干着活干着干着,田里的人就分工了。 邹佶甑就一个人去山野里挖黄姜,切成块晒干,两块钱一斤,之前有婶子跟着一起去了,后来都吃不了那苦。 因为山野里的路不是路,是悬崖,是荆棘,是山坡。 邹佶甑不怕,她更怕的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没有钱,找别人借高利贷那多出的利息够一家大小一年开销了。 旁边的桥是石拱桥,没人会想到他们会自己花工钱去架桥。邹佶甑为了这事和木云桦吵了好几架,但他们最终目的一致,尽管吵架也不妨碍他们架桥的心。 架桥需要石头,需要木头,这些前期都是木云桦和邹佶甑一根根背回来的。 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八九个人工,邹佶甑要做饭买菜,买菜的地方要走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需要爬上一座山。 屋头大小事她也得操心,二十二只能帮着些小忙。 邹佶甑有时也会把烦躁发在二十二身上。 二十二虽然不满,但也能理解邹佶甑的不易。 第24章 烧洋芋爱向日葵 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暑假的到来,无疑是二十二最喜欢的。因为她又可以去到外婆家住一段时间了。 邹佶甑也刚好轻松一些,她趁着孩子们去了娘屋。 她就一大早,天刚亮,就出门去坡上把红薯藤子翻了一下,以免长根影响后期的红薯生长周期。 包谷杆子铲后,还有些碎截遗落在红薯藤里,邹佶甑把这些快腐烂的根拔了起来,丢在了田坎边上。 有的红薯藤牵得老长,从节头处生了根,向着泥土里扎了进去。 邹佶甑小心翼翼地翻弄着,生怕折断一根红薯藤,这意味着冬天红薯的产量。产量高,屋头的四头猪就有粮食吃,产量不好,就又得满山遍野打野猪草了。 一两亩的地,邹佶甑一个人翻到了大中午,太阳当头顶着晒,她感觉头晕晕的,看了看,还有一小块掉角的。 此刻,她已经口干舌燥,但为了早些回屋,等会太阳更晒,她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翻完红薯藤,她坐在橘子树下乘凉,用草帽给自己扇风,然后咕咚咕咚大口喝着用可乐瓶子装的红色老叶茶。 橘子树还是当时分家分的,此时,树上的橘子已经有了鸽子蛋那么大了。青青的颜色看着都酸。 邹佶甑歇了一会儿,十根手指裹着带青的泥土,拿起地上一小把翻断的红薯藤,拍了拍屁股,把瓶子里的最后一口老叶茶灌进了喉咙。 绕着田地的小道慢慢向家里走,天气炎热,自然脚步有些沉重。 一路上的田地里有翻过的红薯藤地,也有包谷杆子才砍的田地,只不过人大都回去吃晌午饭了。 邹佶甑到家都十二点半了,她赶紧烧火做饭。二十二和腊月都去了娘屋,小的木泙有奶奶照看。 之前两个大的是吗女儿,不太逗人喜欢,现在这个小儿子倒是会帮着照看,加上年纪大了,要靠后人养老,也就没那么争强好胜了。 加之前段时间,旁边的桥终于架好了村里邻居逢上就夸两句,邹佶甑面子上都谦逊得很,总是觉得自己不如人家,把自己摆在最低。 邹佶甑心里是个要强的,尽管面上回应这些心口不一的邻居,但心里还是一阵得意。 这个村上,还没有人像她和木云桦能这么吃苦盼得蛮(不怕苦,不怕累)的。 这不,最近木云桦之所以不在家,是因为他最近又想干上一些别的事了,看见别人开东风车能赚钱,这自己买上一个大货车,准则能行。 邹佶甑是个执行力比较强的。他们一起看中了洞湾里的一个支房的木家哥哥,他有个二手四口缸大货车,虽比不上大东风车,但好歹也能拉五到七吨的货物了。这跑一趟下来,也有几百上千的。 木云桦最近就跟着他在学开车,因为脑子有些慢,手脚不协调,学这车还是有些慢。 主要是因为车子大了,心头虚,有些夯不住。 这一学就是一个月,邹佶甑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农活和家务活。 二十二和腊月在外婆家,早上起床晚,然后跟着表舅舅们串门,捉蜘蛛,抓兔子,采松果。 明日就该是木云桦和邹佶甑上来帮着挖两天洋芋,就顺便接二十二和腊月回去了。 因为木云桦已经把车接回去了。 接二十二回去,自然是带木泙,还有照看家里的四头猪,和那一头老黄牛。 二十二有一个多月没见他们了,自然很期待,毕竟孩子的天性就是如此。 郑金秀早上煮了饭后,就用明火煨了很多洋芋,又从家房屋的地窖取了一些陈年红薯上来一起烧红薯和烧洋芋。 当吃食给二十二和腊月带到洋芋地去,这样大人挖洋芋,二十二和腊月就可以坐在大石块上吃烧洋芋和烧红薯了。 田坎边种了很多向日葵,向日葵还没有完全熟,但也能吃了。郑金秀就用镰刀砍了一个向日葵给二十二,让他们自己剥了吃,这个向日葵才刚干水分,吃起来甜甜的。 但郑金秀不让他们多吃,以防拉肚子。尤其是二十二,体质不好,总是总是容易上吐下泻,还惊哭,虽然她已经有了这么大了,还是会发生一些撞鬼的事。 木云桦和邹佶甑直接从天鹅抱蛋山,经过犀牛望月山,过了黄泥湾,就到了这块田了。 二十二和腊月吃烧洋芋,满嘴都是黑灰。 听着父母的声音,心里欢悦了一会儿,但也不敢上前打扰。 过了没多久,就听见邹佶甑唤她去把洋芋一撮箕一撮箕端到箩筐里去。木云桦则去挑装满洋芋的箩筐,一挑挑和老邹挑回家。 山里要比木家村高太多,山里下雪,木家村只下雨。 山里的包谷还能吃嫩包谷,郑金秀早早就掰了很多回去放着了,还蒸了包谷粑粑,用桐子叶包的,二十二喜欢吃,但最多也只能吃下一个。 包谷叶子划拉着皮肤,痒痒的,二十二端着撮箕洋芋,一会儿挠这里,一会儿挠那里。 脸上没一会儿就是很多红色印子,还有手臂上也是。二十二此刻就盼着早些收工,郑金秀也是这样想的毕竟女儿在家有做不完的农活,回娘屋又有做不完的农活。 那又怎么办?总得做吧!总得吃饭吧! 邹佶甑是想能帮着给全部挖回去,就给挖完,满山兄弟这一出门都好些年了,回来待不几天就又出门了。 郑金秀和老邹名下只有邹佶甑和满山两个娃儿,所以她这个做女儿的不疼爹妈,又有谁帮忙疼。 二十二自然就不能偷懒了,拿个小背篓,一背篓一背篓帮着郑金秀往家背着,腊月也能背一些。 瘦小的背脊勒出了深深的红色痕迹,又疼又痒,背着一背篓洋芋,把她的背压驼了,腰压弯了。 二十二看着邹佶甑背着大背篓满满一背,也是弯着腰,大颗汗水从额头滑下。 二十二掀起肚子上的衣服把脸上的汗一抹,继续往家里走。 田坎边的向日葵,还没落完的花瓣,像是站立的一个个小娃娃。它们开心地笑着。 二十二心里想着,是不是我做颗向日葵,就不用干农活了,可是,又怎么避免被吃掉呢? 第25章 二十二的回忆 向日葵是那么大,那么自由。 二十二躺在青绿色包谷杆下的大石块上,向日葵的脸大大的,那些黄橙色的花瓣因为葵花籽的形成,慢慢枯萎落在了地里。 她睁着两颗荔枝眼,盯着包谷叶一被风吹起,叶片之间互相摩擦发出“丝丝拉拉”的声音。 还有爸爸和妈妈及外公外婆的声音。 二十二刚吃完一个烧土豆,把嘴边的锅灰和土豆残渣用手背左一抹右一拉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脏又丑,自己都嫌弃了一下。 随即起身从田里抓了一把泥巴搓起手来,搓了半分钟,二十二丢掉泥巴,满意地看了看手,觉得很干净了。 随即二十二继续躺在大石块上。 二十二喜欢听风里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喜欢听风吹起山里的树木发出呼呼的声音。 二十二突然想起了那个夏天。 天色垂暮,墨溪河对面的人家亮起了暖黄色的电灯。 这个时候,电灯才刚安装好。这之前都是用煤油灯和马灯照明。 木云桦当时接了村上照看水渠的活,隔夜就要去水渠的源头走一遭,这走一趟来回至少三个小时。 因为村里白日自家有农活,这照看水渠的活儿是单独接的村上的活,一个月二百四十元。 接这活的人自然要能熬夜,还得胆量大。 木云桦说:“这世界最可怕的不是走夜路,而是贫穷。” 二十二自然是不懂,但只要木云桦晚上去照看水渠,那么邹佶甑会安排二十二陪着木云桦一起进山里的水渠源头。 瘦瘦小小的二十二提着马灯走在前面,木云桦扛着一把锄头跟在后面,哪里有流水声就用锄头挖一锄头泥土填补在那里。 这些洞口的出现,一些是螃蟹打洞的,一些是邻村的人在夜里悄悄把水引流进自己的农田浇灌。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二十二随着水渠过了一个湾又一个湾,一座山连着一座山,他们越走越里,越走越深。 水渠的内侧是深山,参天的树木浓密,透不进一点光。漏斗式的马灯的光又小又微弱,那层薄薄的玻璃罩,左晃右晃,二十二小心翼翼地提着,生怕被风吹灭,或者不小心摔跤,使灯灭了。 水渠的外侧是悬崖,下面是一条很深的沟壑,流水很大,哗哗地冲击着那些高低大小不一的石块。若是当真不小心摔下去,那可能就去见阎王爷了。 晚上看不见其他,也不会那么害怕。 只不过马灯的光太微弱,照不到太宽阔的路。二十二歪歪扭扭走在一人宽的水渠路上,木云桦让她小心些,别把灯摔坏了。 二十二听着心里更是紧张不得了,人越是害怕发生什么就一定会发生什么。 “哐当”一声,在黑漆漆的夜里像是巨响。 二十二右手紧紧抓紧自己的衬衫衣角,另一只手忍着疼痛,提着已经熄灭的马灯。 她害怕木云桦会责骂她。 木云桦用火柴重新点燃了马灯,他们继续向前,一直走到深山里的水源,他们才继续返回。 当他们走到邻村,木云桦开始低声唱起了歌,二十二觉得爸爸很喜欢唱“十不该”。 越出来,林子没那么深了,加上后半夜来了,月亮也爬上了半空。 二十二从水渠路上捡了好几个船形的肉色东西它的边沿处结着桐麻果,有豌豆大小,用石头炸开,里面的果肉香香脆脆的,比核桃好吃,虽然核桃也是个稀奇物。 最开始木云桦不知道这个可以吃,二十二捡回去了不让吃怕有毒。还是邹佶甑说,这个可以吃的。 然后二十二觉得这果子长的特别有趣,果子结在像船又像勺子的边沿上,好看又好吃。 那一次,马灯在后来的使用上,就慢慢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二十二记得,她记得很清楚。 她又想起另一个夏天。那是邹佶甑躲计划生育,怀着木泙去外婆家躲藏起来的事。 二十二放学后,跟着木云华去坡里干了农活。 黄牛前去耕了土地。所以回来,木云桦要背加档,还有一小背篓洋芋。 本身木云桦让二十二牵老黄牛,这个活轻松一些。 可二十二只要看到老黄牛这个重量,然后想着她在前面走,黄牛在后面跟着她上坡下坡,她就心跳个不停,都快蹦出来了。 二十二选择背那个洋芋,又瘦又矮的她,刚好比背篓高个头,她背着这一背篓洋芋,她的身子在弯一些,就要匍匐在地了。 为了背篓里的洋芋不掉出来,她像乌龟一样伸着头,或者说是像老黄牛耕地那样。把所有的劲用在脖颈处。 刚走在泥土公路上,就碰到了木发国。 木云桦牵着黄牛在前。正从泥土公路向着两棵槐树的小路爬上去。 二十二最不喜欢这条路,陡峭又窄,还容易打滑,不管是天晴还是雨天。 二十二靠在公路边的田坎石块歇息着。 看到有人,就赶紧起身追着木云桦。 “云桦,你这家伙。你家妹子都在哭了,你让她背这么重,把她一个人放在后面,你也是。”木发国朝着木云桦的黑影喊道。 “她自己要背的。”木云桦回道。 “我没哭,就是有些重。”二十二抗议说道。 只不过说完,爬上小路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掉出来了。 邹佶甑很长一段时间没在家了,她总是被其他同学的妈妈问,还有一些奶奶问。 二十二被打了预防针,要给别人说不知道。二十二也确实不知道,但别人问她想不想,她说不想。 二十二从心底问自己,是真的不想吗? 别人家的孩子有妈妈,可她突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律按着大人所发出的指令去做。 二十二正在难受的时候,木云桦接过她背上的洋芋,背在了自己身上。 二十二则是牵着黄牛,又走到了那个让她讨厌的沟壑,黄牛每个蹄子都踩在碎石子上一震,让二十二心跟着跳一下。 第二日,下午木云桦上坡干活。 二十二在家和奶奶吵了起来,二十二顶嘴,可她自己也记不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木云桦回来就让二十二一个人跪在门外,黑夜里,孤单廖落的身影,倔强的二十二把背挺得直直的。 木云桦做了面条,喊二十二起来吃。 二十二委屈巴巴的,眼泪糊满了脸颊。低头吃着不是太好吃的面条,不敢吭声。 躺在床上的二十二,不理解。 她翻来覆去,想到了,因为晚上爷爷带二十二去了老屋场玩了,回来奶奶说了二十二,然后二十二就顶撞了奶奶。 所以,木云桦回来,就听到奶奶在大声责骂,说二十二现在会顶嘴了。 为什么就没人喜欢她,有一个,是爷爷。爷爷有好吃的都悄悄给二十二。 二十二总是担惊受怕,想要获得关注,又不知道如何做。 “二十二?” 喊声从包谷地里,又从风声传过来。二十二睁开眼睛,嘴里跟着答着“哎,”跟着弹跳起了大石块。 “帮着把洋芋往家送嘛,这么大人了,不要用喊嘛。”邹佶甑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叫莫得她玩一哈啊,你任是回来娘家都不得空。今天挖不完我和你爸爸明天再来就是。”外婆的声音及时出现。 二十二还是背着背篓开始一背篓一背篓往屋里送。背完后,二十二的肩膀勒出了血红的印子,尾椎骨那里被摩擦得生疼。 虽然累,却在外婆一声声“我的这些后人啊,每次来都担心我们。我们有福啊!” 二十二心里就满满的力气,她觉得被认可了。 不过,邹佶甑一句:“都那么大人了,做点活都是应该的。”说完又给二十二挑了瘦肉夹到碗里,外婆也单独煮了瘦肉,因为二十二一点肥肉都不吃。 二十二喜欢闻山里的松香味,坐在松树下,抬头看着透出来的蓝天白云。 洋芋最终把黄泥湾那块远的挖完了,近的那块也挖了一大半。 回到木家已经是深夜了。 二十二躺在床上,只感觉腰酸肩疼,把自己蜷缩起来,晚上起夜,又看到新民山顶的中学层层叠叠的灯像月饼一样,她好期待自己也快去那里读书。 第26章 悬崖上放羊 离开学还有几天。暑假这段时间,家里的羊都是爷爷帮着赶上山的。 二十二的爷爷放了几只羊,她就想着养羊,大伯家的二堂哥与她相差不大,他们读一个班,所以大人们自然就给安排上了。 养羊主要是下了羊崽可以养大再卖钱。 二十二牵着三只羊,然后把爷爷的几只羊也顺带着。带着腊月和木泙去大沟边的山上放羊。 这片山是直角式的陡坡,蜿蜒曲折的小路是从山壁上人工开凿出来的。一直延伸到沟底,穿过沟底就到了对面的山,也就是一队。 二十二用背带背着木泙,腊月跟在后面,她们顺着水渠走到老屋场,在堂伯家的灶房路边大声喊道:“二哥,放羊呢!” 二哥木军就赶着几只羊下来了。羊的颜色有好几种,黑的,白的,还有红的,但不是那种大红,而是带些粉色和棕色。 二十二也说不明白到底应该叫它们什么颜色,只有黑白她能分明白。 木军把羊赶在一起,因为这十来只羊待在一起的时间多,所以也不怕生。 木军在前面赶羊,二十二背着木泙走最后,腊月走二十二前面。 他们总是会到老地方,因为这里正好是大路,不管大人小孩还是路过的人都会在这里歇脚,然后分走一条小路,一百米处有一块悬着的光滑大石块,光滑是因为这里可以望到一队,还可以望到沟弯上的铁甲镇。 加上大石块的顶上是一个空洞,正好挡住大石块,刮风下雨可以在这里不被淋湿和吹风。 是路过或者放羊的人最佳避难地。 木军把羊往大石块下面赶,自然不是就这么就完了。 这块山底下是茅草偏多,因为土地贫瘠,没有什么值钱的柏树和参天大树,只有一些黄栌和黄槿的杂柴。 一群羊就散在这片山的下面。 上面得有人照看着,因为种的地,地里有菜。羊群会闻着味去偷菜吃,如果去田里吃了别人的菜,别人就会跑到田里来大骂,或者跑到家里来和大人对骂。 二十二对这件事很上心,然后又照顾木泙。到了大石块上,二十二可以把他从背上取下来。 然后取出从家中带来的烧土豆和烧红薯,几个人坐在那里分着吃。 大沟里的水哗啦啦流着,从大石块这里听着,有回声。沟上头有坐观音菩萨,被安置在天然的避风洞里,那个位置生得好。 每年的农历二月十九会有观音会,几个村的人都会像这里赶,鞭炮响彻几座山还能带着回音,香纸烧了能堆成小山,不过这些都有专人清扫照看。 二十二带了个小塑料袋子和小锄头,让腊月看着木泙,她则是和二哥木军去大石块的下面挖黄姜,黄姜是一种野生药材,和家种的姜很像,一块多钱一斤,但是需要晒干。 二十二和木军挖不了太多,但知道这东西挖回家晒干了是可以卖钱,自然放羊就有这个机会。 黄姜叶子是头带着椭尖,像一个锥子型,肚子大。经脉明显,长长的藤攀附在各种杂柴上。它的种子是绿色,开始像豌豆片一样的感觉,只不过它是像铃铛和四角铜钱一样,等种子成熟,它们就变成褐灰色,一扯下来很长一串,摇着发出“叮叮”的声音。 这种黄姜更喜欢肥沃的土地生长,贫瘠的土地上也长,就是它的根部很细很小,只有二十二的小指头粗。 二十二和木军早就知道大石块下面有一蓬很大的黄姜藤攀附在覆盆子的刺丛上。可那个位置没有抓力,去到那里站不稳,若是不小心踩落石块就掉进大沟沟壑深渠里,尽管好想去挖来,也没那个本事。 再则,从这里有人摔下去过,人自然是没有了。 二十二害怕,木军也就不去了,他们挖了一些又瘦又小的黄姜。 腊月带着木泙在大石块上玩过家家。山里的石头和草多得不得了,要做什么菜都有,石头当成盘子,野草和树叶及花朵成菜。柴的枝折下来做筷子。 二十二搓掉黄姜上的泥土,抬头就看见羊跑去别人家的菜田了。 “腊月,羊,赶羊。” 腊月听着,赶紧丢下树叶,“木泙,你就在这里不许动啊。” 木泙懵懵懂懂,看着腊月从小路往田边跑。 他也跟着慢慢走过去。 “木泙,站在那里,等二姐回来。”二十二朝着他大喊道。 “大姐姐。”木泙站在那里不动。 腊月赶了羊,回来就拉着他回到了大石块。 夏季的天,偏东雨很容易出现。 这不,刚才还在出太阳,突然一滴水落在二十二头上,她摸了摸,没在意,随着水滴再落下来,一滴,两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快跑!下雨啦!”木军喊了一句。 他们赶紧提着塑料袋和小锄头往大石块那里跑去。 羊是动物中最不喜欢雨的动物之一,所以也都跟着往大石块跑去。 他们几个都躲在大石块上羊则是躲在大石块旁边的空地上。 人和动物都安静地看着一浪接着一浪的雨水飘过来,时不时风会带着雨水飘在他们身上。 二十二和木军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湿了一些,夏季不太打紧,他们看着山上的树叶和青草被洗涤干净,树叶更绿了,草也更绿了。 连路过的人也顶着雨跑到这里来,大家都是邻居,自然都认识谁是谁家的。 二十二他看着雨,心思就跟着飘了起来。她想象了一个场景,那是电视上看的,李寻欢小李飞刀,要是这个大石块这里这是那种亭子,人坐在里面,那些紫色的纱帐裹着雨在风雨中摇曳,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二十二喜欢幻想,尤其是把自己带到虚拟世界,想着过与当下不同的日子。 不过幻想终归幻想。 太阳雨落了二十分钟,说停就停了。大沟里的水在阳光照射下,升起了一道彩虹。 彩虹一出现,又轮到二十二幻想了,其实,也不算是。就是木云桦给他们讲过,彩虹之所以出现,是因为那个深水潭里有妖姬,叫虹吸,就是妖怪在吸水。 木云桦讲的是古洞旁边的那条大深沟,没人去过那里面,因为这里长满了芒草,芒草叶子特别锋利,人从旁边过,它就会割伤你,而且人在当时不会发现,等你下次干活或者碰水的时候,你发现有红血痕,或者有些疼。 那沟一直往下走,走到尽头,有一个很高的坎,木云桦说那坎下不去上不来,坎下就是一个很深的潭,从木家村能看到。那座山叫乌龟山,因为形似乌龟。与木家村坐落的这座山相对而立。 所以每次下雨,那深沟处就会有一道彩虹从那道高坎下的深水潭升起,延到天空消失不见。 二十二想,莫不是这里也有妖怪,那个水潭的确很深,平时他们都不敢去。 二十二他们被邹佶甑管得严,而且也怕死。所以自然不会去深水区,连浅水区都是小心谨慎的。 “二哥,你说那潭中会不会有妖怪?”二十二开口。 他们所有人都望向彩虹出现的深潭。 “这里应该没有,要是有,还是在古洞旁那个水电站下面。”木军看着摇了摇头说道。 “哦,我想也是,这里走的人多,妖怪也怕人。”二十二点了点头。 “要不我们什么时候去那里看看??”木军说的是古洞那里。 二十二赶紧摇头。 “哈哈,那都是以前的讲古拉。你们这些小娃儿还是别去那里了。”路过的人笑着说完就走了。 二十二觉得说归说,但行动上还是不敢。她对未知的事都会胡思乱想,而且还容易紧张和害怕。 二十二没想到,再后面的某一天,真的去看到了真实的那个水潭。 天色已晚,趁着黄昏,他们赶着羊慢慢回家。 又约着明天一起去观音菩萨那条沟放羊。 也就是从大石块望得到的那条沟。他们还要带一个空塑料瓶,因为那边有一个淤泥滩,是狮子坪的那座山泥石流垮下来造成的,之前的深沟变成了滩子,危险性变低了。 那滩子里面有他们喜欢的小东西。 第27章 捉泥鳅 次日,木云桦照看水渠,顺便就割了一大背篓牛草回来,那些嫩绿的草尖上还携带着露珠,晶莹剔透,能看见倒影。 吃过早饭,木云桦和邹佶珍出门干活去了。 上午二十二一早就出去田里割了一大背篓瓢白菜回来,四个猪已经在猪圈里哼唧哼唧地拱着挡门石头。 二十二弯着腰,咬着牙,背着比她还高的猪草回到家,然后扯了一小抱瓢白菜丢在猪圈里,让它们先垫肚子。 二十二进到偏屋,摊开塑料膜,把槐树做的大菜板放平在塑料膜上,又把旁边专门剁猪草的菜刀拿起来开始把瓢白菜剁碎,然后用撮箕装到大锅里,加水,放包谷粒,盖锅盖。 让你去灶前烧火,闻到包谷粒的香味,她灭了柴火,把锅盖揭开冷一会。 然后用撮箕去房屋捡出了洋芋,开始刨起来,腊月也会帮忙,两个人很快刨了一大盆洋芋。 二十二把猪食锅里加冷水,一看水缸,没剩多少水了。趁着还早,老屋场的人没在水渠洗衣服,就拿着水桶去旁边的沟壑挑了三挑把水缸装满,然后又挑了一挑过来对猪食。 二十二搬去一个小板凳放在厕所,然后才把猪食提过去,站在凳子上,一瓢一瓢舀进去,猪食槽很快装满了。四头猪“啪啪”抢着吃了起来。 猪圈里的猪屎又需要清扫了。 二十二搬过来凳子,拿了专门清扫的扫把,翻进去扫了起来,她有些害怕猪,但它们此刻吃起来忘乎所以,她就正好快速清扫了。然后又提水进来冲了一遍。 猪食槽吃干净了,她又提来第二桶舀进去。 猪食她煮了两顿的,给中午的那一顿留着,舀进旁边的那口专门装猪食的锅。 二十二又开始拿着扫把,从房屋到偏屋,门口及坝子,还有牛圈的空地都扫了一遍。 因为是泥土,二十二得提前浇水。 做完这些,她得去厨房煮稀饭了,趁着烧水的功夫,她去屋后割了一大把韭菜,去旁边水沟洗干净回来,切成小块,用盐搅拌腌制起来。 又去屋后的黄山栾树根上找了湿木耳,从田地里摘了几个不生半熟的番茄,自己种植的辣椒。 稀饭煮好了,二十二起锅烧油,放入花椒爆香,倒入整个整个洋芋放盐翻炒。然后加入水,直到水烧干洋芋起黄色锅巴才起锅。 然后洗锅烧油,爆炒湿木耳,放入番茄和辣椒,加入葱头,放盐,再次翻炒熟起锅。 二十二午饭做好了。 木云桦和邹佶甑辉来吃了午饭,休息在家搓包谷粒,就是那些挂起来没有全部弄成包谷粒的,就中午太热不能出门,就在家干这事。 二十二每次“搣(mie)包谷”都弄得手通红,但又不得不做。爸爸和妈妈把包谷搣一个路子下来,二十二就好下手了。 大中午干这活,还容易打瞌睡。好不容易熬到两三点,爸爸和妈妈下地干活,他们就可以赶着羊去约好的地方了。 二十二找了个存放很久的塑料瓶,又把木泙背上。急急忙忙就跑去老屋喊二哥了。 他们把羊赶在沟里,就迫不及待跑去滩子去。滩子里不是有宝贝,这里面有很多泥鳅。 二十二本身是很害怕与这种滑不溜秋的东西打交道,但想着可以抓回去喂猫,还是想试试。 二十二和木军卷起裤腿,腊月在旁边照看木泙。 滩子全是黑色淤泥,脚踩进去滑溜溜的,淤泥从脚趾缝挤压出来,二十二感觉头皮被拉紧,全身紧绷,她的脚痒嗖嗖的。 木军已经弓着身子撅着屁股,单手在淤泥里摸来摸去。 二十二也开始捣鼓摸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尝试,那淤泥在手中软糯无比,却又让她紧张,生怕抓到其他东西,比如,螃蟹,它那两个夹子夹到肉,可是疼得厉害。 突然,二十二感觉一股滑溜的东西从手边快速滑走,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二哥木军已经抓了好几条泥鳅灌进了塑料瓶。 二十二深吸了一口气,放起胆子去摸。 最终捉了四条泥鳅,在塑料瓶里放了淤泥和水。 因为暑假,一个队的孩子都喜欢跑过来。 二十二是这群人中最小的一个。 木练的妹妹木琼和二十二是一个班级的。所以木练要大他们两级。 木家村的孩子有十来个,也是恰巧都跑到这里来了。 这个滩子上面就是一片老山,老山里的柴火多,可以捡很多干柴。 大孩子都是先在滩头旁边挖沙坑,然后掩埋起来,看谁会掉进去,就会笑话谁。 二十二去赶了羊,不让吃水沟上别人田里的菜。然后继续去抓泥鳅。 结果腊月不小心踩进了他们布置的坑,为了腊月不被欺负,二十二说是羊踩坏的,好巧不巧,大孩子就笑起来,起哄说你妹是羊啊。 二十二就说:“是我妹踩坏的,我给你糊起来就是。” 二十二知道他们在欺负她,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骂他们,然后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最后她带着腊月和木泙去到滩子旁边,不与他们在一起。 突然,一个大孩子从沙土里挖出一块像棺材板的木板。 其实,这看起来也不一定是。 但大孩子就知道欺骗小孩子,二十二也觉得稀奇,泥鳅不抓了,所有孩子都围上去看热闹。 然后大孩子拿着木棍敲击沙土里面的木块,发出“咚咚”的声音。 大孩子开始讲起鬼故事来,也没讲个明白。 这反倒让二十二想起奶奶给她讲的那些鬼故事。 说的是在一九四几年,奶奶和她妹妹都还不大,他们半夜起来上厕所,就听家门口的那块集体种植的麦田,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大风吹着一样,关键是夜深人静,一点微风都没有。 奶奶和妹妹心中有数,赶紧回屋睡下,第二日起床,那块麦田什么事都没有。 每次二十二听着都全身发紧,但又对这样的故事好奇不已。 接着她又想起爸爸给她讲的一个故事,就是在他们五队有一座山,这座山上山的路是跟着山脊一直蜿蜒向上。山底到山顶才有人家。 一个木匠在主家干完活,出门都是下午了,走到这里,就天光麻糊起来。这条路是他的回家必经之路。 他在山底歇了一口气,那些树木在夜色中的形态不一,越是看着越是生寒。 木匠不得不加快脚步,脚下小路上的碎石被他踩着发出“咯噔”声音有的还会顺着坡度往下滚,发出特别的声音。 时不时有鸦雀由近到远叫两声,还有一些豪猪,野东西像黑影一般窜出来,又跑进山里。 河对岸的灯火亮了起来,显得这座山越发孤寂。 木匠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背上背着工具箱,早就汗湿可以拧出水了。 刚爬不到一半,木匠就感觉背上的分量越来越沉。 常在外面走的人,多少懂些门道。 “我本是路过,背你一程可以,但你若害我,我定让你灰灰烟灭。”木匠发声道。 费了木匠三个小时,他终于爬上了山顶,他背上的分量减轻了。 爸爸当时给她讲,说是那东西对木匠扮嘴脸,木匠就咬着烟杆子砸吧了一路。二十二着实想不出那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接着,她的思绪被打断了。 因为大人人在包上喊了,天黑了,这些大孩子赶紧结伴去山里,太阳快从这座山顶落下,那些大孩子一人背了一捆干柴出来。 二十二看着眼热,平时家里的柴火都是半干半湿的,每次发火熏得她眼泪直流。下次她也要和爸爸妈妈说,她不放羊了,要去捡干柴。 赶着羊回到家里,二十二没有提起捡柴火这件事,因为她感觉到了爸爸和妈妈之间的氛围不对劲。 二十二趁着天还没黑透,腊月在家看着木泙,妈妈在家做饭,爸爸在切竹条,看似要编织撮箕。她 赶紧背着大背篓去老屋的那块地去把今晚的猪草找回来。 二十二摘了瓢白菜叶子,用绳子捆了一堆背篓,弯着腰,弓着身子,从田坎边一步,两步地往回走。 这一背篓猪草从后面看,只能看到背篓在动。 二十二借着模糊的光,尽量快速往家走,因为她一直都怕黑。但是又强装着胆子去走夜路。 因为一天时间太短,她想做的事太多了。 第28章 鬼故事与糯米石 躺在床上,二十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本身这些事她是不会想起来的,可因为白天那些大孩子的原因,她还是记起了。 二十二能记起三岁左右的事。但这件事是在五岁的时候发生的。 二十二体质弱,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绝对会闹事。 二十二五岁多,也是夏天。她跟着外婆去朱家村吃酒,是一个表舅整满月酒。 他们走了一个下午。 从山路走到田边,又从田边走到山路,一直往下,她是从外婆老家高山出发的,到了晚饭时间,他们这一群三十来个人才到地方。 大坝子上摆满了桌子,十二数不清有多少桌,只知道,他们到了,亲戚们之间就开始寒暄起来。 二十二被大人们逗来逗去。心里来说,她特别讨厌。但也不得不逢人就跟着外婆打招呼。 开饭后流水席很热闹。 热闹到家里少了人也不会有人在意。 天色很晚了,直到所有人把饭吃完,然后帮忙的都回家休息了。 二十二和外婆因为是客人,会在这里留住一晚,第二天吃了中午饭再回去。 这时家里人才发现表舅的妹妹不见了。时间得从二十二他们刚到,那位表姐去割猪草一直没回来。 按辈分,这个表姐是外婆跟着二十二妈妈喊的,二十二还得喊一声嬢嬢。 家里的男人带着邻居的一些男人打着手电筒在村里挨着找,田地里也去了,就是没看到人。 外婆知道二十二夜晚不能在外面待得太久,就提前去睡了。 就这样,前半夜二十二不知道情况。可半夜二十二想起床上厕所,就外婆还有一个堂房里的外婆一起去厕所。 厕所一般都是建在猪圈旁边的,两条大石块中间开一条缝隙。 堂外婆走在最前,刚进厕所就跳了出来:“我的妈呀!” 打灯一看,这不就是那个表姐嘛。赶紧喊人过来,二十二被外婆挡在了身后,没看见什么样子。 当上完厕所回到床上,二十二躺着听着屋里的女人开始谈话。 “那妹子醒了,你不知道,她那双鞋子是新鞋子,前半头都跑烂了,红衣服也被撕烂得不成样子了。” “天啊!这是被什么地方的东西拖到哪里去了,一双新鞋子都跑烂了。” “还好,她裤腰上挂了一串钥匙,不是就回不来了。” “造孽的娃儿,任要把那东西泼腊尿,把他的坟根儿挖出来。”外婆也接话道。 二十二一边凑着耳朵听,一边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第二天,二十二就突然发烧呕吐,然后亲戚找了一个当地的大神帮着画了符纸,二十二喝了就慢慢恢复了。 二十二不明白他们这是做什么,但大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的头脑里还镶嵌着昨夜,从她的身高处刚好看见厕所里的情况,那个一身破烂的红衣表嬢嬢站立在圈猪的水泥围栏上,低垂着头。 只是二十二没有给外婆说,她当时是看见了的。 这件事因为二十二生病,回去她很快就没有想起这件事了。 不过又牵扯她想起九里平的事,那里是外婆的妹妹婆家,所以二十二去过一次。 只不过那一次去,二十二是最严重的一次。 二十二哭了一夜,又吐又闹,还发烧不止。邹佶甑的衣服全部被打脏了,最后还是外婆的衣服给她穿了。 第二天,也是那里的亲戚请了当地的大神看,是一个去世的长辈碰到了。 二十二下午才慢慢恢复。 二十二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把自己经历过的和所有听过的鬼故事都拼凑了一遍。然后根本睡不着,她只得轻手轻脚起床,然后蹲在地坝坎边脱掉裤子开始窝尿。 夜里的风吹着让她打了一个冷摆子。睡在屋檐下的大花狗抬头望了望二十二,又继续把自己的头埋在前腿之间。 二十二看着坝子边的竹林,里面有些声音,她不敢多待,裤子提好头也不敢回,赶紧回屋藏在被窝里。 二十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终于凑齐了七颗糯米石子。 第二日,阳光明媚。 木云桦和邹佶甑去别人家帮忙了。猪草邹佶甑自己一大早就自己去找回来了。 二十二就带着腊月,背着木泙赶着羊去沟弯里。 也就是他们照看水渠旅途中其中那座泥石流过的山。 这里没有农田,所以羊放在这里,随便它们乱走。 这里有片风化石,有个几十米高,坡度在五十度左右。 二十二和木军还有木芳,这个也是同学,住在木军后面家的。 木芳没有羊,所以不放羊,但她需要割草,就是茅草割回家当引火草。 木芳捆草技术很好,二十二学了很久依旧学不好,但捆是捆得住,就是一个草捆好容易散。 二十二放羊不割草,但喜欢去爬那个风化石。因为电视剧里的武侠世界,他们都是飞檐走壁,无处不去,来去自如。 二十二也想学,所以爬上这种一踩就会掉石块的坡度是一种挑战,还有成就感。 她和二哥木军比试,木芳也参与其中。 他们没有输赢,因为越往上越难,最后他们都不得不放弃。但上去一半,对他们来说真的很厉害了。 “算了!不玩了。我们去那边去抓子去。”木芳指了指前面。 这风化石的对面水渠上面正好有个平地。这里不知道谁放了几块长条石块,每个石块的宽度正好一个人躺上去,还有一个直立的大石块,应该是从山上滚下来的。 这里也是路过和放羊人的休息地。特别受欢迎。 娱乐项目就是过家家和抓石子。当然还有角色扮演和玩泥巴。 过家家对于二十二来说,好像不怎么有趣了。 抓石子和角色扮演是最多的。因为玩泥巴是个手艺活,二十二要不把泥巴调稀了,要不就太干了,那要扳个泥巴车,还真是有些为难她。更别说堆个泥巴房子了,二十二想不出该怎样才能把它们弄出立体图形。 那么孩子们玩玩角色扮演也是可以的。二十二最喜欢小李飞刀了。 木芳扮演丫鬟,二十二扮演小姐,丫鬟照顾病重又柔弱的小姐。木军扮演里面打杂的,毕竟没人能扮演小李飞刀。 这个角色扮演到最后,好像抓石子才是最有趣的。因为所有人都可以来玩一把。 二十二提议就从地上捡了将就用。 他们开始蹲在地上用手指刨来刨去。从这些碎石中随便找了七颗圆的,大小相差不大的石子。 “石头,剪刀,布。” “二哥,你第一个。” 二十二因为这个抓石子的事,想了一件她特别想做的事。那就是找糯米石,是一种纯白色的石头,在太阳底下会发光,亮晶晶的。如果没有太阳,它就是白色的,与一般石头不一样。 二十二所以就喜欢在那些石堆中翻找,她为了凑齐七颗,她足足花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直到现在,她都还差两颗。 这种糯米石捡回来不是圆的,而是各种形状,有可能是方的,有可能是圆的。最近她就在磨一块带着边角的糯米石。 “你那石头找完了吗?”木军问二十二。 “没有,还差两个。”二十二本来就在想这事,谁知二哥就在问她。 木芳此刻正一颗颗把地上的石子抛到半空中,然后又把地上的石子抓起来,七颗石子只能在一个手中不能漏掉。 轮到二十二,她就抓起了三颗石子,就又轮到木军了。 二十二抓石子的能力也是一塌糊涂,与她梦中一把抓七颗,多少有些脱离了实际。 眼看就到中午了,他们把石子一丢,就跑到山上找羊了。 腊月牵着木泙在石块上看着。 找到羊后,二十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包谷粒丢在石块上,几只羊站在那里吃起来。 二十二则是躺在石块上,看着天上的太阳,等着羊吃完了包谷粒,他们才把羊往家赶。 二十二把羊拴到牛棚里,又给它们放了一些青草。 进屋从自己收藏糯米石的盒子里拿出几颗磨得圆溜溜的白色石头。 “再找两颗,就有了别人没有的。他们都是瓦片磨的,而我是糯米石。” 二十二嘴角上扬,中午的阳光从门缝中穿过,落在二十二的后背上。 第29章 贪吃的二十二 风从东面的莲花塘崖口席卷而来,田野里的水稻弯了腰。 树上的蜜桔开始泛黄,星星点点坠在枝头上,二十二坐在种满黄豆的地里,听着邹佶甑说:“这野兔子拉的屎,又着背时了嘛。” 二十二满个心思都在对面三队田里的果树上,她想着要是能坐在树下,敞开肚子饱饱吃上一顿多好啊。 二十二陪着妈妈把田里的狗尾草,斑鸠草,石灰草……一一用手拔掉,她的十根手指头都是黑中带着绿色,又短又薄的指甲盖参差不齐。 其中,最难扯掉的是狗尾草,又杂又多,它的根茎看着细,却握在手掌中,想拔掉它的时候,韧劲强,勒得手掌又红又疼。 二十二抬头看着妈妈在前头蹲着,双手左一下,右一下,面前的杂草快速被清理,二十二在心里一阵崇拜。 她要是有妈妈那么厉害就好了。 二十二想要偷懒的心思,在这一刻又燃起了劲,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二十二跟着干活,心里又跟着胡思乱想。 她眼睛又瞧见墨溪河了,心里盘算着开学后,家里的面条也快吃完了。正好要去墨溪河旁边同学家去拿面条。 麦子两个月前就收回去了。晒干了几百斤送去了磨坊,然后去拿面就行了。 干完活回家已经是太阳便西了。 邹佶甑干活就是要能干完就干完,剩那么一点,难得再跑一次。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这个天除了吃稀饭还是稀饭。 腊月在家把洋芋刨好了。她们回来就开始烧火煮中午饭。 爸爸这几天也在家,要打稻谷了。爸爸烧火,妈妈做饭,这种感觉是二十二最喜欢的感觉。 “你那边的钱多久结?” “说的是过两天。” “学费要一百一十块,还差点,要不行,我明天去赶场,把那十几个鸡蛋卖了,先凑上。” 邹佶甑和木云桦一直聊着。 二十二则是捣鼓她拿着那些烂盆种的花草,只不过她又气恼得很。 “木泙,你又给我剪掉一截去了?” “没有。”木泙小小的,却鬼精鬼精的。 “这个不就是证据,昨天都还有这么高。”二十二比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她心里明白,她一惹到木泙,木泙就拿着抽屉里的桑剪给她的花草剪一截。 二十二弄了很多品种种在坝子边的土地上。 芭蕉树,牡丹花,四季果,商陆,凤仙花,月季花……很多眼看要活了,结果木泙一点一点给她剪了。 二十二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弟弟,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干瞪眼。 只能跑回屋把糯米石拿出来在石头上磨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石头呢。二十二转身就把花草的事给忘了,专心的滚着石头磨起来。 吃过午饭,妈妈说要把被子和衣服都背去大沟里洗了,二十二听了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 因为这样她又有时间去找剩下的两颗糯米石了。 她帮着妈妈一起收房屋里堆得老高的衣服,这些衣服都脏得起壳了,抱在怀里一股汗味中夹着说不出的隐秘味道,就像是从茅坑中拿出来,又放在泥土中腌制过的那种馊味。 二十二不喜欢闻这个味道,但面对这些味道的出现,她又觉得是那么的自然。因为这里,在家里洗衣服需要把特别大又特别重的木盆搬到屋旁的沟边上。然后提桶过去,再拿洗衣粉,还有凳子。 坐在刚架好的石拱桥上,然后路过这里干活的邻居都看着,你是怎么把一件衣服放进去就能把木盆的水变得看不清底。二十二脸色就会变红。 然后伯伯婶婶过路,还得嘴甜打招呼,二十二就一阵心里发毛。抓着背后的衣角浑身不自在。 如果去大沟里洗,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大沟里的水多,又流动得快。还不用提水到盆子里,关键是洗干净了直接晾在这些大石头上,太阳晒着就变干了。 二十二背着小背篓,妈妈背着大背篓。等到了老屋场,原来妈妈还约了另外几个婶娘。二十二见她们有说有笑的,她完全搭不上话,也被漠视了。 趁着这个机会,二十二就把一些小的衣服洗了,让他们大人讲各种她听不太明白的话。 “哎!那里面姿势可多了,你们可不会。”一个婶娘说道。 “还坐着呢。”另一个婶娘眉眼发笑,但二十二看来有些不舒服。 “下次约着去她家,晚上正好去一个地方,那荞子长得可好了。”又另一个婶娘说道。 二十二觉得太没意思了。就喊道:“妈,我去那边,一会儿回来。” 邹佶甑和她们说话,根本顾不上她。二十二就从水里的石块上,从这一块跳到另一块,然后上了坡,往观音菩萨那边的石堆去了。 二十二蹲下身子,从圆形石头,椭圆形,爱心形,黑色,白色,青色,红色,翻了个底朝天,然后有拇指大小的螃蟹爬出来,“啪”二十二拿起石头,手起石落,螃蟹的肠子和屎都成了圆饼。 “讨厌的东西就不要留着了,谁让你成天到处打洞。” 二十二嘀咕完继续翻找石头。突然,她的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糯米石嘛,白色发光的晶状体,比野鸡蛋小一点,还椭圆形的,她一看,这个磨出来的工程可是省了很大一笔力气。 她像兔子一样,跳过去捡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又拿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抬起手拿到太阳下照了照,像是电视里的海水一样闪闪发光。 二十二站起身蹦蹦跳跳,“只差一颗了,菩萨,让我今天把最后一颗也找到吧。这样我去学校,就只有我一个人拥有这么漂亮的石头了。这样,他们都愿意和我玩了。” 二十二找啊找,被她翻过的石堆从高处看,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太阳开始从这座山的山顶慢慢落下,这里没有光,离着水近的地方,就开始吹起风来了。连光线都要比其他地方暗很多。 二十二看着远处的大人开始收晾晒的被子和衣服,看了看自己翻过的石堆,还有手中那块糯米石,心下虽然不甘心,但也算是有了收获。 屁颠屁颠就跑过去帮着一起收衣服,再不过去,这时不会被说,回家肯定也得被唠叨一顿。 他们把衣服背回家,天就开始黑了,这个天,白天和黑夜的时间差不多。 晚上,邹佶甑做了面疙瘩。就是把肤色面粉和水,然后捏成一坨坨的,放进锅里煮熟,然后猪油和油渣,土豆丝当拌菜,别提有多好吃了。二十二吃了一碗又吃一碗直到最后她肚子装不下了。 毕竟家里的面粉都是做面条的,这样换算才划算。面粉弄回来吃一点都不划算。二十二还喜欢用面粉烙的麦粑。只不过很少能吃到,因为家里条件有限,大人舍不得拿来吃。 二十二因为吃太多了,睡在床上都感觉肚子鼓鼓的,然后和腊月睡一床。 腊月挨着她了,她不想腊月挨着,两人你一蹬我一蹬,动静越来越大。 木云桦从里边的床上起来,给二十二和腊月一人一拳头。 二十二躲在被窝里开始悄悄哭了起来。腊月也裹着被子缩在另一头。 是的,二十二经常和腊月干架。她们两个没有输也没有赢,因为大人介入了。 二十二很害怕木云桦,因为他动手都是动真格的。只要他举手或者一个眼神,二十二就像老鼠一样缩在自己的那个洞里。 二十二此刻突然想上厕所,可是,她却不敢动,连房屋上的那块透明瓦块都是黑漆漆的。 第30章 比巴卜的味道 “叮叮……” 用铁片做的一个上课铃铛。 二十二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邺老师抱着自己的水杯大步跨过高高的木头门槛,潇洒帅气地走上讲台。 头发用摩丝梳得一丝不苟,二十二在这一刻,她又充满了幻想,那就是她长大以后,也想要找一个像邺老师一样的男人。 “好了!大家安静下来。”邺老师用黑板擦排着讲台,粉笔灰从黑板檫上抖落下来,正好从门缝中透进来的晨光,在这一刻,那些粉笔灰在光中跳起来舞,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邺老师讲了些什么,二十二根本就没听见,因为她一直去看那些粉笔灰了,要是这些都是真的金子,到底值多少钱呢? 这个答案自然没人告诉她,然后也没人能告诉她,重要的是她没法开口问谁,邺老师,她不会,因为她害怕,而且她也不确定邺老师能回答她的问题。 金子她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她连镇上都去得很少,更不要说县城是什么样子的。 那么这个木家村的人,他们也没有出去过太远的地方,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不,不,木云桦出去过,去过沿海的大城市,去过那些遍地是黄金的城市。 只不过木云桦说:“那些地方遍地不是金子,而是很多路,很多车子,很多人,很多房子。 那里的房子,那里的公路,都是用水泥做的。那里的人穿的都是五颜六色的,他们带着手表,配着大哥大的电话。 连厕所都是铺着亮晶晶的大石块。 他们说着不同的话,有的快,有的慢。那里的人像神仙,那里的路可以坐地上不脏衣服,那里的房子不用爬楼梯,也不怕风吹雨打。” 然后,就有好多人出去过,只是没有一个月就回来了。他们怎么出去又怎么回来,而且大家都不再提出去赚大钱回来。 还有那些没有回来的,二十二就再也没看到那些人了。 没回来的那些人的房子瓦片开始掉落,坝子上开始长草,隔一段时间,会有邻居帮忙把坝子上的草除掉,只不过就是不见那些人回来。 不过,这些也不关二十二什么事,而且,她也没那么多精力管。 从前面传来的新书落在她的课桌上,她留了一本,又继续往后传。她低头使劲嗅着新书的墨香,听着周边的同学翻书后的嘀咕和讨论声。声音不大,却也让教室里像是住满了麻雀般的吵闹。 一共五本书,语文,数学,思想品德,自然,音乐。 上一学期,二十二成绩斐然,获得了全年级第二。因为整个年级也就他们一个班,班级里共有三十七个人。 二十二心里头像是装满了蜜,不仅对新一学期有着好的期待,还有对接下来的课余时间可以用自己的糯米石抓石子,想着男同学和女同学都绕着她借用糯米石,她就乐得很。 只不过接下来,她还有最后一颗糯米石没找到。 第一天,没上什么课就放学了。 接连着多天,二十二也不知道自己忙了些什么,只不过坡里的稻谷是背回家了,她摸了摸肩膀的两条深红色痕迹,已经过了一周都还没有消下去,那种勒着肉的疼痛感却慢慢消失了。 这一天,她终于等来了个好消息。邹佶甑给她带回来最后一块糯米石。 她觉得妈妈以前对她所有的凶凶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二十二尽量把家务活干好,自己的作业做好,然后抽出零碎的时间赶紧把糯米石打磨出来。 集市七颗闪亮亮的糯米石,就像集七龙珠一样,神龙会出现,它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二十二不傻,她当然知道愿望不灵,何况她也没什么大愿望可以许。最多是今天干了一件坏事不能被大人知道,然后我的作业快做完,我要快快长大…… 一周后。 二十二终于带去了七颗漂亮的糯米石,果然,一些女孩子开始围着和她一起玩。 二十二觉得这种感觉要怎么说呢,那就是她能感觉到多个目光开始盯着她,她被这些可有可无的目光盯着特别有重视感。 因为被别人遗忘在角落的那个孤单的人突然有了很多朋友,她们一起玩各种游戏。 甚至那个她觉得很厉害的女孩子也和她走近了。 付栾,这个名字都是如此好听的女孩子,不仅成绩好,长得也漂亮,逗老师喜欢。 因为她发现老师喜欢成绩好的,也喜欢长得好看的。 二十二照了照镜子,不是很标准的瓜子脸,又瘦又黑,五官刚刚凑在一起,不明媚也不起眼。哪里像个小学生,就像是一只长不大的懦弱羔羊。 邺老师在上面背着他们写字在黑板上。 付栾伸手过来,二十二看着那只手,受宠若惊地不知如何是好。 付栾的堂姐付香对我小声说:“给你的,快接着啊。” 二十二赶紧看了一眼背着她们的邺老师,才有些紧张地伸出她的左手。只是她立即又想缩回来了。 因为付栾那只手又白又漂亮,指尖纤细,亮晶晶的指甲盖又长又圆润,好看极了。她的手又黑又瘦,骨节粗糙,短短的指甲盖都是黑的,五根手指的缝隙大的可以漏掉米粒了。 但那只漂亮的手快速把东西放到她的手心,邺老师转身,她赶紧缩了回来,因为做小动作,她的心跳极快,而且眼珠子左右扫了好几下,没人发现才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打开掌心看,原来是一块特别小的比巴卜泡泡糖。粉色的颜色冲击着她的内心。太香了,这么小小一块都让她扑鼻,那要是一整块,这香味不知道有多浓郁。 二十二看着付栾,付栾对她比了比口型:“下课吃。” 她点了点头,把那块小小的口香糖攥得紧紧的,然后又四下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装进里面的毛衣口袋。 下课后,她迫不及待塞进了嘴里。 “好吃吗?”付香看着她,带着善意的笑容,她知道,她和她们玩在一块了。 二十二赶紧点了点头,耳根子和脸颊都烧了起来。 因为她没吃过这个,这个比巴卜泡泡糖需要五角钱买两颗,她一分钱都没有。 直到上课,她都含在嘴里,因为这个香味太特别了,整个周边都能闻到这香味,然后有同学举报:“她们吃泡泡糖。” 邺老师要求不允许上课吃东西,所以二十二被盯上了。 二十二幸好机灵,她赶紧从嘴里抠出来,放进内侧毛衣里面。 邺老师让同学翻她的衣服口袋,没有搜到东西,但也站了一节课。 就这样,付栾和付香更愿意和她一起相处了,因为她没有把她们给供出来。 二十二和付栾这圈子越来越熟,也就是班级里的前五名。有两个男生,还有几个女生。付超,付天,付丽,王芳。 接着,二十二也会从家里带些吃的去学校。比如外婆买的冰糖,大白兔,米泡,炒黄豆等。 这些东西自然是悄悄带过去的。 他们这一群人提前做好了作业,老师批改后,后面同学才开始做完作业,然后围在老师的讲台边,他们就肆无忌惮在下面偷吃,讲话,做小动作。他们的作业被同学拿去当小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二十二又被打回了原型。 转眼,秋游是一个学校最大的活动。随着年级越高,老师会带他们出去做户外活动,那就是去爬学校后面的这座山。 那里有个平,二十二平时看得见,但也从来没去过。 邺老师让同学都可以带些吃的,二十二都想了想,她应该带些什么。 第31章 秋游尿裤子与盼着长大 次日,二十二背着书包上学校。她如愿带了两块钱。但还带了两个人,腊月和木泙。 腊月也在上学,木泙没到上学的年纪。二十二为了秋游,把钱买了方便面给木泙和腊月当中午饭,她自己也吃了点,但能带去吃的东西,也就从家里装的麦粑。 拿出手是拿不出去了。但自己躲在角落里悄悄吃是没问题的。 每个年级一个班,六个班的人数也有一百来人,不过这次去爬后面的山是他们班自己组织的。 出学校要排队,二十二没来得及上厕所。 他们上山需要从学校旁边的泥土公路走,这是他们一个月一节体育课会跑步的路。 二十二每次都很期待这一节体育课,因为不用坐在教室,他们可以去三队的包上望着远处的风景,两座山像龙头一样盘旋在墨溪河。莲花崖被阳光照着发光,这些地方是她想要去的地方却去不了的地方。 从泥土公路有一条小路,然后跟着一户人家的屋后慢慢向上走,秋天的山层林渐染,黄栌叶开始由黄变红,枯莲树的叶子开始掉落枝头挂着黑色一串串的香子。 那年五十元一条,种的柏树苗有二十二这么高了,但稀疏得很,在这瘦不拉几的泥土上,一年也长不了两厘米,反正就是半死不活的那种。 还有一年黄荆树,野豌豆树,马桑树等。最多的就是茅草,到了秋天,茅草的种子成熟了,它们最喜欢往温暖的地方钻。 二十二小心翼翼,生怕茅草上的种子巴在裤腿上,这样它就没完没了往你腿上钻,直到扎进肉里。 马桑树上有很多活辣子,它们结着网,全是虫子。看得二十二心里起鸡皮疙瘩。 跟着队伍一直往上爬,二十二只觉得肚子胀得不得了她必须上厕所。 她和木芳说她要去找个地方窝尿,憋不住了。 然后二十二脱离队伍,找了一个沟壑处开始解决起来,因为憋胀太久,窝得又多又大。她看着下面的人头慢慢往上,她担心被发现,一不小心就给把裤子给打湿了。 二十二心里像猫爪一样着急,快速窝完尿,摸了摸被尿湿的裤子,把外套脱了裹住下身,后面做活动都是蹲着,不敢坐着。 二十二又怕同学闻到味儿了,但并没有同学关心这个问题,大家都去听老师讲故事了,可二十二心思没在那个上面,所以,自然不记得老师讲了什么。 二十二此刻看着对面的山和天上的太阳,一直在心里问,多久结束,多久结束。 后面回来后,又上了几节课。 这件事没人知道,但也成了二十二的无法言说的羞耻。 要说这个,又不得不提,二十二因为一个问题而抄作业的事了。 付栾是她的同桌,邺老师提了一个比喻句。二十二没有想出好的句子,却看到了付栾的句子,因为她举手了,刚好又被老师点名了,她不得不念了出来。 付栾没有当众拆她的台,却也在她坐下后。 “你怎么说的与我写的一样。”付栾转头带着惊讶问道。 二十二摇了摇头,没再做声。因为此刻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那就继续错下去,不再辩解,也不承认。 二十二慢慢与付栾她们拉开了距离,但付栾也没有因为这事真的同二十二计较,但心里有鬼,二十二是自己要躲开他们。 二十二心智开始对于外表很注意了。她上课开始不认真听讲,只是一个劲的用牙齿啃着她那十根手指头,直到每根手指头变得粉嫩指甲又干净才作罢。 不过这种干净管不了两天,又会因为割猪草,放羊,做饭,做农活回到原来那又黑又丑的状态。 随着年级越高,她的成绩慢慢下滑,她开始讨厌数学,尤其是珠算打算盘。 木云桦在晚上有教过二十二,她能打完所有的口诀,可到算数的时候,她还是打不出来。 就这样,二十二在家里被木云桦骂:“就这个样子,有什么出息,做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怎么不死……” 二十二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狡辩,她只得委屈着哭,然后尽量努力去做好其他的事。 可是她对数字越来越讨厌,做题也开始不动头脑了,因为她想不通,一想头就疼得炸裂起来。 木泙又大了一岁。 木云桦和邹佶甑争吵的时间越来越多了,甚至开始动起了手。 二十二听着屋后田地里的声音,妈妈和爸爸抱在一起,滚在田里,互相撕扯殴打。 二十二吓到不敢说话,等这件事过了后,她才给妈妈说:“你和爸爸离婚吧!我跟着你。” 邹佶甑说:“哪有劝妈老汉离婚的,你们是怎么做子女的。要不是为了你们三个,我早就走了。要是你当初是个儿子,我也不会再生那么多。” 二十二觉得自己是拖累。对啊。自己当时怎么不是儿子呢。奶奶不喜,爸爸不喜,因为自己是女儿。还什么都不会,不会算数字,不会生火,不会发煤炭火,切菜也切不好,她觉得自己好多余,为什么不去死,可是又该怎么死,死会不会很疼啊。 二十二很害怕。看着邹佶甑那厌烦的眼神,她只有去田里找猪草,做事。 腊月和木泙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自己玩自己的。 二十二一边割红薯藤,一边掉眼泪。她在屋后的山上割红薯藤,可以看见一队。她觉得这些可能就是她做了那些错事的惩罚。 她应该受着的。 二十二害怕木云桦,同时又想讨好他,这样他是不是就会对她们好一点。 木云桦打架后,开始自己做自己的事,邹佶甑一个人去山里挖黄姜去了。木云桦则去田里挖土堆火肥去了。 二十二在家煮猪食,割牛草,做饭。 到了晚上,木云桦回来,二十二已经做好了饭,只不过土豆切得有些大,“一天就知道玩,什么事都做不好,瞧你那出息,以后给别人提鞋,都嫌你慢……” 二十二听着数落,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呢,小时候,他不时也会从桑树上摘回桑葚给她们吃,也会带些野果子回来吃,上学下雨了也会送伞…… 爸爸和妈妈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早上出去早,晚上回来晚。他们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二十二盼着快些长大,这样她就可以离开这间屋子,她就自由了,不再被约束了。 二十二想快些上初中,这样她就只在家里歇一个晚上了。 时间很慢,她觉得像是过了很久,就像她是个胆小如鼠的人。 她跟着邹佶甑和大伯家的婶娘去河那边的表哥家。 这还是二十二第一次坐船,渡船真的如同书上画的的那种乌篷船。 一个人和一台发动机在船尾,二十二靠在婶娘怀里,吓得大叫。 船身向着两边摇晃着,因为一艘大船从旁边驶过,人在下一刻就会掉进长江里。 下了船二十二吐了好几口,心跳扑通跳个不停,因为天气大的原因,她口干得很,婶娘在一个小卖部店里给他买了一包方便干脆面,越吃越干。 爬上那座小山,她们终于到了表哥家,表哥家的房子有两层楼,是水泥房。 每个房间里都打扫布置得干干净净,还贴了瓷砖,有风扇。 二十二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房间呢?连坝子都是水泥地,在这里还有很多好吃的。 二十二明白了,原来每个家庭也不一样,他们有的很好,有的很差。他们能形成对比。 二十二就想要长大变有钱,那怎么做了,就是长大后,出去打工,然后赚很多的钱。 第32章 初中的自由 初中分为上下两个学校,上为新明,下为长蓬。新明学校就在他们爬上一队旁边的那座童家槽的平地上,长蓬则是还要往下走。 因为木家村的一个支房堂伯家有个外侄女婿在长蓬教书,所以木家村只有木芳和她哥哥木振去了新明学校,其他都是去了下面长蓬。 沿着堰塘往下,穿过小路,绕着金黄色的稻田边,就远远看见了学校。 长蓬近在眼前,却还需要绕上一圈。二十二看着高高的红砖墙围着教室,教室的同学趴在窗边吹着口哨。 她以后也会这样趴在那里,看外面的人。 他们走近大门,大门是向下的。也就是出校门是往上的。 大门是一道宽宽的大铁门,几个保安守在门口,都笑意连连。 二十二和木云桦及邹佶甑一起往里走,有很多老师都坐在凳子前,等着新学生报名。 二十二不知道报几班,他们正在走的时候,碰到了木家的长辈,比木云桦还大一辈,木筏发他们有一女一儿,女儿木梦降级了,和弟弟木亚在一个班,因为四班的班主任季辉就是那个侄女婿。 “这孩子读书成绩好,你可以收了。正好他们都在一起有伴。”木筏发推荐二十二。 二十二对着季辉腼腆笑了笑,有些局促不安。 木筏发夫妻正好要出远门打工,他们家的地就让木云桦他们种着。 也就是说二十二家除了自己的地,还种上别人家的地,意味着木云桦和周佶甑就会更忙了。 二十二在木云桦的陪同下去报了名。没怎么见惯大场面的二十二看着好几层的教学楼,还有好多同学来回穿梭。 他们被带去了宿舍,买了被子,桶,盆牙刷等。 说起牙刷,这还是二十二买的第二次,毕竟在家里都不怎么刷牙的。 宿舍只有接近十个平方的空间,里面摆了五张上下床,是木质的。 按着要求,一个宿舍住二十人,没错,一张一米左右的上下床住四个人,每张床住两个人,而二十二就和木梦住一张床。 大人们相继离开,二十二跟着木梦他们一起逛了逛学校,比小学的那个土坝子宽多了,有专门升国旗的舞台,也不像小学堆个石头堆子,一年也升不了一次国旗的小学有了鲜明的对比。 她们买了萨其马,这种是硬的吃起来特别有嚼劲,还特别重香。五毛钱一个。还买了火腿肠,也是五毛钱一根。 然后出宿舍院门的拐角处,二十二看到地上掉了钱,木梦让她捡起来自己收着,毕竟人这么多,也不知道是谁的,也就不用拾金不昧了。 二十二数了数,十三元五毛。正好就买了些吃的分给大家了。 第一次到学校,妈妈给她了十五元零花钱,这是二十二第一次揣这么多钱。 到了六点多,宿舍的人都来了,瞬间拥挤得很。 这个时候打几把太熟悉,但明天正式上课,所以大家今晚就得把米饭送进蒸锅。 每个宿舍都有一个铁笼子,二十二拿出刚买的不锈钢饭盒,从背上来的米口袋抓了一把米,倒水把米洗了,然后加入水,盖上盖子放在铁笼子里。随即大家都放了进来,木梦主动说送去蒸笼,自然也就叫上了二十二。 然后送完铁笼子到蒸笼处,他们顺便用温水壶接了热水回来,小壶两毛钱,大壶三毛钱。 七点,大家准时去教室。 二十二他们的教室在三楼,所有人都是不熟的人,但二十二他们不一样,他们木家村在这个班上的有六七个。 所以,二十二不觉得陌生。 最开始,就是自我介绍。二十二拧巴着衣角,声音小的听不见。 尤其是介绍自己不喜欢的名字,她自己都记不住。小学用的名字与户口上不一样,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小学六年级才开始改,以至于她经常在木云桦和邹佶甑面前说要改名字,她不喜欢。 因为邹佶甑说给她取了很多名字,可那些堂妹堂姐还有外姓都取了,也就上户口那里的人随便给二十二加了一个字在中间,也就没重名了。 二十二不满:“你们取名字为什么非得什么群啊,珍啊,翠啊,芳啊,兰啊,梅啊,燕啊…难道就不能取点其他名字啊。” “你这名字好听啊,哪里不好听了,都没有重名,美琼怎么不好听。当时我们觉得加得很好。” 二十二听着妈妈说,也没有办法了,主要是听惯了大家都叫小学的名字,突然改了户口上的名字她一时自己都不知道叫自己。 最后,木燕长得高,长得壮,所以她被季辉安排成了班长,宿舍的舍长。 木燕也是木家村的,二十二平时并没有与他们接触什么,连木梦他们也没有,王芳是邺老师的外侄女,相对于二十二来说,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然后也是小学同学。 宿舍十点统一熄灯,二十二和木梦挤在上床,看着窗外睡不着。 突然听见了哭泣声,是那个黄君,这名字很好听。然后另外两个朱琼,黄艳就去安慰她。宿舍的人都坐了起来。 问她为什么哭? 这个小姑娘比二十二他们都要小,但成绩很好,是季辉专门上门招来班上的。 原来是和男朋友分开了,而且喜欢了另一个女孩子,所以才哭。 二十二开始以为她是想家,对于男朋友,二十二不是太明白,那是什么样的男朋友,或者说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哭呢,她那么小,怎么会因为一个男孩子哭呢?二十二想了很久,她没想通。 因为二十二在小学没有喜欢什么男生,加上她就是一个明晃晃坐在大堂之上,也没有人对她多看一眼。 加之邹佶甑给她说:“姑娘家家的,别去和男孩子扯来扯去,丢人得很。” 二十二对有些男孩子的确有想法,想法单纯是在外貌还有他们的成绩上关注。 他怎么长得那么好看,然后又成绩很好的。 但她也只是这样想,其他的都是看着别人。 早上七点一十要做早操,第一天,自然是看着然后四肢不协调跟着舞了几下。上午上课都是在互相认识,同学和老师。 下午有体育课。老师教了他们的早操,然后怎么列队。 “向…前看齐!”体育老师精瘦,但样貌严肃。 “让你向前看起,” “你看起了?” “让你看起,又不是让我。” 二十二后面的两个男生嘀咕道。 二十二心里五味杂陈,果然,长得不漂亮也是罪过啊。 二十二觉得第一周特别漫长,但到周六早上离校背诵课文才能放假,又觉得很快。 这是第一周放假,下课铃声一响,整个教学楼都是“咚咚”的声音,震动,同学们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下课后,他们回宿舍背着空咸菜桶和脏衣服出了校门。 二十二在校门口买了一元钱一个的大面包,买了七个。 家里面的人一人一个,爷爷奶奶一个。 “喂!你零花钱省着花,就是为了买这个啊!”木梦花钱大手大脚,用完了还找二十二借了五块钱。 二十二点了点头,把面包全部塞进书包。 他们又跟着小路,绕着堰塘,水稻已经被收割了。二十二看着还有人在田里打稻谷,想着自己家里也要开始收了。 回到家,二十二把面包给每人分了一个,腊月和木泙喜欢得很。木云桦和邹佶甑也是。爷爷和奶奶也收着了。 二十二吃完锅里留的饭菜,然后就一起去坡脚下割稻谷。 金黄色的稻谷弯着腰,低垂着头,叶子发黄。 木云桦支好板桶,挡席子,这些都是他们背了四十分钟的路程,背到坡上的。 开隘口,就是把田角割出一块空地,好放板桶。 二十二和邹佶甑割稻谷,木云桦抱着稻谷在板桶上用力敲打着。 腊月也帮忙割稻谷,木泙就在田边玩。 第33章 金黄色的稻谷 二十二右手拿镰刀,左手抓着稻谷,弯着腰撅着屁股朝天埋头苦干着。 她想了很多种以后的生活方式,唯一想不出到底哪一种是自己最想要的。 稻谷草没有芒草的叶子锋利,却因为秋老虎的天气,让人觉得很烦躁。 汗水顺着脊背滑到腰间。额头上的汗水浸入眼睛,汗水本身携带着盐分,所以眼睛被臢得有些难受,二十二把衣角往上一掀,直接用衣服擦了满脸的汗液。 因为衣服糙,擦得脸像是脱了一层皮,又痒又干的。 眼看这一块田地割完了,都跟着坐在田坎边休息。 “你爸老汉儿,你看那崖上,那个野柿子都被雀雀吃了,还有几个,你去把他们摘来给娃儿们吃。”邹佶甑朝着木云桦说道。 “那里全是风化石,去得到不嘛。”木云桦跟着说跟着下了田坎,从山边穿进了野蔷薇丛,然后下到沟底,又从沟底攀着黄栌和柏树往上爬。 “你慢点哈!”邹佶甑朝沟那边的木云桦喊道。 “远处看只有几个,这近了,还有十来个嘛。”木云桦跟着向野柿子树那边爬去跟着说。 “爸爸,慢点,摘不到就不要了。”二十二站在田坎边喊道。 腊月和木泙也喊着。 木云桦一手抓着黄栌根,一手去摘野柿子,然后他踩在野柿子树根上,两只手都利用了起来,一手牵起衣服,把摘下的野柿子放在胸前兜起的衣服里。 没一会儿,木云桦兜了八九个回来。 “有的被雀雀吃了一半,还有两个在下面,摘不到。”木云桦把野柿子倒在田地里,红中带橙的椭圆形果子,只有二十二的食指那么长,粗细也就两个拇指粗。 也就是说能两口一个。 木云桦和邹佶甑先去弄稻谷,二十二他们就吃起野柿子,二十二吃着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 舅舅给她摘了很多这个野柿子,因为外婆他们的田边有一棵这样的树,长得很高。是舅舅爬上去摘的。 那次吃了野柿子,她晚上又拉又吐,还哭闹不止。 二十二看着爸爸和妈妈,拿了两个给他们。 “你们吃。” “你们嘴都碰到了,我们才不吃了。”二十二故意把野柿子挨着邹佶甑的嘴。 木云桦和邹佶甑接了过去吃了起来。 “这还是蛮甜的,就是长在那个崖上,再过几年,可能人都去不了了。”木云桦说道。 “你看那条白色的路,老鼠子都跑成一条路了,肯定没弄到着,不然早都没了。”邹佶甑跟着说。 二十二拿起镰刀继续割,她想着能多帮着割一些,就割一些吧。 邹佶甑心强,她心疼她,但是她做不到她那样,那样厉害。 太阳当头,他们割完一块田,又换下面一块田。 最下面的田旁边有一股泉水,他们很珍惜,不仅可以解渴,还能灌溉稻田。 每到夏天缺水的时候,这股泉水能把下面两块稻田照顾好。 中间这块稻田,是邹佶甑和木云桦自己挖出来的的,连高坎子都是用土一锤子一锤子夯起来的。 那个时候,二十二就被装在背篓里,然后拴在那棵桑树上,桑葚是在来年的夏初割油菜的时候吃的。 如今桑树就剩下那些慢慢随着秋季飘落的枯叶。 二十二和腊月用塑料瓶装了满满一瓶泉水。然后用黄栌叶卷成一个盒子,舀起来倒进嘴里,泉水是从山的里面经过缝隙漏出来的。 这就是人们说的阴河,阴河不是通往鬼界的河,而是藏在山脉里,肉眼不可见,它从缝隙出来,与自然流水和河水的清凉度,清澈度,甘甜度不一样。 这种泉水在大沟里的观音菩萨旁有一个,有些人会用桶去接回去煮稀饭吃。 然后就是童家槽去长蓬读书的那座山腰上也有这个泉水。 这些泉水是路过的人们的甘泉,喝一口后,整个人又活了过来。那座山太高了,一直往上爬,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背着农作物去新明镇上卖钱。 哪舍得花钱买水喝,这甘泉就是天赐的,所以从这里经过的人,都会自己用乌莓叶子卷起来喝泉水,如果泉水的坑被淤泥堵了,见到的人就会主动把淤泥清理干净,这样后面去的人就能喝上干净得泉水了。 泉水下面,全是芦苇,一直延伸到沟底。这条沟壑是连接着大沟的。芦苇的杆子有的是空心的。 二十二喜欢拗断后,用这个芦苇杆子放进泉水凼里,然后吸泉水进来。 喝泉水最重要的是小心蚂蟥,螃蟹从水里爬过去,也不担心这水质不干净。 二十二喝完,然后伸手进了泉水凼子,五指一抓,那些从缝隙冲出来的泥土被她丢进了芦苇丛里,泉水浑浊了,然后二十二就盯着它们看。 从缝隙里流出干净的泉水,慢慢把浑浊的水冲开,先是中间,然后再两边。 二十二和腊月把水提了上去,木云桦和邹佶甑已经把金黄色的稻谷装进了尼龙口袋,四五口袋立在旁边,邹佶甑把挡席子拆下来,挡住板桶,又放了新鲜稻草上去。 他们坐下来喝了泉水。邹佶甑和木云桦看着自己坐着的旁边有些落下来的稻谷粒,就伸手用他们又粗糙又黑的手指一颗一颗捡起来放进口袋。 下午一点多,他们终于收拾回家了。木云桦挑着两口袋稻谷,邹佶甑背着一口袋。二十二和腊月各自背了半口袋和小宝口袋。 回到家,邹佶甑和腊月做饭,二十二和木云桦继续下坡背回剩余的稻谷。 邹佶甑做了箜洋芋,煮了稀饭。因为太热,就放在冷水盆里晾着。 田里的野菜瓜是从粪水中长出来的,邹佶甑只要见了田里出了苗,都会好好打理。 这不,菜瓜刨掉黄皮,用盐和辣椒腌制当一碗菜,下稀饭的好东西。 吃过饭,太阳太大,所以都在家看会电视。 爷爷奶奶这个时候也会过来看电视,电视是放的碟片,大部分都是些武打片,“武状元苏乞儿,追鬼七雄,真假姻缘,还有云南山歌……” 这个时候,碟片可以租,可以买。邹佶甑他们和新明镇上卖碟片的人很熟,有时还会多送一些给他们。 这一看,二十二就想起更小的时候,会去堂柏家去看电视,因为安装的锅儿,有信号,大晚上吃了夜饭,一家子赶着月色就过去看电视。 有的时候堂婶子会留门,有时候不会。他们就会在外面听,有时脸皮厚着,打个招呼进去看。 二十二虽然看了小李飞刀,所以也是没头没尾的,只知道他飞刀很厉害,里头的人长得好看又帅的。 很多人都大晚上跑去看,一个房间堆得嘟嘟的。 经常去,堂婶子面上不说,但心里也不舒服。 邹佶甑就和木云桦去了县城,一问电视价格,八九百,相当于他们大半年的收入了。可她一想到自己的几个孩子去别人家看,咬了咬牙,付了钱路费都没有了。 木云桦因为在县城被人叫去干零活,当时就留在那里了,和他的幺姑爷一起干活。幺妹妹在那里做饭,都是自己人,当下看了活就决定就在那里了。 邹佶甑背着二十一寸的电视机,这个电视机是方形的,背后有很大一坨,重要五六十斤。她硬生生的从县城背到了李家坝,刚好有个新明镇的老板认识,就把她带到了铁家镇,然后她就背着一路下坡,走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从屋后的那座高山回到屋。 二十二看着电视机,说不出的高兴,他们以后再也不用去别人家看电视了。 前几年,村里还会放电影。 三队,二队,一队都会放。那个时候看得是解放军打日本人。 二十二总是害怕那白布里的人出来,那个尖刀太尖了。 二队和三队放电影,整个村上的男女老少都会自带板凳去看,一般都会在工地坝上放映,因为场地宽,这样容纳的人数多。况且放电影的人员就是要有人气看。 二十二看得有劲,奶奶一直往后移动椅子,突然碰到了洗脸架,架上有一壶茶水,瞬间打湿了地下。木云桦和邹佶甑赶紧把稻谷移开,这是昨天晒过的,今天打回来的稻谷已经在坝子上的塑料膜上晒着了。 突然外面的“咯咯……”二十二起身用竹竿在地上敲,把偷吃的鸡赶走,然后又拿扫帚把鸡屎扫了。 第34章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最后因为房屋里地下打湿了,最后没看完,大家都坐在外面来了。 爷爷坐在凉椅上,凉椅是外婆那里一起喊工匠一起做的,可以展开当一张床。每到晚上,他们就会把凉椅抬到外面展开,是他们的一个娱乐地,又是他们晚上睡觉乘凉的好待处。 说起鸡偷吃稻谷这事,就不得不提堂大哥木平对这件事的处理。 木平是木军的大哥。 这事也就发生在前些日子。 因为稻谷晒在坝子上,人怎么也赶不上鸡偷吃的时间。 所以,木平想了一个办法,鸡再也不会偷吃稻谷了。他等伯伯和婶娘上坡后,就拿出了老鼠药,给拌上稻谷,放在稻谷旁边,让鸡吃。 等婶娘和伯伯回家,鸡已经被放在开水里烫着了,木平正在拔鸡毛。 “你个背时的,在屋头囊个照的,它们怎么都死了!?”婶娘拿着根棍子就追着木平跑。 木平从家里跑到二十二他们旁边的拱桥,又从拱桥跑到屋后绕一圈。 “二婶。”木平喊着邹佶甑。 “嫂嫂,你追着打,莫打出个啥子了。”邹佶甑开口劝道。 “二婶,让他在屋头照鸡,他居然放老鼠把鸡全部闹死了,我不打他,他找打,你说有嫩个气人,他还准备拔毛了弄了吃,那个闹死的,囊个吃得嘛,这不是天棒啊……” 二十二也在旁边听着,确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大哥可比他们都要大几岁,每次几个表哥回来,都要和他们一起干架。 木平喊莫打了,但婶娘一直追着。又跟着往坎下跑去了。 随着木泙就盯着自家的鸡脚问道:“我们可以把鸡脚砍下来吃吗?” 木泙喜欢吃鸡脚,每次谁家办宴席,都会有鸡脚上桌,所以都会给木泙多装几个。 如今木泙把算盘打在了活鸡上。 “你把它脚吃了,它怎么走路,把你脚吃了行不?”邹佶甑笑道。 木平这件事很快村里都知道了,但这些小事又像风声一样,吹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消失了。 周日上午,二十二又去田里割了稻谷,邹佶甑做中饭,她则是把房门锁上,在屋里用胶盆洗澡。 盆子很浅,水不能放太多,一屁股坐下去,水就会漫出来,弄得满地都是。稻谷因为昨天这事,把高板凳桥在这里,也就不怕水了,但洋芋堆在碗柜旁的,还是得小心些,洋芋沾水了容易烂。 二十二一周回来洗一次澡,别提身上有多舒服了。然后换上干净的衬衣,吃过午饭,她就把邹佶甑给她炒的咸菜装进包里,因为上周带的米还剩了些,所以这次背米就不用背那么多,她就带了三斤左右,装进包里。然后约着木梦他们又一起去学校。 天气炎热的时候,下到沟底最让人喘不过来气,因为热气全部集中在水边的石块上,导致人的水分蒸发得快。 口干舌燥爬上大沟,然后走过一队,又走过一条大沟,这沟里有鱼,但二十二没有时间去。然后就是上山,爬这座童家槽。 路只有一人宽,只有转角的地方宽一些,这些大部分是上街赶场的人坐出来的,也有人会带刀把伸到路边的刺丛和乌莓藤砍掉。 二十二最讨厌这条路了,因为下雨的时候,那些泥土特别滑,往上爬的时候总会摔跟斗,索幸生在这里,也有生活习性,能够适应。所以讨厌归讨厌,并不影响二十二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 爬到这座山,差不多都在三点左右,这山脚上去一点,有一块大石头,有说是天生的,也有说是后面行山(泥石流)从山顶滚下来的。 具体时间和说法,没有得到印证。 二十二只是每次走在这里都会对将军石产生好奇。 将军石是找干爹干妈请人打的一把弓箭在发射的记号。 这是家里的人对下一代有生病的娃娃做得一种仪式,大部分都是大清早要找干爹干妈的人家抱着孩子躲在将军石后面,第一眼见到谁,谁就是娃娃的干爹或者干妈。然后点燃鞭炮。 二十二觉得这多少有些强迫,毕竟找干爹干妈是替别人娃娃消灾的。正常没人愿意答应,可这种方式那就是没办法。 如果遇上了,不管身上的什么物件,都得拿出一样给那娃娃,说明你承认了身份。 以后逢年过节,那个娃娃就要来干爹家走动。多了一个身份和亲戚。 所以每次快到将军石的时候,二十二眼睛就伸得老长,她可不想做谁的干爹干妈。 二十二的妈妈有干爹干妈,他们几个倒是没有做这些。 他们都停在将军山旁边坐下休息,然后从包里掏出家里带的吃食,什么麦子粑,蜜桔,还有糖这些。 吃完他们又一起往上爬,直到上顶后,能看到他们的家。 二十二突然觉得想家,爷爷昨天坐在凉椅上的样子,嵌在了她的脑海里。 爷爷很瘦,他收着左腿放在凉椅上,右腿放在地上,左手敲击着凉椅的木块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爷爷的十指很长很细,连指甲都很好看,只不过那长长的黑指甲里积满了黑色污垢。 二十二讨厌自己的指甲,又短又薄还丑。 最开始她以为大家长得是一样的,后来发现不是的。她的初中同学,那些女生她们是镇上的人,都很精致,喷着香水,手白指甲又长。皮肤也是白白的,不像她是黝黑的,手也丑。 二十二这个时候知道了,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根本就没有对比性。 到了学校,大家都收拾好,接好热水,把米饭加水送去蒸笼。然后宿舍排了值日,做清洁都弄好了。大家躺在自己的床上,聊一些日常。 晚自习后,因为明天是星期一,需要做大扫除。学校的公共区域也是划分地段的。 二十二是组长,操场上旁边的两个大花坛是他们要打扫的地方。 他们把瓷砖都擦洗了,因为里面种着满满的万年青,所以最后检查发现了纸巾,被扣了分,直接影响了班级流动红旗的排名。 二十二和同学一起去找负责这一块的老师,也是他们的美术老师,让老师帮着重新修改一下,他们又去重新做了清洁。 美术老师是学校的主任,他当着面答应了。结果自然是没有,这也是二十二第一次这么勇敢去承担责任,可惜,最后没有得到预期效果。 刚上了两天课程,家里面突然给班主任打电话,说爷爷不行了。 班主任给二十二说了这事,二十二觉得人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木军在五班,二十二在四班。顺着还有他们的表姐也一起回去了。 出了校门,表姐提议去小卖部买一包瓜子,是木军去买的,然后还中奖了一包,也就是买一得二。 这个时候,二十二还没有那么伤心。回到家里,伯伯们都回来了,因为分家,奶奶偏心,二十二家只分得了一个卧室,堂屋自然是留给小叔叔的。 此刻堂屋里围满了人,堂伯们都来了。爷爷已经分不清人了,二十二他们回到家都是下午很晚了。 小叔叔在船上一时赶不到,但也在往回赶。 邹佶甑让二十二先去睡觉。 “爷爷最后死都不能送一程,我怎么算是孙女呢?”二十二说出来。 小叔叔赶到了,趴在床边喊着:“伯伯,我回来了!” “伯伯,老幺回来了!” 床是铺得凉席,人是抬出来的。 邹佶甑凶了二十二,最后她还是去屋后邻居家借宿了,因为家里都留给亲戚们了。 二十二踩着月光,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 爷爷死的时候,除了二十二不在,其他人都在。 后来他们说:“人死的时候是很恐怖的。” 二十二猜想应该是妈妈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幕。 二十二和木军第二天还是回去上学了,上了两天又请假回来。 第35章 老人死子女散 爷爷刚过八十,他就留在了这个冬天,再也没能看一个春天了。 因为爷爷要送上山了,爷爷埋在二十二他们屋旁伯伯家田里的。 送上山的前一夜,爷爷面下所有的子孙都下跪送他,爷爷和奶奶一起育了六个子女。虽然大伯和伯伯不是爷爷出,却也是同一个奶奶。 六个子女又都带着女婿和子女。大伯家四个,三个表哥,一个姐姐。 伯伯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二伯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幺伯家一儿一女。二十二家三个,小叔叔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小叔娘很漂亮,二十二在奶奶房间的柜子上看到过照片,很漂亮,像是电视里的人。奶奶特别喜欢她,经常摸她的照片。但小叔娘从来没有守在他们身边一天,也不怎么回来看他们。 只有二十二他们挨着爷爷奶奶最近,邹佶甑做了什么好吃的,绝对是先让二十二端去给爷爷奶奶吃。 尽管奶奶那个时候对邹佶甑并不好,经常骂架。这是二十二知道的。 爷爷那个时候,有些神智不好了,也都是二十二看着自己的妈妈在照顾。 婶娘他们住在老屋,隔了一个山包,所以做得照顾多的自然就是二十二一家了。 二十二扛着花圈送在在墓坑旁,吃了撒在墓坑边的饼干糖果,几个伯伯和婶娘还有邹佶甑都在坟头哭,二十二和小孩子被伯伯们喊回去了。 因为下葬,不能有孩子,以防把影子装进去了。 奶奶坐在堂屋哭,旁边有几个同龄的奶奶陪着劝慰。 爷爷刚下完葬,二十二就见大人们开始争了起来。 “这一次,大家平均分摊。”小叔木云海说道。 “什么?木泽海,你也别把算盘打得太精了。我和你二哥把所有的菜都打回来了,老的送上山了,你这时来扯账那是不可能的。”邹佶甑开口道。 “兄弟,你这确实不厚道,你要早说分摊,那我们就不会打菜。如今全部我们办了,你来嫩个分,恐怕说不过去。”木云桦也接着说道。 二十二在旁边,被邹佶甑说:“过去,大人说话,娃儿边上去。” 后面二十二知道了,小叔木云海出钱,给了一千五。 大伯家以后安葬奶奶的后事。 奶奶则是一家住一个月,刚好办完爷爷的后事,奶奶第一个月就在二十二家吃,住还是在自己屋,头两天,木泙给奶奶搭伴。 然后女儿们就幺伯来照顾一个月,其他几个给幺伯钱。 二十二和木军则是回去了学校。二十二一直想不通大人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前段时间,爷爷过寿,大家子都是有说有笑的。 奶奶也在这一刻变得更老了。 儿子女儿们开始为她以后的日子在讨论,二十二不知道奶奶当时在想什么。 毕竟爷爷还在的时候,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是均分的。 二十二家每年杀猪后,会称一百多斤肉,米,面都会称。大伯家也是这样,小叔就拿钱。 条件好的只有小叔。 不过,这一切,好像爷爷埋在土里的那一刻,都变了,二十二说不出来。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管。 等二十二回学校上课后周六回到家,屋里坐着的只有奶奶,腊月和木泙。 看着冷冷清清的,很多盆子装得剩菜用布遮盖着。 “妈呢?”二十二在屋里看了一圈问道。 “你妈跟着幺伯他们出去打工了。”奶奶说道。 二十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腊月和木泙衣服脏得起壳了,让他们都换了衣服,二十二把盆拿去沟边,腊月也帮忙洗。 二十二看着一盆黑水,还有洗不完的一大堆衣服,心里泛起了酸意。 到了十二点,她们终于把衣服洗完了晾起来了。 二十二又赶紧开始做午饭,午饭有很多剩菜,热一热,把剩的臢肉蒸熟就行。 饭弄好也是一点多了,木云桦背着一背篓红薯回来。吃了饭,木云桦又上坡了,二十二则是把红薯洗了,冬天的水冷得刺骨,但总不能奢侈到烧热水洗,自然是不会的。 二十二把木盆滚在地坝边上,又去沟边挑了两桶水回来。用锄头洗第一遍,最后用手洗第二遍,再装进偏屋的猪食盆里,盆子已经生成了黑色的污垢,都是红薯,红薯藤,各种菜沫和汁残留在上面。 二十二把红薯剁碎,然后一瓢一瓢舀进锅里。留了几个整的红薯煮在锅里,煮熟后,把玉米粒盛两瓢闷一会儿。 因为爷爷过世,杀了两头猪,猪圈里还有两头猪,它们饿得在圈里哼唧哼唧,还拱着拦门石。 二十二把猪食舀进桶里,然后兑上冷水,就提去了猪圈,舀进槽里。 猪和人一样,失去了另外的陪伴,都没那么抢食了,吃得那叫一个挑三拣四。不过是新鲜红薯,吃了一桶后又加了半桶。 猪消停了,牛又开始了。二十二把早上木云桦割回来的牛草扔了一个给牛,它才不再打圈,安静吃着草。 二十二抬头看着牛圈棚子,全部用茅草搭建的,茅草自然少不了那个种子,她看着那些经过风吹雨淋的茅草已经变了色。而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锋利。 二十二想起她那个时候,抬头搭建牛圈的时候,她给木云桦递茅草的时候,不小心吞下一颗种子,是爷爷在一碗水里用手指比划了几下。她喝了那碗水,茅草的种子就从喉咙里回到舌头上了。然后她用手拿出来看了看那颗米长的茅草种子,有了深深地害怕感。 可如今,爷爷走了,他就埋在屋旁的那块田里。 以后,她会慢慢忘记爷爷给她悄悄拿糖的样子,她陪爷爷在他们灶屋搭凉席睡觉。把面和米放在床头防老鼠偷吃,老鼠从蚊帐咬个洞爬进来,然后从她头上逃窜下地的样子,爷爷拿手电筒起身不慌不忙的样子。家里邹佶甑煮了带皮洋芋,她不想陪爷爷睡觉,爷爷拿糖让她回自己旁边的屋,送她到坝子看着她,朝她摆手的样子。 二十二想,她以后会忘掉爷爷的样子。 爷爷才没走几天,她感觉奶奶一下子软了很多。 二十二想起她爬屋旁的核桃树,她喜欢去摘顶上的核桃,因为被晒干了,是甜的。可核桃树是爷爷奶奶的,奶奶舍不得给吃,她就去“偷。” 屋后的枇杷树,她也爬上去偷摘枇杷。 还有爷爷奶奶门口的李子树,二十二带着腊月和木泙偷吃李子,邹佶甑和奶奶大吵了一架。 爷爷生病的前面,奶奶视力不好了,二十二在树上摘枇杷,奶奶看不了了。尽管二十二坐在枇杷树上,奶奶也只是歪头看了又看,拄着拐杖回屋了。 表哥和表姐回来,他们屋后爷爷和奶奶种的白色玉米“偷”摘到二十家的灶台前用火烧了吃,到二十二他们也只是看着他们吃,表哥和表姐也没有给他们分。 二十二他们可以“偷”水果,像玉米他们是不敢的。 最多是在路上走路的时候,看着豌豆和胡豆会摘下那么几个,在煮猪食的时候,用刷锅的刷子签签(用竹子削得细细的,有半臂长,一把粗。刚握一手。)折断一根串着剥出来的嫩豌豆和嫩胡豆串着,放在火上烤。 或者拿红薯粉在火上烧了就变成白色泡起来,脆脆的很香。 把麦苗刚好在出麦的时候,抽出那个根是甜的。 包谷杆找那不结包谷的杆子是甜的。 看着谁种的高粱,那杆子一定要搞一根回来。 看着别人种的莲藕,那白色如雪的花朵一定要摘,后来她偷偷摘了一朵,因为是邻居,他们知道二十二摘的,后面还是没有骂她。 只不过,这一切好像都在慢慢远去了。 二十二现在是初中生了,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做了。奶奶门前的李子树死了,屋后的核桃树也死了。屋后的枇杷树,二十二爬不上去了,自家门前的核桃树也砍掉了。 那年白露,她爬上树摘核桃,丢核桃的时候砸到了树下抬头看她的木泙,核桃砸到木泙的眼睛,她被邹佶甑骂了一通:“一个女孩子,成天爬树,丢死人了,让你摘核桃,你就要飞上天了,人来疯,那眼睛瞎了……” 二十二记不住了,只是邹佶甑当时那眼神让她害怕,她不是故意的,但又的确是她惹的事,做错了也是她。 二十二看着牛吃了一个草,然后又丢了一个下去。 “你爸爸走的时候,让你晚些去接他,背一些红薯藤回来。”奶奶突然说道。 二十二回了声好。 “您以后的衣服放在那里,我周末回来洗。”二十二说道。 第36章 龙牙花下的书影 二十二每周回去都做重复的事情,周日上午在家,洗澡做饭,炒自己要带去一周的咸菜。 米依旧只带了那么一点点。二十二一周吃不了三斤米,再配着咸菜就过了一周。 学校食堂有菜,但是都需要钱,土豆片一块五,面条两块,还像是白水面,难吃。 二十二这一次,感冒得太严重了,咳嗽得厉害。头重脚轻,她觉得昏昏沉沉的,头烫得不得了。 然后上课又坐在门边,冬天的风很冷,外面穿着妮子大衣,这种衣服一点不保暖,因为邹佶甑不喜欢棉袄,所以二十二看着别人衣服的款式,羡慕得很。 但一看家庭条件,她还是闭口不言。两件衣服穿一周,里面的也是穿一周,二十二看着宿舍其他女孩子熄灯后会洗洗隐私,然后擦身体。 二十二没有这些烦恼,因为她的青春期就像小学生,没有发育的征兆,也没有女孩子月经期的烦恼。 二十二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因为邹佶甑从来没给她讲过,只是觉得很丢人。 生物课的知识,她很感兴趣。然后开始明白喜欢的定义。 二十二并没有真的喜欢谁,她就是见一个喜欢一个,谁优秀就喜欢谁。而且是悄悄地,像微风一样,没人知道。 二十二认识了新朋友,韩春,她们后来变成了同桌,韩春对于学习上,她比二十二更努力。 她们会一起逛校园,一起上厕所。 每当寒风吹起,学校的几棵高大的龙牙花树的叶子就开始绿了起来,连带着一簇簇鲜红色的龙牙花绽放。 二十二总是喜欢抬头看着,风也喜欢它们大片大片的叶子,把它们吹得左摇右晃。龙牙花长在最高处,晒得到太阳的地方。 她一直想找个高处,能看见这些龙牙花是怎么个样子的。 刚入学校的时候,她喜欢学校马路边的紫薇花,红紫色,白色,摇曳在风中,然后风又吹过她的脸颊,发丝飘荡在耳边,她觉得这个时候,她自己应该也是画中人,自己应该也好看。 可是,当二十二看过厕所旁的龙牙花以后,她就不这么觉得了。 原来花和花也是不一样的。 二十二依旧小小的,瘦瘦的。她这次一个人出厕所,就碰见了学校高年级的播音室的两个学姐。 两个学姐长得漂亮,扎着马尾,看着可精神了。 “你!”学姐说了一个字看着她。 “什么?”二十二站在原地。 “你说她是不是很像?” “是很像,但不是她。” 两个学姐朝二十二笑了笑,就去厕所了。二十二却自顾笑了起来,因为她被漂亮学姐搭话了。 回去后,高春,木梦,王芳,还有几个同学都抱着书等着她。 “回来了,我们发现一个看书的好地方。”木梦拉着她说道。 二十二从桌上抽了语文书就跟着一起出了教室的门。 她们穿过教室外面的走廊,然后一直走,尽头是空办公室,这里无人,正好可以看见龙牙花枝,二十二瞬间对书本没了兴趣,开始幻想。 二十二拉了一枝龙牙花下来,看了个仔细。原来龙牙花之所以叫龙牙,是因为它的形状像一颗弯弯的象牙,又因为花枝有刺,然后一颗颗“牙”重叠长在长长的花枝上,像是一条长龙。 看够后,大家一起聊了会,然后各自坐在地上,或者靠在围挡水泥墙上,或者靠里的门旁。各自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捧着书开始读起《桃花源记》。 然后合上书开始默默背诵起来。 二十背着背着,眼神就落在了龙牙花树下,那些时不时过来上厕所的男同学,女同学,都落入了她眼底。 她很好奇他们。 球场上的男同学奔跑排球和口哨声。 二十二班上就有几个打篮球好手,体育也不错。 但二十二一般都是观众,甚至毫不起眼。 二十二就喜欢在运动会上,看着别人跑,跳,拿名次。她就买零食吃,一个人慢慢吃。 要不就写稿子,就是给运动员加油的稿子,可惜,从来没被选上过,所以后面她干脆不写了。 她就跑去花坛或者树下躲起来,集合在回去。 二十二突然转醒过来,她又走神了。木梦她们已经在互相背诵了。 二十二赶紧拉回思绪从头读。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 难得下了两天的雨,今日终于放晴了。二十二正好靠在外围水泥墙边,龙牙花就绽放在头顶,投下的阴影正好落在她捧着的书中。 二十二想着,那桃花源也不过如此美好吧。 人都会在不切实际中幻想出一个梦,梦的真实程度源于在生活中的痛苦程度。 二十二心思短浅,她无法判断事情的根由,也无法确定事情的发展,以此,把她个人封闭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 龙牙花美,很美!以至于二十二觉得自己就像龙牙花一样。 青春期的懵动,是校园里紫薇花,亦是秋冬季的龙牙花。 新民镇比木家村(龙头村)高了很多,一到交替季节,冷风就灌了进来。 太阳出来,好像身体温暖了,感冒也好了。 过了一天,没想到雪花就飘了下来。二十二喜欢看雪,可是雪却是在晚上落的,早起的时候,校园里的树木,篮球架都垫起了白雪。 他们出操的时候,操场的路早就被清洁阿姨扫除干净了。 四季青上的雪是最容易化的。而保留最久的是雪松上,也就是二十二他们做清洁被扣分的那个花坛。 二十二用手抓了一把雪,沁得她龇牙咧嘴,手心一下子就红了。就像她伸手握铁栏杆一样,她对铁锈过敏。 做完早操,她和同学从龙牙花树下经过,发现叶子都快掉完了,花也蔫耷耷的。 雪就像是开水一样,当把一种脆弱的花朵包裹住后,如果太阳没有及时出来,那么就会死亡。 那次看过书后,二十二就没有去过那里了,因为那里的人去的多,也就不是什么隐秘之地了。 然后他们又开始重新寻找地方,只不过大家对同学和学校环境熟悉后,又开始展现本身的人了。 二十二上课帮同学折星星,折千纸鹤。这些东西需要钱买,二十二没钱,也舍不得,所以,帮别人折是没问题的。 同学之间自然不可以谈恋爱,但是也不妨碍同学们在下面悄悄的暧昧。 二十二自然没有。但是喜欢听八卦。同学说谁和谁,又发生了什么。 木亚,木豪,冯超,朱斌四人组,开始了翻院墙。 时不时被季灰抓到请家长。 同学们都开始变了,变得不那么老实,喜欢开黄腔。 二十二看着这些同学之间的打闹,她依旧是个坐在前排的隐形人,不出众。 眼看快要期末考试了,二十二还是拿起书看起来,但心思自然没在书上,她在想邹佶甑的事。 二十二爸爸在她上初中的时候,终于买了家庭里面的第一个手机。 木云桦把那个手机当宝贝似的,她们碰也碰不得。 妈妈打电话回来,问想不想她。 二十二说想。她怎么不想呢,至少每周回去不会洗堆满的衣服,不会洗红薯,也不会干了农活还得在厨房。因为上了初中后,妈妈好像就变了人似的,很多事都不让她做了。 这一次,她一个人捧着书站在龙牙花树下,虽然没有花,她却看见了雪。 书中的字墨跳起了舞,她此刻是真的在认真学习。就像在枝头飞来飞去的小鸟衔着龙牙花树上的虫子一样。 第37章 惊喜之后 时光叕影,缤纷绚烂。 冬季的早晨,被窝像是一个深渊,想把人埋在里面,就算没有光亮,也甘之如饴。 二十二听着起床铃,尽管身体有些跟不上心里的原则,“快起,快起,要迟到做操了!” 穿好毛衣,再加上玫红色外套妮子大衣。 拿着盆子,从温水壶里倒出了热水,然后把洗脸毛巾,牙刷挤好牙膏,拿着杯子。 蹲在门外开始刷起牙来。铁栏杆围到了顶,像是一座自由的监狱。 外面是一个坝子,坝子上摆了三张乒乓球台。 早上是没有人来打的,最多的是下午,中午需要午休,而且宿管查房,抓到宿舍吵闹,就会惩罚。 宿管在二十二看来,五十来岁,剪一头短发,两个眼睛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着凶巴巴的。 胆小的二十二不敢惹事,但她依旧有个叛逆心理,偶尔也会在同学的煽动下放肆。 只不过每次好像她就要倒霉一些,只要这样做一次,必定要遭殃。 所以,后面二十二都收敛了很多,也不跟着他们造作了。 书本知识是枯燥的,老师要求读课外书,需要交钱买。 但八十多不是小数目,二十二回去说了,邹佶甑凑了两个星期,二十二拿去交给老师。 二十二喜欢闻钱币上的味道,因为邹佶甑那双干枯皱巴巴的手不知是卖了些什么才凑齐的。 是鸡蛋,是蒜薹,是豌豆荚,是…… 每一个季节,很多东西都拿去卖钱,所以吃东西,二十二总觉得特别好吃。 小学的教室低洼不平,二十二上课写作业还得把课桌扶着,因为一高一低。东西也得放进去一些,不然会掉出来。 初中自然就好了很多,有三片叶子的电风扇,教室有窗户,地面是水泥地,课桌是木头,方方正正的。 二十二看着课桌,鲁迅的“早”字,二十二想着要不要动手呢,只不过老师一开口,他就没那个心思了。最多是用签字笔在上面划几笔。 眼看要期末考试了,前期的学业,二十觉得还能跟上。 还有一周就要期末考试了,老师的进度拉开了很多。 二十二已经不记得她在考场是个什么状态,反正大家都是在自己的座位考试。 只是感觉写字的时候,手有些发抖。这是二十二第一次手长冻疮,看着红彤彤像胡萝卜样的手指,又痛又痒。 二十二忍不住放下笔用手搓了搓。 考试这几天难得出了太阳,二十二觉得整个学校总是阴冷无比。 考试两天半。第一天上午语文,下午数学政治。第二天生物历史地理,第三天上午英语。 英语考完,下午老师开个班会就家长来接,或者自己回去。 早上起来二十二就已经把被子各种要带回去的全部带回去了。 考完试后,大家又聚集到龙牙花树下去对答案。 二十二一对题,感觉自己错的够多,可当下也没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就这样了。 二十二一直觉得,这人啊,一定得有天赋,就像她自己,真没读书的天赋。 所以尽管羡慕别人,她依旧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学习,又该如何取得进步,主要是她听不懂,没错,就像地理老师给她讲了第二遍,她依旧没明白,尽管当时她不好意思,还是点头说明白了。 地理老师留着胡子,留着长指甲,长得粗犷。生物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人,说话做事慢吞吞的。 数学和政治是班主任季辉。历史是一个年轻的老师,英语是个戴眼镜的男老师,年龄不大,但视力一定不好。 这一学期,二十二就用了最后的总结,参差不齐地完成了这第一学期的内容,她对得起自己吗?那肯定是对不起。可她又改变不了。 看着陆续离开学校的同学,二十二又在龙牙花树下发了很久的呆。 木梦他们也还没有走,都在这里看着其他同学背着大包小包的出校门。 他们回到教室门外,正好看到整个操场,这个时候,学校是震动的,吵闹得有些让人烦躁。 “走吧!都走了,我们也走。”木梦说道。 他们回到宿舍,二十二人小,抱着被子比她自己还高。所以挡住了宿舍进来的几个人。 她听见了声音。邹佶甑回来了,没错,从外面打工回来了。木云桦也一起来接她了。 出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还是回来了。她看着二十二的手长了冻疮,还是心疼了起来。 她回来看见大的,小的,老的,堆得那一堆脏衣服,都是每周二十二回去洗,每周回去煮猪食,下田干活,煮饭,照顾老的,照顾小的…… 二十二打从心底开心,好像很多不开心和委屈的事在这一瞬间都没了。 二十二回来到家。邹佶甑不让她洗衣服了,然后用白萝卜在火上烤了,然后给她烫冻疮。 她可以不用经常做饭了,因为妈妈做饭好吃。 回去两天,大伯家杀过年猪,一家子都过去帮忙然后一起吃杀猪饭。 大伯家在老屋,二十二小时候去的多,后来有了电视后,他们就被约束不能随便去别人家了。 每天都会帮着家里干活,然后在自己家里玩。二十二是个闲不住的,在家就会把地扫得干干净净,尽管一扫都是一撮箕泥土送出去,但她还是要扫。地面已经起了厚厚一层灰,扫地前都要撒水。 这冬季,寒假也依旧如此。有时不用上坡干活,二十二就在家做家务活,帮着做饭。 杀猪饭也就是弟兄之间的一个纽扣,一年这么一次,谁家杀猪都要请去吃一天。二十二最喜欢去别人家吃,因为这样不需要做事,只负责帮着端菜拿碗筷就行。 大伯家也不宽敞,里面房屋黑黑的,摆着两张床,外面一个屋,做吃饭待客的地方。灶屋弄在露天坝子上。 二十二最喜欢吃的是猪肉里面炖的粉条。然后就是猪血。杀猪的时候会用盆子接住。二十二家对猪的内脏都不感兴趣。接猪血也不多,因为都不怎么爱吃。 可也会接猪血中间的那段,邹佶甑会提前放花椒,盐等调料。猪血是热的,接完后,就把豆腐放进去,然后把豆腐捏碎,团成圆球,放在灶屋上的横梁耙?(竹条编织的)上,经过数天的灶台火苗熏,血豆腐就出来了。 顺便把豆腐码盐腌制着和血豆腐放一起,烟熏着。这样就有了豆腐干。 也成二十二咸菜里加的菜。 吃的时候放在猪食锅里一起煮。这样煮得又软又香,猪食锅里的水一定是干净水,然后是红薯或者红薯藤。自然其他菜也可以,这样做的目的是不用单独加锅为了煮血豆腐或者干豆腐。顺便一起就煮熟了,然后清水洗一洗,切片炒菜,都特别好吃。 婶娘做得饭菜没有邹佶甑做得好吃,但二十二从小就跟着学到不去当面说别人做的不好吃,而是要夸奖。 加上总有自己喜欢吃的一两个菜。 二十二一直想,若是一家人一直这样的关系,那也很好啊,真心诚意,没有互相算计。这个时候二十已经开始懂人性了。 她听着大人们的心口不一,互相当面夸,背后又一套说辞不太理解,但她也只能听着。 二十二的心思都在猪尾巴上了,她特别喜欢吃猪尾巴,还有那个猪耳朵,还有那排骨,一根骨头穿着的都是瘦肉,啃一块肉就有一块骨头。 还有尿水泡,这可是她小时候的气球啊。她绕着豌豆杆子,拿着猪尿泡气球绕着跑,多开心啊! 只不过这些记忆慢慢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更不明白的一些事,也有她参与的一些事。 第38章 每时每刻不是都在角色扮演 转眼就到了腊月。 龙头村的冬天是分明的,太阳出就温暖,天下雨就寒冷。 寒假是忙碌中夹杂着空闲的。 木芳在下午找二十二一起玩。他们一起看了一张碟片后,才开始在坝子边上扯竹心玩。所谓竹心就是叶子顶端的那一根尖尖,把塔一根根抽出来,玩过家家,当面条煮。 二十二和木芳从屋旁找了很多的瓦片,每块瓦片大小不一,而且都是破碎的。 她们找了很多叶片,花草,当做炒菜。 二十二开始扮演亡国公主,躺在她们坝子门前有几块大石头,平时大人小孩都在那里坐着歇凉,也可以当板凳坐。 二十二歪着半个身子侧躺在石块上,半阖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木芳准备饭菜,然后用瓦片假装给她端水喝,又喂饭菜。 最后二十二断气身亡,好不悲伤。 太阳已从西边坠落,二十二没发现更悲伤的在后面。 二十二爬起来,“遭了,我要做夜饭了……” 木芳见她忙不过来,又是刨洋芋的,又是剁猪草,又煮饭的。就帮二十二的忙,帮他把土豆切成了土豆块,二十二准备煮汤。 天色越来越暗。 木芳也回了家,不回去该挨骂了。 二十二把猪食煮好,刚把土豆块下锅。邹佶甑回来刚好看到,就开始抱怨道:“嫩个大的人了,一天只晓得疯,你说呢你能做啥子,那一天跑暴,疯那硬是能干的很,那个眼睛是师傅,那啥子硬是要说啊……” 面对妈妈的唠叨和抱怨,二十二委屈得很,却又无法辩驳。 “有啥子出息……”木云桦接了道。 二十二早就习惯了,尽管已经上初中了,她依旧得不到认可。 二十二看着满锅的土豆块,低头把柴火扔进灶里,火苗子大得烫脸,二十二眼泪总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二十二脆弱,敏感,没有安全感,她太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了,可偏偏就是如此。 这一顿饭吃得她的心脏疼,哽咽得要命。二十二又盼着快些过完寒假,回学校去吧。 二十二想起小学二年级的事,因为邹佶甑答应要给她煮鸡蛋吃,结果后面给忘了。 二十二不知道该怎么去给妈妈说,所以就悄悄装了一个鸡蛋放在书包里,然后被妈妈发现的时候,鸡蛋已经烂在书包侧面了,应该是被压碎了。 二十二躺在床上,木泙冰冷的双手和双脚偎在她怀里,冰得她牙齿发颤。 小学的时候,二十二经常和腊月吵架,木云桦拿着几根麻柳树条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一顿乱打二十二,当时她疼得已经没有知觉了。 腊月被拳头揍了几拳,是因为打二十二的麻柳树条打断了。 二十二和腊月不对付,总是喜欢吵架,然后腊月喜欢大哭大闹,大人觉得太吵,也就听得厌烦。 木云桦脾气不好,一句话不好,就动手,邹佶甑也是。 有一次,因为和伯娘他们一起去了河口镇,刚走到屋旁,二十二和木军一路打闹,因为打扰了妈妈和婶娘的说话,就被一巴掌打出鼻血了。 这件事,二十二也做过。 他们在沟边放羊,二十二扯了一把很嫩的野油菜,因为太多了,腊月保不住,总是掉下来,抱不完。二十二要背木泙,又要赶羊,二十二气不过,就一巴掌甩在二十二脸上了,鼻血出来后,二十二吓得语无伦次,还哭了起来。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本能的做了这一切事情,二十二突然后悔起来,一边哭一边带着腊月去水边洗鼻子。 最后野油菜没抱回去,全部给羊吃了。 后面她们割牛草,因为邺老师他们的油菜田里长了很多野麦,长得又肥又嫩。 此刻,二十二知道爱惜庄稼了,就带着腊月和木泙去割牛草。 割一个小时,就起了两大背篓,二十二尽管给自己多装了很多,腊月的背篓也是满的。 然后他们走在屋后的沟边上那个位置下雨,路有些垮了,所以很窄。 二十二背着牛草在最后,木泙走在她前面,腊月走在最前面,突然一下子就掉下沟里了。 牛草和人掉下去了。 二十二赶紧把牛草放下,让木泙在原地不动。 跑下沟看腊月。幸好,奶奶在沟里砍柴。腊月正好掉在了奶奶捆好的柴上,没有摔出个什么问题,也没有受其他伤。 奶奶把腊月扶起来看了看。 然后我没让腊月背了,我让她在这里休息我把牛草和木泙送回去,就来背这一背篓。 这个事给大人说了,好像也没有掀起什么浪花。但于二十二来说,她每次走在那里都害怕,而且要求走田里出去,她不允许再发生这些事了。 十岁的时候,也是冬季,二十二和六岁的腊月给外婆送苕粉面子,湿的有三十多斤,下午四点多放学。 二十二和腊月在邹佶甑的安排下,他们背着苕粉面子从屋后的小路一直往上爬,背着重物爬上坡,二十二和腊月早就习惯了。 可苕粉面子是湿的,也就是会越背越重,因为一直爬上坡,而且还是蜿蜒曲折的小道。 腊月提着十来斤的果子。走着走着很吃力。他们翻过狮子坪,又翻过燕塘湾,这里都是无人区,没有住户,然后经过泥土公路,公路边又坟墓,然后走很大一个弯,才有一个屋场,她们要从一家人户的坝子上经过,这家养了一只很凶的狗,拉着很长的铁丝,跟着跑很远,虽咬不到人,但突然吠叫拉着铁丝发出刺耳的声音,就会特别可怕。 二十二怕狗,因为被狗追着从稻田跳了一丈来高的坎子。 走过这家住户,就是走红沙路段,又滑又陡,从这些农田中间的小路经过,这里有一座立刻石碑的坟墓,木云桦和邹佶甑走这里必须讲这个碑文的久远度,而且是当官的才有这种碑文。 因为他们去碑文前看过。 这里有很多板栗树,二十二只对这个感兴趣,但也只是看一看,馋一馋。毕竟她也不敢动手摘。但外婆家有一棵,不过也已经不结果子了。 上了红沙坡,又是一条公路。二十二最喜欢走这两条公路了,因为宽还又平,好走。虽然来往的人很少,但也喜欢。 走过上面一条公路到尽头,有一家住户,房子都是红泥糊的,坑坑洼洼的。 与他们当年的房子一样。要不是那年下冰雹,邹佶甑也不会下狠心修建砖房,毕竟没钱。 接着又是一段上坡,这段上坡更累,因为这住户旁边还有人家,所以养了狗,那狗虽小,可也讨厌,总是要跟着爬上红沙土地,跑到天边的大枣树下望着她们。 过了这个屋场,上去就是一个大垭口,也就会天鹅抱蛋,以前的老路早就没有了,因为路只有走的人多才会有,没人走了自然就没路了。 此时,天已经麻糊了。 二十二上了平,在堰塘旁边的田坎边休息了一会,因为她的肩勒出了深红色的血印子。碰都不能碰。 不敢多歇,因为前面还有一段坡,那里埋了很多坟墓,还有小娃娃。天越来越黑,那些白日看起来的树,在夜晚看起来形状各异,格外恐怖。 林子里的鸟雀们用爪子在抓着干枯的叶子,发出响声。 二十二和腊月尽可能把步子移快一些,直到爬上那些尽是石块的地方,二十二匍匐着,四肢都攀爬着,腿酸软无力,二十二背不动了,林子里的野东西发出些奇怪的声音,还有夜行鸟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叫着。 二十二让腊月把果子留给自己,让腊月去找外婆来接二十二,她真的背不动了。 腊月虽然怕,可看着二十二满头大汗,然后自己根本背不动,所以只说了好,就快速向外婆家跑去。 因为这里去外婆家大概还要十来分钟。二十二他们此刻还在另一片山的半坡上。 再说这里过去,腊月应该可以了,二十二让腊月一个人去,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但二十二只能在心里祈祷,腊月别摔倒了。 第39章 黑夜的回音让人心安 二十二休息了一会,背上背着苕粉面子,怀里抱着十来斤的果子,整个人掩埋在背篓下,又藏在了黑暗里。 四周看不见灯火,这里没有住户,连很远的山都没有一盏灯,因为几面山挡住了。 走了十来步,二十二找了个位置又歇了下去,五十米的路程她歇了三次,最后坐在田坎边的石块那里她真的走不动了。 夜风吹着松树和柏树发出一种特有的声音,然后鸟叫声,二十二突然小声啜泣起来,她害怕,她很害怕,她全身发抖。 嘴里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眼神却慌张地四周扫来扫去。她想过一万种可能会遇见什么让她尖叫的东西。 这些都没有带来,带来的是那道让她心安的声音。 “妹子……” 四周可怕的风声,鸟叫声在这一刻,二十二觉得动听极了。 二十二快速擦干眼泪,回应了一声,“嘎嘎……” 外婆一路跑过来,拿着手电筒腊月跟在后面。 “天啊!你妈那个背时的,嫩个晚让你们送东西上来,硬生怕我们没吃到啊,让你们两姊妹摸夜工上来,……” “这个砍老壳的,嫩个重,你们是囊个背上来的啊,我的孙啊!” “嘎嘎,还好,就是爬上坡,学校放学晚了。”二十二说道。 “腊月到屋,都喊我快去接姐姐,屋头亮突然断了,晓得哪里做啥子,嘛那个亮没得,我点个蜡烛,腊月从我背后来,我还以为是闯到啥子了,她拉我衣服,我把蜡烛找照过来,才晓得是腊月,她个急着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喊,快点,快点。我问她快点做啥子……” 二十二她们祖孙三人穿过田,然后从外婆老屋瓢过,然后翻了山,到了外婆家厕所,最后到屋。 不止这一次,很多次。 二十二背东西送给外婆,外婆和外公又背东西送到二十二他们屋后的狮子坪,二十二或者邹佶甑去接。 大多是夏天背西瓜,那里面,邹满山在家种西瓜卖,西瓜种得很好,最大有个三十多斤,全家人一起分,都剩了一大半。 后来,满山出去打工,外婆和外公就自己种,每年夏天就会背很多回来吃,还有李子,桃子,梨,桃子都是。 外公和外婆送一段路,然后我们去接一半路程。 我们给外婆送去都会送到屋,送到了喝口水,又被外婆装些糖塞进背篓,推辞不掉只得转身往家走。 初中后,二十二似乎就走动得少了,只有寒暑假要多一些。 物是人非,大概就是人的日子本来只有三万多天,可偏偏一天有二十四小时,每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 每一秒都在经历不同的事。 主要是时间的不允许还有家里的农活太需要人帮忙了,但怎么也没有小学干得多。 爷爷死的时候杀了两头猪,这还剩两头猪,因为缺钱,剩下的两头猪自然是卖钱了,给二十二和腊月提前留着做学费。 然后再怎么也得留着些钱打过年货。 二十二他们上街赶场的机率很小,而且钱一般也不会给他们拿去用,所以,二十二不会买东西,然后买东西也会很紧张,话说不利索。 直到初中才好了那么一些,但她也害怕被人盯着看。 二十二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二十二想着当年起这房子的前因后果。 那一年,二十二第一次见冰雹,拇指大的颗颗,从天而降。 坠落在坝子上,房间的瓦片上,然后弹落或者滚落到坝子上,啪嗒啪嗒直响,没一会,坝子上就堆得满满的冰雹。 瓦片被打穿了,风刮得越来越起劲。瓦片飞了起来,冰雹从碎了的瓦片打在人身上。 房梁靠着墙的地方缝隙处,冰雹化成水,从泥墙滑下来,然后墙壁开始被腐蚀,深深印下一条“沟壑。” 二十二,腊月,木泙,他们三人躲在邹佶甑和木云桦身下,而他们两人则是躲在房门的过砖下因为只有这里暂时安全,但墙上留下来的泥土滴在二十二的脸上,她还是吓得哭了起来。 邹佶甑念叨着:“菩萨保佑啊!不能再下了啊,再下就要屋垮了……” 整整下了一个多小时冰雹,劫后余生的感觉就是活着就好。 邹佶甑让二十二拿了一个塑料瓶子,捡了一些冰雹,说是治疗烫伤很有用。 但不能直接吃,说是吃了牙齿会坏。 二十二自然不会听,悄悄捡了几颗,用手擦了擦就放进嘴里,很冰,没有味道。这冰雹化得快,地上没一会儿全部化成水了。 邹佶甑和木云桦看着房子,然后用唯一一部手机打电话,最先是给外婆家打电话问情况然后报平安。 木云桦则是去房屋周边捡碎的瓦片,看看有些还能不能用上。 二十二在获得允许后,就拿着不锈钢的盆子去屋后的李子树上摘了很大一盆李子回去。 李子被冰雹打落了很多,而且很多还被打裂开了,蜗牛已经顺着低垂在地上的李子树枝爬上李子啃起来,留下一条白色的痕迹。 二十二端回家,根本不会洗的,一家人上手就直接往嘴里送。 二十二觉得也许是冰雹捶打洗涤过,李子变得格外脆甜。 一盆很快就被他们五个人吃得差不多了,其实,二十二他们没什么零食,大都是应季水果,每到一个季节,就吃相应的东西。 吃完后,就又刨洋芋,洋芋算是一个主菜,没到夏天挖回家,就堆在家里,每天每顿吃,发了芽,去掉芽,继续吃,差不多到冬天就没有了。 经常去外婆那里背洋芋回来吃。外婆家条件比奶奶家好。 冬天也会种冬洋芋,冬洋芋只能吃一季新鲜菜,过了季就容易坏了。 邹佶甑看着洋芋被冰雹漏下来化成水泡着,旁边碗柜的门后有一个老鼠洞。 还有床底下的洞。 二十二经常睡觉时听着老鼠就在床下啃着床脚,然后抽着床底的稻草,甚至在搭的阁楼上啃咬邹佶甑的嫁妆木箱子,里面装的是稻谷粒。 这一次冰雹就让邹佶甑有了重新建房子的打算。 也是这一年,天干旱得很了,挨家挨户灌溉稻谷的水用抽签来排水。 二十二他们抽到了晚上一点钟,这种时候,大部分都是木云桦和二十二去坡上守水。 要守着水,是因为有邻居悄悄偷水灌溉到自己的田里,人都是自私的。 木云桦就会唱歌壮胆,只不过大沟流下来的水哗啦啦声音更大。芦苇丛在黑夜里有了回音。 二十二走惯了夜路,对黑夜里的东西,有怕,也有壮胆。 毕竟二十二陪着木云桦守水渠的时候,她被木云桦一个人留在水渠边睡觉,木云桦则是因为夜晚冷,来回走了一个多小时去找了两个稻草垫着温暖些。 二十二一个人睡在林子的水边包上的平地上。因为她睡着了,所以才会不怕。 木云桦把稻草拿过来铺着,她才醒。林子里有些野东西,二十二不知道在这个时间段,有没有什么东西来过,反正就是睡着了。 在野外睡觉远比走夜路更有挑战,只不过这种事对于二十二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听过鬼故事,也经历过一些无法言说的事。 就拿那年二十二背着木泙被狗挤下大沟,从山上滚了很远,她抓住了滚下去的木泙,木军把木泙接上去的时候,二十二手中抓住的救命草被她连根拔起握在手里,山那么陡,二十二又是如何抓住滚在前面的木泙,还有救命草连根握在手里,人又是站在陡峭的山体之上的。 等她自己爬上小路,二十二直接腿软软地坐在了路上,心跳的快要蹦出来了。 那是后怕。 二十二一阵眩晕,眼前变黑。 第40章 摇之当年雪 寒假过的很快,过春节自然会去外婆那里。 这一年,二十二十三岁了。 他们最先去外婆那里玩了几天,正月初一的早上,乌蒙蒙的天下起了雪,雪在外婆这里是每个冬天都会光顾的常客,甚至有一年雪垫着到了成人的膝盖那么高。 只不过二十二没有遇到过。 像鹅毛般的雪花不是夸张,而是真实的场景,雪花落在手心,因为太大,所以一下子掌心的温度也会变冷。 在下雪天走路并不冷。 二十二从外婆的灶屋看向来时的路,雪中没有人影,直到快到上午的时候,两个黑影慢慢从雪中走来。 邹佶甑和木云桦顶着自己的外套,从外婆的猪圈外的石板一路小跑而来。 在灶屋门口抖落了身上的雪花。 堂屋烧着松果,这些松果有些是外婆他们捡的,有些是二十二他们前几天捡的。 一股特别的松香味道闻着让人安心。 吃过午饭后,雪小了下来。 外婆屋后山下的表舅一家有两个孩子,他们把坝子上的雪用脚踩死平,然后就变成冰了,二十二他们把上面一层雪扫掉堆在坝子坎下。 他们从灶屋拿出做柴火的棍子,左手一根右手一根,然后像滑雪那样滑冰,这个自然是在电视上看的。 大人们在堂屋里烤火,二十二他们就在外面滑冰。 外婆晚饭做得早,吃过晚饭就得往龙头村走了,龙头村在二十二刚上初中就开始改名了,也就是木家村,但二十二还是更喜欢叫它龙头村。 因为办事太不方便了。 当初去办贫困证,他们走了好远的路去找书记签字盖章,最后还没见到人,他们走了第二次才去盖到章。 村干部都很厉害,真正贫困的人,还真得不到。 二十二滑冰累了,看着远处的山川,它们都被掩藏在白茫茫的雪白之中,二十二只觉得眼睛有些刺眼。 没有颜色的山川,二十二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干净。 二十二想变一只小鸟,展动着翅膀,飞过一座山川又一座山川,看看被白雪覆盖的房屋,田野,青山,河水,它们是什么样的,它们会不会很壮观。 那些树枝上的白雪化成了冰,二十二吃过白雪变的“冰棍”,它们是冰凉脆脆的,唯独没有甜味,但是吃后,口腔里有股回甘味。 春节快乐如此短暂,玩得再开心也得散场。 告别外婆家,二十二一家五口人开始下山。 二十二走在最前,她抬头看了看压满柏树枝的白雪,又看了看后面的人。 她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坏笑。 邹佶甑和腊月一过来,二十二一脚踹上去,“哈!”白雪扑簌簌抖落在她们的头顶。 “你居然整我们,走,快往前走,整你爸老汉儿。”邹佶甑回头看了看木云桦正在给木泙从石块上扣雪块,准备堆个大雪人。 因为龙头村很少下雪,有句话叫高山下雪,低山造孽。也就是低山不下雪却很冷,最多也就是下点雨。 这难得大过节的,一家子暂时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在过年的时候骂人。 二十二他们最后把雪摇在木云桦身上,间接也把木泙的雪人砸坏了。木泙不依不饶,追着腊月要报仇。 他们很快就下了黄泥湾那个背面的北坡,然后经过堰塘,又经过人家,走着公路,然后又经过人家,红沙泥土坡,这里有座古老的墓碑。然后又是人家。走完又是公路,公路两边都是柏树。可以想象,这些柏树全都遭了殃。 为什么这么多柏树,因为当年政府要求退耕还林,所以喊那些有关系的人去种柏树苗。 五十元一天,还供两顿饭,也就是一人两个馒头。 那个时候白面馒头可不是谁吃得起得。 这一说二十二又记着五岁的时候,在屋后往狮子坪的那条大路捡了一块柿饼,邹佶甑没舍得吃,都给二十二了,二十二一小口小口吃,省得很,因为那个甜味在嘴里回味无穷。她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妈妈让她吃的,那一定都是好东西。 二十二也会分一点给邹佶甑。 就像那年邹佶甑去探望别人生病了,本来就经济有限。还拿钱去买了香蕉和苹果。最后还带回来一根香蕉和一个苹果。 香蕉他们一人咬了一小口,没错,是他们一家五口都尝了一小口。 苹果皮舍不得丢,都是一小口吃掉。二十二他们也分一些给邹佶甑和木云桦吃。 物质匮乏的年代,一些少有的东西自然难得。 白雪在堰塘弯就没有了,因为越往下就垫不起雪了。 二十二在床上一个人裹着被子,她觉得越睡越冷,夹杂着过去的一点一点破碎的记忆,二十二蜷缩起自己,尽量把面积缩小,然后积存热量慢慢入睡。 大年初四,年过完了,也该下地种田了。 过完年种洋芋,豌豆,胡豆,麦子等等。有些农忙早的洋芋年前就种好了。 因为二十二家爷爷冬月去世,邹佶甑又出去打工一个多月,所以洋芋的火肥堆是腊月烧的,自然没有种下洋芋。 邹佶甑做早餐,木云桦把从外婆那里挑回来的洋芋一个个切块,切块是有要求的,一个洋芋会有几个芽坑,然后每块上面必须留一到两个芽坑。 然后教二十二怎么切,木云桦就去装肥料,然后又去牛圈抓牛粪装进撮箕里,挑去坡里搅拌进火肥堆里增肥。 吃过早饭,一家人齐整整地出发,每个人都背着东西。木云桦挑牛粪,邹佶甑背肥料和牛粪,二十二和腊月背洋芋种,木泙提塑料瓶装的茶水。 二十二他们家的田都很远,相对于二队的四面八方最边角呃呃呃地方都有他们的田,因为老辈子不占条件,所以分的田地都是又瘦又远。 好在木云桦和邹佶甑人勤特别吃苦,才会有生活日渐变好的兆头。毕竟种上了木梦家的几亩地。这次过年,二十二见妈妈给木梦家提了一整块猪肉,就是整只猪被切成两半,然后每一半的列巴骨,能吃好几顿了。 邹佶甑对别人大方猪肉还是去赶场买的,明明自己家都没肉吃。二十二总听妈妈说:“别人把地给我们种,虽然给了钱,但也不能忘了嗯。” 木云桦打坑,二十二和腊月放切好的块状洋芋种,肥料,火肥(火肥堆在山边,要用撮箕担来担去)。邹佶甑掩埋洋芋坑,预留出一条漂亮的排水沟,二十二不得不在此刻用崇拜的目光看她的父母。 他们那双手尽管黝黑干枯,还皱巴巴的,双手起满茧子,指甲参差不齐,到处还有裂开的伤口。却把田地打理得那么漂亮,二十二就佩服得很,想着长大要做个有用有钱的人。 过完年,天气就慢慢放晴了,太阳一出,加之干活在田地跑来跑去,穿三层的衣服脱到两层,最后留一层,背上全是汗黏着衣服,头也是晕乎乎的,口干舌燥的。 茶水不对胃口,跑去田边的另一头木芳家牵的凉水管喝凉水。 顺便洗一洗牛粪的手。 就这样每天不是种洋芋,就是跟着去砍柴火。一晃十来天就过了。正月十五就开学了。 开学的时候,依旧是热闹得很。二十二进校门前校门口的小卖店买了很多辣条,这里一元钱三包,学校是五毛钱一包,不仅自己吃划算,而且还可以赚点小钱。 那就是宿舍同学会在晚上想吃辣条的时候买自然就按五毛钱卖了。 除了辣条,还有萨其玛,面包这些,都能从中赚一些。 第41章 聚散有时 二十二的眼里,除了赶场的人多,再次就数学校了。 开学二十二上午就去了。 这个时候出校门是没人管的。二十二和木梦他们去了镇上。学校到镇上走个二十来分钟。 这条路二十二走过几次,不过她还是更喜欢春季和秋季。春季田野里的油菜花开了。 黄灿灿的油菜花吸引了蝴蝶,蜜蜂。二十二则是喜欢闻花的味道,浓郁沉闷,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它又来了。 二十二走在田野里窄窄的小路,这里的路很平不像龙头村那么陡。 田边的青菜头长得很好,白萝卜顶着一丛翠绿的帽子,像是要向人们展示它那丰腴的身体,“快来,快来,我肥肥的,嫩嫩的,最喜欢和排骨一起炖汤……” 从人家门口过,竹条编织的栅栏围在坝子边上,还有铁丝搭的花架,二十二总喜欢把蔷薇说成月季,因为蔷薇会爬上铁丝,自己结成网。 二十二是羡慕的,因为她种花从来没有这么开过花,也没有地方可以让她这样瞎折腾。 果然,人是越向往什么,就越是得不到什么。 木梦聊着寒假,他们去了城市,那里有高楼大厦,有灯红酒绿。 二十二在想,那是什么样子的,她将来会在那里有一片天地吗? 前面一户人家喂了几只大鹅,二十二早早的就靠着边上走,因为上次从赶场那里一个人走的时候被鹅追了。 它们优雅地扬着脖子,高抬着脑袋,红色的嘴壳子,跟电视里的天鹅可媲美,但终究不是天鹅。 “鹅.…”鹅扇动着白色翅膀,扑腾着朝他们而来。 二十二喊道:“快跑!它们比狗还凶。” 他们跑了一段,鹅把他们目送到另一块田边,它们才得意慢悠悠回去,连“鹅…”的叫声都温柔了,像是看家鹅,想要得到女主人的夸奖那般温柔讨好。 二十二摸了摸胸口的心脏处,跳得好快。 果然,人的记忆远没有身体记忆更深刻。 “这个鹅能当狗了。”木梦几个弯下腰拍了拍膝盖说道。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们哆人?”木燕问道。 “我上次被哆过。”二十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毕竟自己的臭事太多了。 二十二还记得,小学的时候,这几个人可是欺负过她的。 木燕丢她的书包,木亚割她的跳绳,反正谁都不喜欢她。主要是二十二也觉得自己确实不讨人喜欢。 老师喜欢成绩好的,同学也是。 二十二想一想,新学期开学了,她还真是有些压力啊。 他们去镇上瞎转了一圈,没什么逛的,最多就是逛逛饰品店,有熟人也与她没关系。所以他们一人买了一个油炸粑,就打道回学校了。 回学校后,没有回宿舍,直接去教室上晚自习。 二十二感觉同学们都变了,又好像没变。 开始的几周,二十二觉得还行,每门课程都还能跟着走。 春天是个很好的季节,只不过这里高,回春天也会下个一次雪。 教室里的同学多,但二十二丝毫感觉不到温暖。不知道,二十二就是很怕冷。 很快,春天来了,二十二如愿以偿的油菜花开遍了田野,不仅如此,李子花,桃花都开了。 所谓的青山绿水,校服白花绽放,少年的模样,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本该是美好的年纪二十二却觉得有些生活的本意就是修行一些人,她自己在其中。 人生来不同命。有人在罗马有人在烂泥沟,尽管年龄相差不大,所有的一切早就填好了结局单。 因为木亚他们经常翻院墙,上课调皮捣蛋,每次请家长都在其中,尽管二十二没有,但她也没有了学习的心思。 她一直都有想要好好学习,可试卷不会欺骗人。 二十二看不懂,听不懂,更是做不来。 二十二就像是个真盲人,那些函数,证明于她来说太烧脑。 关键是她还不敢光明正大的抄写作业。 其中摸底考试,一塌糊涂,不过,二十二也只是自己难过那么一小会,毕竟也没人关注她学习。 木梦辍学了,跟着他的父母去外地打工了。 因为木梦在学校爱吃,每周带的零花钱都不够,她比二十二带的两倍不止。但还是不够,找二十二借钱。 木梦走了,二十二觉得学校好像也没变样。只是她在想,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二十二自然没那个勇气,不过,让她想起了小学同学。 张芳,她小学毕业就没读了,听说已经嫁人了,嫁到河口镇的,老镇被水淹了,现在是重新修的新镇,但没老镇平坦,二十二很小的时候去了一次,只不过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物是人非,二十二很好的理解了这个词。 二十二开始和叶芳走得越来越近。她们后面一起睡,还有高春。二十二知道,他们都比自己学习厉害。 一年四季很快就到了初三。 初三是一个让人兴奋又紧张的阶段。尽管二十二和高春约着一起早起晚睡看书,二十二都是白看,因为她根本就是随心所欲的读书,没有目的,没有思考。 二十二面前课桌上的书越堆越高,除了数学语文,政治,她还能勉强撑头看黑板。装模作样。 因为班主任和语文老师她害怕。 物理化学,生物历史,英语老师后来也直接不管他们了。 二十二趴在书后面睡觉,写一些纸条,与同样不爱学习的同学。 光阴如箭,爷爷都走了两年多了。这几个周末回去,奶奶好像越来越不如从前了。拉屎在裤子里兜着,整个人看起来都不那么好了。 二十二之前听过一句:“这人老了,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也待不了太久。” 带着高考的压力,二十二回到家,给奶奶洗裤子。 周日早上,邹佶甑就把奶奶弄到了堂屋里,给她安置了凉席躺着。 二十二看着奶奶嘴里流着黑色的液体,眼神也是涣散得很,不怎么认人了。 邹佶甑给奶奶擦了脸,又弄了吃的。这几天,木云桦和木云泽都在轮流看着。 邹佶甑把奶奶安置好,有大伯在家,二十二跟着邹佶甑去了赶场,然后顺便去学校。 邹佶甑给二十二说:“你奶奶可能快不行了。到时候就回来。” 二十二总是觉得,人怎么要死呢。 爷爷走了,奶奶也要走了吗?明明奶奶那时候那么凶,偷她的水果,她能骂完你的一生。 怎么突然,人就老了。 回到学校,二十二心里藏了事。晚自习过得很快,第二天一早,班主任就来教室了,让二十二回家,自然木军也是一起回。 刚回到家,道士在开路。邹佶甑喊二十二过去,二十二发现他们奶奶这后代全部跟着道士走,一会跪,一会儿走。 烧香烧纸,二十二闻到了臭味。 夏天的炎热,二十二听着大人讲,也知道是什么。 二十二突然觉得人很悲凉。她把所有与奶奶记忆力有关的事都去过了一遍。 晚上守夜,奶奶是第三天送上山的,就埋在旁边小叔叔的田地里。也就是屋旁,几步的路程。 送完奶奶上山后,二十二和木军一起返回学校。第一节课班主任的,二十二坚持上完了。 最后两节课,二十二睡得昏天暗地,连起立都是被同学提起的,自然,同学是没拉起来她的,她太困了,完全不知道,直到上午的课上完后,她才被震动声想起。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困过。 二十二看着教室的窗户,是用铁丝封起来的,但缝隙手臂能伸出去。 有些铁丝都变形了。 天上的云很暗淡,就是灰色,没有什么特别的蓝色。就连窗外的果树因为灰尘的原因,显得有些寥落。 第42章 穷通难料 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火石落在脚背上,想蹦也蹦不了。 二十二已经没有临时抱佛脚的那股劲了。但心里依旧是幻想着考个好初中,还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书都不看,怎么可能呢? 二十二还是不信邪。 她要去县城考试,但要交两百多的钱。 邹佶甑让她去了。 高考前一天,二十二拿着五十元的生活费买了一身衣服,她觉得去县城怎么也得穿好一点,穿上新衣后瞬间自信满满。 出发的时候,她在大巴上捡了一个桃子,没错,就是地上捡的。 到了县城,二十二觉得哪里都稀奇。 县城考试可以吃鸡蛋,早餐可丰盛了。二十二觉得这生活水平真是没法说了。 二十二看着结果,早就没了当时的那种自信,卑微的在邹佶甑面前站立着。 “一天搞得花里胡哨,这衣服好看哪里,一天搞这些花样,拿起钱切当水漂,以为挣钱容易啊,知道个人考不起,没那块料,害怕充胖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钱浪费……” 二十二默默换掉衣服,摘掉头上带着珠子的头绳。 是啊,没有自知之明,为什么偏要去花钱买苦呢? 二十二在这一刻迷茫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没考上高中,意味着可能不读书,或者…… 考试成绩一出来,晚上季辉打电话,让她去读职高。 因为明天就出发,二十二看着不远处听电话的邹佶甑,她说去。 邹佶甑说:“你现在是想飞就飞了,生怕读不上,老师说啥就是啥……” 二十二听着后面的唠叨,赶紧回屋去拿着那双唯一干净的白鞋开始刷起来。。 第二天,邹佶甑喊了邻居送她到县城,季辉等着她的,还有一个同学,就是她刚进初一,第一晚上为了爱情而哭的她,黄君。 他们在班主任家吃了午饭,吹了空调,吃了西瓜,还睡了午睡。 二十二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天上的日子,一个是泥浆子日子。 班主任把卷子翻给他们看,全是红叉叉,这是班主任女儿说的,二十二羞愧不敢接话。 他们晚上的船,第二天到锦区,这里一个技术学校。二十二什么都不知道,上船的时候,黄君说买一瓶水,二十二也跟着买了。 可她看着班主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怎么没多买一瓶,可自己这瓶又喝过了,再回去买又来不及了。 二十二只得掩饰自己的不安。 二十二第一次坐船,晚上睡不着就在外面吹风,看着越来越远的县城,原来晚上是这样的景色,到处都是灯光,把夜晚的天都点亮了。 到了学校,班主任把我们交给了主任他就离开了。 后来才知道,他介绍学生是有钱的。 在这里,二十二看着走路回宿舍和去教室的路程她觉得自己会迷路。他们在这里待着,没有统一班级,他们参加军训一个月,二十二晒黑了,又认识了同学。 她记忆最深刻是第一眼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在操场见的,那个满脸都是烫伤的女孩。 没想到第二次分宿舍就认识了,当时她在操场找了她很久,不知道,就是想再看一眼。 他们成了好朋友,耿娅。除了上课不在一起,其他时间都在一起。再后面,他们分了班,二十二报的会计。 她报的会计,耿娅是电子。 二十二和同学李英在一起了,她是后来来的。李英很漂亮。他们从会计班又报到了网络班。 他们一起军训,一起变黑。 李英初中喜欢过老师,化学老师。二十二和她初三那个时候走的很近,所以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喜欢黄君的初中同学也来这边了,因为他们初中谈过恋爱。也是二十二同学。 二十二剪短了头发,剪了刘海,衣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红粉绿蓝的两个口袋扣着纽扣的妮子大衣可。 而是喜欢黑白体恤衫,简单清爽。 他来看黄君,却突然对二十二关心,二十二自然避开他,因为她和黄君是同学,她自然得保持距离,只不过二十二从他眼里看到了瞳孔扩张。 二十二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一刻,人好像真的变了。 后来,黄君和他分手了,黄君也被家人接走了。他成绩很好,也很聪明,她与二十二不一样,二十二也觉得她不该在这里读书。 李英和二十二转班到网络班,他们两个是最后去班级的。 班主任是学校刚出来的,旁边老师也是,只不过二十二班主任是女孩,旁边是男孩。 “你们班全是乖妹妹啊!”旁边男老师在门外瞅了二十二他们班一眼。 二十二依旧是小透明,同学有成绩好的谈恋爱,个子高长得好看。只不过这是电视里面二十二遇不到。 李英喜欢的每一个,二十二都有参与,绿叶配红花,正好二十二适合绿叶。 这个时候,qq刚出来,二十二跟他们一起玩。因为什么都不会,都是李英帮她。 一天上课的内容,二十二来对比,那就是在这里为了好玩。 也有些是为了专升本,但二十二还是不明白,她的信息闭塞得很。 青春懵动,二十在混合班喜欢了一个男孩子,打篮球,仰头喝汽水,矿泉水洗脸,只不过是单恋。 尽管李英让她大胆一点,她摇了摇头。 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人。 李英比她大胆,只要喜欢,就主动去要电话号码,然后用公用电话去打。 二十二不敢。听李英说有人喜欢她,她也只是说怎么可能。 周末两天,可以出校门,他们就到处玩,跟着李英去滑冰,二十二不会,李英找了个男生带二十二,男生很好看,二十不敢看他。 男生拉着她的手滑了一圈,他让她脚分开以八字形。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男生没有松开二十二的手,二十二反而不好意思,一圈下来,她松开男生的手,“谢谢!你自己滑吧,我自己慢慢来。” 男生作罢,自己去滑了。 二十二这一次,把踝骨扭了,疼了好些天,还忍着军训。 后面正式课开始,也认识过一些,他们去了机场,但没看到飞机。这其中有个长得帅的说喜欢二十二,传递人李英,因为这个班级也有他们初中同学,是个男生,他告诉李英的。 只是这次见了面,二十二并没有觉得,她还特意观察了,可能都是传言吧。 后来有人给二十二买吃的,二十二最后拒绝了。 宿舍有个姑娘跟二十二说,她喜欢自己的表哥,长得又高又帅。 二十二想到了,也是嘴角笑了笑。要是找个这么高和帅的也是可以。 二十二在这里收到了第一封情书。是班级里的同学,腼腆害羞,只不过二十二让后桌的一个温柔女生帮着回信了。 拒绝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要考试,每门课程需要两百多。二十二数了数手上的生活费。 又想到家里的情况,然后在校园看了一圈。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天出去玩,天上下着小雨。喜欢二十二那个男生约着同学一起打台球,问二十二去不去,二十二不去。 李英说二十二去嘛,不知为什么,二十二突然哭了。 徐林就是喜欢二十二的男生。他看着她哭了,台球没打,就跟着她后面来了。 二十二打了电话,给家里人说不读了。得到了同意。二十二好像心空了。 离开的那个头天晚上,她和写情书给她的男孩子说了,她要走了。 他挽留她,问她出去能做什么,二十二说,总有她自己的一分天地,他知道,她一定会走,就像他挽留也只是人的本能。 徐林知道,李英知道。 二十二这个时候想起了耿娅,如果她在,她会说什么。只是她们不同专业,又分了宿舍后再也没见过,也许是缘分尽了。 二十二是真的要走了,她不是“走”了,而是要与受保护的圈子断绝了。 二十二走的时候,带走了几本她喜欢的书。也许她觉得在某一天,会是她回忆里的一个连接点。 从此,那年初中校园里的白色夹竹桃与二十二成了青春。中专技术学校的看台上,喜欢的男孩子就像夕阳坠下了篮球场。紫藤萝花树下躺着晒太阳的人,再也不会像当面那般看花了。 青春的一切,从这里开始剧终。 但新的社会又将开始。 第43章 麦田熟了 阳春三月的太阳也不是特别的毒辣,可它当头晒着干活的人,那就不一定了。 二十二看着面前的芝麻苗田,她和邹佶甑在锄草,芝麻苗只有她半个手臂那么高,嫩黄嫩黄的芝麻苗,炒着也不一定好吃,毕竟就这样看着,全是毛茸茸的。 二十二看着前面还有屁股大一坨,但她们在这里已经耗了一大上午了。天刚亮就来了,就趁着上午凉快就把这草除完,太阳一出就把它们晒死了。 其中,斑鸠草是最赖活的,晒个一两天,还能沾土就活。所以用锄头铲了还得弯下去捡起来把土抖一抖,然后滚在一起抱在最下边的沟里去。 二十二喝了一口水后继续干,麦积干编织的草帽戴在头上有些偏大。 路过的邻居喊道,“邹姐啊!大妹怎么没去上学啊,是不是不读了啊?” 邻居是老屋坎下的,用辈分是二十二爷爷一辈的,但二十二不喜欢这些人的七嘴八舌,尤其是她本身就不上学这件事,邹佶甑觉得这事有些碍面子,就说回来玩两天。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曾经小学成绩在村里是有名的,这一次没考上高中,谁心里没个数。 都是碍着面子,一个比一个会装。 二十二看在眼里,觉得大人的世界好虚伪。 二十二在家里待了差不多快两个月,这期间,有人给邹佶甑提亲,二十二在这一点觉得还好,邹佶甑让她自己出去走走看看。 没有过于早早地就把她嫁人。 五月初,田里的麦子熟了。大热天的,中午二十二和邹佶甑坐在家里看电视,顺便打瞌睡。 二十二突然感觉凳子在晃,她就问邹佶甑,“妈,你看我在动没有?” 邹佶甑觉得自己也很头晕,耳朵嗡嗡的,她起身出去看,说是不是拉肥料卖的车子来了。 二十二跟着出去,远远望着三队柏树坡的公路,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二十二背了一个小背篓,邹佶甑背了一个大背篓。然后一人拿了一把镰刀,从屋旁的小路一直往下,田边就是山,这里前几天二十二才和邹佶甑来坎过柴,连着沟弯里都有她们坎的柴火晒在那里的,有二三十来捆,明天差不多就可以去背回来了,这样又是一个上午了。 二十二看了看山下他们放的柴火,没人偷走。因为现在生活条件在变好,有些人家开始用煤了。二十二家也有煤,但是要有客人才会用起来。 “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割吧,这些人走路像瞎子,嫩个宽的路鼓捣要往麦子上拱,容不得别个好……”邹佶甑一边说,手一边割。 因为今年这地种了,就不种了。木梦家要把地拿回去了。 二十二从邹佶甑嘴角大概了解到,应该是有邻居看着眼红,木云桦和她两人种了这么多地,还不喊人帮忙,生活也在慢慢变好,家里还有三个学生。 木泙上小学,成绩还不错。 二十二埋头割着麦穗头,因为怕下雨,这样收割轻松又快。再则田不种了,后期直接把麦杆子割了一把火烧了就行。 没一会儿,上坡的邻居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割麦子,现在人都变懒了,都是这样收割麦子。 唯一不同的是人家田里有男人,而二十二他们只有两个女的。 但收割速度丝毫不比有男人家的慢多少。 “听说地震了啊!”说话的是老屋坎下的一个大伯,年龄比邹佶甑他们大个几岁。 辈分好在不高。二十二的辈分太小,所以见了谁都得尊称别人您。 这道声音一出,全都跟着接了起来。二十二听着大人们说,手上割着麦穗的手没停,这天气那么热,说不定要下场雨。这麦穗要是淋场雨,那也就算是今年白种了。 地震这件事,在整个龙头村那都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也只有安了闭路线才能从电视上看到的新闻。 锅儿也能看到,但是台不多。这一个下午,田里的人声就没消停过,二十二的心思没在这上面。 麦穗握在手里,有些扎手,二十二从上面掐了一粒下来扔进嘴里,不是特别硬,但是也能感受到独属于麦粒的味道。 小学的时候,二十二就讨厌过,把刚出来的麦穗剥开,水灵灵的麦粒是甜的。二十二主要是想看麦粒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就像她自己一样,小时候的事记不住了,会忍不住向邹佶甑去问。 很快,带来的几个尼龙口袋全部被装满了,他们送了两回回去,天都黑了,才把这里割完。 夏天的夜,一定是要在外面过的。 二十二一个人躺在铺在外面坝子里的凉椅,仰头看着星空。前半夜天色很暗,星星也没有出来。到了后半夜,夜空开始变浅,星星也越来越明亮起来。 一颗,两颗,三颗,……多的二十二再也数不清,看得眼睛花了,她就只是盯着那一团似繁花的一堆星星,因为邹佶甑给二十二说这是七仙女。 因为看了《欢天喜地七仙女》,所以二十二总是很认真地看它们。 二十二只是觉得天空好高,好神秘。它们的上面还存在什么。 夜更深一点,二十二觉得有风了。坝子边的桐麻树的叶子被吹了起来。 二十二拉了拉毯子,再过几天,她就要出去了。 跟着舅舅出去了。去浙江大城市打工了。 二十二侧了侧身,看着屋檐下的大白狗,心里很安心。 随即转头继续平躺,看着夜空,慢慢睡去。 次日,他们又去屋后的山腰田里去割麦子,这块一亩地还是二十二的,那个时候人员上户口,是要分地的。后来,政策一改再改,日子越来越好。所以,家里也就二十二分到地了。 这块地种了果树,能种麦子的地不多了。所以,收割起来快很多,二十二觉得今天麦穗捏在手里没那么扎手了。 突然,二十二觉得以前邹佶甑和木云桦对她发脾气,她多少有些理解了,但还是没有完全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常年干活的手掌都是起了厚厚的茧,所以麦穗的麦芒并不能刺到皮肤,反而像是挠痒痒般。 二十二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无名指处的掌心有几颗黄色硬块,是茧。 麦穗割完了还早,二十二就和邹佶甑挨着果树找蝉蜕。它是中药,有人上门收购,按斤收,三十来块一斤。 蝉蜕一般都挂在阴凉的树叶后面,要很细心地找。 二十二卷起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头钻进树下,蹲着身子,一只手扶着树干,仰头向上寻找着,二十二嘴角勾起,她看到了几个,都在大片的橘子叶后面挂着。 二十二伸手摘了下来,…撕拉一声,蝉蜕的脚带刺,勾着叶片后面的经脉,摘了下来,二十二觉得比麦芒刺手。 但蝉蜕可比麦穗值钱多了。 二十二小心捏着那蝉蜕,生怕捏碎了,因为它太轻了,也太脆弱了,轻轻一压,就碎了。 二十二捡了一堆,捧出树下,笑得嘴角都咧开了。 中午的太阳又开始火辣起来,她们绑好麦穗,二十二身子蹲在田坎边,邹佶甑从后面提背篓,二十二手穿进背篓肩带,跟着站了起来。 背篓是竹条编织的,开始上肩的分量没那么重,随着走着碎石路下山,背上的麦穗就会越来越重。 其实,麦穗算好的,最重的要属红杉和洋芋,真是越背越沉,像石头一样,背得冒火,二十二一个人的时候会张嘴骂骂咧咧。 背脊骨被背篓硌得生疼,二十二的肩背看着都要比同学们的驼一些。 二十二有时会从木芳的门前过,割牛草猪草的,王芳不是在家看电视,就是围着自家的屋转悠着玩。 二十二自然是不能对比的,毕竟邺老师家是能买得起二十二家鸡蛋的,二十二不是不喜欢吃,是已经本能的推辞惯了,不好意思吃。 加之有好的东西都是留着她们吃,他们也懂事。 二十二从记忆开始就背上了“别人家的二十二”,“能干吃苦”,“懂事乖巧”。 二十二也很努力去做好这些标签。她想要得到夸奖,却从来没得到一句认可。 第44章 胡豆角黑了 这几天,电视机里播放的都是受灾区,割麦穗的那天是五月十二日。 二十二已经定了出门的日子,五月十六出发,刚好满山带她一起过去。 这几天要帮着把家里的胡豆收回去了。 胡豆根子熟了,就全身变黑,连那胡豆角都是如此。剥开胡豆角里面的胡豆是青色和黄色的,与粉色的豌豆不一样。 与豌豆相比,二十二更喜欢胡豆,因为胡豆可以生吃,总是跟着扯就跟着剥出来放一颗在嘴里慢慢嚼,香香脆脆的。 生豌豆吃起来有些涩。 胡豆根并不好扯,连着泥土扯起来,需要一手好力气。手掌心勒得通红,就像扒玉米粒一样,手掌心还会起水泡。 一块田,二十二和邹佶甑要扯一大天。顺便还把田里的草拔一下,还是那个斑鸠草和石灰草最多,天干,根也不容易拔出来。 二十二扯得满头大汗,手也通红。时不时看一看墨溪河水,河水里的水变少了很多,之前说修了大坝水位会涨到二十二他们门口来。 河边上的人家要移民,最后还是没有,只不过河水不增反降,一直到两江,水位都行不见船了,与二十二小时候相比,看起来没有那么山清水秀了。 二十二和邹佶甑扯得差不多了,坐在田坎边休息,他们都喜欢看墨溪河水,还有对面的青山梁,一看到,二十二又会联想到外婆家,此刻会不会也是翠烟袅袅,从华扬树下路过,变成了松脂的香味扑鼻而来。 那根华扬树有着粗粗的树干,树后面连着一大片石块,石块像是独立的石柱,拼成一片石山。 二十二会借助樱桃树爬上去,落在石山上,然后攀爬在华杨树干上,盯着树干寻找绿皮甲虫,把它们的脚用绳子拴住,等它们扑腾着翅膀飞舞着。 可现在这绿皮甲虫变少了。 二十二回头看了一下橘子树干,以前这树干还有铁牛,绿皮甲虫,现在都没有了。只因为坐在旁边的这位女士,她用勤劳吃苦的双手,在大夏天热得别人不想出门的时候,她却一个人顶着太阳,提着自制的药瓶子,给这些橘子树的虫眼灌药。 现在的橘子树变得又老又高了,以前的黄叶子也变得翠绿得很了。 二十二突然想起爷爷来。那一年,爷爷带着二十二和腊月来这里照田地和放羊。二十二一直看着三队那座山的路。 田地的橘子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橘子,再怎么吃也吃不了几个。 二十二觉得屁股有些不舒服,就拿辣胡豆辣屁股,那滋味真是又疼又辣。然后她又用石头和叶子擦,不稀奇,毕竟这个时候都是用树叶擦屁股的。二十二做这件事这个爷爷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他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直到天黑,邹佶甑和木云桦才回来。邹佶甑肚子里怀着木泙,木云桦头上都是血。 二十二听着他们讲,原来是卖橘子的时候被买的人压称了,他们自然不乐意,一来二去,他们打起来。 然后还被那些人喊着几个摩托车,拿着大刀追了好几里的路。 因为支路有住人家,刚好认识他们,替他们断了追上来的人,说他们早搭着煤车走远了。 其实,他们只是躲在芒草里面。 好在他们聪明,对方人多势众,跑为上计。满山知道后,喊了混人,结果那些人又互相认识。最后没有再打起来,给了医药费,这事算了了。 二十二不敢想象,邹佶甑说他们差点回不来了。 是真的,二十二看见他们身上的伤口哭得凶。他们那次是真的差点回不来了。 二十二又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女士,她才三十七岁。 过两天,二十二就出门了。她也不知道出去会遇见什么。 家里的农活做不完,每一个季节都有每一个季节的事。 出发前一天,二十二收了两套衣服,穿了一套。夏天的衣服少,一个手提袋子就装了。 然后穿着邹佶甑给她买的那双高跟鞋,跟着邹满山一起上山,然后十六日早晨他们从外婆家出发,一路走到公路,坐了去县城的车。 他们买了长途车票,是邹满山买的,二十二身上就带了一百块钱。他们早上买的票,到了下午才出发。车子跟着两江口上去,这里的山比外婆那里还要陡,还要高。 二十二的身体随着长途客车绕着盘山路左摇右晃。她躺在上床的,满山躺在下床的。二十二歪着头看着外面的悬崖,她突然想,这要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她应该也能接受。 两个小时后,他们上了山顶,然后又到了山脚,二十二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里了,但山里面还是山,这里同样有山,有农田,农田里种着庄稼。 这里的房子与龙头村有些不一样,这里的房子有的是木头房子,有的是砖房,大都留着阳台。 这里的坟地是土堆,圆圆小小的,不像龙头村的坟头都是用石头砌的,坟背后种上许多的白色鸢尾花,还有蓝色。 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向后退着,二十二在心里期待着。 她能适应大城市的生活吗? 他们从白天走到黑夜,长途客车一直跑,晚上在一个固定地点吃了晚饭,然后半个小时后,又继续跑。黑夜里,跑一段路,会看到很多灯,然后又跑到一段黑漆漆的地方,有些是一望无际的平坦之地,有的是巍峨的高山。 开始二十二精神满满地看着,后面眼皮子睁不开,也就打了一会瞌睡,后半夜有些发冷,开头卧铺上本就一个座位有的被子搭在了身上。 她不知道往江浙地带竟然这么远,能一直开车一个晚上。原来木云桦去了那么远。邹满山也去了那么远。 二十二第一次知道,出了学校,出了家门,世界那么大。 太阳从车窗照射进来,二十二看了看手表,此刻已经是八点多了,手表是在中专学校买的,当时觉得金色好看,花了几十块买的。 其实,她开始都不知道怎么认钟表,还是别人教的,那个人是李英。 就连二十二青春发育该怎么使用卫生巾,也是李英教她的。 当时二十二十五岁还没来月经,李英让她看了一看,最后二十二花生活费去买了几副中药吃了,中药是医院帮着熬的,她自己买瓶子去装。 只不过喝了中药时,二十二的月经来了。但不是很规律,二十二体质不好。 二十二看着舅舅也醒了,车子也往着一家坝子开去,这里还有其他的车,这里又是一个吃饭的地。 这里的房子搭得很简陋,全是木头搭建的,但形状却看着很有味道,简陋中带着中式阁楼的造型,二十二之所以认识,因为在电视上看过。 旁边有种着庄稼,还有很多停在田边的黑色的鸟。 一车有很多人,所以二十二听他们七嘴八舌。原来乌鸦长这个样子,全身黑得发亮。 满山点了一个腊肉,还有洋芋片,一个汤,他们两个人吃了足够了。 邹满山特别照顾二十二。 二十二吃完去上厕所,特意去看了看乌鸦,还有旁边的庄稼。 她想着家里的胡豆黑了,可她明明在这里看见胡豆根上挂着嫩绿的胡豆角,麦子还才青黄。 原来每一个地方,连庄稼都不是同一时间成熟啊。这里的早晨湿漉漉的,空气中带着很浓重的水汽,脸上感觉润润的。 半个小时,又上车了。二十二问舅舅多久到。 舅舅给她说,要在晚上到。 第45章 社会关系 二十二看着电视机一般的镜头。窗户像一个电视机,车窗像是框架,把每一个景物,树、人、房子、山、河,一个个框了进去,融合在一起,它们变成了无法用语言表达出的美丽的画卷。 二十二初中见过一个自己班上的女同学画黑板报,还有学校的公告栏。他们画的花,画的烟花,画的树木,画的人物,就是二十二此刻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她一直觉得,这些同学好厉害,怎么能用粉笔把这些黑板装饰得这么美丽呢?当然,二十二曾经有幸参与过,她自然画不了画,而是写字。 二十二忙得眼花缭乱,转动的眼珠子就像急着后退的景物一样快。 长途客车还在跑,路上有些路段下雨,有些路段吹很大的风,还有些路段是阴天,看不清远处的山,远处的房子。 吃过午饭,随着林立的高楼大厦,二十二的心忐忑起来。 到了晚上,他们终于到了站,只不过下站还有很长一段路。二十二和满山坐上了一辆面包车,又跑了很长的路。然后到了很多田的地方。 房子是一户一户的,这里明显偏离了城中心这里到了边郊区。 木云桦上了夜班,二十二就和舅妈挤在了一床。 舅妈个子高,为人精明能干。虽然嫁给满山带着两个女儿,但满山自己乐意,一家人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 舅妈也算很好,给她们炒了好几个菜,都这么晚了。 第二天,大家都没上班,而是带着二十二去集市逛街。 二十二拿出那一百块钱,给邹佶甑充了二十元的花费,然后又花了二十块钱买了半只鸡,因为买给舅妈做了大家一起吃。 只不过二十二买这半只鸡,倒是赚了。因为买鸡花了十二元多,到找了她十八元。 二十二接过钱没数,直接装进了口袋,去了其他地方用钱才发现,她以为自己给的五十元,结果看着五十元还在,她给的是二十元的。那就是说,她的鸡只花了两元钱。 第二天,二十二工作就有了着落。就在木云桦租的房子走一段路,过马路就是了。 制衣厂。 是他们一起上班的一个移民。他老婆在这厂里,二十二就这样在熟人介绍下,她就进去了。 二十二晚上睡觉则是跟着一个老乡的妈妈一起睡,刚好搭个伴。 第一天上班,二十二就被安排到了制衣厂的倒数第二个部门。这个部门就是打扣眼,缝扣子,点位。 二十二做了最后一个点位。 十六岁多的她在秀阿姨的带领下,开始了十二个小时的工作。 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二十二的工作轻松,加上年龄小,主任是本地人,与老板是亲戚,对二十二颇为照顾,但喜欢动手动脚。 起初二十二并不太明白。 这个部门来了个新人,还是未成年,自然引来了很多人看稀奇。 这里的人很多来自本地人,安徽,河南,河北,再多二十二也不知道。 那些车间里踩车的男孩子时不时会过来几个,二十二乖巧地干着自己的活,有时会来临时工,大都年纪比二十二大些,有学生,有辍学的…… 才到没几天,就有车间的男孩子跑过来搭讪二十二。 “你有男朋友吗?” 二十二摇头,因为二十二不会说普通话。 旁边的人起哄,“你他么是看着漂亮姑娘就上赶,她你养得起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 “她要愿意,我就养得起她。”男孩子盯着二十二,二十二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干自己的工作。 “小心你女朋友等会过来了。” “我又不怕她。” 二十二便不再搭理他们,只是觉得这些人很没谱。 后面在二十二对面的工位有个踩扣眼的男孩,长得白白净净,肉肉的,个子不太高。叫刘辉。 刘辉时不时会突然说句好笑的话,或者唱歌,当然是休息的时候。有时会从二十二能看到的地方照镜子,然后自夸一:“还是挺英俊的!” 因为慢慢熟了起来,二十二听着自然跟着笑了起来。 刘辉问她时间,赶着点下班。二十二普通话不会说,他们教她,然后她慢慢学。 后面甚至跟着本地的临时工学习江浙本地话。 因为秀阿姨的女儿本地话说得很好。他们移民过来很多年了。 在后来,天气越来越冷了,二十二的工位又来了一个女孩,她依旧比二十二大。 她们一起工作,这个女孩叫王瑾,她很漂亮,每天画着妆容,涂着口红,二十二觉得她怎么那么漂亮。 王瑾给她讲,她喜欢另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是车间踩车的,他老婆也在这里。王瑾是他情人。 她给二十二说:“你住的地方能看见他们家的那个彩灯,彩灯亮的时候,我和他在做爱。” 二十二这个时候已经懂了,因为中专学校的时候,宿舍里的女孩子有谈朋友,她们讲,二十二听,自然是明白的。 二十二问王瑾:“她有老婆,你还要跟他在在一起吗?” 王瑾说:“我只是享受这个过程,我又不是非得和他有以后。” 二十二总觉得这样不好,但又说不出来,不好在哪里。 王瑾继续给她说:“金格其实是她的儿子。因为她的妈妈担心她以后,所以她的儿子叫外婆为妈妈。” 二十二听得有些头晕,她理了很久,才终于把这关系捋清楚。但她又觉得王瑾很可怜,二十二问过王瑾,“以后金格该怎么叫她呢?明明是妈妈,却要叫姐姐。” 王瑾脸色稚嫩,这个时候,二十二觉得自己好像要比王瑾大很多,至少二十二觉得王瑾这样做是不对的。 金格是个还不满一岁的男孩,二十见过,长得特别好看,长大了一定是个帅男孩。 同王瑾好的这个男孩长得高挑,模样俊俏,是个大哥哥的样子。因为他对二十二也颇为照顾。 但王瑾和二十二说了之后,二十二就有些复杂了,尤其是对待这个男孩。刚好这里又来了一个本地姑娘,身材高挑,波浪卷的长发,白皮肤,可漂亮了。 大哥哥又时不时去逗弄这个漂亮姑娘。 二十二就觉得这个大哥哥让她有些不讨喜了。一个人对三个女孩子这样着实有些渣了。 这个大哥哥叫刘刚,是刘辉一起的。因为他向王瑾打听过二十二,问二十二单纯吗? 王瑾给刘刚说:“她很单纯,人家就一小姑娘。” 王瑾又给二十二讲了这件事,而刘刚问是因为刘辉。 二十二开始自然不知道这件事。 直到旁边的人起哄,是刘辉他们一起的,“二十二,他喜欢你。你愿意做他女朋友吗?不然他就离开这里了。” 二十二回答是他离开这里与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二十二对刘辉的关注多了起来。刘辉也壮着胆子把手机拿给二十二帮他输入不会写的字。 秀阿姨接着又带了一个她的侄子过来,还是比二十二大。 江浙的饭菜,二十二觉得不好吃。豆芽菜,大白菜,还有鸡炖的汤,黄瓜腌制像蜗牛肉,二十二吃得发腻。 刘辉他们坐在一起,他给她夹了爱吃的菜,但二十二没动筷。 后面二十二不锈钢盘里不吃的,秀阿姨的侄子夹去吃了。 秀阿姨的侄子叫罗坪,他对二十二也很好。 几个月的时间过得太快了。 罗坪很像学校的徐军,让二十二想起了学校的同学。她接到老师的电话。老师让她回去上课,二十二拒绝了。 “对不起!老师。我不回来了,我已经在江浙了。”二十二有些哽咽。 “你这么小,成绩好,再努力去考个专升本没问题。”老师继续劝道。 “对不起!老师!我回不来了。谢谢您!” 二十二和老师挂完电话。 如果可以,她应该会继续读书的。可是还是怪自己不争气,当时初中怎么就读不进去呢,为什么那些题做不来呢。 第46章 棉花很漂亮 挂断与老师通话后,二十二一直站在坝子外面的水井旁,水井旁的铁桶里是刚才二十二打的一桶水。 水还在铁桶里荡漾着,二十二的脸却看向了对面那间挂有彩灯的房屋,她记住了王瑾的话。 “木木?”喊她的是刘辉的老乡。一个瘦得有些丑的黄毛。 二十二叫他黄毛是因为染了一头黄色的头发,显得皮肤又黄又黑。 二十二听着声音,向着屋子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朝黄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爸在家,别喊。”二十二等黄毛走近说道。 黄毛果真闭了嘴,只是朝她笑了笑,然后小声问道:“你住在这里啊,看见你在这里做饭了。” 二十二点了点头,她做饭不多,大多都是木云桦做饭。 这房子又窄又矮,二十二觉得就像是圈猪圈的小屋,这是江浙一带农家专门单独建房子租给外来打工人租住的。 房间窄有个好处,冬天住着暖和。 二十二后面一个人一间房子,和木云桦住在一个院子。是一个老乡搬走后,二十二搬进去的。也就是她刚来这里和那个阿姨一起睡觉的,是她儿子和儿媳住这里的。 夏天的风扇转动着,二十二睡不着,便拿着笔图画画的,可一看纸面,也没画出个什么好看的东西。 她把画纸夹在书里,随意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每个周日会有一天休息。 二十二一个人在家收拾一番后,王瑾约她一起去城里。 二十二一个人也无地方去,便答应一起去了。 二十二先去了王瑾家里,也不算是王瑾家,就是王瑾妈妈再次嫁的这个男人家里。金格正好被王瑾妈妈抱在坝子边上玩,二十二这个不速之客到了后,王瑾妈妈热情招呼。 王瑾妈妈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皮肤雪白细嫩,长得很有气质。 金格交给了其他人照顾,王瑾和她妈妈一起收拾打扮了一番,我们坐了公交车去到市区,然后又坐了黄包车。 黄包车的空间不大,二十二就被王瑾妈妈抱在身上坐着。二十二有些难为情,王瑾妈妈安慰她,说她又小又轻。 下了黄包车,他们就在一个路边等。 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们面前。 男子约四十来岁,穿着西裤,上身穿着白衬衫搭着毛子马甲,看起来很贵气。四方脸,眼睛有神,皮肤麦色中有着沉稳成熟。 王瑾妈妈介绍了二十二。 因为二十二的参与,男子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朝着二十二多看了几眼,也许是看在王瑾妈妈的面上。 二十二从外人的旁观者角度,这个男子绝不是王瑾妈妈的老公,但男子开车几个小时带他们去吃鱼。 二十二带着好奇和对城市繁华的咂舌。 他们到了一个饭店,跟着进了包厢。老板娘早就把菜单弄好了。二十二跟着王瑾,王瑾喊男子叔叔。 是真的来吃鱼,二十二觉得这鱼很好吃,不大,只有手掌那么长,王瑾妈妈和男子聊最多就是吃,哪里的什么最好吃。男子说下次带她们去吃。 男子说:“小女孩子,还是该多好好读书。” 二十二听着,这也许是对她说的。 可有些路选择了,就没有再选择的机会。何况二十二发现自己也许可以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他们吃饭吃了几个小时,男子把他们送了回来,二十二到家已经是下午了,她在旁边的小店买了些菜,回去就做饭。 之前饭碗放在木云桦那个小房间的,后来二十二搬进这个大房间,灶台也就搬了过来。 二十二现在的做饭水平没有木云桦好,要不她天天晚上也不会赶着点回来吃饭,然后又去厂里上班。 这个周末两天都不用加班,所以,第二天,二十二照样在家里待着。 一个男孩骑着电瓶车过来,这个男孩是老乡带过来,同二十二差不多高。长得秀气,梳着长刘海,但没有遮住眼睛。 二十二看他,就是很乖巧的那种男孩子。 二十二提水,他帮着提进了房间。 这个男孩和邹满山舅舅认识,让他专门来找二十二的。 他们聊天。 “你怎么不读书了?”余生问。 “就是不读了,你不也没读了。”二十二回道。 余生看着二十二笑了笑,笑得很腼腆。 余生拿起二十二放在柜子上的书,那几张画纸一下子落了下来。 二十二和余生同时弯身下去捡画纸,头碰在了一起。余生有些害羞地别开了脸,二十二也感觉脸发烫。 然后房间安静得很,二十二转身继续切菜。藕在白板上跳跃着,二十二想象不出现未来的样子,她也不知道未来她想要的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陪在她身边,但她想着余生此刻坐在旁边,肯定不会是他。 余生开口提议:“晚些要不要试试骑车?” 二十二看了看停在坝子边的电瓶车摇了摇头,太高太大了,加上二十二自行车都骑不来。 那这个电瓶车她更不行了。 余生说别怕,他会在旁边看着的。 再一个周末,余生又来了,他当真把车给二十二骑了,二十二开始觉得还好,然后就控制不住了,失控一下子撞到了房东房门前的石柱上,压着塑料撮箕了。 二十二摔了,余生过来扶二十二,车子栽倒在一边。 “对不起!你车摔坏了没有,我赔钱。”二十二起来,看着手掌有些擦了皮。 “没事,就这一点。不用赔,你油门不要捏得太紧,然后身子放松,反正放大一点。”余生安慰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后面再怎么也不愿意了,余生后面来找二十二,二十二给余生说,他看起来太小了,像个小孩子。 后来,二十二从邹满山嘴里知道余生被送回去了,回去继续读书去了。是被逼回去的,二十二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只不过二十二后来再也没见过余生了。 余生走了,二十二依旧过着踩点上班的日子,这边流水,小桥,人家,还有很多紫薇花。 秋天,正是秋老虎厉害的时候,稻田的穗子慢慢变黄了,稻田边的棉花树上开满了白色大花,二十二觉得和牡丹花一样好看。 二十二之所以认识,也是因为小时候在龙头村去漫山遍地打野牛草和猪草在别人家田地里见过。 牡丹花看起来雍容华贵,颜色纯正浓郁。棉花开花更有趣,刚开始花朵绽放如白云般雪白,随着时间,接着颜色慢慢变成淡黄色,像刚成年的妙龄少女,浅淡清雅。 然后颜色加深,接着下午的就变成了粉红色,二十二更喜欢叫它嫣红色,因为它会慢慢加深,把白色,粉色继续加深,直到第二天,同一朵棉花它就由红变紫了,红得发紫也许就是说棉花。 然后就是花冠慢慢变成褐色,花瓣像是完成了一个美丽的任务,后面慢慢变成一个棉桃,棉桃成熟后,又慢慢张开一条口子,一个大嘴巴像“东南西北”一样,这口子越来越大,白色的棉花像云一样柔软静静地躺在灰褐色的硬壳里。 采摘棉花到手疼,二十二那一年可不止看过,还去一个高年级同学家去采摘过那是学校组织的。 还有一次去墨溪河边背沙子回去立国旗台子。 不过摘棉花更深刻一些。 二十二一个人跑在田边,看着棉花看了很久。农用拖拉机从旁边的公路呼啦跑过。 余生走了,王瑾也离开这里了,他们没有联系方式,主要是因为二十二没有手机。连上网的qq号在学校注册的,也开始忘记了,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重点是这边没有网吧,还要去集市那边才有,去集市需要坐六七站的路程。二十二自然是没有去的。 因为她的工资卡在木云桦那里,每个月只发一半的工资,五百多元,剩余的过年厂里一起发。 二十二看着夕阳从稻田边的棉花上慢慢落了下去。 “木木?” 二十二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也许是那五颜六色的棉花记住了她刚才对着它们叨叨个不完有了记忆吧。 二十二很想摘一朵漂亮的棉花下来,可伸出去的手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缩了回来了。 “这么美!还是该在本来的地方,才有用。” 第47章 寒风吹短了裤脚 田里的稻谷有机器收割了,棉花也收割了。 二十二一夜起来,感觉脚总是盖不上被子,吹了一夜的冷风,起来浑身都是冷的。 休息日,二十二跟木云桦说了。 木云桦笑着说:“你这是长高了,又长胖了。” 二十二近段时间能一个人吃小号电饭锅里的一半米饭,还是单纯用豆瓣酱拌饭,不算菜的。 二十二眼看着自己的身子发育起来了,胸前像两个小包子,亭亭玉立的。 那个时候喝中药,还怕自己身体有问题,如今倒是没那个担忧了,但月经并不正常。 二十二不懂,她也不知道与谁说这事。一个月有时来月经三次,有时一个月都好不透。 不过最近好像又恢复了一些,不经常弄到裤子上了,因为她随时垫着,就不会尴尬了,主要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弄在裤子上了。 刘刚打听二十二,也是因为二十二上厕所看见裤子上被打脏了才反应过来。 二十二皮肤并不黑,以前黑是因为天天下地干活被晒黑了,如今一天不见太阳,她的皮肤慢慢变白了。 因为青春发育。 二十二的青春来得晚了些,不过于二十二这个慢半拍的人来说,再适合不过。 二十二看了看带过来的裤子,只能提到了膝盖处。 木云桦上完班给二十二带了两条牛仔裤回来,不说穿着正好。还买了秋衣秋裤。 二十二第二夜再入睡,冷风吹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声音,她没觉得冷了。 只不过这天气也没冷到哪里去,白天穿一件,在穿件外套没什么问题。 今日上班也不是上班,厂里所有人去集合坐大巴车出去团建。 一路就听着说要去宁波那边,会经过跨海大桥。 海对于二十二来说,是一个无法想象出来的画面,只是知道海很宽,很大,大到看不到边际。 二十二怀着那颗激动跳跃不停的心脏,同秀阿姨和罗坪坐在一处,刘辉他们坐在前面的。 大巴车穿梭在宽宽的马路上,与龙头村的泥土公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平原一望无际的房子和公路,龙头村过了一座山还是一座山。它们都是永无尽头,却又不是相同。 大巴车上的同事议论声越来越大,因为前面看见了很多集装箱和油桶。那里有一座桥,那座桥跨立在海上,二十二看不到桥的那头。 二十二感觉大巴车上桥后,跑得慢了一些。她可以静静欣赏海面。 阳光照在海面,闪烁的光芒在海面追逐跳跃着,星海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美丽。也在二十二头脑里深深刻下了一道痕迹。 她一直觉得海应该是翻腾的,惊涛拍打着岸边和行船。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海鸥,没有海船,只有星海。 二十二此刻想象着,她要是生在武侠世界,那么她一定会毫无顾忌地从窗口跳跃出去,立在桥上的钢缆上,眺望着更远处的海。 二十二眼泛着微光,她要的更多。 到了酒楼,二十二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她从来不敢想象,这得需要多少钱才能够支付下来。 她第一次吃螃蟹,吃爬爬虾,吃海马,吃多宝鱼等。酒楼的饭菜很香,调料味浓重得很,可她也喜欢。 饭后他们到了一处公园,二十二看到了人高的巨人像,还有二十圆钱上的三潭印月,听说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地方,而它真正的地方在台湾。 台湾是个什么地方呢?她知道,不大,但属于中国。 公园很大,二十二在这里和秀阿姨一起拍了一张照片。是在挂满了红布条的愿望树下拍的。 秀阿姨,君坪,还有二十二是有人接他们才上车的,因为这个时候车已经要回去了,他们多玩了一会。 二十二上车,正好瞧见刘辉看向自己,二十二脸色绯红,毕竟他们的原因,车子晚点发车回去了。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木云桦在家把晚饭做好了。 吃过晚饭还早,邹满山的继女骑着自行车来找二十二,樰妹比二十二小两岁,二十二不会骑自行车,此刻,她有了学习自行车的冲动。 樰妹在后面给她扶着自行车,二十二还没上脚,就歪向了一边倒去。 下班回来的男女老少骑着自行车从旁边像风一样溜过去,二十二觉得自己还真是笨极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不会,学什么都太难了。 二十二跟木云桦说,她要骑自行车。 后面的一周,二十二和木云桦有时间,就去骑一会儿,只不过木云桦根本扶不住自行车,二十二怎么也骑不走。 骑得一身汗,还热得很,加上二十二月经来了。 二十二跑去对面小卖部买了两只雪糕,刚过第一条马路,准备过第二条马路的时候,一辆没有开灯的摩托车撞了过来,鬼使神差的二十二像是被什么人提拉了一下,身子不听使唤地退后了一步,手臂撞在摩托车的后面箱子上,碰掉了一块东西落在地上,跟着飞奔出去的摩托车翻了几翻。 她左手拿着雪糕,右手臂没有了知觉。 刘辉和他的老乡就站在二十二的对面定定地看着她。 二十二看着他们离自己只有两步的距离,朝他们笑了笑,就快速过了马路。 二十二把雪糕拿给木云桦,木云桦没看到刚才摩托车撞到二十二了,她也没说。 她和木云桦一边吃雪糕,一边推着自行车。 到家一会,她就肚子痛,跑去上厕所。 然后腹部和下身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她看着像梅花一样鲜红的血,在厕所喊着木云桦,帮她倒一盆热水放在厕所外面。 厕所外面是一块布帘子。 二十二冲洗后,在厕所墙壁靠了很久,她疼得咬牙切齿,她不知道为什么疼得这么厉害。 躺在床上,二十二觉得身体又开始冷了起来。 主要是疼,太疼了,刻骨铭心的疼。 第二天起来,外面下雨了。 二十二裹上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工作又打瞌睡。不忙的时候,车间第一次调戏二十二的那个男孩又过来了,他看着二十二,刘辉朝他说道:“你一天没事跑过来做什么,回你自己的地儿去。” 那男孩像是怕刘辉,就说,好好,惹不起躲得起。 黄毛从边上走了过来,“昨晚听说你被车撞了,没事吧?” 二十二抬头看黄毛,“你怎么知道?” 他看见你被撞了,黄毛指了指刘辉,刘辉正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黄毛。 二十二觉得点位太过于枯燥,觉得打扣眼很有趣,给主任说了,她就去了,本以为工资会高一点,但二十二还是太单纯了。 二十二的确打得很好,她觉得扣眼很有趣,她速度也很快。 刘辉后面还是走了,走之前总是喜欢唱“我和你有缘啊,我和你无分,再也做不了有缘人……” 二十二,其实也不算是正面拒绝。因为刘辉从没正面问过二十二。 面对来来去去的人,二十二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谁留住,或者是为谁留住。 二十二觉得裤脚还是短了,寒风吹着脚踝,身子都跟着冷了,连裤脚边都是寒气。 刘辉就像棉花一样,秋日绽放了一个季,站在路边看二十二走过了最后的炎热,冬天的棉花要做成被套了,因为风来了。 寒风吹短了裤脚,一是因为四季的变换,非人力而能为。二是二十二长高了,这也是成长的路该付出的代价。 接着又来了一个高个男孩,他像风一样来得如此之快,总是用各种方式逗趣着二十二。 可惜二十二也像风,风是不安定的。 第48章 每一次离开都是新的启程 风来的时候,有些狂躁。走的时候自然,也就悄无声息了。 二十二身边来往了太多人,所以,二十二开始习惯了。罗坪调了岗位,二十二也要走了。 二十二不想把我自己耗在这里,去领工资的那天,太阳格外明媚,照得二十二有些头晕。 二十二只拿到了接近三千块钱,她上了半年的班,相当于一个月一千块左右。 老板说二十二干得很好,希望她来年继续过来。二十二在心里说道:“工资这么低,我干得好,你也不给我加工资。” 二十二领着工资给自己买了一个手机,六百块。 她终于靠自己的劳动力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后二十二又好好看了看她待了半年的地方,这里其实就是一个镇,还是最偏远的镇。 紫薇花谢了!风也停了!有的只是温暖的太阳。 二十二和木云桦买了车票回家,他们并没有挣什么钱回家。 从租住的地方坐了面包车到车站,因为车上拉的人太多了,面包车居然能拉到十几个人,二十二人小没地方坐,被一个阿姨抱着,二十二怕把这个阿姨坐疼了,所以腿用了些力,没把自己整个身体坐在这个阿姨身上。 下了面包车,二十二腿酸软无力,赶着去上了厕所,然后上了大巴车。 大巴车上人也多,快过年了,司机想要多拉几个人,多赚一些钱。 司机让二十二腾地方,二十二说凭什么,我买了票的。 最后司机没有让二十二挪位置,只不过,车两边的过道被占满了。卧铺横着有三个床位,也就是说中间还有一个床位。 长途汽车是卧铺,一车有三十几个位置。而这次,他们车里有七十来人。 当然是过了查车的地方,从中途上车的。 睡了一晚,二十二只感觉所有人都起来了,还闹哄哄的,明显与正常停车不一样。 二十二起身看着木云桦已经在车外面了,他们此刻停在了一个河滩上。 停在这里的大巴车不止他们这一辆,还有好几辆。原来是过河的轮渡要在明天早上才能摆渡,所有的大巴车只能在河滩边等着了。 木云桦去小店买了些吃的,随后他又去买了北方的大饼。这个时候去,方便面已经没有了。甚至那边商店开水也来不及烧了,大家只能干着吃,水也没有。 木云桦买了两瓶,刚好他们用。 二十二下了车去上了厕所,看见司机和乘客都打起了牌。 木云桦在下面看,二十二只是来回走了两趟厕所,然后躺在位置上看着这些人。 河滩上有很多翠绿的草丛,一踩一软。二十二只觉得这里很美,回家的路也没有那么急了。 商店老板也许会第一次觉得他的货进得太少了吧。二十二看着空荡荡的货架,她就佩服他们乘车的这一群人购买力太强悍了。 真的会一顿不吃就饿得发慌吗?二十二没有这种感觉,她会想吃,但是也不会那么想。 车上躺一天,是真的会腰酸背疼,连腿都是酸软的,所以腿长久不动,是真的不会走路的,也就是说腿会废掉。 躺在过道的女士没有买到东西,二十二他们分了两个饼给她。 不管是在河滩这里过夜,还是其他,于二十二来说,没多大区别,反正就是要一直躺在位置上,车子往上爬的时候,二十二觉得身体整个血流在往脑子里窜。 河滩的商店二十二也只是这么远远地看了一眼,毕竟钱没在她身上,就算有什么她也没钱付账。 商店是这里的农户家里搭建的木架子,极其简陋。 二十二看了看远处的长江。那里本应该有一座桥的,因为修路,所以炸掉重新修建路线。 本该晚上到家的路,如今又多了一晚上。 二十二对商店就不那么感兴趣了,回到车上继续躺着。 夜里,尽管如此荒凉,可二十二还是慢慢睡了下去。 天将微明,晨光从山顶投到江中,折射到车窗上,二十二醒了。 她不知道那个河滩的商店已经离她有多远了,后面那个商店老板会不会多进一点货,她也无法知道。 只是今天的太阳很好,他们的车子在往山上爬,随着浓重的雾气升腾,二十二已经看不见外面的风景了。 二十二只感觉身体一会儿三百六度旋转,一会儿四十五度倾斜,一会儿九十度折叠,整个身子就没有板正过。 拐了一个弯,旋一个拐,又一个弯,一个拐,……二十二只觉得自己已经被颠麻木了。 大巴车在山顶的一处人家停了下来,二十二对吃早饭没有兴趣,反而是对升起的云雾更感兴趣。 云雾成团,漂浮在整个山腰,二十二想起仙宫,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太阳的光芒从东边另一个山顶四射而来。 二十二想拿手机记录下来,才发现没有电了。果然,美丽的东西都是不能被留下的,只需要记住它,曾经最美丽的样子。 也许是二十二从来没见过这般的云雾,尽管外婆那里山高林深,雾浓云厚,也不能与此刻相媲美。 停留终究是短暂的。 大巴车一路走,直到巴东,一个大急转弯,刺耳的刹车声。二十二整个人被抛了上去,头撞在了车顶,眼疾手快的她抓住了护栏。 车内的人一片沸腾。 原来方才刚过大弯,这里有一住户,孩子从家门口跑向马路,所以才有这一幕。 车子差点就掉下万丈悬崖,要不是司机是老手。也许二十二和木云桦这次就回不去了。 终于到了一个镇上,遇到一个老人碰瓷,不给钱不让路。 二十二从车位透过车窗看去,她已经很疲惫了。 直到中午才到站。 回家二十二是开心的,至少在外面漂泊了半年,与她想象的有出入,但至少没那么差,因为太受人照顾,并没吃太多社会的苦。 回家第二天,家里的母牛不行了。 木云桦赶紧叫来了斜对面山上杏子坡的兽医过来瞧了瞧。 兽医看了后,没有收钱就走了。 二十二去牛圈,母牛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流泪了。 二十二第一次看见牛流泪,因为牛的肚子里有小牛宝宝。 这件事的起因是堂伯家的牛跑在他们坝子里来抢牛的草吃,然后两头牛打架的,二十二家的母牛被邹佶甑拴在了麻柳树上,绳子缠绕住了,加之怀了牛宝宝。 等邹佶甑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牛最后死了,剖开的时候小牛已经成型了,也就是快要出生了。 二十二看着妈妈心疼又无奈的样子。她给妈妈说牛死前流泪了。 牛剥皮后有被撞过的伤口,但堂伯家不承认,这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但亲戚隔阂是起了。 二十二懂邹佶甑起的怨念,二十二心底也升起同样的东西,她不喜欢木家这一兜子亲戚,都是打着亲而做着怕谁过的好的事。 无奈自己没有本事。 木云桦不打算出门了,家里每个男人,总会多些闲言碎语。 刚过了年,正月十五都没有过,二十二就跟着坎下的邻居木一树,还有郑玉他们一起去了广深。 这对于二十二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在二十二适应能力强。 这一次出行不是特别顺,他们开始坐的面包车,然后去到利川转车,还没到地方,车就抛锚了。 他们十来人都站在大马路边喝冷风,连上个厕所都没地方。 终于有车来接他们,到了车站都是快凌晨了。 然后是一个年轻男的,二十几岁,一身黑色衣服,长得偏瘦黝黑,说话两边腮没多少肉。 “太晚了,这次搞个活倒还亏了几百。连个漂亮的妹子都没有看到。”年轻男子吐了几口气,有些抱怨。 二十二也是穿着黑色衣服,站在郑玉旁边郑玉是邻居,是比邹佶甑大了一辈分的老辈子,四十来岁了,也跟着出来打工,二十二自然就跟着她。 毕竟木一树是男人,比木云桦小几岁的,但皮肤天生黑,爱打麻将,二十二跟着来,也是因为木一粟的婆娘素珍。 过年前那段时间,素珍经常来找二十二玩,也就慢慢熟了。 只不过此刻素珍他们在另一个车,还没到。 二十二听着木一树和年轻男子讲话,但里面的话可不怎么好听。 最后男子把视线落在二十二身上,还多看了好几眼。二十二也迎着视线看了回去,只是带了些审视。 木一树说二十二是邻居家的,年轻男子后面有看二十二,但没有其他轻佻了。 凌晨两点,终于安排了大巴车,只不过是硬座。 然后二十二的旁边坐了一个男孩子。 第49章 被抽选不一定是好事 二十二是个健谈的人,只要别人愿意说,她也不扫兴。 就和旁边的男孩子聊着天南地北,最后大巴车里没人声,他们才收住了声。 二十二全然没睡意,看着外面的山,她突然有些迷茫了。 天空的黑,此刻与二十二竟有异曲同工之意。 “再见。”意味着再也不见,二十二知道,人生的路上,就是这样,不停的遇见,又不停地离开。 几句话相识,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他们只是彼此长途消磨时间的过客。 时光一翻,就是零九年了。二十二此刻不觉得时间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她人身自由了。 二十二可以自己挣钱了,而且还能给家里挣钱了。 再也不会因为丢一双烂了的鞋,穿一件喜欢的衣服,系一条白色的皮带,扎一个漂亮的头绳都是罪过。 二十二的翅膀硬了,是因为自己能挣钱给的,她不用再花家里的一分钱,这就是她自己的底气。 天亮了,男孩子要提前下车了,因为他们的目的地不一样。 二十二回头看了看身旁的空位,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车子还在继续赶路,到广深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这里不需要自己租房子,直接进了厂门口的大门,左边是住的地方,右边是干活的地方。 二十二和郑玉先在木一树夫妻房住了一晚,第二日。 二十二就去登了记,然后被安排进了四楼的八人女生宿舍。然后素珍夫妻,木一树夫妻带他们去买日用品。 二十二依旧是住在了上床,郑玉年龄大住下床。 第三天,二十二就和一群人排队,有专门的人带去流水线的各个部门。 二十二是第一个被抽走的,组长叫陈刚,二十二觉得跟叫刚的人特别有缘分。 这条流水线不是机器,而是手动的。一个工位一个工位连着下来。 二十二在最后一个工位,做电脑里面的数据线品控。也就是质检。是一个很轻松的工位,最多就是费眼。 二十二第一天上班,就跟着叫燕子的一个师傅,检查线头里面的针是不是缺或者坏的。 二十二在心里想着,果然人名都是这样子普通,不是燕子就是梅子。是钢子还是刚子。 这数据线她见过,是上技校的时候,老师把电脑拆了让他们认识线的名字。 二十二的到来,无疑组成几条线刚好了。 二十二认真学习新的工作,依旧受青睐。 一个做电脑线测试的云南男孩,长得黑,嘴唇厚,脸很瘦,颧骨突出,很有特点。 他总是会跑去找二十二说话,组长陈刚公开喊话:“张宽,你别动人家小妹妹,好好干你的工作,下次线测的有问题,我就扣工资了。” 组长有那权利,所以不是恐吓。 陈刚对二十二说:“下次找你别理他,都是些二流子。” 二十二笑着点了点头。 后面二十二旁边又来了一个小姑娘,比二十二小一岁。 这姑娘番红做事很麻利,但并不得陈刚喜欢。 数据线流出去有问题的,陈刚从来不针对二十二。二十二有时偷懒,陈刚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二十二却和番红成了好朋友,下班后他们都喜欢约在一起玩。 第一个月,二十二领了一千二的工资,至少比在江浙高那么一点。 二十二跟着木一树他们去了银行,寄了一千块回去。留了两百自己买日用品。 二十二刚来这里两个月,第二个月又寄了一千,依旧是留了两百。 二十二打电话回去,说钱寄回去了。邹佶甑在电话里说,木云桦说她钱寄少了。 二十二挂了电话蹲在银行门边小声啜泣起来。 木一树刚好听到,打电话给木云桦他们:“你家姑娘统共才一千二,她寄了一千,你们还想要怎样,她难道身上一分钱就不能留,她不买衣服,不买吃的,不买用的,你们这样做,那就太不对了,太狠心了。你看有哪些像你家姑娘,每个月把多的寄回来,她一天干十几个小时……” 二十二在旁边委屈地擦了眼泪,原来,她的翅膀还是没硬起来。就算挣了钱,可依旧觉得她带回去的太少了。 这件事后,二十二每个月依旧寄钱回去,永远都是整数。 郑玉不习惯,待了几个月就回家了。 二十二和番红越走越近。 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事。 二十二的同学弟弟吴炳也来这里上班了。 吴炳喜欢上了番红,二十二觉得这样也挺好。只不过另一个部门的同事陈伟,也在这个时候喜欢上了番红。 番红很漂亮,圆圆的脸蛋尽是胶原蛋白,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线。 厂里流水线的主任也喜欢朝他们线上来走动,尽管是检查流水线,但不可否认是男的都喜欢美女。 番红成了很多男孩子的追求对象。 二十二与美女沾不上边,最多是五官清秀。 一开始,二十二觉得很羡慕,至少有人喜欢。 张宽对她们二人,没有厚此薄彼,有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帮她们做了。 张宽还给二十二看了云南他们老家的照片,是一张山水照,镜头从水边拍向远山的,碧绿的河水,青翠的山,有造型别致的房屋,二十二直呼好美。 张宽说:“有机会带你去看。” 二十二也只是在心里想着很美,但一定不会跟着张宽去的。 番红也觉得山水很美。 陈刚说张宽是见一个爱一个,只要来了漂亮妹妹都往上去凑,让二十二离这人远点。 后来陈刚把张宽调走了。 吴炳对二十二是尊重的,对于番红,他是想占有的。吴炳在二十二眼里是个小孩,可他又是个固执的小孩。 陈伟二十二见过几次,二十二并不讨喜这个人。 如果两者要选的话,二十二一个也不会选。那么番红呢?番红跟二十二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拒绝过,但还是缠着她。 二十二没有恋爱经验,她也不知道。不过番红也不问她这些事。只是会给她讲一些而已。 夏季,中午休息时间。 二十二吃了后,出了厂门,走在旁边的田地边,这里荒得只剩下草了。 时不时有一阵风吹过来,扫在她的腰间。 下午,陈刚对他们女孩子说:“大家晚上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了,昨晚那后面的芒草地一个女孩子被几个男的搞了,要不是我吼上两句,那女的不知道……” 二十二听着,突然听着有人喊自己。 “二十二,尤其是你,总看你一个人走夜路,出门喊几个人一起,实在出去就白天出去。”陈刚朝着二十二认真严肃说道。 “我这样,有人会吗?”二十二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 “会,你是对自己有多么不自信啊!”陈刚有些无奈道。 “漂亮很多种,有的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而有的是不自知,别人的踌躇不前,是害怕自己配不上。你啊!”陈刚带有深意说道。 二十二:“……” 不过听着吓人,二十二还是决定晚上不出门,毕竟这边的确很乱。 没过几天,番红没在工位上,二十二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二十二收到木一树的电话,说吴炳被人捅了一刀,现在送进了医院。 二十二下班后,他们借着夜色和木一树他们一起去看了吴炳。 还好人没事,番红在那里守着,她给二十二说了原委。 二十二看着番红衣服上的血,她想象不出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是番红背着吴炳来医院的。 二十二知道了大概,两个男孩为了一个女孩而造成这种局面,二十二突然就不羡慕长得漂亮的番红了,她想番红此刻心里乱得很吧。 吴炳被家长接回去了,陈伟被警察带走了。 番红在第二天,也被屋头的家长接走了。 二十二旁边的位置又空了下来。 第50章 花开蝴蝶自来 几个月后。 陈刚组上又来了新人,只不过这次是他的同学和老乡。 彭远和耿皓。 还有新来的女孩子王萍。 二十二旁边的工位这中间来了很多临时工二十二教了走了又教了走了。 王萍又开始成了二十二旁边的工友。 不知怎么的,王萍和彭远谈起了朋友。 王萍就被调去前面测线了,和彭远坐在了一起。 二十二这段时间正好去外面诊所补牙齿,牙齿被虫吃了,应该是她老是喜欢晚上像老鼠一样吃糖的原因。 石狮镇的集市可以用脏乱差来评价,尤其是下雨,真的是到了极致,就与电视里的房屋,雨棚,摊子一模一样。 天空下着麻麻雨,二十二和素珍撑着一把伞,挽着手臂。 二十二花八十元补了一颗牙,还去补了三次才补完,科技技术不到位,医生说需要这么久。 素珍陪着二十二补牙回来,就看到王萍和彭远在螺蛳粉店正吃着。 二十二嘴脸都开始嫌弃起来,不是他们,而是对螺蛳粉的味道真的一言难尽。一股潲水味,二十二掩鼻快速通过,对于彭远和王萍谈恋爱这事,她并不感兴趣。 从这过去有一个书摊,二十二开始挑选起来。最后选了一本《人性的弱点》又拿了一本《人性的优点》。 付了账,二十二就和素珍去吃了一碗面。 从石狮镇回去厂子有一段路还是泥土路,路边种满了很多玉米,此刻还没有挂须。 秋季的梅雨季节不冷,但也有少许寒气,二十二怕冷。他们买了些零食就回来了,休息的时候,会用公共电话打一个回去,因为便宜。 次日,天气放晴。 看别人谈恋爱也会感觉天气格外好,二十二就是这样。 今日线上没有其他事做,就修剪塑料壳的毛边。 每个人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可以讲话,反正没定量,陈刚也会跟大家一起聊天吹牛。 是的二十二用吹牛这个词,主要是见得太多了。 耿皓坐在二十二的旁边来,拿着塑料壳用胶带纸绑好刀片修起毛边来。 时不时带着笑意问二十二。 “你怎么就不像她们那样凶巴巴的?”耿皓问道。 二十二觉得耿皓与其他人不一样,至少没有那种光靠嘴去敷衍小姑娘的流气,反而是要成熟一些,但多少与陈刚比,有些孩子气。 这是二十二从旁观察来的。 “我也很凶啊,不过没事我干嘛要凶人。”二十二边说边修剪毛边。 这个组上有很多都是陈刚老家的人,有好些四十多的夫妻,他们给二十二说,他们那边都很好的,说耿皓这男孩子不错,要是姑娘嫁给他,会享福的。 陈刚也是打趣耿皓:“你别光顾着动嘴啊,手上活也要干啊!木木啊,下次他再过来,别同意他坐你旁边啊!” 陈刚从他们背后走过去,拍了拍耿皓的肩看着二十二说道。 耿皓脸有些红,二十二看见了。 “二十二,你有打算在厂里谈男朋友吗?”耿皓小心问道。 二十二看了看他,继续修剪塑料毛边。 “你看我行吗?”耿皓见二十二不回话,再次问道。 “二十二,你可别被他这样敷衍了,你好歹行动行动,就这样,谁愿意。”陈刚不知什么时候又在他们身后了。 二十二这个小名可没多少人喊,大部分也是喊她木木或者大名,谁都知道,小名的来历并不怎么光鲜。 “我和他是同学。”耿皓和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对耿这个字很有好感,因为让她想起了耿娅。 她当时和李英一人买了两双鞋垫回去绣。二十二买了鸟雀图形,觉得好看最后太复杂,绣得二十二犯恶心。 是耿娅主动帮她绣好了最后一只鞋垫。她时不时就会想起耿娅,只不过她前些时间去了网吧,却忘了qq号和密码。 与同学之间的联系彻底断了,和李英也断了。因为他们那个时候都没有手机电话。 二十二思绪飘远了。 前几日,邹佶甑说要过来找工作,按时间,明日应该就到了。 “二十二,听说你妈妈也要过来了?” 二十二思绪回来,她开始还在想他怎么知道,不过转念一想,这厂里也就几百人,大家不熟也都认识。所以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二十二点了点头。 就这样,耿皓算是同二十二讲话了。 邹佶甑被分到了楼上的工位,插芯片,二十二会在中午去帮邹佶甑插芯片,因为是计件定量的,做完就可以早下班。 转眼,邹佶甑来了一个月了。 深秋,风大了。厂子外边田野里的杂草开满了白色的小花,二十二叫它们野胡萝卜。 白色的蝴蝶一群群被吸引过来,二十二没见过这么多翩翩起舞的蝴蝶。风吹着二十二的厂服,厂服压着二十二的腰身。 休息的时候,二十二和邹佶甑会用走路的方式,到处转悠走走看看。 这边有很多芒果,香蕉树,荔枝树,还有黄色的花,像是假花一样,浅黄色带白,特别好看。有些像夹竹桃但比夹竹桃简单,只有五瓣花。 耿皓不敢在邹佶甑眼皮子下天天追着二十二。 但那些老人就与邹佶甑讲了这事,邹佶甑说男孩子不错,但太远了,二十二还小,暂时不考虑。 就这样,耿皓会在二十二这里刷存在感。 二十二不讨厌耿皓,一直觉得他与别人不一样,他不会像其他男孩子那样带着色眯眯的眼神盯着你,他的眼神是温柔的,像个成熟的孩子,带着柔意看着二十二。 后面耿皓调去了仓库,二十二有时工作领取物资需要耿皓签字。 耿皓会用久远的目光看看二十二,二十二很害怕这种目光,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办。 但二十二有事还是会直接与耿皓对接,因为办事效率高。 二十二开会,耿皓会站在下面的队伍中,听二十二讲话。但二十二又怎么会让他站在那里,当年说耿皓,他也是想逗一逗二十二。 二十二知道,耿皓故意的,所以二十二觉得他这样做,并不讨厌,只是觉得很无奈。 二十二的工资涨到了一千五到一千六了。 邹佶甑来了,二十二的卡就给了邹佶甑,她们两个人一个月可以寄三千回去。 积少成多,二十二不管钱,反正邹佶甑会给她买鸡肉吃。 二十二从小不吃肥肉,现在爱吃鸡肉和皮蛋。 二十二分了一千的奖金,不是每个人都有,二十二是厂子里最小的一个得到这钱的。因为陈刚的原因,二十二拿到了额外的一份。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连过年的中奖号码都多给了一份给二十二,只不过二十二命里不带偏财,这样她也中不了奖。 过完年,陈刚带着几人回老家发展了,耿皓没有走。 不过,二十二还是跟着邹佶甑回家了。 二十二在家又待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养白的皮肤又变黑了。 而且,在家她一点也不开心,因为没有经济来源。家里需要开销,木云桦和邹佶甑会因为金钱而吵架,在家里待的这几个月,饭桌上一起吃个饭太不容易了,每天都鸡犬不宁。 二十二跟着表姐去了凤都,是他们的市里面。 表哥来接的二十二,二十二表哥好几个,表姐也是。 最后跟着最帅的表哥去了他公司的宿舍,顾尧的宿舍。 顾尧是五个表哥里长得最高最帅的一个。 顾尧让二十二住在自己的房间,他自己则去住同事的房间。 二十二洗完澡回来,就听见门外顾尧赶着同事回自己屋去。 第51章 凤都的灯火阑珊 阳光明媚,二十二不想起床,可也不得不起。 顾尧敲了敲门,二十二让他进来。 “我给你打了洗脸水,收拾好了下食堂吃饭。”顾尧看了看有些睡眼惺忪的二十二,把洗脸水放在柜子上。 “谢谢尧哥哥。”二十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也有好些年没见面了。 顾尧比之前看着更贵气。二十二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能站在旁边看着表哥们每次来可以到处玩,而她要干农活了。 如今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了。 尧哥哥和表姐们陪着她出去找工作,最后二十二选择去了大酒楼。酒楼是正经的中餐,老板是混过社会的。 这里包吃包住,二十二搬进宿舍,这里是混住的,左边是女生宿舍右边是男生宿舍。 宿舍住八个人,里面有清洁阿姨,有传菜阿姨。还有二十二她们这种服务员。 二十二被派去了四楼,总共是五楼。三楼以上都是包房。 四楼和五楼是一个领班,五楼是豪华包房,只有左右各一个。 五楼是接待政府部门或者那些有钱人的。一次性消费上千上万的。 二十二有些社恐,前期李瑜师傅带她费了些心思。 二十二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 来包间吃饭的,大多数有素质,也有胡搅蛮缠的人。 几个月后。 二十二是四月来这里的,转眼夏季又来了。 二十二的到来,自然也是召来了一些人和物。因为李瑜师傅的原因,二十二转正考试一点瑕疵也没有。 主管还调侃:“也,木木一点也没问题啊,你们这是拉关系啊。” 这事也没什么严重问题,二十二觉得这里多少有些勾心斗角。 不也就是买些瓶啤的提成,一个月也没多少钱。 凤都是个灯红酒绿的城市,当时的治安是最好的,随处可见的巡逻车,下班多晚都很安全。 二十二和汤圆,吴娅组成了一个团,互相帮忙。 有时包厢的人吃饭走的晚,凌晨十二点才能下班。 二十二喜欢这里,主要就是地理位置关系,从包房推开阳台的两扇门,就能看见头顶的缆车滑江而过。 二十二此刻看着江面已经发了很久的呆,把她从来凤都开始,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液,身上暗红色的工作服有些黏背。 夕阳落下时,整个江面铺上了彩色的地毯,美则美矣。 颇有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只不过这里不是孤帆,是行船。是灰色的天空。 二十二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包房,阿姨推着餐车来收残羹剩饭了。 “这么乱啊?一屋子酒味!远远就听见这桌子快掀掉房顶了。”阿姨跟着倒残汤收盘子,朝着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讪讪地笑了笑,她感觉有些疲惫。看着满地的餐巾纸,啤酒瓶东倒西歪,足足有五件,旁边还有几瓶红酒空瓶子立在那里,以及三瓶空茅台栽倒在地上。 二十二去到卫生间,满地的水和皮鞋脚印,马桶里一堆呕吐的污秽物。 二十二捏着鼻子,按压了马桶盖,冲洗起来。又喷了香,快速出了厕所门,走到阳台把两扇门推了靠在最边上,以至于更好的通风。 阿姨收走了菜盘,但骨碟和碗筷,酒杯还得二十二自己清洗。 二十二把餐台清理干净后。随即快速拿了扫帚和拖把清理了地毯以及厕所。 二十二把干净的骨碟和筷子酒杯摆了上去,正在挨个洗着骨碟。 “木木,你翻一台啊!临时约的一桌,九个人。”领班把头伸进窗口,冲着正在洗碗的二十二说道。 领班潘洋洋是个温柔的女人,家走一个六岁的小女儿。 “好。” 二十二内心多少不情愿,大抵是上一桌遇到了奇葩,刚好夕阳太美,让二十二有些流连忘返。 番洋洋看了一眼二十二,“刚才那桌子人,太难得将就了。终于送走了!” 二十二抬头看着番洋洋笑了笑,这就是想和她拉近距离,说这样的话,也是觉得突然让二十二翻台累了些。 正常四楼翻台要少一些,因为上面都是大包,消费都要高一些。 二十二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但也把速度提快了些。骨碟都洗好放进可以消毒柜,酒杯沥着水。 “咚咚”的声音传来。 “木木,迎客了。”番洋洋在窗口敲了敲,二十二调了空调,推开包房大门,站在房间门口。 前台迎宾从电梯口带了一群人过来。 “欢迎光临!”二十二躬身道。 “里面请!”前台迎宾做了个手势。 客人进屋,二十二在后面,迎宾小声说:“这桌客人有些凶,你小心些!” 二十二在心里呐喊了一句:“老天爷,你够狠心的。” 二十二调了调脸色,赶紧拿出菜单,面带笑容走了坐在主座的男子面前。 “妹儿,菜单拿来。哥几个,今天可要喝个够,你们不晓得这家的菜是这样子的,等哈看夜景,绝对是滨江一绝……” 男子三十来岁,穿着打扮特别前卫,脖子上挂着黄金粗琏,手上也是。 二十二好歹在这里混了几个月了,跟着老员工多少见了形形色色的各种人,一看这种人就是暴发户,这个年头多了去了。 “推荐一下特色菜。”男子翻了翻菜单,抬头朝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报了菜名,男子跟着听跟着翻菜单。 点菜时,二十二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二十二朝着目光处望去,是一个年轻小伙子,长得腼腆清秀,脸色微红,嘴唇很薄,一双笑眼看着二十二。 二十二身体一僵,突然愣了一下。 “妹儿,就先这些菜。不够再加,另外有什么酒?” “妹儿?” 二十二赶紧回道:“有酒。白酒,红酒,啤酒,看您们需要什么。”手快速翻着菜单后面的酒水页。 “我们先来啤酒润嗓,再来白酒,今天我做东,必须喝好。”男子阔气道。 男子指了指啤酒和白酒,二十二说:“请稍等,菜和酒水一会就来。” 二十二前脚刚走。 “徐军,你熟人?” “不知道是不是,晚些我再确认一下。”徐军看了看门口,脸上带着沉思。 “长得不错!要不要哥给你试试?” “表哥,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徐军说道。 “不过丑话说前头,这里面的姑娘我是真的看不上。” 徐军看了看表哥张铁,要不是亲妈让他一定要来,他才不要来这个饭局。 虽然看在大姨的面子上,他对表哥张铁真没什么好感。 二十二来到三楼仓库,领了两件1938啤酒,又抱了两瓶泸州老窖。 “木木,你今天什么狗屎运,这酒一看就是个开始啊!”仓库员是梁伍。 二十二苦笑了一下,“要不要咱们换一下?” 梁伍摇了摇头,二十二抱起两件啤酒,梁伍把两瓶白酒放了上去,“抱稳了啊,别摔下来当赔钱将。” “你乌鸦嘴。”二十二抱着像鸭子一样爬上楼梯。 二十二刚放好酒。 “妹儿,打些冰块。”张铁站在备菜间门口看着二十二。 “好呢!请稍等。”二十二像个陀螺一样,跑去传菜间让番洋洋用对讲机喊了鲜榨房送冰块来。 “你房间的菜来了。”传菜阿姨打开传菜梯对着二十二说道。 “只有一个吗?我带过去。”二十二侧头看了看。 “这个烫,我送过来。”传菜阿姨笑着说道。 “好!谢谢啦。”二十二回到包房,把啤酒和白酒打开。 “妹儿,帮我们把酒倒好。” “谢谢!”轮到徐军笑着对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回了笑。 “先生,您们的菜现在就上吗?”二十二就着流程问道。 第52章 相见不如不见 “菜不忙上,先认个人。这个人,你认识不?他叫徐军。”张铁直接上手拉住二十二的手臂,指着徐军问她。 二十二认真看了看徐军。 “不认识。” 张铁看着徐军的脸色暗了下去。 “我就给你说嘛,你说的那个女的,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上班。好了,快上菜吧!”张铁松开二十二,往旁边推了推二十二,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木木,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徐军,你当时……” “这位先生,您真的认错人了。我给你们上菜了。”二十二说完进了备菜间。 徐军,二十二那个时候就大概认出他来了。 二十二不想认,是因为学校里的一切,还是留在那里最美好。 这一桌,二十二服务到最后,差点要了命。 差不多报了八件啤酒,五瓶白酒。 徐军没有喝,张铁说他还要回学校,就没让他喝。 夜很深了,二十二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了。 整个四楼就她这个包房还亮着灯。番洋洋,传菜阿姨,汤圆,吴娅都在旁边的包房等着她。 “再来,走一杯。再来一个……” “徐军,给,你去买单。”张铁的声音一直没消停过。 只有这句,二十二听着是感到开心的。 二十二站在备菜间的门口,回头看了看餐台上换的骨碟渣盘,一言难尽。 终于要走了啊! 徐军接过张铁递过来的一沓钱,朝着二十二走来。 二十二走进备菜间,徐军跟了进来。 “我看你并不适应烟味,怎么想着做这份工作?” 二十二没有搭理他,只是把结账单拿出来递给徐军,“您看看菜单,摔坏了两个红酒杯,还有一个勺子,共消费五千四百零三块钱,现金的话需要您跟我下一趟三楼收银台。” 徐军跟着二十二的脚步进了电梯,“我考上了专科,准备升本。可以留个电话吗?” 二十二只觉得这电梯此刻太狭窄了。 徐军比以前要更有攻击性,二十二挪一步,他也跟着挪一步。 “等会上去,我给他们一人泡一碗白糖水,喝了会舒服些。”二十二左顾言它。 出了电梯,二十二脚步加快了。 收银台的收银员看着二十二的到来,脸色都要好看了些,毕竟每个部门的相关人员都还在等着这最后一桌。 “先生,这是找您的零钱及发票。” “发票后面可以刮奖。”二十二提醒道。 徐军本想让二十二刮,但看二十二把眼睛放在外面的黑暗处,低头刮了起来。 “十块。”徐军说道。 收银员收了票,兑了十元现金。 “请慢走!” 徐军拉住二十二的手臂,“木木,你知道我对你回的那封情书颇有微词。” “那不是我写的。”二十二脸有些烫,赶紧说道。 “我知道。你后排写的,你的字我认识。”徐军没有放开二十二的手。 “那个,我……”二十二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写,那次也是最后一次。”徐军放开二十二的手臂,双手无处安放,后面插进了裤兜。 “你长高了很多。”二十二把手收到了背后,说了一句。 “啊,是吧!以前你觉得我矮啊!”徐军抽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十二摆了摆双手。 电梯里很安静。 回到备菜间,二十二泡了一壶白糖水,只有一个女生喝了,其他都没喝。 “我可以喝一口吗?”徐军却主动要了。 “你不是没喝酒吗?”二十二看了徐军,又看了看糖水。 “酒味也闻得差不多了。”徐军说着自己接了过去倒了一杯,快速喝了下去,然后转头看着二十二。 “喝下去,你自己要喝的。”二十二看着徐军那眯着眼睛,头不自觉甩了一下,不禁笑了一下。 “木木,你,故意的!齁甜!”徐军弯了弯着腰,作势要吐出来。 “徐军,走了。”张铁不知何时站在备菜间,一脸红肉看着他们。 “表哥,你们,你们先走。” “说什么呢?司机送他们去了,你开我车,我们一起回去。走了。”张铁摇晃着身子抓着徐军出了备菜间。 “木木,我表哥喝醉了。我先走了。” 二十二看着徐军扶着男子,她快步走过去按了电梯。 “木木,我下次来找你,别躲我!” 二十二看着电梯门关上,回到包房。番洋洋看了说回家看孩子先走了,汤圆和吴娅已经帮她开始收拾了。 “木木,那个男的?长得怪好看的,难怪我给你介绍的不要。咦~~”汤圆也是结了婚的,此刻拿着来调笑二十二了。 “汤圆,不是你说的那回事。老同学,刚好碰到而已。”二十二说着把桌子上的玻璃转了几圈擦干净了。 “我觉得有戏哟,人家提到情书哟!!”吴娅跟着笑了起来。 吴娅比二十二小一岁,已经和同楼层的一个男孩子谈起了朋友。 “我觉得比鲜榨房那个大叔好太多。”汤圆说道。 “我觉得也是。木木,你到底隐瞒了多少啊?”吴娅接了一句。 二十二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快点啊,都要十二点了。” “怕什么,反正明天我们不是休息么。”汤圆说道。 “明天你们去哪里?可怜我还得上班。”吴娅问道。 “你已经提前休了,好好上班吧!”二十二笑着说道。 回到宿舍,二十二已经很累了。 洗漱后直接躺在床上,外面马路上还有摩托车的声音。 徐军的样子浮现出来了,耿皓的样子,余生的样子,刘辉的样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曾经的人在这一刻又清晰起来。 二十二觉得有些人在人生的路程中只有遇见,没有再见。 可偏偏遇上了徐军。 疲惫席卷了她的思绪,眼皮子再也睁不开,二十二沉沉睡了下去。 第二天,二十二是被电话吵醒的。 没错,她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吴娅,怎么了?” “汤圆早上家里有事,说过来看你还在睡,就直接回去了。” “哦,好。” “好什么好,你不会是被我电话打醒的吧。” “嗯,你没事,我挂了,要再睡会。” “喂!她挂了。”吴娅拿着手机,看着面前的徐军说道。 “那你能把地址给我吗?我自己去找她。”徐军很有诚意道。 吴娅认真看了看徐军,想了一会,“我们宿舍有守门的阿姨,需要人带才能进去。你到了那里给她打电话吧!” “谢谢!”徐军礼貌道。 “对了,你别欺负她。13xxxxxxxxx”吴娅把电话报了出来。 “这是买给你们的水果。”徐军去了又返回,拿给吴娅两袋子水果。 二十二被电话打醒了,只是眯着眼睛并没有继续睡着。 宿舍里的人都在上班,她还是下床去了汤圆宿舍,同事说它有事回家去了。 二十二觉得肚子有些饿,回到宿舍翻了翻自己的柜子,找到一桶泡面。 二十二穿着粉色睡衣套装,去了大厅接了开水。回到宿舍就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陌生电话。 “喂,你好,哪位?” “木木,我徐军,我在你宿舍楼下……” 徐军还说了什么,二十二没听进去。 她的手压着泡面,在原地转了一圈。她走出门,又退了回来。赶紧找了一套衣服换上,白色体恤和牛仔裤。 二十二下楼,看着徐军正靠在车门边,像电视里那般。 徐军看到了二十二,“我找你同事要的地址。昨天,没来的及要号码。” “徐军,其实……” “木木,别急着拒绝我。当老同学再次遇见不容易,能一起吃个晚饭吗?” 第53章 凤都的火锅有些辣 来福火锅店离着宿舍不远,二十二坐在了徐军旁边的副驾驶。 徐军替她系好安全带。 二十二双手扶着车门把手。 “别害怕,我虽然刚成年,但车技还不错。”徐军侧头看着二十二一副紧张的样子,打趣自己。 “……” 二十二尴尬笑了笑,她当然不止害怕车技,还害怕他居然找上门来了,接下来,她又该做什么呢,吃过饭后,又怎么样呢? “从这边绕下去,好停车。”二十二指了指路。 “以前,你在学校的时候,总是躲在别人的后面,把自己藏起来。现在,感觉你还是这样,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面对徐军提起从前,然后又问她工作是否辛苦。二十二喉咙里有股说不出的苦涩味,她感觉自己有些想哭。 二十二把脸转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还好,反正工作都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昨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二十二把头转回来,看着徐军。 “男朋友,那个位置还在吗?” 二十二掰着手指,把视线从徐军身上挪向了挡风玻璃。晚上到处的灯光都亮了起来,警察的巡逻台闪着灯。 “徐军,我……” “到了,是这个店吧!先吃饭吧,饿得很了。”徐军看着前面的店,找了个空位,在来福火锅的员工指挥下,几个方向盘就停好了车。 二十二不否认徐军的车技真好。 徐军还在上学,他以后会有一个体面的工作,他刚成年就有车开了,左手腕上的手表,那是二十二的身价不能比的。 徐军的身边应该坐驾驶位的不是她。 二十二出神的时候,徐军已经开了车门。 二十二感觉腿有些麻,明明就几百米的路程,她却觉得走了好几个小时。 “请问几位?”服务员笑着迎了过来。 “两位,帮着安排安静一点的地方。谢谢!”徐军回道。 服务员看了看他们,很有脸色带着他们进了大门,绕过大厅,去到后面的包房。 “您看,这里行吗?窗户可以打开,看外面的广场。但是需要收取客房服务费。”服务员说道。 “就这间。”徐军率先进去。 二十二看着四方桌,沉默不语。 “请问两位点什么锅,我们有红油,老锅,鸳鸯锅。” 徐军看着二十二,觉得她有心事。 “鸳鸯锅,把你们这里的特色菜来几道,等会我们再点菜。” 服务员快速从菜单上勾了几道菜,递给徐军看,“可以吗?” “可以。对了,再来点饮料,热饮。”徐军接过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花生浆,玉米汁是热的。”服务员看着他们两人。 “玉米汁,谢谢!”二十二坐在徐军对面收到眼神,她还是开口了。 服务员走后,房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木木,能给我讲讲你这些年去过那些地方吗?有好玩的地方吗?”徐军这句话,让二十二还是放松了不少。 二十二开始和徐军讲外面是什么样的,徐军一直听着,他比二十二遇见其他的人更有耐心听,也很给二十二的情绪价值。 二十二感觉久别重逢的距离感慢慢缩小了。 “你好。你们的菜上齐了!”服务员说完就出去了。 二十二看着鸭肠,毛肚,内脏这些,没有下筷。 后面徐军给她煮了素菜。 “你这瘦小的身体。该多吃肉。” 二十二只当是听了进去。 徐军看着二十二嘴唇都辣红了,那清汤就是没沾一筷子。 “我其实,也不能吃太辣,下次我们要不点清汤吧!”徐军辣得喝了一口加多宝。 “在凤都不吃辣,不怕笑啊!”二十二也喝了一口玉米汁说道。 “咱们不怕,咱们不在意别人眼光,自个儿高兴,管他们了,是他们不懂养生。”徐军举着加多宝凑了过去。 二十二举着玉米汁和徐军碰了一个。 “能再次遇见真好!” “……” 二十二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徐军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我付钱。因为……” “木木,在我徐军这里,就没有让你付钱的道理,尤其是还是你。” 二十二看着徐军出了门,没有跟着起身出去。 她走了两步,推开窗户,双手趴在上面。 广场的人很多,灯很亮。 “要一起下去走走吗?”徐军的声音从二十二旁边传来。 “会不会很晚了?” 徐军看了看表,“不晚,这会还不到八点,走一走,消消食,就送你回去。” “我这边上去近,走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广场人多,比二十二在楼上看着的时候还多。 人多了,走得自然就近了。 “木木?” 二十二被迎头来的几个人截住了。 “你朋友啊?”郭非看了看徐军,问着二十二。 “嗯!你们没上班?”二十二应了声问道。 “今天有事请了假。太晚了,早些回去。”郭非看了看天色,说完又看了几眼徐军。才带着几人一起离开。 “郭非,你喜欢人家又不说。小心被别人先下手了啊。”黎强说道。 “她与其他人不一样。”郭非说完回头看了一眼。 “喝一碗?”徐军和二十二逛在了卖冰粉的摊子前。虽是在问二十二,可已经凑在摊子上了,“嬢嬢,这能混合装吗?” “可以,五块一碗。”娘娘热情站起来,手已经去拿塑料碗了。 “给。” 二十二接过徐军手中的冰粉,徐军看了她一眼,“大夏天,你手这么冰。” “哦,可能是冰粉的原因。”二十二缩了缩手,她的体质原因,只要洗了冷水手,就要冰很久,才能慢慢回暖。 刚才吃了饭,刚好去了洗手间洗了手,这温度一直没回暖,恰好冰粉也是冰的。 二十二舀起一勺子冰粉吃了起来,很冰,入口冰凉爽滑。 “我都很久没吃这东西了,果然还是凤都里面的好吃。” 二十二看着徐军吃得很有胃口,不自觉就跟着笑了起来。 “木木,你知道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吗?但你不笑的时候很冷,一眼看上去让人不敢靠近。”徐军前一句,让二十二收住了笑容,后一句更是让二十二脸上露出疑问。 “真想吃慢一点。”徐军继续说道。 “你可以慢点吃啊!”二十二顺口答道。 “嗯,听木木的。只不过迟早得吃完。走吧,九点了。我送你回去。”徐军说着一口吃完最后的冰粉。 “这里近,我可以……”二十二想自己回去。 “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快三年没见了。说真的,你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好看了,但……”徐军没有说下去。 二十二接下去,“也变胖了。” 徐军站定身体,“噗嗤”笑了出来,“木木,其实,你一点没变。” “不过,你倒是变了。”二十二说得很认真。 “是不是变得更帅了,比以前那个样子帅多了吧!”徐军往二十二靠了靠。 二十二往旁边挪了挪。 “说来也奇怪,这么长时间不见,时不时想起你,然后想过某一天见面会是怎么样的。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见了你后,我就舍不得走了。” 徐军看了看不吭声的二十二,继续说道:“陪我去车上拿点东西。” 其实,车就在路边。徐军不用说,他开车门拿东西,二十二也不会就这样走掉。 徐军从后备箱拿出了一束棉花,没错,就是棉花。棉花中有绿色圆圆的尤里加叶片。 徐军双手递了过来,眼神如夕阳洒在江面般柔情。 二十二看着花良久,才把目光落在徐军身上。 第54章 游乐场的三人行 二十二拿着棉花走上宿舍楼梯。 郭非站在窗口看着下面站在树影下的徐军,脸色有些担忧。 二十二伸手摸了摸被包在灰褐色硬壳里的棉花,好柔软。又凑近鼻子闻了闻,她闻到了太阳的味道。还有一股子橘子香的味道,应该是包花的店家喷上去的香水。 “才回来?” 郭非站在大厅楼梯门口,背靠着门框旁边的墙壁,右腿弯曲自然靠在伸直的左腿上。抱着双臂,歪头看着二十二。 二十二点了点头,总感觉郭非看她的眼神哀怨了一些。 二十二准备从旁进大厅,却被郭非伸长手臂拦住。 二十二挺住身子,只是静静看向郭非。 郭非放下手,有些气恼地挠了挠头,然后看向二十二:“明天上午去游乐场吗?我知道你下午才上班。” 二十二心底叹息道:“果然,一个地方上班就是没有秘密。” “可是,我还有其他事,我应该不会去。”二十二刚说完,手里的棉花就被郭非抢夺了过去。 “还我!”二十二伸手过去,有些气恼地看着郭非。 郭非像逗小孩子一样,“答应明天跟我去游乐场就还你。” “你先还给我。”二十二想伸手拿过来,被郭非举高用手挡住,二十二够不着。 “你喜欢这个花? “一点都不好看,下次我给你买好看的,要不要?” 郭非稍低头凑在二十二面前讨好地问道。 “不要!”二十二作势转身要走。 “这花你不要了?”郭非举了举手里的棉花花束。 “你又不还给我。”二十二脑子里有些混乱。毕竟就这一两天的时间,她怎么全给遇上了。 徐军突然的出现,让她乱了所有的方寸,他的温柔触动了她隐匿了很久的心。 爱一个人是一个人本该拥有的能力,可二十二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去接受这种情意。 她害怕开始的好,再后来变成像木云桦和邹佶甑那样互相伤害,争吵,打架。成了家常便饭的仇人。 “木木,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眼睛都红了?”郭非看二十二脸色不对,眼睛起了红意。 最后还是把棉花还给了二十二。 二十二拿着棉花就要走。 “木木,做朋友,哥哥也行。明天一起去娱乐场?”郭非不死心地说道。 二十二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郭非,没有一丝犹豫说道:“好。” 睡前,徐军没给二十二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信息:二十二,晚安啦! 二十二没有回信息。 次日,原本晴朗的天气,居然下了很大的雨。 二十二裹着薄毯看着一颗颗雨滴在小叶榕上,洗涤地干干净净。 房门是开着的,除了二十二,宿舍还有两个人在。 “咚咚”。 二十二回头看向门外,郭非穿了一件白体恤,外面加了一件白色针织衫马甲,一条浅色牛仔裤阔腿裤,脚穿白色特步鞋。 “今天外面有凉意,多穿一件。给你的早餐。”郭非站在门口提着包子,油条,和豆浆,还有粥。 “哟!木木,什么情况?”宿舍的赵蓉打趣起来。 二楼大厅的朱丽也一脸看好戏的笑容。 二十二本想解释,不过当下好像也解释不明白。 郭非进了门,给她把早餐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 “我在大厅等你!”郭非说完就径直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门。 二十二挠了挠有些蓬松的长发,把自己又埋进毯子里。 二十二感觉自己快疯了。 “木木,不错也。他在追你啊?”赵蓉扒在床沿看着上床的只露出一个头的二十二。 “蓉,你说我该怎么办?”二十二一脸哀愁。 “答应啊!干嘛不答应。长得可以,听说家里有钱,还是个独生子。他要追我,我都不带犹豫的。”赵蓉掰了掰手指说道。 “不是这些问题。”二十二摇了摇头。 “什么问题?你有喜欢的人?”赵蓉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喜欢,就是搞不清楚,我才有些烦。”二十二揉了揉脸,太愁了。 “先和他接触接触呗。喜欢就在谈呗,他还在大厅等你也。快起床吧。”赵蓉劝道。 二十二突然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二十二快速穿好衣服,下床洗脸刷牙,郭非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 “我一会儿就好!”二十二吐掉泡沫,喝了两口水吐掉。 “不急,我可以慢慢等。”郭非脸上坦然自若,对二十二脾气好得不得了。 二十二看了看四周,只有他们两人。 “给。早餐多了吃不完。”二十二留了一杯粥和两个包子其余都给郭非了。 他们一起下了楼。 雨没停,但是小了一些。 二十二自己撑伞,被郭非拿了去。 “我可以自己撑伞。”二十二想把伞拿回去。 “可是,我没有伞。”郭非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伞遮在客服二十二头顶。 一辆车子停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去。”徐军降下车窗问道。 二十二看着徐军,眼神有些慌,赶紧掏手机发现有五个未接电话,还有新消息。 二十二低头不敢看徐军,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不用麻烦了,我们可以自己走。”郭非正要伸手揽住二十二。 徐军喊道:“二十二,上车。我一会儿就回去了,顺便送你们一程。” 二十二脚不听使唤地去拉车门。她本能去拉副驾驶的车门,却被徐军的声音制止了。 “二十二,坐后面。” 二十二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愣了一会儿。 郭非已经打开后座车门,“既然有免费坐的车,省了脚力,还不错。木木,上车。” 二十二像个木偶人,没有感情坐了上去。 “我们去石子路游乐场,导航别导错了。”郭非声大如雷,让车子本该安静的氛围打破了。 “去那里一百块。给钱。”徐军伸手朝郭非要道。 “不是免费么?”郭非倾了倾身子。 “因为我是针对你,不给就下车。”徐军严肃道。 郭非看了看二十二,“一百就一百。”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现金拍在徐军手心。 二十二以为徐军不会收,没想还丢进了车子的收纳盒子里。 “木木,你看你这是什么朋友,见钱眼开。”郭非吐槽道。 二十二只是看着徐军的侧影。 两者一对比。 徐军带着书卷气,气质贵雅。郭非则是早早入了社会的小家子气。 二十二也是后者。 徐军借着后视镜看着二十二,二十二也在看自己,他嘴角上扬。 “既然是游乐场,那就一起去玩吧!”徐军停好车,比他们还先下了车。 “你还在读书吧,有钱吗?”郭非似笑非笑看着徐军。 “今天的游乐场可以包场。”徐军不急不缓地说道。 二十二看了看游乐设施,她不想他们为了她闹矛盾便开了口,“这些我一个都不敢玩,你们去玩吧!” 此刻轮着徐军和郭非看着二十二。 “那去坐旋转木马?”郭非指了指那个小朋友正在坐的旋转木马问道。 二十二本想拒绝,但郭非已经去买票了。 二十二总觉得三人行,有些不自在。 “是不是我强行插入进来,让你很不舒服。” “我知道,可我做不到视而不见。他站你旁边,我很不开心。”徐军站在二十二身旁看着郭非的背影,对着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抬头看着徐军,她以为徐军会说她是个不安分的人,在男孩子周边周旋。 “对不起!我会给他说清楚,我和郭非没有关系。今天我和他……” 二十二没说完,就见郭非举着票过来,“木木,只买了两张,我们一起坐。” 郭非跑过来,拉着二十二向着旋转木马那里去。还朝着徐军发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二十二自然是没注意到,她此时手被拉着往前走,侧身回头看着徐军。 第55章 选择了他 二十二坐在前面,郭非坐在后面。 旋转木马旋转起来,二十二只觉得有些恍惚。 二十二转头看着场外面的徐军,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这么看着她,发现她的视线后,回了一个让周边都黯然失色的笑容。 她想起了学校那一次她突然哭起来的原因了。 二十二把视线收回,稍抬目光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明明下着细细麻麻的雨,为什么游乐场都不停业呢。 旋转木马二十二觉得并不浪漫,没有电视机里面说的那么快乐,它只不过是帮着二十二去回忆了一些童年。 二十二的童年是在漫山遍野过的。不是幸福的,也不是治愈的。 徐军他站在那里,二十二再次转过来看着他,他拥有一股治愈力,二十二心中充满感动。 有些人,你只是这么看着,你就觉得很轻松。 你只需要这么静静看着他就好。 郭非坐在后面,看着二十二的侧影,心底明白了大概。 一场旋转木马下来,郭非来到二十二面前伸手准备扶她,二十二没有伸手。 “我等会有事,就不陪你继续玩了。”郭非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失落。随即转身背对着二十二说道。 “哦。” 郭非听着,回身看着二十二心不在焉的状态。凑近二十二说道:“看你这样,我情愿不去喜欢你,因为这样你就会没有烦恼。” “郭非,对不起!我……” “你今天同意跟我出来,是不是本就打算拒绝我的?” 二十二沉默不语,因为她要说是的,一定太伤人了。 “因为他!”郭非看了看场外的徐军,有些羡慕。 二十二跟着望了过去。 “木木,你真的很好!有时候太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会让自己受伤。我决定不再打扰你,希望你开心!我先走了!”郭非说完就直接走了,一点留恋都没有。 “还坐不坐啦?不坐就赶紧出去。”工作人员见二十二还站在场里,催促道。 “不好意思!”徐军跑进来拉住二十二,出了旋转木马场,走过人群,来到边上安静的木椅休息处。 “你若喜欢他,现在跟上去,还来得及。”徐军双手握住二十二的肩,盯着二十二的眼睛说道。 “徐军,你想我追上去吗?”二十二头脑一热,略带生气质问道,只是有些没底气。 “不想!”徐军眼睛一眨,脸上笑得开了花。随即伸手揉了一下二十二的头。 “刚才你知道我的心跳有多快吗?” “不知道。” “我害怕,害怕你真的跟上他。”徐军说这句声音低了下去。连眼神都变得暗了许多。 二十二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是选择了徐军,她明明告诉自己,她和郭非才是一路人。 “既然这样,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玩。”徐军在二十二猝不及防下牵起了她的手。 徐军的手柔软温暖,反倒二十二的手有些粗糙。 徐军把二十二拉得很紧。 “鬼屋?”二十二看着面前的房子,后退了一步。 “我一直想试试,但一个人,有些害怕。也没去玩过,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徐军弯着身子摸了摸二十二的头,等待着二十二点头。 二十二听着里面的声音,心里有些紧张,手指紧了紧。 徐军感受到身旁二十二的心理变化,拇指在二十二手背轻轻按了两下。 “那我们不去玩了,换个其他的。”徐军笑了起来。 “去!”二十二鼓了鼓气,斩钉截铁说道。 如果一个人或者其他人,她每次都停止了。这一次,她也想试试。 “不怕吗?”徐军问。 “不怕。”二十二回。 “我在。”徐军揉了揉她的头温柔道。 “两张票。”徐军牵着二十二买了票。 “两张五十。”售票员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扯了两张票,一手交钱一手递票。 二十二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还有尖叫声,心底有些发毛,那些红色的灯一闪一闪的,墙上有一个只有头的“道具”,二十二把身子缩了缩。 “害怕吗?”徐军弯腰凑在二十二耳边低声说。 “不,不怕。”二十二从喉管呼了一口气出来,声音有些颤音。 徐军把手从后面揽着二十二整个人,二十二的头刚好靠在他的胸前。 二十二想离他远一些,但徐军的手劲有些大。 出了鬼屋,二十二缓了一口气。说要坐那个过山摩托车。 “啊!啊!啊!”摩托车过山车像火箭一样从头顶滑了过去。 “二十二,你确定?鬼屋缓过劲了?”他指了指头顶,侧头问她。 徐军觉得这个游乐项目过于刺激,并不适合二十二去玩。但看着二十二那表情,还是牵着她的手去买票了。 徐军:“你坐前面。” “我想坐后面。”二十二撇嘴道。 “不行!”徐军突然把她抱起来,放在了前面那辆摩托车。 几声口哨和起哄声,让二十二臊红了脸。 “喔……”高低音连着接起。 “你看人家男友力爆棚,你连人家一个小凳子都举不起来。”一个女声娇滴滴传到二十二耳朵里。 “别闹!下次晚上买的烧烤别抢着吃。”男生带着宠溺。 “那都是刚开始恋爱,过了和我们一样……” “………”还有各种声音二十二都听不进去了。 但是工作人员一句,她倒是听了进去。 “摩托车可以坐两个人,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害怕,是体现你们亲密关系的时候了。” 二十二回头,看着工作人员,心想还有这操作,她还真是有些完了。 “二十二,我觉得我们还是坐一个位置。你看后面还好多人排队。”徐军说着就跨坐上来,但尽量与二十二保持了距离。 “抱紧哈!速度与激情的时刻到了。身子尽量前倾,一定要抱紧!”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吼道。 这里太吵了,二十二有些后悔了。 “啊!”二十二只感觉身子漂移了出去,幸好徐军在背后搂住了她。 “你太瘦了,以后得把你喂胖一点。”徐军的声音明明很近,二十二却觉得被风吹得太远了,她忍不住把耳朵往徐军嘴边凑了凑。 “二十二,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徐军喊道。 “什么?”二十二问道。 “没什么,就是说好不好玩?”徐军凑近了些。 “不好玩。我再也不玩了。”二十二喊了出来。 二十二又菜又爱玩的性格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二十二下来腿发软,徐军直接一个横抱,穿过人群,走到了一个咖啡厅,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徐军去了吧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再过来就有一杯热水和干毛巾。 “来,给你擦擦,这头发全是水珠,别回去感冒了。” 二十二任凭徐军抚弄着她的头发。她则是懒散地双手抱着热水杯看着玻璃外面的人群。 “这里好热闹,原来他们说速度与激情是这样的。”二十二呢喃一句。随即回头把徐军看着。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小心我干坏事啊!”徐军瞧了瞧二十二,露出几颗整齐的牙齿调笑她。 “你头发也打湿了,比你开始弄的发型好看了!”二十二看得很仔细。 “二十二,你啊!”徐军伸出食指点了点二十二的额头,眼睛柔得像春雨绵绵。 “合着我早早起来打理的头发,还不如被雨淋了。” 二十二双手撑在桌子上,眉眼带着水雾,淡红色的唇因为喝了热水的缘故很润。 徐军擦着二十二的头发,喉头滚动了一番。拿走二十二面前的热水杯,就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咳咳……” “你没事吧?”二十二伸手准备给他拍,被徐军拉住,“没事!就是喝得快了些。” “对了!你那会不是说要回去了吗?会不会耽搁时间,要不我们现在回去了。”二十二看了看徐军的腕表道。 “二十二,我决定换专业,重新选学校。选在凤都离你最近的学校。”徐军不是开玩笑,二十二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徐军,我不希望你这样做。我希望你能像他们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去选更好的路,而不是……” 第56章 你的未来我要参与 二十二的话被徐军打断了。 “二十二,你走的这几年,我有找过机会想要联系你,可你在学校居然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李英后来也走了。” 二十二心疼了一下。 “徐军,为什么?” “二十二,你知道情窦初开,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把一个人记得足够久了。” “我从来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徐军,你会后悔的。” “二十二,你多看看你自己。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招惹人吗?” “两位,咖啡需要帮你们放糖吗?”服务员端来咖啡问道。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二十二笑着对服务员说道。 “徐军,我没有你所看见的那么好。我只是伪装成了一个你想看的那一面。”二十二语重心长地说。 “不管哪一面,只要是你,我都能接受!”徐军撕开糖给二十二的咖啡加了进去。 “二十二,我是靠结婚那一步去的。” 徐军的这句话让二十二再也接不下去。 “徐军?” “二十二,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等我一个月,我就可以天天见你了。”徐军举起咖啡杯,说得情深意切。 二十二回到宿舍,都还很恍惚。 郭非和几个男生在大厅下象棋。二十二并没有注意到他。 “哎!郭非,你上午不是约她一起的嘛,怎么她现在才回来?”孙作捅了捅郭非的手肘问道。 “我不是接了家里的相亲电话嘛,给我泡汤了,以后是没机会了。”郭非透过缝隙看着二十二快消失的背影。 她不是应该开心的,为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他说过不去打扰她的,所以他低下头继续看棋盘。 “不会吧!家里真给你定了?” “嗯!年纪不小了,家里要急着抱孙子。我请假了,明天就回去看看。”郭非随意走了一颗棋。 “你这是迫不及待了,连“将”都这么送出去了。” “不玩了。你们玩,我去补瞌睡,晚上的车票。” 郭非说完起身朝着宿舍走去,在二十二他们宿舍门旁的墙壁边站了一分钟,然后快速离开了。 二十二坐了过山摩托车和去了鬼屋后,头一直有些缺氧。躺在床上,澡都不想洗了,就这样昏昏沉沉就睡了,直到第二天下班回来,才洗了个澡。 “木木,你怎么了?”吴娅看着二十二好像丢了半个魂,担心问道。 “娅娅,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二十二开口讲了出来。 “木木,其实。喜欢一个人很简单的,顺其自然就可以了。他愿意,你也能接受。然后两个人一起做一些事,你觉得喜欢,他也乐意。互相没有压力,那就是合适的。” “可他在上学,如果他读书出来,我和他差的不仅是文凭,还有生活代沟。环境能改变一个人,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人了。他也许还把我想成在学校里的样子,若是和他一起,然后又分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在一起就珍惜,若是以后真的不在一起了,那也不会有遗憾。” “嗯!谢谢娅娅。我再理理自己的思绪。” 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徐军的一天三问候,还时不时给她讲讲自己每天发生的事。 二十二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一个月后。 徐军说家里有些事,一时半会来不到凤都了。 二十二再次悄悄掉眼泪了。因为她觉得徐军可能后悔了。 一个夏季慢慢地过了,二十二不觉得有什么难的。 可随着秋风吹起,冬天的寒风又刮来,桂花飘香十里之外。 二十二只是觉得手机里多了一个必不可少需要牵挂的人。 他摸不着,见不着,更是觉得抓不住。 二十二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徐军了。 二十二都忘记自己今天是十月二十二该过生日了。 所有人都站在自己包房门口迎宾。 “师傅,晚上下班记得别回宿舍,我们去滨江路哟!”肖璐是才来没多久的一个小姑娘,跟着二十二学习。 二十二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成师傅了。 “小璐,去下面做什么啊?”二十二问道。 最近滨江路也没搞什么大型活动,灯光秀,喷泉都没听说。大晚上的,去那里干嘛。 “师傅,你忘了。你的生日啊,十九岁生日啊!”肖璐慢慢把身体挪动过来,小声说道。 “我不准备过啊。”二十二不好意思笑了笑。 “吴娅,汤圆,李李他们都要去的。”肖璐声音更小了些。 “好,那我买些吃的下去。”二十二知道她们肯定买了蛋糕,在拒绝也太不近人情了。 能遇见是缘分,能玩到一起更是难能可贵。 运气不错,都没有翻台,到了点就下班。 二十二和吴娅最后到地方。 蛋糕已经点好了,只是蛋糕上的字让二十二生了疑心: “二十二,希望以后的每个生日都有我的参与。爱你到最后的人。” “小璐,这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徐军捧着一束香槟玫瑰慢慢向二十二走来,一身黑色风衣像是一个王子殿下,儒雅贵气。 “你不是说……”二十二的眼睛升起了水雾。 “如果不这样说,我怎么会知道二十二这么想念我!”徐军揉着二十二的头。她黑色的秀发上攀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谁想你了……”二十二的声音很低。 “师傅,快许愿吹蜡烛了。不然江风要吹来了!”肖璐喊道。 大家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紫藤萝花架下的石凳上,八九个人围着二十二唱生日歌。这是二十二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人为她庆祝生日的快乐与祝福。 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站在她身边的人,这个人,他说是爱她到最后的人。 吴娅坐在男朋友身上,李李也是。汤圆是结了婚的人,家里小孩都有几岁了自然一个人坐一处。 还有几个同事单着,这样来看,大家都不尴尬。 二十二与徐军是并排坐。 刚吃了蛋糕,天公作美,滴答下起了小雨。他们一路小跑到了宿舍下面的广场边,这里有一棵超级大的桂花树,树下有石台。 二十二和徐军又去买了很多烧烤,饮料。大家坐在桂花树下继续聊天,这一坐就到了凌晨两点。 徐军和他们一起走到宿舍楼下,大家都先上楼。 只留了二十二和徐军。 “这么晚了,对不起啊!大家太能说了。”二十二看了看头顶的小叶榕,树影在路灯下斑斑驳驳。 徐军不说话,只是慢慢靠近二十二。 “你,你干嘛?”二十二看着徐军,眼睛瞪得大了一些,身子自始至终没退后一步。 “原来我的二十二已经十九岁了啊,想多看看,记住二十二十九岁的样子,是多么美好啊!”徐军弯腰低头与二十二平视,笑起来让二十二挪不开眼。 “我一直没问你,你呢?”二十二问道。 “二十二是想问我的生日吗?” 二十二点了点头。 “二十二记住了!我只说一遍,五月二十一。”徐军此刻带着宠溺。 二十二再次点了点头。 “哎!我的二十二怎么能这么可爱。给。” “这是什么?”二十二看着绒花盒子问道。 “二十二的十九岁生日礼物。以前的,我后面找时间补。” “现在可以看吗?”二十二看着礼盒问道。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二十二打开盒子,是一块女士手表,与徐军手腕上的表型是一样的,只是要精致小巧一些。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二十二快速关上盖子,递回给了徐军。 “二十二,你喜欢我吗?”徐军没伸手,只是小心翼翼看着二十二问道。 二十二沉默了一会,看着徐军,慢慢点了点头。 “二十二,我们来个试用期。就是我从现在开始,作为二十二的试用期男朋友,若是合格,一个月后转正。不合格……”徐军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合格怎么样?”二十二追问道。 “我还没想到。”徐军好像费了很大劲似的,摇了摇头继续说:“等我想到再告诉二十二,好不好?” 二十二点了点头。 “那就是同意了?”徐军眸子闪过惊喜之色。 “你快走吧,再晚就该天亮了。”二十二催促道。 “那你先回答我。”徐军迫切想知道答案。 “我明天告诉你。”二十二说完就掉头跑上了楼。 徐军看着二十二仓惶逃跑地身影,笑得弯了腰。 第57章 以女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 第二日,第一缕晨光落在二十二的枕畔。 二十二睫毛弯弯,半张脸掩在薄毯之间,手臂横在一侧,睡颜朦胧如月。 枕头下的手机呜呜震动起来,二十二被吵醒,放在一侧的手自然地摸了过去,半阖着眼睛接起了电话。 “二十二,起床了!”徐军的声音柔情似水。 “嗯。。”二十二敷衍了事,身体和心脏都是半开机。 “给你买了早餐,穿好衣服下来拿。我还要回去上课,我迟到了你得负责哟!”徐军听着二十二的声音,就知道她根本就没醒过来。 “啊!为什么是我?”二十二弹坐起来,看着宿舍同事都在陆续刷牙了。 看了看手机的备注,“是他啊”这是给徐军的称号。 “我马上下来。”二十二慌忙下床,然后又上床,换了衣服穿着拖鞋就下了楼。 脸自然是没洗的,长长的头发有些散乱。好在她的头发自然直,所以一般成不了鸡窝的状态,这样下楼见人也看得过去,至少不会太突出。 徐军站在小叶榕树下,见楼梯口的身影,就大步走了过来。 “记得吃完啊!我先走了!”徐军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东西递给她就转身上车了。 “什么嘛,就这样走了。”二十二嘀咕道,看着车子消失在车流里。 二十二回到宿舍,一看时间。还有手机的未接电话。 “妈耶,只有十分钟了。” 二十二赶紧冲进专门洗漱区域刷了牙,洗了脸。 出门忘记了徐军买的早餐,又跑进屋提起。 二十二连过马路都是带跑的,要不是上班的地方近,二十二踩着点打了卡,进更衣室换了工作服,第一时间跑上楼。 开完早会,准备工作时间空隙。二十二又跑到更衣室去拿早餐,然后回到备菜间赶紧吃了。 红枣枸杞山药粥,三明治。二十二觉得吃起来很不错。 “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的,比我在外面买的好吃多了。”二十二吃完意犹未尽。 迎宾音乐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去包房门口迎宾。 房间号一周换一次,二十二这一次和汤圆看包一房,有个小宴席。三桌客人她们两个人服务。 有外国人,还有明星。外国人和二十二握手,二十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向主桌,一个模样白皙俊俏的男子朝二十二礼貌点头。二十二点头微笑回礼。 二十二只感觉这男子长得怪好看了些,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 原来他演过包青天里面的公孙策,是一位有才的玉面郎君,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当然这是二十二后面才想起来,因为这人低调,所以并没有引起谁来看热闹。 上次冯小刚来这里,可是好热闹。好多同事跑去看了但二十二对这些不感兴趣。 夜色深沉,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了。 忙了一天的二十二坐在备菜间的椅子上,有些慵懒。 汤圆把用过的骨碟抱了进来。在洗水槽倒入洗洁精洗了起来。 二十二起身出去扒掉那些玻璃上的桌布,重新拿上干净的桌布铺了上去,又把旋转玻璃擦干净。 又找来了扫帚把地毯上的纸巾垃圾清扫干净。 二十二看着大圆桌,准备先一个人搞定。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 “徐军,你怎么来了?”二十二有些吃惊,这么晚过来,一定是下课后过来的。 “给你带了宵夜,你和你同事去吃,我来收桌子。”徐军手上动作利索。 二十二自然没去吃,而是和他一起收拾。 “下次这么晚别过来了,上课不也累的嘛。”二十二和徐军把大圆桌滚在旁边立好。 “下次?”徐军加重两个字。 二十二脸色微红。 “二十二,你愿意了!”徐军像个孩子一样,差点跳了起来。 “你很开心?”二十二问道。 “嗯。妄想了这么久的人,自然是。”徐军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 “我最近在看房子,有合适的,我就准备租下来,离我学校近,离你这边也近。”徐军干活越来越卖力。 “啊?”二十二没反应过来。 “二十二,你想什么呢?我租房子,是想以后我们可以有个自己独有的私人空间。我看得是两房的,你一间,我一间。”徐军逗着二十二。 “哦。”二十二简单应了声,刚才她确实有些吓着了。徐军的速度快了些,她还没准备好。 “难道二十二是想和我住一间啊!”徐军凑在二十二耳边低声细语道。 “我才没有。”二十二脸红到了脖颈,烫得她心里有些难受。 “好了!赶紧地去吃夜宵。弄了我送你们回宿舍。”徐军催促着。 汤圆在里面看到了,就在备菜间收拾,就不出来打扰小年轻了。 “汤圆,出来一起吃夜宵了。”二十二喊道。 汤圆出来,徐军打了招呼。 “小徐,谢谢你的宵夜。”汤圆笑咪咪地说道。 “人家大半夜的给你送吃的,又是帮忙干活,你就从了小徐了吧!”汤圆打趣二十二。 “咳咳……”二十二一口吃食没吞下去。心底骂道:“果然有吃有喝,就被朋友往别人怀里送。” 徐军替二十二拍了拍背,“慢点!” 汤圆在旁边可比两个当事人还开心。 徐军送她们到了宿舍楼下,汤圆先上楼了。 徐军看着二十二,二十二也迎上目光。 “二十二?” “嗯?” “还记得吗?” “什么?” “那我先回去了。”徐军有话想说,但还是没有开口,他总觉得二十二有所顾忌。 徐军刚打开车门,二十二喊住了他:“徐军。我觉得事情总该要解决的,所以我考虑好了。” 徐军手停住,只是侧了侧身子没有回头,他不知道二十二给他的结果是什么。 “说真的,我从来没想到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你给我写的那封情书,我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远,我应该是另一种选择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都应该是没有太多交集,所以……”二十二停了下来。 “二十二,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是我逼你太急了,对不起,我……” 徐军转过身来,朝着二十二走来。他不想那么快就断了,也不是非得加一个前缀或者名分。至少他们还可以继续保持联系,如果是那样,那么他们就到了尽头。 “五二一,我答应了!” 徐军定定地站在二十二面前,就这么看着二十二。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试试,以女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我想为自己勇敢一次,只需要一次就好。”二十二说得很快,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我可以抱你吗?”徐军低头俯身问道。 二十二点了点头。 一双手把二十二环进了温暖的怀抱,二十二长大后从来没有感受过男子的味道。 徐军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 “二十二?” “嗯?” “时间很晚了,早些回去休息。下一次哪天休息?”徐军松开二十二问道。 “你学校周末放假,而我周末都休不了假。”二十二突然想起了他们的时间有些具体。 二十二想着,换个话题,就不会那么不好意思了。毕竟刚才她太主动了,太丢脸了。 “那就辛苦二十二的男朋友了,多跑一跑就是。”徐军笑着伸手宠溺地点了点二十二的额头。 “你下课都那么晚了,我到时候调休周末。”二十二想了想说道。 “我读书哪有你上班辛苦。放心啦!五二一会照顾好自己,更会照顾好你的。”徐军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说道。随即把手滑下来牵住二十二的手。 “你开车慢点!”二十二被徐军牵着手,提醒他道。 “收到!我的二十二。晚安!”徐军摸了摸她的头。 “我看着你先上去,我就走。”徐军又说道。 第58章 是非来横祸 二十二一夜都没睡得太好,有些亢奋了。 因为这身份太神秘了。 徐军早上人没来,但早餐提前了十分钟送到。 “这是你男朋友让我给你的。”快递员递给二十二一张信封。 “谢谢!” 二十二上楼看着粥,眉头皱了起来,“我怎么就没看到哪家有卖这些粥的?” “你这粥一看就是自家煮的,外面的粥谁给你加这么多红枣百合桂圆莲子的。”大厅娄阿姨瞅了一眼说道。 二十二拿起手机就发了一条信息。 徐军已经待在图书馆了,看着桌面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来一看:“五二一,粥收到了。是在哪里买的啊?真的好好吃。”后面配了一张笑脸。 徐军笑了起来,手指按着屏幕打了几个字:“喜欢吃,明天继续给你买,可以点菜哟!” 二十二跟着吃跟着发消息,“那明天我想吃皮蛋瘦肉粥,皮蛋让老板给我多打点。嘻嘻。” “收到!我的二十二。专门提前了时间让快递送过来。时间来得及,过马路要走慢,知道吗?”徐军发了个可爱的图片。 “收到。五二一。”二十二发了一个微笑图片。 “爱你哟!”徐军发了个比心的图片,但没收到二十二的回复。 “喂!我多远就看到你笑得贱兮兮的,有情况!” 徐军把手机揣进兜里,“你们怎么也来了?” “看你一个转校生,每天都在看书和兼职,你不累吗?”黄则坐在徐军旁边小声说道。 “你很缺钱吗?”卞桥坐在对面,双手插在裤兜,样子痞里痞气。 “你俩过来就为了问我这两个问题?”轮到徐军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 “你昨晚回来有些不对劲。我那床脚一堆袜子你洗了?”卞桥前倾身体,半身压在桌面,尽量压低声音问道。 徐军点了点头。 “那么我那一堆牛仔裤,也是你洗的。”黄则摸了摸脸颊,故作高深。 徐军再次点了点头。 黄则:“不对劲!” 卞桥:“的确不对劲!” “梁丘说得对!无利不起早,无事不献殷勤。”卞桥快把徐军盯出一个洞了。 “梁丘说啥了,你们神经兮兮的,不看书别打扰我。”徐军把自己的在手上一松一紧,随即把视线落在书页上。 “徐军,你不是学经济金融学,怎么看起食谱来了?”黄则突然看到书名。 黄则和卞桥对视一眼。 “金屋藏娇。我就说你怎么让卞桥给你找房子,租金高了几百块,你都能接受,关键是离我们学校也不近。” 黄则一副吃瓜样。 徐军把书本重重拍在桌上。 “同学,请你们小声一点。”坐在旁边的人提醒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小声点。嘘!嘿嘿!”黄则起身道歉,瞪了一眼徐军,“你大爷的,故意的,是吧!” 徐军嘴角扬笑,朝他们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我就是故意的。” 徐军被从图书馆拖了出去。 “你说要不要揍一顿?”卞桥抓住徐军的手问着黄则。 “你敢揍他我可不敢,送他来的表哥那体格,你是没看到。再说,是兄弟你忍心揍他?”黄则看了看徐军一副从了你们的样子,赶紧摇头。 “下次带来给你们介绍。说好了,你们不能起哄她,她怕生。”徐军理了理衣服,一本正经对他们说道。 “你这速度快啊!说说,怎么搞到手的?”黄则攀上徐军的肩,来了兴趣。 “我也想听听。”卞桥也搂了上去。 徐军讲完,两个人持有不同意见。 黄则:“说实话,宁拆一座庙,不毁朋友婚。可你这,我觉得你们不适合,因为等你大学出来,不管你继续读不读书,你和她的距离都远了。婚姻里不止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两个人的三观,思维逻辑要在同一层次。当然,我也不是说她不好,就是你们的路根本就不一样。” 卞桥:“黄则,你是书读多了,还是脑壳生锈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用那么迂腐的思想。我个人觉得,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往着同一个方向走。持高者不低看,持低着不堕落,未必有你说得这么不堪。” 黄则:“其实,我也就这么一说。人我们也没见着,我说得有些过分。徐军,对不起!” “你们说的话,二十二同样如此与我这般说的。”徐军认真地说道。 “她叫二十二?这也太敷衍了些。”卞桥说道。 “山里的人第一个都喜欢男孩。二十二你们见了,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徐军说得很肯定。 “二,二十二当真说了我说得这些话?”黄则对这个更感兴趣。 “嗯。昨晚她说要勇敢一次,我怎么会让她输!”徐军笑得像第一缕阳光那么明媚。 “兄弟,什么都不说了。我们支持你!”卞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我倒是更期待见一见。”黄则道。 “你最好别有其他的想法。”卞桥朝他勾了一个手指。 “呸!卞桥。你把我想什么人了,朋友妻不可欺。”黄则骂道。 “走,去打一场篮球呗。”卞桥道。 “我球技烂,你俩别让我啊!”黄则道。 “乀(ˉeˉ乀)滚!假!”卞桥踹了一脚,被黄则躲开了。 二十二刚走到红绿灯,就见前面围了很多人。 二十二不爱凑热闹,却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木琼,帮个忙。”同事都喜欢喊这两个字,中间的美字觉得拗口。 二十二看到地上的人是郭非。喊她的人是骆强,经常和郭非一起的。 “快来啊!搭把手。”骆强见二十二愣在原地,又喊了一声。 二十二上前帮忙抓住郭非的另一个手臂。骆强则是把背甩了过来,郭非比骆强高,所以背着有些吃力。 “把他东西捡起来。” 二十二赶紧把地上摔坏分家的手机,还有烟盒,打火机一一捡了起来,揣进了口袋。 二十二追上跟着一手扶着,一手拦出租车。 “师傅,去人民医院。”骆强说道,看着二十二准备离开,“你跟着一起来。快啊!” 二十二坐了进去,司机把他们三人来回扫了好几眼才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刚在路口被车撞了,车子和人逃走了。”骆强擦了擦汗,又把手上的血迹擦在了裤子上。 “你们别把我车子弄脏了,大上午的。”司机有些不爽。 “开快点!到了地方多给你一百清洁费,人命关天。”骆强的口吻很强势。 二十二看着郭非,她有些害怕。 “有纸巾吗?”骆强问她。 二十二摇了摇头,她就没有带纸巾的习惯。 “你是女孩子吗?头一次见不带纸巾的,他喜欢了个什么样的人啊!”骆强看了看二十二,嘀咕道。 那么近,二十二自然听到了。 到了医院,郭非被推进了检查室。骆强看着二十二一直抬头往里看,刚才的气慢慢消了。 “郭非家属,去缴费拿单子。”护士在门口喊道。 “医生,我朋友怎么样?”骆强赶紧上前问道。 护士看了他们一眼,“左手臂骨折,脸部擦伤,短暂性撞击的昏厥,没内伤。去交费转病房。” “好,谢谢医生!”骆强说完就看二十二已经转身去交费了。 “这次谢谢你帮忙!”骆强看着病床上的郭非,对二十二谢道。 “你不是已经把钱转给我了。这会我可以先走了吗?”二十二问道。 “你这么讨厌他?”骆强问道。 “我……”二十二想说,却被骆强打断了,“那次你们去游乐场,他一个人回来,买了很多酒,一个人在宿舍喝了一晚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作为他的发小,第一次见他那么难过。” 二十二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不起!我先回去上班了。” “你没来,打电话又不接。你去哪里了?”吴娅见她赶紧问道。 “郭非出车祸了,正好遇到,送他去医院了。”二十二说道。 就看着番洋洋走了过来,“郭非人没事吧?他们厨房部都传开了,说在医院门口碰到你了。” “木木,你不会是和郭非在谈朋友吧?”卢栗是三楼上来帮忙的。 “没有。”二十二的声音被其他起哄声盖了过去。 “好了,现在上班了。一会经理看到了你们一个两个有得好看。”番洋洋领班一发话,大家静了下去。 番洋洋看了二十二一眼,二十二投去感激一笑。 二十二想起郭非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心里祈祷着他没事。 第59章 选择与被选择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二十二收到了骆强的电话。 二十二才想起郭非的东西还在自己这里。 “他醒了吗?”二十二问道。 “醒了,找手机,才想到在你那里。”骆强说道。 “木木?”郭非的声音突然响起。 “郭非,感觉好些了吗?”二十二迟钝后才问道。 “嗯!谢谢你!”郭非的声音带着笑意。 “好了就好。”二十二不知道说什么。 “木木你傻啊!哪有那么快好。我东西先放你那里,等我出院了找你拿。” “嗯,好。” “今天忙吗?” “还好。” “木木。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郭非有些吃痛地说道。 “好!你也好好养身体。”二十二挂完电话。 徐军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未接到。 徐军发了信息:“二十二,今天忙吗?我给你点了夜宵,送到你宿舍。记得吃了早些休息。我今日有事,不能过来了。” 二十二没有回复消息。 二十二一个人往宿舍走,夜空有一半被城市的灯火照亮了,沿街的门店有些门店清冷,有些门店热闹。 广场上的音乐敲击着人心,那是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专属,尤其是凤凰传奇dj版。 二十二走路都忍不住踩着节拍走。 穿过红绿灯的时候,二十二多看了一眼早上郭非被撞的地方。 如今这里还是那个样子,车子过,人过,并没有因为郭非躺在医院这事引起任何影响。 二十二走了神,“搞什么,看路啊。” 二十二回神,赶紧走到桂花树下,这里有一盏灯夜晚一直开着的。 桂花的香味浓郁扑鼻,二十二喜欢这个味道,晚上的桂花要比白日的香味更清甜。 金黄色的花簇拥挤在枝干与叶片之间,华丽不浮躁,浓艳不粗俗。 “偷花女孩?” 二十二仰头看得过于认真,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这树有些高了,要是能爬上去,不妨可以帮你摘一枝。” 二十二看着这男孩子双手插在裤兜,背靠在桂花树根上,侧着身子和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修长的腿穿着灰色运动裤也不显得臃肿。上身一件白色卫衣,外加了一件米色马甲。 二十二只是看着他,她最近是走了什么桃花运,哪都能碰上个多管闲事的男子。 桂花树下不是完全平地,像是石阶的台阶,有两个平台。上次他们给她过生日就是男孩子站的旁边那个石凳处。 二十二此刻是在最下面的石阶上。 见她没反应,他起身从上面一个石阶跳了下来,二十二往后退了两步。 “怕我?”他指了指自己,又四处看了看。 二十二摇了摇头。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游荡什么,失恋啦?” 他走近,二十二后退。 “刚下班。”二十二停了下来。 只不过她还是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桂树。她开始的确有些心思想折一枝金桂回去。不过,有了个不速之客,她就没那心思了。 二十二从旁边往上走。 “我叫孟凡生,你叫什么名字?” 二十二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快步离开了。 刚走到路沿的小叶榕下,徐军来电话了。 “二十二,睡了吗?”徐军带着笑声问道。 同时二十二能听到徐军那边还有其他男生的说话声,像是在叫她。 “你那边?”二十二问了一句,徐军说:“是我宿舍的同学,他们说周末想过来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你周六上午要去图书馆吗?我下午四点上班,可以一起吃中午饭。”二十二爽快说道。 “可以,我们一定来。我们也可以叫你二十二吗?我叫黄则。” “我是卞桥。” “我是梁丘。” “可以啊,你们好!”二十二礼貌道。 “徐军,你同学他们有想吃的菜或者忌口什么吗?我可以提前把餐位定好。”二十二继续问道,她想着徐军同学过来,她是应该请客的。 “我们不忌口,二十二有推荐的吗?”卞桥问道。 “中午的话,适合吃正餐,洪鹄江湖菜可以吗?”二十二想了想,她吃过的没几家,但她的嘴挑,她觉得可以的,味道都还是很不错。 “可以,我都很久没吃江湖菜了。”梁丘拍了拍手。 “行呢!那你们都早些休息。周六见!”二十二看了看时间,确实有些晚了。 尽管她来到凤都成了夜猫子。 今天才星期三,还有好几天。二十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以朋友和女朋友的身份是有差距的。 徐军再次发来一个信息:“二十二,他们都好相处,你不必有心理压力。” “知道了。”二十二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感觉一天不见你,就想你得很。”徐军又发来一条。 “呐。送你一颗小红星。五二一,晚安啦!”二十二再次发了一个俏皮表情包过去。 对于二十二来说,每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毕竟忙起来了,她哪有时间想别的。 那一件件啤酒瓶就累得她着不住,占床就能入睡了。 郭非星期五的下午出院了,二十二下班早,九点半就到宿舍了。 郭非和骆强还有几个同事坐在大厅聊天。 “木木,回来了。” 二十二刚踏进大厅的门,郭非就给她打了招呼,其他同事也朝二十二招了招手。二十二也招了招手。 “我去宿舍拿你手机,等一等哈。”二十二觉得那么多人看着她,有些尴尬,快步从旁边过道走进了宿舍。 “木木,你回来了。郭非来找过你。”新来的宿友古川香玩着手机,抬头见她回来说道。 “谢谢!我刚碰到他了。”二十二笑着回道。然后爬上自己的上床,从袋子里取出单独装好的东西,又下了床。 “给。你手机当时电板摔出来了,上上去后,电板变形了。”二十二出来只看到郭非一个人了。 “谢谢!能陪我坐一坐吗?”郭非接过用袋子仔细包装好的东西,看着二十二问道。 二十二想拒绝,但看到郭非左手臂吊在脖子上,还是点了点头。 “看我这样子,是不是有些好笑。”郭非见二十二坐下不开口,便从自己身上入手下话题。 “哪有那么好笑,你是怎么被撞的?”二十二抬眼看着郭非,脸上的擦伤在结痂了,黑色的点点一大片,看着都很疼。 “头天晚上从老家上来喝多了,早上起来有些晕乎乎的,没注意到那摩托车开过来了。没事,大男人受个伤而已,我皮实得很。”郭非调侃自己,随时关注着二十二的情绪。 见二十二笑了,也跟着笑了。 “下次小心些,这边下去都是车。再皮实跟铁比起来,还是碰不赢。”二十二严肃说道。 “嗯呢。没有下次了。”郭非举着右手保证道。 “你这伤别坐久了,早点回去睡觉吧。我也想睡了。”二十二起身看着郭非说道。 最重要的原因,她现在已经答应徐军了,她是徐军的女朋友了,就不该去和其他男的扯上关系。 “木木,如果我早些向你表达爱意,是不是就有机会呢?”郭非的眼神带着不甘和后悔。 “郭非,对不起。我已经答应他了。”二十二看着他笑着说道。 “木木,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而已。我也不会去死缠烂打你,毕竟,我可是郭非。”郭非最后一句说得很高傲,但二十二知道。 他们已经做了选择,不能强求。爱与不爱,选择与被选择,从来都是相对而言的,谁都没有错。 “郭非,谢谢你!要我喊骆强来扶你吗?” “不用!快去洗洗睡吧!” “晚安!”郭非在后面说了一句。 二十二回头笑了笑,就进了宿舍。 第60章 第一次约会见冥界之花 星期六的早上,二十二早早起了床。翻出了自己的衣服,感觉没有一件能穿得出去。 最后干脆穿了一条深色牛仔裤,上衣里面套了一件米色短款毛衣,前面半扎在裤腰里,虽然有些肉感,好在腰身还是有的。搭配一双白色板鞋,刚刚好。 “我这是日渐肥胖啊!”二十二叹息道。 “你这叫丰满,前凸后翘好不啦。”吴娅把头放在床沿说道。 “要是在长高一点就好啦。”二十二再叹息。 “你一米六比我高几厘米了,穿个高跟鞋五厘米就有一六五了。再长高,你家徐军就有压力了。”吴娅笑着二十二。 “他说现在有一七八了。我觉得他还会长高一些。”二十二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你可以补点眼影,再浓一些。”吴娅提议道。 二十二深知自己的化妆技术有些差,工作上要求他们化淡妆,她也是多少应付一下。 “我觉得就这样吧,太浓了有些妖艳了。他带同学过来,不太适合。”二十二再次端详了自己的面容,还是清爽一些更好。 “嗯,整体看你今天的搭配不错,确实淡妆更清丽一些。”吴娅双手撑着头的两侧说道。 二十二腼腆笑了笑。 二十二凑在窗边往下看了看,楼上的人又在丢垃圾下来,一个黑色塑料袋被风吹了飘起来,正好落在窗户外不远处的一根小叶榕上。 二十二的电话响了起来。 “二十二,我们到楼下了。”徐军站在楼下,二十二跑到大厅的窗户边看下去。 徐军朝她招了招手,旁边还有三个同学,“哈喽!” 二十二挂了电话,从楼梯快步走下去,徐军已经在楼梯口等着她了。 徐军上前拉住二十二的手,二十二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我的女朋友木美琼,以后请兄弟们多多关照。” “他是黄则,卞桥,梁丘。”徐军挨个介绍道。 “嗨!我是梁丘。二十二,终于见到你本人了。你不知道徐军张口闭口都是你。”梁丘摇了摇手。 “谢谢!”二十二礼貌笑着道。 然后看了下徐军,徐军一直看着她,收到她视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梁丘戴着一副镜框眼镜,没有玻璃镜片,作装饰的。脸部轮廓线条硬朗,眼睛深邃,留着长碎发,斜分在一边。上衣穿着浅蓝色衬衣打底,外面套了一件针织毛衣背心。下穿一条白色牛仔休闲裤,脚踩一双平底运动鞋,身量与徐军相差不大。 “嗨,我是卞桥。二十二,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们。”二十二真诚地说道。 卞桥剪着一个寸头,浓烈的眉,狭长的眼睛上挑,嘴唇很薄,带着侵略性和痞子气。 黄则从二十二在窗口打招呼的时候,直她到下楼,他就一直在观察二十二。 黄则用摩丝打理的碎刘海半遮半掩着那光洁的额头,浓眉桃花眼,总感觉有些花心。 二十二也顺带把另外三个同学暗自打量了一番。 再看徐军,今日穿了一件白色卫衣,下面黑色休闲裤运动裤,脚踩白色运动鞋。 徐军是四人中长得清秀且温柔的人。 从始至终,他的手就一直牵着二十二。 “我们先去吃早餐,然后去爬南山?”二十二征询徐军的意思。 “我和他们都说好了。大家都有想去南山挑战一下。”徐军笑着回应道。 一人去面馆点了一碗面。 黄则要的牛肉面,卞桥要的肥肠面,梁丘要的花甲面。 徐军要的豌豆炸酱面,二十二要的素韭菜叶面。 吃过早餐,时间才八点。他们刚好一车,从二十二宿舍楼下上南山很近。 车开到了南山脚下的停车场。 他们开始从石梯往上爬,每步石梯只能两人通行。 梁丘在最前,黄则和卞桥在中间,徐军和二十二走在最后面。 二十二一路话不多,徐军是那个挑起话茬的人。 “累吗?”徐军护着二十二,低声问道。 “不累,你走累了?”二十二转头看着徐军。他们才走几十步石梯。 石梯两边种着海棠树,还有紫薇树。银杏树种在山上的大道两边。 还能看到以前是农田的样貌,那些人工砌成的田坎如今只有田埂的痕迹,那些石块全部被挖走填埋二十二它们脚下的路了。 那些栏树,构树,白杨占据了大片面积,从中生的滴水观音,荆棘,杂草把空隙填满。 全都是一股“野”味。 “好久没爬山了,腿疼。不过这风景和空气真的很不错。兄弟们,以后每周来约一个,怎么样?” 卞桥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梁丘的前面去了。他喘着粗气,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的魄气。 “桥啊。就你这身份,怎么也得去观木街区去招摇,这南山与你有些不配。”黄则摇了摇头,看着卞桥调侃道。 “滚一边儿去。我是那种人吗?”卞桥甩了甩头说道。 “哎。你们看,那是花吧,它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那个开在黄泉路上的,叫……”梁丘指着不远处林子里幽暗的地方说道。 “彼岸花,又曼珠沙华。传说生长在阳间通往阴间之路的花,花叶两不相见,花开时不见叶子,见叶子时不见花开,没有相遇与分离之意。民间大多出现在坟墓旁,所以亦有“冥界之花”的称号。在我们老家还有另一种叫法,“石蒜”。”二十二看着花,语气像是带着烟雾朦胧缥缈。 “只不过此时已是十月末了,怎么还会开花?”二十二看着那株红色花有些惊讶道。 只是二十二最后一句问话,又让大家产生起了好奇心。 “这种花,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难道真是那回事。”黄则皱起眉头,看着彼岸花说道。 “一年四季,每一季自有花开。凤都的天气使然,春秋短,夏日长,过了这么点时间开放也属正常。再说,这一看,以前应该是农田,有住家的,人为栽种,这出现也就不那么神秘了。”徐军揽着二十二的肩,看着所有人说道。 “要不,我去摘过来,大家仔细看看。”卞桥话没说完,脚下的行动就已经开始了。 二十二本想说:“别摘了,这种花虽然好看,但寓意不怎么吉利,见到了还是避而远之为好。” 只不过卞桥已经跑出去了,她也就看着。 “没事,花而已。没那么玄乎,随他去了。”徐军低头看着二十二欲言又止,轻声道。 二十二点了点头。 随即她抬头看着徐军,徐军刚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几年不见,她不知道身边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她还得需要很多时间去了解他。 卞桥摘了一朵过来,大家伙都好好看了一通。 二十二记忆之中像是见过这种花,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在外婆家的老屋那边。与家种的红百合的花蕊很像,彼岸花的花瓣和生长的花序要更为繁琐复杂,颜色浓烈且神秘艳丽。 “的确很艳丽,与它的神秘感很匹配,名字亦是如此。”黄则赞叹道。 “石蒜花在民间有辟邪之用,还有药用价值,但量不可大。如今,所有人都因为它的名字而去赞叹它的神秘,然后又因为它的艳丽而编织出了美丽的身份,就变得“毒”了。”徐军看完后继续说道。 “你居然对花的造诣如此高?”黄则惊叹不已。 “你去我家就知道了,我亲妈特别爱花,院子里各种花草,多少是认识了解一些。”徐军说起自己的妈妈,脸上都是尊敬之色。 卞桥把花递给徐军,徐军看了看二十二,又看着卞桥道:“不想拿就丢了,上去找个地方洗洗手,听说多少是有毒的。” “你刚不说有药用价值吗?”卞桥看了看手中的花,有些好看,舍不得丢,但有毒的花,倒是有些为难了。 “是有啊。但所谓的药用价值,不也都是驾驭在对症下药之上嘛,以毒攻毒,以药下药。”徐军说着,拉着二十二说道:“走,上山去了。” 二十二看了看卞桥,低声笑了起来。 徐军这是在逗他呢,一朵花而已,在有什么毒,也没说的那么严重。 二十二感觉到了,至少徐军说的是对的,他的同学们都很好相处。 第61章 又见昨夜桂花树下之人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啊!”梁丘借用杜甫之《望岳》。 在二十二看来,南山并没有这种雄伟巍峨山峦的气魄,反而是青翠秀丽多了一些。 从峰景台眺望出去,所有的山势以其极低的走势往下,零星的建筑物掩映在一片青绿之中,城市的繁华在背后,并不能看到。 “啊!”卞桥吼了一嗓子,回音震荡在山谷久久不散。 梁丘喊得有趣:“南山,你好啊!” 黄则这人要比他的样貌更低调,他站在峰景台的护栏边,双臂压在护栏上,看着远处,整个人安静得很。 徐军则是更关注二十二,“要来一嗓子吗?” 二十二摇了摇头,她喊不出来,就算没人也是一样。她总觉得山里面,应该是安静欣赏大自然的美,新鲜的空气需要大口呼吸,然后把所有的生机装进眼睛里。 迎风起,徐军和二十二站在另一边,他们自然而然地并肩,望着远处的山脉。 “来,拍一张。”卞桥说道。 徐军和二十二刚好转头,卞桥“咔嚓”一声记录了这一刻。 徐军和二十二没有拍单人照。最后他们五个人合照了一张。 徐军揽着二十二站在最中间。二十二左边黄则,梁丘。她的右边是徐军,卞桥。 本来二十二站在徐军的左边,在拍照的那刻,徐军站在了她的右边。 “徐军,我帮你们一起照一张。”二十二提议道。 她觉得有些友谊,是需要用某种东西记下的,不管是日记,还是照片,在这一刻,永远都不会被复刻。 二十二拍得很认真。 黄则小声问着徐军,“你刚才为什么换位置?” 徐军回头看了一眼黄则,随即目光转换,落在二十二身上,温柔地像多了一层金光。 “我想要她离我心口最近,左边那个位置,一定是的。” 黄则看着徐军的侧脸,那动情的样子。 他知道,徐军从来都是真的,只是开始他不信。 他与他是初中同学,后来读高中分开了,本来是不会有交集的,徐军突然换学校换专业,多少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徐军不应该来这里的,他自己考的那个学校才是他想要去的。 山顶的风越来越大,二十二的毛衣随着风鼓动着。 上山花了一个多小时。在山上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下山要比上山快。 “卞桥,你的车多久到?”黄则的声音从后排座传来。 “我老汉给我扣了,说上学期间不允许开车,只有周末回去兜一圈风。”卞桥一说车,脸色就不好。但也没有说特别明显,只是觉得自己的老汉多此一举。 徐军跟二十二说过,这车不是徐军的,是他表哥张铁的。 张铁自己还有几辆车,就这辆大众不喜欢,刚好徐军用的上,就直接放他这里了。 要不是徐军车技过关,张铁也不会给他开。 洪鹄江湖菜都是大圆木桌,二十二一早起来,就定好了桌子。 他们一到,服务员就领他们去了桌号。 二十二拿了菜单,“我先点了几个特色菜,你们在看看还需要加些什么菜?” 徐军从二十二手中接过了菜单,然后走过去和他们三人一起看。 男孩子们点菜直接快捷,没一会儿,他们就点好了。 江湖菜上菜很快,大部分都是爆炒。 双椒兔,尖叫鸡,麻辣兔头,爆炒田螺,香辣鱼,香辣虾,香辣蟹,爆炒腰花,油渣莲白,青椒土豆丝,炝炒油麦菜,干煸四季豆,虫草花鲜菌汤等。 “喂!那盘田螺不是我们的吗?” 服务员正端着爆炒田螺往二十二他们桌上放,被旁边一桌的男子打断了。 “这是他们的,他们提前定的。”服务员放下田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道。 “搞什么飞机,妈的,提前预定的怎么了?难道你们饭馆他妈的不是现炒的?”另一个男子也帮腔道。 “我们的菜都是现做的。因为他们是提前预定的,所以就准备好了他们的这份。你们的已经在做了,马上就好了。” 服务员是个十来岁姑娘,一看这样子就是临时工,没见过风浪的。她看着那桌的男子,有些紧张。 二十二也看见了,这桌一共有七个男子,年纪与他们相差不太多,个个梳着精致的头型,染着不好招惹的发色,说话都是不入流的脏句。 从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混社会的,二流子。 “小妞,先来后到懂不?我们比他们先来。”帮腔的红色头发男子指了指二十二他们桌上的田螺说道。 “端过来!” 服务员一脸愁容,看了看两桌上的客人。 “这位客人,菜已经在桌上了,能不能……” 二十二和徐军低声说了一句,想开口让女服务员端过去得了,一盘田螺而已,早上晚上并没有特别大的关系。 卞桥他们也听到了二十二和徐军的话。 “妹儿,你……”二十二起身刚开口,就听到清脆的响声。 “啪!” 突然红发男子甩出一巴掌打在女服务员脸上,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喂!你凭什么打她?”二十二吼道。 “关你屁事!”红发男子趾高气扬道。 “给她道歉!”徐军把二十二拉在他身后起身看着红发男子说道。 “哎~各位,各位小兄弟!我是老板!” “抱歉啊!抱歉!” “几位小兄弟,是我们的错,不好意思啊。” “看在我们小本生意的面上,大家别伤了和气,这两份田螺算送给小兄弟们的,好吧?”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脸岁月留下的沧桑。 “两份必须是我们桌的。”红发男子凶狠地盯着老板道。 “好!好!几位小兄弟先坐。”老板双手招呼起来。 “留着你尽给我惹事,还不快去让厨房多炒两份。”老板对着女服务员恨铁不成钢怒道。 女服务员泪眼汪汪,快跑进了厨房。 二十二看着女服务员背影,多少有些同情,因为她能理解这种委屈,因为她也经历过。 幸运的是二十二没有被客人动过手,大部分去他们酒楼的还是有素质的。 升起的硝烟短暂停了下来。 老板给旁边桌加了两份田螺。送到二十二这一桌,徐军让老板收回去,老板是个讲信用的,还是给他们放桌上了。 旁边桌一直没开动,主坐那个位置空着的。 二十二他们正好吃饭到一半,旁边桌的人沸腾起来。 “孟哥,你来了?” “怎么?我不来,你们不开动啊。谁他妈点三份田螺,吃得完嘛,你们?”这声调不急不缓,颇有老大的威望。 “孟哥,这两盘不要钱。老板送的。”黄发男子就是最开始讲话的那个男子。 “送的?怎么回事?”他说着视线正好落在二十二的侧面上。 “是……”黄发男子欲开口。 孟哥起身走在二十二旁边,突然笑着歪头看着二十二问道:“桂花女孩?” 二十二心下叫苦,还是抬头看向孟凡生,“你好!” 今日孟凡生上面穿了一件粉色衬衣,下面搭配一条直筒牛仔裤,半截粉色衬衣扎进裤腰里。 “孟哥,刚才就是和他们差点动手了。”红发男子吞下嘴里的饭菜,一抹嘴,快步走过来说道。 孟凡生回头盯了一眼红发男子,后者闭嘴了。 “兄弟们几个混哪?这片没见过你们。”孟凡生扫了徐军他们几个一眼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卞桥双手抱胸,直直地盯着孟凡生。 “桂花女孩,你和他们什么关系?”孟凡生只是看着卞桥笑了笑,随即就准备搭手在二十二肩上。 徐军的手臂伸过来,把二十二揽进自己的怀里。 卞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黄发男子和红发男子也跟着冲了过来。 孟凡生张开双臂,“干什么?我有发话吗?”他回头瞪着自己的兄弟们。 “孟哥,这小子欠揍。”红发男子指了指卞桥说道。 卞桥双手捏得很紧,再下去就快跳起来打人了。 黄则和梁丘拽着卞桥的衣角,不让他冲动。 “闭嘴!”孟凡生回头骂了一句。然后看向二十二,“你告诉我名字,然后再告诉我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是朋友。但你们不能动他们,否则我报警。”二十二看着孟凡生,一点不怯懦。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招惹上这个人的,但是她绝对不允许这些人伤害徐军和他同学。 “这嘴真犟。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动他们。好好吃饭,桂花女孩。”孟凡生朝着二十二眨了眨眼睛。 “老板,买单。”黄则喊道。 老板过来,算了账。 “一共五百六十三块。” 那盘送的田螺没算账。 “不用找了。”徐军掏了六百块钱放在桌上,护着二十二在前面离开了。 “……”老板。 第62章 身份亮出来的自卑 他们出了餐馆,梁丘说没吃饱,还受了一肚子气。 “对不起!”二十二停下脚步说道。 人行道上穿行的人三三两两。 “二十二?”徐军把她搂进怀里,“为什么要道歉,与你没关系。” “我不认识他。是昨晚下班回来,我在上次那个桂花树下站了站,我不知道他在那里,是他主动找我说话的,然后我就走了,真的。” 此时二十二像个犯错的孩子,像是在极力的为自己辩解。 “我们有说你什么了吗?长得好看被坏人惦记不是你的错。”黄则笑了起来,那桃花眼角也跟着弯起来。 “对!有我们在呢。不怕!”梁丘推了推他的镜框。 “二十二,要不是看在你们第一次约会。我就打他个爹妈都不认识。”卞桥朝着二十二比了比拳头。 “徐军?”二十二伸手拉着他的衣袖。 “傻子!我从没怀疑过你。他们也没有。”徐军牵住二十二的手,揉了揉她的头说道。 二十二瞬间笑了起来,整个人是松了一口气。 “哎!这波狗粮我们可要吃撑。”黄则转头搂着另外两个人笑道。 “谢谢你们!被人信任原来这么让人想哭。”二十二小声道。 却也被所有人听了去。 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徐军身上,徐军朝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 “中午饭大家都没吃饱,要不去我们酒楼吃吧?”二十二和徐军说道。 “中午饭不用吃了,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烤鱼店,正好大家都在,二十二下班后也一起去吧?”梁丘看着二十二邀请道。 “谢谢梁丘。可是等我下班已经很晚了。你们早些一起去吃,我下次有机会再去。”二十二婉拒。 “没事!晚上我们等你下班。好吃的要一起吃才热闹嘛。”卞桥接了一句。 “我……”二十二求助看向徐军。 “我们下午去打台球,等你客人走了,我就过来帮你。”徐军不想二十二有别的想法。 “好。”二十二看着大家都等着自己,她就爽快答应了。 “先送你去上班。”徐军把二十二的手拉得紧了些。 二十二抬头看了看天色,一直没注意,今天的天气这么晴朗,就像她和徐军的关系一样暖。 她一直觉得找个爱的人,一定特别难。 可如今这个人在她身边,这么细心地呵护着她。连他的朋友们也对她如此好。 二十二上班的干劲十足,推销酒水的嘴都要利索多了,跑腿搬啤酒也不累了。 脸上随时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挂了蜜似的。 汤圆和吴娅调笑她:“果然,中了爱情蛊的女人,智商和心智为零,像个傻子乐呵。” 二十二很乐意啊。 她觉得时间过得很慢,那落日余晖撒在长江江面。尽管波光潋滟,也比不了她想被徐军牵着手,和他的朋友们去吃烤鱼更让她欢喜。 二十二的客人还没走,徐军他们就来了。 他们酒楼后面有平台,直接从三楼进来,就上了四楼了,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不错嘛,二十二,这环境可以啊。”卞桥进了旁边的空包房,在里面转了一圈,又从阳台进来,夸赞道。 “我喜欢看落日后的江面,还有雨后的江面。”二十二笑着说出自己的爱好。 “要结束了吗?”徐军有些心疼地问道。 “嗯!我已经上了水果了。我的单子已经打上来了,就等着他们付钱了。”二十二小声跟徐军说道。 番洋洋巡查过来,一看到包房的人,“二十二,你这是把帅哥窝捅了?” “番姐。”二十二大方喊了一声。 “领班好,我们等她下班去吃饭,没打扰她做事。”卞桥这痞里痞气的,最适合不过此时出来活跃气氛。 “你们晚上吃了饭,她一个女孩子,还是把她安全送回宿舍啊。”番洋洋看了看他们几个一眼,意有所指说道。 “领班放心。我们朋友徐军一定会照顾好她的。这是徐军买的水果,领班辛苦了!”梁丘见缝插针,配合得好。 徐军则是在备菜间帮着二十二洗骨碟和渣盘。 黄则站在门口看着,后面也跟着进去用毛巾帮着擦干放进消毒柜。 备菜间的门打开了。 “买单。” 二十二拿着单子出去,把单买了。客人很快就散了。 梁丘帮着扫地,卞桥帮着擦玻璃摆盘子。 黄则和徐军帮着摆碗筷和杯子。 指挥人就是二十二了,她此刻说的话,他们每一个人都按照要求做。 二十二检查了电源,丢好了整个楼层的垃圾。 卞桥开车,黄则坐副驾驶。 梁丘坐在徐军右面。二十二靠在徐军的左面。 夜色朦胧,二十二看着快速向后退的夜景,这种感觉真好。 半个小时,他们到了地方。 “江枫对愁眠渔港”门头灯闪烁着。 “老七?”梁丘朝着正在帮客人点单的一个男子。 “你们来了!等我一下。”老七朝梁丘他们招了招手,继续和点菜的客人沟通起来。 五分钟后。 “梁丘,你终于舍得来我这了。怎么样?还不错吧。”老七和梁丘击了一个掌,又碰了碰肩。随即扫视了全场。 “不错,这地方好!这人都满座了,还让你给我留桌。兄弟在此谢了!”梁丘比了个大大的赞,然后又抬手抱拳。 “说得什么话!”老七用拳头比划了一下梁丘。 “来,介绍下。这是我兄弟伙徐军的女朋友木琼,这是徐军。” “他是卞桥,他黄则。” “来到这里,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千万别生疏啊!”老七认真说道。 做生意人,重在实诚守信诺。 梁丘在老七的推荐下,他们五个人烤了两条鱼。一个麻辣口味,一个泡椒口味。 他们坐着等的时候,老七给他们上了一盘水煮花生,藕丁,还有柠檬鸡爪。 “老板?” “这里搞条鱼。” “来了。你们先打发时间,垫垫肚子,我先去忙了。”老七听着顾客的喊声,赶紧应道。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梁丘说道。 二十二观察了整个场所,是一个大通场,数了数桌子,有接近三十桌。这样每晚做下来,收入一定不错,但人也一定累。 “你朋友这场子做得大,看样子还得在扩大一些才好。”黄则说道。 “他这场子还真不适合在扩大。”卞桥接话说道。 “为什么?”黄则不解。 “因为像这种大排档的形式,不一定是排场越大越好,反而是他这种就可以了。 太窄显得拥挤,吃饭的客人觉得不通透,吃着一会有人喊你挪屁股,谁都不舒服。 若是太宽就显得空荡了,大家出来吃,不仅吃味道,还有氛围。”卞桥分析道。 二十二认真听着。 “没错!当时我就和老七提过。他也是这么说的。”梁丘朝卞桥比了个赞。 “你们看!除了他这家,还有其他几家开在旁边,而那几家的生意远没有他家客人多。”卞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观察。 二十二跟着看了看,的确是这样,太窄的有些拥挤,客人在门口看几眼就走了。太宽的人坐不满,人的心理有从众心理,吃饭都喜欢去场地好,人多的地方。 老七这里就是这样的。 二十二不懂生意经,但嘴巴的口味还是很挑。 虽然小时候一直在龙头村,后来出来打工,走过些小地方,尝过一些地方美食,多少能分辨个好坏来。 “卞桥家是做工程,建材,石材生意,听说最近家里要准备做餐饮行业。他们各个行业都沾一些。”徐军慢慢跟二十二说。 “我们家是做超市连锁,然后还有服装,装饰设计,还带着些小的房产行业。”徐军跟着说跟着看二十二的反应。 “你们家做这么多项目?那……”二十二脸上藏不住情绪,她眼睛睁大,她从没问过徐军家里的事,如果这样的话,那么终是她高攀了,徐军怎么就偏偏喜欢她呢,她有些想不通。 二十二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在这一刻还是完整地体现了出来。 徐军和卞桥的身份亮了出来,那黄则和梁丘肯定也不简单,毕竟圈层二十二是明白的。 她的手和身体有些发抖,她不该那么快就答应的,这对徐军来说,她会是怎么一个人呢。 按说她和他们真的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人,这个她很有自知之明。 “不是你们家,而是我们家。”徐军拉过她的手,摸着她手心的薄茧揉了揉。 二十二:“……” 第63章 一起淋雨 二十二看着老七已经把烤鱼亲自送了上来,她此刻不能扫兴。所以徐军说的话,她没有接下去。 而是把眼神看向盘中的烤鱼。 “大家都动筷啊!我要先下手了?”梁丘喊话道。筷子已经伸向烤鱼盘了。 徐军率先夹了一块腹部的鱼肉给二十二,烤鱼二十二喜欢吃泡椒口味的。徐军也正好给她夹的泡椒口味。 “小心烫!”徐军收到二十二的眼神,提醒她道。 “嗯!”二十二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你啊!”徐军宠溺一笑。 “看你们这腻歪样子,我也得赶紧去找个女朋友了。”卞桥夹着鱼大口送进嘴里,“啊,好烫!” “让你慢慢吃,你偏要急慌慌的。”黄则给卞桥递了一杯水。 “不理他们,咱们吃。”徐军一直不停给二十二夹鱼。 “徐军,你自己吃。别给我了。”二十二伸手在桌子下牵了牵徐军的手,才说出只有他们两个听到的悄悄话。 徐军见二十二主动牵手,自然一把抓住。 这一场吃得舒服,至少没有像中午那般被打断。 告别老七后,卞桥有事需要把徐军的车开走。 黄则和梁丘也跟着先走了。 “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房子?”徐军问道。 二十二还在看车流,听着徐军问话,就回了神。 “你这么快都租好了?”二十二有些不相信,凤都的房子有这么好租么,不过有一个条件完全可以,那就是有钱。 二十二没多少钱,余额只有万把块钱。之前出去打工挣的钱全部寄给家里了。 如今来凤都后,邹佶甑让她自己留着,她才开始慢慢攒起来。 “我朋友帮我推荐的,在十方街,两室两厅,看江的。” “那个地方……,那里离你学校要走二十来分钟了,你可以在凤青学校附近找房子,这样你不用每天早起。”二十二本想说租金贵,可想了想,还没有谈钱的事。 “我最近在锻炼身体,二十二,你看看我,有没有比初次见面更健硕了?”徐军卷起袖子,露出手臂肌肉给她看。 二十二凑近看了看,又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嗯!真的也。这肌肉蛮有力量嘛!” 二十二一笑,嘴角就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徐军得到满意的答案,放下袖子,上前两步牵住二十二。 “二十二?” “嗯?” “你的未来是怎么规划的?” 二十二停住脚步,她还从没想过,她的未来该是什么样的。 二十二摇了摇头,她此刻有些迷茫。 “二十二,看着我!”徐军双手捧住二十二的脸,深情喊道。 “你的未来,我来参与。我们可以一起规划未来。等我毕业,我们就结婚,然后要两个孩子。当然,孩子我带,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徐军说得认真又诚心诚意。 二十二被吓到了。 她没有徐军想得那么长远,她目前只是想着她能以女朋友的身份站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未来。她和徐军有未来吗? 等徐军毕业的那个时候,他的心智肯定不是现在这般无忧无虑。不管是他继续深造读书,还是踏入社会。 到时候,会有很多诱惑,人非草木,总是会变化的。 “二十二?”徐军看着呆愣的二十二,她的脸在夜风的袭击下很冰。 徐军替她揉了揉。 “徐军,有人啦,被看到了。”二十二扒拉下徐军的手,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关注他们,才放下心。 “二十二,刚才我说的。你听到了吗?”徐军再次抬起二十二的下巴问道。 “好!”二十二笑着答应了。 只要徐军做得到,她也可以。 “二十二,你知道你真的很可爱吗?”徐军看着二十二往前走的背影大声问道。 “知道啊!因为我可爱,所以你才喜欢嘛!是不是这样?”二十二回头倒退着走。 “手给我。”徐军伸手与二十二面对面。 “干嘛?”二十二把手背在后背,慢慢后退跟着问道。 “拉着你,别等会摔了。我心疼!”徐军大步拉住二十二的手。 他们一路嬉笑,本该一个小时到的路程,他们此刻才走一半。 “咦?怎么有水滴我头上啦?”二十二抬头看了看天空,路边的路灯照不到天空的黑,只是看起来黑得压抑。 “下雨啦!”徐军用手遮在二十二的头顶。 “怎么办?”二十二感觉雨滴越来越大。 “我把衣服脱了给你。”徐军一本正经道。 “你不只穿了一件嘛,脱了要给别人看啊。”二十二出来混了几年,多少也懂一些。 这次轮到徐军不好意思了,只不过下雨,又是夜里,二十二没发现。 “雨下大了!”徐军把二十二揽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给二十二遮雨。 雨水带给人兴奋,二十二感觉身体一下子被打开了,本就缠绕在胸腔的那些愁云散了。 管他了,过好当下就好了。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天若下雨,没有伞,也可以奔跑,至少是两个人。 “先找个地方躲躲!雨越下越大了。”徐军把二十二护在了公交站台下。 雨“啪啪”地拍打着站台雨棚。 雨中夹着风,二十二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往头上冲着,突然一股热意从后背传来。 “这样暖和一点了吗?”徐军的头压在她的头顶。嘴里的热气呼在二十二的耳边,她感觉从屁股墩子到脊背有一股酥麻。 “还是冷。”二十二歪头转过来看着徐军回道。 徐军湿透的头发尖上挂着雨珠,一滴正好滴在二十二的脸上。柔嫩的皮肤,带着几颗小黑痣,小巧高挺的鼻子有些发红,双唇因为雨水的原因特别红润。那双荔枝眼水灵灵地盯着他。 徐军慌忙把视线移开了。 “那,咳咳,那我们继续淋回去,这雨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徐军咳嗽两声说道。 “你这么快就感冒了?”二十二挣开徐军的怀抱,一脸担忧看着他。 “没有,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徐军眼神一闪而过的慌乱。 “你的声音都嘶哑了。走!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二十二拉着徐军就冲进了雨里。 他们进了电梯,然后二十二一身湿漉漉的,徐军把她护着。 电梯里还有三个人,二十二觉得很尴尬,毕竟衣服打湿全部都贴身了,幸好不是夏天。他们所到之处,都留下了一条水痕。 很快到了二十二楼,出了电梯左转2号房。 “要换鞋吗?”二十二看着干净的地板,没有立即进屋。 徐军直接把二十二拦腰一抱。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是。”二十二把徐军抱得紧紧的,生怕掉下来。 她一直没发现,徐军抱她很轻松似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啰嗦。赶紧洗,我去给你找衣服。”徐军把二十二放进洗浴间,给她把水放好了,就替她把门反锁了。 二十二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很狼狈,却又很欢喜。脸上扬起的笑容,被红晕染上了一层又一层。 二十二看着玉兰香沐浴液,飘柔洗发水,还有舒肤佳香皂。连牙刷和口杯都是成双的。 二十二看了看,全是新的。 温热水冲在二十二的背上,她觉得有些凉。随即把水温调到最高,滚烫的热水冲击着她的皮肤,她冰冷的身体才慢慢热乎过来。 徐军一直没有来敲门。 二十二洗完了一小会,敲门声才响起。 “二十二,我把衣服放在外面。我去卧室。”徐军说完,脚步声越走越远,随即听到关门声。 二十二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只眼睛,快速拿了放在凳子上的衣服。 只不过衣服拿在手上,让她不知道是穿还是不穿。 想着徐军全身还是湿的,她洗澡洗头都加了速度,如果为一件衣服犹豫,她想了想,还是穿上了。 二十二把浴袍的腰带系上,看了看胸前的凸起,然后下面也是空的,她就有些紧张。 她把湿衣服叠了起来,拿在手上。 开门就见徐军坐在沙发那里,他已经把电视打开了,只是调了静音。 “很多东西没来得及买。将就穿。”徐军站起来,向着二十二走来。 二十二退了退。 第64章 雨后同居一屋 徐军看着二十二又害怕又害羞的表情,本想逗一逗她,最后还是放弃了,那湿哒哒的头发,还有无处安放的湿衣服。 二十二此刻就像是个被遗落的孩子被主人家捡回来那么不自在。 他准备接过二十二的湿衣服,却被二十二抓得很紧。 “我放洗衣机洗了甩干,不然你明天穿什么。我可不能像电视里那般厉害,能一夜之间给你买到衣服。”徐军这一开口,二十二就想到那场景,赶紧摇了摇头。 就现在这样,她就受不了了,要是那种,她可能要晕过去了。 “洗衣机在哪?我自己洗。”二十二紧紧抱着湿衣服不放。 “在生活阳台,那里面。”徐军指了指厨房那边。 二十二赶紧跑了过去。 “徐军,我,我不会按,这个要怎么洗?”二十二去看了洗衣机,不好意思又走过来问道。 徐军耐心教她怎么使用,关键是徐军还让她把贴身衣物分开洗,有个专门洗内衣裤的洗衣机。 这一下来,二十二的脸快滴血了。 “客厅给你烧了开水,等水开了自己倒出来。”徐军看了二十二,然后进了洗浴间。 徐军看着里面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除了有水雾,空气中有玉兰香味,其他物品都原封不动。 “傻孩子。”徐军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一句。 “哎呀!你忘了给她拿吹风了,干毛巾也没给她一条,你这是高兴过了啊!”徐军冲着镜子指了指。 他快速冲完澡,开门带着雾气,像是修仙人士。 二十二研究了一会烧水壶,终于自己研究怎么开关了。 刚好倒了一杯水,就听洗浴间的门开了。 二十二看的目瞪口呆,“是不是我水温调得太高了?” “水温?”徐军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他热,是真的水烫。 二十二见徐军站在那里,上半身还没穿衣服,赶紧把头转过来。红糖徐军已经给她放旁边了,连姜片都是现切的。 二十二一样丢了一些进杯子里,头一直不敢转过去。 “二十二,过来吹头发。”徐军的声音响起。 他已经穿好家居服了。 手里拿着大号吹风站在书架旁的沙发边等着二十二。 二十二赶紧走了过去,徐军却走到水杯边,端起水杯又返回,他把水杯递给二十二“坐这里,我给你吹头发。” “你的头发先吹,我……” “我头发短,一会儿就干了。” 耐不住徐军的眼神,二十二乖乖坐在沙发上,徐军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给她吹头发,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给我喝一口。”徐军把嘴凑了过去。 “我喝过的。” “我不介意。” 二十二只得把被子送过去,徐军眼神看着二十二,二十二见徐军不伸手,拉着她的头发,她只得硬着头皮喂上去。 “二十二,你放了多少红糖?”徐军喝了一口,想吐掉。 “两块,还是三块……”二十二看了看不远处的盘子,她回头看了二十二一眼。 “你给全放进去了。”徐军看着空盘子和一个空杯子。 二十二把两份红糖放在一份了。 “甜了那么一点点。”二十二左手拇指掐着中指比了比。 “徐军,外面还在下雨。”二十二转移了话题。 “今晚只能住这里了。”徐军跟着吹头发跟着说道。 “那我住哪里?”二十二声音小了很多。 “你不想跟我住啊!” “我……” “逗你呢!旁边那屋铺了被子,头发吹干了,你要是累了就去睡。不累,可以看会电视或者书都可以。” “我的头发可以了。我给你吹头发?”二十二问道。 “真的?”徐军吹风已经递过来了。 二十二接过吹风,徐军的头发只是比寸头长了一些,本身就在干了,扫几下就行了。 “坐一会,还是去睡觉?”徐军问道。 “睡觉。”二十二想的是坐这里,多少有些紧张,还不如去房间里一个人先待着。 徐军本想着二十二会想在坐一会。 二十二看着房间,布置得很雅致,像是专门给女生准备的。 “都是新的,欢迎女主人享用它们。晚安!”徐军用手点了点二十二的额头。 就退出了房间,替她反锁关上了门。 二十二看着徐军的动作,她从没见过这么细心的人。 “五二一,谢谢!请多给我些时间。”二十 二小声道。 她躺在床上,很柔软。 她翻来覆去,换了一个地方,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突然她坐了起来,她衣服还没晾。 她打着赤脚跑进厨房,就看见徐军已经晾完衣服了。 徐军回头看见了她。 “怎么又起来了?” “我,我来晾衣服。”二十二低垂着头,手指互相扣着指甲。 “徐军,你,你不讲武德。你,放我下来。” 二十二也不知道徐军想什么,他能在二十二毫无防备下,就直接把她抱起来了。 “别动!小心掉下来了。” 二十二果然不动,手还把他脖子抱得紧了。 “二十二,你再不松手,我等会要欺负你了。”徐军嗓子像是有障碍物似的。 他轻轻把二十二放在床上,一拉被子就把她盖住了。 “赶快睡,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可不用上学。” 二十二翘起上半身看着徐军弯着身子快速跑了出去。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走这么急干嘛?”二十二呢喃道。 这样折腾,淋雨后,二十二有些疲惫。加之床上又暖和,二十二翻了两个身,就沉沉睡了。 徐军从洗浴间出来,在二十二房门外站立了很久。 雨还在有劲得工作着,雨珠顺着玻璃窗往下流着。外面的声音除了雨声,慢慢静下来了。 一觉睡到天亮,二十二是被叫醒的。 “二十二,起床了。你再不起来,要迟到了啊!” 二十二露出个脑袋,眼睛都是闭着的,然后静默了几秒钟,眼睛才开始眯着睁开,看着徐军穿戴整齐站在房间里,二十二觉得好羞。 “徐军,你先出去。”二十二又躺了回去。 “衣服我给你烘干放床头的,起来吃早饭了。” 二十二穿好衣服,徐军已经摆好早餐了。 “先去洗脸刷牙,我舀粥。”徐军看着二十二定在厨房门口,伸手拍了拍二十二的脸。 洗完脸感觉清醒了很多,她这是第一次在外面住,而且还是和男孩子。 “快过来吃,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徐军看了看手表说道。 二十二一听时间,快速坐上桌。 有切好的煮鸡蛋,一看就是人工现做的三明治,还有冒着热气的牛奶。一人一小碗虾皮青菜面。 “五二一,都是你早上起来做的?”二十二没想到徐军还会做饭,菜色佳,那么口味? 二十二喝了一口粥,看了徐军一眼,随即又喝了一口,问道:“我之前的粥,是不是都你做的?” “二十二,你确定口味一样?”徐军问道。 “嗯,一模一样,尽管每种粥的火候,材料都有流程,但这粥不一样。所以一直都是你做的。”二十二很笃定。 “我的二十二就是厉害,等我把这嘴养刁了,就没人能拐走了。”徐军像是哄小孩。 “二十二,怎么哭了?”徐军有些手忙脚乱,差点绊倒椅子摔倒。 “五二一,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要是以后离开你,我该怎么办?”二十二被徐军擦掉眼泪,眼睛红红地看着徐军问道。 “别哭,别哭!只要二十二不离开,五二一决不离开。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二十二啊!”徐军把二十二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柔柔地说道。 窗外还在下着雨,二十二在徐军的宽慰下,终于喜笑颜开,大口吃着。 第65章 郭非问的问题 时间推回到三个小时以前。 天刚蒙亮,早上接近七点。 卞桥给徐军发了一条信息:昨晚机会给你了,车也给你送回来了。兄弟几个只能帮你到这了。 窗外的雨下了一夜,此刻看着依旧绵绵不绝。 一夜半睡半醒的他,揉了揉双眼。 徐军起床洗漱,下楼去超市买了些菜回来。 他把菜都备好了,站在二十二的房门踌躇了好久,还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二十二睡觉很乖,被子盖着她半个身子,整个人侧着睡,把头埋在手臂当中。 徐军给二十二轻轻拉了拉被子,又轻手轻脚出去了。 徐军坐在客厅的书架边,抽了一本书看着。 卞桥昨夜把车拿走,并不是真的有事,徐军心知肚明,尽管这样有些欺骗二十二,但他还是带着她淋了一场雨。 徐军从生活阳台给二十二取衣服的时候,脸色发红。 “在你还不能给二十二创造一个安逸的家时,绝对不能碰她。”徐军给二十二把衣服叠好放在床头柜,心底给自己一遍一遍警醒。 “你上午有课吗?” 二十二看着徐军一勺子稀饭,吃得不急不缓。她以前在学校没发现他是这个性子呀。 不过想想,在学校,她和徐军接触最久的只有走前那一晚和徐军两个人在学校操场看台的护栏边,望着远处的灯火,在半黑半亮的夜空下讲了很久。 二十二已经不太记得当时她自己讲了什么了。 写情书后不久,数学课老师出题在黑板上,要求同学上台做题。二十二心里默念,选徐军,选徐军。 然后老师果真叫了徐军上去做作业,他做完题下来,看了二十二一眼,脸色绯红。二十二当时只觉得他好羞涩。 徐军听着二十二问话快速回神。 “没有课。我送你去上班。今天晚上我有个学术会,就不能过来找你了。” “你吃饱了吗?” 二十二点了点头。 徐军起身去厨房,把灶台清理干净,碗都洗了沥在不锈钢篮子里,“买的消毒碗柜还没送到。”跟着洗手跟着对二十二说道。 “他们送货上门吗?”二十二买东西不多所以也不知道快递送不送上门。 “嗯!现在人们的享受意识开始增强,很多大型商家都会配有售后服务。”徐军很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晚上不过来,你下班和朋友一起回去,别一个人走了。” 徐军终于把厨房收拾完了,手洗干净擦干。才把二十二拉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好!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二十二抬头看着徐军,她此刻也在想未来。 “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徐军喜欢摸二十二的头。 二十二则是来到客厅书架下,取出了《百年孤独》看了起来。 “二十二也喜欢看这类书?” 徐军把身子弯在二十二坐的沙发靠背上,伸着纤长的手指正好按压在二十二的手背上。 徐军换了一套正式的白衬衫,配上黑色西裤,头发梳成由左到右三七侧分。 二十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刚翻来看,听过,但从来没看。加上也没有那么多精力看书。”二十二合上书。 “我好看吗?”徐军突然凑在她耳边低语道。 二十二不自觉点了点头,随即抬头看着徐军那深深一笑,二十二感觉自己又往深渊掉下一截了。 二十二把头低下,看着书封,以分开害羞的无处安放。 黑色的底,红色的线条画着繁复的图案,黄底黑字。不去读内容,她就已经感觉到百年和孤独这几个字的份量了。 “傻孩子,走吧!等会堵车就要迟到了。”徐军拿起二十二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 二十二本想回怼一下,“你也就比我大五个多月……”不过人家是真的很成熟嘛,做事成熟,为人成熟,反正就是能成事的人。 话到了二十二嘴边,自然也就说不出口了,就只能委屈巴巴看着徐军,能放她一马了。 他们直接入车库。车库二十二很不喜欢,因为太空旷了,少许的灯光清冷幽暗,她就感觉很紧张。 二十二把头靠在窗户,出了车库,眼前就亮了。 她看着观木两边的商业街发呆。 以车子为参考物,所有的景物像是无数线条组成的,重影的镜头一一闪过,模糊又匆忙。 徐军看着二十二这个状态,“二十二?” “嗯?”二十二转头应他。 “到了!伞。”徐军把伞递给二十二。 二十二接了伞,手已经放在车把手上了。 “等等,二十二。” 二十二回头看着徐军。 “手伸过来。” “这是家里的钥匙,你拿着。”徐军把东西放到她手里。 二十二看着钥匙,上面还套了一个桂花枝钥匙扣。 二十二想拒绝,在接收徐军的视线那一刻,她就已经放弃了。 “真漂亮!那我先上去了。”二十二拿着桂花钥匙,下车撑伞,朝着徐军做了拜拜。 “我看着你上去。”徐军把玻璃放下来说道。 “你关窗。雨很大,雨都进去了。我这就上去了。”二十二朝他说了一句,就转身上了梯坎。 二十二他们的酒楼伫立在滨江路,整个酒楼建在石壁上的,灰白夹着些粉蓝色的外墙如同嵌在石上的珍珠,像一个封尘已久的老古董。 二十二缓缓上台阶,她回头,徐军还在那里望着她,她招了招手。 他们的重逢就像是雨中的彩虹,绚烂多彩,又足够讲更多的故事。 恰巧,二十二抬头看了看伞,伞面是一道彩虹连接着放飞的彩色气球。 徐军那里准备的物品,似乎都有二十二的那一份。 进大厅门口,二十二收了伞,从旁边的收纳柜抽了一个袋子把雨伞装了进去。 泊车员看了看二十二,他们点头笑了笑,因为这个人是同事周琴的老公,算是认识。 二十二进了厅堂,已经有很多同事在这里等着了。 每个上午也要例行开个会,说说今天的菜品有哪些,需要推荐什么新菜,海鲜有多少份等。 散会后,大家坐电梯回到各自楼层。 “木木?”郭非叫住了二十二。 吴娅和汤圆本来想趁着二十二一起,问问她昨晚去哪里了,怎么没回宿舍。 “郭非,什么事?”二十二朝吴娅她们招了招手,让她们先上去。 郭非拉着二十二的手臂来到了二楼的外场休息区。 “我看到了。”郭非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才看着二十二说道。 “看到了?看到什么了?”二十二有些不明白。 “你……你昨晚没回宿舍,今天你又从他车上下来。”郭非紧紧盯着二十二,想要从二十二身上看到他想看到的某种情绪或者反应。 “你说徐军吗?”二十二反应过来。 郭非深吸了几口烟,随后才语重心长地说道:“木木,男的喜欢女的,开始是因为长相,然后是想得到她们的身体,最后……” 二十二见郭非没有继续说,就问道:“最后怎么了?” “木琼,你,你有没有脑子啊!你知道男人带女人夜不归宿,男人到底安了什么心吗?”郭非声音高了几分,然后眼神很慌乱,向四周看了看没人,才又小声说道:“你和他发生什么了?” 二十二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淋了一场雨,他也没对我做什么。” “真的?”郭非不信。 哪有男的能把持住,夜不归宿四个字就让他烦躁了一个晚上,他明明说好不纠缠的,可听到和看到,他还是很疼。 忍不住这样张牙舞爪跑来抓住二十二问个明白。 二十二这时候,终于明白郭非指的是什么了。 “郭非,谢谢你!徐军对我很好,我也是真心喜欢他。我先上去做准备工作了。”二十二说完就快速离开了。 郭非抽着剩下的半根烟,心底骂着自己:“我他妈在做什么,这种事我也问得出来。木木刚刚那个讨厌的眼神,再这样下去,我们朋友都做不成。” 郭非掐灭烟头火星子,有些烦躁,快速跑去了电梯口。 第66章 而你,我追定了 郭非到了四楼,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二十二,也就只能回到负一楼自己的厨房去。 二十二刚上楼回到传菜间,就被汤圆,吴亚,李李,肖璐拉到房间反锁言行逼问了。 “木木,老实交代。你昨晚去谁家了?”吴娅白嫩的腮帮子随着语音颤动着,那上挑的眼尾诱惑着二十二讲实话。 “哈哈……你们,你们先放开我,哈哈……别挠我痒痒了!”二十二跟着笑跟着拽着两条被拉住的手臂,身子随着她们挠痒痒的轻重扭动着。 “那说还是不说?”李李勾笑道。 肖璐也说道:“师傅,你就从了我们吧!在挣扎也双拳难敌四人啊!” 汤圆趁热打铁:“是不是徐军?” “你们放开我说,我真的说。”二十二投降,同事玩闹,这种事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二十二喘了一口气,然后把衣服整理了下,找了个椅子坐下,把头放在椅背上,天花板上写满了各种文字,那是她与徐军的所有交集。 “就是这样。”二十二说完摊了摊手。 “虽然你同意的速度有些快。但这徐军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汤圆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师傅,我从上次他给你过生日的行动中看到了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加上你们昨晚的事。是个值得交往的人。”肖璐夸奖道。 “反正谈恋爱嘛,喜欢就处,以后若是不喜欢了,分手就体面些。”李李接话道。 “人家才处呢,你就说以后分手的事。再说徐军不是那样的人。”吴娅分析道。 “是不是那样的人,一开始是看不出来的,得有事发生的时候才看得出来,你要相信人性这东西,它是随时变的。”李李的话,大家虽然面子上不认同,但心底都有权衡。 二十二听着有心,但选择了就选择了,如果放弃和舍不得并在一起,她现在会要后者。 未来虽然需要计划和考虑,可连人心都辨别不了,那么未来又有多少变故,谁又知道,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就算未来的某一天,发生了什么,曾经拥有,就不算遗憾。 毕竟人生的后悔路,条条都是。 二十二认真面对工作,每天笑意连连。 她希望的是自己没有大本事,也没有特别傍身的技能,更没有什么学术或艺术的天赋,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去劳动赚取自己的价值体现。 一个人只要愿意学习,敢于尝试,那么不管哪一条路,虽然艰辛,但也能慢慢走好。 因为人生路,哪一条都不好走。 二十二听话,晚上和她们一起回宿舍。 走到楼下桂花树旁,果然那个叫孟凡生的男子在那里,这是二十二害怕的事。 他与几个男子玩纸牌,二十二家从小就严厉要求不许玩纸牌,所以她见到打牌的人,并没有特别好感。 但出了社会,二十二知道,不管是打纸牌,还是麻将,还是茶楼,ktv,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社交圈,为了某种利益而不得不在这些地方应酬。 二十二在酒楼上班,所以见到了很多为了合作,大杯的喝白酒,只为谈合作成功。 她见到女的,男的,喝多了,请的客人走后,一个人抱着马桶吐,吐出了血。 她联想到自己,都是为了生活。 孟凡生这个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因为桃花运一个就够了,多了就不是好事了。 “走快点!”二十二拉着汤圆,站在内侧,尽量不去让人发现她的存在。 “哈啰!桂花女孩。”孟凡生的声音响起,二十二脚步加快,汤圆回首看了一眼。 “吁吁……”口哨声连续响了起来。 “喂!我孟哥叫你呢,你跑什么跑?”红发男子跑过来抓住了二十二的手臂。 “你放手。不放手我报警了。”二十二看着这个红发男子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拽得她胳膊生疼。 “报警?我好怕怕哦!那里很舒服的,一天三顿,一顿不少。”红发男子侧头看了看孟凡生的反应,挑逗着二十二。 “喂!你要是真喜欢她,就不会让其他人碰她。”汤圆大一些,朝着孟凡生喊道。 孟凡生走了过来,瞪了一眼红发男子。 “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有些讨厌我。”孟凡生叹了一口气。 “孟凡生。咱们本来就不认识,你就别来烦我了,谢谢!”二十二严肃说道。 “你喊我怎么就这么好听呢?孟凡生,只有你喊,我才觉得这么悦耳,真是怪事。”孟凡生双手插在裤兜,盯着二十二的脸说道。 “有病!我们走。”二十二翻了一个大白眼。 红发男子,还有其他几个也围过来了。 “我说你这女的,也就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也没什么地方出彩的,被我们孟哥看上,那是你的贵气,怎么就分不出个好歹来!”这个男子二十二没见过。 “这贵气给别人吧,我真的不要。”二十二把汤圆她们护在身后。 因为她见过,女人和男人扯上不该有的关系,混社会的很乱,动手是家常便饭。她可不想她们跟着她有事。 “你很有胆量。大部分女人见了我,都是舔着脸贴上来。而你,我追定了。”孟凡生伸手,被二十二拍开了。 “无赖!让我们走。”二十二愤愤骂了两字。 “让她们走。”孟凡生发话,其他人也就不拦了。 回到楼梯口,她们没有立即上去。毕竟人多嘴杂。 汤圆和吴娅看着二十二。 刚才吴娅都害怕了。 “他们不是善茬,一旦招惹了,像是牛皮癣,甩都甩不掉。”吴娅说道。 “以后每天下班,都一起走,你别一个人走。”汤圆说道。 “谢谢你们!”二十二此刻内心也是一阵慌乱,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上一次徐军他们几个差点和孟凡生打起来了。这事她没和汤圆她们说。 “这事你不要和徐军说。”吴娅又说道。 “为什么?”二十二就在想这个问题。 “你想啊!如果你喜欢的徐军被另一个女的纠缠,你会怎么样?”吴娅谈过几次恋爱,经验自然比二十二多。 二十二摇了摇头,因为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想过等徐军出了社会诱惑很多。 “男女关系,只要一方有了猜忌疑心,那感情就会出现裂痕。裂痕大都不会重合,只会越裂越开。修复不了,破了也就散了。”吴娅说得极其严肃可怕。 回到宿舍,二十二洗漱后躺在床上。 徐军的信息在七点就传过来了。 徐军学术会要很晚才结束,所以二十二没有回信息。 加之二十二也不明白徐军说的学术会是做什么。 下午刚停了雨,这凌晨雨又稀稀拉拉下了下来。二十二辗转难眠,床的声音太大,二十二只得侧卧盯着窗外的灯光下飘着的雨珠发神。 第二日一早,二十二就收到了早餐。还有徐军的电话。 “二十二,我下周需要连续参加一些学习,不能过来找你,你要好好吃饭。” 二十二虽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还是支持徐军好好学习。 上了一天的班,二十二拖着沉重且疲惫的身体往宿舍赶,她头有些重,额头发烫。 汤圆和吴娅让她先回宿舍,不用等她们,让她买些药吃了早点休息。 九点多,这个时间不早不晚。 二十二站在广场边的人行道,看着不远处的药店。她不喜欢吃药,除非很严重。她抬脚与药店擦肩而过。 孟凡生在不远处看着她。 “怎么?想去那里面买东西,避孕药?” 二十二脸色苍白,听孟凡生这样说,她心底升起一股厌恶,弯腰在旁边干呕起来,然后跟着连续咳嗽,脸憋得通红。 孟凡生跑进了药店,拿着一个盒子和一瓶水过来。 “喝口水。”他揭开盖子递给二十二。 二十二看了一眼,用袖子擦了擦嘴,转身就往宿舍走。 “喂!”孟凡生一把拉住二十二,递了个盒子给她。 “避孕药,我会当不知道。”孟凡生看着二十二,一脸懊恼地说道。 二十二盯了盒子一眼,心里难受,原来人心是这样的,都是以自己为中心来评判别人。 “你扭个什么劲。拿着,你刚才不是不好意思买吗?”孟凡生有些气急道。 “我只是感冒了。”二十二推下孟凡生的手,一字一句说道。 “感冒?不是?”孟凡生看着盒子一愣,就见二十二已经往前走了。 他快步跟上,再次抓住二十二。 二十二没甩开那只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已经放在她额头了,“你发烧了,这么烫,赶着有三十八九度了,走,去买药。” 孟凡生拽着她的胳膊往药房拉。 “你干什么?放开她。”郭非的声音有些破音。 第67章 事情一波三折 二十二瞬间感觉头大,她这一年到底招惹什么了。 “关你什么事?”孟凡生眉头一皱,狠狠剜了一眼郭非。 “木木,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郭非拉着二十二另一条手臂。 二十二觉得头疼得要爆炸了。 “你怎么这么烫?”郭非的手触碰到二十二的手腕问道。 “她感冒了,我拉她去买药,你松手。”孟凡生道。 “要松也是你松。”郭非道。 “你们拽疼我了!”二十二脸色痛苦,挣扎着双臂。 两人同时松手。 二十二看着他们,沉默了一会说道:“谢谢你们!我就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想要睡一下,你们不要为我吵了,我不喜欢,也不值得。” “谁说的?”两人同时看向二十二,又互相怒目相视,谁也不服谁。 “拜托你们了!不要这样了,我真的没精力。”二十二说着哭了起来。 “木木?”郭非看着二十二的眼泪有些心疼。 他的确是让二十二很为难了。 “你叫木木。木木,今天我就不打扰你了,我明天再找你。”孟凡生看了郭非一眼,就先离开走了。 “木木,我去给你买药。”郭非转身就走。 “郭非。我对药过敏,买了我也不能吃。”二十二撒了一个谎。 “那我们一起回去。”郭非还是听了二十二的话。 这一折腾,二十二洗漱后躺床上就十一点多了。 第二天,二十二还是坚持去上了班。 下午,二十二突然接到了邹佶甑的电话。 家里外公外婆因为土地的事,和邻居发生了摩擦而动手了。 需要钱看病和请律师。 二十二听出了妈妈的拮据还有不好意思地开口。妈妈只找她要了三千四。 然后突然给她讲起爸爸在这件事上,对外公外婆的意见很大。 二十二突然来了一句:“妈,您要是真的过的不好,不开心,离婚吧!” 邹佶甑:“什么?哪有劝自己父母离婚的,你读书那么多读到哪里去了,再怎么也要劝和啊。” 二十二:“可你们在一起,一直都吵架。我记忆里,一家子都没好好在一桌吃过几顿饭,不是各自端在碗各处吃,就是突然为一些小事吵起来。” 邹佶甑:“那还不是为了你们。要不是你们几个,我和你老汉早就出门打工了,家里条件也不是这样。” 二十二:“……” 二十二:“离了,我们都跟着您,我现在能挣钱。您怎么就不信呢?” 邹佶甑:“哪有你这样做子女的,在外面翅膀硬了,自己能够活着就不管了。你这样对你老汉,让人心凉。你一天挣那么点钱,还管三管四。信你?” 邹佶甑:“这世上,谁都不可信,父母,子女都不可信,信的只有自己。我哪个都不信,你们也不可信。” 二十二:“……” 是啊!二十二心底悲凉。她哪个时候信过她,从来没有,一件也没有。 二十二:“钱我晚上下班就打您卡上,我要继续上班了。有些忙。” 挂断电话,二十二躲在备菜间偷偷掉眼泪。 是啊!邹佶甑不信她,不管她做什么,她不信她。 二十二想要把每件事做好,但都是没出息,一塌糊涂。 作为父母,二十二懂他们的不易,所以,一直以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像最开始她说想要离开酒楼重新换一份工作。 木云桦说:“做得好好的,就别东跑西跑,有几个钱就行了。” 二十二知道,这些钱不能做什么。 因为家里需要钱的时候,二十二如果拿不出来,自然又要被说一通。 他们总是给二十二说:“你在外面别太省了,该吃吃该喝喝。你在外面省着点花,一天赚几个钱不容易。你不用给我们买东西,你看那谁家女孩子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那谁家的姑娘挣了多少钱。” 二十二陷入了复杂的思绪中,这些话早就把她伤得七零八落,她把那些刻在深处的话一句一句拉扯出来,眼睛就像断线的珠子,她哭得嗓子哽咽,心脏发疼。 二十二让汤圆她们先回去,她要去徐军那里。 二十二当然没去,她就是想要一个人。 去银行打了款,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话筒那头的妈妈带着歉意和谢谢。二十二就觉得心里像是有道墙一样堵的发慌。 “木木?”孟凡生的出现,让刚出银行的二十二有些恼火。 刚才她的话不知道被听了去没有,她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 “我刚看到你,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孟凡生靠在小叶榕树干上,侧着身子问她。 “不了。”二十二直接拒绝。 孟凡生走近,伸手要摸二十二的额头,被二十二躲开,“你这犟脾气,我看你还烫不烫了,今天怎么不请假?” “孟凡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我说过,我要追你,不来找你,怎么追你!” “我有男朋友了。” “是那天那个?” “嗯。” “那也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啊。你那天抬头看桂花的时候,真的,让我对你感了兴趣。” 孟凡生见二十二不信。 “你是不是觉得太快了,我也这么觉得。但我耍了很多女朋友,从来没有像遇见你的这种感觉,只要看见你,我就想逗你,然后看你脸上的表情变化。昨晚你哭的时候我居然不忍心,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孟凡生说的话,让二十二眉头紧锁。 “你耍了那么多女朋友,还来招惹有男朋友的我,你……”二十二没想到更好的词来说他。 “木木,是不是我耍女朋友多,你觉得我花心啊。其实不是的。都是那些女的自己贴上来的,我不喜欢她们。” “那你就欺负了她们,然后又把她们甩了?” “欺负?木木,你说的是那种事?”孟凡生抓了抓头,想到了那种事。 “什么?”二十二一愣。 “这个木木你放心!我虽然是混子,但洁身自好,女人多归多,我最多抱抱亲亲她们,那事我可不干,招惹上了多麻烦。” 二十二白了他一眼,直接走人。 “木木,我说的真的,你要怎么才信?”孟凡生抓了抓头。 二十二停住了脚,信什么信,有什么可信的。 “木木一起吃宵夜吗?” “木木,好些了吗?”郭非的出现,二十二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这是犯了什么错,让这两人来折磨纠缠她。 “你们聊,我先走了。”二十二说完就准备溜之大吉。 “木木,他不是说请吃宵夜吗?走,我们去吃。有我在,他也不敢对你做什么。”郭非奸笑道。 “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我孟凡生请得起,只要木木赏脸。”孟凡生不愧是混的,反倒拿捏了。 “我不去了,你们两人去吃吧。我还得给我妈打个电话。”二十二说完就跑走了。 二十二见两人没跟上来,松了一口气。 可当他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徐军靠着车边站着的时候,她有些心虚了。 她赶紧拿出手机看了看,没电话,没信息。 二十二鼓了鼓气,走了过去。 “五二一,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这一周都学习吗?” 徐军直接把二十二拉进怀里,头压在她的头顶。 “我很想你。”徐军低语。 二十二伸手搂住徐军的腰。 “身体怎么这么烫?生病了?”徐军感觉二十二的体温比平常要高。 他一把抱着二十二上了车。 “徐军?” “跟我回去吃药。” “你生气了?” “没有。” 二十二看着徐军的侧脸,他此时有些严肃,眉头一会皱一会舒。 徐军此时眼神落在车窗外,有些冷。那站在小叶榕树下的两个人影,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但两个人都有着剑拔弩张之意。 第68章 感冒药后的反应 到了车库,徐军先下车,然后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替二十二取了安全带。 “徐军,我,我真的没那么严重。”二十二还想坚持自己是能够照顾好自己的。 徐军伸手要抱她。 “我,我可以自己下车,自己上楼。我不要抱着。”二十二抓住徐军的手,哀求地看着他。 徐军停了手,认真看着二十二,看了良久,二十二都想找地缝钻进去了。 徐军才开口:“生病了,怎么不和我说。” 二十二突然感觉理亏,小声说道:“之前也经常这样,过一周就好了。” 徐军有些懊恼:“之前是之前,你现在有我,不再是你一个人了。” 二十二心底升起一阵感动。 “我觉得感冒很正常,没必要跟你说。”二十二这还想找个台阶下。徐军也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其实,是我该给你说对不起!因为看着你被他们纠缠,我心里很空,怕守不住你。”徐军捧起二十二的脸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二十二变幻莫测的脸,她联想了徐军前面出现的事。 “你看到了?”二十二不敢与徐军对视。 “嗯。”徐军点了点头。 “徐军,你信我吗?”二十二问道。 “信!”徐军简短且快速答道。 “我和他们是在银行遇到的,家里发……我给妈妈寄了些钱回去。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他们。”二十二伸手抓住徐军,一字一句说道,只不过说完她的脸红到了耳后,连全身都是颤抖的。 “傻子二十二。”徐军还是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放我下来啦!”二十二把头埋在徐军的颈窝害羞说道。 “回家!”徐军肯定不会放。 刚进电梯,就听到有人打招呼。 “徐先生,这是?”一道女声响起。 “林太太。我女朋友,她有些不舒服,改天同您介绍。”徐军绅士礼貌回道。 “徐先生一定很爱你女朋友吧!”林太太声音好听,语速如潺潺溪流。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二十二把头埋在徐军的颈窝,心想着快点到吧,她快受不了了。 “再见!林太太。” “再见!年轻真好!” 随着电梯关上,那道声音被隔离。 二十二抬头看着徐军,“你刚才怎么不让我打招呼?” “你好意思开口吗?”徐军笑了起来问道。 二十二想了想,摇头如捣蒜。 果然谈起恋爱,智商为零。二十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种话。 徐军把二十二放了下来,一手扶着她,一手开门。 进门后,二十二被徐军安排在沙发上躺着,他则是系着围裙进了厨房。 二十二躺不住,也跟着来到厨房。 “你把这清洗干净。”徐军递给了二十二几根葱。 二十二以为徐军会让她继续出去躺着。 徐军则是拿了砂锅罐子,少许粳米淘洗干净。大火烧开,胡萝卜,香菇丁继续大火煮两开,然后放玉米粒,再煮一开,关中小火,最后小火焖至十来分钟。调味盐,葱花搅拌装碗。 徐军把粥盛了两碗冷着。 又拿了水果,梨切成块,放入黄冰糖,贝母,熬了汤。 二十二就这么看着徐军在厨房忙了一个多小时。 在二十二的眼里,男人是不进厨房的。因为男人进厨房也是添加柴火这些小事。 可徐军系上围裙,洗菜,切菜,做饭利索得不能再利索。 二十二本就没什么胃口吃,但徐军坐在她对面,和她吃一样的粥,二十二就开始吃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徐军做得粥比外面买的更香,更可口。 二十二还想再吃一碗,但徐军不给她吃了,硬是让她把感冒药吃了。 吃药后,徐军把梨水端给她。 “良药苦口,把这个喝了润润口腔,就没那么难受了。” 二十二乖乖喝了。 徐军给她放了热水,让她泡一泡身体。 二十二独自一个人泡在浴缸里面。她没跟人说,吃了感冒药,她不是真的过敏,而是有自带催眠效果。 加之上了一天的班,发烧本就没好,反而更严重。二十二在热水的浸泡下,很快就把头耷拉在浴缸边昏昏沉沉。 徐军坐在客厅看书,时不时看看墙上的时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洗浴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徐军放下书,故意把脚步声提高,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传来二十二的声音。 “二十二?” “二十二,不回话我开门了啊!” 徐军连喊了两句,里面都没回应。 徐军因为有给二十二反锁门,所以赶紧去抽屉里找备用钥匙。 徐军因为太着急,差点把自己滑倒了。 开门的时候,嘴里祈祷着:“二十二,你最好别给我出事啊!” 徐军打开门,就看着二十二半个脑袋挂在浴缸边上,双眼紧闭,脸上红扑扑的。 徐军拍了拍二十二的脸轻声喊道:“二十二,二十二?” “嗯?”二十二也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哼唧答应了一声。 徐军的眼睛不自觉看向浴缸里。 二十二白嫩的肌肤泡在水里,胸前饱满挺立,两条长腿交缠伸展着。与学校那个干瘪瘦弱的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二十二此刻就像刚出壳的珍珠。 徐军脸刷得红透了。 赶紧起身,在洗浴间转了一圈,然后才拿起浴巾把二十二捞起来裹住。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慌乱。 他把二十二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找了一套米色睡袍,给二十二身体擦干后穿上。又给二十二把头发吹干。 然后赶紧起身去了洗浴间。 一个小时后,徐军才携带着湿淋淋的头发出来。 他回到房间,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二十二,心里感到了满足。 他抬手摸了摸二十二的脸,也许是有些痒,二十二在他抚摸的地方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力度不是很重,但也把徐军看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军伸手摸了摸二十二的额头,热度一直平稳,没有继续烧。 但二十二皱着眉头,说明她有些难受。 徐军换了一套家居服,在书柜上写了一会作业,又看了会书。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 徐军洗手后,上床摸了摸二十二的额头,出了很多汗。 徐军又摸了摸二十二的背,就像是汗蒸了一样,摸了一把汗水。 徐军赶紧给二十二拧了温毛巾来,擦拭了身体,然后又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徐军低语道,眼神看着二十二带着宠溺。 二十二突然咳嗽起来,然后她弹坐了起来,手到处摸索,眼睛无神。 “二十二,你找什么?”徐军还从没见过这症状,不会是烧坏脑子了。 “袋子呢?咳咳,我袋子就放这里的,怎么不见了……”二十二手一直在床沿边摸索着,嘴里一直说着。 徐军以为二十二梦游,所以还是赶紧找了个塑料袋递给二十二,是买菜时提回来的。 二十二抱着袋子撑开,开始咳嗽,越咳越急,然后直到咳吐,把胃里所有东西吐完。 二十二把袋子打了一个结轻轻放在床边。随即整个身子扑通向后倒下去,嘴角跟着笑了笑,然后继续睡。 徐军被二十二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伸手都来不及,随即跟着笑了起来。 “你这是让我不能睡个安稳觉啊!”徐军叹了一口气。 好在后面二十二安稳了下来。 晨光冲破云层,撒在江面。 二十二睁开眼睛,觉得全身酸疼难受,胃里翻滚,还叽里咕噜叫。 此时有饭菜的香味从厨房传来。 第69章 钱夹里的钱 二十二想起了昨夜徐军把她带这里来了,她看了看四周,不是她原来住的那间房。 这间卧室主要是简单大方为主,墙壁只是白色为主,青灰色为辅。有一幅挂画,是手绘的。 枕头只有一个。 二十二又看了看书桌,知道这是在徐军的房间,赶紧爬了起来。 随即发现自己的衣服,二十二把自己的脸埋在双手间,“真是不要活了,丢人啊!” “咚咚”敲门声响起。 二十二抬头看着徐军一脸笑意盯着自己,二十二就赶紧说道:“我马上换衣服。” “你那衣服洗了没干。穿这套,上次你来后,我给你买了两套衣服,是洗过的。”徐军从背后拿出另一只手,真的有一套衣服。 二十二见徐军出了房门,才赶紧把衣服拿了穿起来。 直到看到内衣裤,她突然有种想法,徐军不会是变态吧?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尺寸。 二十二摇了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二十二穿好衣服,端详了镜中的自己,比她自己买的还合身。 一件浅蓝色毛衣,外搭配了一件白色薄羽绒背心,裤子是同色薄绒垂感强的直筒裤。 她出了卧室,来到厨房,站在门边,看着徐军的背影。 朗朗君子,似皎洁的月。挺拔的身姿,似烈火般的骄阳。 二十二慢慢走了过去,伸手搂住徐军。 “二十二!怎么了?”徐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除了惊喜之外,更多是担心。 他和二十二相处快一个月了。二十二很少与他有肢体接触,而他也是能避免就尽量注意。 大部分都是徐军主动,可他也害怕自己的速度太快,会让二十二觉得他只是想与她有更多肢体接触,虽然他真的很想。 因为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一个女人,绝对会肖想她的身体。 当然,不喜欢一个女人,也会能接受,不是绝对。 但徐军所想的不是这些,他是想完全拥有和付出。 二十二把头埋在徐军的后背。 徐军的手覆在二十二交叉的手背上,轻轻柔柔地拍着。 “谢谢你!给你添了麻烦。”二十二瓮声瓮气地说道。 徐军把二十二的手分开,蹲下身子仰脸看着二十二,“二十二。我说过,要好好照顾你的。如果我们在一起,一方照顾另一方是麻烦的话,那又该如何走到最后。何况人吃五谷杂粮,谁又能不生病,万一以后我病了,你也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 “五二一,不一样的。我生病……昨晚上你可能知道照顾我有多难了。我早就习惯一个人这样过了这几年。” 二十二说自己生病很磨人,徐军应该见识到了。 “二十二,以后你有我。再也不用一个人了。”徐军宠爱道。 “我不想生病,也不想下次生病。”二十二撇了撇嘴说道。 “生一次病,抵抗力就增强了。二十二下次不生病了,也就不用我照顾了。我们先去吃饭。”徐军安慰道。 早餐徐军煮了清汤面,里面放了豆芽,豌豆尖,黄花。 “五二一,你做饭多久了?”二十二嗦了一口面问道。 “嗯,有些时间了。平时爸妈很忙,我就自己动手做饭。”徐军说道。 “你做得很好吃。”二十二朝徐军比了个赞。 “二十二呢?” “我做饭吗?”二十二指了指自己。 徐军点了点头。 二十二看了看面碗,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她这些年东跑西奔的,还真没做什么饭,大都是外面吃,一个人随意凑合就行了。 只有和朋友一起偶尔加餐。 徐军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 “二十二,下次多久休息?我们一起去逛逛花市。” 二十二有些不解地问道:“去花市做什么?” “阳台有些空荡,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花草买回来养上。”徐军吃完最后一口面说道。 “我下次是下周星期三,你的课能行吗?”二十二想了想自己的班次说道。 “可以,这天不是必修课,让黄则帮我签个到就行。”徐军不在乎地说道。 二十二此刻很认真地看着徐军。徐军感觉眼神都有些不自在了。 “二十二,我是怎么了吗?”徐军试探问道。 “五二一,你当真喜欢我吗?”二十二问道。 徐军毫不犹豫答道:“是。”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二十二诚恳地说道。 “你说。”徐军等待着二十二接下来要说的事。 “徐军。我很感谢你喜欢我,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毁了前途。” “二十二希望五二一能够学业有成,在未来事业上,可以因为自己的优秀而选择更好的工作。” “是选择而不是被选择。” 徐军听着心里有些发涩,他兼职期间,就遇到足够多的事情,那二十二这几年,又遇到了多少事。 她如今这样来告诉他。 “我听二十二的,所以学习一直很认真。”徐军拉过二十二的手亲吻了一下。 “五二一,我和你说的,你一定记住了。如果你不好好学习,我们就……” “说什么呢,只不过得辛苦二十二等我几年了!”徐军有些委屈道。 “只要你好好学习,我等你!”二十二笑了起来。 徐军看着二十二,她太好哄了,他起身收起碗,二十二帮着把洗好的碗擦干放进消毒柜。 “送你去上班,然后我回学校,晚上我来接你。” 二十二和徐军在厨房收拾了一番后,徐军就进了卧室换衣服。 出门的时候,徐军说等等。 二十二穿好鞋等在玄关。见徐军提了一个袋子,二十二没有在意。 送到酒楼楼下,徐军把袋子提给二十二,“你们有微波炉,中午要是饭堂菜不喜欢,就吃这个。” 二十二看着徐军,他怎么能替她想到这么多。 “五二一,下次你早上可以不用起那么早。也不必做这些,我想两个人在一起,是不希望另一方因为自己而受累的。”二十二认真说道。 “二十二,这都是我乐意的事。再说,你后面也必须早起。”徐军伸手捏了捏二十二的脸宠溺说道。 “早起,为什么?”二十二重点听在了这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上去吧,等会开早会迟到了。”徐军朝她摆了摆手,就启动车子走了。 二十二刚进大厅,就见骆强和孙作正看着她。 二十二也大方打了声招呼:“上午好!” “上午好!木琼。”骆驼回应了她一声。孙作只是点了点头。 二十二往大厅里走,就听孙作在后面小声说道:“怪不得看不上郭非,你看人家有专车接送,衣服是牌子货,吃饭也单独开小灶……” “呸!那也是人家的事,你酸什么?”骆强怼道。 二十二没有停下脚步,反正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说,徐军是她男朋友,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事。 成年人谈个恋爱,那是自己的事,别人有嘴,管他说什么是非。 “不是替郭非不值得嘛,你说干嘛非喜欢上她,这酒楼比她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孙作四处搜寻着新来的美女员工。 “莺莺燕燕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这话可别在郭非面前说,否则他手撕了你。”骆强他们往后面的队伍排去。 “呀!木木,你今天这套衣服好好看,在哪里买的?”三楼的黄翠敏伸手牵了牵二十二的衣角道。 “谢谢!我晚一点问问给你链接。”二十二礼貌回道。 “你这身材刚好馈上,不知道我这肥胖的身材能不能穿出这个效果。”黄翠敏自嘲道。 “这衣服颜色不挑人,谁穿都好看!”二十二又回道。 “都说木木是个温柔的人,连说话都这么好听。”黄翠敏夸得不是很真心,二十二自然听出来了。 “那是因为每次我来三楼帮忙,大家都待我好。”二十二说完笑了笑。 大堂经理毕经理高跟鞋的声音先传来,大家也就安静了下来。 二十二提着袋子,眼神往里看了看,里面还放了一朵棉花,二十二伸手拿了出来,还有一个爱心标签:二十二,又是新的一天,有你的陪伴真好!要能量满满哦!五二一也会加油学习的。 二十二把随身的挎包拉链拉开,然后把棉花放进挎包里,发现包里的钱夹拉链是打开的,二十二一眼就看出钱多了好多。 毕经理在上面讲话,二十二不能有太多分心,赶紧拉上拉链。 第70章 原来是傻猫啊 上楼领班又开了楼层会,大家散了后,各自做着中午接待顾客的准备工作后,就统一在一个包间休息。 二十二没有过去,而是数了钱,多了一千出来。这钱都赶上她工资的一半多了。二十二的工资也才一千五到一千六这样。 她赶紧给徐军发了信息:五二一,你放钱在我钱夹了吗? 徐军:有想吃的,想买的可以买。我最近做了一款小游戏,被收购了,不缺钱。 二十二:那你可以把钱存着,我够用的。 徐军:你上次不是给家里寄了一些钱回去,女孩子,身上多留些钱傍身。 二十二不知道如何回复,因为说谢谢有些浅薄,可往深了说,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毕竟她只有在学校的时候,父母给她拿钱。出来工作的这里面,所有的都是自给自足,没在花家里一分钱,还往家里打钱。 这徐军突然悄悄给她塞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数目不小。 徐军再次发来消息:只要你愿意。等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会把我全部身家都给你,包括我。 二十二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她出去吃饭,也习惯抢着买单。如今到了徐军这里,她好像从来就没买过单。 二十二依旧没有回复,看着手机发呆。 汤圆和吴娅找了过来。 “木木,你在干什么呢?准备工作还没弄好?”吴娅敲门问道。 “啊!你们吓我一跳。”二十二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回道。 “看什么,这么认真?”汤圆一把拿过手机,嘴里不停发出“啧啧啧”声。 “木木,你这是真傍大款了,原来大家说的是真的啊,还就我们不知道,你也不说一声。”汤圆笑着说道,把手机还给了二十二。 “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二十二把身体靠在备菜台,有些纳闷地说道。 “因为人有嫉妒心理啊。你可以过的好,但你不能比她过的好。这不,之前上山游玩的时候毕经理给你介绍传菜部的那个谁,与你现在这个现男友比,可差远了。”汤圆说道。 “你这衣服是他买的?”吴娅拍了拍二十二的衣服问道。 “嗯。我都不知道他买了那么多,我尺码也没告诉过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买得刚好合适。”二十二看了看衣服,笑着说道。 “那么多?”吴娅惊讶道。 “嗯!我上次去,房间的衣柜是没有的,这次就多了很多。这套是他提前给我放床头柜的。”二十二没说她今早其实是睡在徐军的床上的。 “木木,你有时还真是,果然。老一辈说得没错,傻人有傻福。当时把你介绍给我的亲戚,你不愿意,原来眼光在这里。”汤圆打趣道。 二十二不好意思笑了笑。 “话说,他还给你现金,这种男人绝种了。”汤圆说道。 “你男人不给你钱。”吴娅道。 “这倒不是,因为经济大权在我手上。”汤圆得意的神情让他们三人都笑了出来。 “不过,他都主动提了。经济全部给你,机会难得,你自己好好掌握,毕竟男人善变,婚前婚后不一样。”汤圆煞有其事说道。 二十二接话道:“其实,我更愿意做个闲人。经济大权有没有无所谓,只要够用就好。种种花什么的就行了。” “你看!这种人。还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这种机会都不要。你以后可不要这样。”汤圆对着吴娅说道。 “不过这种悄悄给女朋友塞钱的实际行动,真的很让人心动。”吴娅说道。 “赶紧让你男朋友也行动起来。”汤圆心直口快。 “他,他和我一样的领着那点钱,哪有多的给我。请我吃顿米线差不多了。”吴娅撇了撇嘴说道。 “出来啦!音乐想了半天,一个人都不出来迎宾啦,跟没听到似的,任要我挨个喊啊。”领班潘洋洋在包房外廊道上喊道。 二十二这一周,只回去了宿舍一次。 星期二的晚上,徐军过来得早。帮着二十二把桌子恢复好了,房间打扫干净了然后又帮我汤圆和吴娅擦玻璃,摆桌子。 二十二看着徐军那么累,悄悄不让他做了。 徐军说:“这活简单。我一个男的力气大,几下都弄好了,也不是每次都能帮忙。” 徐军心里想的是,他帮了忙,这些同事就欠了二十二的情,二十二若是有事,大家都愿意帮忙。 “徐军,今天谢谢你帮忙了!我们才能下早班。”汤圆道谢。 “是啊!谢谢啦!”吴娅也说道。 “不用谢!你们要谢就谢木木。如果没有她在这里我也不会在这里。”徐军刚说完。 “师傅,被调去三楼后我都不习惯。我想回来四楼。”肖璐从后门出来,背后拖着一坨很重的桌布。 这是每个值班人员最后要做的事,就是收楼层用过的脏桌布和所有的垃圾,然后送到后门的平台这里,会有专门的垃圾车和收桌布的车来拉。 徐军赶紧上前帮忙提了过来。 “谢谢师公!”肖璐笑得一脸天真。 “谢谢你上次为你师傅精心准备的生日会。”徐军绅士又礼貌。 “师傅!小璐真心祝师傅和师公一直幸福下去。他们说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要比找一个只对你好的人更重要。”肖璐这小可爱一说话,所有人都向她看来。 “谢谢!我们会的。大家都上车,先送你们回宿舍。”徐军揽着二十二对他们说道。 “不用!你们快走吧。我们几个人回宿舍,路近,很快就到了。”汤圆拉着吴娅和肖璐就赶紧走了。 吴娅和肖璐转头朝着他们做了拜拜,也快步跑开了。 二十二转过身子,看着徐军说道:“辛苦你了!五二一。” “说什么呢?上车,带你去吃好吃的。”徐军给二十二开了车门。 二十二也不扭捏,像只小兔子一下就蹦上去了。 观木街的美食城二十二只逛了两次,买吃的也就是最普通的烤香肠。 如今二十二看着穿梭在人流里的人们,她已经很满足了。 “这么多。”二十二看着徐军烤了各种烤串过来,惊呆了。 “吃得了。我还没吃饭。你也多吃点,吃了去逛逛花市,正好消食。”徐军说着递给二十二肉串。肉串全是瘦的,徐军手里拿着的是肥瘦均匀的。 “你不是说明天逛花市?”二十二咬了一口肉,觉得很好吃,没有她之前一听到名字就抗拒的那种反胃心理。 “今晚花市有灯会,比白天逛更有意思。明天我们可以去玩别的。”徐军看了看二十二,突然的笑容让二十二有些预感不好的兆头。 “那明天?”二十二试探问道。 “明天早起去跑步,你的体质太弱,得适当锻炼一下,观木连着江有一条跑道,我去试跑几次,很适合。”徐军看着二十二眉头皱成一团。 “五二一?”二十二眨巴了下眼睛。 “这个无效。啊!” “啊!”二十二跟着张嘴。 徐军喂了一口果汁道:“眼睛都辣红了也不知道喝口水,傻猫。” “啊!又是猫?”二十二最近总被徐军喊傻猫。 徐军说她像猫一样,有时粘人,有时凶巴巴的,吃东西少,整个人都软软的。 “我不是。”二十二抗议道。 “傻猫,此刻就像一只无赖的小猫,撒娇又撒泼。”徐军点了点二十二的额头。 “今晚回去把我出的算数题和文章读了,我考虑不叫傻猫。”徐军换了口气诱惑道。 “真的?”二十二很快又蔫耷下去,毕竟徐军出的那些算数题,真的是她的盲区,它们认识二十二,二十二不认识它们。 “文章读了行不?”二十二追问道。 “不行。” 得到肯定答复后,二十二的脸都冷了。 “不要,你就叫我傻猫吧,反正我也做不来。”二十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拿我怎样。 “做一道题,一百块怎么样?”徐军谈条件道。 “不要,脑细胞都要死无数个,别说一百块一道题,两百块都不干。”二十二摇了摇头,特别为难。 “那你想吃我熬玉米排骨汤吗?莲藕猪脚汤?”徐军问。 二十二点头。 “要吃你就得做题。”徐军态度坚定。 “做!好好做!”二十二笑得很假,心里腹诽道:“反正你会有各种办法让我也跟着学习。” 徐军见二十二口是心非,也不拆穿。心底叹道:“我的二十二真是一只不服输的傻猫。够得我调教了!” 第71章 花市灯如昼 二十二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圆润了。 观木街到花市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但徐军还是开了车过来。最后二十二才知道,这是明智之举。 车场的车位满满当当,他们都停到最边上去了,好不容易挤了个位置。 花市是几条长廊,入口处张灯结彩,各种花色都摆在地上,挑选鲜花的人络绎不绝。 二十二第一次知道这里有个花市,那更别说来逛了。 整个花市像一个流动的集市,每个老板面前摆着各种花,有的是门市,有的是个人。 门市的花大而名贵,个人的少而品种不齐。但都很有看头,不管是小的不起眼的多肉,还是修剪得绝美的杜鹃,都值得细细观赏和品味一番。 二十二第一次知道,原来杜鹃花可以有这么多色,白色,黄色,红色,粉色。她所见过的杜鹃花还是在外婆那里。山上的野杜鹃,它只有红色。到了每年的四五月,红杜鹃开满了整个向阳的山坡一丛一丛的,染红了整个山头。 每到那个季节,她都想去外婆那里,爬上山头,直到怀里再也抱不下为止。然后带回龙头村扦插在泥土里,自然,她一次也没种活过。 花最后也剩不了多少,因为二十二也吃花片,酸酸的。 兰花也是各种,开得娇艳无比。山里只有一种春兰。 这里除了花草,还有鸟鱼虫兽。 “五二一,我们买几株月季回去,好吗?”二十二从小就喜欢花,这一开眼,瞬间就喜爱得不得了。 徐军和二十二一起挑选。 “这一株,花苞多,是老庄。”徐军蹲下身子看了看说道。 “这小哥好眼力,是个懂花的,这剩下两株也带走,一起五十元,咋么样?”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脸部看得到岁月的风霜。 二十二倒是爽快,“给!谢谢!” 老板给他们套了几个大的塑料袋子。 徐军没让二十二提,“前面还有很多花,你看,我下力。” 二十二这会心思都在花上,想着怎么把徐军的那个宽阳台填满。 “多肉也。”二十二看着长势特别好的,又漂亮的多肉,瞬间移不开步了。 “我觉得这个很好看。”徐军指了指那盆粉色爆盆的多肉。 “这是珊瑚珠。都很好养,带一盆回去嘛。”老板是个女的,胖乎胖乎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可靠。 “锦晃星,茜之塔,大和锦,爱之蔓,五十铃玉,唐印……” 二十二每个盆都去认识了一遍。 “五二一,好难选啊!都很喜欢,每盆都好看。”二十二回头看着徐军说道。 “那都要了!”徐军没有犹豫,大口气说道。 “五二一,我还没说完呢。虽然都喜欢,但是我最喜欢的那三个。老板,你这标价少一点行吗?”二十二对着徐军说完就开始和女老板讨价了。 “小姑娘。我这可是带盆的。”女老板坚持道。 “我安心要这三盆,我给你三十五,能卖我们就买了。”二十二坚持讨价道。 女老板眉眼一紧一松,笑道:“好啦!拿去吧!全是开张讨个好兆头,小姑娘,下次再照顾生意啊!” “一定,一定。嘿嘿。”二十二笑意连连,满是大丰收后的喜悦。 二十二主动提了两盆,“你手都提不到了,我也可以提的。” 二十二提着,还腾出一只手拉着徐军。 “二十二?” “嗯?” “我先把这些放在车上去,你在这里等我。”徐军说道。 “我们一起去。”二十二接话。 “你先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很快就回来。”徐军接过二十二手里的多肉,快步往停车场去了。 二十二进了门市,里面琳琅满目的花盆,二十二认真看了起来。 “欢迎光临!随便看。”老板是个年轻男子,他朝着二十二看来,随即说了一句后,又低头继续清理下花盆。 每个花盆都很精致,有梅花,菊花,还有斑点花纹,还有禅式花纹,折枝花样式。 二十二选了两个特别喜欢的。 “砰”地一声响起。 二十二回头。 “那边有人拿刀伤人,快来人帮忙。”一个声音在外面喊道。 那年轻老板从花盆架子下抽出一根不锈钢杆子。 刚才的声音就是被跑出去的年轻老板自个儿碰到的。 二十二放下了两个花盆,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个瘦得跟猴似的男子拿着刀乱砍,摇摇晃晃,嘴里不停骂着各种脏话,“他狗娘养的……” 二十二听着直觉恶心。 拿棍子的,花盆的,几个男子慢慢围过去阻止。 “一看到都是喝酒了,快点报警!” “快,刚有几人受伤了!” “我家有纱布,来了!” “好久没出现这种烂人了,有本事剁个人,跑出来害人。” “……” 围观人群闹哄哄的,有的帮忙给伤者止血,男子都去制服那个持刀人。 二十二亲眼目睹这场面,她的心思想到了广深,番红和吴炳及孙伟三人的事,当时应该也是这种血腥场面吧。 她呆呆地站在卖花盆的店门口看着。 “花市居然出现这种事,太吓人了!” “有三个人被砍伤了,还是两个女的。” 徐军听着路人的话,脚步都急了起来。 “二十二,二十二?”徐军跟着跑跟着喊,人太多了。 他的声音都淹没在人群里了。 徐军在约定的地方没看到二十二。 “你好!砍伤的人在哪里?”徐军拉了一个路人问道。 在前面拐弯就到了。 徐军快速跑到前面去。 这边离警署和医院近,所以不到十分钟,警察已经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徐军跑去没看到人,“二十二?”他的声音很大。 二十二听到了,也看到了徐军奔跑着急的样子。 年轻老板看着二十二呆愣着,“已经没事了!刚才那两个花盆还要吗?” “二十二,二十二?”徐军还在喊。走动的人群都怪异地看着徐军。 “啊?等等!”二十二应了老板一句,快速跑出去。 “五二一,我在这里。”二十二在徐军身后喊道。 徐军听到她声音,定定地看着二十二,然后弯下腰笑了起来。 随即三步并作两步朝二十二跑来一把抱住了她。 “你吓死我了!”徐军声音发颤,双手发抖,这一刻他把二十二抱得很紧。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二十二先低头认错,毕竟是自己没在原地等他。 “没事就好!”徐军揉了揉她的头,眼神还有水意。 “你哭了?”二十二踮脚抬手摸了摸徐军的眼角问道。 “没有。夜里的风有些急。”徐军矢口否认道。 二十二没有感觉到风,但感觉到了徐军这一股风,刚才看他着急地奔跑,她心里疼得很。 花盆老板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笑了笑,进了店铺,把二十二放在门口的两个花盆摆在了显眼位置。 “老板。我那两个花盆呢?”二十二和徐军一起进门。 “在那里。你再选两个,这两个送你。”老板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去而再返。 “为什么送我们?”二十二看了看徐军,向老板问道。 “哈!因为你是我第一个见到拿刀伤人而不跑不叫的女子。”老板笑了一下说道。 “这算什么解释?”二十二抬头看着徐军,小声道。 “多谢!”徐军说着就拉着二十二的手去选了两个大花盆。 “谢谢老板!”二十二跟着说道,脸上扬起笑容。 二十二跟在徐军旁边,一边选一边说自己的看法,笑得自然又纯粹。 选好后,二十二看着两个免费送的花盆,多少觉得不好意思。 “老板生意兴隆!”徐军对着老板说道。 “两位有需要,用得好,可以再来。”老板和徐军说着话,眼神落在二十二身上。 “多的不用找了,算是我女朋友的安全费。”徐军朝老板点了点头说道。 老板看着徐军放在柜台上的钱,再次笑了笑。 “人啊!是命,一叶一菩提。每年花市灯如昼,却不见当年人。若是你在,一定也会愿意和她聊几句,她笑起来和你真像!” 年轻老板看了看柜台相框里对着自己笑的女孩说道。 照片里的女孩笑起来也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第72章 月上柳梢头 二十二看着后备箱堆得满满的,花盆,各种花,笑意直达眼底。 “五二一,阳台这下就很满了。不过回去打理还来得及吗?”二十二把头靠在徐军的手臂上,有些撒娇地问道。 “可以,这些花一个小时就够了。”徐军满口回道。 到了楼下车库,二十二和徐军搬都搬了好一会儿。 好不容易搬到家,二十二看着花盆和花有些后悔了,一次性买的太多了。 不过接下来,也容不得其他。 二十二看着徐军已经开始把花拆开,然后装盆。 二十二也过去一起。 徐军看着二十二埋头修剪着花枝,看了看面前的泥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抬手就抹在了二十二脸上。 “干嘛?”二十二上手一抹,泥巴。 瞬间把手伸进泥土里,然后就要朝着徐军脸上糊弄。 徐军往后仰,二十二跟着追,然后踢翻了花盆的土,二十二一下子把徐军扑倒在地。 “还整不整我啦?”二十二顺着把手上的泥灰往徐军脸上抹。 徐军则是任由二十二胡作非为。 “二十二,你抬头看,今晚月亮真圆。”徐军笑过后,伸出手抓住二十二的手说道。 “月中了,月亮肯定圆了。”二十二顺口而出。 “要不要晚上带你去个地方。”徐军神秘兮兮地凑在二十二眼前问道。 “等我们把这些花整理好,都不知道几点了!”二十二看了看把他们两人包在中间的花花和盆盆说道。 “那个时候去看,正合适。”徐军见二十二没有拒绝。赶紧说道。 二十二只是担心花弄不完。 徐军包揽了大部分装盆,搬盆,像个勤劳的小蜜蜂,来来往往。 二十二看着徐军,内心深处无比感恩。 “好了!从此,拥有了我们创造的独一无二的阳台了。”徐军搂着二十二的脖子,无比自豪地说道。 “五二一,你的手有泥巴啦!”二十二想躲,被徐军搂得紧紧的。 “二十二,别动!就让我这样抱抱嘛!”徐军笑脸道。 二十二明显感觉徐军要比以前更无赖了。 他们亲近的关系也越来越默契了。 “你都是泥巴人,我才不要。”二十二像个泥鳅从徐军的胳膊下溜走了。 “那我先洗澡,然后你再洗。”徐军不跟二十二闹了,洗了个手后,拿着一套衣服进了洗浴间。 二十二洗完出来,徐军已经拿着吹风等着她了。 “五二一,是不是我每次睡了,你还在学习啊?”二十二歪头盯着徐军问道。 “刚好那个时候睡不着,我喜欢看书是在安静的状态,那个时候,我的记忆是最深刻的。”徐军手指捻着二十二的数根发丝吹着。 “我初中看书,看着看着就打起瞌睡来了。”二十二想了想说道。 “所以,二十二现在才会有那么多心思,因为带着文字见周公了。”徐军这是在调笑她。 “我那是眼睛看累了。”二十二心想她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啊。 赶紧转移话题。 “要不,我们等会不出去了。” 二十二看了看外面的月色,还真是撩人,说了这句话,她还有些后悔了。毕竟她还没有这么晚和徐军一起出去赏月呢。 “就在小区后面的公园。那里有一个长廊,廊道延伸,有一个亭子设在湖中,可容纳几十人。” “我偶尔发现,那里到了月中,赏月的人很多,我们也可以凑热闹。如果二十二确实不想去,那我们就下个月,下下个月去都可以。” 徐军说了说那里的景色,退而求其次。 但对于二十二来说,这无疑是像给了小猫闻了鱼味,却未见鱼的掏心肝难受。 “我去,我就是担心你太累了。”二十二赶紧站起来说道。 “着什么急,先把头发吹干。晚上湖上夜风大。别着凉了,你这生个病,太……辛苦了。”徐军换了一个词。 二十二见徐军提到生病,想起上次感冒的事,她脸刷地一下红了,关于这些事,她还是没勇气问。 出门时,徐军还给二十二拿了张披肩,装了杯热水。 徐军牵着二十二的手,忍不住问道:“二十二,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冰?” 二十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刚才徐军硬要她穿上羽绒服,虽然她的身体能够受的住,但还是有些惹眼了,大都是穿着薄羽绒和毛衣就能过的天气。 徐军硬要她穿上厚羽绒,为了哄二十二,他自己也穿上了。 “嘻嘻,我的手在冬天穿再多,也是这么冰的,暖不了。”二十二笑了笑,故意把手伸进徐军的袖口里面,冰了冰他的手腕道。 被徐军双手抓住,塞进口袋捂着。 二十二见双手横着:“你这样,我怎么走路,像螃蟹横着走啊。” “这么晚,又没人看见,我们可以一起横着走。”徐军果真带着二十二横着走。 他们横着走了几步,二十二挣扎出来。 “我不要这样走,丑得很。” “哈哈!不丑。反正你啥样我都喜欢。” “那我老了呢?”二十二笑起来问道。 “老了也一样啊!”徐军追着二十二。 二十二准备从旁边的大路进去,被徐军拉着背后的羽绒服拽了回来。 “走小路,两分钟就穿过去了。” “小路黑漆漆的,我怕。”二十二看了看曲径通幽处摇了摇头。 “有我在呢!”徐军把二十二拉着靠在自己最近的地方。 他们穿过小道,果然入眼是一个大湖泊,湖边种着数棵柳树,柳树高大枝繁,许多枝条垂在了湖水里。 湖边还有几个人支着鱼竿垂钓。 这里每隔着三米不到。就有一盏路灯,路灯是像古风的那种铁质的雕花四方灯笼,灯泡就在里面亮着。 尽管夜深清幽,还能看到少许老少走动着。 凤都是不夜城,两三点灯火通明,这是特别正常的事。 所以半夜十一点多逛逛公园,夜钓,那都是说得通的。 “我竟然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大个公园!”二十二明显带着兴奋。 “走,我们从这里石板小路穿过去,就到了那条连接湖心亭子的长廊。”徐军指了指右边藏在粉黛子丛的小路说道。 “五二一,快走吧!”二十二拉着徐军的手,脚步轻快地进了粉黛子丛。 徐军看着二十二拉着自己的手一路小跑的背影,她的长发被夜风吹得漂浮了起来,又因为小小跑地晃动,一缕缕秀发抚弄着他的脸颊和手背。 长廊是特制的防腐木,三个成人并肩而行的宽度。长廊两边设有长长的休息椅区。 有一对黄昏之恋的男女坐着依偎在一起。 二十二和徐军的路过,让他们抬起了头看了过来。 二十二和徐军没有停,直走到湖心的亭子。 湖心的亭子有个好听的名字,“望月亭”。 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湖的全貌,是一个弯月的湖泊。从望月亭可以看到垂钓灯,也可以通过明亮的灯光看到柳枝随着夜风左右摆动。 “二十二,你抬头。”徐军从背后抱住二十二伸手指了指。 二十二抬头,位于东南方向的月亮皎洁如玉盘。 “过山缭绕湖边路,杨柳阴中带月行。”二十二想了想道。 “看来二十二最近用功了!”徐军夸赞道。 突然远处谁唱了一句:“春去东来孤雁飞过……” 随即几只鸟雀惊叫扑腾飞去了另一边草丛。 然后再次传来一个男子骂声:“他个拐的,吓死我了!大晚上的,你们这些雀雀不睡觉嘛。” “谁让你鬼哭狼嚎,它们被你吓了都没来喙你一口。”另一个女子声音响起。 二十二噗嗤笑了起来。 二十二自然不是笑那人的粗鲁与好笑,只是觉得这夜深露重的天气,她居然还觉得这么有趣。 “月上柳上头,人约黄昏后。山有清风我有你,花前月下两相宜。”徐军来了两句。 二十二回头看着徐军,她瞬间笑不出来了。 这些时日,她被徐军要求看了很多书,虽记住了不上百分之一,却也能浅浅懂一些。 徐军低头,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亲了上去。 二十二的唇瓣冰凉,他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他怕多停留一秒,他就会继续犯错。 第73章 亲吻是一个无处安放的秘密 徐军看着二十二继续闭上的眼睛,睫毛不停地跳动着,身体发抖。 二十二面对他的亲吻,紧张,不知所措。 “二十二!”徐军伸手抚上二十二的脸颊。 二十二听着他的声音睁开眼睛。 二十二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脸烫得发疼头皮发麻,全身无力,且十指无一个听从脑神经的指挥。 “五,徐,徐军,五二一,你?” 徐军把二十揽进怀里,柔声问道:“怕我吗?” 二十二的头在他胸前左右动了动。 徐军无声笑了笑,把二十二从怀中拉了出来,把身子弯下去,与二十二平视。 “傻子。男女朋友之间,他们会有牵手拥抱,亲吻,还有……,这些都是必须的,也是爱的行动证明。所以,你要慢慢习惯和适应。”徐军耐心说道。 二十二知道有这一天,她既期待又紧张。 她在电视里看过,但现实中,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也没经历过。 徐军看着二十二发着愣,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说道:“真是傻子,再不说话,我又亲了。”说着还用拇指指腹划过二十二的嘴唇。 “你是不是有过女朋友?”二十二吸了一口气问道。 “什么?”徐军被惊了,随即笑了起来,“哈哈……二十二,你怎么能这么可爱,让我怎么办才好呢!” “有。这不就是。”徐军捏了捏二十二的脸颊说道。 “可你为什么那么会……?”二十二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男的在这方面,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无师自通。”徐军笑得一只手拉着二十二,一只手捂着肚子。 二十二握着拳头准备对着徐军打去,被徐军握住了手。 “二十二,想要偷袭男朋友啊!”徐军凑在二十二跟前说道。 “哼!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了。”二十二转头就要往外走。 被徐军拉了回来。 “我的二十二害羞了!不逗你了。走吧,回去带你买好吃的。” “那我要吃麻辣烫,煎饼果子,还有红枣牛奶。”二十二一说到吃的,就忘了其他事。 徐军:“好!果然是小馋猫。” 回到家,二十二吃饱喝足,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睡了。 徐军则是打开电脑,qq看到了一条消息。备注写着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军,妈妈今天上来也逛了观木花市了。”配了一张图片,图片中有两个背影。 徐军眼皮子直跳。 他本打算不回信息的,但看到沉寂的聊天记录头像闪了起来。 将军夫人:“这么晚了,还没睡???” 双人余:“妈,您不是睡美容觉!” 将军夫人:“别岔开话题,照片看得出来吧?” 双人余:“不是花市照片么。” 将军夫人:“那女孩怎么回事?” 他停顿了很久才回了一条信息。 双人余:“您来凤都怎么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我好接您去。” 将军夫人:“少来这一套。对了,你林伯伯家的知言最近也转到你那个学校了,她学的是设计专业。” 双人余:“我不会和林家联姻,您就死了这条心。” 将军夫人:“当初你悄悄自己转学,我就该停掉你的银行卡。林知言温婉可人,她哪点不好,要你这样躲她。你们从小就订了娃娃亲,这件事,是为你以后的事业百无一害。” 双人余:“可你们也要在乎我的感受啊。我只当她是妹妹。这件事,儿子不会按照你们的安排的。” 将军夫人:“我要睡了!明天和我一起去车站接知言。” 双人余:“我明天有课。” 将军夫人:“我知道你租的房子在哪里。” 徐军看着屏幕很久。 才问了一句。 双人余:“几点?” 将军夫人:“上午十一点,你九点开你表哥的车来你表哥这里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去车站。” 徐军没在回话,他合上电脑。 他从书桌里面的抽屉里层拿出烟盒,准备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的时候,手缩了回来。 他起身开了房门,在二十二的房门外站了一会儿,才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二十二次日起床是被徐军喊醒的。 “五二一,能不能再睡一会儿。”二十二抱着被子说道。 “不行!说好起来晨跑的。快起来,等会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徐军双手揉了揉二十二的脸颊,笑着说道。 “有好吃的。跑!”二十二瞬间睁开眼睛,穿好衣服。 二十二自己也不知道,她明明之前对吃的没那么强烈,自从被徐军投喂后,她就特别爱吃。 虽然爱吃但她的体重却没有增长。 跑完步回来,二十二去洗澡徐军则是进厨房给二十二做早餐。 二十二洗完出来,徐军给她吹干了头发。 吃早饭时,徐军开口了。 “今天休息,本来是准备带你去鹰嘴山的,我临时需要去接个人,”徐军说得很慢,他在观察二十二的面部表情。 “没关系啊!下次再去嘛,你接人重要,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二十二没有不高兴,反而是很理解地说道。 “二十二!” “嗯?” 二十二看着徐军皱着眉头,伸手给他按了按。 “五二一,你怎么了?从跑步开始,我感觉你的笑里面,就是,你有什么事吗?你可以和我说说的。” 徐军面对二十二这样说,他还是不想这么突然给二十二压力。 “没有。就是在想,我的女朋友怎么那么乖。她怎么就不闹一闹!”徐军深吸一口气。 “这有什么闹的。那你几点出门?”二十二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道。 “吃完饭就出门。一会卞桥他们过来,中午饭你们可以一起吃。” “你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二十二眼睛睁大了一些。 “嗯。”徐军点了点头。 “那我也不去和卞桥他们一起吃饭了。”二十二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徐军刚想开口,门就被敲响了。 “开门!徐军,二十二,我们到了。”卞桥的声音响起。 徐军去开了门,他们几人对视了眼神。 黄则在徐军耳边小声了一句:“你可真损!” “你们吃早饭了吗?”二十二站起来问道。 “做得这么丰盛,有我们的份吗?”梁丘眼睛冒光,看着一桌子的吃食吞了吞口水。 二十二赶紧去厨房拿了三双筷子和三个碗。 “我就先出去了,碗你们得洗啊!帮我照顾好二十二。”徐军指着卞桥他们说完,再次看了看二十二,拿了外套就出门了。 二十二看了看黄则,卞桥,梁丘。总感觉他们脸上的笑容有些遮掩。 “二十二,上午有想去的地方吗?”梁丘推了推镜框问道。 二十二想着他们莫非是被徐军喊过来的。 “你们今天还有课吗?” 三人同时看向二十二,互相对望了一眼,又一起摇头,“没有,我们没有课。” 二十二看了看他们,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们现在回去上课,我不用你们这样单独陪着。我又不是无法自理的小孩子。” “我们真没课。”卞桥摸了摸他自己的寸头说道。 “你们读大学,怎么可能没课?只是你们自己去上不上的问题。 你们都对二十二好,我知道。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耽误你们的学习。 所以,请你们回去上课,徐军那里,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二十二说完看着他们三个。 “我们上午的课没那么重要,一起吃了中饭,我们就回去上课。二十二,这样行吗?”黄则说道。 “好吧!你们,大学需要自律,所以,下不为例啊!”二十二点头同意,随着又看着他们说了后面一句。 “听二十二的。”梁丘一拍桌子吓了二十二一跳。 “你干嘛,吓到二十二了。”卞桥拍了梁丘的头说道。 “我这不是故意的嘛。那我们上午去哪里?”梁丘道。 “要不去沙溪镇吧!那里有一条古镇,二十二去过吗?”卞桥想了想问道。 二十二摇了摇头,她听都没听过。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好不容易把车子开了出来。二十二,桥哥带你们去兜风。”卞桥见二十二同意去,拍手定下了目的地。 “谁是哥呢?”黄则一脚踢了过去。 卞桥跳开了。 “是你。你黄则是哥可以了吧!”卞桥朝黄则吐了吐舌头。 “那我先去洗碗。”二十二去收碗,被梁丘阻止了。 “在我们这个圈里,只要我们在,女孩子负责貌美如花就可以了。你要去换衣服化个妆什么的吧?”梁丘又推了推镜框眼镜说道。 “我可以……”二十二要再说。 “你去吧!我们可以的。”黄则认真说道。 “那辛苦你们了!谢谢!”二十二说了一步三回头才进了卧室。 黄则看着关上的那道门,叹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想法?”卞桥歪头看着黄则问道。 “没什么想法,赶紧收拾吧!”黄则起身说道,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自然。 第74章 落水孩子 沙溪镇。 一个拥有小桥流水人家的石桥镇,颇有江南的韵味。 二十二去过江浙,那边也是江南水乡,可与沙溪镇相比,多少缺了些厚重感。 凤都是二十二第一次来,她以前只是在户口的前缀看到。 这样一算时间,来凤都半年之久。 凤都市带着历史文化古韵,从来都不是表面功夫。而是风土人情。 沙溪镇的房子雕梁画栋,虽有后来的翻修,但都保存了原样,榫卯的飞檐走壁。雕刻的腾龙百鸟朝凤图案精致浓重。 石桥经历过岁月的风霜,像是千岁老人,尽管弯腰驼背,可那骨子里的稳重大气依旧如故。 二十二惊叹。她这个初中文化水平并不能用多么豪华的词语来感叹一番。 “真美!”二十二还未上桥就不由自主夸了一句。 “这里面卖的东西多如繁花。二十二,你若有喜欢的,尽管带走。”卞桥在旁边开口,脸上尽显地主之谊。 “……”二十二回头疑惑地看着卞桥,随即说了,“谢谢!” 二十二总觉得这三人献殷勤了些。 她有些不适应。 “还是先进去逛逛再说。”梁丘推了推镜框,看了其他几人说道。 二十二本身是对一些东西觉得很喜欢,但看着多了,里面的东西好像也就差不太多,一对比,她反而一个都不想要了。 他们只花了半个小时,就走完了这一个古镇。 “二十二,你一个都没看中?”卞桥提了两个袋子,买了一把手工竹扇,纯手工木制的一辆跑车模型。 梁丘又买了两个镜框,他说有区别。其他两人说没区别,也就颜色不一样。紫色镶金边,黑色包银边,仅此而已。 梁丘问二十二,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是不一样,但都有异曲同工之处。” “哈哈!!” 其他几人笑了出来。 “二十二,你这说了跟没说,但又的确说了。”黄则道。 卞桥忍不住点了一个赞。 梁丘韫色道:“那是你们不懂艺术欣赏。二十二,不说你,你说得很好,下次不会问你了。” 二十二前一句还在笑,后一句就收住了笑。 但她也是真心觉得如此。除了颜色,好像就没别的区别了。如果不仔细,还真不会发现。 “找个地方坐坐,我看前面有茶桌,我们可以租一桌休息休息。” 卞桥指了指前方一百米石桥对面的一个坝子,坝子边是大石块,从溪沟砌上去的。 坝子边有一棵黄果树。 二十二对黄果树一直持有神秘感,它高大,枝干粗壮,需要好几个成人牵手才能抱住。 因为龙头村也有一棵黄果树,树上搭满了红布,九尺九长。听老一辈说,那是黄果树成精了,找了一个远在贵州的小伙身上。 那个贵州小伙便扯了九尺九的红布来讨生。 故事的真实性二十二小时候也追究过,更好奇过。只不过她远远瞧见那棵古老的黄果树上的红布,也是当真了。 所以,她从来不敢去那里,在那棵黄果树下观看。 再后来,她出来打工,回去后就听说那棵黄果树有一天被雷劈死了一半。二十二远远地看,的确只有一半葱郁,另一半干枯坏死。 二十二抢不赢他们三人买单,也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选好的桌上,看着他们点了茶水,点了瓜子,花生,糖饼点心。 “小姐姐,那三个帅哥哪一个是你男朋友啊?”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二十二右边头顶传来。 “你们,有什么事吗?”二十二把头转向右边,抬眼看着两个挽着手臂的萝莉裙女孩。 “我……”其中一个高一点的开口有些害羞。 “哎呀!我来说。如果有一个是你男朋友,我们就只加另外两个人的qq。” 矮一点的女孩长得更可爱一点,但露出来的贝齿,二十二一看就觉得,这女孩伶牙俐齿了一些。 “我们有女朋友,不加。”黄则手中端了一盘瓜子过来,听着女孩说话,直接拒绝。 两个女孩看了看黄则,双手捂在胸前作害羞状。 不过黄则说完两个女孩眉眼都是失落,看着梁丘和卞桥正眼都不带看她们的,然后只得掉头就走了。 “黄则,我觉得可以啊。干嘛全部赶走!”卞桥后面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说道。 “你要喜欢,还没走远。”黄则白了他一眼。 “开玩笑!”卞桥提着几瓶水坐过来,给二十二放了一杯奶茶,“二十二专属,热杯。” “谢谢!”二十二听到热杯,本想问,但想到徐军。就坦然接受了。 “快!孩子…孩子……” 二十二他们都听到了,站起身快步来到声音处。就在他们下方一个女人顺着溪沟跑,一个孩子在水里扑腾着。 二十二跟着黄则他们后面跑,下到溪沟,已经有人下水了。 黄则和卞桥跟着下水。 这里的水位到了他们的膝盖上。 “快!网子。” “前面拦截。” 女人的哭声掺合在一起。 几人合力抓住了那个孩子,抱上岸,孩子脸色苍白,嘴色发青。 黄则在检查孩子口腔的异物,然后头向后仰歪向右边。卞桥则是把孩子脖子及身上厚重的衣服解开。 黄则探手在鼻尖,又趴在胸口听了听,然后开始做心肺复苏。 已经有人打了急救电话。 “小小,你别吓妈妈……”女人哭哭啼啼。 二十二在旁边安慰她,“孩子会没事的!” 黄则汗水都出来了。 二十二快步过来。 “黄则,你休息一下。我接力。”二十二一脸焦急且认真道。 黄则没有犹豫,二十二接力。 “一,二,……”二十二在心底默默祈祷:“小宝贝!你看,你的妈妈她很爱你,你一定要加油啊!” 二十二人工呼吸,余光扫着孩子的胸廓。 二十二继续心肺复苏。 黄则再次认真看着二十二。 他刚才手在发抖,他再坚持一会可能会吐。 没想到那一刻二十二却说她接力。 她文静,平时话也不多,脸上的笑容多。 二十二的发丝跟着她给孩子做心肺复苏的动作跳动着。 她像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拯救者。 黄则心里一突。 一声咳嗽,再次咳嗽。 “好了!好了!”有人激动喊了出来。 “有救了!” 梁丘也在旁边帮忙,周围有很多人,都在担忧。 “谢谢大家!谢谢!”女人跪在地上向他们磕头。 黄则扶起女人。 “快!救护车来了。” 看着救护车远去,二十二他们几个也上到坝子上的桌子边坐了下来,他们额头都起了汗液。 她学的这一套,还是之前在万州学校学的,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用上。 她心底想的是有些急救必须学,但希望永远不要用上。 她接力是知道黄则那一刻心底升起的焦急,她必须在此刻接力。 当一个人在焦急的时候,就不能冷静对待事物的本身。 老板看到他们回来,脸上都是笑容。 “这个位置经常有人落水,尽管设了警示牌,但总是防不胜防。”老板打开了话匣子。 “那既然是一个旅游区,这边的负责人怎么也该安排人守着。这要是真出了人命,这个谁能负起责!”卞桥脸色不好。 “这位小哥,你说得是没错! 但我们这里本就是一个小镇,本身离主城就很偏远了。 谁知道,我们这里今年突然就涌入了这么多外来人,也是让我们住在这里的人措手不及。 但同时我们也看到了机会,这不,我这茶馆比我在外面打工强多了。”老板说着就笑了起来。 爱笑的人果然运气好。 二十二看了看旁边几个茶馆零星点点的客人,与他这里相比,的确差了。 “你们这边政府没管理?”卞桥眼睛一亮。 “政府想要占利,他们也得有钱,拿钱来重新包装我们这个镇才行啊!你们看到的这些,都是我们当地人自己人组建的。如果有政府插手,那自然会发展得更快,但……”老板没继续往下说。 “老板,添壶新水。”有客人在喊。 “四位坐得高兴,我先去忙了。” 老板要去赚钱了。 “你有想法?”黄则喝了一口茶问道。 “有。在这里,已经有了一个企划案。我的宝贝车子,等我来接你回家。”卞桥伸出右手食指敲了敲头,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梁丘推了推眼镜,“静候佳音,到时候给点汤喝。” 卞桥点头同意,然后说了一句:“还有二十二的那份。” 二十二是懂非懂,也由着他们讲,她则是安静听着。 徐军中途给她发了信息。 普洱茶很下瓜子和糖饼,二十二酒楼有这种茶卖,所以她喝了一口就知道。 第75章 初次见面的下马威 吃过午饭,二十二就要求回去了。 二十二本来直接回宿舍的,但她的东西还在徐军那里。 卞桥他们陪二十二回去拿。 刚到车库,就看到徐军旁边站了一个美丽的女孩,还有一个气质很好的妇人。 黄则和卞桥他们一僵。 “我东西先不用了,能先送我直接回宿舍吗?”二十二觉得此刻上前就有些不好了。 卞桥启动车子,徐军看了过来,正好与二十二对视。 徐军快步走了过来,卞桥只得先熄火。 他们对视了一眼。 是你没打招呼,我们也不知道会碰上啊。 “二十二,今天去玩得开心吗?”徐军趴在窗边看着二十二问道。 还在观察二十二的脸色。 “我们去了沙溪镇,那里……”二十二此刻脸色正常。 “子军哥哥,她是谁?”林知言小碎步跑过来,自然地挽着徐军的手臂问道。 徐军则是拉开林知言的手,忧心忡忡地看着二十二。 气氛有些不对劲。 “儿子。是小则吗?”妇人慢慢走过来。 “小则哥哥?”林知言也呢喃了一句。 黄则赶紧打开车门下车,对着已经走过来的妇人打招呼:“倪阿姨,下午好!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 “我就说有些像你!几年不见!这嘴是越发甜了。你们和军儿都是同学吧!”倪佳芯又看了看卞桥和梁丘,她的眼神唯独落了二十二。 “倪阿姨好!” “倪阿姨好!” 二十二有些紧张,毕竟她这突然就见了徐军的妈妈,她见人后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徐军的妈妈穿着香槟色长裙,外搭深色羊绒大衣。脚踩黑色短靴。脸若银盘,肤如凝脂,是个端庄优雅及大气的妇人。 “你也太没礼貌了,见了人也不给长辈打招呼!”林知言见徐军避开自己,就知道二十二是谁了。 所以,怒气牵引到了二十二身上。 “啊!阿,阿姨好!”二十二赶紧下车。因为紧张,头撞到了车顶,二十二疼得硬是没有伸手去摸,只是咬了咬后牙槽,结结巴巴打了个招呼。 倪佳芯看着二十二,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徐军突然伸手握住二十二的手,“妈!她就是我给您说的木琼,我的女朋友。”他把中间的美字去掉了,是二十二提过。 她不喜欢中间的这个字。 二十二猛地抬头看向徐军,然后又把视线落在倪佳芯的脸上。 二十二想挣开徐军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眼神安慰她,别怕。 “子军哥哥,你怎么能背着我找女朋友呢?我可是你从小未过门的媳妇,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林知言再次抓住徐军的手臂。 二十二听着这一句,她只感觉喉头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她的鼻子发酸,水雾慢慢汇集在眼眶。 她不想别人看到她这么没出息,这么软弱。 她赶紧掏出手机,“喂!是吗?有人请假。那我马上回来上班。” “徐军,我,有人,请假!我需要回去顶班。就先走了。” 二十二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她放手机进口袋怎么也找不到口袋,干脆拿手里。 这一次她的力气很大,挣开徐军的手,她快步向着车库另一个方向走。 徐军愣了一会,瞪了一眼林知言。抬脚就要去追。 “徐军,你往前走一步。我就让她在凤都市待不下去。”倪佳芯的声音在车库回荡起来。 梁丘和卞桥都被这声吓到了。 黄则此刻已经朝着二十二那边追了过去。 “您一定要这样吗?”徐军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他知道,她有这个能力。 他看了信息:“先安抚好阿姨,二十二那里,我给你看着。” 徐军回了一条:“谢谢!” “子军哥哥!”林知言小声喊道。 徐军红着眼睛准备开口,就被倪佳芯说了一句:“上楼。” 倪佳芯第一次这么失态。 她儿子的另一半绝不是这样一个不出色的女人。 她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 徐军此刻还不想把关系闹得那么僵。就跟着上了楼。 卞桥和梁丘被遗忘在这里。 “怎么办?”梁丘推了推镜框问道。 “能怎么办!先去找二十二,那边出不了车库。”卞桥有些头疼地说道。 “黄则呢?”梁丘才反应过来。 卞桥也才发现黄则不见了。 “给他打电话,他可能追二十二去了。”卞桥跟着走跟着说道。 “徐军的妈妈太威武了!二十二和他,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梁丘感叹道。 卞桥没有接话,黄则没接电话。只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跟着二十二的,你们先走,我等会打车送她回宿舍。” 梁丘也看到了,一脸困惑。 “二十二此刻应该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们。有黄则在,就不要都去了!”卞桥说着转身向车子走去。 二十二越往里走越黑,眼里的水雾再也承受不起重量,一颗连着一颗滚落下来。 她靠在一个电梯后面的转角蹲了下去。 眼前的黑暗就像她和徐军之间的距离。 她开始以为,她跨过去的那道沟已经是鸿沟了。可见了他的妈妈,才知道,鸿沟从来就没有跨过。 她无声的哭泣。 黄则站在墙壁的侧面,借着阴影看着二十二。 二十二的情绪收得快,她起身继续往前走。 “二十二,那边没有出口。” 二十二吓了一跳,她本来就怕黑。 “吓到你了!”黄则声音小了一些。 “黄则,你,”二十二赶紧用手擦了擦脸,她此刻太狼狈了。 “徐军担心你,他让我跟着你。”黄则这句话有些心虚。 因为他看到二十二走出去的时候,他真怕她出事,所以他跟着追上去,是第一反应。 “她是他的未婚妻吗?从小?”二十二低声问着,她没指望谁回复她。 沉默。 “林知言,她的确是跟着我们一起的,从小。但至于关系,徐军从来没讲过。”黄则还是开了口。 “如果是这样,那错的就是我。”二十二低垂着头,像是只剩半口气的小猫。 “二十二,成为自己生活的旁观者,就可以避免很多烦恼。 徐军喜欢你,他只当林知言是妹妹。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你自己。” 黄则说出这几句,他想做一个大胆的动作。可他克制住了,因为他之前说过那句话。 “黄则。我没有不相信他。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二十二停下脚步,这两句轻飘飘的,饶是车库明亮,也不一定能看到这一丝薄烟。 “为什么?”黄则问出口就后悔了。 “身份!”二十二带着无奈的语气。 门不当,户不对。 她不能给徐军带去一丝一毫的利益。林知言不一样,他们生长在同一个出生的点,他们的起点是一样的。 二十二不是。她的原生家庭,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没有学会该怎样去爱人。 争吵不休,打架互伤。起因是她,结束还是她。怎么做都是错,怎么说都是过。 她太敏感了。自尊心被一点点磨灭,到最后她自己也认可自己就是一堆烂泥,不好看不中用,永远不能被扶上墙。 她明明可以这样走马观花就是一个人生。可偏生徐军的出现。久违的行动爱意满满地挤进了她留给自己的唯一净土,此刻全部捅了刀子。 徐军的妈妈一点初次见面的人情面都没有留。 哪怕是这一次过后,她二十二通过其他人或者徐军身上去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也不会,没有比这个更残忍了。 黄则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二十二是理智的,她只是一个人偷偷哭,她不吵不闹,甚至后面什么也没问。 黄则对女孩的了解比徐军多,但二十二,他有些了解不出来。 他不知道下一刻二十二会说出一句什么,或者突然问什么。 “我想吃麻辣烫了。”二十二望着黄则笑道。 黄则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赶紧道:“我知道滨江有一家。” 第76章 凡生的虚张声势 董氏麻辣烫。 这名字还真是直白。 二十二选了各种素菜,只拿了午餐肉和火腿肠,其他荤菜一个都没拿。 黄则安静地跟在二十二身边,他要付钱,被二十二推开了。 百无聊赖地坐在桌位等着出餐,二十二发了一会儿呆,才开了话口。 “能给我讲讲大学生活吗?”二十二眼睛里带着艳羡的目光问道。 黄则这一次,随时等着二十二突然说一句,他都不会那么惊讶了。 黄则开始讲校园,二十二听得很认真。手机在桌子上震动,她也没发现。 黄则快速扫了一眼屏幕闪动的备注和号码,又看了看二十二,识趣地没出声。 然后屏幕又开始发来信息提示音。 二十二依旧吃着碗里的麻辣烫,两口菜一口饭,就这么不停地吃着。 “黄则。等会吃完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天黑了,我送你!”黄则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信息,没有回。 “你知道,我的工作时间。早就适应黑夜了。”二十二笑了笑才说道。 她觉得黄则在身边,总是有些放不开。 她和徐军没有分手,如果和他同学两个单独的人相处,多少让人有些不太好。 至少二十二是这样想的。 徐军的电话和信息,她知道,就是不想理。 她也不知道自己生个什么气,反正就是觉得委屈极了。 黄则电话响了。 “喂!我们在滨江董氏麻辣烫。……” 黄则又讲了几句,二十二没听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 “二十二,我本来觉得有些事他自己给你讲会好一些。”黄则表情有些严肃。 二十二停下筷子等着。 “林家和徐家,还有我们黄家,都有生意往来。至于林知言和徐军订过娃娃亲这件事,我不清楚。 徐伯伯这几年身体不好,所以倪阿姨在三年前,也就是高中那会,让徐军和林知言订婚。徐军不同意,导致他考得乱七八糟,就只能去技术学校。也就是你们相遇的那个学校。” “倪阿姨看着温柔,实则性子强硬。她也念在他们确实年龄还小,那会就没再继续坚持了。但倪阿姨下的通牒就是,上了大学必须先订婚。” “因为是成年人了。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但只要订婚了,很多事就能水到渠成了。” 黄则讲到这里停了下来。 “那他们?”二十二心里疼得要命,这些事徐军从来没提过。 她不是觉得他欺骗了她,而是有些心疼。 她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觉得人的一生看似自由,实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枷锁。 如果这样来算时间,他们应该是要订婚了。 倪佳芯带着林知言来找徐军意味深长。 黄则看着二十二阴晴不定的面容,赶紧说道: “他们没订婚,因为徐伯伯那段时间正好进了手术室,大家没这个心思。” “徐,徐伯伯他怎么了,很严重?”二十二秀眉拧紧问道。 黄则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也是为什么倪阿姨那么坚持的原因。” 二十二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桂花女孩,你让我找了好久?”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 二十二和黄则回头,看见孟凡生带着几个小弟提着几个袋子,他自己抱了很大一束花,把他整个脸都挡完了。 花和人同时落地。 起码有个999朵玫瑰花。 二十二脸起了红晕,自然不是害羞,而是气的。 “你在干什么?”黄则怒不可遏地问道。 黄则上前一脚准备踹了玫瑰花,孟凡生像是能预判一样,快速移到花前。 这一脚直接把孟凡生放倒了,二十二赶紧抓住黄则。 她心惊地看着孟凡生,这一脚不轻,但他一声没吭。 “你大爷!”孟凡生小弟说着就上前。 “下去!都滚!”孟凡生喝道。 孟凡生眼神一直追逐在二十二身上。 “孟凡生,你到底想要怎样?我给你说了,我有男朋友了。”二十二盯着孟凡生,直接拒绝道。 “你男朋友,他不是挽着其他女人?你和我在一起,不会看见其他女人的存在。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孟凡生一直单膝跪地,就算被踹了那一脚。 “我不需要!”二十二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板,买单。”黄则买单后,就要同二十二出门。 “二十二,是不是我的诚意还不够。我可以不混,找个正经工作,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做到。”孟凡生的声音在后面越来越远。 二十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冷。 他妈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只是想要一个心上人,一个就可以。谁先来就是谁。 可她知道,这是假象。真正的心上人不是先来后到,而是只能是那个人。 泪水决堤,是因为她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她陷进了城市的霓虹灯火,又坠在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深渊。 明明那么热闹,那么近的距离,她依旧凑不进去,也是够不着的救赎。 黄则脱掉自己的马甲,从后面给她披上。 温暖中夹带着陌生的男子气味。 黄则看着二十二蹲在一角,画地为牢,双手把自己抱住,护住了自己的软壳,那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安全感。 黄则就那么看着她,进一步,他不能。可也做不了袖手旁观。 他发了一条信息:“到哪里了?” 很快收到一条回复:“马上到了。” 二十二自己在疗伤。孟凡生把花丢了,追着跑出门,他看见了。 但此刻他却停住了,因为蹲在那里的二十二太可怜了。 以至于他觉得自己的负罪感很强,可他还是想要她。 那个仰头看花的女孩因为他的存在,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很亮。 他喜欢她,所以想要拥有他。 尽管他出现的晚了一些,但总归是遇见了。 徐军要从前面去掉头,后视镜的二十二还抱着自己蹲在那里,黄则抬头看着一晃而过的徐军。 刚好看到后面的孟凡生,慢慢走了过去。 “你如果下次还出现在她面前,你会在那里面蹲着。”黄则开口道。 孟凡生哂笑。 “我孟凡生爹妈都管不了,你有本事就试试。” 黄则轻蔑一笑。转身就走了。 “你!你是个胆小鬼。至少我能光明正大,你呢?” 黄则心底像是爆炸的火山,掩埋了整个荒原。他自己都不知道。 黄则看着徐军已经朝二十二走去,他该走了。 “今天我不想脏手,下次别让我见到你。”黄则快速回来提起孟凡生的衣领,狠狠地说道。 “二十二,对不起!”徐军的声音在二十二面前响起。 二十二抬头,双眼红红的。 徐军伸出手抚摸着二十二的眼角,二十二应该要推开的,可她没有力气。 “二十二,你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那你妈妈怎么办?还有你爸爸,他……”二十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军心头一突。 “黄则给你说了什么?”徐军问道。 “他只是说你爸爸身体不好,所以阿姨才要你早些和她订婚。他让我不要怪你,要相信你。”二十二认真地看着徐军,想从他眼底找些什么。 “徐军,你要是不能好好爱她,就放开她。别人同样能好好爱她,不是非得是你。”孟凡生跑过来说道。 你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捏紧的拳头,在看到二十二时,他还是忍了下来。 “怎么?想打架。来啊!我怕你?”孟凡生卷起袖子,脱了外衣扔在地上。叫嚣着徐军。 徐军冷笑。 一个弯腰抄起二十二就往车边走。 “徐军,你放我下来。我不要跟你走。”二十二推着徐军,他身上的气味却又让二十二迷恋不已。 做做样子。 “她不想跟你走,你没听到吗?”孟凡生抓住徐军的手臂。 徐军把二十二抱得紧紧的,转过半个身子道:“你不知道女孩子撒泼是针对喜欢的人吗?” 孟凡生一愣。 徐军抱着二十二上了车,“咔嚓”一声扣上了安全带。 徐军上车,启动车子。 第77章 投以木桃,报以琼瑶 二十二第一次呼吸不畅,徐军霸道的掠夺她。 她的手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车内空气弥漫着暧昧不清的味道。 徐军被二十二咬了一口才心甘情愿放了她。 徐军用舌头舔了一下,又用右手拇指指腹擦了一下浸出来的丝丝血液。 二十二口腔里含着一缕缕腥甜味。 她没想到自己太过用力,居然给徐军咬出血了,她羞愤交加,不知该怎么办。 “二十二,抬眼看我!”徐军声音带着魅惑,二十二顺着徐军拖在她下巴的手,仰头看着他。 眼里带着水雾和红蕴。 徐军心下骂了自己几句:“我真不是人,看把傻猫吓成啥样了。可二十二被我亲臃肿的唇太甜了,我舍不得松开。” 二十二看着徐军靠近,赶紧把眼睛闭上。 徐军这次很温柔。 “二十二,这会儿能安静听我讲了吗?” 二十二意乱情迷,没经过风雨的二十二早就陷进了徐军给她造的温柔乡。 徐军开始坦诚了他的一切。 两个小时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今晚我们去哪?”二十二哑着嗓子问道。 “去我们秘密的家。”徐军笑得很神秘。 二十二本就被徐军的坦诚弄得六神无主,她问是希望徐军送她回宿舍。 谁知道他还有一个“家”。 亏得二十二眼光不错,徐军算是绩优股后的潜力股。 两者都占了。 谁会知道他本打算租的房子,最后买了,还买下了另外一套呢。 二十二见了入车库的大门头:“雅乐居” 她歪头看着徐军,一天不见。徐军的侧脸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二十二不再询问徐军的一切。 徐军牵着二十二的手坐上了电梯。 “本来开始就决定租在这里的,但一进去看房间,我觉得更适合你来布置,所以就买了放着了。就选择暂时住在那边。”徐军说。 “那你身上不是钱用光了?”二十二这时又恢复了笑容。 徐军给她坦诚了什么,她可不想公之于众,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所以,需要二十二养我啊!”徐军把半个身子压在二十二的肩头,可怜兮兮说道。 你就装吧。 二十二抬手摸了摸徐军的脸:“我努力赚钱养你。” “二十二对我最好了!”徐军亲了一下二十二。 二十二习惯性地左看右看,看到了监控。她示意徐军看。 徐军小声道:“年轻人,监控老大爷会假装没看到。”随即又亲了二十二脸颊一下。 二十二轻轻拍了几下徐军。然后擦了擦脸。 “这么快就嫌弃我了?”徐军一股酸味。 果然怎么看都不风流的徐军在她面前,也变成了无赖。 雅乐居整个小区楼层都不高,最高只有十三层。 徐军带二十二上了十三层,一部电梯双开门。 “二十二,记住了!电梯2号对应的是我们2号房,那边1号对应的是别人家的。别走错了。”徐军指了指电梯上的标志对着二十二说道。 出了电梯,有一段三十米左右的走廊,然后是一道门。 徐军开了门。入眼是空空的一个院子,有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写着: 木琼居。 二十二站在木牌前久久不动。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归宿感!”徐军脸上都是得意。 大有快夸夸我,我的杰作一定满意。 二十二走上前,认真地看了看徐军。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嘛,我记得没弄东西在脸上啊。”徐军摸了摸自己的脸在沉思。 “你脸上很干净,还……”二十二停了下来。 “还怎么样?”徐军弯着身子前倾,往二十二面前凑了凑。 他想逗一逗他的二十二。 “好看!”二十二说完觉得自己嘴太快了,赶紧绕过木牌往里走。 徐军跟在她身后,随着她的脚步移动。 空空的客厅,空空的卧室,院子空的,露台空的,可谓是干干净净。 就是房子里面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她唯一看到的东西就是卧室的墙角有一个黑色的大包包,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二十二没说话。 徐军:“二十二,你看!”他走向墙角拿出那个大包。 “这是啥子?”二十二问道。 “帐篷。买了一直没用。”徐军边拆边说。 二十二听都没听说过,所以对帐篷特别好奇。 徐军让她怎么弄,她就帮忙牵着。 “我是第一次装,有些手生。今晚我们将就住。”徐军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看已经搭好的帐篷颇为满意。 “只有一个地方。”二十二轻轻道。 “到时候简装,三个月就差不多了。”徐军没听出二十二的意思。 “我去楼下买些东西回来。”徐军说着就穿好衣服出门了。 二十二一个人,然后走到院子里蹲在木牌边发呆。 突然门被敲响了。 二十二以为徐军回来了,她走过去开了门。 是一个老年妇女,穿着中规中矩,一看就是和善之人。 老年妇人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笑着开口问道:“姑娘,原来这房子是你买下的?” 二十二回笑道:“您是?” “我是1号房的。平时我一个人在家,刚在院子里坐着,听到这边有声音,就出来看看。”老年妇人解释道。 “婆婆,是不是吵到您休息了?”二十二礼貌问道。 “没有,没有。就是一直太安静了,终于有邻居了。”老年妇人摇了摇手说道。 徐军这时也回来了。 “二十二,帮个忙。” 二十二错过与妇人的目光,看向徐军,他一手提了一大包东西。 二十二朝着老妇人笑了笑,赶紧走过去,接过徐军递过来的一个袋子。 “你们小两口这是准备住这里啊?”老妇人问道。 二十二想开口解释,被徐军一手揽在怀里。 “婆婆,我们准备最近就开始装修。如果您有时间上的冲突,请您告诉我们,这样好错开装修时间,不会打扰到您。”徐军礼貌说道。 “只要不在大早上和晚上装修,其他时间不影响。有些晚了,我进去休息了。”老妇人和蔼道。 老妇人走后,问徐军:“你怎么不带我下楼一起去买?” “给你留点时间适应一下,再说这里很安全。所以,我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徐军说得很确切。 因为买房子前,他查访了。 毕竟这里以后才是真正给二十二的家,怎么也得好好选一选。 观木街那里本来就是他给倪佳芯和林知言看的。 只有这样金蝉脱壳,二十二才能在他的保护下不被打扰。 推门他们并肩进门。 “你是怎么想到用这几个字的?”二十二把东西放在地上,蹲下去指了指木牌问道。 “叔叔阿姨很爱你!”徐军把东西放在地上,跟着坐在了旁边。 “为什么?”二十二不解。 “诗经里面有一首《木瓜》,出自先秦。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徐军背着诗,虽然是冬季,二十二听着如沐春风。 “我当时学校的时候,很讨厌这个名字。老师给我写错姓“穆”,把名字也改成了“美玲。” 出来工作后适应了很久,别人叫我名字,我就会脸发烫。尤其是中间那个“美”字。我总觉得自己担不起。” 二十二一说起脸又开始红了。 “那是老师的不负责和不尊重,与你的名字和人都没关系。” “美:寓意美好,美丽的一切。琼:琼瑶,完美的璞玉。木美琼,是个多么美的名字,它彰显你这个人。你应该喜欢它,它才会让你变得更完整。”徐军摸了摸二十二的头说道。 二十二经徐军这么一提,的确如此。 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愿意坦然接受这个名字。 如今看着木牌上的字,她明白了。 木琼居。 是徐军给她最无声的认可与告白。 徐军让她坚持读书,运动。 又让她狠狠地剖开自己,然后审视自己。最后是填满那些糟糕透了的空洞。 “谢谢啊!” 第78章 黑暗之中的拥抱 月亮后半夜才会出来。 这是清醒之中第一次两人在黑夜里相处。 二十二与徐军在帐篷里下了一会五子棋。 当然是徐军教她的,不然她哪里会这些雅事。 “要不要出去看月亮?”徐军看着二十二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白棋思考该落子在哪里。 “没凳子。”二十二没看徐军,眼睛依旧盯着棋盘。 “我们把帐篷搬出去就可以了。”徐军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二十二想起小时候,龙头村的夏夜里,所有的坝子上都有板凳搭着凉席。 二十二喜欢睡在凉席上看星星,喜欢听虫鸣。 “那有星星看吗?”二十二的问话,徐军一愣。 随即笑了出来,“等会看看就知道有没有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星星看得很近。” “哪里啊?”二十二来了兴趣。 “秘密。”徐军吊足了二十二的好奇心。 帐篷挪在了露台,夜里风有些大,帐篷被吹得鼓了起来,二十二看了看被薄云遮住的月亮,搜寻了四周,没有星星。 风还越吹越冷,她索性钻到帐篷里躺着。 没办法,家徒四壁,只有这一顶帐篷。 徐军进来后,没有立即躺着,而是坐在一边看着二十二。 二十二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挪了一个位置。 徐军躺在了旁边,他们中间留了一个距离。 像一条银河,又像一线之隔。 “是不是很困了?”徐军侧头看向二十二问道。 “嗯,有些想睡了。”二十二盯着帐篷的顶端。 她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 这两人单独相处躺在一个地方,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那快睡吧!”徐军替二十二掖了掖被角,和衣在旁边也微微闭上眼睛。 二十二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她侧着身子,盯着徐军看了很久。 徐军呼吸很浅,胸膛均匀起伏。 这一天,二十二觉得过了好久。 她和徐军的以后,就算是火焰,她也会奋不顾身往下跳的。 二十二很快睡着了,徐军睁开眼睛,翻了一个身子,侧对着二十二。 二十二睡着后,小脸很恬静。 初看二十二并不惹眼,只要多看一眼,就舍不得挪眼。 “谢谢你!没有撇开我。”徐军低低说道。 手不自觉去捋了捋二十二的发丝,如同她本人那般,柔柔的。 二十二睡着后,像只小猫一样,往着暖和的地方蠕动着。 徐军割着被子抱着送上门的二十二,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天还未亮,狂风骤起,雨说下就下。 徐军先醒,二十二跟着就醒了。 看着自己在徐军怀里,她想逃脱,却被徐军抱紧了。 “二十二,你要慢慢适应,不能每次都逃,知道吗?”徐军的声音很清晰。 “你一直没睡吗?”二十二被惊醒后,会特别清醒。 “我比你先醒。”徐军说道。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外面下雨了。” 二十二的意思是叫醒她把帐篷搬进去,这淋湿了怎么办。 “不怕!帐篷是防水的,你摸摸。一点水都没进来。”徐军伸手出去摸了摸帐篷,把手放在二十二的手臂上说道。 “可是有风。”二十二还想起。 “风也不怕,有我在,吹不走你。”徐军依旧不松手。 二十二把头往外伸了伸。 枕在徐军的手臂上。 帐篷内此刻太安静了,二十二并没感觉害怕。 亲吻有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徐军温柔地引导着二十二。 二十二沉溺进了外面的风雨中,又烂在了徐军的怀里。 她被攻克地体无完肤。 徐军终于舍得放开二十二了,不越雷池是他给她最后的理智的爱。 二十二把头埋在徐军的胸膛,双手抓着徐军腰间的衣服。 徐军替二十二理着脸颊边的发丝。 黑夜将近,黎明到来。 风雨停歇,爱意不止。 二十二醒来,徐军已经摆好了早餐。 二十二回到上班的地方,就收到了一个消息。 她被调到了五楼豪包去服务了。 吴娅和汤圆,肖璐对二十二不回宿舍早就见怪不怪了。 二十二去楼下凉菜房拿豪包水果,为晚上的客人做准备。 王经理让提前把拉菲醒着,这是豪包独有的单独冷藏酒柜。 二十二第一次在豪包服务,多少有些紧张。 穿上了白色花边衬衣,黑色燕尾遮膝裙,矮跟黑色小皮鞋。 这是豪包的工作服,与楼层紫红色对比,好看多了去。 听说这次来吃饭的是凤都市里的人,地位不一般。 二十二她们四人及王经理,张经理早早地开始把露台的藤椅擦洗干净,桌子都整理出来。 摆上精致的餐盘。水果。提前备好的茶水,还有司机送过来的酒水。 果然,夜色微沉。 三楼后面的平台就有几辆警车开路,随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围着一个人上了五楼电梯。 张经理是巴凤酒楼的总经理,王经理是业务经理,毕经理是大堂经理。 张经理,王经理,番洋洋,二十二和杨凤,刘蓉和李李都被安排在一个露台服务。 二十二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但也跟着杨凤她们。 吃饭的流程不是所有菜一起上,而是一样一样地上。 前菜分盘,正菜分盘,汤盅,酒水斟酌,渣盘勤换。 爬爬虾,海参鲍鱼,红烧狮子头,江团,团鱼,羊肉,牛肉,上好的蹄筋。 渣盘堆积如山,抬了一筐又一筐。 碗筷亦是。 黑夜深深。 那个人坐在主位,七分笑意,三分庄严。 周边的人对他尊敬有加,敬酒躬身低杯。 二十二和几个同事站立在旁边,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去服务贵客。 茉莉花的香味在杯盏交错中扑鼻而来。 头顶的缆车载着行人滑江而过,霓虹灯火点亮了整个凤都。 二十二一直都知道。 人的圈层决定了所站立的位置,生存环境会改变一个人。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二十二洗碗洗得手酸,同事们都叫苦连天。王经理朝她们摇了摇头。 服务就是这样。 贵客散去,二十二和同事们收拾露台。 然后九点正常下班的时间没到,她们可以在露台上休息。 二十二第一次坐在夜空下上班,露台边有很多花草,三角梅开得很好,但她更喜欢那一小簇小簇的茉莉花。 滨江路上的车来车走。旁边的烟雨公园九点的喷泉准时开放,观看的人群热闹喧嚣。 杨凤留了一瓶冰红。这是豪包特别正常的情况,客人没带走,所有的东西都经过二十二他们之手。 但不会做违背道德之事。比如开过的红酒没有倒完,客人不需要了,加之是干净的。 她们自然就留下了。 很多菜也是,所以二十二她们没上完的菜全部拿到露台来当晚餐了。 喝着红酒,吃着菜,多么舒服的工作时间。 还能看着她喜欢的夜空。 这是二十二之前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张经理和王经理这个时候自然就避开了。留给了她们服务员的足够尊重。 按照要求,她们服务员是不可以吃客人留下的酒水和饭菜。 但豪包不一样,经理们会睁只眼闭只眼。 二十二调到豪包才发现,平时严肃的经理们,在这里似乎要更平易近人一些。 这些东西,也不能散去疲惫不堪的身体。 二十二只觉坐在藤椅上,身体依旧发疼。 直到…… 徐军给二十二打了电话,发了装修草图,让二十二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改一改的。 “哇塞!木木。你这是一开始就找了金龟婿啊!”杨凤从后面看到了二十二的手机屏幕。 二十二害羞的笑了笑。 大家七嘴八舌聊了起来。 徐军发过来的草图设计合理,大都是按照二十二的喜好设计的。 二十二不知道徐军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喜欢好的,她发了信息:“我都看了!都很喜欢。” 二十二又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今晚夜空无雨,我看到了星星。” 其实,是我想你了。 二十二翻出手机拍照功能,对着夜空拍了一张照片发送出去。 “凤,帮我拍张照。这样,整个人的。” 然后又喊杨凤帮她拍了一张拥抱夜空的照片,她继续发送了出去。 不多时,二十二收到了同样的夜空,还有徐军拥抱夜空的照片。 随即徐军发了一条信息:“我拥抱了整个夜空,亦拥抱了我的二十二。” 二十二看着这一句话,偷偷捂嘴笑了。 徐军的甜言蜜语总是捂在了她的心窝子上。 二十二看着夜空。 “想要沉睡在黑暗里,就如同躺在你的身边。黑夜里的冷风吹来你的爱意,抚弄着我卑微又恳切的情意。” 第79章 背后的惩罚 徐军最近带着学校的课程,兼职只能暂时停了。 因为徐泷的身体原因,徐军作为儿子,自然有些业务开始接手了。 趁着元旦前夕,徐军去上海出差,给二十二和所有同事带了那边的特产。 雪花膏,蜂花,每人一份。 吃食有蝴蝶酥,杏仁排,万年青等。 单独给二十二带的就有些多了,除了上面这些,还有丝巾,玛戈隆特骨瓷,大白兔联名唇膏非遗香囊,上海保温杯等。 “给我们每人都准备了!太有心了!谢谢二十二!”番洋洋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二十二瞬间感觉脸上贴了金,不过这都是徐军给她的。 平时豪包没有客人,她们就在四楼。 二十二拉着徐军进了单独包房,关上门。 “二十二,一周都没见了!不表示一下吗?”徐军看着二十二把门上了锁,抱着手臂笑看着她问道。 二十二只觉得徐军现在是越来越会撩她了。 徐军把二十二圈在存放碗筷的临时储物柜边无处可逃。 二十二被徐军单手托腰,被迫亲在徐军的脸颊上。 “先放过你,今晚跟我回家。”徐军低头在二十二耳边说道。 “可是家里还在装修,又睡地上啊?”二十二小声嘀咕。 “不用睡地上,卧室的整个房间已经先弄好了。我们可以……”徐军看着二十二秀色可餐的样子,忍不住故意逗她一逗。 “那我不去了。”二十二作势要推开徐军,徐军却纹丝不动。 “我最近在练肌肉,是不是能感受到我的胸肌更健硕?”徐军双眼含笑,看着二十二温柔如春水。 “你每天都这么累了,我却不能为你分担,你让我……” 二十二的唇被徐军用嘴堵了。 门被敲响了。 “木木,你房间预定了,大概七点到。”番洋洋在外面说道。 “好!番姐。”二十二清了清嗓子才回答。 随着二十二已经被徐军抱在腰上,二十二一股幽怨的眼神看着徐军。 “你先去忙。我一会回去看看,下班来接你。”徐军轻轻放下二十二,扶着她的腰情意绵绵说道。 二十二送完客人,把包房打扫干净后。 “你好!请问是木小姐吗?”一个清秀的女生突然出现在二十面前。 二十二吓了一跳。 “你好!你是?” “我是徐先生的朋友。他受了伤,是他给我说你在这里。他想立刻见你。”女生说得很着急。 二十二一听脑子嗡嗡直响。 “他怎么伤了?伤到哪里了?他人在哪儿?”二十二急得掏心掏肺,原地转了几圈。 他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受伤了。 “木木,你去哪里?”吴娅刚好端着餐后果然从楼梯上来,遇到坐电梯走的二十二问道。 二十二还没来得及开口,电梯就关上了。 吴娅在电梯快关上的时候,看了一眼二十二旁边的女子。 二十二跟着女子上了车,车子很快就开进了车流。 “他在医院吗?”二十二问道。 “你到了就知道了。”女生说了一句,就不再看她。 二十二看着车子停在一个ktv门前,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女子。 “不对。这里不是医院。你是谁?”二十二看了看四周,这里她不熟悉。 第六感告诉她,快离开这里。 二十二想跑,转身就发现来了三个男的站在那里盯着她。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骗我?”二十二知道跑不掉,那就问一点是一点。 “因为你抢了不该属于你的东西,这是给你的惩罚。”一个声音从一个车边传来。 二十二转脸过去,“林……” “你们带她进去,记得拍照给我。”林知言盯着二十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二十二不管三七二十一,跑。 她的头发被一把抓住,她被惯性带着一屁股后仰摔倒在地。 随着另外两个男子跑过来,一人抓着她的手臂就往ktv里面拖。 二十二头皮发疼,手臂被拽得生疼。 她知道,只要进去,她就完了。 她找准机会,咬了扯她头发的那个男子一口,随即迎来一个拳头打在她的肩膀上。 正因为头发被松开,二十二以最大的力气,挣脱了拽着手臂的男子。 她慌不择路,像一只受惊的猫跑进了里面,哪里有口子就跑进去。 “帮我!帮帮我!……” 二十二牙齿发颤,双腿发抖,胸口一股血腥味往外冒。 她跟着出来,手机落在包房了。 “五二一,五二一……” 二十二像是一个疯子,碰了别人继续往前跑。 “操!别让我碰到你。瞎了眼的疯女人……” “你怎么接个电话,还让你骂成这样了。” “别说了,卞桥。他妈刚一个女的,不长眼,疯跑过去,把我眼睛撞得疼花了,气死我了。” 卞桥正好坐在门边,此时骂骂咧咧的男子没有把门关上。 “跑!再跑啊!”三个男子抓着一个女子拖着,那女子用尽全力挣扎。 “操!就那女的,她衣服我记得。” “算了,别管闲事了。撞了,你一个男的还计较啥!”卞桥端起酒喝着,突然眼神一晃。 卞桥快速站起身,跑了出去。 “等一下!” “臭小子,你少他妈管闲事。”其中一个抓着二十二的头发说道。 二十二听出了卞桥的声音,第一句没喊出来,第二句才发出声音,“卞,卞桥,救我!” “喂!卞桥,你认识那女的?” “先帮忙!把那三个人搞定,今晚我买单。”卞桥看着三个男子狠狠说道。 “确定?” “废话!”卞桥是真的生气了。 “成交。”男子进门,一下子出来六七个男子。 “把这三个人留下,救那女的。” 三个男子眼看讨不到好,把二十二一推,就往外跑。 卞桥喊道:“必须给我抓住他们。” 二十二侧躺在地上,卞桥扶她坐起来,她看着卞桥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呜……哇……” 她嘴巴张了张,什么话也说不出,急得她自己只能用哭表达。 “二十二,没事了!”卞桥看着二十二是真的被吓到了,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能站起来吗?”卞桥用力托着二十二站起来。 “对不起!卞先生。需要报警吗?”ktv服务员跑过来问道。 “这件事,我先处理。有事叫你。”卞桥看了看二十二说道。 “兄弟,人抓着了。怎么处理?”男子快步进来,看着卞桥小心翼翼扶着二十二,小声说道。 “先打一顿,然后让他们如实说。”卞桥换了语气。 “已经打过了。”男子摊了摊手,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卞桥后,又看了看二十二,继续说道:“说是有人拿钱,让他们做的。” “二十二,你不能有隐瞒,我才好帮你。”卞桥收到男子的眼神,把二十二带在房间问道。 男子把闪烁的彩灯换成了正常的照明灯。 “卞桥。这件事我不想让徐军知道。你能帮我隐瞒吗?我不想他担心。”二十二整理了情绪后,思路很清晰地说道。 “二十二,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卞桥问道。 二十二双手扣着指尖,低头,抬头,再摇头。 卞桥看着二十二闪躲的眼神,不再追问。 “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先在这里坐着,等我回来。”卞桥见二十二点头,才和男子一起出门。 “兄弟,你在这里守一下,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男子拉过一个服务员说道。 “弘哥,他们还说了什么?”卞桥停下脚步问道。 “给钱的是一个女子,他们说另一个女子叫她知言姐。”弘哥皱了一下眉,继续说道:“我第一次见这种女的,真的比我们男人还不是东西。要不是你碰上,里面那个,她就完了!” “她是我兄弟的女朋友。这件事让大家都闭嘴!”卞桥看了弘哥一眼。 “放心!他们知道分寸,况且我交的人与那些狗子还是有区别的。”弘哥算是给了信诺。 “多谢弘哥!”卞桥浅浅一笑。 卞桥找到ktv负责人,拿到了所有的监控视频,备了一份,然后彻底删除。 第80章 死搅蛮缠让人讨厌 卞桥推开房门,端了一杯水给二十二。 “这里所有的监控视频,这是备份,其余的,我全部删除了。” 二十二接过一个u盘。 “我有随身带的习惯,我里面原有的文件全部删除了,你不必有顾虑。”卞桥怕二十二有其他顾虑。 二十二起身,对着卞桥鞠了一躬。 “二十二,你这是做啥子?搞得我要短命啊!”卞桥忙拉住二十二,半调侃说道。 “卞桥,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会……”二十二不敢往下说了。 她以前只是听过,但没想到她会亲身经历。 更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 “以后,不认识的人,不要随意轻信。这一次,的确是你幸运!”卞桥说得是真的。 二十二点了点头。 “把情绪理一下,我送你回宿舍。”卞桥坐在旁边看着二十二说道。 卞桥的电话响了。 “喂……” “卞桥,帮我找二十二,她不见了!” 卞桥看着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二十二,又听着徐军焦急的声音。 “好!我找到了给你打电话。”卞桥说完挂了电话。 一小时后。 徐军在宿舍门口等到了二十二。 “不打扰二位,先走了。”卞桥说着给徐军打了个手势,又扫了二十二一眼。 “卞桥!谢谢!”二十二看着卞桥离开的背影在心里喊了一句。 “卞桥给我说了,你去书店下次别忘了带手机,不然我找不到你,可要急死我了。”徐军拉着二十二,揉了揉她的头说道。 “记住了!”二十二双手紧紧抱住徐军。 “我看着你上去。装修后的房子散下味,要年后才能住进去了。”徐军拍了拍二十二的背说道。 二十二:“五二一,今天我要看着你先走,我再上楼。” 徐军笑着答应。 二十二看着徐军的车子越走越远,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这段时间,二十二回宿舍,徐军待在学校。 卞桥帮着找了装修团队,木琼居正在加速装修。 徐军回观木街,已是元旦节。 他觉得有些事总得解决。 徐军只要不带二十二回观木街的房子,倪佳芯也暂时没发作。 一听说元旦节徐军回家,倪佳芯早早去了菜市场。 倪佳芯在家里做了丰盛的午餐,徐军刚到门口,她就拉着徐军进屋道:“儿子,今个儿放假能陪我和知言去逛逛商场吧?” “林伯伯不是给林知言安置了一套房子,她一个女孩子,一直住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徐军抽出倪佳芯挽着他手臂的手,快步从冰箱拿了一罐可乐边开边说道。 “知言还在里面睡,去叫她起来吃饭了。”倪佳芯没有接徐军的话。 面对徐军对她的避嫌,心里难过,但也没表在面上。 而是让他去叫林知言起床。 徐军看了自己亲妈一眼,还是过去敲了敲门。 “林知言,起来吃饭了。”徐军喊道。 “子军哥哥,你能进来帮我拉一下拉链吗?”林知言在里面出声道。 徐军去了厨房,朝着倪佳芯说道:“林知言喊您去卧室一下。” 倪佳芯瞪了徐军一眼,还是擦了擦手,出了厨房。 他一进门就发现,二十二用过的东西全部被换了。连阳台的一些花都没有了。 “倪阿姨?”林知言见倪佳芯进去,看了看门边。 “知言,你得自己想办法把他拉回你身边,阿姨能做的就是逼他回来。”倪佳芯拍了拍林知言的手耐心说道。 “倪阿姨,如果子军哥哥就是喜欢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林知言说完就眼泪汪汪的。 “傻孩子!你啊!是我们徐家认可的儿媳。那个丫头,我们是不会让她进这个门的。”倪佳芯温柔劝慰道。 “等会出去,多和他讲讲你们小时候的事。” 林知言点点头。 徐军回到自己的卧室,把自己的必需品全部打包装箱了。 “子军哥哥,你在装什么呢?”林知言扶着门框望着徐军。 徐军没有回话。而是去了林知言出来的卧室,也就是二十二之前住的房间。 他掀开衣柜,全部换成了林知言的衣服了。 随即从床头的柜子里翻找东西。他的眉头紧锁。 最后什么也没拿,就回到自己房间拉着箱子出来。 “徐军,你偏要这样吗?”倪佳芯坐在饭桌上,把筷子一拍,吼道。 “什么叫我偏要!你们住进来,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处理我的东西吗?”徐军第一次觉得争吵让他有些疲惫。 “子军哥哥,你别惹阿姨生气,那些是我觉得占了地方,便做主丢了。要是子军哥哥想留着,我下楼去垃圾桶捡回来就是。”林知言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闭嘴!就是你在我妈面前煽风点火,才有这些事。我说过,我不可能和你结婚,永远不可能。”徐军拉着箱子就出门了。 “你站住!” 倪佳芯把面前的碗抓着就朝徐军扔了过来。 徐军因为正好转头,碗从徐军额头,然后落在地上。 丝丝血迹从徐军的额头冒了出来。 “流,流血了!”林知言赶紧抽了纸巾跑过来,想给徐军擦。 “滚!”徐军吼了一句林知言。 “妈。从小到大,每一件事我都得按您的要求做,但凡不遵守,您就用各种伎俩来威胁我。 那时候,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现在成年了,我可以独立了,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喜欢我喜欢的人,这样有什么错?” “你明明知道你的爸爸身体不好,他想你快点成家立业。知言和你从小长到大,知根知底,婚姻是两大家族的事,不是儿戏。 那个女孩子,她与你门不当户不对,将来你遇到事情,她不能帮你,她只能从你这里获取,就像寄生虫。 这不是婚姻,这是生活的累赘。” 倪佳芯看着徐军苦口婆心说道。 “我有能力与她成一个家,自然也能让她与我并肩而行。您如果试着与她接触,您就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她。 这里,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们爱住多久住多久。”徐军说完,把身上的钥匙放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 拉开门离开了。 二十二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 “二十二,我想你了!”徐军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 “昨天不是才见了。”二十二跟着笑跟着描眉。 “出发了吗?”徐军问道。 “马上,收拾就出发。”二十二收了眉笔,又拿出唇彩涂了涂,然后一抿。 “路上过马路注意车,别低头走路。我晚上来接你。”徐军宠溺又唠叨。 “去哪?”二十二转悠了一圈,检查是否收拾好了。 “回我们家啊!” “你不是说没散味,还得过完年嘛。” “我买了除味剂,时不时住一下没关系。” “嗯!那我等你一起吃宵夜。”二十二爽快答应了。 “木木,好了没?”汤圆在门口喊她。 “好了,走吧!”二十二开门关门。 “哇!这是送给谁的,这么大手笔。”大厅窗口有几个看热闹的。 二十二和汤圆视若无睹,快速下了楼。 “木木,好久不见啊!”孟凡生站在小叶榕旁边朝着二十二打招呼。 随即抱着一大束百合花走过来。 “什么情况?”汤圆问着二十二。 二十二摇了摇头,“我们走。” 孟凡生跑了几步,拦住二十二,“木木。上次你不接玫瑰,我想着你应该是不喜欢,所以,这次我换了百合,应该喜欢吧。” “不—喜—欢。”二十二干脆道。 “为什么?”孟凡生侧着跟着走。 “孟凡生我说了,我有男朋友了,你就不要再缠着我了。你有买花的钱,不如好好存着给你父母买衣服,别浪费在我身上了。”二十二停下脚步,认真说道。 “木木,买给你都不是浪费。”孟凡生笑道。 “你,你真是,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二十二气得深吸一口气。 本来觉得孟凡生不坏,如今这死搅蛮缠的,二十二越来越讨厌这个人了。 “木木说的,我自然听得懂。可我就是不想放弃。”孟凡生撇了撇嘴。 二十二拉着汤圆就走。 对于说不通的人,直接不搭理。 “我说你这人真的找打!”郭非双手插兜,一脸黑线地看着孟凡生。 “关你屁事啊!狐狸吃不到葡萄自个儿说酸呗。废物!”孟凡生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横着眼故意撞了一下郭非。 “你他妈的说什么?是不是想打架!”郭非一把拽住孟凡生的衣领。 “怎么?打呀!谁怕谁呀!”孟凡生把花一丢。 两个人直接就开打了。 第81章 受伤及牵连 “他们打起来了。”汤圆停了脚步朝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回头看了一眼。 她真想一走了之。 汤圆见二十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回去。 “别打了!停下来!” “你以为你们打赢了有多了不起,不要打了!” 二十二边喊边拉,哪里拉得动。 地上的两人肉身相搏,谁也不服谁,下手那是一点也不留情。 “你们到底要怎样啊?” 二十二拉人的时候,被郭非一推,一屁股后退倒了下去。 真是自遭恶果。 “啊!我要疯了!你们使劲打,打得进去关几天才好。”二十二坐在地上又哭又吼的。 郭非和孟凡生停手,惊奇地看着二十二。 “我被你们逼疯了!你们放过我行不行?我真的,我就想要平平静静的,藏在角落里生活,像蟑螂那样就好。”二十二抬手擦了擦眼泪,手掌又被磨擦了一块皮,寖出血珠。 “木木?”孟凡生看着那手掌一片红色,准备又和郭非动手。 “你们谁敢再动手,我就动手打谁。你们再试试!”二十二用带血的手撑着地面爬着站起来。 主要是刚才郭非那一推,给把屁股摔疼了,站起来有些支撑不住。 二十二的气势汹汹,眼神带着坚定。 孟凡生和郭非第一次见二十二这阵仗,一时也忘了继续动手,都被二十二给惊到了。 汤圆跑过来,把二十二从地上拉起来,看着她的手,“擦破皮了,看着挺严重的。” 二十二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汤圆眼里都是心疼,转而朝着郭非喊道:“你们口口声声喜欢她,可却做着让她讨厌的事,让她难过,让她受伤。你们这不是喜欢,而是你们男人惯有的占有欲,征服欲。觉得你们很厉害,觉得你们有魅力,我呸!幸好木木不喜欢你们。” 二十二第一次见汤圆发这么大脾气,之前汤圆给二十二介绍亲戚做男朋友,她也只是说看他们二人有没有缘分。 和那男孩子一起吃了饭,二十二婉拒。并没有影响她们之间的朋友关系。 “我们走,以后离他们远点。快要迟到了,你伤口要去消毒包扎一下。”汤圆拉着二十二边走边说。 “谢谢你,汤圆。”二十二眼底的水雾还没散尽。 “你和徐军怎么样?”汤圆问道。 “我和他就这样,只是……”二十二脸色不是特别好。 “只是什么?”汤圆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氛。 “如果不被家长支持和赞成,是不是走不长远?我和徐军的差距太大了,我一直担心他大学毕业后,我们之间会有跨不过的鸿沟。” 汤圆看着二十二,在她眼里,她一直觉得二十二是那种很温柔的人。漂亮,自信,乐观。与谁都能和和气气,可今天她所做的一切,又与平时不一样。 “门第之见。你很优秀,你与徐军很般配。”汤圆笑着说道。 二十二只是笑了笑。 “你真不去处理伤口?”汤圆看着二十二看都不看药房一眼,才不死心问道。 “不用了。这种伤口多得数不胜数,早就习惯了。”二十二看了看右手虎口食指与拇指连接处的长长一条白色疤痕。 一次她洗玻璃杯,不小心用了力度,捏破了玻璃杯,直接划伤了一条深深的口子,她看着鲜血流出来,然后打电话给妈妈说,得到是“你个人不小心点。一点伤就念个不停,我们受了那么多伤,不也过来了。”然后就没然后了。 她已经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扛了,所以她讨厌药房。 刚才这样做,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也许郭非和孟凡生看到她这样,就不会再纠缠她了。 换了工作服,她和汤圆各司其职。 二十二去了备菜间,用自来水冲洗干净手掌的泥灰和血迹。 “你这样冲,会发炎的。”一道男声在窗口出现。 二十二抬头,是张奇张主管。是二楼大厅的主管,二楼大厅有三个主管,张奇是其中之一。 张奇总是给二十二有那种暧昧的眼神。 中午休息的时候,二十二喜欢找没人的包间蜷在沙发上午睡一下,这个张奇因为和番洋洋颇熟,又加上大厅没地方休息,就会上楼来休息。 张奇就喜欢找到二十二休息的包间休息。 二十二后面就会拉着汤圆,吴娅,还有肖璐,还有新来的廖敏一起。 “张主管?” “我那里有酒精,消个毒包扎一下。等我,我去拿。”张奇个子高,算是一表人才。 “张主管,谢谢你,不用了!我一会儿有客人,时间来不及。”二十二不想牵扯那么多,从一开始就不要接受别人给的好。 “一会耽搁不了!”张奇说完就消失在窗口。 二十二看了看伤口,她不想跟徐军说。徐军最近课业很重。 迎宾音乐响起,二十二站在包房门口,看着张奇拿了一个盒子从电梯出来,他看了她一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包房。 大家虽然好奇,但也管不了主管,以为是巡察。 迎宾结束,大家各自回自己的包房做准备工作。 二十二硬着头皮进了备菜间,张奇从包房进来,把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有酒精,创可贴,纱布,棉签等。 他拿起她的手,二十二缩了缩,被张奇拽得紧。 “嘶…”二十二想把手抽出来,酒精喷上去,一种无法表达的疼痛感,身体本能的反应。 “忍着!没想到看着柔弱,还有本事参与打架,也是厉害!”张奇低头认真的给消了毒,然后抬眼看了看二十二。 二十二疼得眼泪汪汪。 “别包纱布,难免客人看到影响不好。”二十二看着纱布说道。 “影响什么。客人也是人,一点伤包个纱布而已。”张奇还是给二十二的手掌缠了两圈。 “你们在干嘛?”备菜间门口响起。 二十二快速缩回手,猛地抬头看去,偷感严重。 “她手受伤了,刚好我这里有酒精,给她消个毒。”张奇神情自若地说道。 “我又没说什么,就是问问。你解释个什么劲。对了,木琼,张经理让你去办公室一趟。”卢栗看着张奇说完又看着二十二。 二十二敲响了办公室的房门。 “进来!”是张经理的声音。 二十二推门进去,不是特别宽的阁楼,光从方方正正的窗户打进来,整个房间显得明亮又整洁。 二十二这是来的第一次。 张经理坐在一张胡桃纹的办公桌边,旁边还记着两个人影。 郭非和孟凡生。 二十二张大了嘴。在这里见到郭非不奇怪,可是孟凡生怎么出现在这里。 “木美琼,看来你是有参与,听说你要打他们?” 张经理看他们三个眉来眼去,直接肯定,不像开玩笑,还问得极其认真。 二十二抬了抬手,然后又放下,她该怎么解释。 只有保持沉默最好。 “张经理,您还没给我们说到底是谁告的密?”郭非咳嗽两声问道。 “怎么?你们要去动手打人。”张经理梳着一头鱼纹卷马尾,方正圆润的脸威严得很。 二十二掰着手指头紧张地看了看那两个人,最后把眼神落在孟凡生的脸上。 “你问我啊?我昨天才入职呢,其实,我炒菜技术不错!”孟凡生看着二十二的表情,丝毫不在意张经理在旁边。 二十二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瞪了一眼孟凡生。 郭非用脚踢了一下孟凡生。 “好了!刚才给你们两个都说清楚了。 这件事我不再追究。如果再次发生同事之间因纠纷打架,公司不会留情面,直接开除走人。 你们先出去,木美琼留下。”张经理看着他们的小动作,也懒得再追究下去。 “张经理,与她没关系!”郭非走时说了一句。 “张经理,您可要好好说说她,女孩子动不动就打打的,多不好。”孟凡生关门前伸头说了一句。 张经理无语至极。 二十二握紧了拳头。 “木木啊!我很看好你。谈恋爱我支持,但他们两个不适合你,之前给你介绍的,你也不来电。”张经理说着看了看二十二的脸色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是被他们逼的,如果他们再欺负你,来给我说,我给你做主。” 二十二有些吃不准张经理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点了点头。 反正领导说什么,点头就是。 谁让她就是这么个人。 “今年公司年会晚了一些,定在腊月二十六,每个楼层要出一个节目。你们领班番洋洋推荐你,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张经理和颜悦色说道。 “啊!我不知道啊。张经理,我这硬骨头从来没跳过舞,可能有些……”二十二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你们还要排练的嘛,豪包工作适应吗?” “……” 张经理的跳脱问话,二十二都是点头以及简单的回答。 二十分钟后。 出来的二十二有些腿软,一看郭非和孟凡生还在楼梯口站着。 第82章 似鸡似凤舞 “木木,张经理没为难你吧!”郭非搓着手走过来问道。 “你们和张经理说了什么?”二十二不回答反问了他们。 郭孟二人对望了一眼,默契地摇了摇头。 “张经理说,你们两个要是再为难我,她就替我做主。”二十二看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地下楼。 钢铁搭建的楼梯被他们踩踏着发出一种特有的声响。 凤都的天空总是灰白中蒙上了一层雾霾。长江远处的高楼犹如海市蜃楼,真实中透着虚幻。 “木木,你真这样说了?”郭非快走两步,从下面的梯坎站着,仰头望着二十二。 二十二准备点头。 孟凡生站在高处,双手抱着手臂看着二十二,“这种事,你觉得二十二会说。你那榆木脑袋,果然。” “你什么意思?”郭非抬手指着孟凡生。 二十二浅浅说了一句:“你俩相爱相杀吧,我看戏。” “木木,你真没心啊!”孟凡生跟着下楼梯跟着捂着胸口说道。 二十二快步回到自己的楼层。把备菜间从里面锁上了。 “木木,接客了。”迎宾人员伍梅喊道。 每个楼层都有迎宾接待。二十二他们作为服务员轮流换包房,迎宾接待则轮流换楼层。 二十二接待上午的这一桌客人走得早。 二十二喜欢观察来吃饭的每桌客人。有为了五十元一壶菊花茶喊贵的人,也有喝一壶普洱茶觉得不够档次的。 当然,二十二心底也觉得贵,可看惯了这些数字,她觉得来吃饭的人都是消费得起的,也就不觉得贵了。 还有为了喝赤霞珠红酒或者是青花瓷白酒,黄酒而算计的人。就有一来就要喝上千的拉菲或者茅台。 或者觉得花生酱和木瓜汁贵了,或者味道浅了。 二十二自然是希望这些人能喝得起,这样她就有提成的,因为她现在要赚钱,徐军要她养呢。 虽然如此,她的钱夹里钱总会越用越多,以至于她自己都忘了,她每个月只有那么可怜的一千多元的工资。 钱如何来的,自然是徐军悄悄塞在她钱夹的。 甚至有时还会给她分装一点纸巾在里面。 吃中午饭时,徐军给二十二打了一个电话。 说晚上来接她,然后请她同事们一起出去吃宵夜。 二十二觉得没必要,但徐军说有必要。 她自然不知道徐军的私心。 二十二去挨个邀请了番洋洋及同事,大家都愿意去。 三点左右,二十二休息在备菜间看到了几个药盒。还有一张便签纸:木木,对不起!记得涂药! 二十二把药和便签一起收进了下面的柜子里。 晚上来的一桌客人,都是中年人,一来就要红酒开胃,白酒填肚。一看就是谈项目的。 有美女出席,美女摇着挂杯的红酒,纤细柔嫩的指尖轻轻捏着杯柱,别提这种视觉让人多舒服了。 二十二喜欢看杯觥交错,玻璃杯相碰时发出清脆的低鸣,传至耳膜,抵达心底,为之一震。 二十二乐此不疲地换着快满的渣盘,换着喝过的汤碗,换着落地的筷子,换着摔在地毯上的白酒杯。 二十二看着堆在备菜间的空玻璃杯,大小十来个。渣盘堆得半臂高,碗筷成堆。 又要清洗好久了。但是,今晚收获不错。卖了两瓶白酒,三瓶红酒,一壶普洱,还有两扎木瓜汁。 提成都有五十来块了。 二十二和杨凤收过小费一百元,那是加班到凌晨十二点才结束的两个人,为了看夜景点的豪包。 那是二十二和杨凤服务过最轻松的两个客人。 这种事还是别提出来,有些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今晚二十二的客人走得最早。 “你戴个发带做什么?”卞桥问道。 徐军掀开发带,露出一块贴了创可贴的伤口。 “是阿姨?”黄则眯了眯眼。 “我妈逼我娶林知言。”徐军像是说着别人的事。 大家沉默了很久。 “话说你这请二十二同事吃饭,有目的吧?”黄则坐在副驾驶,回头问着徐军。 梁丘也侧耳倾听。 卞桥握着方向盘,眼睛平视前方,此刻也瞄了一眼后视镜。 “自古套路得人心。何况这也不算是套路。”徐军说道。 “你这还不算?果然懂生意的人会算计。”梁丘突然想明白了,直截了当说道。 “因为我想给二十二未来,我就得给她算计。我的每一分付出,都会回报给二十二。”徐军眼底都是温柔。 “军,我有句话还是得说,憋了很久了。”黄则道。 “你说。”徐军认真听着。 “通过接触,二十二心思灵敏通透,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为人处事心地善良。素质教养并不比我们这种人少多少。她是个值得真心对待的女子。 我是说,如果你待她好,是你们俩的缘分。可若是因为你的好给她带去伤害,这不是你的爱,你更应该让她学会保护自己。” 黄则的话意有所指。 徐军听出话里有话。 “让二十二选择我,的确是委屈了她。” 卞桥与黄则对视了一眼,接口道:“有时候,能伤害一个人,往往是最接近身边的人。” 徐军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想要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卞桥清了清嗓子才说道:“这件事她让我保密,她怕你多想和担心。但我思虑了几天,又和黄则及梁丘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件事得由你自己处理。” 徐军心头有一股莫名之火。 “卞桥,你们到底?” 待卞桥讲完后,徐军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到了!”卞桥看着酒楼的招牌“巴凤棠”。 二十二还在收拾,徐军他们就已经过来了。 张铁的车在倪佳芯的要求下,不得已收了回去。 如今卞桥的车父母同意他开出来,就正好四个人一起来了。 徐军见到二十二就把她揽进怀里。 “怎么了?”二十二手上还带着油渍,只得像爪子一样摊着。 “想你!”徐军像是要把二十二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二十二感觉骨头疼,但也没有动。 因为她也想他。 过了一会,徐军才放开她,然后认真地看了二十二的脸好一会儿,才慢慢笑了起来。 “你今天为什么戴这个?”二十二指了指徐军额头的发带好奇地问道。 “我戴着帅吗?”徐军逗着二十二。 二十二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帅,更帅了!” 二十二情绪价值给得满满的。 黄则与徐军眼神对视,伤口的事隐瞒过去了。 二十二眼神对上卞桥,二人默契点了点头。 二十二感谢他隐瞒上次之事。 卞桥却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 “二十二,又轮到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梁丘拿着扫把帮着扫地。 “谢谢你们啊!”二十二轻快道。 黄则和卞桥帮着收拾桌子,铺桌布,摆餐具。 徐军帮着二十二洗餐具。二十二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知道她今天很忙。 “二十二,等会下班别急着走。把我们年会的节目排练下,我们先熟悉下拍子和走位。”番洋洋人没到,声音先传进来。 二十二看了徐军一眼。 后者悄悄在她脸颊轻吻了一下,“我的二十二居然还会跳舞呢!” “我可能跳得飞叉叉的。”二十二叹了一口气。 “哟!你们这么早就到了!”番洋洋看见他们几人热络道。 “番姐好!” “番姐好!” “番姐好!” 徐军和二十二在里面就听到了。 二十二过去开备菜间的房门。 番洋洋迎头就笑道:“今晚跟着二十二吃香的喝辣的,徐小哥要破费了哟!”然后伸着头看了看里面洗碗的徐军。 “番姐说的哪里话,本来我早就该请客了,就是时间一时没错开。这不终于有机会了,安排得有些急,想着一定不能错过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冲突大家的安排?”徐军面带诚意说道。 “不冲突,不冲突。我们这时间忙完,刚好!大家为了吃二十二这顿宵夜,都还没吃晚饭。留着肚子呢!” “等会潘姐吃好喝好,我们这位请客高兴着呢!”卞桥拍了拍徐军的肩笑道。 “那二十二,先跟我去排练,等她们几桌弄完正好。”番洋洋拉着二十二就走。 “潘姐,你们在哪里排练,一会能从旁观看吗?”梁丘问道。 大家就等这一句呢。 “在楼上豪包的露台。”番洋洋回头说了一句,就拉着二十二走了。 徐军他们帮着收拾好,就坐电梯上了五楼,其实,也就一层。 “来,这里。我们要一,二,三四……” 他们在听着音乐《开门红》。 “这音乐喜庆,大气。”卞桥他们几个站在露台里面的玻璃廊道内,看着二十二她们九个人正在拿着红色绢帕转着。 二十二的骨头是硬的,转着的绢帕不顺滑。 卞桥“噗嗤”低笑起来。他赶紧捂上自己的嘴。 “二十二,内心潜藏着女汉子啊!要不是看其他人,真以为她在练习拳击。”梁丘忍不住说道。 徐军也是没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把笑意压了下去。 “二十二,虽然舞不到位,似鸡似凤的,但她那认真的小模样,是真挺可爱的。”黄则说完,突然发觉自己的失态。 几个人同时看向了徐军。 徐军看了他们一眼,眼底都是笑意,“比喻恰当。” 第83章 闻风听雨盛宴 二十二发现徐军他们在那里看她的时候,越跳越努力了。 虽然还是有些别具一格,一枝独秀,好在比开始好多了。 节拍跟不上,踩不准。手腕的关节是硬的,手臂也是直的,那柔顺的转弯有些为难。 一场排练下来,二十二骨头都快散架了。 毕主管和番洋洋抓着二十二的手臂上手教。 一次,两次,……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二十二,你自己下去多练练你的手腕和腰啊!”毕主管说道。 “好的,毕主管。”二十二有些害羞答道。 大家都散了,看了看等在玻璃内侧的四位年轻帅气的男子,不禁多看了几眼。 二十二这一下子在酒楼里出名了。 谁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了,而且男朋友身边还有三位名副其实的帅哥。 关键是徐军会收买人心啊! 上次他从上海回来,可是准备足足的伴手礼。里面有些什么,二十二也不清楚。 但所有人看二十二的目光都带着艳羡,着实让她风光了一把。 徐军毫不避讳在这些同事面前,不是手拉着二十二,就是护在她身边。 徐军就没让二十二离开过他半步距离。 “我们这么多人,要打几个车过去。”廖敏问道。 “不用我们自己打车。我师公把车准备好了。”肖璐指了指停在平台后面的商务车。 车子自然是卞钱和梁丘通过七十二般武艺从家里借来的。 十来个人,三辆车足够。 “木木,请客吃饭,能带上我们吗?”孟凡生和郭非搂着肩出现在他们面前。 二十二惊讶这两人这么快就勾肩搭背了。 关键是怎么能厚着脸皮要在这种情况下蹭饭的。 二十二没开口,徐军先开口了,“自然可以!一开始没有邀请两位,是怕两位有负担。两位若是不介意徐军邀请太晚,就一起去热闹热闹。” 徐军这场面话太赞了。 番洋洋含笑看着徐军,又看了二十二一眼。心底嘲讽自己,“开始还担心她受骗,结果是自己目光短浅。” 郭非一愣,孟凡生反应自然。 “我要和木木一车。”孟凡生凑在二十二旁边道。 “可以。”徐军替二十二开了车门,然后又邀请孟凡生上车。 最后就是孟凡生挨着二十二的右边,徐军坐在左边,副驾驶坐着郭非,驾驶位坐着卞桥。 梁丘和黄则去了另外一辆车。 徐军:“靠着我休息一会。” 二十二顺着头和身子就靠在了徐军的怀里。 孟凡生那个心里一阵苦啊。 开了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一个停车场。这里的泊车员都是帅哥,大门迎宾是高挑的美女。 这里的包房与二十二他们酒楼不一样。 这里的包房是度假房,里面不仅能吃美食,还能泡温泉,唱歌,娱乐项目应有尽有。 “妈呀!我三十几岁第一次进这种豪华酒楼。以前只听说,如今享受到了,值了!”王宣是个男服务员,有些娘娘腔,但为人随和,能和一群女服务员打堆。 “太豪横了!”番洋洋也是惊叹不已。 “徐军,你是不是把所有钱都用光了?”二十二把徐军拉在角落小声问道。 “傻子,小财迷,你男朋友我可是有钱人。”徐军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 “这样花,再有钱也得变穷。”二十二撅了噘嘴嘟囔道。 “这是卞桥家的产业,有打折。何况还免费帮他打了一个广告。”徐军徐徐道。 “哪里免费了?”二十二不解。 “你们工作是什么?”徐军问。 “服务啊!”二十二回。 “嗯!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徐军又问。 “我觉得这里的服务比我们更好,做得更周到。然后,感觉自己服务别人与自己被别人服务,心中的感觉不一样。”二十二再回。 “对了,就是这里。等你们同事回去,他们会和很多人讲,他们在哪个地方享受到了什么,这往一传十,十传百,是不是免费广告?”徐军笑着捏了捏二十二的脸颊。 “好像是这个道理。”二十二赞同点了点头。 “等会还有个礼物送给你!应该说是卞桥送给我们的礼物。”徐军说着又加了一句。 “???”二十二不解。 卞桥为什么送他们礼物。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拿着菜单进来,卞桥点了点头,西装男子把菜单给了二十二,二十二看着一头两头大,赶紧拉着徐军。 “我和木琼点了这里的特色菜。其他的,就各位点上自己喜欢的菜。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潘姐,您看看。”徐军把菜单先递给了番洋洋。 大家点菜自然不好意思。 孟凡生倒是点了几个贵菜。 郭非没有点,他只是偶尔看看二十二。 最后徐军陪着二十二又加了几个菜。 大家吃饱喝足,点菜的西服男子进来道:“木小姐,您在我们这里已经成了会员,这是您的卡,只要以您的身份来此,一律免费。” 二十二看了卞桥一眼,卞桥朝她笑着道:“二十二,祝你们幸福!” 二十二准备站起身。徐军拉着她,冲着卞桥看了一眼,随即对着西服男子说道:“替我谢谢你们东家!这卡我替她收了!” 徐军说着接过卡,放在二十二的手里。 他们要帮二十二铺路。 “这里会员卡怎么办理?”孟凡生问道。 “一次性消费五万元以上。”西服男子答道。 “所有,一律免费?”孟凡生双手比了比。 “不,九折。”西服男子微笑道。 打脸。 孟凡生尴尬一笑,然后盯了一眼徐军。 大家心里那个哽咽难受。 “烟雨行舟”酒楼就这么被所有人深深刻在记忆里。 泡温泉,打麻将娱乐项目必不可少。 二十二打不来麻将。 徐军站在她背后教她。 泡温泉,徐军和二十二没有单独泡,反而是和大家一起。 结束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车接车送,挨个送到。 郭非和孟凡生被放在宿舍楼下的桂花树下,不知道是徐军的有意还是无心。 “这一次,我彻底失败了!”郭非坐在石凳上仰头望着桂花树说道。 “至少不会遗憾。”孟凡生接道。 “啥子意思?”郭非视线落在孟凡生脸上问道。 这个人之前比他还疯狂,可今晚这个人虽在某些事上故意出风头,但都很安静,没有做出格的事。 “我从来没真正喜欢过一个人,直到遇见木木。她像是一个双面人,可以温柔,可以疯狂。因为这样让我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鲜活的对比。她的爱该是热烈的,又该是细水流长的。经我观察,徐军才是那个能陪在她身边的人。我们两个做不到。” 孟凡生很平静,他靠在树干上,双手插兜,犹如第一次见她一般看了过来。 “所以,你也放弃了!”郭非似在问孟凡生,又似在问自己。 “不是放弃,而是祝福!”孟凡生说完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只是希望她开心快乐幸福。比起把她拥有圈在身边,我更想看她展翅高飞。” 郭非一直觉得孟凡生很混蛋,可他偏偏不混了,让他下面那些混的人都找了工作,自己也进了巴凤棠。 郭非从一开始鄙视他,疑惑他,明白他,成为他。 这也许就是自己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因。 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 他喜欢木木很久,因为他的懦弱不敢出声,直到徐军的出现,他乱了。 可经历一些事后,有了对比,自然就释然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走向都得按剧本,它也可以是人的品德上,真善美。 “二十二,这是我送给你们彼此定情的礼物。”黄则递过来一个青色锦盒,借着车内灯光,锦盒上有“长安喜乐”四字。 徐军接过来:“打开看看。” 二十二迟疑,这当着面打开礼物有些不适合。 “我们之间不必在意这些繁杂的虚礼。”黄则道。 “笔?”二十二看着静静躺在绒布上的两只钢笔。 “好事成双,由此书写你们的浪漫爱情故事。”黄则笑道。 “寓意深长,多谢!”徐军特别满意。 梁丘也递过来一个盒子。 “有心了!谢了!”徐军与梁丘碰了碰拳。 梁丘送的是一对定制的情侣骨瓷杯。青绿山水有君逢,琼华芳姿是佳人。 第84章 突然消失不见的人 腊月二十六,年会如火如荼。 二十二他们是第一个节目,灯红酒绿闪了二十二的双眼。 徐军被特例安排了家属坐,自然老板是不知道的。 再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在这种热闹下,根本没有顾及。 二十二真没有跳舞的天赋,她站在前排右一,九个人三排。 徐军给二十二录了一个视频,宠溺地笑得眼角都睁不开了。 穿着像肚兜的红舞服,涂着浓艳的腮红以及眼影,大红唇带着魅惑,配着那冷傲的眼神。长长的秀发被红绸绑着,像一个长长的年糕,各自伸向左右两边,随着脚步的移动,上下晃动着。 一场下来,汗水湿了整个背。 台下的口哨声不绝于耳。 二十二下台走向徐军,徐军替她披上外套,给她碗里夹了很多吃食。 台上节目不停。 趁着无人,他们“逃”出了宴厅。外面黑夜深深,寂静非常。 徐军牵着二十二的手,走上了“爱情梯”。 年会远在一个大型商业公园里面。 夜风吹起,二十二的笑声一浅一深拍打着徐军的心。 他收住脚,就那么把二十二亲薄了。 二十二毫无招架之力,整个身子被徐军揽住,任凭风浪起,无情中升起的爱意席卷,她像坠入云端,被徐军捧在掌心轻轻托起。 她不知道,究竟有多喜欢这个亲薄她的人。但是,她知道,只要他在,她的那颗心就算狂跳,她也心安。 “五…二…一!”二十二低语。 徐军放开了她,“二十二!二十二!二十二!” 模糊不清的两个人影相拥,风里带着窃窃私语。 二十二他们过年不放假,轮流排班到年后。 腊月二十八,一个人找到二十二。 “这一位客人点名道姓要你服务。”迎宾接待伍梅提前通知二十二。 从电梯出来的一个人影,二十二看到那只比划在唇边的手。 “欢迎光临!这边请!”二十二声音发着颤。 伍梅给了二十二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包房只剩下二十二和倪佳芯。 “阿,阿姨好!”二十二局促不安。 倪佳芯再次打量着二十二。 二十二承受着万箭穿心般的灼烧感,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我今天来找你,徐军是不知道的。”倪佳芯开口了。 “开门见山,你不适合我家徐军。 “他应该与你说过他爸爸的事,将来有一天,他的爸爸离开,他将是接班人。而他的妻子必须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与背景。” “未来能与他一起承担所有的事情,不是一个像菟丝子这样需要依附他才能生存的人。” “男人成熟后,要的是能给他解决问题的人。” “徐军现在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所以他只是单纯喜欢你,如果他面对社会的压力,他一定会后悔选择你。” “你出来社会了几年,这些经历不消我多说。” “门第之见,不是我定的,而是历来都是。” “婚姻的最后都是习惯和亲情。更多的是实力相当。” “你明白吗?”倪佳芯看着二十二,眼神冷冷的。 “阿姨,这些我都可以努力,我不会成为徐军的拖累。”二十二毫不犹豫回答道。 “你是一个好孩子,算是我求你。希望你能理解一个做妈妈的心思,我只是想给他找一个最好的伙伴。你离开他吧!只有你主动离开,他伤了心才会回头。”倪佳芯说得一点不违心。 二十二再次抬头,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阿姨,您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不是讨厌,是你一点也没资格。如果你真的喜欢徐军,就断然不会毁了他的未来一生。” “我这次来,是想好好与你说话。你若是能乖乖配合,便保你以后安全。” 二十二看着倪佳芯越来越嫌弃她的样子,心底慢慢落入了冰窖。 “安全,是什么意思?” “谁也不喜未婚夫抱着不三不四的人,必要手段,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我作为徐军的母亲,只会在意我在意的人。倘若你任性妄为,后果我也预料不到。” 二十二看着倪佳芯,她是怎么能拥有徐军那么温柔的儿子。 “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二十二起身就要走。 “木小姐,下一次,她可不只是那样对你了!” 二十二停住脚,慢慢回头看着倪佳芯。 她捂着胸口,好疼。 “阿姨,林,林小姐,她……您知道!” 倪佳芯沉默。 二十二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怎么会,怎么能。 她如果坚持和徐军在一起。她就会像上次那样,或许连这条命也? “阿姨!我贪生怕死。所以,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二十二鞠了一躬,准备离开,随即站定,她能去哪里,这会她在上班啊。 “把菜单拿来,我约了人。”倪佳芯脸色缓和,随即浅笑道。 “阿姨!我给您推荐几道特色菜,……”二十二瞬间变脸,专业的笑容,认真介绍菜品,推销酒水饮料。 倪佳芯看着二十二这变化如此惊人,余光还是多看了几眼她。 没多久,就来了一群女人。 林知言也在其中。 “服务员,换下渣盘,没眼色的人,快点!” “服务员,茶水冷了,换壶热的。” “喂!把这汤给我们分一下,七成温。” “服务员……” 面对林知言的各种刁难,二十二都用微笑面对解决。 “倪太太,您选的这家菜色不错,我居然不知道凤都还有这好地方……” “是啊!这里服务也不错……” 买单是倪佳芯买的,林知言识趣,没做什么动作。 “你一个农村出来的没文凭的人,凭什么跟我斗,这样乖就对了,做虾米该在河里就别惦记海里。” 擦肩而过的嘲讽与威胁。 二十二收拾好桌面,做好了所有的收尾工作。 去找到了番洋洋。 “番姐,能最后帮我一个忙吗?”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徐军看着播出去的十来个未接电话。 “怎么了?”黄则看着徐军坐立不安。 “你帮我试试。” “二十二的电话?”黄则看了一眼,拨了一串数字出去。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梁丘试了,卞桥试了。 “你们帮我签到,我过去一趟。”徐军快速出了学校。 此时,他还是穿着一件外套的。 “你好!木美琼在吗?” “不知道。应该还没下班吧。”宿舍的人认识徐军,想也没想地回道。 “我先看到木木回来过的,她收拾了一些东西,说你来就给你。你进来拿走吧!” “请问你知道她人去哪里了吗?”徐军急切地问道。 “这我没问。咦,她床怎么都空了?”宿舍的人看着二十二之前睡的位置空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谢谢!”徐军看着空空的床上摆放着两个盒子。 是卞桥他们送的礼物,他们还没来得及送去木琼居。 “潘姐,你能告诉我,二十二到底去哪里了吗?”徐军双眼含泪,言辞哀求。 “不知道!我也是去包房才发现没人的。电话也打不通。”番洋洋眼神闪烁一下。 番洋洋看着他失落离开的背影,单薄的体恤长衫像是被水泡过一样。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辞职信,落名木美琼。 卞桥他们都帮着找了,二十二不见了。 在这个腊月二十八的夜晚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寂静寥落。 徐军抱着自己的头,靠着桂花树坐在地上。 单薄的体恤衫除了汗水,还有桂花树干上摩擦的污渍。 “二十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的……” “他哭了?”郭非赶来,看着徐军这副鬼样子。 “他要是哭出来,倒还好了!再下去,他要疯了!”黄则坐在石凳上,双手插兜,看不出特别的表情。 只是盯着徐军看着。 卞桥坐在石桌上,面无表情。 梁丘则是一脸凝重,一下没一下地推着他的镜框。 “你们有什么消息吗?”梁丘问。 郭非和孟凡生也是摇头。 “要不报警?”孟凡生开口道。 所有人都看向孟凡生,他们一致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 “儿子,你该回家了!” 倪佳芯在林知言的陪同下,出现在了桂花树下。 徐军看着倪佳芯和林知言的出现,眼神从涣散变得锐利起来。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是不是?为什么那样做?”徐军爬起来,毫无形象地抓着倪佳芯大吼道。 “啪”一巴掌落在徐军的脸上,所有人都是一阵心惊。 “我是你妈!难道就不值你有一点敬畏之心吗?现在,回家。你爸进了抢救室,要我跪下来求你回家吗?” “子军哥哥,徐伯伯他……”林知言垂泪道。 徐军行尸走肉被带走了。 黄则快速上了驾驶室,卞桥抱起树下两个遗落的盒子,随着梁丘的脚步跟了上去。 两辆车子先后离开。 “郭非。她走了,我也没必要留下了。”孟凡生说完也走了。 郭非抬头看着桂花树,只剩枝繁叶茂,没有一朵花了。 第85章 山头下了雪 二十二买了最晚的一张大巴车车票。 “您好,还有靠窗的吗?” “还有一个,最后一排可以吗?” 二十二点了点头。 夜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车灯看着道路上的反光牌快速后退。 车上有人打起了呼噜,有人小声讲着电话。 二十二睡不着,连手机她也不敢开机。 她把自己藏在了黑暗里。 到了县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妹儿,住旅馆吗?” “妹儿……” 几个人都要抢着拿二十二的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四寸的皮箱。 二十二最后跟着一个中年妇人去了她的旅馆,五十块钱一个人,二十二连价格都不想讲,直接给了五十块。 中年妇人拿着钱愉快地离开了。还顺带给二十二带了门。 二十二把自己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太安静了。 二十二爬起来把窗户打开,外面马路上的喇叭声传来,变得喧嚣热闹起来。 她趴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山头。 她最后还是像枯叶一样,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回到生根的地方以求放过自己。 眼泪掉下来,滴在手背上。后半夜的风越来越凉,吹得她有些发冷。 早上起床,她吸了吸发堵的鼻子,浓重的鼻音预示着她感冒了。 收拾离开旅馆,她来到了买手机的地方,重新买了一张电话卡。 “你这张电话卡还要吗?”卖电话卡的男子问着她。 “不要了!”二十二说完,男子就丢进了垃圾桶。 二十二又快速站起身,从垃圾桶捡了起来。 二十二看着一脸疑惑的男子,微笑道,“忘了还没抄电话号码。” 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 二十二付了一百,算是买卡的钱和充了七十元话费进去了。 随后在县城逛了逛,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一件衣服,使劲塞进箱子里,最后还提着两个袋子。 二十二坐了公交车去到了两河口镇上,然后拉着箱子跟着公路慢慢往回走。 尽管她按了几次拨号键,最后还是没拨打出去。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说,她离职了。 走路走了四个小时,到家是下午一点了。 邹佶甑在坝子边清洗衣服。 “妈,我回来了!”二十二站在坝子上喊了一句。 邹佶甑看着二十二,开始是吃惊,后面笑了起来。 “回来也不说一声,让你爸去接你回来。吃饭没有?” 二十二第一次觉得家里好温暖,有人问多好啊, 二十二从初中就没怎么在家待过,这一晃都七年了,这一次她想在家多待一段时间。 邹佶甑做活路,二十二就跟着做。邹佶甑没有问她为什么回来,也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出去。 爸爸木云桦也没有说什么,就跟平常一样。她回来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 腊月县城读高中,很少回来。木泙读初中,也只有周末回来。 她觉得好像一切都变了。父母不再像以前那么讨厌她了。 第二日,邹佶甑敲了敲她的窗,给她开门,然后拉了窗帘。 “对面山头下雪了。” 二十二听着妈妈笑着说,赶紧爬起来看。 青山梁下雪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只有一天就过年了。 家里的房子建了两层,这几年二十二的钱寄了回来,帮了一些负担。 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山上的雪,看了很久。 她想徐军了。 此刻,徐军正在病房。 徐泷全身插满了管子,氧气管下有轻微的呼吸声。 “子军?” “爸,我在。我去叫护士。”徐军双眼布满红血丝,想站起来被徐泷拉住了。 “喜欢一个人,就去抓住她。不必为了家里人而委屈自己,你不必像我。”徐泷眼神温柔。 “爸!我……”徐军眼泪打着转。 “我听你妈说了。能给我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吗?”徐泷握了握徐军的手,眼神都亮了些。 徐军点了点头,掏出手机。 “爸,你看!她叫木美琼。我爱她甚过爱自己的人。”徐军眼泪掉了下来。 “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我给你留了一条后路。尽管做你自己吧!可惜,我亲眼见不到她了。你出去吧,让你妈进来陪陪我。”徐泷说完闭着眼睛休息了。 “爸,爸!” “没事!我就是想休息一下。你先出去吧!” 徐军出去,倪佳芯看着儿子,眼泪又掉了下来。 “妈,爸喊您进去。”徐军回来第一次开口叫她。 “老徐?”倪佳芯轻声喊道。 “嗯。佳芯啊,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 “医生让你少说话,多休息!” “可我想说,再不说怕说不出来了。我们的遗憾就不要强加给孩子们了,你当时迫于家族压力,我也是为了家族……” “别说了,都过去了!”倪佳芯抹了抹眼泪道。 “这辈子还是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们就不要遇上了。”徐泷说完就没继续讲下去了。 “老徐,老徐?老……”倪佳芯见人没反应,一时失声。 外面卞桥和黄则他们赶了过来,听着倪佳芯的声音。 都跑了进来。 过年家家户户鞭炮连天,热闹非凡。 徐家却是孝布披身,到处都是白色,死气沉沉。 葬礼定在正月初三。 来往的合作商过来吊唁。 “徐军先生,这是徐泷老先生的遗嘱。您这边过目签字,其他手续都由我穆运进来办理妥当。” “辛苦穆律师专门走一趟!”徐军伸手。 “应该的。”穆运进握住了那只苍劲有力的手。 徐军没有更多时间,他要尽快把徐家的所有项目一一接管下来。 夜深人静,徐军工作之余,看着二十二的照片。 “二十二,我想你了。” “好好照顾自己,乖乖等我来接你回家。” 二十二除夕帮着家里做大扫除,洗了全部的被子和衣服。 尽管如此忙碌,二十二依旧感觉心脏隐隐发疼。 她觉得这是她太想他了。 初一走荣户去了外婆家,外婆做了很多好吃的。 山里下雪了,二十二踩着白雪,鞋印子黑黑的,被踩的地方慢慢凝结成冰。 一眼望不到头的山,都被白雪覆盖了。 在外婆家吃完中午饭,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家。他们没有像那年那样玩雪了。 大家都在认真赶路。 二十二弯腰扣了一把雪抓在手里,好冰。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舌头差点黏上了。 然后她掐了一块雪含在嘴里,有些烫嘴。 没有徐军那冰凉又温润的感觉。 寒风吹着松树枝,雪花被摇了下来。 二十二感觉眼睛有些酸,还有些疼。似乎远处山头的人像徐军,在朝她招手,温柔且宠溺。 可是一个晃眼又不见了。 “姐,你怎么了?”腊月问道。 “这风总是吹我眼睛,躲都躲不开。”二十二抬手擦了擦滚下来的泪珠。 “外婆这里的山高,又是和风槽,两头没遮挡,风是大了一些。用帽子挡挡吧!”腊月长大了,她们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打架了。 “嗯嗯。”二十二吸了吸鼻子,再次转脸看了看远处。 “年过完,你又准备去哪?”腊月继续问道。 “暂时还没想到,如果要去的话,我想要去有海的地方。”二十二站住脚,看着盘旋山头的公路一直到长江的尽头处说道。 “那是什么地方?”腊月还想继续问。 “上海。”二十二突然笃定回答道。 “就因为这个名字有海吗?”腊月笑了起来。 不是,因为他曾经去过上海。那里有他的足迹,有他留下过的身影。 想必,风里能有他的味道。 外婆家下雪,龙头村则是下雨。 夜里,二十二把自己捂在被窝里,悄悄地哭了个够。 她手机里有他们的过往,却断了所有联系,这一切是她自己切断的。 第86章 山里寻风后的意外相亲 过完年,头几天陪着种土豆。 二十二做农活没有之前那般得心应手,反而是生疏。 虽然如此,邹佶甑和木云桦也没有对她像以往那般犀利和言辞凿凿。 再也没说她没出息等等之类。 二十二心里很空,她觉得这样反而空了,她与父母之间多了客气与生疏。 在家无事,二十二跟着邹佶甑和木云桦去到了圈子沟里,也就是小时候说摔死过人的那条沟壑。 二十二拿了一把小锄头,跟着从山上滑下沟底,然后顺着长满青苔的石块又往上爬,已经养好的柔嫩手指被粗糙的风化石割伤。路过的荆棘勾着衣服,划破手臂。 一些灌木丛里的蔷薇科刺刮破手背。 野黄姜这种药材山里很多,但要找到又肥又大的,还得去深沟那些阴暗潮湿的地方。 二十二只能跟着屁股上去捡一些小苗子,挖得可怜兮兮,但二十二不挑,只要有,她都能很开心。 以至于她都忘了,她还会想起那么一个人。 沟底的水哗啦啦的,旁边无数光着的石板干干净净的,小时候,二十二喜欢躺在上面听流动的水声。 如果徐军在,他一定也会喜欢。 如果一个人,她可以在这里躺一天。 只可惜二十二此刻抓着竹节草正在一步一步往山上爬,如果一不小心,没抓住掉下去了,那么她就完了。 二十二爬一截滑一截,最后邹佶甑给她拿走了锄头。她两只手才有抓力。 只是邹佶甑一手拿着一把锄头,她的那一把被她插在了背篓里。 看着妈妈和爸爸往前爬的背影,二十二突然心里一酸。 她以前那么任性,总觉得他们不够在意自己,是因为他们生活本来就很难了,他们只是用了他们那个年代的方式。 爬上水渠,二十二坐了好一会儿。药材没挖几斤,她人倒是快废了。 爸爸和妈妈汗水都没有一个,这是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于二十二来说,她只是小时候苦了。可于木云桦和邹佶甑来说,他们苦了大半辈子。 “徐军,我错怪他们了!你当时是不是也想告诉我这些。所以才让我多看书,多运动,带我去接触你的朋友。”二十二看着青山梁的最高的山头,在心底默默道。 “正月都快过完了,你在忙什么呢?会不会很生我的气呢?” “走了,大女儿。”邹佶甑喊出口,二十二回头应了,又赶紧低下了头。 二十二太脆弱了,一点点温暖就够了。 他们刚到家,就碰到堂伯家的婶子站在他们的自架石拱桥上等着了。 “嫂子,你是有什么事?”邹佶甑问道。 堂婶子看了二十二几眼,眼里的笑意带着多情和暧昧。 二十二就觉得这几个词形容堂婶子很是恰当。 “老邹,大妹现在是不准备出去了吧?”堂婶子拉着邹佶甑神秘兮兮问道。 “我来给大妹找口酒喝,不晓得喝得上不?”婶子笑眯眯地道。 “这是好事啊,是哪里的男娃?”邹佶甑很感兴趣。 “新明镇上的,就那个胡医生婆娘的妹妹娃儿。是个跑水路的,能挣钱。人老实,镇上有房子。靠得住!”婶子说的简短,但也说了重点。 “这得看她自己了,姑娘大了由他们自己。”邹佶甑看了二十二几眼。 二十二知道这眼神意味着什么,反正躲不过,那就见吧。 “可以见个面,成就再往下说,不成也没啥子影响。”婶子对着二十二说道。 “这人就长这样,又不是见不得人,见个面而已,怕什么。”邹佶甑说道。 二十二答应见面。 见面的那个夜晚,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正好腊月还没有走,二十二让腊月先下楼帮着看看。 腊月看了人后,上楼说人胖,长得不咋的。 邹佶甑楼下开口了:“老大,快下来。这人来了,就大方点。” 二十二下楼,要是徐军此刻在这里,邹佶甑应该也不会看相亲的男娃一眼吧。 不是说长得非常难看,只能说是大众脸吧,普通人该长的那一张脸。 说白了,就是二十二不喜欢。 男孩叫张华,他盯着二十二看了很久。 大人要求留个电话,先彼此熟悉认识下。 相亲算是完成,听着回话,男孩子和一起来的亲戚给了准信。 只要二十二提要求,他们都会按着要求办。 二十二没想到这么快,男孩那边的意思就是看中了,就可以直接谈日子,下彩礼。 二十二给邹佶甑说,“先不急,多熟悉一下。” 第二次,张华和他姨妈悄悄来的,给二十二来了个措手不及。 二十二正在洗衣服,她只得赶紧把衣服晾好了,然后开始做饭。 很久没做饭的二十二,只能算是把饭煮熟了,味道也就是正常,没有特别好吃。 二十二突然想吃徐军做的饭菜了。 张华帮她烧火,姨妈在旁边提起话头,让二十二不那么难为情。 邹佶甑回来,他们已经吃了中午饭,到了下午了。 离开的时候,姨妈特别喜欢二十二,一直拉着二十二的手,希望她能去镇上她家去玩。 张华的表现也在一些动作上能看出喜欢二十二。 邹佶甑给二十二说,娃儿长得不怎么样,但你嫁过去,知根知底,应该吃不了亏,看着会对你好的。 所有的一切都始于颜值,才会有接下来的认识。 二十二只是听着,一直不表态。 就这么不冷不淡的相处着,一直信息聊天,二十二没有把qq号给张华。 她怕一登录,就看到徐军的头像闪动,或者是看到那灰色的头像静静地沉默在那里。不管是哪一样,她都接受不了。 正月刚过,腊月上学去了。 二十二没有了说话的人,张华第三次到来,同时还来了意想不到的第三个人。 此时,正值次年农历二月。 二十二和张华坐在坝子上晒太阳,一辆长安面包车悠悠地开到坝子上。 二十二歪头看了一眼,直接没理了。因为他们的坝子是路的尽头,很多车不是走错了就是来这里掉头。 一般面包车都是来收购东西的。如果每辆车来,都要去看个所以然,那一天只够干这事了。 孟凡生下车,见到了久违的那个身影。 他终于找到她了,那个在一天之内眨眼不见的人。 她正坐在坝子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旁边还有一个男的。 “有桂花卖吗?”孟凡生出声问道。 张华回头,确定面包车门边的人在问他,“这天哪有桂花,没有。” “那有什么卖的?只要有卖我就收。”孟凡生见那个背着自己的人没反应,不死心问道。 “我一定是想你太频繁了,以至于我觉得听到了孟凡生的声音。”二十二低头,是不想有人看到眼底升起的泪花。 直到这个声音再次响起。 张华觉得这人有病,“没有卖的,你去其他地方看。” “你没有她有。”孟凡生指着已经看过来的二十二说道。 孟凡生慢慢走了过来。 张华看着二十二只是看着走过来的人,一时有些摸不清这人的路子。 “哭了?”孟凡生蹲了下去,与二十二只隔了一个凳子的距离。 “没哭,风吹的。”二十二摇了摇头,看着孟凡生,眼泪却诚实地流了下来。 “不哭了,哭了就不是桂花女孩咯!”孟凡生准备伸手去给二十二擦眼泪,但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他还是忍住了。 主要是他怕自己的鲁莽给二十二招惹一些不好的闲话。 “你好!我是木木的朋友。你是?”孟凡生站起身,面向张华伸出手礼貌问道。 “我叫张华,目前与她在交往中。”张华没看二十二,自顾自地说道。 “是吗?”孟凡生挑了挑眉,看着二十二,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相亲认识的。”二十二简短说了一句。 张华脸色有些挂不住。 孟凡生大笑起来。随即把二十二从椅子拉起来自己坐了上去。 “让我坐会,你们这里的路太难开了,颠簸的我屁股疼。”孟凡生满脸痛苦和疲惫。 “张华,你先回去吧。我有话问他。”二十二朝着张华说道。 “你可以当着我的面问他。毕竟,我们算是……” 二十二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只是相处中,并没有其他关系。” 张华欲言又止,随即坐在一边不吭声。 “木木,我口渴。”孟凡生委屈道。 二十二进屋给倒了一杯茶水,孟凡生咕咚喝了下去。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潘姐她……” “不是,不是。是我花了很大一番功夫从人事部查到的。奈何你们这山高路远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木木,你可得收留我啊!” 张华转头看着孟凡生,心里鄙视道,“戏精。” 孟凡生挑衅看着张华,“怎地?不服气,你也演个,看木木理你不,我气不死你。” 孟凡生能找到她,那徐军呢? 二十二看着两人火药味浓重,从房间拖出了一口袋黄姜。 “这个可以卖给你,你给十块钱一斤。”二十二煞有其事说道。 “木木,你?你太没人性了。要不先放着,我休息几天再收?”孟凡生真是狗。 “有人来收黄姜了?”邹佶甑的声音从面包车后响起。 第87章 前后距离的错过 “阿姨好!”孟凡生太会察言观色了。 “你是?”邹佶甑看了看二十二问道。 “阿姨!我是木琼的朋友。听说她老家卖山里的山货,为了赚一点钱,这不,我厚着脸皮过来想住几天,看能不能收到一些好货。” 二十二张大了嘴巴,这孟凡生真是长了一张伶俐的嘴。 “这黄姜你收多少钱一斤嘛?”邹佶甑看着二十二脚前的口袋问道。 “哦!阿姨!这山货我没见过,木木说十块一斤,阿姨觉得价钱要不要再高个几块钱,我可以收二十一斤。”孟凡生怕说得少了没有诚意,干脆说到整数。 邹佶甑听了心里想着,这是哪里来的傻子。 二十二这明显把价抬高了,这原本晒干也只能卖五六块一斤的野东西。 “孟凡生,你只能在这里住一天。明天你就麻溜地走。”二十二把黄姜往屋里托,孟凡生直接拉了过去。 “阿姨,您给帮忙称称,我全部收了。” “二十一斤。”邹佶甑问道。 孟凡生点了点头。 二十二眉头皱起,不知道这孟凡生在搞什么。 便开了口,“妈,他没钱,您听他吹。” “木木,我可是诚心收的。”孟凡生还要解释。 “好!”二十二进屋把秤搬出来,又把黄姜托了上去。孟凡生搭了把手。 邹佶甑看在眼里。 “五十六斤三两。一共一千一百二十六元。”二十二对着称说道。 “咦,木木算数不错嘛!”孟凡生笑着掏出钱包。 从里面拿了一叠数了一千二。递给了邹佶甑,“阿姨,您数数,零钱不用找了。” 张华脸部一抽,他给木家提的礼品也就一千块钱左右,这家伙那包里全是现金。 “这零钱该找还是得找,找你七十四块。”邹佶甑从屋里翻出一堆零钱数了两遍给孟凡生。 “小伙子,你住哪里?” “阿姨,我家在凤都。这几天能借住在您家吗?我可以给钱,我也可以做家务,什么事都能干。”孟凡生赶紧推销自己。 “你如果要去其他家收,让木美琼带你去。我先去忙了。”邹佶甑说完就又拿着背篓出门了。 “阿姨,我帮你。”孟凡生直接跟着邹佶甑屁股后面去了。 随即张华也跟去了。 二十二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在家坐在坝子上半靠在椅子上假寐起来。 谁知睡着竟然真睡着了。 等她醒的时候,已经太阳落山了。她身上搭了一床薄毯子。 灶屋里传来孟凡生的说话声,好像他在哪里,都不会冷场。 那天孟凡生来的时候,车上除了他收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他全部是带来的礼品。 木云桦的声音也传出来。 “醒了?”张华走过来看着二十二问道。 二十二牵着毯子看着张华。 “他给你盖上的,他是为你而来的吧。”张华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人听见。 二十二没说话。 “他把叔叔阿姨哄得很开心,这一点我做不到。你直接一句话,我们可以好聚好散。”张华说这句的时候,二十二从他身上看到了孤独。 “张华。对不起!”二十二没有扭捏。 “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有一天,你会说出这句话。”张华笑得很轻松。 二十二抬头看着张华,有些不解。 “你的眼睛里藏着看不清的人,你喜欢的人也不是他。但他的到来,给你带了希望与期待。”张华看向灶屋那边看了一眼孟凡生,颇有同病相怜之意。 二十二沉默,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张华也不是如同他的样貌那般无一不是。至少他读懂了她。 孟凡生的目光穿过灶屋的窗户,看着外面的两个人影。 此时此刻,他知道,至少这一局,他是赢了。 只不过最后那一局,不管怎么下,都会输。 可他不在意,因为选择了,就得毫无保留地去做,至少当前是真实发生过的。 这一夜后,张华从二十二的面前消失了。 邹佶甑和木云桦没有过多参与,因为有了孟凡生的搅合,明显后者比前者更有选择性。 农村的舌头明明长在自己的嘴巴里,可偏偏喜欢嚼着别人家的舌根。 二十二的风言风语很快在村里流传了开来。 “什么哪有好女子,把人带回家的。” “什么明明外头谈了,还回来相亲,就是为了钱。” “什么女孩子就是心高气傲,山村里的人看不上,外面来的人才喜欢。” “什么怪不得她家房子修好了,也不见得姑娘家在外面干什么正经工作。” “……” 人云亦云,随波逐流。 一句话,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每一个人嘴里都变了样。 孟凡生不是聋子,自然知晓。 阳春三月,百花齐放。天气也不那么凉了,夜空的月亮出来了,星星也出来了。 二十二和孟凡生睡不着,总会在楼顶坐着看夜空。 “木木,跟我出去吧!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逼你。” “我不回凤都。” “你和徐军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他无关,是我个人的事。”二十二停顿了一下才问道:“他好吗?” 孟凡生认真起来,他看着二十二良久,“要我说真话?” 二十二带着祈求,只不过黑夜里,孟凡生只能看到她点头。 “你不见的那天。他很不好,像是一个疯子,他找了你上班的地方,又去了你宿舍,大概他去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地方吧!” “他靠着那棵桂花树坐着,抱着头,不知道他那时在想什么。”孟凡生如实说。 二十二久久没有说话,再说话就有了浓重的鼻音:“后来呢?” “后来,被他的妈妈和一个女人带走了。” 二十二从小声啜泣,慢慢哭出了声,这是极度克制过情绪才能发出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孟凡生把二十二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这是第一次,他离她这么近,她也没有推开他。 月亮在夜空走了很远,星星变得更多。 二十二收了情绪,从孟凡生怀里把自己放了出来。 “我把你衣服打湿了。”二十二看着孟凡生说道。 “专门给二十二留了一块干净的。”孟凡生牵起胸前看了看说道,“这里趴着可以继续哭。” “为什么?”二十二直接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夜空问道。 “什么?”孟凡生回问。 “要喜欢我。”二十二此刻侧头看向孟凡生。 “我也不知道,就这么傻傻地喜欢了。看着你难受,我难受,看着你开心,我开心。就算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一点也不恨你,只要是看着你幸福就好。 可是,听说你突然消失了,那个时候,我只是想找到你,然后陪着你。因为那个坚强勇敢的桂花女孩,一定是遇到了不能解决的问题,就连那个你喜欢的人也解决不了,所以,才选择要躲起来。” 孟凡生一字一句,足以让二十二觉得羞愧难当。 “木木,我说这些,不是需要你去谴责自己,内疚自己。而是我要告诉你,你很好!好到值得有人为你这样。包括我自己,都是自愿,你不用有任何负担!” 二十二没有接话,只是仰头看着夜空,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发光的两颗星星。 “今晚星星和月亮格外美丽!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夜空。”孟凡生感叹道。心底说了一句:“因为有你!” 二十二把目光从孟凡生身上转移到夜空,轻轻道:“以前的夜空更美。可是,时光总是这样,过了就是过了,是回不去的时光,也看不到过去的夜空。” “我觉得当前就很美了!我一定会把今夜记得久久的。”孟凡生双手抱头,双脚翘起了二郎腿。 “谢谢你!孟凡生。有你真好!”二十二伸手指着几颗繁星画来画去。 “做什么呢?”孟凡生问道。 “许愿!”二十二回头笑了笑。 “那我也许一个。”孟凡生依样画葫芦,跟着手指在天空比划着。 他们两人之间开始沉默了许久。 “孟凡生,陪我一起去上海吧!” 两天后,三月中旬。 发往上海的长途客车上,二十二睡在上床,孟凡生睡在下床。 下午,日落黄昏。木家村的三队山路上,一辆越野车飞驰而来。 “有人吗?” “找哪个,你们是?”木云桦端着一钵挂面看着他们。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长得高挑挺拔,眉眼温润,面容端雅。身后还有三个年轻的男娃,长得各有千秋,穿衣打扮讲究。一看就不是龙头村这里的人。 “叔叔,您好!我是徐军。” 随着他边打开后备箱,提着礼品款款而来。 第88章 勤快又伤心的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木云桦看了看坝子边上的面包车,然后又看了看这辆车,价格不用问,谁贵一眼就能看出来。 “叔叔好!我,我们是木美琼的……朋友,想找木美琼,她在家吗?”徐军带着拘谨和从未有过的紧张问道。 尽管他在二十二的照片上看见过她的父母。 可亲眼见到,这张脸经历过岁月痕迹的雕刻,刀似一把一把割过,风霜把那黝黑的皮肤刻了无数道纹路。眼神浑浊,身体有些佝偻,双手指尖是洗不净的黑色污垢。 徐军还是有些惧怕,他惧怕自己不被二十二的父母接纳和认可。 邹佶甑出来,看着徐军和他身后的三人。 “她是在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邹佶甑见最近来找二十二的人有些多,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情况。 二十二走的时候,只是给她说:“妈,如果以后有叫徐军的人来,不要告诉他我的电话。也不要告诉他我去了哪里。” 徐军提着礼物,赶紧说道:“阿姨好!我叫徐军。这次上门,就是想给叔叔和阿姨赔礼道歉。” 徐军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一定要把误会解开。尤其是他们是二十二的父母。 二十二的妈妈,留着长长的头发,脸长消瘦,一脸严肃,皱纹长在了额头和眼角。两鬓的头发有少数几缕白发。 “赔什么礼?道什么歉?”邹佶甑嘴上如此问,心里也开始计较起来。 “阿姨!是这样的。……”徐军把和二十二的事从学校,再到如今的事都好好给邹佶甑和木云桦讲了一遍。 内容自然是一番夸奖二十二的各种好,讲二十二在外面遇到发生的事,她是怎么解决的。 反正就是一个夸,这也是徐军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一部分。 木云桦和邹佶甑听着脸色缓和了很多。 “徐家哥子,感谢你给我们讲了这么多姑娘的好话。 她那个时候年龄小,出社会得早,又没什么学历,我们当老的知道她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这几年她在外面辛苦挣的钱也拿回来给我们花了。 家庭条件不好,那个时候对她确实没办法。” 邹佶甑说的是真话,哪有不疼娃的娘,虽然有不疼娃的人,但她是没办法。 她对二十二这样,就是希望她有个怕字,去了社会就不会轻易去结交别人,这样就会少吃亏。 这些话她自然没跟二十二讲。 她是个心强的人,虽然说了狠话,但自己也只有这么大的能力,她只是希望将来两个女儿不要像她,过得那么苦那么累。 “阿姨!二十二给我说她的父母在她眼里,尽管是普通人,也依然是她心里的骄傲。她给我说了你们建造旁边这座桥的事,叔叔学车的事,您去山里挖药材的事……” 邹佶甑看着徐军,心里有了底。 她家姑娘到底是在外面有喜欢的人了。那么跟着她一起走的那个男孩子呢? 盘旋在山路的大巴车。孟凡生从下床站起身,借着车窗外影影绰绰的路灯,看着上床的二十二睡着了。 她的头歪着,脸压在自己的右手臂上,弯弯的长眉,浓淡适中,犹如秀丽的远山。挺俏的高鼻梁分隔着两条长眉,骨皮之间跨过的弧度温柔且精致。未擦抹口红的小m唇像是粉色的桃花瓣,带着一点点唇珠,看着很想咬一口。 孟凡生喉节滚动,克制地伸手给她捋了捋挡在脸颊边的头发。 突然他回头,看见一道目光。 孟凡生朝着对方礼貌笑了笑,对方是个中年妇女。 “我女朋友。”他小声道。 中年妇女偷看被发现,她有些不好意思回笑,就赶紧转开了脸。 这男孩对女孩的动作尽是温柔,她觉得年轻真好,忍不住就多看了一眼。 大巴车翻过盘山路,夜已经很深了。 停在了一处休息区,吃宵夜和上厕所。 孟凡生上完厕所等在女厕所门外边,人太多了,他知道二十二怕黑。 “木木,刚看到那边有烤红薯,我们去买点吧,我想吃。”孟凡生说道。 二十二其实也想吃,但没想到孟凡生先说。 孟凡生拉着二十二的手臂,走进了卖东西的各种摊子前。 “这里还蛮热闹的嘛!”孟凡生看着二十二笑着说道。 二十二出来了,好像脸上笑容多了一些。 孟凡生买了烤红薯,煎饼果子,煮玉米,馒头,然后又去买了两碗面。 “买这么多吃不完,够了!我们到时候用钱的地方很多。”二十二看着孟凡生没有节制的各种买,赶紧拉着他不要买了。 二十二晚上不喜欢吃米饭。 她只是提了一句,孟凡生就一直记住了。 他们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坐了下来。 孟凡生在袋子里薅出了两个玉米,还仔细看了看,才递了其中一个给二十二。 “孟凡生,你跟我一起出来,会不会后悔了?”二十二啃着玉米棒子,看着孟凡生问道。 玉米有些老,吃起来硬硬的。二十二有些不想吃。 孟凡生慢条斯理地把玉米一颗一颗掰下来送进嘴里。 “我后悔只有一件事。”孟凡生停下掰玉米的手说道。 “你也有后悔的事吗?” 二十二觉得像孟凡生这种脑壳一热,就能干出惊天动地的人,不应该有后悔的事。 孟凡生点了点头。 “是什么?”二十二倒是来了兴趣。 太晚认识你! 孟凡生看着二十二,在心里说了五个字。 二十二见孟凡生没接话,想着可能是她多言了。问了她不该问的话。 “这个玉米怎么能这么硬。不,不,是软糯香甜!看我口误说错了,嘿嘿!”二十二为缓解尴尬快速换了一个有些蹩脚的话题。但因为太实诚,差点说漏嘴了,毕竟她也没花钱,这样说,就有些伤孟凡生的心了。 “木木,要不,别吃了!” “啊?” 孟凡生笑了起来,突然凑近二十二,吓得二十二往后仰。 “你躲什么?”孟凡生没想到二十二反应速度那么快,有些失意。 “那你突然凑过来,我肯定要躲,本能反应啊。”二十二坐正身子回道。 “我说这玉米太硬了,我们不吃了。”孟凡生抽过二十二手中的玉米,放在他的那个玉米一起,直接丢进旁边垃圾桶。 “……”二十二看了一眼,她确实有些不想吃,好吧,假装高洁不如承认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面好了!”摊子老板朝他们喊了一句。 孟凡生过去把面端了过来。 春季的夜晚喜欢起疾风,吹得外面的帆布篷子呼呼作响,二十二把脸凑在热气腾腾的面上。 挂面极细,里面有几根油麦菜,葱花。汤汁里面冒着些油圈,看着没多少食欲。 二十二挑起筷子把面送进嘴里,味道一般,但下喉很暖。 比不了,完全比不了。 鼻头酸酸的,明明是自己逃跑了,为什么又觉得那么委屈。 二十二把这一碗面呼啦完了。 孟凡生没有说什么,只是上车的时候一直拉着二十二的手臂。 “你睡下面,我想看看睡在上面看看与睡在下面看到的风景是不是一样的。” 面对孟凡生的想法,二十二没说话。而是用行动告诉他可以。 二十二乖乖躺在了下床。 孟凡生爬上床,趴在床上,把头放在床沿,看着二十二平躺侧头看着窗外发呆。 龙头村。 徐军他们还是被留住了下来。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起床轻手轻脚上了顶楼,他趴在护栏边,看着河对岸的山上黑漆漆一片。 农村的夜很安静,风起带来花香。 门坎下的水田里,旱地上,到处的油菜花在黑夜里正芳菲,月色时而撩人,时而躲藏。 徐军张开双手,拥抱着夜空。 “这样,你能感受到的吧!”徐军嘴角含笑,突然就悄声流下眼泪。 他还是来晚了,不是她丢下了他。而是他弄丢了她。 第89章 被老同学放了鸽子 “五二一,我不要逃了,你帮帮我!”二十二刚下车,就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徐军站在出站口远远地望着她,眼里带着思念与爱意。 他双手张开,要拥她入怀。 她自然是要跑过去的,可是不管她怎么跑,怎么使劲,脚下就像生根似的,脚拔不起来,纹丝不动。 她看着远处望着自己的徐军,一个人影从她旁边跑过去,投进了那个怀抱。 徐军笑颜依旧温柔,他的那只手点在了怀里女孩的额头上。 可那个人不是她。他拥抱了别人。 二十二的眼泪掉下来,对自己不能往前走一步的腿脚拍打起来,“都是你!是你没用,别人的腿比你跑得快,那个怀抱再也不属于你了。” “木木,木木!”孟凡生拍打着二十二的手臂,轻声喊道。 “呼~”二十二大吸一口气,突然惊醒,看着卧铺前蹲着个人影。 二十二慢慢张开了嘴巴,被孟凡生伸手捂住了,“木木,是我!” 二十二稳了下来,才发现脸上湿漉漉的。 “做噩梦了?”孟凡生伸手探了探二十二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随即替二十二把眼角的泪水擦了,速度快得像是做了坏事。 二十二看了看外面依旧漆黑如墨开口问道,“几点了?” “凌晨五点多。” 孟凡生依旧盯着二十二看着,他刚才听着她梦里的呓语,喊的都是那个人。 “木木,你往里挪挪。”孟凡生推了推二十二,就要在旁边躺下。 “你干嘛?”二十二一脸警惕看着他,虽然在夜里看不清楚二十二的脸色,但对他都是防备。 “你这会又睡不着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你可以说说这次去的地方有什么打算。”孟凡生还是厚着脸皮躺在了二十二旁边。 二十二只得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挪了挪。 二十二看了一会孟凡生,随即把头转向窗户的那一侧,她的眼睛很亮,看着外面。 其实,她也不知道。就连来这里,也只是因为,因为什么呢,她心底默默的喜欢吗,如果是这样,就显得有些懦弱。 她逃跑不就是懦弱嘛,可是那一句:“你如果真的爱他,你就不能毁了他的一生。” 她乱了。 二十二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孟凡生伸出的手,缩回来后,再次伸出手轻拍起了二十二的后背。 “没事了!乖!”孟凡生像是哄三岁小孩子那般。 啜泣声淹没在双手之间,黎明冲破黑暗。 当阳光从地平线升起,二十二就看不到“天边”了。 龙头村只能看到青山梁的山,尽管她知道,山外面还是山。 到了上海的地界,这里就没有山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与凤都的高楼林立不一样,凤都是山城。 吃早饭二十二也是恹恹地,孟凡生识趣,只是闷头吃自己的,然后时不时给二十二夹些没吃过的菜。 大巴车从始发地,昨日白天跑,晚上跑,今天白天跑,跑了一天一夜多了。 直到下午两点过。 “木木,你看!”孟凡生指着车站。 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们身上背着尼龙袋子,帆布包,麻布口袋,拉杆箱等。 车内的人开始躁动不安,各种声音响了起来,打电话报平安的声音。拿口袋装东西的声音,拉拉链的声音,下床的声音。 孟凡生爬上床把东西全部收拾了下来。等所有人都下了车,二十二才和孟凡生前后脚下车。 一个皮箱和尼龙口袋独独剩在了大巴车底的储物箱中。 孟凡生一个弯腰伸手,把箱子和口袋拉了出来。 二十二伸手去拉皮箱,孟凡生没给她,“这些东西我拿着,你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二十二拧眉看着孟凡生,“什么事?” “拉住我,别走丢了!”孟凡生把尼龙口袋放在箱子上,左手拉箱子,右手伸给二十二。 “我跟着你!”二十二不想拉手,却直接被一只手捉住了。 “你真是倔脾气!那我主动点。”孟凡生握住二十二那细嫩的手腕说道。 二十二感觉后背被挤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 后面的人太多,那个挤到她的女人只是看了她一眼。 二十二只得回了头,跟着孟凡生的脚步紧了些。 孟凡生也顺势把二十二从侧面揽在怀里,“木木,听话!就这一会,好好走。” 孟凡生的话从她头顶传来,带着一股西瓜味口香糖传至她的鼻尖。 二十二沉默不语,但走路乖乖配合,说明她是听进去了。 孟凡生从侧面看了二十二一眼,此刻她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可爱极了。 “我们怎么走?”二十二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的瞬间与孟凡生的下巴相撞。 “啊!木木,你真是!把你人送到地方了,你就不要我了!”孟凡生疼得有些哽咽了,一脸委屈看着二十二。 二十二伸手仔细检查了孟凡生的下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孟凡生就低垂着眸子看着她。 她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孟凡生也见好就收。因为他刚才从二十二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心。 “我打个电话问问啊!”孟凡生放下东西,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孟凡生连续拨打了几个电话出去,都是如此。 二十二看出了孟凡生窘迫的模样,开了口,“那我们先去找人问问,然后再去那边找住的地方。” “对不起啊,二十二,这个同学很多年没联系过了,我昨天也是……” “孟凡生,没事的!我们两个人可以,不需要去麻烦别人。”二十二站在他面前,坚定地说道。 “好!那我们去那边商店问问。”孟凡生拉着箱子,不忘伸手拉住二十二。 “您好!请问……”孟凡生笑着开口。 “要买什么?”老板冷声问道。 “我们不买东西,就是想问问浦东新区怎么去?”孟凡生说道。 “不知道。”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见他们不买东西,面色更冷了,最后还嘟囔了一句方言。 “什么人嘛!不买东西就不给指路了,像我们凤都,那多热情啊!”孟凡生一脸怒气。 “没事!我们换下一家再问。等会我来问。”二十二安慰着孟凡生。 “您好!您这水怎么卖的?”二十二来到旁边一家,店主是个光头男子,年岁在三十多。 “三块。” “要两瓶。”二十二掏出钱递过去,“请问这里去浦东新区在哪里坐车呢?手机没电了,我们联系不上朋友了。”二十二面带微笑且声音清脆。 光头男子盯了一眼站在门口等着的孟凡生,转回视线落在二十二身上,“你们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看到那个天桥了吗?过了天桥向左转,有公交车往那个方向去的。” “谢谢您!”二十二接过找回的零钱,道了谢。 “这上天桥有很多梯坎,我拉箱子吧!”二十二仰头看了看对着孟凡生说道。 “不用你拿,这点东西,我还搬得动。”孟凡生说着就一手提尼龙袋子,一手拉箱子上了梯坎。 二十二看着孟凡生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倔驴!” 他们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终于到了公交站。 他们看了看路线,最后二十二锁在了一个站点上。 “金桥。” “木木,我们去这里吗?”孟凡生指了指问道。 二十二点头。 “听说这里离东海近。” “好。” 下了公交车,孟凡生和二十二面面相觑。这边远离了城中心,还有很多土地未开发出来。 “那么,现在就该找住的地方了。”孟凡生说道。 “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能住个一两天的那种,然后跟着找工作,看能不能分上宿舍。”二十二四下搜寻着。 这里是一个小集市,两边有低矮的楼房,看起来有些残败。 他们最后找到了一个地方。 “你好!我们看到信息,说这里还有房子可以住?”孟凡生问道。 “只有一间一室的。住不住?住就给六十块一晚。”带着眼镜的中年女人瞥了他们一眼,随即又打自己的毛衣去了。 孟凡生看了看二十二,这一间房一室,是他们问了好多家才找到的,眼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有单独的洗澡间吗?”二十二问道。 “一室一卫。”中年女人推了推眼镜回道。 “那我们住。可以多要床被子吗?”二十二问完看了一眼孟凡生。 孟凡生则是把脸转向其他地方。 “被子需要自己买。”中年女人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可以去前面一家生活超市买,那里便宜实惠。” “谢谢!”二十二感激道。 二十二如果不选择,那么孟凡生会考虑她的感受,他们还得继续找下去。此刻外面天色都暗了,经不起折腾了。当前是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不然这边连桥都没有看到一个,哪有桥洞住啊。 第90章 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个异乡人 中年女人带他们上了二楼,长长的过道湿漉漉的,黑漆漆的墙壁上刻着一群又一群的打工人留下的痕迹。 一把钥匙打开了锁,推开门发出吱呀一声,一股霉味扑鼻而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灯一开,一间只有十个平方左右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不大的柜子,再也没有多余的一件东西。往里去有一间隔断的洗澡间,也是厕所,只够转身的空间。 “你们住多久?”中年女人问道。 “住三天。” “住一周。” 二十二和孟凡生同时开口。 “到底住多久?”中年女人看了他们一眼,有些不耐烦。 “住一周。这是一周的钱。”孟凡生从钱夹里数了五百块钱递了过去。 二十二没有坚持自己的三天。 “八十块钱当押金,你们退钥匙就退还给你们。”中年女人说着从一串钥匙扣上取了一把给他。 中年女人走了。 “二十二,只能委屈你了!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孟凡生举手保证道。 二十二看着孟凡生。 孟凡生看不清楚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在想什么。 但他必须给她安全的保证。 “我先去洗澡。”二十二转身拉开箱子,孟凡生自觉拉开门出去了。顺着关上了门。 凌晨醒来那个噩梦让她大汗淋漓,她全身不舒服。 看着孟凡生拉门出去又关上门,她站在原地想了几秒。 二十二洗完澡出来,把脏衣服都先叠着了。 湿漉漉的头发被她用皮筋绑了个丸子头。幸好她带了一块毛巾,这是她用了很久的一张毛巾,质量特别好,一直不坏。 她开了门,就见孟凡生站在门边,黑漆漆的走廊看起来有些阴森。 “木木,洗好了。我去找老板娘借了吹风,先把你头发吹了。”孟凡生见她开了门,笑着迎了上去,手里拿着吹风。 “谢谢!我自己吹。你先去洗澡,我们等会还要出去买被子什么的,去晚了就关门了。” “我问了老板娘,集市要到凌晨一点多才关门,这边很多工厂有夜班,所以他们都关门晚。” 孟凡生找了电源插头,正好在床边。 “你先等等,我拿纸巾擦擦床,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 二十二看着孟凡生鞍前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了。干净了。来坐好,我给你吹干。”孟凡生看了看纸,没有灰尘了。 二十二乖乖坐了过去,孟凡生轻轻地帮她拆了皮筋,给她吹了起来。 孟凡生只看到二十二的头发长,但没想到摸着还那么顺柔,每一根发丝缠在他的指尖,都是一次悸动。 “剩下你再吹吹,我去洗澡了。”孟凡生把吹风递给二十二,从尼龙口袋掏出了衣服和裤子就快速进了洗澡间。 只不过他的姿势有些奇怪,总是遮挡住自己的身前。 “木木,你一个人不要出去。外面太黑了。”孟凡生伸出一颗头朝着二十二喊了一句,就快速缩了回去。 孟凡生赶紧开水,看着自己身下的变化,拍了拍那不长眼力的大家伙,“狗东西!” 他洗澡出来,二十二规规矩矩坐在那里,抱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着他开门的声音,二十二回头朝他笑了笑。 如果,此刻他们的关系更亲密,多好啊! 二十二看着孟凡生,挂着水珠的发尖像清晨盛满了露珠的小草,柔弱中带着韧劲。 孟凡生长得不难看,颇有韩国偶像的面容,白净的脸,轮廓流线硬朗。那双眼睛不温柔,却很坚定。最惹人眼的是他长着一张“无情”的薄唇。 二十二从孟凡生视线落下来,目光转瞬暗淡。 徐军沐浴后,那宽阔的肩膀架在那让人脸红的腰肢上,露着才练出不久的腹肌朝坐在客厅看书的二十二走来。 他会故意逗一逗二十二,然后亲她额头或者嘴唇。 “给,吹风。”二十二把吹风递给孟凡生。 孟凡生接过吹风,站在二十二面前吹着头发,一些细碎的水珠子落在二十二的面上。 “需要列个清单,我们需要买些什么吗?” 二十二得抬头看着孟凡生。 “我们就买被子,盆子,牙刷,牙膏,毛巾,杯子这几样必须的东西就行了。”二十二扳着手指头说道。 “还得买个吹风,洗头洗澡的香皂。”孟凡生加了两个进去。 二十二方才洗澡就用清水冲了一个。 他们把吹风还给了老板娘,就去了集市。 他们买了口头列的清单。 “木木,我们还没吃中饭和晚饭。”孟凡生停在一家餐馆门外说道。 “那我们去吃。”二十二先一步进了餐馆找了位置坐下来。 孟凡生把东西放在脚旁边的地下堆着。 “木木,你想吃什么?” 二十二看了看菜单,点了个最便宜的炒粉,六块钱一份。 孟凡生也点了一样的。 炒粉来了,很大一份,二十二给孟凡生挑了一些过去。 吃完他们就回去铺了被子,二十二喜欢把新被子洗一下再用,可当下条件不允许,也只有将就了。 他们买了一套床单,两个薄毯。 一张粉色,一张蓝色。 “我要蓝色。”二十二说道。 “好。那粉色我用。”孟凡生说完就把粉色裹在身上躺了上去,“真舒服,卧铺睡了一天一夜,腰疼。” 二十二去刷了牙,孟凡生已经给她让了位置,“你睡里面。安全些,免得掉床下了。” 二十二点了点头,然后爬上床,拉着蓝色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睡到最里面墙边。 墙边孟凡生多买了一块布料,把墙壁遮了起来,不仅干净,还避免二十二靠着墙太冰。 孟凡生刷完牙过来,看着二十二平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见他过来,眼睛斜看过来,身体跟着动了动。 “木木,要不我找老板娘拿个小垫子,我打地铺吧。”孟凡生看着二十二的动作,还是于心不忍。 “快上来睡吧!累了一天了。”二十二伸出右手拍了拍给他留了一大块空处说道。 孟凡生本来生起过要逗逗二十二的想法,可他很快压了下去。 “灯让它开着,能睡着吗?”孟凡生问道。 “关了灯容易入睡。”二十二怕黑,换了新地方可能更甚。但不关灯,她觉得互相看着很尴尬。 “好!那我关灯了。”孟凡生说完起身啪嚓一声,灯灭了,房间陷入了黑暗,犹如深渊。 两个人明明都没有睡着,可静地可怕,如同黑暗那般,甚至呼吸声都被压抑着。 “木木,睡着了吗?” “没有。” “那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 “说说我们明天去找什么工作啊?” “我不知道。” “那我一定要跟你进一个厂才行。” 突然又沉默了下来。 “木木,你是不是讨厌我这样纠缠你?” “没有,就是想不通。” “你想不通什么?”孟凡生突然把灯打开,二十二用手挡住光,透过指缝看着坐起来的孟凡生。 “想不通,为什么一定是我。”二十二手一直没放下来。 “我说过啊。”孟凡生歪头看着二十二说道。 “你说过什么?” “就是为什么是你啊!” 二十二像是在回想,左手五根手指自然弯曲,从眼睛移向额头处。 “我想偷桂花啊!”二十二突然笑了起来,“那天,我本来是打算折两枝回去的,可偏偏你吓了我一跳。” “我说的话,你也不是没有听嘛,这样我也很满足了。反正跟你来都来了,你就要对我负责。” 孟凡生侧着身子躺下,看着二十二说道,一副就赖着你了。 二十二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孟凡生。 “木木,真的不要那么丢下我,我真的会难过。因为,我对你动心了!” 第91章 找工作的流程 次日一大早,孟凡生就被二十二拉起来,他们要去找劳务市场。 “孟凡生,快点起来。” 二十二起床,发现孟凡生把他自己桥在床沿边,他一晚上都没有乱动,给足了她的安全感。 “二十二,早啊!”孟凡生揉了揉眼睛,眼底起笑意对她说道。 “不早了,都九点多快十点了。”二十二从他腿边跨下了床,找到鞋子穿上,边去桶里拿牙膏牙刷。 孟凡生把腿收了回来,把被子一掀,然后也找到鞋子穿上,他把二十二和他的被子叠好,才拿出桶里的牙膏牙刷。 “二十二,你这会像个白胡子老婆婆。”孟凡生吐了一口水说道。 “老婆婆才不长胡子,要长也是你长白胡子。”二十二把泡沫吐了后,回怼道。 “你说我以后长白胡子了,我们还能这样一起吗?”孟凡生看着二十二,不是开玩笑。 二十二看着孟凡生,她没回答,也无法回答。 “二十二,我们忘了买一件东西。”孟凡生喝进去一口水,咕噜咕噜,舌头顶着腮帮子,用手拍了拍二十二,让看他。 二十二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刚说忘了买什么?”二十二问道。 “镜子。”孟凡生左右摇晃了两下,故作照镜子的动作摆给二十二看。 “用手机屏幕。”二十二抹了一把水在脸上,然后拿毛巾来拧了水擦干,再拧了一把水把毛巾晾在桶边。 按说他们可以在墙上遗留的钉子上牵一根绳子,这样就可以挂衣服和毛巾了。就是昨晚买被子把这些给忘了,还是一样一样慢慢买吧。 他们把毛巾搭在桶边,一人一半。 “二十二,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孟凡生看着二十二那泰然自若的样子,虽然性子有些急,但事情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二十二自然是不知道孟凡生此刻看着她在想什么。 “我提个小袋子,你身份证要带上。”二十二在身上摸了一番后,把钥匙递给孟凡生对着他说道。 “好。”孟凡生接过钥匙,他锁好了门。 孟凡生电话响起来了。 “喂!钱隼。” “嗯!没事。我们正要去劳务市场。” “你就告诉我,在哪个地址就行。我自己去就行了。” “多谢!以后有时间聚。” “嗯,挂了。” 二十二就听着孟凡生说了几句。她猜想是他的那个老同学。 挂断电话后,孟凡生朝她笑着,“走吧!今天宜加油啊!” 二十二笑着点头。 他们找到公交站,二十二看着车上的人,脸色有些不好。 但还是提脚挤了上去,孟凡生紧随其后。 中间有人喊了一句,二十二抬头看了过去,奈何拥挤程度达到了阳光都挤不过缝隙的程度。 “他说的是别挤了!前面没位置了。”孟凡生把二十二围在自己的前面,为她撑开了一丝可以自由转头的空间。 “你能听懂本地话?”二十二侧头小声问道。 “嗯,之前有认识的朋友,所以简单的能听懂一些。”孟凡生在二十二头顶小声解释道。 二十二把视线从窗户望出去,上海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她不知道这里是否能容下她的肉身。 到了劳务市场,这里来往的人多如牛毛。有的人脸上带着希望,有的人带着焦虑,有的人低头等待,有的人迷茫左看右看。 二十二和孟凡生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面堆着一摞摞单子。 他们一进去,就有人递过来两张单子,“那里找笔填表格,正好下午有一个公司需要二十来人。” 二十二和孟凡生接过单子,按着表格填了起来。 需要填写的内容就是基本信息。 “填好了放在那一堆。”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梳着三七分碎发,皮肤麦色,眼睛里都是精明。 “我们还需要做什么?”二十二问道。 “不需要。等电话安排。”年轻男人看了二十二一眼回道。 “那大概时间多久能回复?”二十二继续追问道。 “……”年轻男人想了一会,回答道:“下午,等通知。” “好的。谢谢!”二十二道了谢和孟凡生出了房间。 二十二看着密密麻麻穿梭的人群,他们行色匆匆,步履维艰,愁容满面。这些人都是找工作的。 天空阴沉沉的,明明有天光,二十二总觉得有些暗了。 她第一次知道,上海这个城市找工作,需要中介。 “二十二,咱们去吃饭吧!”孟凡生抓着二十二的肩膀说道。 “你饿了?”二十二眼睛圆溜溜的,半挑了左眉恢复原状问道。 “饿了。吃饱了下午才有力气找工作嘛!”孟凡生松开二十二说道。 “那我们往前面走走,我过来看见那边有餐馆。”二十二指了指他们来时的路说道。 “一份牛肉面,一份素面,素面不放味精。谢谢!”二十二率先说道。 牛肉面自然是给孟凡生点的。 孟凡生有钱,二十二不让他用。 “二十二,你对我太好了!”孟凡生被二十二买单,心里那个甜蜜得很啦。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二十二问道。 “我们在这周边逛一逛,熟悉熟悉环境?”孟凡生提议道。 二十二表示赞同。毕竟她有些路痴,十字路口会拐错弯的人。 下午,他们就接到了劳务市场的通知。 他们要被带去医院做检查,一人交二百五十块的介绍费和体检费。 二十二检查出来,满脸通红。主要是她不知道体检要脱衣服检查胸部,做心电图,还查肛门。 孟凡生早早等着二十二,他看出了她的不寻常,但他没说。 做完体检,他们就被统一被送到了一个工厂。 首先他们不是被安排到工作岗位,而是先在一个大教室培训三天,学习这个工厂的企业文化。 这一个下午,二十二和孟凡生都在学习。 看了学习的内容,他们才知道是被劳务所送进了理光数据工厂,是制作各种打印机的。 他们这一波新来的,一个班就有三十来人。应该是不同中介送来的。 中途有自我介绍环节,二十二想要社死,好在孟凡生给她加油打气。 上完课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啊!好久不这样学习了,听得我头晕。”孟凡生摇晃了脑袋,拉伸了脖子说道。 “还有两天呢!晚上想吃什么?”二十二感觉有些饿,这次她先问道。 “咱们回住的那边去吃,公交车收班七点。”孟凡生看了看时间说道。 金桥集市一到傍晚就人来人往,大部分来这里走动的都是附近工厂的人。 买生活用品和吃食。 “孟凡生,我们吃炒饭吧!”二十二看着面前的餐馆说道。 “其实,二十二,我们可以选择炒菜吃。我这里还有钱。”孟凡生拍了拍包说道。 “留着,按着这样下去。工资下个月也拿不了多少。用钱的时间还多。省一点是一点。”二十二看着孟凡生说道。 “二十二,你以前都是这样的吗?”孟凡生摸了摸二十二的头有些心疼地问道。 “总之我们节约些就是。”二十二不想谈以前。 如果要说过得好些,只有在凤都的时候。 任何时候,都得靠自己。至少二十二身上没多少钱。徐军拿给她的钱,她一直存在卡里没动。 如今自己存留在卡里的钱只有几千块钱。 孟凡生看着二十二吃饱饭拌着一些辣椒和酱油吃,也跟着吃了起来。 “二十二,这味道怎么发现的?”孟凡生朝二十二比了个大拇指。 “以前读书,一个同学喜欢这样吃。后来我也跟着吃,就偶尔会想起来。”二十二吃了一口看着孟凡生解释了起来。 孟凡生要把盘子里的炒饭给二十二分一些。 “你不喜欢吃?”二十二问道。 “你多吃些。”孟凡生笑了笑。 “我这里够了,你自己把它吃完。”二十二把盘子端起来藏在身后。 吃完饭,他们逛了逛集市。孟凡生买了几个苹果,还买了一把水果刀。 回到那个黑漆漆没有窗户的家时,已经七点了。 “要培训三天啊!”孟凡生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撑在后背,仰头望着天花板叹道。 “第三天,需要考试。考不过就进不去了,我们都得加油。”二十二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木木,非得上班吗?”孟凡生侧头看着二十二一脸疲惫地问道。 “必须上班啊!不然我们怎么养活自己。”二十二把左腿收到床沿,抱着膝盖面向孟凡生说道。 第92章 培训时的追求者 黑夜很深。 二十二和孟凡生各自裹着自己的被子躺在一米五的床上一隅。 “二十二?”孟凡生在黑得看不见自己手指的角落呼唤着她。 二十二此时只是浅睡眠,对于孟凡生的呢喃,二十二本能的没有回话。 “睡着了!”孟凡生再次轻声轻语。 “虽然我有自己的私心,想要这样把你圈在我的身边,但我更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 所以对你,我存在一种复杂的情绪,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就是,只需要这样陪着你,看着你,我就觉得很满足,很幸福了! 有时看着你突然从笑脸变得安静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他,要说嫉妒,真的不能用这两个词去框架他。 我更多是觉得他的气量的确比我大,但我们都年轻,谁不想轻狂一下!” 二十二听着孟凡生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说道着,也是压着呼吸静静听着。 她知道,孟凡生对她到底怎样。但她不能因为一些原因,就把自己和孟凡生陷入两难的境地。 保持现状才是他们相处关系中的最好方式。 他们比朋友更熟悉,比恋人又陌生。 当昨晚孟凡生说,让她别丢下他的时候,她的心在那一刻的确要软了,但是她克制住了。 她心里的人只能是徐军,她不能因为感动或者觉得亏欠去接受一个人,然后再去伤害那个喜欢她的人。 不知何时,孟凡生开始叫她二十二了。她没有阻止孟凡生,如果连这个都要去要求他,那就太伤他了。 二十二听着孟凡生的呼噜声,久久不能平静下去。因为心思过多,导致早上孟凡生喊了她几遍才喊醒。 “二十二!小懒猪!起床了,要迟到了!找不到工作了!” 二十二一听到找不到工作,像是被拧开了闸门,脑子和身体被强制开机。 孟凡生看着二十二那双眼睛清醒中带着朦胧的雾,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原来要叫你小懒猪啊!” “你才是小懒猪,我只是睡沉了。”二十二有些无力地辩解道。 “小懒猪挺好的!”孟凡生接下二十二扔过来的枕头。 二十二起床洗脸刷牙,然后享受着孟凡生下楼买回来的稀饭和素菜包子。 吃完他们就赶紧出门赶公交车。这里的公交车就像是有虚拟空间似的,不要钱钱的,人一直不停往上挤,总也装不满。 下了公交车,孟凡生提议道:“二十二,我们买辆自行车吧!” 二十二看着别人骑着自行车,好像还不错,但一想到当年在杭浙那边骑自行车,让她疼得撕心裂肺,她就有些后怕。 “二十二,你不会是不会骑吧?”孟凡生拍了拍二十二的头笑着问道。 二十二白了孟凡生一眼。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培训教室。二十二坐到昨天的位置,前面的一排,一个男孩子转头过来,“你好!可以借一下你的笔记本吗?昨天我有的笔记没记完。” 二十二看了男孩一眼,把自己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哇!你写的字真好看!果然字如其人。”男孩子看着二十二颇有深意地夸赞道。 “这个你说得对!我家二十二不仅字写得好,人也长得好!但笔记你就不必了,我家二十二写的字你不一定看得明白。我的意思是她记录深刻,你浅白不懂。”孟凡生一把夺回二十二的笔记本,放在二十二的面前,朝着男孩冷傲地说道。 “你们是……”男孩手指了他们两人,欲言又止的。 “是……” “你管我们是什么关系,总之你没戏,别自讨没趣。”孟凡生打断二十二的说话。 “看你这样,是她的哥哥吧!哥哥好!我叫江川。”男孩把手一伸,大方喊道。 孟凡生眉头紧蹙,瞥了二十二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他就更高冷了。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吧!开始上课……”教员进来后,扫了一眼讲台下面的人。 孟凡生只得把江川的后脑勺盯着。要是他的眼神是把利剑,江川那颗脑瓜子就得窟窿眼了。 “哎呀!一个上午终于熬过去了!”孟凡生伸了一个懒腰。 “木美琼,中午一起吃饭吧!”江川转过身邀请道。 “啊?不用,不用!谢谢!”二十二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头和手都摆动起来。 她可不想与其他人有任何牵扯。 “反正今天大家都是在食堂吃,只要留在第二天的,我们基本没问题了。”江川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对这种制度和环境熟悉得很。 “不必了!”孟凡生收拾了二十二桌面的笔记本,一手拉着二十二的胳膊就往培训教室外走。 “孟凡生,感觉你讨厌他,为什么?”二十二随他到了食堂后,排队的时候问道。 “二十二,你认真回答我。你喜欢刚才那人吗?”孟凡生问道。 二十二果断摇头。 “所以,我们就不要和他接触。第一眼都不喜欢的人,还是不要接触得好。”孟凡生赶紧说道。 “可我见你的第一眼,也不喜欢。”二十二说道。 “你第一眼不喜欢我,我自然知道,那你……”孟凡生没有丝毫波澜,突然他的眸子亮了起来,“二十二,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喜欢我了?是不是?” “喜欢啊!但是我更喜欢徐军。”二十二直言不讳地说道。 “二十二,你是真喜欢泼我冷水啊!”孟凡生叹了一口气,感觉要被戳到心窝子了。 “你知道啊!”二十二认真说道。 “我知道是一回事,你说又是一回事。反正你以后不能再戳我心窝子了。别人可以,你不可以。记住啦!”孟凡生撒娇卖萌道。 “记住啦!”二十二重重点了点头。 “徐军,你大爷!我都陪她度过了这么些日子,她心里还全是你。你说我不嫉妒你,是不是显得我宽宏大量!”孟凡生在心底一阵吐槽。 龙头村。 正在和黄则抬石头的徐军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没事吧?”黄则回头问道。 徐军揉了揉鼻子摇了摇头。 梁丘和卞桥也看过来,他们最近从下面的公路往上抬石头,要不就是跟着农用三轮车去河沟里捡石头。 这都是他们上赶着的。 至于他们都能这么卖力,自然是某人承诺了一件事。 他们帮着二十二家修理大门外的坝子,坝子拓宽需要慢慢用石头砌起来。 “你说,他们这么帮着干活,到底该怎么让他们走啊?”邹佶甑同木云桦说悄悄话。 “能怎么办?解铃人还需系铃人。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就解决什么。”木云桦难得这么通透一次。 “干脆把老大的地址说给他们,年轻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木云桦继续说道。 “可老大说……”邹佶甑有些顾忌。 “这男娃儿待在家里的几天,又出钱出力的,他的几个朋友也跟着做,一看那白嫩的手都没吃过苦日子的,还能毫无怨言地干粗活,是个靠得住的。”木云桦说道。 “你不会是觉得他给你点了钱,你就要把女儿卖了吧?”邹佶甑看了他一眼,有些气恼。 “那我们不就是想女儿们找个有钱的人家,这样她们不会吃苦了。那些条件不好的,你看不上;条件好的男娃你又看不上人,这次好歹同时出现了,还很真诚。”木云桦声音大了一些。 邹佶甑思虑了很久。在二十二走后第四天,就告诉了徐军。 “徐军,你是真心待我家姑娘吗?”邹佶甑看着徐军,这个在所有提亲中长得模样最好,看起条件也不错的男孩。 “阿姨!是。”徐军只是简短的三个字。 “她走的时候,说过要去上海。其他的我们不知道了,这些天也没打电话回来。” 徐军眼神都亮了起来,连双手都发着抖。 他终于要找到她了。 二十二本来要说话,刚好轮到他们打饭了。 二十二要了番茄鸡蛋,土豆丝,一个豆腐。 这里的食堂是之前交了费用的。所以,也不叫免费。 “这里。”江川把手举了起来,他那旁边有空位,其他地方坐满了。 二十二看了孟凡生一眼,孟凡生只能和二十二坐了过去。 孟凡生眼神警告,别得寸进尺。 江川满脸笑意,看了一眼二十二,随即又看着孟凡生,眼神里多了一些征服欲。 第93章 吃醋有猪蹄吃还哭鼻子 培训第三天,二十二和孟凡生笔试过关,当天上午直接被面包车拉进了工厂里。 二十二和孟凡生被分别带去了不同的地方。 当时需要填写一张资料,质检组长看了二十二的字,问这是她写的吗? 二十二就这样被质检部门留下来。 组长安排人员带二十二上流水线做打印机质检检测。 二十二很快上手了,如果有不懂的,旁边也有专门修理的技术人员处理,她的工位很轻松。 到了中午吃饭,她也没见到孟凡生。 不过孟凡生给她发了消息,他被安排在了组装部,他说工位就是打螺丝去了。 由于大工厂人多,吃饭时间每个部门是错开的。 直到六点下班,二十二在下楼的时候,碰到了江川。 “嗨!这么巧,又遇见了!”江川打了招呼,旁边路过的工友也见怪不怪。 哪有那么巧的事,毕竟他一直盯着她呢。 二十二尴尬笑了笑。 “一起下班吧!”江川自来熟。 二十二被迫与他一起同行。 孟凡生一脸黑线在厂门口的花坛边蹲着。 “二十二!” 二十二脚步走得有些快,江川一直跟着,同她说着话。但她只是静静听着。 二十二一听声音就停住了脚。 “孟凡生,你在这里啊!”二十二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直接转身快步走向孟凡生。 二十二走快是想去公交站,她下班一直到处张望也没发现孟凡生,他就给她发了那一个信息后,再也没给她个信息。 “走了,回家。”孟凡生拉着二十二看也没看江川。 江川看着那道背影,脸上还是有些阴云。 “孟凡生,你走太快了!我快跟不上了。”二十二被拉着胳膊,脚下越来越快。 “你刚才不是走很快吗?”孟凡生语气有些恼。 “你又不给我信息,我给你信息,你又不回。我以为你在公交站等我。”二十二还是解释清楚,因为孟凡生有些不开心。 在这里,他们两个人最熟悉。 孟凡生停了下来,看着二十二,眼神都温柔了些,“所以,你是为了赶来见我!” “什么叫我赶来见你,不就是想着一起出来,就一起回去啊!”二十二抽出胳膊,看着孟凡生说道。 “那万一我没在公交站呢?”孟凡生再次问道。 “那就等你呗!你难道还会先坐车回去?”二十二主动伸手拽着他的衣袖往前走。 孟凡生看着拽着自己的二十二,嘴角忍不住上扬。 “今晚我想吃炒菜,想吃肉。”孟凡生脚步加快,与二十二并肩前行。 “你才工作一天,就想吃肉了。再说中午饭堂有肉啊,你吃的什么?”二十二停下脚步问道。 “我想吃猪蹄了。哟!车来了。”孟凡生逗着二十二。 到了金桥,又是晚上七点半了。 二十二看着远处有一家卖卤肉的小店,平时见在那里买的人挺多的。 “我们今晚吃什么?”二十二问着孟凡生。 “你都站在这家店门口了,自然是吃面。”孟凡生一脸生无可恋,跟着二十二只能吃素了。 他们点了单,坐在座位上等待着。 老板是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男子,他颠着大肚子。一口不锈钢深锅冒出一股股白色腾腾热气,然后从他面上穿过。 他一手捏着半臂长的筷子,一手抓着青菜丢了进去。筷子在锅里搅拌起来,整个热气把他包围了。 二十二看着热气,想起徐军在厨房煮面也是这样子,但徐军的侧脸让她觉得就像是清晨刚出一缕阳光,沾染着雾气照射在刚开出的一朵白莲上。 “你坐着等我一下,我去里面上个厕所。”孟凡生突然起身,拍了拍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看着孟凡生进了里屋,她转头看向外面那家卤菜。 “你好!我要这个。”二十二指了指摊子上的卤猪蹄说道。 “要几个?”女人脸胖嘟嘟的。 “两个,三个吧,三个。”二十二改口道。 “要切块和加热吗?”女人再次看着她问道。 “要。”二十二直接回答。 她也不知道需不需要,但女人开口问了,肯定是很多人这样选择了,那她也试试。 “一共三十八块六,给三十八块五吧。”女人说完手起刀落,一个猪蹄被她砍成了四块,大小均等。 然后装进了一个纸袋里,再放进了微波炉加热。 “给。”二十二递过去一张五十元。 女人接过钱上下翻看了一眼,塞进随身携带的挎包,又从里面数了零钱,二十二接过来点了数,十一块五是对的。 女人从微波炉取出纸袋在外面套了一个塑料袋子递给她。 “谢谢!” “老板,刚和我一起的那女孩人呢?”孟凡生出来,没看到二十二,赶紧问正在打调料的老板。 “哦!你出来了啊!她说去买点东西,让你等她,她一会就回来。”老板说着把面给他们端过来。 “听老板口音不是上海本地的?”孟凡生看了看面,没有起筷吃,而是与老板拉起了家常。 “我是贵州的。”老板含蓄回道。 “做得很好啊,这么大一个门面,还是赚钱吧!”孟凡生翘起了二郎腿,侧坐在桌边说道。 “来这边十来年了。都是混日子,一家老小紧巴巴地过日子。”老板谦虚道。 “一家子在一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比什么都好!”孟凡生笑着说道。 “是这样的!”老板赞同道。 “老板,煮三两面,老规矩,加肥肠啊!”进来几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朝着老板喊道。 “好呢!哥几个今天下班早啊!”老板抬手打了招呼,又对孟凡生说道:“慢慢吃啊,那边可以自己加汤和佐料。” “老板,你忙。”孟凡生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十二从门口进来,孟凡生起身问道:“你去买什么了?” 二十二坐在孟凡生对面,把袋子给他,“看看就知道了。” 孟凡生看着二十二一脸乐呵。 “你是买它去了?” “嗯!热的,快尝尝味道怎么样?平时看着很多人排队。”二十二催促道。 “不是,二十二。你真是,真是让我无法自拔,要我如何是好!”孟凡生鼻子有些酸。 他其实是逗二十二的,可她却认真了,她给他买了卤猪蹄。 “你要哭啊?你可别哭,哄小孩可以,你哭了我可哄不住!”二十二一脸无措。 “哭你个鬼。我一个男的哭,我要不要脸的。”孟凡生说着就低头啃起了猪蹄。 他不敢抬头,因为他真的要哭了。 他是第一次遇见一个能把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当真的,也是有人能把他看重的。 “好吃吗?”二十二拿起筷子嗦了一口面才问道。 “好吃!软软糯糯的,入口即化的感觉。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 “有那么夸张嘛,在巴凤棠不也有猪蹄汤吗?我觉得那还可以,沾上辣椒酱。”二十二看着孟凡生说道。 “那不好吃,清汤寡水,还一股腥味。”孟凡生捧着骨头啃。 “都骨头了还吃。这还有呢!”二十二用手抽过孟凡生手中的骨头。 “孟凡生?你!”二十二对上孟凡生的眼睛,他眼睛很红。 “二十二,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这样的,你得负责啊!”孟凡生拿起筷子嗦起了面。 “你先吃啊,等会冷了就不软糯了。”二十二看着他吃起面来。后面一句直接当没听到。 “面要起坨了,这个等会回家吃。”孟凡生又笑了起来。 二十二惊觉这人变脸太快了些,但她也不在去追逐这些。 毕竟刚才她是真的看到孟凡生哭了,他从来没给她讲过自己的事,也没提过家人。 他一门心思都在她这里,逗她开心,陪她在陌生的城市过着艰辛的日子。 回到家,他们都坐在床沿边沉默着。 “你先洗澡。” “你先洗澡。” 他们同时说道。 “二十二,要不我们处朋友试试吧?我……” “我今天问了组长关于宿舍的事,她说两天后就有表格申请下来,到时候拿着表格去找宿管就可以直接安排了。”二十二岔开话题。 孟凡生看着二十二,他明明近水楼台可以先得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那我们能把这里的租期住满吗?”孟凡生问道。 “按照流程走下来,我们搬去宿舍刚好。我问过了,男生宿舍在三楼以下,女生宿舍在三楼以上。三楼是夫妻宿舍,只有合法才能申请入住。所以,我们还可以一起上下班。”二十二耐心说完,看着孟凡生的反应。 “那到时候我们买辆自行车?”孟凡生对自行车有些执着。 “好!等休息搬进宿舍,我们就去看一辆自行车。”二十二同意了。 “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别又找各种理由借口了。拉钩!”孟凡生伸出手。 二十二十无奈伸出手指。 孟凡生:“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笨猪!” 第94章 以死相逼订婚 徐军从龙头村回到凤都,从学校请到了假,准备前往上海。 “你去哪里?”倪佳芯看着徐军只收了两套衣服,就被她拦在了门口。 “学校有个学术会,去一周的时间。”徐军看了他妈一眼,淡淡地说道。 “徐军,你当你妈是瞎子吗?你刚从哪里回来,你自己心里没数,要我说给你听!”倪佳芯已经来气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变了一个模样。 他再也不是那个唯她是从,听话的儿子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你只要踏出门口一步,我死给你看!”倪佳芯从茶几上拿出水果刀,直接划在了手腕上,鲜血顺着那只凝脂般肌肤的手腕滴落在地砖上。 凤都人民医院。 黄则跑到走廊上看着徐军的时候,他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徐军,你怎么样?”黄则弯腰拍了拍徐军的肩问道。 徐军则是慢慢回头,红着双眼看着黄则挤出一丝苦笑。 “你说,为什么就不能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她有错吗?我又做错了什么?”徐军哽咽道。 黄则在他旁边坐下,只是静静听着他说。 “我好不容易知道她的下落了,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她居然用这种方式!” 徐军双手捧着脸,弯腰把自己埋了起来。 也许这个时候,哭出来是唯一的发泄方式。 黄则刚过来,在前台护士那里已经知晓了情况,倪佳芯抢救及时,伤口不深,只是有些气火攻心,需要镇静剂帮助休息。 “我替你去。”黄则说道。 徐军抬头,眼神亮了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她在哪里,我给你带回来。”黄则再次说道。 “她醒了,一定会逼我订婚。”徐军眼神黯淡了下去。 “徐军,你不该这样泄气的。你还可以有更好的其他处理方式,不是吗?”黄则盯着徐军的眸子说道。 “我如果这样做,那置二十二于何地?我……” “徐军,我们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哪一个选择是自由的。但我们可以先选择,至于选择后怎么做,我不说,你也明白。”黄则双手插进裤兜,把自己整个身子靠在椅子上。 医院的椅子都是灰白色,看着冷硬得很,坐着同样冷冰冰的。 梁丘和卞桥此时也过来了。 大家都没说话。 三天后。 黄则坐上了去上海的长途大巴车。 徐军则是回学校销了假期,然后回校补前期几天的课程。 倪佳芯见儿子回心转意,不再闹着去见那个女人了。她在医院住了三天就要闹着出院,林知言这个准儿媳自然是过来陪着她这个婆婆。 “知言,前段时间委屈你了。以后那小子欺负你,就给我说,看我怎么收拾她。”倪佳芯握着林知言的手笑着说道。 “阿姨。您怎么能对自己下狠手,这伤口看着我心疼!要不我们在这里多住两天,多恢复一下再出院。”林知言梨花带雨地说道。 “我不用休息了!回去给你们办订婚宴,我就开心了!定要给你们办得风风光光的。”倪佳芯看着林知言,怎么看怎么喜欢。 “谢谢阿姨!”林知言说道。 “你叫我什么呢!要提前改口适应了。”倪佳芯嗔怪道。 “倪妈妈。”林知言脆声道。 正巧徐军办理了出院证,就听着这一声。 “儿子。来扶我一把,咱们回家。”倪佳芯朝着徐军招了招手道。 林知言含羞带笑地看着徐军。徐军并没有看她。 倪佳芯回到家,就开始张罗着酒店,司仪,采购聘礼,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有请帖等。 一个月后。 “军儿,你说这个请帖怎么样?”倪佳芯选着图片问到旁边看杂志的徐军。 “妈,您选的就行!”徐军头也没抬。 “子军,你看我这套礼服好看吗?”林知言从试衣间出来,一身白色蕾丝长裙,手腕和脖领处镶嵌着亮晶晶的钻石。 “你喜欢就好。”徐军抬了一眼看了看另外一套红色礼服说道,随即又低头看杂志。 “准新郎需要试衣服吗?”婚庆工作室的人员问道。 “不用。跟着她的衣服就行。”徐军说完起身,“我去抽根烟,你们慢慢挑选,我等会来接你们。” “子军,子……”林知言看着徐军的背影,脸色有些苍白。 “这一套更美,林女士,您选哪几套呢?”工作人员过来,林知言脸色缓和了一些。 徐军感觉自己再多坐一会,就喘不上气了。 他从口袋里抽出烟盒,拿了一支烟。 “五二一,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不要拿自己身体过不去哦,因为你有我啊。” “二十二,你会等我吗?会原谅我这么做吗?” 徐军把烟放进烟盒,找了一个台阶坐了下来。 “二十二,你怎么老喜欢这么坐台阶上,看什么呢?” 二十二抬头朝他笑一下,然后伸手喊他也坐下,“五二一,你看!他们走过去,他们又走过来,他们在忙些什么呢。我就觉得这样坐在这里看来往形形色色的路人,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自己。” “二十二平时不是自己吗?” “是啊!只不过总会有很多不自己的人和事。但和五二一在一起,我就觉得我一直都是自己,你也是。” “是吗?”徐军思绪拉了回来。凤都的天空最近都很晴朗,可他觉得始终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徐军看了看时间,又打了一个电话。 “喂!找到了吗?” 黄则正穿梭在人群中,他快走了几步,来到黄浦江的护栏边。 “又到了外滩了,这里人太多了,犹如大海捞针,你可别急啊!”黄则说道。 “她喜欢热闹的地方,如果她休息,一定会去这里的。”徐军急切地说道。 “好。我会眼观八方的。课程记得帮我发过来啊。”黄则说完挂了电话。 金桥宿舍。 二十二正在换衣服。孟凡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买的彩妆和长裙子,今天一大早发信息,让她收拾出门。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二十二都不愿意拾掇这张脸了。 孟凡生说带她出去玩,让她穿漂亮点给她拍照。 “琼,你这裙子好看耶!多久买的?”舍友王利看着她说道。 “谢谢!会不会太紧身了?穿这个有些夸张。”二十二问道。 “不会啊!这腰身收得很好,把你的身材展现出来了。这浅蓝色看起来也不素,这右下角裙摆正面绣着一朵同色的鸢尾花,反而多了淑女和端庄。”王利这夸赞简直是让二十二红了脸。 “话说,你这裙子是不是那个人送的?”唐蓉放下电脑,笑着追问着二十二。 “是他送的,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二十二也不藏着掖着。 “他对你有意思。我觉得长得不错,对你又大方,然后你们又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可以考虑下。”王利认真说道。 “好的!你们需要带什么东西吗?”二十二放下镜子问着她们。 “不用!你们好好约会吧。快走吧!别让人家等久了。”唐蓉推着二十二出了门。 “玩得开心点!” “拜拜!”二十二嘴角笑得压不下去。 她一步一步下楼梯,她们宿舍在五楼。孟凡生住在二楼。 二十二走到三楼一半的楼梯口,就看见孟凡生一身白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色西装外套。下着浅色牛仔裤,半边衬衫随意扎了进去,脚上穿着一双安踏白鞋。 二十二也是穿着平底鞋,套着白色短袜。 孟凡生抬头,看见二十二正站在楼梯上看他。 他轻笑一声,脚步都带着雀跃,上了台阶,与二十二只一步之遥,“很适合你!” “我喜欢穿宽松些的。你不会把工资用完了吧?”二十二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有钱。偶尔穿一穿,你都是大姑娘了,该穿穿裙子。” 他们一起并肩向楼下走。 “今天去哪里?”二十二问道。 “上海最热闹的是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孟凡生忍不住多次看她。 “外滩?” “答对了!等会奖励二十二一颗大白兔奶糖。”孟凡生倒退着走。 “你干嘛?不好好走路,等会摔了!”二十二眉头微皱,孟凡生就乖乖好好走路了。 孟凡生把自行车的锁开了,单脚踩了上去,绕着二十二骑了一圈,然后停在二十二旁边。 “上来。” “我穿裙子也。”二十二有些为难。 “这给你准备的。侧坐。搭在腿上。”孟凡生把白色外套给了二十二。 凤都。 “我们就选这几套了。”倪佳芯和林知言的父母拍板道。 “好。亲家决定好了,我们很满意。这两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柯雅静一身桑蚕丝旗袍,外套针织披肩,梳着齐肩卷发,右侧发髻别着白色珍珠装饰夹。 “我家先生不在,有做得不周的地方,还请两位亲家多担待!”倪佳芯道。 “亲家说的哪里话,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林志刚笑道。 台上的两个人,看起来相敬如宾。 “亲家,你们坐。我过去一下。”倪佳芯起身招待其他人去了。 “只要咱们女儿把这小子困住了,以后我们林家就能平步青云了。”林志刚眼底藏不住的野心。 “你也别太猴急了。别到时候舍了女儿还什么都捞不到。”柯雅静脸上恬静端雅,眼底却是狠劲儿。 第95章 豫园鱼池投币许愿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可以用诸多来形容今天的天气,一丝丝薄云像是上海丝巾那般柔软,被风吹着在天空里飘荡着。”孟凡生双脚踩着自行车。 二十二双手牵着他左右腰际的衬衣。 “二十二,下坡了。抱着我!”孟凡生的手比嘴快,他拉着二十二的手环在他的腰上。 就算只有这么一刻,那也是让他醉在幸福里了。 二十二的手臂感受着因为自行车跑动的晃动,她只得双手抱住孟凡生,“你骑慢点,太快了!我有些头晕。” “你靠着我背休息会。”孟凡生回头说了一句。 他就是故意骑这么快的,不然二十二怎么会与他这么近的距离。 “我们要骑到那边去吗?”二十二把头靠在孟凡生背上大声问道。 “我们骑到公交站啊!那里有专门停放自行车的停车场。这样回来走路走累了,骑回来轻松一些。”孟凡生回道。 不然背你也行,但你不愿意。 也许是他们出来晚了一些,周日不挤车。还有空座位坐,孟凡生选了坐在最后面一排,二十二也喜欢这个位置。 路沿边的迎春花开得灿烂无比。一朵朵嫩黄色花朵像排队一样,安安静静立在枝头上,车子奔驰而过,它们就跟着飘动,就像是“欢迎来到这里”的架势。 二十二突然感觉心脏有些不舒服,她伸手揉了揉。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孟凡生担忧问道。 “没事!孟凡生。”二十二摇了摇头。 就是突然心头有些难受。过了那一瞬间,她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是不是饿了?” “我等会想吃蝴蝶酥。” “买!” “还想吃高桥松饼。” “吃……” “都买。” 二十二看着孟凡生笑了起来,“你真当养猪啊!我能吃那么多吗?” “我们可以买了带回去,放着慢慢吃。养成小肥猪,就没人会惦记了。”孟凡生无比自豪,因为她开心,他就感到开心。 二十二翻了他一个大白眼。 下了公交车,他们就能看到标志性建筑东方明珠了。 二十二第一次见到,以前还是在新闻上看到的。 他们绕了几条街,走到了东方明珠广场上。 “我们上去看看?”孟凡生拉着二十二准备去买票。 “下次去吧。工资这样花,到了月底就是光光族了。我们去对面,那里应该是外滩了,里面还有城隍庙和豫园呢。”二十二指着黄浦江对岸说道。 “那我们去买过江船票。”孟凡生依着二十二。 黄浦江上风平浪静,所以坐过江渡船很平稳。 “我们可以玩到晚上回去,这样可以看夜景。”孟凡生同二十二站在船外的护栏观光区。 渡船走到了江中心。 “这里,看那里,还有天上的云。来,二十二,你别动,我给你拍照咯。”孟凡生指了指江对面的东方明珠,还有侧面外滩灯塔,还有天上飞机划过留下的烟雾与薄云交缠在一起,美则美矣。 “真美!”孟凡生拍出来看着照片呢喃道。 一张秀丽的脸,少女的模样上多了几分成熟,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星光与醇香。 怎么能从一个二十来岁的人眼中既看到了童真,又看到了藏着一缕悲伤。 “我看看。”二十二要看,孟凡生不给她看。 二十二想要拿到孟凡生手上的手机,奈何孟凡生举得太高了。 这一番逗弄嬉笑多少应了年轻的景。 “还是年轻好!”旁边的一个白发老头叹道。 “说着你没年轻过似的。”挽着他手臂的银发老婆婆用手肘推了推老头,语气里带着爱意。 “我们那时候时代不一样,哪有现在的小年轻这般会玩,除了写信就是写信。”老头深情侧望着老婆婆。 每个人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风景,风景里的人皆入了看风景的眼。 “哈哈……”孟凡生被二十二挠了挠痒痒肉,笑了起来。 “给不给看啦?”二十二一脸得意。 “给!我求饶。哈哈!”孟凡生把手机递给二十二。 二十二看了照片良久,才把手机还给孟凡生。 “怎么了?看你满脸凝重,难道是怀疑我的摄影技术能力啊!”孟凡生看着二十二只是眺望着天边,不再言语,便凑上去打趣她。 “好看!感觉不太真实。”二十二小声说道。 二十二看着黄浦江江面,一缕缕阳光从天空直射而来,被阳光洒满的江面,就有了星辰大海的具象化。 “我捏捏看!”孟凡生现在越来越爱动手了,捏住二十二的脸颊说道。 “孟凡生。”二十二喊了一句。 孟凡生笑嘻嘻放开她,“这不,真实存在的!你不上相。” 人头攒动,很多人都来到护栏处准备下船了。 孟凡生拉着二十二,“小心一点!这缝隙很可能掉下去了。” 二十二抬头看了一眼孟凡生又看了看下船的缝隙。 她在万州读书的确有次差点被挤掉下去了,被旁边一个男士一拉一扶,她才把腿缩了回来。 人潮拥挤,二十二在凤都也没见到一个广场这么多人,这里能看到各色的外国人。穿着西装的非洲人,若不仔细看,黑漆漆的,很有可能迎头撞上去。 那些白皮肤蓝眼睛金发的漂亮女人,帅气的男人。 二十二眼睛转动着,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可她没那么聪明,一脸的傻气。 孟凡生拉着她的手,这是第一次。二十二想要挣开,“二十二,人太多。咱们走散了不好找人!” 孟凡生的手很大,厚实的肉,温暖的掌心。 二十二的手有些冰凉,被这样牵着,她觉得手心都暖了起来。 “我们先去逛豫园,然后再去逛城隍庙,就可以吃东西了。”孟凡生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路这么熟呢,不会来过吧?”二十二跟着孟凡生走,忍不住起疑道。 “我可是做了很大的功课。提前去问了本地人,然后车程等,那不就很熟了嘛。”孟凡生心底说道。 “我来过啊!而且还有一个美丽的姑娘陪着我,你吃醋不?”孟凡生凑在二十二面前说道。 “吃醋?”二十二开始没反应过来。 “孟凡生,你一天不找打,皮痒了是吧!” 孟凡生往前面跑,二十二在后面追。 豫园。 亭台楼阁,桥梁水榭,精致的布局,颇有江南园林的韵味。 二十二更爱里面的植被,山茶花,桂花,杜鹃等。 凤都的山茶花是市花。 以前小学二十二看了一篇课文,讲的是苏州园林的风景,说长大一定要去苏州园林。 只不过她长大了,好像很多事不再是像小时候那般自由想象了。 如今看了豫园,倒是勾起了一些记忆。 不知道苏州园林会不会比这里更美呢? 他们来到了许愿池,二十二有一股冲动,那就是想卷起裤腿儿滑下池子,把那些金灿灿的硬币和纸币全部捞起来装进自己的口袋。 “二十二,给!”孟凡生手掌心上静静躺着两枚一元的硬币。 “要投吗?” 二十二看了看四周,很多人都在往里投,重点是投中那个中心点。 “好不容易来了,就投一次嘛!!又不能经常过来。”孟凡生两指捻起一枚硬币放在二十二手心。 二十二,就算我们未来不在一起,也希望你永远幸福开心!只要能记住你的模样,你就一直住在我心里。 孟凡生扔下手中剩下的那枚硬币。 二十二也学着样子丢了下去,他们都没丢在中心位置。 “许愿了吗?”孟凡生问道。 二十二摇了摇头,“那我马上许愿。” 一愿父母家人健康平安! 二愿孟凡生能够幸福! 三愿徐军幸福安康! “我许好了!我们去下一个景点吧!”二十二笑着拉上孟凡生的手臂,穿过热闹的人群。 “二十二,你许的愿望里面有没有我啊?”孟凡生反被动为主动,拉着二十二的手问道。 二十二转动眼珠子,眉毛挑了挑,“没有耶!忘了。” 二十二说完就像兔子一样,往前跑了。 他们出了豫园,城隍庙太多好吃的了。 二十二馋猫的本性暴露了,手中抱着各种小食袋,蝴蝶酥一个接一个往嘴里送。 逛累了,他们就找了个台阶坐下。 “孟凡生,你不吃了吗?”二十二看着孟凡生只是看着自己吃问道。 “我不吃了!你多吃些。”孟凡生摸了摸二十二的头,二十二现在不抵抗他了,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吃。 一个人望了过来,正好孟凡生抬头。 第96章 私下达成协议 “二十二你坐在这里等我!别乱跑啊!我感觉肚子拉稀了。”孟凡生一副痛苦模样,一只手捂着肚子,半弯着身子道。 “我陪你去?”二十二起身问道。 “你要去男厕所陪我!”孟凡生道。 看着他贱兮兮的模样,二十二朝他摆了摆手,“不送!” “别跑啊!乖乖在这里等我!”孟凡生再次嘱咐道。 “知道了!快去吧,等会拉裤子了。”二十二跟着吃跟着说道。 二十二埋头吃东西,根本没注意刚才孟凡生故意挡住了一个身影。 “喂!轻点!衣服才买的啊!拉坏了要赔的。”孟凡生被黄则拉到拐角处。 “你对她做了什么?”黄则冷声问道。 “你不是看到了,什么情况下,才会那么亲密!”孟凡生与黄则对视。 “你卑鄙,趁人之危。”黄则一拳打在了孟凡生的脸上。 孟凡生一声没吭,动了动牙后槽,缓解疼痛。 “我趁谁的危?你的还是你朋友的?别忘了,是你们负她在先。倒很会给自己台阶下嘛!”孟凡生奚落道。 “你……”黄则被戳中,一时无语。 “话说就你一个人来,这是背着你朋友来的?”孟凡生四下搜寻了一番才问道。 “你给我讲真的,你们在一起了?”黄则冷静下来,理了理衣服认真问道。 “我说是,你……”孟凡生没说完就被踢了一脚,“你大爷的,你看着温文儒雅的,怎么动手动脚这么阴的!” “谁让你阴阳怪气的,你好好说话看我动不动手。”黄则又理了理衣服,看着孟凡生始终不还手,不知道他要搞什么。 这个人比徐军的动作快得多,刚才二十二与他一起,看起来很开心。 “你们眼中的二十二是个什么样的人?”孟凡生并没有因为刚才黄则对他动手而生怒。 黄则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误会你了!” “哟!认错态度蛮快的嘛!”孟凡生嬉笑道,“你先说你怎么来了?” “他本来要来的,他妈割手腕逼他订婚。” 孟凡生听着心里一惊,想起那晚。 “你是来替他把人带回去的?”孟凡生明白了。 黄则沉默不语。 “既然他订婚了,那你想过二十二回去后,又该怎么办?”孟凡生有些气。 “总会有办法的,徐军也是缓兵之计。”黄则心底也没底,见到二十二那一刻,他的确不想把她带回凤都。 不管徐军是不是被迫,他的确和林知言有了名义上的关系,而且这关系很复杂。 二十二回去后,她只会是最受伤的那一个。 “如果你要带她回去,你最好现在就走。我不想她看到你,又生一些不开心的事,她现在过得很开心。”孟凡生退了一步说道。 “让我回去有个独自离开的理由吧!只要二十二不主动开口,我绝不提这件事。”黄则算是给了承诺。 “可以。我们在金桥那边工厂上班。你要是想待几天,租在金桥那边去。”孟凡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你喜欢她到了这种程度吗?”黄则忍不住问道。 “二十二,她有自己的原则,除了不能把心里那个位置留出来。其他的,我都有享受到。”孟凡生一脸幸福地继续说道,“因为真的喜欢不是去强制她按着自己的喜好,而是一路陪着让她自由生长。” 黄则不得不多看了一眼孟凡生。 “我会说到做到。不干预你们之间的关系。只要是她自己的选择。”黄则说道,他伸手准备拍孟凡生的肩,被他躲开了。 “你干嘛?还要打,这次我不手下留情了哦!” “下次找个地方好好打一场。”黄则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说道,“过去吧!别让她等久了!” 二十二把手边的饼干和甜食吃完了,都不见孟凡生回来。 “不会掉厕所了吧?我如果去找他,他和我错过了怎么办?”二十二把纸袋子丢进了旁边垃圾桶,又继续坐了回去。眼睛在来往的路人身上扫着。 又过了一会孟凡生才回来,二十二站起身问道:“孟凡生,你没事吧?” “没事!应该是吃多了!”孟凡生笑着说道。 二十二凑在他面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你脸这里怎么肿了?” 孟凡生忘了这事,赶紧抬手捂着,“啊,是……刚没注意看路,撞在柱子上了。” 二十二看孟凡生解释,然后他的眼神还往远处看了看。 “孟凡生,你这不是撞的吧?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二十二还是不放心,再怎么肚子疼,也不会不看路,反而会更在意看路。 “是我打的。” 二十二回头一看,她吃惊不自觉张开嘴巴。 “好久不见!二十二。”黄则冲着二十二笑道。 二十二看着黄则,然后又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孟凡生,脑子里转了一个弯,“他的脸是你打的?” 黄则噗呲笑了起来,随即点了点头。 “不是!为什么动手啊?”二十二发出疑问。 “我们没事了,误会解开了,”孟凡生摸了摸二十二的头说道。 “要不要我给你打回来!”二十二看着黄则,眼神里带着一些说不明的情绪。 “二十二,你还是那样,总能语出惊人啊!”黄则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你来这里是……” “我来出差,帮家里。”黄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哦哦!”二十二点了点头,什么也不再问了。 她心底是想问徐军怎么样的,现在黄则看到她和孟凡生,应该是要给徐军说的吧。 这样也好。 “我在这边还待个几天就回去了。二十二,怎么样,你做个东,请我逛一逛这个上海。”黄则再次开口说道。 他们下午一起在城隍庙吃了晚饭,然后又一起上了船看夜景。 买票自然是黄则出了,虽说二十二和孟凡生是工作的人,但还是舍不得那一笔钱。 电视里的上海滩那般迷人。 真实的上海夜景纸醉金迷,比电视里更甚。 二十二如同沧海中的一粒尘埃,不只是如此,这一座城市,她的肉身刚好插了进来,可也没容下她的灵魂。 她的灵魂大概还是留在凤都了。 二十二扶着护栏,任着黄浦江的江风吹起自己的长发。 孟凡生那件白色外套此刻被她穿在身上,浅蓝色裙摆随着江风摇曳,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背影,看起来美好且落寞。 她伸出左手,她想抓住一缕江风,也许还残存着某人的味道。 她明明不那么想念了,可黄则的出现,似乎打乱了她好不容易安顿好的思绪。 几次差点破口询问,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黄则也一句没提过徐军,像是没这个朋友,又像是故意避开。 不管是什么,他们所有人都默契不提。 “冷吗?”黄则在旁边出声道。 “不冷。”二十二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江面与霓虹灯火相辉映的夜景。 “四月寒气虽没有三月重,但梅雨时节,还是有些凉意。多保重身体!”黄则看着二十二的侧脸。 二十二是标准的鹅蛋脸,侧脸的线条柔顺,高挺的鼻梁因为风吹显得更白。五颜六色的灯光偶尔投在她的身上。 二十二最后只是说了谢谢。 二人无言,孟凡生也没有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拉肚子去了。 “你住在哪里?”二十二觉得四周喧闹,唯独他们两人太安静了,她不喜欢冷场尤其是这个时候。 “这边有些贵,孟凡生说金桥便宜些,等会回去收拾东西,跟你们一块过去。”黄则看着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本想说金桥的房屋不好,怕他住不惯,但那边也有好点的,只是当时她舍不得花钱。 孟凡生开口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住在金桥,晚上下班也可以约着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同一个地方来的多少互相照应一些,也挺好。 “可以!我们下班过来可以一起约饭吧?”二十二觉得这种事还是要她主动说出来,显得有诚意些。 “求之不得。还怕二十二不同意呢!”黄则笑了起来。 二十二最初见黄则,觉得这人面带桃花,一定是个让人操心的主,如今她看来,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夜色重重,这里和凤都有不同的夜景。这里到底是沿海地带,先发展几十年,各方面都遥遥领先。 他们陪着黄则去了酒店,等着黄则上楼拿东西。 “这酒店好豪华啊!”二十二忍不住赞叹道。 “以后我带二十二去更豪华的地方,你去不去?”孟凡生说道。 “你要去抢劫啊?”二十二开口,两人都有笑了起来,随即他们又把声音压低。因为出了洋相,大厅有人靠过来了。 “二十二,我说真的。”孟凡生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眼底带着坚定。 “去!不花我钱都行!嘿嘿!”二十二眯着眼睛看着孟凡生。 “才发现你是个小财迷啊!”孟凡生啧啧两声道。 黄则刚下楼,就看见他们二人在那里小动作不断。 第97章 背后下手 “你们在讲什么?”黄则过来问道。 孟凡生顺着接过他的拉杆箱拉在自己手里,“二十二,你给他讲一讲。” 二十二眼神问道,确定把你刚才的牛气冲天告诉他? 孟凡生鼻子往上一抬,眼神拽起来。 黄则左看右看,这两人五官扭动起来,滑稽得很。 “他说他以后有钱了,请我们去更豪华的地方玩。” “嗯?哈哈!!”黄则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我可没说要请他。”孟凡生拉着箱子往外走。 “你说了啊!你忘记了。”二十二一脸笃定,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他真说了?”黄则肯定是不信的。 “你俩快些跟上,等会渡船停了啊!”孟凡生转头朝他们喊道。 果然,黄则找了一个不错的房间,有干净整洁豪华的卫生间,有柔软干净的大床铺。 “我送你们下楼!” “不用!你早些休息!我们这里离宿舍很近的。”孟凡生双手拒绝,拉着二十二就出门了。 他们下楼二十二想起一件事。 “孟凡生,我们自行车落在公交站了。” 二十二一脸心痛。 “没事!锁着呢!我明天一早去骑回来就是。”孟凡生安慰二十二道。 从商业楼右转,进了宿舍小区,小区里的容积率很低,楼栋距离很近。只有二十几个平方的绿化带,绿化带的中间有一个长椅。 稀拉的路灯照着小路,影影绰绰。 二十二和孟凡生的背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 “回去泡泡脚早些睡。”在二楼分别的位置,孟凡生站在二楼的廊道口,朝着上了几步梯坎的二十二说道。 “知道了。”二十二上楼,然后回宿舍拿了水桶下三楼水房去接热水。 她喜欢洗烫水,所以就接了满满一桶,这里的热水不需要钱。但洗澡区域是公共的,二十二开始不能接受,她就一直等人少了再去,但就没有人少的时候。 后来和宿舍的王利,唐蓉她们认识后,如果下的班是同期的,便约着一起去洗。 然后衣服在上面洗了拿去三楼水房洗衣机一起甩干。 二十二的工作服被别人换过,所以她再也不会把衣服单独泡在洗澡房自己的盆子里了。 只要洗了澡,就把衣服全部洗好,然后挂在阳台,阳台有专门的晾衣区,有的衣服不能机洗就手洗了挂着,阳台下面就会放着自己的水桶接着。 第三天。 二十二工作线上需要加一小时的班,所以孟凡生就来到他们线旁边等她。 二十二让他先回宿舍楼下买东西,然后一起去黄则那里。 孟凡生就先骑车去楼下买好东西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来接二十二。 从宿舍到工厂走路差不多接近四十分钟,骑车的话只需要接近二十二分钟。 这条公路没有多少车辆,人行道种着成排的香樟树。 夜晚一个人走有些冷清。 孟凡生骑在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就被几辆摩托车拦住了。 起初,他以为是晚上没事出来打秋风的,想着从旁边绕过去得了。 只不过那摩托车在他要绕过去的时候,一加油门朝他冲来。 孟凡生本能往旁边骑,其他几辆摩托车原地打转,然后掉头,把他包在了中间。 孟凡生左脚支在地上,右脚踩在踏板上,眼神带着冷气,他可是混过社会的人,一看这阵仗就是冲他来的。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孟凡生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让几个骑着摩托的男子互相对望了几眼,眼神交流后,其中一个人开口道:“小子,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不要怪我们,你就忍着点疼,然后告诉别人你自己摔得,你以后相安无事。” “我惹了谁?要动手脚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孟凡生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放,干脆侧坐在坐垫上,然后左腿拉长,右腿半曲。 “挺能装13的,别跟他废话了。”其中一个男子取下摩托专用帽子,然后从摩托车上抽出一根双截棍。 孟凡生双眼微眯,身体本能做出了防御。他单手扶住自行车龙头,双腿抬高,然后一个跳跃,自行车一个摆尾,挡住了双截棍的正面袭击。 孟凡生没有等着双节棍主人的下一个动作,而是主动出击,直拳照着男子护腿的时候,直击打他的左侧下颌线,本是脖领处的,但因为男子也反应快,赶紧偏头抬手护,因为孟凡生快准狠,所以只是打偏了一点。 其他三个男子见状,赶紧一起围了过来。 孟凡生见势不好,开头这个男子护头,手自然一时使不上劲,他一个起跳对准男子的下身而去。 “啊!”男子后退几步,直接疼得坐在地上,随即侧躺平躺翻滚着。 孟凡生快步夺走掉在地上的双节棍,和另外三个人周旋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他再怎么厉害,背上,腿上,脸颊上都被打到了。 就算如此,孟凡生的耐力很好,因为他还有一件事需要做,二十二等不到他会着急的。 二十二看了看手机时间,厂门口没有看到孟凡生,刚好遇到了江川。 “嗨!琼琼。”江川肉麻道。 二十二浑身有些不舒服,开口说了一句:“我们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吧,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 “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怎么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呢!”江川无赖,伸手就准备拉二十二。 “你干什么?”二十二把手藏在背后,眼神和语气都是带着寒冰的。 “你这种女人我见的多了,欲拒还迎。我看得上你,就陪我玩几天,你享受不好吗?毕竟那孟凡生早就把你尝遍了吧,装什么清高。” 二十二听着无耻的语言,在看江川的那张脸,二十二干呕起来。 “哟!都这样了。还装什么装,陪我去玩一玩,看看我的技术好还是……” “滚!”二十二吼道。 “别给脸不要脸!”江川准备直接上手。 “你动她试试!” 二十二看到突然出现的黄则,赶紧小跑到他身后。 “你玩得花嘛!都几个男的了,多我一个难道不行?”江川这张嘴就像是茅厕里的蛆虫一样令人作呕。 黄则周身布满寒霜,他第一次见这么无耻的人。 江川不及黄则,被打趴在地上,“我见过的人比你吃屎的都多,像你这种喝了粪水的脏人,烂人。呸!” “黄则!别打了!再打就脏了你的手了。”二十二拉着黄则说道。 “什么东西!呸!”黄则起身拍了拍手,骂道。 “黄则!你怎么来了?你有受伤没有?”二十二担心问道。 黄则轻笑起来,只是看着二十二。 不会是被打到哪里了,还是气到了,怎么一直笑。 路灯从香樟树叶的缝隙打落在他们身上,光点在他们移动中闪烁。 “二十二,按照剧情走向,我英雄救美,你不该是先说谢谢嘛,多谢侠士仗义相救,然后……”黄则突然停了下来。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但可以陪您走一趟黑路。”二十二抱手拱拳说道。 黄则看着二十二这惺惺作态,有趣又解闷。 “走吧!”黄则摇了摇头,朝二十二颇有些宠溺地说道。 “对了!黄则。你过来遇到孟凡生没有?”二十二问道。 “没有啊!我从家乐福超市过来的,我无事去那边逛了逛。” 二十二此时才发现黄则一直背着一个背包。 “我给他打电话也没接。”二十二有些不安,脚步都快了些。 “他怎么先回去了,平时不是等你一起的?”黄则也发问。 “我们不是约好过来找你嘛,让他先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再来接我的。”二十二明显有些着急了。 因为孟凡生不会不接她的电话,除非没电,这个肯定也不会。那么…… 二十二突然想到江川今天的对她的所作所为,“黄则,我们能快些走吗?我担心他会……” “这些人真是不要命,也不怕出人命。”两辆自行车迎面缓缓骑过来,其中一个人说着。 “几个人打一个,我觉得那个人可能不残也半死。”另一个说道。 二十二脸色惨白,她有不祥的预感。 “二十二,别担心!我们快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也不一定是他,孟凡生是谁,是个在凤都的大混子,他怕过谁。”黄则陪着二十二快步往前走,一边宽慰道。 二十二心有些乱。她祈祷着孟凡生千万不要有事。 第98章 陪护在你身边 “在那里。”黄则指了指前面的红绿灯路口说道。 四五个人都横七竖八要死不活躺在那里,幸好这边很少来大车或者小轿车,只有下班的自行车和电动摩托车这些。 至于为什么没人管,是因为这种事,人少不被围观,自然没人愿意摊上事,给自己找上麻烦。 “黄则,孟凡生。”二十二看着一个身影,侧躺在一边,左腿弯曲着,身体发抖,看着就很痛苦的样子。 二十二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孟,凡生?”她声音颤抖,紧张害怕。 地上的人动了动,随后慢慢爬起来,“二,二十二,对不起!没来接到你。” 是孟凡生,看着伤得很重。 “孟凡生,你是猪啊!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就能快点过来了。”二十二吼声中带着哭腔。 “二十二,不哭!我没事。”孟凡生又惊又喜,二十二居然有一天也会为了担心他而哭泣。 “哪里叫没事?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为什么非得和他们逞强,跑啊!你不是很能跑的嘛!你那么厉害!呜呜!!!”二十二说着就越哭越凶了。 她感觉自己是个爱哭鬼,除了哭,啥都不会。 “二十二,我没事!他们比我更严重。过来!”孟凡生自己爬起来,朝跪在地上二十二伸手道。 黄则看了看战况,选择报警处理,“喂!我报警……” 金桥开元骨科医院。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员正在给孟凡生做笔录。 问了二十二和黄则一些问题,说他们会调查清楚。 “孟凡生,还疼不?”送走了警员,二十二和黄则先后进了病房。 “疼!二十二,你给我吹吹!”孟凡生是那种你给他一根杆子,他就能顺着往上爬的人。 “好了!二十二担心你,你还逗弄她。”黄则浅浅说道。 “黄则,你为什么报警?警员问东问西,麻烦死了。”孟凡生的脸上,手臂,腿上都缠着白纱布。 “后顾之忧!”黄则说了四个字。 “从昨晚到医院,这都快到中午了,有些饿了!二十二,有吃的吗?”孟凡生可怜兮兮的,二十二听着他的肚子咕咕叫,是真饿了。 二十二还真忘了这事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吃。 “你想吃什么?我们上下去买。”黄则看着他是病号,不同他计较。 “想吃鱼,虾……” “不行!你只能吃清淡的。我们看着买。”黄则说完就拉着二十二出门。 “喂!二十二可不可以留在这里陪我?”孟凡生搞不清楚黄则想些什么。 “病号要清汤寡水,好好休息。”黄则的声音很快就被房门隔断了。 二十二跟着黄则下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拉她一起下楼,不就是买个饭菜的事。 医院的人在大中午依旧如闹市,嘈杂的大厅,他们快速穿出,拐出大门,右转百米,有很多吃食。 饭点人也多。 他们找到了一家炒菜馆。 “两位进屋坐。”老板一手掂锅,眼睛圆溜溜地转动着关注上门的顾客。 黄则:“可以送菜吗?” 老板:“可以。送哪里?” 黄则:“旁边骨科医院四三号房。” 黄则:“炒个番茄鸡蛋,一个炒时蔬,莴笋肉片, 东坡肘子,海带汤。三份米饭。” “一百二十三块。半小时送到。”老板嘿嘿一笑。 二十二赶紧掏出钱递了过去,黄则看了二十二一眼,没和她抢着买单。 “那边有水果,我们可以买些。”黄则见二十二把找零的钱揣进兜里后才说道。 水果店的水果很多,黄则选了苹果,火龙果,香蕉。 这次黄则快一步付了钱。 “二十二,人家有的女孩子巴不得有人买单,你干什么总是抢着买单。尤其是男的,他们都要面子的。”黄则没有什么顾忌,因为他知道二十二一定会回答他一些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是说人人平等么。再说,谁规定买单一定是男生,女生也同样可以买单。能让人抢着买单不是因为谁的钱多,也不是谁喜欢去当这个冒头,而是愿意。”二十二笑了笑说道。 “但是,我和徐军在一起,我就真没付过钱。” 二十二一出口,随即猛地抬头看着黄则。 黄则也看着她。 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黄则。他,他好吗?”她最终还是先开了口。 “你可以自己回去看他,就知道他好不好了!”黄则知道,有些事情,还得他们自己处理。 二十二和徐军依旧是情侣关系,虽然相隔千里,彼此却惦记着对方。 “黄则。我不会回去了。我爱他,可同时也不希望拖累他。林小姐与他很匹配,倪阿姨喜欢的人是她,更希望她做儿媳妇。”二十二看向远处,高楼耸入云霄,却很远。 “可他爱的人是你。你应该争取一下。”黄则认真道。 “黄则。爱是可以培养的,你看!孟凡生他对我真的无可挑剔,他……” “二十二,你……” “你喜欢上孟凡生了吗?”黄则问道。 “如果早一点遇见他,我想我愿意待在他身边。因为我确实喜欢他,因为他陪我笑,陪我哭。我再也不能够做到对他视而不见了。”二十二看着黄则,他没有表情变化。 二十二不知道这样说,黄则会不会传达给徐军,但她还是要试一试。 黄则此刻在心底,早就把二十二搜刮得干干净净。撒谎的人,总喜欢用手指头捏着衣角。 “以前,我也觉得孟凡生是个讨厌的家伙,如今相处几天,是个值得相处的人。”黄则难得夸上一句。 “嗯!”二十二赞同。 “喂!你们俩买的饭呢?水果能吃饱吗?”孟凡生狐疑地看着他们二人。 “水果是我们吃的,你没有。”黄则语气加重,故意说道。 “黄则,你是公报私仇啊!”孟凡生咬牙切齿地说道。 “饭来了!”一个小伙子端着托盘把菜送了过来。 “二十二,你跟着他学坏了。”孟凡生看着东坡肉,吞了一口口水,回头对着二十二说道。 黄则待了一周,等着孟凡生出院,帮着办了手续,当天下午就买票要回凤都了。 二十二和孟凡生硬要送他去车站。 “二十二,要走了!能拥抱一下吗?”黄则问道。 孟凡生眼珠子瞪大,但想着这几日黄则出钱出力的,假装要去上厕所走开了。 眼不见心不烦。 黄则的秘密只有孟凡生知道。 二十二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黄则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拥抱呢。 管他呢,拥抱就拥抱吧!这样做应该也不是特别没有分界感吧,朋友拥抱很正常。 二十二大方张开手臂,笑着看着黄则。 黄则缓慢向前走了两步,轻轻把二十二抱在怀里,她头上有洗发水的花香味。身子骨瘦瘦小小的,他第一眼看她就知道她比在凤都瘦了。 “二十二,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孟凡生欺负你,等你回凤都!”黄则轻轻说道,说完松开二十二。 然后看着她。 “怎么了?”二十二问道。 “走了!” ”黄则走了几步回头朝着二十二喊了一句,“二十二,你不像任何人。” 黄则坐在窗边,二十二站在窗口下面。 车窗的玻璃带着镜花水月,似真是假。 孟凡生来到二十二身边,朝着车窗的位置挥了挥手。 黄则算是最后一个上车的,离别拥抱那刻,车窗的脸都是正脸。 也许别人会想,什么关系需要拥抱吧。 “二十二,今天的天气真好!陪我去公园走走呗!”孟凡生手臂自然搭在二十二的肩头,故意把体重压在二十二身上。 车子从旁边擦肩而过。 第99章 过了一个夏季夹竹桃开了 黄则走了。 孟凡生的这件事是江川的主谋。 虽然他打伤了那几个人,但属于正当防卫。 这件事,暂时结束了!二十二心里的担忧也总算缓过了。 公园出入是一条小道,开着黄色的花朵。路沿围着绿色铁网子,网子上攀爬着不知名的藤蔓,鬼针草顶着白色小花,钻进了网子的孔洞里耀武扬威。 五月底的风已经带着丝丝热气。 这是他们来这里第一次这么悠闲,也是第一次进这里的公园。 孟凡生与二十二并肩慢行,他们没有说话,目之所及皆是风景。 阳光是从背面来的,所以二十二觉得背上很暖,她想找个椅子坐一坐,要靠着。双手耷拉在椅子上,头放在椅子上的那种感觉。 可他们在公园走了一圈,也没发现椅子。 孟凡生从进入公园就变得沉默。 “孟凡生,是不是累了?”二十二担心他身体还没有全部恢复。 他摇了摇头,随即指着不远处一块小小的蚂蚁草丛处,“去那草坪坐一下吧。”孟凡生情绪不高,不冷不热的。 草坪的草尖儿被修理过,像是孩童刚把绒毛剪成了寸头,一眼望去,大都一个高低。 二十二挪了挪屁股,觉着坐在草尖上有些扎屁股。 她看了看孟凡生,他看着前面的一条河,河边种着麻柳树,这种树,她小时候最讨厌了。每到夏季,这树干,叶子,凡是能容量的地方,都是毛毛虫。 毛毛虫把叶子吃成了网状,毛毛虫掉落一地,有的被踩得变成了标本,有的被屁股的丝线吊起来,一不小心就撞到她额头。 她看着毛毛虫心里就发怵,浑身难受,鸡皮疙瘩汗毛立起。 河边的麻柳树枝繁叶茂,覆盖着小半个河面。二十二他们坐在高处,所以看着的面积比实际要小得多。 二十二就是不喜欢那种遮天蔽日的地方,她喜欢有阳光渗透的绿野。 孟凡生选的地方刚刚好。 “二十二,我们要不要试着交往,就算你把他放在首位,我也可以。” 风温柔地拂着二十二半扎着丸子头散下来的发丝,她白的有些发光的手臂半截露在外面,随意搭在膝盖上。 可这些都因为孟凡生的一句话,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孟凡生看着二十二的僵态,尽管心中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为难她。可黄则的出现,还有江川在中间插了这么一脚,他不是懦弱的人,更不是毫无胆量之人。 孟凡生给郭非打了电话,是在医院养伤的时候。 既然徐军无情意。 那二十二他会好好爱着,就算是他逼的,用这种状态,让二十二处于无法拒绝的时候,把她占为己有。 孟凡生看着近在咫尺的二十二,他盯着这张秀色可餐的脸,下一步就要亲了上去。 “干什么呢?不要脸,要亲回家,别在这里。” 二十二心下一突,四肢无力,脸发烫。 孟凡生第一反应把二十二挡住。 他眼神慌乱,他的心思被一个路过之人瞧见,他在二十二心底从开始就是一个登徒浪子。如今,好不容易建立的好感和信任度,会不会就要崩盘了? 路人凶巴巴地瞪着孟凡生,按着他一贯的作风,他应该要回骂回去,可当下不是时机。 二十二起身拉着孟凡生的手臂,她想快速离开这里。 天将暮色,他们二人沿着河流的道路慢慢走。 落日挂在树梢,鸟雀落在枝头。 黄昏之时,晚霞千里。 他们出了公园,顺着马路一直往前走。这里没有公交站台,只能一直往前走。 靠着路沿种着成排的夹竹桃,树枝上落满了来回车辆的尾气和尘埃。唯有那白色的花朵洁白无瑕,压着枝头,车辆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摇曳着它们。 孟凡生跳起来一次,手并没有够着花朵。 反而惹起了二十二的注意,“你刚好呢?” 孟凡生跳起第二次,摘下了一朵夹竹桃花,他拿着手中闻了闻,甩了甩花朵,递给二十二。 二十二顺着手接了过来,低头看着花朵。 “孟凡生,等我一周,就给你答复。”二十二拿着夹竹桃比着缓缓亮起来的路灯,看着暖黄色的光照在白色的花朵上,它明艳无比。 在孟凡生眼里,此刻二十二就像她手中的这朵白色夹竹桃花,洁白,带着一丝清冷的落寞。 “二十二,你知道夹竹桃的来历吗?”孟凡生挨着她近了些。 二十二摇了摇头。收回手中的夹竹桃花,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 “我也是在某一个网上的评论看到的。说这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桃的女孩和一个叫竹的男孩相爱了。 桃的父母知道后极尽一切手段阻止这段感情。 两个相爱的人,又怎么轻易割舍对方。 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一个办法。 最后竹被桃的父母杀死了,桃知道后跟着也殉情了。 他们到了天堂后,说愿意永世相拥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上帝听着他们的感情如此凄婉,忍不住升起怜悯之心。 上帝说道:“人间有一种似竹非桃的植物,正好还没有归位。既然你二人心中各有一半,那就成为它们,永世不分开,唤“夹竹桃”。 二十二第一次听到这个美丽的传说,既然是传说,定然是凄美的。 二十二只觉心里难受得很,眼底起了朦胧之意,她抬头侧身望着孟凡生。 孟凡生正眼含深情凝视着她,这是她从第二个人眼里看到自己被如此珍重。 “夹竹桃有花语和寓意吗?”二十二骨子里是浪漫的,但她又觉得这种浪漫与她不匹配。 “白色夹竹桃代表洁白如玉的爱情,勇敢的忠诚,坚贞不渝。红色代表浪漫热烈,却也如鲜血那般危险,黄色代表友谊,朋友的情意。”孟凡生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二十二,伸手。” “啥子?” 二十二虽然疑惑还是把没拿花的那只手伸了过去。 一颗大白兔奶糖静静躺在孟凡生手心里。 “孟凡生!”二十二轻轻喊了一声。 “只带了一颗,每天吃一颗,吃多了坏牙。”孟凡生放糖的时候,指尖触碰到二十的手心,然后慢慢从她掌心滑过指尖。 二十二低头看着手中的花和糖,她在同一时刻拥有了。 和徐军在一起,是需要努力的。和孟凡生在一起,她不需要努力,他就把自己的所有给她了。 只是,她还是想去看一看,最后一次。 次日,孟凡生等着二十二一起上班。 “孟凡生,这是木美琼留给你的。”王利和唐蓉是一个班。 孟凡生接过王利递过来的一个笔记本,说了谢谢。 笔记本是蓝色壳子,上下封口是卷曲的白云,上面是一只凤凰腾飞的图案。 他翻开第一页,“孟凡生,你看到笔记本的时候,我已经上了车了,我要回去寻找一个答案。一周之后,我若回来,我们就在一起。” 孟凡生抱着笔记本,快速下了楼,在宿舍楼下的路口喊了一辆摩托车。 “去长途车站。” 二十二看着人来人往的车站,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回头四下搜寻了几眼。 “开往凤都方向八点十五分的旅客们,请带好您的行李和贵重物品,在b5号口检票上车……”广播重复播放了两遍。 二十二只是背了一个包。 她找到位置坐下来,她从包里拿出那朵已经快蔫了的夹竹桃。 “小姑娘,我能和你换个位置吗?我有些晕车,看着窗外会好些,因为窗口的票卖完了。”一道妇女的声音响起。 二十二看着妇人,点了点头,因为她买的就是最后一个靠窗的。 第二日傍晚,淅淅沥沥下着雨的凤都有些冷意。 二十二在车站买了一把伞,找到公交车,坐去了观木街。 coco唱派包房。 “卞桥,你说她怎么就能那么一走了之呢?”梁丘推了推镜框说道。 “梁丘,你醉了!”卞桥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二十二这个女孩,是他们在青春年华里遇见的第一个普通女孩。可也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有些说不清楚这种强加在二十二头上的情绪算什么。 “卞桥,我没醉。如果二十二不走,他一定不会和那个女的订婚。”梁丘有些愤恨,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黄则失踪了个把月,昨天回来就去了徐军那里。”卞桥说道。 “你看到了?”梁丘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可置信。 黄则沉默。 “他们两个在做什么,有必要瞒着我们嘛。”梁丘叹了一口气。 “黄则去见了二十二,她现在过得很好!”卞桥笑了笑。 他不明白,既然徐军让黄则带二十二回来,他却一个人回来了,看着状态还不怎么好。 梁丘推了推眼镜,合着就他不知道。 第100章 雨中的人 观木街在雨中自成南方之景如缥缈的仙境。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火打在地面积水上面,城市的倒影模糊又繁重。 二十二踩踏着雨水,雨滴拍打着伞面。她走在人行道上,护栏外的车流按着急促的喇叭声,因为下雨的原因堵塞。 二十二留意着护栏的花篮中的三色堇,雨珠挂在花瓣上,格外清透艳丽。 熟悉的城市变得陌生起来,伞与伞之间的碰触。 时光是一个不会说话的诗人,却处处留下了遗憾。 尽管半年之久,终是物是人非,山长水阔,再也回不到之前了。 暖黄色的餐厅里,女子笑颜如花,男子温润如玉,他们的侧脸多般配啊! 二十二转身的时候,眼泪还是决堤了。 他幸福快乐,不是她最想要的嘛。是啊,她的愿望成真了。 她可以离开了。 “林知言,名分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徐军坐在美味佳肴的对面,脸色愠怒。 “我要的是名分吗?我要的是你的心。”林知言委屈,泪眼婆娑。 她和他订婚了。可是戒指是她自己买的,自己戴的,似乎与他没有关系。 “公司和学校还有事,我先走了。”徐军起身没有多余的眼光直接出了餐厅。 凤都的夜色很美,可没有她,再美的夜也与他没有关系。 徐军出了餐厅,上了自己的车,这辆是他自己的,他的另一个游戏软件成功被小公司购买了,虽然不是特别满意,好歹受小众欢迎。 凑了二十来万存款,刚够买这一辆牧马人越野了。落地上牌保险一套全部下来差不多五十多万。 这是二十二给他提过的,因为二十二老家那山路还得越野才好跑。 进入车流就开始堵车,人行道上的过往路人形色匆匆。 黄则回来,只是给他送了一句话,“你若想要爱她一世,就赶紧把你这里的事完结了,亲自去接她。” 我终究是个旁人。 “二十二,一定要等我!”徐军低头,看着副驾驶空空的位置道。 此刻,一道身影从护栏内的人行道缓慢穿过。 徐军抬眸望向人群,那里面没有他想见到的人。 二十二从人行道走进了一家音乐咖啡馆,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舍得花几百块钱点了一首歌: …… 从此和你分离 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在心里 …… 我永远怀念你 …… 歌声结束,二十二跟着鼓掌,连着把自己也淹没在掌声里。 “这世间,最让人难过的是爱情,可甜蜜也只有爱情能给。在这里,送给点歌的人,祝她能在下一站见到更好的自己!” 二十二的眼泪滴在咖啡杯里。 从咖啡馆出来,路上的行人开始变少了。 雨下得大了一些,二十二找了一个临时酒店。 “等等,你看那个女的。”梁丘推了推卞桥。 卞桥顺着梁丘指的方向看了去。 “师傅!停车。”卞桥已经要下车了。 “这里不能停车!”师傅喊道。 “那边上停一下就可以,给你现金三百。”卞桥塞了钱,师傅一个摆尾就停下。 梁丘和卞桥快速朝那个酒店跑去。 “进去了。”梁丘推了推眼镜。 “你好!请问还有靠外面的单间吗?”二十二来到前台问道。 “有。请出示身份证。” 二十二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过去。 “二十二?”卞桥的声音很大,回荡在整个酒店厅堂。 二十二本能转头,竟是半年不见的梁丘和卞桥。 “您的房卡和证件,请收好!” 二十二赶紧回头,接了过来,脚步拉快,向着里面走。 梁丘走得更快,拉住了二十二,“二十二,真的是你?” 这是什么情况,卞桥说黄则去见了二十二,可二十二明明出现在凤都。 那么二十二是一直就在凤都藏着还是? 二十二知道躲不过,大方道:“嗨!好久不见!” “女士,需要帮忙吗?”前台工作人员是一个姑娘,看着二十二的状态,赶紧叫了主管过来查看情况。 “谢谢你们!我们是朋友。”二十二笑着感谢道。 “如果有需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好的,谢谢!”二十二回道。 工作人员回到前台,二十二他们则是在大厅沙发休息区坐了下来。 “你回来见他吗?”卞桥问道。 “不是。”二十二拧着指头回道。 卞桥只是看着二十二,想看出些什么。 “他和林小姐结婚了吧!挺好的,看着他幸福就好了。”二十二把情绪藏好后,才抬头笑着与他们二人说道。 “你当初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梁丘严肃问道。 二十二看着梁丘,一时沉默。 难道她要说是徐军的妈妈让她离开他吗,她不能说,她很爱徐军,可是她也害怕自己的人生受到威胁。 那一次,如果不是卞桥,她会发生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 二十二把目光放在卞桥身上流转几秒钟后就收了回来。 从小,她缺乏安全感。没有从亲人身上获取到,在徐军这里有过安全感,可还是赶不上孟凡生。 没错,此时她想起了他。 “你见到他了!”卞桥从二十二的沉默中看出了端倪。 二十二太平静了。 她说她很爱徐军,可看不到她一点嫉妒。若说她不爱,又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 “是。他和林小姐在豪客吃饭,他们一直都很般配。本就是我强行插了一脚。”二十二停下继续说道, “我住一晚,就走了。很开心能再次见到你们!很感谢那段时间你们的关照!最后想拜托你们一件事,这是徐军给我的银行卡和钥匙,他拿的那些现金,我也一并存进去了。能替我还给他吗?” 梁丘和卞桥对望一眼。 “二十二,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可以自己亲自去见他。”卞桥说道。 “卞桥!谢谢你的好意,是我先撇手的,就这样断干净。”二十二说得很决绝。 尽管梁丘开始对二十二很有意见,可一见到她,还是觉得徐军身边的人应该是她。 “二十二,他妈妈割腕自杀逼他订婚的,他们没结婚。”梁丘情急之下如实说道。 二十二看着梁丘,心里像是有根铁链捆绑自己,呼吸如此困难。 卞桥点了点头。 二十二低头垂泪,再抬头,泪珠被她笑着拭去。 “我知道了!黄则没告诉我这些。阿姨现在怎么样?” “她没事。”卞桥道。 “那就好!”二十二的眼泪有些不能自已,擦了一把泪继续道:“卞桥,梁丘,拜托你们了!”二十二看着台面的桂花钥匙和银行卡,站起身朝他们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再见了!” 二十二拿起伞,快速往里走。 “我们怎么办?”梁丘问。 “赶紧打电话啊!”卞桥掏出电话打了出去。 二十二到了酒店房间冲了一个澡,然后下楼发现梁丘和卞桥还坐在那里的。 她返回房间,收拾好东西。她要马上离开这里。 她在房间打了内线电话,问了前台后场是否有出去的通道。 前台接待很快来到房间了解情况,然后带着二十二从后场离开了。 二十二撑着伞,独自行走在雨中。她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 “汽车客运站。我赶时间。” “好呢!” 凤都的出租车出名的法拉利,跑得比火车快。 二十二到了汽车站,这个时候买不到票了,但可以找个地方安顿一夜。 二十二选中在二楼的一个空旷处,这里白日是候车室,有很多椅子。 她没带什么东西,就一个包,装了一件薄外套。然后蜷缩在椅子上休息,把外套搭在身上。 睡到迷糊,她感觉有什么在碰她。她赶紧甩手出去了,碰到了一个人。 她吓得不轻,所以下手也重。她知道睡在这里,不会太安全,但她没有选择。 “你这睡这里,吓死人啊!”一个带着烟嗓的男声响起,随即他亮起了灯。 男子微胖,圆圆的脸,一副憨态样,看着二十二也是疑惑中带着同情。 二十二用外套挡住自己,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第101章 房间再次消失的人 “你不用怕我,我是这里上班的。”男子脸升起红晕,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二十二心下松了一口气,有些尴尬笑了笑后,想着还是快速离开。 “这会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我那里有被子,你不嫌弃的话,拿给你用。”男子满脸真诚,眼神里都是坦荡。 二十二停住脚,转过身朝他点头说了谢谢,还是离开了。 她走到下楼的楼梯处,靠着墙蹲了下去,埋着头哭了起来。 手机没电了,本来是打算在酒店充的,发现万能充电没有。 她从包里摸出所有的钱,两百九十三块钱。去上海需要两百八十五,真正能用的钱只有八块钱。 她坐在地上,眼睛瞪着铜铃般大小,回忆着从学校出来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天亮了,楼下大厅开始有脚步声和人声了。 二十二想要站起身,发现屁股坐在瓷砖上,冰得太久,让她腿和屁股有些麻木了。 她翻了一个面,才扶着墙站起来,然后稳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拍屁股上和背上的灰慢慢下楼到大厅。 窗口买了最早的一班票,第二日傍晚就能到上海了。 二十二盯着上车口的屏幕看着,生怕错过了时间。 徐军接到电话,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酒店。 “二十二呢?”徐军气喘吁吁带着一身汗湿的衣衫跑进酒店大厅对着他们两人问道。 “去房间了。”梁丘说道。 “这给你!”卞桥把一张银行卡和桂花钥匙递给他。 前台工作人员听到他们谈话,又看着来了一人,瞬间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要是自己不帮那女孩忙,说不定这三人要对她做什么呢。 眼看着这三人朝自己走来,她定了定心神,端起职业笑容,“你们好!你们还没走呢,需要什么帮忙吗?” “想问一下,就我们那会认识的女孩她住哪一间房,这是她男朋友,两个人有误会,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卞桥说道。 按说卞桥这样貌,应该吃得开。 但工作人员不着痕迹把他们三人打量了一番,心底挖苦道,“人模狗样的,就知道欺负女孩子,哼!还男朋友,长的温润尔雅的,实则中看不中用,心眼子坏得很……” 徐军看着工作人员一脸笑意,“不好意思,这是客人的隐私,我们不方便提供,抱歉!” “小美女,你这一个月工资多少?”卞桥笑嘻嘻问道,跟着拿出钱夹数着钱。 哼!果然不是好东西。拿钱砸谁呢。 “抱歉!这是职场规则。”工作人员淡定回道。 “你带我们去房间,这钱全部是你的,想必这比你一个月工资都高吧?”卞桥拿出里面的三千块钱放在桌面,朝工作人员扫了几眼道。 “叫什么名字?我带你们去,这钱就真是我的?”突然一个女声从旁开口。 “杜瑶,你!” “怎么?高韵,这可是差不多两个月工资了,一看他们就不是坏人,说不定真是男女朋友吵架啦。要不,我去当这个坏人,钱分你一半。”杜瑶冲着高韵说道,随即还朝着卞桥抛了一个媚眼。 “这钱你们拿回去。我带你们去看。”高韵把钱一把抓起,推给卞桥。 这三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免费的东西不管迟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高韵对杜瑶平时并不讨喜,但这件事她先牵扯进去的,就不想连带她了。 “高韵,你毛病啊!”杜瑶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 “三位,这边请!”高韵看他们的脸色不是很高兴。 房间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小美女,你这就没意思了!”卞桥脸色冷了下来,转头看着高韵有些不近人情。 “这是当时给她的登记表,你们看。”高韵拿出登记表给他们。 徐军看了,问道,“请问你们酒店有后场可以出去吗?” 高韵看着这个被说是男朋友的人,从开始就是一脸着急和期待的神情,当看着空房间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了伤心和失望。 高韵看过形色的人,此刻感觉这人应该与她想象不一样,但人心隔肚皮,她也不会如实告知。 “有,我带你们去。”高韵也不想连累自己,所以她回答的毫无痕迹。 连卞桥心里都计划好了,但凡她说没有,他就要查监控了,可她丝毫不慌,也没有犹豫,反而要带他们去。 他们去了后场,还真发现了一样东西。 徐军蹲下去捡了起来,苦笑说了一句,“二十二,你真是狠心的人。” 他手中是一条银色蝴蝶项链,这是他藏在棉花里面的,二十二后面才发现。一直戴在身上。 高韵看着三人站在那里,她当然听着他说的那一句话。 至于这条项链为什么她偏偏留在这里,高韵想的最有可能的是,她也许知道他们会来找她,然后故意留在这里,以免给她造成麻烦。 高韵自己也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会因为帮了二十二而开始新的生活。 “黄则是从上海回来,她应该回上海了。我们去车站。”梁丘说道。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他们去车站已经关门了,只有第二天一早过来。 徐军回家,倪佳芯做着饭菜等着他。 “妈,明天我去杭州有个展会,那里有些新的研发项目,想先去看看如何,这对公司未来走向尤为重要。”徐军语气平淡。 倪佳芯没看出什么异样。 “别让自己太累了,尽管去就是。知言那里说了吗?”倪佳芯温柔说道。 徐军点了点头。 “那我让老邓给你买杭州的机票。”倪佳芯赶紧去打了电话。 “喂!老邓,最近杭州有展会吗?”倪佳芯问道。 “是的,徐太太。”邓先文原来是徐泷的秘书,如今站在徐军这一边。 “那我就放心了!你给他买张明天九点的机票。” 徐军听着她妈的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堵得慌。好在他提前就做了准备工作。 次日,天很早他就出了门,给倪佳芯说要去学校一趟。实则他是去了汽车站。 路上有些堵车,他到车站八点零几分。 车站的人流如织。他爬上二楼搜寻着大厅的人流。 “你找人,去那边楼下转角上楼,有一个广播站。” 徐军转身看到一个微胖的男子,长着一张可靠的脸,笑着对他说道。 “谢谢!”徐军按着指示去了广播室。 “你要找的人去哪个方向的?” “上海。” “今天上海只发两趟车,早上一趟已经走了。” “走多久了?” “七点零五分发车的。” “那另一趟呢?” “晚上六点一十。” “请问凤都到上海需要多长时间?” “早上这一趟,要明天傍晚到上海。” “谢谢!” 徐军已经出了门,上车后直接开往机场。他必须先去杭州,再转去上海。 以二十二想逃避他的性格,她一定不会等到晚上这趟,那就坐了最早的这一趟走了。 他刚好赶上飞机,四个多小时,下午一点多到了杭州。 他花了几个小时买了些特产寄回了凤都,安抚好家里的人。 “邓叔,证据还差多少?”徐军在电话里问道。 “差不多了!”邓先文回道。 “好!找个合适的时机,打草惊蛇,露出马脚,瓮中捉鳖,一网打尽。”徐军道。 “邓叔,你把资料发我邮箱。” “是!” 邓先文挂掉电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他又拨了一个电话,“黄则,把二十二上海地址给我一个。谢了!回来请你吃大餐。” 二十二从上车,就开始陷入昏睡之中。她上车前买了两个馒头,花了两块钱还剩六块钱。 “那女的从上车就睡,饭也不吃,是不是有问题啊?” “嘘!你管别人的。” 二十二迷糊听着谈论她的声音。 她微眯着看了看窗外黑乎乎的,没吃东西,厕所自然也不用上了。 她一个人躺在那里,全世界都与她没了联系。 第102章 等待中的亮光 “喂!你没事吧?” 二十二是被人喊醒的。她的眼睛无精打采,还有些红肿。 “我~”二十二开口只能发出鸭子般的声音。 是太久没进食和没开口讲话所带来的应激反应。 二十二咳嗽咳两声才说道:“不好意思!我睡过了。” 她赶紧把自己的身子拽起来,提着自己的小包就摇摇晃晃抓着床边的铁杆子起身。 车上的人已经下得差不多了,二十二看了看叫她醒的人,她是隔壁床位的。 二十二连谢谢也没说。 “现在的年轻人真奇怪!”叫她醒的人看着二十二的背影摇了摇头。 二十二扶着车门慢慢下了车,因为两天没见光线的她,突然看着青天白日有些头晕目眩。 她下了地,感觉久违的地气直冲脑门。 她看着大巴车进了里面的清理区,她在原地的台阶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在公交站的。 一辆辆公交车从她面前开过去,人来人往地上车下车。 谁不是谁的过客。 她和徐军,只不过是在那个时间刚好上了同一辆车,在这过程认识了,爱慕过,然后各自到了站点。 仅此而已,有什么可难过的。 毕竟拥有过。 二十二深吸了一口气,上了开往金桥的公交车,找了个后面空座位坐下,侧头望着窗外。 一走一颠的公交车就像是她走过的那些平湖烟雨,各道坎坎坷坷。 风景是什么呢,就是你想看的才叫风景。不想看的那是深渊,因为会让你无限压抑自己。 二十二有气无力地看着这个半陌生的城市。 这里还有她唯一想留下来的人,孟凡生在等着她吗,会不会觉得她有些任性? 她心里是痛苦的,也是无法发泄内心的。 城市的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照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如果瓦蓝的夜空可以说话,那么那些绿植一定摇曳欢迎千里。 那些成排的绿植,是多么耀眼的存在。 她不是。 旁边人行道上行走着有说有笑的情侣,在这一刻,都成了她的眼中刺。 下了公交站,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宿舍走。 走在宿舍楼下的交叉口,看着一辆平板车上安装着简易的煤气灶,颠锅的老板眼睛跟铜铃似的,不仅得瞅着锅里,还是瞅过往的人们。 生意是需要吆喝的。 而老板还是那个老板。 “炒饭,炒粉……” 只不过几天光景,二十二就觉得恍若隔世,怎么突然就全身热得那么让人心慌。 二十二看着吃的,明明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却什么也不想吃。 二十二转身进了宿舍小区,一步一步爬上楼梯。 二楼的拐角有个人影,二十二慢慢看清阴影下的人。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与他相见,更不知道他是专门等在这里。 二十二站在楼梯的最后两步停了下来。孟凡生低垂着头,没有看手机。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到底是为了等她,还是只是单纯在这里想事。 下面又有人上来,二十二往里侧让了让。 路过的人经过,孟凡生也没有抬头,因为如果是二十二,她一定会出声叫他。而且刚经过的人身上没有二十二的味道。 二十二看着孟凡生,感觉心疼又有些难过。 “孟凡生。我回来了!”二十二轻轻喊了一句。 在二十二出口第一个字的时候,孟凡生就快速抬头向二十二看来,他赌赢了。 孟凡生看了二十二很久,才说了一句:“又瘦了!” 二十二眼泪瞬间滑落下来。 “我想吃面。” 孟凡生听着二十二这一句。一步走上前,略弯腰,一只手拉着二十二,另一只手扶着二十二的腰迹一带力。 二十二整个人腾空被孟凡生抱了起来,“二十二,我不会再放任你去见任何人了。这一次,我要把你强行留在我身边了!” 二十二只觉头晕脑胀。 “孟凡生,先放我下来。”二十二道。 “二十二,你是不是没带那么多钱回去啊,路上没吃东西?”孟凡生放下二十二,把她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 “我……” “你别说话,只要这样,你就是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就是不会照顾自己呢,我真是想打你手板心。下次,没有下次,因为有我了,去吃东西……”孟凡生这一瞬间变成了老妈子。 二十二就任着孟凡生牵着自己的手往楼下走。 孟凡生走得慢。 “饿过头了,吃清淡一些。吃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我休息,陪你!”孟凡生给二十二点了炒菜和汤。 回去的路上,月亮已经升上半空了。 金桥到宿舍有段路程开始动工修建房子,变得有些凹凸不平。 “来!”孟凡生在二十二面前背着她蹲了下去。 “做什么?”二十二问道。 “上来,想背你!”孟凡生微微侧头看着二十二说道。 “刚吃饱,不能干重活。”二十二摇了摇头说道。 “重活?”孟凡生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二十二一眼,“我最近有练肌肉的,你这体重最多就是哑铃。” 二十二攀附在孟凡生的背上。 “重不重?” “很重!因为二十二把她整个世界都交给我了。” “我……” “愿意吗?不会又要拒绝我吧!”孟凡生玩笑似地掩盖着内心的期待。 “孟凡生,为了我值得吗?”二十二把脸放在孟凡生的肩头,轻轻问道。 “二十二,你觉得什么才叫值得?”孟凡生停下脚步反问道。 二十二不知道。 孟凡生笑了起来,“我觉得值得!” “孟凡生,放我下来吧!”二十二语气有些变了。 孟凡生的手有些发抖,还是把二十二放了下来,然后背着二十二,没有转身。 “孟凡生,你转过来。”二十二喊道。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你想提前说也可以,五天也算是一周。”孟凡生语气有些生硬。 “孟凡生,你先转过来。”二十二再次说道。 孟凡生慢慢转过来,低头看着二十二。 “你会唱明月几时有吗?” “二十二,你,你又搞哪一出?”孟凡生微微叹息,然后点头。 “孟凡生,以后我一直这样闹你,可以吗?”二十二眼睛明亮清澈,她看着孟凡生的眼睛问道。 月亮洒着一层薄光,铎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月白的爱意被微风吹起,浮躁且复杂的心绪被抚平。 “二十二,你说什么?”轮到孟凡生不可置信。 “我说,我……” 二十二想直接说,我要你做我男朋友,可以吗? “二十二,我来说。”孟凡生打断了二十二。 “二十二,做我女朋友好吗?”孟凡生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朵芍药。 花瓣偏粉白,花心柠檬黄中夹着粉色和月白色花瓣。像是众星捧月,万民朝拜,犹如女王般瞩目。 二十二结果芍药花,“凡生不离,美琼不弃。” “二十二!今天,是我在这世上存活最幸福开心的日子了!”孟凡生把二十二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 他仰头看着他的月光,绽放得多么美!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孟凡生唱完才多问一句,“为什么想听它?” “这首歌是初中老师教的。当时我们下课后,我趴在窗口看外面。” “一架纸飞机从高处盘旋,又从窗前经过我的面前飞去了远处的田野上。原来站在不同的高处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样。” “孟凡生,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只需要规划我们的未来就行了!”孟凡生忍不住亲吻了她的手背。 第103章 多希望还能活着陪你 “孟凡生,你干嘛呢?一晚上兴奋这个劲,你还睡不睡啦!” “你睡你的!”孟凡生睡在下床朝着上床的宿友说了一句。 二十二回到宿舍,一边删掉过去,一边迎接新的开始。 次日一早,二十二手机信息来了。 “女朋友,琼儿!起床啦!一起去吃早餐。”孟凡生的消息。 二十二看了看消息,这人真是的。 突然,来了一通电话。 “妈!” “哦哦,要多少呢?” “万把块吧!” “好的,我一会去银行就打过来。” 二十二赶紧算了算,把上个月工资加起来,以前自己存了些,还有千来块的余钱,留给自己生活。 二十二收拾好自己,还化了个淡妆。 孟凡生已经在三楼的楼梯处等着了。 他还拾掇了他那头发,碎刘海被偏分了,有些像大背头,但比大背头要温柔一点。 “琼儿真好看!”孟凡生认真看着二十二说道。 二十二脸上泛起了红晕。 “孟凡生,吃了早饭陪我去趟银行吧!”二十二同他一起下楼开口道。 孟凡生看了看二十二,“好!” “你不问我为什么去吗?” “你说了我还问什么,不要想那么多。”孟凡生把二十二拉得离自己近了一些。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递给二十二说道,“我出社会早,这些年自己存了一些钱,里面只有十万块,都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不要!”二十二看了看卡,直接拒绝了。 “你嫌少啊!我前几天在老同学的帮助下报了名,如果可以去打职业电竞,以后我会赚很多钱。”孟凡生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给二十二说道。 “好。你一定可以的!你还说要带我去吃很多好吃的。” 二十二心中对钱没有特别的欲望。 但孟凡生给她的承诺,她自然要好好对待。 “那卡收着。”孟凡生把卡放在二十二手上。 “既然我们的关系进一步了,卡放在你那里一样。”二十二坚持不要卡。 “不一样。放在你那里,我有归宿感。”孟凡生也坚持。 “可是……”二十二还想说。 “琼儿,我想与你有更多更好的未来。等我职业电竞通过,我就向你求婚。” “咹~”二十二瞬间无处安放。 “琼儿,我以前是混的,但我人不混,你给了我对人生有了更好的向往。我们认识不长,但遇到的人和事并不少。” “你的情意是拿得出手的,敢爱敢恨,敢重新开始。琼儿,想要与你并肩同行的人一直是我!” “孟凡生。谢谢你!”二十二双眼含雾,春水夏雨,再无他求。 他们一起去了银行,孟凡生帮她拿单子,二十二填写金额,然后数了一万块。 柜台里面的验钞机响了好一会儿。 出了银行,随着六月的初夏开启,微风吹来的暖风袭面,总是短暂又怀念。 “琼儿,以后我给你买个验钞机放在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你,你闲下来无事就数着钱玩儿。”孟凡生看着二十二,心底暗暗发誓。 “我脸上妆花了吗?”二十二抬手摸了摸眼睛下方卧蚕处问道。 涂了睫毛膏的忧虑。 “没有!就是我的琼儿真孝顺。以后我的钱就是琼儿的,可以给丈母娘丈人用,一家人不说两姓的话。” “孟凡生!别人都害怕女的多用男孩子的钱。你愿意,以后你的家人也不会同意的。”二十二本能地说了一句。 “我没有家人,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今晚回去我给你讲我的家里人。”孟凡生摸了摸二十二的脸颊,带着坦诚和宠爱。 二十二身体本能反应想躲开,好在心里极度暗示自己要习惯孟凡生的肢体接触。 她不能去伤害他。 “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二十二不假思索问道。 “以前?”孟凡生说着,把身子转了一面,人倒退着走。眼睛盯着二十二说道,“如果和一个根本不在意你过得怎么样的人去聊你的过去,就像是蚌壳自己张开口子让人类取珠。” “可琼儿,你不一样。因为你是我的爱人,你应该知晓我的过去,还有我计划的未来。”孟凡生把脸凑在二十二的面前,长长的睫毛向下垂着,他有意无意瞥着二十二的眼睛和唇。 二十二想起那天公园的事,赶紧笑着往侧面挪了一步,然后若无其事向前走,还故意朝着孟凡生挤弄了个媚眼。 “孟凡生,再给我一些时间。”二十二心道。 银行出来的马路两边的人行道种满了小叶榕,小叶榕的根须从高高的树干上垂下来,像是数个触手,有环保工人正在拿锯子清理这些根须。 “我们过马路去对面,我们去逛逛那边的服装城。”孟凡生拉着二十二把她护在内侧道。 服装城孟凡生看中一件体恤衫。 老板说是情侣款。 “琼儿,我们买一件?”孟凡生看向二十二征求意见。 二十二看着孟凡生那期待的样子,点头说好。 “那我们换上试试。我觉得下面得配条宽松的牛仔裤更好。” 孟凡生说着从旁边找了一个小号女士牛仔裤给二十二,自己拿了同色男士中号给自己。 孟凡生换好了在更衣室外等着二十二。 他们一起对镜照人。 “真是一对玉人,真般配!”老板夸赞道。 “谢谢老板!生意兴隆!我女朋友最美!”孟凡生嘴甜。 “你们就穿这身,我帮你们把原来的包装好。”老板热情道。 “多谢!”孟凡生道。 二十二全程跟在孟凡生身边,她不需要做什么,因为孟凡生都帮她做好了。 出了服装城,时间流逝的很快,该吃中午饭了。 服装城往前走五百米就是美食街。 “琼儿,今天有想吃的吗?”孟凡生问道。 二十二想了一会,“我想吃糯米藕。” “好。我们去买糯米藕了。”孟凡生笑着看着二十二。 “滴—滴—滴”急促的喇叭声。 “啊!”尖叫声。 孟凡生和二十二回头望去。 一个两三岁的小朋友不知怎么跑到马路上去了。 太快了! 二十二身边起了一阵风,风遮住了她的眼。 她的手没有抓住那件情侣衬衫的衣角。 孩子被一个人影推了出去,可那个人影却像树叶一样被风卷起来了,错了,那不是风卷的,而是被车撞飞的。 二十二全身发抖,“不!”她脚已经冲出去了。 “不!” 二十二跑过去,孟凡生侧躺在地上,半边脸被鲜红色的血液浸泡着,只是这么一小会。 二十二的眼泪掉下来,她抬头张望着,周围围了很多人,她只觉得闹哄哄的,耳朵什么也听不清楚。 她想把孟凡生扶起来,却有人拉着她,不让她碰孟凡生。 “快!救他!救他!”二十二眼底都是恐惧和焦急。 “我们报警了!叫了救护车了!”旁边的人说什么,她听不到。 她在挣扎,她不要他们碰他。 围观人议论纷纷。 交通堵塞严重。 “你们放开她,让她过去吧!那男孩九成活不了了!” “那男孩把那小孩子推开了!自己却撞上了!可怜!” “小赤佬!……”上海本地人骂着方言。 “……” 二十二被人松开,她跑着摔了一跤,爬了过去,“孟凡生,你起来,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们回家。” “救护车来了!” 孟凡生被护士抬上了救护车,二十二抓着担架,护士看着二十二,“让她一起上去,但别让她闹。”其中一个说道。 护士抢救着孟凡生,二十二安静在旁边待着,她没闹也没哭,只是眼睛红得很。 “孟凡生,你活着我们就结婚,我就嫁给你!”二十二嘴角笑了起来,然后是低低的笑声。 护士转头看着二十二,只觉诡异得很。 “琼…儿…” “他醒了?”护士说道。 “回光返照!”另一个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地说道。 “琼…儿……” 二十二过去抓着孟凡生的手,“孟凡生,你疼不疼?” “琼儿,对不起!糯米藕没买到。我也不能向你求婚,然后娶你做媳妇儿了!我手机有个电话,备注冯栌,我死了就打那个电话。” “孟凡生,不要丢下我。我现在就答应你,答应你!” “琼儿,乖!不哭!我想活着,陪着你,可还是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了,好想…亲…吻你一次!” 孟凡生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抚上二十二的脸颊,一滴清泪从眼角流下来。 二十二伸手抓住那只手,按在自己的左脸上,俯身低头,吻在了那毫无血色却带着鲜红的血的唇上。 那只手无力的从二十二手中滑了下去。 他们彼此都没抓住。 “孟凡生,我爱过你!”眼泪滴在孟凡生的眼睛上。 救护车还在奔跑。 第104章 你走后我才了解你 冰冷的警局。 二十二冰冷的回答。 警员们的暖心关照也暖不到她的心窝。 “你男朋友救的那家人在那边,他们想见你。”警员指了指那边的一家三口说道。 二十二转脸扫了他们一眼,她不想见。只不过他们朝她走来了。 “囡囡,跪下,我们快给她磕头!”女人说着三人朝她跪下磕头。 二十二瞬间站起,“你们要磕头的不是我,而是在医院太平间躺着的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人被二十二的厉声吓得声泪俱下,没完没了重复说一句。 “闭嘴!要不是她。”二十二指着那个小女孩说道,“他就不会死,他可以陪我买糯米藕,可以陪我吃很多好吃的,赚很多钱让我花,他会向我求婚,给我无名指戴上戒指,我和他会结婚……呜呜呜呜呜…”二十二从开始的怒吼到后面哭到不能自已。 “对不起!对不起!你看需要我们做什么,可以赔偿!”男人开口说道,女人拉了拉他,他还是说了。 “赔偿!哈哈!赔偿!你说你赔偿!一条命,你觉得要赔偿多少才合适?”二十二眼睛里都是冷意和恨意。 她盯着男人的眼睛等着。 “一百万。” 二十二依旧盯着他。 “两百万。足够多了。” “哈哈!两百万,的确够多了,至少我要数几天几夜了。”二十二像疯子大笑起来,“果然有钱人就是这般糟践他人命的。他,岂是两百万。在我这里,他无价!” 二十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谁要你的臭钱,我男朋友是因为救她,你们掌心的宝贝。她是他用命换的,你们走吧!”她指着小女孩,最后扫了他们一眼。 “木女士,后期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可以尽管来找我们。”警员说道。 “的确有一件事。”二十二想起孟凡生的话说道。 她拿出孟凡生的手机,打了那个电话出去。 冯栌第二天坐飞机过来了,是一个三十几的男人。 他们在警局见面。 “你好!我是明阳保险公司冯栌。这是两年前,孟先生在我司买的意外险,而受益人是木美琼,想必您就是吧!”冯栌简单说道。 “保险什么意思?”二十二眼睛瞪得像铜铃,完全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冯栌和警员全部看在眼里。 “我们会调查事故的真实性,如果确定是意外,您将获得一百万补偿金和另外五十万的额外险,也就是一次性能获得一百五十万的赔偿金。”冯栌语气平淡。 二十二坐立不安,孟凡生怎么会? “我不需要这些,你们都是骗子!”二十二站起身吼道。 “二十二!”冯栌喊道。 二十二瞬间冷静下来。 “你怎么会?” “是他后面打电话给我的,一个月前,更改的受益人。”冯栌此时脸色要比开始缓和了一些。 “开始是谁?”二十二问道。 “希望基金会。”冯栌答道。 二十二十指紧扣,看着冯栌,“他家人?” “这我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冯栌有些惊讶。 “他说今晚回去给我讲他的家人。”二十二说着低下头,她在控制眼泪。 “我作为他的保险经纪人,我只需要做我的职责。问了话题外的,就当是我还他人情。他之前算是救过我。”冯栌深浅说了大概。 二十二抬眼眼圈红红的。 冯栌在这边待了三天,孟凡生没有欺骗保险的动机。二十二的银行卡很快就收到了一笔巨款。 “木女士,赔偿款已经到账,我要拿资料回公司上交了。”冯栌与二十二告别。 “谢谢!”二十二清浅说道。 “对了!二十二,这一笔钱你打算怎么用?”冯栌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问道。 “我还没想好。”二十二认真回道。 “二十二,如果以后有这方面的需要,可以来找我,孟先生的人情很大。”冯栌说完朝她摆了摆手,这次真的走了。 二十二分清楚了。冯栌是用两个身份与她对接。 二十二去了医院太平间。孟凡生该送去火葬场了。 二十二不愿意揭开那块白布,因为她记忆里的孟凡生多么风流放荡不羁,少年的帅气,他却折在了她这里。 二十二知道,没有如果,也没有当初怎么怎么样。所以她不会说这一句。 徐军在上海金桥找了一周,地方不大,可真要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二十二登记着他和孟凡生的信息。 一个高大的人影冲进了火葬场的大厅,来到登记处。 “二十二!” 久违的熟悉声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大厅。 所有人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二十二转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转身回去继续填写资料。 “火烧的时候他会疼吗?”二十二问道。 工作人员像是见了怪物不可置信,然后翻了一个白眼。 “那人死了,疼什么疼。再说你那人都在冰柜放了好几天了。冰遇见火,烧得更快!”工作人员后一句是故意说的。 死的是一个年轻人,面前的女孩子,他还是不忍心了。在这里什么死人见不到,背后故事自然听了不少。 “谢谢!烧得快好!他就不会疼了!”二十二签完自己的名字,眼泪滴在名字上,纸上瞬间泛起涟漪。 “骨灰盒要哪种?” “要好看的,精致的!他喜欢!”二十二抬头强颜欢笑说道。 “那就这种。大红酸枝,虽然紫檀和金丝楠木都很好,如果他喜欢精致,就这个。”工作人员指了指。 刚好是二十二看中的那个,“好!” “一千块。”二十二留下做生活费的钱刚好。 徐军安静地待在旁边,像个隐形人。 要推进去的时候,“能等一下吗?我和他告个别!” “快点!炉子有温度点的。” 二十二揭开孟凡生脸上的白布,看着那张冷冰冰变得怪异的脸,她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 “再见!我的爱人。” 关上炉门的那一刻,二十二眼泪再次掉下来。 徐军没有上前,因为他此刻没有任何身份能去安慰她,他只能这样不近不远地陪着。 二十二亲手捧着孟凡生的骨灰装进盒子。 “不要把眼泪掉进骨灰盒。”工作人员说道。 二十二抱着骨灰盒。 “我们这里可以一条龙服务,墓地你可以看一下。” “我要带他回家!”二十二朝工作人员鞠了一躬。 二十二从火葬场出来,坐公交车回到宿舍,然后去工厂线长提离职,多少发生的事,厂里熟悉的人一传十,十传百。 大家都看着二十二,不向她靠近,避得远远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怜悯。 只有组上几个相近的工位同事问了几句。 次日,二十二买了车票,徐军与她前后座。 徐军买了吃食,二十二全程没看他,也不和他说话。 第三日,二十二挨个打孟凡生手机里的电话。 终于找到了他的父母。 “他车祸死了?有赔偿款吗?”男子声音很不和善。 “没有。”二十二回道。 “没有打什么电话,死了就死了,找他妈去。毛病!”电话被挂断。 “他……真的死了吗?”女声停了好一会,二十二想着总会有一个人爱他吧。 “嗯,需要家属领回骨灰。”二十二急切说道。 “死了就死了吧,再也不会打钱了。就放你们那吧,骨灰盒放哪不是放。我有事,先挂了。”女人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二十二再打过去,打不通了。 二十二看着电话联系人一百来个,很多都是备注的兄弟。 二十二一个不漏打完了。后面她只说了安葬在哪里,哪天安葬,像是通知与告示。 这一晚,二十二抱着孟凡生的骨灰盒哭了一晚。 第六日,她找了一块好墓园。南山南的墓园,花了好几万买了一块最好的地。她一下子买了两个,徐军也在旁边买了一个。 连卖墓地的人都跟着赚了很大一笔钱,但还是好奇这氛围和奇怪的关系。 年轻巴轻的大活人给自己买墓地,多稀奇。 二十二安葬好后孟凡生。 他墓碑上的照片是二十二之前给他拍的,夹竹桃花下拍的。 “旁边是留给我自己的。但我现在不能来陪你。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做,把你想做的做了。你报名的电竞通过了,我告诉他们,你找到了更好的工作。你知道,我玩游戏特别烂,所以并不适合,只能给你拒绝了。但我会赚很多钱……” 二十二絮叨了很久。 徐军抬头看着天空,明明艳阳高照,此刻却乌云压顶,下一刻暴雨就要来了。 “二十二,我求你了!我们先回去,好吗?”徐军跪地上哀求道。 可二十二曾经说过,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 他还是跪她了。 当时那个缓兵之计,他后悔了。 雨还是下了,山下上来了一群人。 他们穿着黑色西装,撑着黑伞,带着墨镜冒雨而来。 “嫂子好!”响亮的声音被雨声带去千里之外。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一人伞下遮挡着二十二,另一人伞下遮挡着徐军。 第105章 人总要学会长大 一周后。 日落黄昏。 二十二正在规划行程。准备明日一早去北京学习,她考察了一个新型项目。 “二十二,你开门!”徐军敲门喊道。 二十二开门,看着徐军比之前消瘦了不少,她还是心软了。 这段期间,二十二在凤都租了个房子,把孟凡生和她自己的东西搬了进去。 “进来吧!他喜欢这些东西,一并都带了回来。”二十二看着徐军盯着那些摩托车头盔和电竞设备说道。 徐军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二十二。 二十二在餐桌上放置了温水壶,她从盒子里捡了几片茶叶放进杯子里,又从温水壶倒了热水进去。 茶叶瞬间散开,绿色的芽变得新绿。茶水的颜色由淡到浓。 “粗茶,你将就喝。”二十二端过来,放在茶几上,又在徐军对面坐下。 “二十二,我们……” “徐军,一切都过去了。咱们都往前看。”二十二打断徐军的话说道。 “我就是想来你这里坐一坐。”徐军喝了一口茶,茶水看着很淡,喝起来却很浓。 就像他与二十二之间的关系,明明之前那么亲近,可半年时间的光景,他们却物是人非,山长水阔,二十二对他避之不及。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坐了很久。 二十二看了看时间,“天晚了,早些回去吧!” 徐军坐在椅子上没有出声,二十二抬眼过去,他闭着双目,脸部轮廓线条越来越凌厉,不再是之前那种温润如玉了。 “徐军?”二十二喊道。 徐军没有反应。 夏天的温度凤都本身就高,二十二把空调温度打高了些。 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 拿了两个土豆切土豆丝,两个鸡蛋,一个小白菜。半小时,二十二做好了两碗面。 其实,徐军根本就没睡,他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二十二。 不知道二十二在想什么,没发现他的存在。 当她端着面碗转身的那刻,吓了她一跳,好在徐军很快伸手接住了她手中的两碗面。 不至于晚饭都吃不成。 二十二眉头紧蹙,他还是太了解她了。 二十二跟着出去,徐军已经坐在桌子边上了,只是抬头看着她。 二十二心底打了打气,走过去,拿过其中一碗,坐在对面吃了起来。 “一直以为能吃上二十二为我做的饭菜,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间。”徐军轻声道,但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吃完了你可以走了。”二十二说道。 徐军停下筷子,望着二十二,“我们似乎还存在某一种关系,因为我单方面并没有接受情侣关系的结束。这些,并不能算是你单方面结束我们关系的证据。” 徐军说着拿出钥匙和卡。钥匙还是桂花,可那把钥匙不同于之前的,但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木琼居的钥匙,它一直在等它的女主人。” 二十二看了钥匙一眼。银行卡是她还回去的那张卡。 “徐军,咱们今天就把话说开。你我都是成年人了,而我也不再是之前那个二十二了。咱们好聚好散,因为我们曾经爱过,如今放过彼此,都去过自己的日子,好吗?” 徐军起身,慢慢走向二十二,双臂把二十二围在椅子上,二十二无法躲避,被迫与他在近距离接触。 “二十二,我们不要这样折腾,好吗?孟凡生他可以占据你心里的位置,但他也不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 二十二眉目清冷。 “赶快吃完,吃完了就走。我需要休息了。” 徐军看着二十二这严肃样,他知晓错过了太多了。 “好。” “碗我自己洗。”二十二见徐军要帮着收碗阻止道。 送走徐军,二十二掩面而泣。 次日一早,她飞去了北京。 在那里她学习了一周,交了十万加盟费。 返回凤都,她选好了场地,找好了装修公司。 这一忙就是接近两个月。 中间遇到了很多事,好在冯栌给她介绍了一个金牌律师赵青知,帮她梳理了劳动合同。 凤都还没有兴起婴儿游泳馆,二十二无意之中看到了先机,主要是因为孟凡生说他喜欢小孩子。 “凤琼婴儿游泳馆”海蓝色logo灯亮起来。 二十二看着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培训。 这一刻,她眼睛还是湿润了。 还有三天就正式开业了。 开业这天,孟凡生的兄弟们送来了花篮。花篮有多少,反正整个大门除了一条通道,都被围住了。 连冯栌也送了花篮。 其中更醒目的是其他几个花篮,二十二看着上面的署名,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并没看到几人。 在远处的一栋茶馆,雕着窗花的木质窗户边有几个人影。 “我们这样做,她会不会觉得很讨厌啊?”梁丘喝了一口茶说道。 “看她那表情应该不像。二十二如今经历了生离死别,一时半会儿心态发生了变化。也是情理之中,我们得给她些时间才是。”黄则说完看了看徐军。 他本意就是说给他听的,旁观者清。 黄则没有完全牵扯到这旋涡中,一些一厢情愿没有阻挠他的理智。 徐军的理智彻底在见到二十二崩散了。 徐军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毕竟二十二什么都不给他说,直接抛下他就走了。 走了就算了,她还和孟凡生一起走。 孟凡生活着陪在她身边,死了更是占据在她心里。他将是二十二心中的一根刺。 可这根刺,他又不得不让它横在他们中间。 “二十二,恭喜你啊!如今当老板了。”冯栌腋下夹着公文包,一边伸手向二十二道贺。 “还得多谢冯哥的提点和帮助!等我忙完这段时间请你喝酒啊,到时候冯哥一定得赏脸!”二十二伸手与之握手诚恳道。 “二十二请我一定来。”冯栌笑道。 一个人有被利用价值才能互相成就。 二十二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九点多。她带着五个员工做了最后的清洁收尾。 从店面到公交站已经十点了,二十二看了看时间,她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二十二坐上公交车,只有四站路程。 凤都的夜并不黑,但她的身边已经安静了很久了,她不忙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孟凡生。 孟凡生走了这么久,一次也没给她托梦。 她想着想着,窗户被前面的人打开了,公交车一跑,风就吹了进来。 她的眼睛见风就忍不住掉泪。 徐军从那一天他们喝过茶之后,就没来打扰她了。可今天的花篮,她看到了他的名字。 她一直觉得选择逃避会是为别人好,没想到最后她却伤害了几个人,连着自己也伤了。 下了公交车,迎面而来的热气让她全身不舒服得很,她的脚步加快了很多。 她没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辆车从她上公交就一直跟着了,而且是跟了好多天了。 看她进了小区后,那辆车才消失。 二十二回到房间,看着黑漆漆的屋子,简单的家具,开灯后也不能驱散空荡荡的氛围。 二十二来不及悲戚。 她要开始整理资料,采购清单入账。这是给她自己看的,她需要数据,从现在开始,她要想的事不是把每天需要做的事做了,而是计划好要做的事,需要达到什么效果,怎么分配工作下去,怎么运营游泳馆。 她给自己定的年前小目标。投入的五十万成本赚回来,然后把员工的工资和保险开支走。 至于物资的这一部分开支,她得从明年的盈利中计算。 二十二来回计算了两遍,用笔记本记录好第二天需要做的事,才去洗漱,等洗漱好,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睡前她看了一会《人性的弱点》,她需要多看书,因为她的阅历和眼界还不能撑起她的野心。 第106章 出面摆平烂事 二十二开业第一个月就做了接近二十万,比她初期预想的要多一半。 “在座的每一位都付出了最大努力,为我们的开门红创下了一个奇迹。 十五号发工资每人额外奖励五百元。 希望在这一个月,我们能再创新高。” “耶!继续努力!” 二十二看着她们信心满满,心中也是欣慰。 因为她这一路算是顺风顺水了。 一些细枝末节还不足以打败她。 一个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到年底了,二十二在外面做什么,并没有给家里人说。 木云桦总说她没有根,一天东跑西跑,钱也没挣几个。 二十二会主动给他们买衣服,买各种吃食。但她没有说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说原生家庭是口头开放心思封建的话,要想翅膀张开就得一半隐瞒一半挑明。 二十二不想被他们用你在外面有多辛苦,自己记得多吃多穿,可需要钱的时候,又会责怪她为什么平时不省着花等等。 二十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公交车。 她在车上看着来往的行人,思绪交织着。 腊月的凤都一直都是阴沉沉的,一个月之中难得见几回太阳。这不,天又是细雨绵绵的,她今天要去见一个人。 “悦来馨”是一个喝小酒的好地方。二十二早早到了场地。 她差不多提前到了半小时,而约的人也准时到了。 “你来了!请上座。”二十二起身热情招呼道。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卞桥边脱外套,边看着二十二说道。 果然,一个女人拥有自己的事业是最美的。 那种清淡又浓烈的冲击感,第一眼就让人产生兴趣,然后去不停试探与接触最后收获到意想不到的成果。 面对卞桥对她的上下打量,二十二微笑从容自若。 “我点了这家的几个特色菜,还有他们店自制的米酒。卞先生看看,加些适合您口味的菜。”二十二递过去菜单,说话也带着敬语。 “二十二,咱们算熟人吧!”卞桥听着二十二这紧巴巴的话,笑着问道。 “自然是算熟人,但还得卞先生松口啊!”二十二故作一番,也是笑着回应。 “那就咱们直接说事,你发来的计划案,我看了。老实说,你做的计划案一塌糊涂,但是前景不错,我愿意加入。”卞桥毫无保留面子,而是直接指出二十二的短板。 “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二十二此刻笑起来,很放松。 就有些像是吹了一口气的气球瞬间放气了,但坦然接受一切的人。 “哦?你不觉得我说的过分?”卞桥微微惊诧。 二十二摇了摇头,随即说道,“卞桥,我是一个粗人。但是合作方式以我个人的理解就是,利益至上,万事以事为上,没有绝对,但有相对。” “我觉得地址可以换一个地方。”卞桥看着二十二,他这句话就给了肯定。 “这个地方,算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听你的。”二十二毫无遮掩地说道。 她之所以找卞桥,自然是他的背景。 “二十二,你准备投多少?”卞桥看了二十二很久,二十二也看着卞桥,他们眼神如闪电互相追逐。 “一百万,我只有这么多。”二十二干脆道。 “好。电竞俱乐部的名字我没异议,但是后期的分股怎么分?”卞桥问道。 二十二看了俱乐部名字,“凡生之魂。生于平凡,却不甘于平凡。生之渺小,魂之魄气。至于股份,你七我三。但所有权必须属于我。” “成交。”卞桥举起米酒。 二十二愣了一会儿,也举起米酒杯,她放低了一些。卞桥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二十二的小动作,又看了一眼二十二。 卞桥一口喝完米酒,眼神的余光都扫着二十二的。 只见她没有犹豫,也是一口喝完,看起来不太优雅,但让人很舒服。 二十二摆弄了一下杯子,她能喝酒,但不知道自己的量在哪里。米酒不醉人,却也有酒意。 她预想的是卞桥再怎么也会考虑再三,可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个无法估量的投资人就点头同意。 她这点金额肯定不够。 那么接下来的事,卞桥不仅出钱还得出人出力。 “二十二,接下来我们可以谈些私事。”卞桥似乎带着醉意。 二十二持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等着卞桥接下来要说的话和做的事。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图书馆我们硬拉着徐军,在视频上第一次见你。” 卞桥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们开始觉得能让徐军记挂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子,一定是个貌美如花,又门当户对的。” “让你们都跟着操心了,失望大于希望咯!”二十二忍不住叹了一句。 “不是失望,而是有些不可思议。”卞桥摆了摆手。 轮着二十二不明所以。 “你这表情,真的能让任何一个人对你有想法,我这一刻也不例外。” 二十二眉头一皱,赶紧恢复平静。 “哈哈!逗你玩的。你还记得你从上海回来,在一个酒店入住吗?” 二十二想了想点头。 “那个帮助你逃走的女孩子叫高韵,我觉的不错。但是她什么都不要,有些无法下手。”卞桥突然凑近二十二,“你也是女孩子,她和你有些像,你能给我说说,我该做什么吗?” 二十二的脸此刻七十二变,最后变成了吃瓜脸。 “卞,卞桥。你来认真的?”二十二想在卞桥脸上找到一些线索。 “二十二,你这表情,是不是以前一直这样想我的。别看我长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好歹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好吧?你这样想我,是不是有些不礼貌啊?” 卞桥疯狂输出,二十二赶紧摇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到而已。” 果然,一堆人能玩在一起不是没有道理的。 二十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二十二接完电话脸色不好。 “出了什么事?”卞桥看她一脸忧色问道。 “卞桥,我有事要先离开。那个姑娘的事,我记住了,你等我消息。”二十二说完就要离开。 “我开车送你,你坐公交来得及吗?”卞桥也起身道。 二十二回头看了一眼卞桥,去了收银台买单后,任着卞桥开车送她过去。 “鱼目街?”卞桥盯着二十二的侧脸,虽然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但还是送她到了。 二十二一下车,就有十来个男子围了过来。 “嫂子,在前面。”叫她的人就是之前的那个红毛,叫伍红。 伍红看了一眼跟在旁边的卞桥,没有出声。 “怎么回事?”二十二问道。 “我们听嫂子的,大家都分了钱,安分做这小本生意。但马小二硬说嫂子害了孟哥,朱沿就和他干起来了,然后把旁边的摊子掀了,正好是之前的对敌。孟哥不在了,我们就因为这些事经常被这些家伙骚扰,马小二忍无可忍,就和他们约架……” “人怎么样?”二十二听完这一堆,最后才问道。 “不好说。”伍红支支吾吾。 二十二脚步加快。 眼前的菜市场一片乱,拿着棍子,凳子,刀,群魔混战。 二十二还是被眼前吓了一跳,她握了握手心,口干舌燥。 “都停下来!”二十二出声没人理。 二十二看着旁边摆摊的鞭炮,“伍红,打火机。” 噼里啪啦炸了起来。 所有人都停下看了过来。 二十二从鞭炮的烟雾中走出来,“都给我住手。” 二十二径直走在朱沿面前,一把扯起他,就甩了一个耳巴子。 二十二她二话不说,四处搜索着马小二,马小二缩在柱子后面,“你!过来!” 二十二指着马小二。 “啪!” 所有人都在震惊中,二十二已经走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你就是龙光龙哥吧!你看到了,他们我替孟哥教训了。 孟哥走了,你们以前的事,我木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们现在只想安生过日子。如果这也冲撞到龙哥你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以前的事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 二十二凝视着龙光,此刻她是守护战士的将军,尽管她心底最深处是恐惧的。 “你的面子值几斤几两?”龙光不屑道。 “你知道王瑾立吗?”卞桥此时站在二十二身边看着龙光问道。 “你是什么人?”龙光目光闪烁问道。紧紧盯着卞桥。 卞桥衣着长相贵气,此时有一股威严逼人。 “只要你敢再动她的人,那么你将在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卞桥凑近龙光小声道。随即又退到二十二身旁说道,“你还觉得她面子值几斤几两呢?” “琼姐!龙光有眼无珠。这一次,是我们错了,今日在这里向兄弟们赔罪了。改日我再登门赔罪。”龙光很快变了脸色,对着二十二又是抱拳又是赔笑的。 二十二倒是记住了这个人名。 第107章 墓园的相遇 “嫂子!”伍红带着马小二和朱沿过来。 又朝着卞桥微微躬了躬身,卞桥目不斜视,眼睛停留在二十身上。 二十二各自看了一眼马小二和朱沿,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知道你们有怨有气,有的时候办法很多,可真正能解决一件事,就得有人受憋屈,你们若是不爽,我人站在这里,你们一人打一巴掌回去,我绝不还手。” “嫂子!”伍红第一个不同意。 卞桥没住声,只是看好戏。 二十二看着马小二上前一步,咬着后牙槽,快速闭上眼睛。 一巴掌就一巴掌。 “嫂子,对不起!给你惹事了,以后我听你的。” 二十二张开双眼,看着马小二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他并没有动手打她。 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马小二那脸肿得高高的,自然不是她打的,她的力气并不大。 朱沿走了过来,“嫂子,下次不用你亲自动手,我自己打自己就是。” 二十二有些哭笑不得。 “伍红,你去算算损坏了多少别人的东西,一一落实记录清楚,然后在明天下午之前给我。还有他们的伤,该送医院送医院,费用出了统一报给我。”二十二有条不紊安排道。 收拾好残局,二十二和卞桥回到车上。 “有,有水吗?”二十二牙齿打着颤,双腿发抖,手也发抖。 卞桥替她开了盖子。 二十二双手抱住矿泉水瓶,才小小喝了一口,还呛着了。 “刚才不是很有脾气吗?这么一下子就泄气了。”卞桥看着二十二,语气里带着调侃。 “卞桥,你让我歇一歇。这么一下子,我真的有些害怕。”二十二抬眼都慢了几拍。 “你是我见过普通人中最有勇气的一个,值得表扬。” “有什么奖励?” “没有。” “那你就不用夸奖了,我怕我站得高摔得更重。”二十二声音小了一些,语气也平静了很多。 “怕什么?摔下来总会有人接住的。”卞桥说完见二十二没反应,赶紧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你做什么?”卞桥启动车子问道。 “你把我放到公交站,我想去店里看看。” 卞桥说送她过去,二十二坚持在公交车站下车。 换乘在一个花店买了一束白菊花。 她坐车去了南山南墓园。 二十二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把菊花放在旁边,她垫了一个塑料袋子,靠着墓碑旁坐了下去。 停了一会雨,这时又下雨了。 二十二撑着伞,看着山下的城市,被云雾缭绕,半真半假。 南山南之所以叫这名字,是因为在南面,南面多阳。 “孟凡生,你都看到了吗?是不是都投胎去了?”二十二侧头看着孟凡生笑着问道。 开始,她还会想哭,现在,她不那么想哭了,只是看着孟凡生,会计划出更多的事。 “本来说给你带些吃得过来,你都知道了,我本来就抠啊,自然是舍不得的。” “你把保险改成了我的受益人,还真是受益了。你看,我从一个旮旯来的山里女孩,摇身一变成了老板了。” “你喜欢的电竞我还是没放下,我不会,但我可以请会的人来,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这过程很煎熬,但是每一道关口被我闯过关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好像又长大了一点。” “伍红他们都变了,他们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我也会尽量照顾他们,保护他们。因为送你走的那天,他们来了。” “你当时从二十二变成琼儿,你还真是有小心思呢。但我还是乐意,我也不怕被别人说朝三暮四,因为真心对我好的人,我知道,所以我善变。” 二十二回头看着孟凡生,轻轻地笑着。 “还有几天就除夕了,我得过完年后再来看你了。” 二十二撑着伞独自一人下山,刚好走到途中,她碰见了一个人。 徐军身穿黑色衬衫和西裤,戴了一副黑框眼镜。 他什么时候戴上眼镜了? 收到卞桥消息,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他左手撑着一把彩虹色的伞,右手拿着一束白菊花。 二十二与他隔了十步台阶。 “二十二,看在这花上面,陪我上去一趟?” “你自己上去,我等你。”二十二让在一侧。 徐军来到孟凡生墓碑前,放下了花,回头看着刚好出头的二十二,她撑着伞立在原地,不知在看什么。 山上除了雨,还有风。她的长发没有扎起来,只是右侧耳边别了一朵小小的白菊花。 远远望去,那青丝随着风荡起,黑色的裙角也跟着翻飞。 他的二十二最终因为自己的聪明推了出去,爱上了别人。 那他就把她培养成一枝独秀,放在最耀眼的地方,风摧之,亦是让她成长的代价。 她不该是小草,她是岩石上的荆棘花。 二十二回头看着徐军挺立的身形,像是刚成型的雏鹰。 那双有力的手臂曾经抱过她的身躯,如今抱着别的人。 她爱过两个人,一个在她面前因为救人死了,一个一边占有着别人又出现在她眼前的人。 “戴上眼镜,就不会迎风泪了。”徐军已经站在她身前,把面上的眼镜取下给她戴上。 戴上之前还轻轻折了一下。 她哭自然不是因为风,可风还是被当了一个借口。 他们并肩下山,雨下得比先前还大。 二十二这把雨伞已经遮不住雨水了。 徐军伸出左手强势把二十二拉进了自己的大伞下,这是他们之前一起买的。 二十二要挣扎出去,“你别这样,我不想被说闲话。” “别动!这雨天谁没事来这里。不会有人看到。”徐军看着二十二,有些心酸,说话都不自觉有偷感。 他不怕人看到。 徐军的手掌还是那么温暖。 但不再属于她,她也不会再去沉溺。 “就到这吧!谢谢你来看他。”二十二看着不远处停着的车,这种牵扯不清的关系让她有些焦躁。 徐军突然一把将她抱得紧紧的。 她感觉肋骨都快断了。 “徐军,你放开我!我疼。”二十二不及徐军的气力,她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揉进骨子里去了。 徐军松开了她,低头虎视眈眈,二十二只看了一眼,她要窒息了。 她想逃跑,一刻也待不住。 徐军怎么会让她逃,这一次,他铁了心了,就算她恨他,他也要把她圈在身边。 二十二面对徐军的霸道掠夺,她避无可避,只能任他强取豪夺,冰凉的唇在夏季的暴雨中逐渐臃肿。 徐军还留有一丝理智,让她尚有一丝喘息。 雨伞被徐军另一只手撑得稳稳当当的,时间在此刻疯狂转动着。 二十二不再挣扎。 徐军慢慢松开她,她的柔弱在此刻风雨中在他的胸膛体现得淋漓尽致。 “二十二,我和她从一开始都是骗局。因为她的父母是想算计我们徐家的产业,我终于找到证据了!二十二,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徐军盯着二十二带着水雾的眼睛,深情地问道。 二十二舔了舔有些酥麻的唇,眼泪掉下来,“徐军,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我不想要这种爱。孟凡生已经让我够疼了,你为什么还要把我伤口翻开来再次蹂躏我一遍呢?” “二十二,我心也好疼!不比你差。”徐军把二十二再次抱进怀里,亲吻着她的头顶小声说道。 “半年,又半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徐军的泪水混在雨水中。 “徐军,我们还能回去吗?”二十二摇头,抬头看了看山上的墓园。 如果孟凡生还在,那么她可以。如今,她不会了。 第108章 醉酒 徐军看着二十二离开的背影,心里堵得慌。他想把二十二拉回来,可这样只会让二十二离他越来越远。 二十二回到家,把自己扔进浴室,开着冷水冲刷自己。 过了一个小时,她才出来。 她看了看冰箱,她应该起身做些吃食,但此刻她不想动。随意从旁边的书架拿了一本书,看了几个字就看不下去了。 她把书丢在一边,走在窗边,眺望着凤都这座城市。 站得她腿都麻了,还是决定去厨房煮个面吃。 二十二拿了两个鸡蛋,半个黄秧白,两根小葱,一根火腿,进了厨房。 起锅烧水。准备好蒜末和姜末。切好葱花,洗净黄秧白,撕成小块,火腿切片。 水开下挂面,翻两开起锅。 烧油爆姜蒜出香。下火腿,黄秧白翻遍两到三分钟,下葱花起锅淋上面条上。 二十二大口吃着,手机信息来了:约上了,明天晚上七点福东门酒楼。 二十二嘴角扬起笑意。 卞桥办事效率就是高。 二十二昨晚赶出来的图纸已经发给卞桥看了。 卞桥提议几个地方可以更改,二十二熬到凌晨两点终于改好了。 她不知道。 徐军收到图纸的那一刻,他们四人群里也小小讨论了一下。 镜框君:“二十二是多久做的图纸?” 桥一:“我问她了,两个小时才赶出来的。” 则也:“不错!”顺带一个点赞图。 双人余:“有几个位置让她改一改。” 桥一:“你又挑出啥毛病了?” 则也:“……” 镜框君:“??” 双人余:“整个场地要有空间层次感,颜色最好深灰黑蓝绿取最多三色为优。” 双人余:“选手区域一定要宽阔且又有紧密联系的空间。” 双人余:“她的分区还需要补充完整,以a,b,……为例。水冷区,竞技区,异形区,竞技比赛区,情侣卡座区,主播区……” 桥一:“我觉得你还是逼她成长太快了,别把她压垮了!” 双人余:“她可以。” 四人群陷入了沉默。 则也:“你如今逼迫她成长,希望以后你不后悔吧!” 次日一大早,二十二就去了场地。工人已经去现场测量了,二十二把图纸送去,安排工人必须把排线做好。 二十二因为要去电商展会,就叫了伍红在场地帮着盯着。 电商展会,二十二看得应接不暇,她以前从没关注这些方面,没想到社会发展如此之快,之前她哪能接触这些东西。 如今,她像是被人推着往前走。 不知不觉,她写满了各种品牌的优胜劣势,连它们最初的模样都认识个遍。 当一个人进入到超出她想象的地界,她是可以废寝忘食的。 卞桥给她发信息,她才匆匆从展会离开。 福东门酒楼在凤都算是五星级。 二十二打车到了酒店楼下。 大门口穿着高跟皮鞋的迎宾美女对着她弯腰道:“欢迎光临福东门!” 二十二朝他们微笑点了点头。 “女士,请问有预约吗?”迎宾美女碎步跟着问道。 二十二赶紧掏出手机,“五楼包房卞先生。” “这边请!”迎宾美女笑着引她进电梯,还帮着她按了楼层。电梯门未关完的时候,二十二听到,“五楼五楼,一位女士上来,迎接一下…” 二十二想起在巴凤棠当服务员的时候,心底百感交集,时光荏苒,一晃就一年了,很多人和事恍如昨日,可却各奔东西。 她再也不是那个二十二了。 “欢迎光临,这边请!” 二十二跟随服务员到了包房,入眼已经有好几个人坐在沙发休息区了。 卞桥看着二十二的出现赶紧起身,“来!这就是我们凡生之魂的老板木琼。” “各位,不好意思啊!我来得迟了些!”二十二扫了房间六位男士一眼。 自然二十二也被数双眼睛打量着。 “老板来迟不怕,自罚三杯就行!”其中一个长相偏痞子气的男子先开口笑道。 “对!对!这个可以有。”另一个儒雅的男子开口。 六个人的年龄相差不大,小的二十来岁,大的三十多。 二十二沉住气,看了一眼卞桥。 卞桥看了大家一眼,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首先,我感谢在座的各位能够准时赴约。我的迟到,待会自罚三杯。先做自我介绍,大家彼此熟悉熟悉。”二十二这个开场白有点老套。 “我叫木美琼,大家可以叫我木琼。名字只是个称呼,我没什么爱好,但是都可以发展。”二十二说完朝他们礼貌抬了抬手。 “我叫黄飞,二十四岁。生平两大爱好,美女和打游戏。”痞子男子再次先开口。 “我叫张圆,二十八岁。篮球和游戏。喜欢有挑战性的团队竞技。”儒雅男子随和介绍道。 “我叫李岩峰。三十一岁。”戴眼镜的男子说道。 “我叫江旻,二十五岁。”胖嘟嘟的一个可爱男子。 “我叫钱林林。二十一岁。”看起来很秀气,瘦高瘦高的。 “我叫顾姚,专业打替补。” 二十二看着最后介绍的这个男孩,他看起来很腼腆,但自我介绍时眼神很坚毅。 二十二挨着叫了他们的名字一遍,“好的,我记住了。” “您好!卞先生,你们客人到齐了,菜现在上吗?”服务员上前小声问道,二十二在旁边自然听到了。 卞桥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二十二。 二十二知道卞桥的用意,“到了饭点了,我都饿了。上菜上菜,” 服务员走后,二十二又开口道,“今天大家聚到了这里,说明我们有缘。想必卞桥已经给大家说了工资和奖金的事,我就不再提了。” “对于我的迟到,自罚三杯。”二十二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闷一杯白酒。 三杯不带犹豫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随即眼神各异。 二十二轻轻放下酒杯,“此时,我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赢”和“魂”。” “老板一诺千金,我们岂能落后。第一杯,大家一起干了。”黄飞拿起白酒壶连倒了八杯。 二十二抬手准备端起自己的那杯,被张圆拦了,“哎!老板这杯不能再喝,不然就没有我们的份了。” “是是,得留给我们分。”江旻跟着道。 二十二笑着放下手,直接坐在主座上。 卞桥伸手拍了拍二十二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 服务人员刚好端着菜上来,给二十二留了一丝空隙。 她虽然有一股劲,但不懂的领域去深耕是需要时间的。 这一顿饭吃下来,凡生之魂的第一步算是成了。 待所有人散后,二十二还是有了些醉意。 卞桥折回来,看着二十二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头。 “二十二?” 卞桥绕到前面去,看着二十二迷蒙的状态。 “你醉了。” 二十二看着卞桥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 “有点。我很久没碰酒了,小时候在家偷大人干活累要喝的高粱酒。”二十二轻抿着嘴唇浅浅说道。 “你认识我吗?”卞桥问道。 二十二点头,“有的时候不是酒醉人,是这酒的浓度会对人的情绪跟着波动,产生的一种自我麻痹的状态。” “卞桥,谢谢你!”二十二说完,她把头放在桌子边,她想休息一会。 这半年的时间,所有的计划都有了开头,她开心。 但是无人分享。 隔壁房间,一个人的用餐,在收到信息的那一刻,他起身来到房间。 卞桥与他打了个照面就离开了。 二十二感觉自己被横空悬了起来,她迷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做梦了。 第109章 谁都有委屈 “哇!好帅啊!” “刚才你们不知道吗?那房间有个大神也,我最喜欢的顾姚啊!啊!我太忙了,居然没签名了。” “顾姚是干嘛的?” “你们不看英雄联盟比赛直播么?今年才开始盛行直播啊!太帅了!他打替补,一般看不到他。” “我不看游戏主播,不知道。但刚才那房间的都很好看啊,有一个最好看的。” “刚那女的是什么来头?好厉害的感觉。我听敏儿给他们服务的时候,那女的是这个耶。”她比了比大拇指。 “刚才那个男的看着很贵气也,他那双大长腿一迈,天啊!我心脏都跳起来。” “还有那张脸,好喜欢!” “他抱着那女的真的好有感觉啊!妥妥的男主角啊!” “别羡慕啦,羡慕也要有那个命啊!” 风里总是堆积了很多传说和谣言,有好听的,不好听的,风都把它们消散了。 二十二可以清醒过来的,可是这股熟悉扑鼻的气息,她还是把自己沉溺进去,哪怕就那么一会,她也想要。 二十二喝酒不会脸红,反而会让那张脸显得更苍白。 徐军一直关注着二十二,她的体重不过百,抱着轻飘飘的。 她被放置在副驾驶,他给她系了安全带,看着那张玫红的朱唇,他喉结滚动,眼眸情迷。 他想尝一尝那甜蜜中的酒意带不带酸楚,她是一丁点儿也不再联系他,也不再看他,更不再喜欢他。 看着二十二这样一副平静得如泉水平静,他就越焦躁。 心爱的人近在眼前,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他慢慢凑近,温热的唇最终印在她的额头。 徐军慢慢离开,随即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他。 徐军与那双眸子对视。 “嘿嘿!果然很久不喝酒,喝一次就搞事啊!”二十二突然笑了起来,她伸手像是摸了摸眼前的人。 她自己不知道,她的手根本还差半个拳头才能够到的人。 徐军看着二十二,之前是感冒,现在是醉酒。她的各种失态,他都见过。 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果然,还是这种时候,才是最乖的。” “咦!还能说话呢!”二十二歪头,抬起左手,食指轻搭在眉梢,其他手指半弯半曲,配上那一副慵懒模样。 “二十二!”徐军看着二十二,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声音也干哑起来。 他此刻很想对二十二上下其手,他不是圣人,也不是君子。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欲望,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要了她。 他收回身子,关上车门,站在路边吹了很久的风,然后走向窗边,看着二十二像是睡熟了。 他又在车门靠了良久,今晚月色真好。 徐军上了驾驶室,把车内的空调打在了二十六度。 右手握住二十二的左手,“还是那么冰。” 木琼居。 徐军出了电梯,对面的院门开了,“大半年了,好久不见你回来了。” “婆婆,这么晚还没休息?”徐军站在门口礼貌问道。 “我白天睡觉多,到了晚上又睡不着了。听着电梯的响声,在院子,出来看看。” 老婆婆看了徐军怀里的人。 “这次回来,一直住下吧!” 徐军看了看二十二,“婆婆,明天中午来我家一起吃饭!” “这感情好!难得有年轻人不嫌弃人老了,兜人嫌。” “婆婆,我们喜欢人多热闹。”徐军道。 “好!那我赶紧回去休息了。你们小两口也早些休息。” 徐军开了门,顺着院子穿过桂花树来到内门到了前厅。 他把二十二轻放在床上,然后开空调。给二十二脱鞋洗脸洗脚擦手。 二十二从进木琼居就已经知道了,可当下不允许她立马跳起来就逃跑,毕竟两个人都会很尴尬,干脆装下去。 “晚安!二十二。”徐军再次轻吻她的额头,还伸手抚摸了两下她的头。 一个晚上,徐军进来了五次,二十二完全没睡。 “二十二,睡一下吧!别装了。”天快亮的时候,徐军忍不住开口笑了起来。 二十二把被子掀开,快速坐了起来,“你,你,” 你了半天,她一时词穷。加上她演了这么久,可他一句“别装了”,让她觉得自己有多糟糕,多不堪。 “我马上就离开,我,我,呜呜呜呜呜。。”二十二不敢抬头看徐军,此刻她想找地缝钻进去。 她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摔倒在地上,多么滑稽的一幕。 徐军就这么看着她,闹着笑话。 “对不起!”二十二越想逃,腿越没力。 她无奈地哭了起来,骂着自己,“真没出息!就像他们小时候说的,真没出息!” 徐军看着二十二那慌乱想逃离她的无地自容的表情,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他明明知道拆穿了,二十二的反应有多大。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么他和二十二的这条界限就一直打不开,他必须心狠一刀切开大口子,让二十二再也无法逃脱。 他一把捞起二十二,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二十二,先冷静下来。乖!乖!乖!”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 二十二哭得越来越凶,最后嚎啕大哭。 然后慢慢开始对他一阵抱怨和数落。 “我都不要喜欢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老出现在我面前?” “你都和别人订婚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我答应过孟凡生,我要嫁给他的,可是他死了,他丢下我了。” “我要是从一开始,就不要认识你,我就不会,就不会……” “只剩下我自己了,我一个人。” “二十二,看着我!”徐军这一声,二十二没有半分犹豫抬头看着他。 是啊!她骨子里早就习惯了他。 带着孟凡生逃去上海,不也是因为徐军在上海给她买了那些东西回来,她想去有他的地方。 “我知道,孟凡生的死是你的痛。但他不是你害的,是他自己选择的,与你没有关系。 而你获得的赔偿金,那也不是你去要的,是他自愿给的,一切都出于他的自愿。 这些发生的事,不是我们能力能控制的,也不是当初如何选择,就不会发生,这些都是必经之路,躲不掉,逃不了。 二十二,我们要面对,要去解决这些问题。” “徐军,你说得好听。这些问题无解,孟凡生他死了,是真的死了,再也看不到他了,他都化成泥了!”二十二泪流满面。 “二十二,我知道。所以,孟凡生他活着,他就想看到你这样吗?” “他活着,就不会食言。”二十二大喊道。 “他如果活着,我就不用那么辛苦等你想通了,我直接就抢人了。” “我现在是要与死人争你,我是争不过吗!” “你委屈,那我呢?你当初什么都不说,直接就丢下我跑了,然后跟着孟凡生跑到上海,你有想过我吗?” “你心里有我,一直都是。你为什么就是鸭子死了嘴壳子还硬。” 徐军也哭了起来。 二十二知道,徐军只在她面前哭过。 “你不知道,阿姨不喜欢我,我跟你在一起,我会死,我怕死,我是个胆小鬼。”二十二不管不顾,她要发泄出来。 “二十二,不会发生那些事了,再也不会了。林知言他们一家被我送进监狱了,包括她之前那样对你,我连本带利给你讨回来了。”徐军想抱着二十二。 “你走开!你是骗子,我当时回来过的,你和她一起吃饭那么开心,那么幸福。” “如果不是那次回来,我那么难过,孟凡生也不会为了哄我,他陪我出去玩,也不会死了。” “我恨你,讨厌你,不喜欢……唔…”二十二的嘴被堵了起来。 她张牙舞爪的双手被徐军一只手抓住,徐军感觉身前的人慢慢失去抵抗力,只是脸上糊上了她的眼泪,他还是松开了她。 “啪”地一巴掌甩在徐军的脸上。 , 第110章 冰清撩人风也柔 二十二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上互相对望着。 徐军还是先开口,“二十二,我脸疼!” 二十二看着徐军,眸子带着泪珠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又哭了。 她骗自己,骗孟凡生。 二十二前倾,慢慢凑近徐军,有些笨拙地吻上那张唇。 徐军看着二十二,他哪能经得住这种撩拨,自然变得强势主动起来。 他温暖且宽大的手伸进二十二的胸前,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二十二是真的长大了,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 二十二在他身下慢慢变软,慢慢被动跟随着他的引领,他心底升起一丝得意和满足。 他的二十二初为人事,那么不经折腾。 他像剥开了一朵被雨水击打过的雪莲,片片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的玉肌,粉嫩柔软的手臂无力地绕着他的脖颈,任他侵略强势占有她。 只差最后一步,薄薄的窗户,洒着清冷皎洁的月光,多撩人啊! “…… 我爱你的那天 许下余生的誓言 下雨了 风来了 …… 铃声打断了一场旖旎缱绻。 二十二害羞把自己藏进被子里面,徐军脸色绯红,接起电话,“喂!” “你声音怎么回事?昨晚二十二很闹腾?”卞桥担心问道。 “没事!可能感冒了。”徐军看了被角动了动,淡定说道。然后伸手摸了摸被角露出的半个头,嘴角憋笑。 “二十二醉酒,她那开桌三杯,我还真没预料到。谁想到她真的那么横!不过你当时是怎么猜中的,她每一步都按着你说的方向走。不得不说,你是真的……算了,不说了!” “嗯!没事我先挂了!改天找你算账。”徐军说完挂了电话,隔着被子抱着二十二。 此刻再要继续,似乎也没那氛围了。 徐军暗地里骂了卞桥无数次。 那一刻,他才不要做什么正人君子。 卞桥听着嘟嘟声,看着手机打着喷嚏,“找我算什么账,打扰你什么好事了!” 卞桥说完感觉不对味啊,瞬间想到了什么。 完了,我这是把二十二送进狼王那里了。 只能拜托二十二别找自己麻烦。 二十二又羞又恼,羞的是她没把控自己,恼的是自己怎么就不抵抗。 徐军看着二十二不动,把被角掀开,二十二被迫暴露在他眼前,“你闭眼睛,别看!” “早上想吃什么?”徐军替她盖好被子,让她脸露出来问道。 二十二眸子扩张,她以为徐军会借着醉酒一事再说教她一番。 “我要去店里,今天和员工团个年,明天放假了!”二十二侧头看着散落在一地的衣服,不敢看徐军。 徐军起身下地,走到旁边的玻璃更衣室,选了一条薄绒米色休闲裤。 二十二悄悄看上了两眼,徐军那紧实的后背,宽阔的双肩。脊椎骨流线至腰迹,好身材暴露无遗。 二十二心跳加速,脸烫得像被烈火烤了。 徐军上面套了一件白色秋衣,外面加了一件灰棕色毛衣。 随即从旁边的女士服装选了同色系,然后从下面抽屉里取了衣服,慢慢走向二十二。 “衣服给你放床头,我去做早餐。”徐军把地上的衣服全部捡了起来,放进了脏衣服的篓子,就去了洗浴间,给二十二留了独处的空间。 徐军洗漱好,就直接去了厨房。 二十二听着脚步声走远,她才慢慢爬起床,看着床头的衣服,不用看都是新的。 二十二穿好衣服,去篮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想赶紧离开这里。 她刚走到客厅,徐军就拿着锅铲看着她。 “把东西放好,今天吃些简单的。只做了三明治。”徐军心里可有些苦,这个时候二十二在想什么,他还真有些捉摸不透。 就像昨晚二十二突然对他主动。 徐军见二十二站在那里不动,上前拿走装脏衣服的袋子,“过来自己放沙拉和番茄酱。” 二十二看着徐军这人高马大的,她这一米六还真是有些矮了。 要是他一只手抓着她,她就跑不了。 二十二闷闷不乐走进厨房。 徐军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满意足地笑了,不管如何,她此时没有那么抵抗他。 一年的时间,他们终于重新在一起,尽管暂时是他的想法。 二十二闷头吃着,不讲话也不看他。 “怎么?我家二十二就这点能耐。”徐军咬了一口三明治说道。 “我本来就不能耐,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二十二撇了撇嘴说道。 “沙拉酱都能吃得满嘴都是,确实。”徐军伸手替她擦了干净。 二十二突然想起今早徐军那双温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和脸颊,又开始头晕脸发烫。 她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 她不能在待下去了,她会疯掉。 “能邀请我也参加一个吗?团年饭。”徐军眼巴巴地看着二十二。 “不可以说不行,今天我很闲,需要你陪我一天,因为昨晚你醉酒了,我照顾你的。” 二十二懂了徐军的意思,就是我照顾了你,今天你得还情。 卞桥,你完了。 二十二咬牙切齿,徐军现在怎么就那么耍赖呢,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这个人情我以后还。”二十二不想放弃。 “不行!我是生意人,吃不得亏,就要今天。” “生意也不是非得当天就能获利啊,不是都有一个过程。” “哎哟!等会,等会,我肚子疼!”徐军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二十二看着徐军,“你就装吧,我先走了。” “真疼!不是肚子,胃疼!那上面有药。”徐军指了指置物架的一个盒子说道。 二十二看着徐军满脸痛苦,还是选择相信。 她拿下盒子,里面的确是胃药。 “你以前都没有,怎么突然胃病了?”二十二拿了药,又去给他接了水。 “因为你。”徐军接过去喝了才说道。 “我?”二十二指着自己不可置信。 “你走的那几天,我没胃口。”徐军说着低下头。 二十二盯着徐军,眼神慢慢发怒,“你有病啊,把自己折腾这样,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真是病的不轻。” “二十二,你是药啊!”徐军抬手想拉二十二,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你该恨我的!”二十二突然很想哭。 “你说反了,该恨的人应该是你。如果不是我妈悄悄威胁你,你也不会走。而我如果能及时找到你,孟凡生就不会有机会。也不会有我们时隔一年才见面。”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来找我?”二十二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要孟凡生那种遗憾了。 “因为我爸突然去世,我妈割腕自杀逼我订婚,我选择了他们。”徐军说完眼睛通红。 二十二也是一惊。 她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徐军一个人又是怎么撑过来的。 徐军选择家人,她能理解。因为要她做选择,她也会如此选择。 不是不爱,就是因为爱,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去解决。 因为徐军当时选择了她,那么徐军就 背上不孝不顺,甚至是道德良心上的谴责。 她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她之前的确怨过他的,孟凡生能找到她,他为什么就不来。 “我在三月八号去了你们家。”徐军再次说道。 “三月八号?”她和孟凡生走的那天。 他们从那个时候就错过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二十二蹲下去坐在地上,看着徐军说道。 徐军上前抱住二十二,“是我该说对不起,我差点就失去你了,要是你心里没有我,我们就不再有可能了!” 没错,但凡二十二不留情,他们就不再可能。 可偏偏爱人的世界里,雨是顺的,风是柔的,花是香的,爱是真的。 第111章 彼此奔赴的人一定相像 有一种感情是一直存在,只是因为某些事和人引起的误会而错过。 二十二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她生来就是命硬的。如果爱,在特定的机会下,她必须抓住。 单相思的苦她懂。 “五二一,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二十二伸出右手,因为几年没有干农活,手指细嫩白净,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徐军满脸惊喜,右手在衣服上摩擦了几下才颤抖着握着那只他曾经攥紧过的小手。 “以后,我们彼此要毫不保留地告诉对方所有事。”二十二主动把自己投进徐军的怀里。 徐军把下巴压在二十二的头顶。 幸好!没有因为双方一个不说,一个不懂而去造成再次错过。 徐军用下巴摩擦着二十二柔顺的头发,难能可贵地撒娇似说道:“二十二,今儿个不要丢下我了!” “不会!你就是狗皮膏药,跟着我,黏着我。”二十二抬头,满眼都是眼前人。 “狗皮膏药?这个词,怎么有些痒嗖嗖地啊!”徐军屁股半坐在桌边甜甜说道。 “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快些收拾出门吧!我们先去趟凡生俱乐部。下午去游泳馆,晚上聚餐。”二十二快速在徐军脸上吧唧了一口,声音很快就从洗浴室传来。 徐军愉快地哼着小曲儿收起桌上的空盘子去了厨房。 他去洗浴间收拾了一番,然后回到卧室,二十二坐在妆台前扑粉面。 “来!给我。”徐军接过二十二的粉扑。 “你会化妆?”二十二以前都是淡妆,加之与徐军的坦诚度没到这个程度。 如今经历了太多事,二十二也不像以前那般唯唯诺诺,装矜持了。 “为了能哄好面前的这位美丽姑娘,我可是花了一个月学习彩妆技巧的。”徐军颇为得意,如今终于能大显身手,不得好好发挥一下。 “那我把自己这张脸交给我们的彩妆大师徐大师!一切您随意!嘻嘻!”二十二笑得春花灿烂,毫不顾忌把自己那张小有瑕疵的脸凑了过去。 二十二眉梢和眉尾细尖,左眉藏珠,颇有特点。眉中如山脉绵延,杂毛细小,眉笔掠过眉丛中线,眉色清灰,自然如远山。 高挺的鼻梁,鼻翼两侧略有浅浅的粉刺,并不影响观感。 m唇的厚薄适中,哑光豆沙色,立体感和轮廓线饱满丰盈,优雅迷人。 徐军刚涂完口红,看着二十二那双明亮的眼睛,眸子忍不住划过她高挺的鼻,然后停在她的唇上。 “唔~”二十二被徐军突如其来的亲吻,想抵抗,却被徐军预判似地抓住了手。 旖旎春风不止。 徐军久久才放开二十二。 二十二眸子蒙着雾气,一汪可怜兮兮。 “你嘴上都是口红了。”二十二抬起指尖扫过徐军的嘴角,不经意间的撩拨,徐军又要欺压而来。 二十二双手举上,覆在徐军的嘴和脸上,“不要闹了,我今天第一个早会,不能迟到了,显得我这个小老板不守时了。” 徐军看着二十二那可爱的表情,多想再好好欺负欺负她一下下。 “那乖乖坐好,我重新给补妆。”徐军给二十二唇部周围补了粉面,把唇部重新涂了口红。 “二十二,又忍不住了,再亲一口!” 二十二赶紧弹跳开,“晚上回来,涂好口红给你亲个够。” “真的?” 二十二重重点了点头。 因为她也喜欢啊,他亲吻她的时候,她是快乐的,更是感觉幸福的。 徐军给梁丘发了一个消息:“兄弟,帮我准备聘礼呗!要最好的!” 徐军开心地坐上驾驶位,二十二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看着徐军偷笑不停,问道,“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嗯嗯,快了!过些天我再告诉你。”徐军神秘说道。 二十二看着徐军那表情,算了,这会不说后面也会说,他高兴就好了。 “开启我们新的一天约会开始了,真期待啊!”徐军侧头看着二十二说道,然后启动车子驶出车位。 二十二嘴角划出彩虹微笑。 他们到了凡生俱乐部,会议桌上人已经齐了。 徐军有分寸感,独自待在二十二的办公室,看着二十二的展架上面摆着书,还有游戏人物建模。 徐军也是个玩游戏高手,之前有从卞桥的视频里看过,实地还第一次来。 半小时后,卞桥敲门。 “哟!我还担心呢!情侣装都穿上了,看样子我还是功臣。” 卞桥双手抱胸,审视着徐军全身上下。 “小心你的工资!”徐军右手比了一个手枪直击卞桥道。 “二十二没有那么小心眼吧!”卞桥不确定地说道。 他把醉酒的二十二出卖给徐军,都是迫不得已,若换一个人,自然不会。可他是徐军,又不一样了。 “你给说说好话吧,吹吹枕边风!”卞桥放下手臂,双手插进裤兜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说道。 徐军笑着看卞桥装。 “哎!兄弟。说说,你用得哪招,这么快就拿下二十二了?”卞桥扫了眼门口,双手插在裤兜,人往前倾,一本正经问道。 “是我被她拿下了!”徐军感叹了一句。 “她拿下你?”卞桥那眼珠子来回滚动,像拨珠子似的,“嗯嗯!确实有可能。二十二不按常理出牌。我给你讲过啊,她开始找我投资这俱乐部,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 “你不是说了,你二话没说,直接就同意了。”徐军道。 “对啊!我是记得给你说过。可还是忍不住说。就说二十二这魄力,反正我是不如她,你嘛,勉为其难。” 卞桥说这话,还有些沾沾自喜。 “她与你有什么关系,瞧你这得意模样。”徐军低眸浅笑,对着卞桥一阵调侃。 “自家的。”卞桥白了一眼徐军,心里那是一百个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白眼,自己去体会。 “讲真的!谢谢你了!兄弟!有些话我不说,也无从说起。一句话,有你们真好!”徐军起身郑重地拍了拍卞桥说道。 “兄弟别搞那么严肃,咱们什么关系。”卞桥回了一拳在徐军胸前说道。 “不!我是认真的。”徐军再次说道。 “你俩人就该一对。看这不就是一个样,一板一眼的。”卞桥朝着门口望去,对着徐军挤弄了一个眼神。 二十二抱着手臂看着他们二人拌嘴。 有这样的朋友真好,二十二回想自己的身边,并没有这样的朋友。 因为怕你有,怕你好,又怕你穷找他们麻烦。 二十二心想着要努力赚钱,孟凡生这笔钱算是她的启动资金,到时候她要双倍回报社会,用孟凡生的名义。 她不仅要靠贵人,还得靠自己。 “我点了餐,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二十二向他们走来说道。 “琼姐,你真的让我们去参加总决赛?”黄飞冒出头在门口道。 他们虽打得好,但还达不到那个标准。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顾姚是他们六个中最厉害的,但也没有去参加过,用另一种说法是没被选上。 而他们之所以愿意跳槽过来,卞桥给他们的承诺大,股份比例之多。 加之在那里不会有发展的前景,这里新开的也许是机会。 二十二在会议上明确指出自己对电竞一窍不通,但是她要让他们进全球总决赛。凡生之魂俱乐部如今就是要名气,还要有赛事,马上就有春季赛了。 报名的事卞桥会去完成,教练也会在明天到达,二十二会亲自去接。 “难道你们不想去?”二十二看了看后面跟着出现的几颗头颅反问道。 “想!”黄飞此刻无比认真严肃。 其他几人也点头。 张圆和李岩峰的年纪,说实话,对他们并不友好。但二十二觉得这问题不大,关键在于人的内心有多强大。 二十二独看向顾姚,二十二就这些天与他的接触,他年龄虽不大,但性子稳,会是个成事的人。 “光想没用,还得练!”顾姚看着二十二直接道。 他们不是从同一个队出来的,所以新组队必须打默契,团队精神。 这种事自然是教练来根据他们的能力范围排位。 二十二思考了几分钟,暂时不朝这个方向考虑。 “教练今天还没来,大家好好休息一天。彼此多聊聊熟悉一下。”二十二挪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饭来了!”徐军此时就像个跑腿的,帮着送饭菜的人端菜上桌。 “那个人是谁?”江旻望着徐军问黄飞。 “我也不熟,以后就知道了。”黄飞摸了摸鼻子说道,随即走了过去。 第112章 见面的目的 “哇!红烧肉。清蒸鲈鱼。白菜肉卷。金元宝饺子。板栗烧鸡。麻辣凤爪……整整十道菜。这是。”黄飞数了数,回头望着二十二。 二十二朝他们微笑了一下,看了卞桥一眼,先走一步过去。 拿出白酒给每人倒了一杯,停顿可以一会才说道,“空腹不喝酒,大家吃好。” 所有人都举着杯等着,却等来这一句。 “琼姐,你就说上几句,我们几个蛮期待的。”张圆年龄最大,但他还是跟着大家如此喊她。 开始二十二觉得他们喊她名字就行。 “必须要说几句吗?”二十二看了看大家的眼神,要不是有人围着,她此刻还是想扑在徐军怀里哭一场。 “那就祝我们乘风破浪,冲破这平凡的一生,展现魂之力量,完成我们的梦想。干杯!”二十二声音悦耳动听。 “干杯!” 徐军和二十二并肩从凡生之魂俱乐部出来。 “刚才那句很有力量,我的二十二变强大了。”徐军停下脚步认真看着二十二说道。 凤都到了腊月,马路边的路灯全都插上的鲜艳的国旗,红色的灯笼,绿植树上挂着彩灯。 凤都到了冬季,出太阳的几率就像买彩票幻想着中一百万大奖,比做梦还难。 二十二的眼睛从徐军的身上穿过落在城市的远处,高楼大厦林立在朦胧的雾霭之中宛如仙境。 她把自己投进徐军的怀抱,相对无言,一个拥抱就能化出千言万语。 起初,强大是被迫的。可当你遇见一群人,你就会自主强大。你想要承担更多责任,你在想要抱负,这不仅是自己的,更是所有人。 “时间还长,要不要去游乐场。”徐军凑在二十二耳边问道。 二十二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赶紧点了点了头。 过山车一看就足以让人心情很激动和振奋, 当那个安全带落在二十二身上的时候,她还是紧张了。 徐军伸手过来拉着她的手,两个恐高的人。 过山车启动的速度很慢,上坡更是,二十二觉得还能看看风景。就在这时,过山车突然一下子滑下去,“啊”她的手把徐军抓得紧紧的,徐军也同样是。 徐军是怕二十二这么瘦,别给甩出去了。 当穿过矿山的时候,黑暗带来了冲击感。 她不知道徐军是怎么想的,那温润且冰凉带些干燥触精准无语地碰到了她的脸颊。 二十二侧头看去,刚好过山车出了矿山隧道,刺眼的灰白天色让二十二闭上眼睛后又睁开。 徐军深情缱绻地看着她。眼里带着星河,他庆幸二十二还能像之前那般快乐。 下了过山车,二十二和徐军坐在椅子上休息,彼此依靠着。 “还是看着他们玩有趣。”二十二头还有些晕,她把头靠在徐军的肩头,徐军则是把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 “还玩吗?”徐军缓了一口气问道。 二十二回头看着徐军,然后沉默了三秒,哈哈笑了起来。 徐军也跟着笑了起来。排队等着坐下一趟过山车的人全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过来。 “莫不是把脑子坐坏了?” “嘘!别让人听见了。” 二十二朝他们看去,笑了笑。拉着徐军站起来,“脑子坏了,还是去吃碗豆花补补脑子。” 他们来到小吃摊前,自然没有豆花,但是有各种烤肉烤串。 二十二看着这些肉瞬间就没有胃口了,“五二一,我们去吃螺蛳粉吧!” 徐军眉头挑了挑,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碗螺蛳粉,加煎鸡蛋。” 二十二朝着老板喊了一句,就拉着徐军找了个空位,随手就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了擦桌面,把她和徐军的面前都擦了一遍。 周围吃的人不是太多,只有两对男女正在吃,然后一边扫着他们。 徐军从坐下眼神就随着二十二移动。 二十二凑近徐军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两个美女看了你好几眼了。” 徐军眸子半点未抬,而是把二十二手拉过来,在手背手心嗅了嗅,“二十二,怎么有股味儿?” 二十二抽回手仔细闻了闻,“没味啊!我那会洗手了。” 徐军眉眼带笑,二十二看着徐军不动声色,一下子反应过来。 还不待她反应,徐军便又开口,“那两双虎视眈眈的眼神,我也有些酸。不过,看着他们吃不到葡萄的刺猬,我倒是高兴。” “哪有你这样比喻的,我们这算背后语人是非了吧!”二十二眨了眨眼睛说道。 “不算是。顶多是吐槽。”徐军摇头道。 “两位,螺蛳粉好了。”老板喊了一句。 徐军看着面前的螺蛳粉,一直不去动筷。二十二见徐军一脸的抗议,说道:“他们说吃螺蛳粉的人不是帅哥就是美女。” “我不吃也是帅哥。”徐军这说得有实力。 二十二朝他比了个赞。 吃完螺蛳粉,他们一路沿着游乐场出来,道路两边的梧桐树一片金黄,掉落在地上的梧桐叶大的如同一把蒲扇,小的只有婴儿手掌大小。 “过年要回老家吗?”徐军牵着二十二的手。 二十二踮着脚踩在人行道旁的分离带。 二十二左脚往前踩,右脚踮起,一个小跳跃,旋转半圈,才仰头看徐军,“该回去了。” 二十二心里很想说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想着倪佳芯,她还是没有开口,徐军跟着她回去,那倪佳芯就是一个人了。 徐军也没有开口。 他们在花店买了一束花。 “怎么到这里来了?”徐军看着酒店,不自觉想起当时他匆匆赶过来,二十二早已消失不见。 “我得还个大人情啊!”二十二调皮道。 徐军歪头一脸欣然笑意,他想起卞桥给她提过一个人。 “高韵。” “高韵。” 他俩同时说道。 他们来到前台,“你好,请问高韵今天上班吗?” “你们是?” “我们是她朋友。”二十二笑着回道。 “她去查房去了,一会就回来。” 二十二上次没看到这个工作人员。 “谢谢!那我们等她。”二十二拉着徐军在旁边沙发区坐了下来。 他们大概坐了一刻钟。 “那边说是你朋友来找你。” 高韵侧头望去,他们的背影有些不熟,她还是整理了下工作服缓缓走过去。 “你好,是你们找我吗?”高韵的声音响起。 徐军和二十二转头过来,二十二看到来人,赶紧站起身,“你好,我叫木美琼,上次在酒店你帮过我,还记得吗?” 高韵看着面前的女子,容颜清丽,只是化了淡妆,看起来清冷,但笑起来却让人很舒服,想要靠近。 高韵看了一眼徐军,很快就想起来了,“我记得你,还有他。你们?” “上次真的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们是男女朋友,上次因为误会,所以才,”二十二道歉道。 “啊!这样啊!”高韵舒了一口气,又看着他们问道,“今天是想住宿还是?” “我们改天来住。”二十二看了看徐军,徐军抬手自然摸了摸她的头。 “今天我们专程来看你的,还怕你没在这里上班了。”二十二真诚说道。还递过去一束鲜花。 “这里包吃包住,工资还行,加上我又不想离开凤都。”高韵话虽如此说,但谁不想拿着高工资。 二十二看在眼里,计划在心里安排着。 “我也喜欢凤都,因为一个人喜欢一座城。”二十二笑得很开心。 “祝你们永远幸福!”高韵道。 “谢谢你!我看着你,感觉和你很投缘,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加你的电话?方便我们下次再约。”二十二问道。 高韵犹豫了几秒,把号码给了二十二。 “高韵,五楼六号查房。”对讲机传来声音。 高韵起身,“抱歉,我得先去工作了!” “没关系!你先忙!我们改天再约。”二十二摇了摇手机说道。 他们在去游泳馆的路上。 “我想找个机会把她弄在我那里坐前台。”二十二说道。 “你觉得卞桥机会大吗?”徐军问道。 第113章 欲成事,做足功夫? 他们到了凤琼游泳馆,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店里还很忙,二十二帮着接待。 徐军帮着把泳池区域的地面上的水拖干净。 “来,喝口水。”二十二见徐军出来,递了一杯水给他。 “那是你们老板和老板娘?” “嬢嬢,哪个女的是老板,男的我们也不清楚。” “你们老板蛮年轻的,挺能干的。” “是的,我们老板才二十几岁。” 泳区的家长问着员工,人嘛,都喜欢八卦。 “可以游泳吗?”一个推着婴儿车的男子,身旁站着一个女人。看着前台的价目表问道。 “不好意思!今天我们只营业到五点。因为要过年了,我们春节放八天假。从除夕到初七,初八上班。您下次过来提前打这个电话预约。”一个员工说着递上了预约电话的名片。 “就帮我们洗个澡,今晚的飞机。”女人开口道。 员工看了看二十二,见二十二没表示,就想委屈自己接了。 “你们还能接吗?确实接不到就不能接了,这样服务不好顾客。”二十二反问着员工。 “今天能……” “确实不能接就不要勉强。”二十二又道。 “你们就帮着洗个澡,耽搁你们些时间。他太脏了,弄了汤汁在衣服上了,这边又只有你们一家。”女人带着求助。 员工最后还是给答应洗了。 徐军看着二十二,他是明白二十二的用意的。 “你们都弄好了,两个人跟我先去点菜。另两个人等着小凤弄好一起过来。就在那个莽娃火锅。”二十二说道。 莽娃火锅人多。二十二他们提前订了一间包房。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木女士。谢谢!”二十二道。 “这边请!” 二十二他们穿过热闹嘈杂的大厅。 路过几个包房,其中一个包房烟味和划酒拳的声音很重。 “你在看什么?” 刘超刚喝完酒,问着旁边的蒲玖,因为蒲玖此时看着门外一眨不眨。 “刚才我看到了一个人。” “谁啊!” “你记得最近有个凡生什么的俱乐部吗?”蒲玖回头说道。 “嗯,最近有关注。毕竟那个顾姚……”刘超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什么来头?”刘超继续问道。 “听说那老板是一个女的,而牵起之人是卞桥。刚才我就是看见那女的了。只不过……”蒲玖脸上别有意味。 “卞桥?就是凤都的那个二代太子爷。”刘超不确信再次开口。 蒲玖点了点头。 “不过刚才这女的旁边还有一人,徐军。”蒲玖有些想不明白。 “徐军,就是那个和林家订婚,然后没过几个月就把姓林一家子送进号子里的那个?”刘超眼睛亮了起来,眉色都跟着飞舞了。 “但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蒲玖看了看刘超,眼神流露出佩服。 “没想到林家是那种人,别人死了父亲,他妈割腕自杀逼他订婚,没想到最后自己闹了场笑话。”刘超说道。 “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蒲玖看了一会刘超,没有讲下去的欲望了。 “这不是听老汉他们说,就听了一耳朵,老汉千叮万嘱,这事儿别拿出来哔哔,我还是知道。你一提,我就讲两句。”刘超拿起酒杯干喝了一口。 蒲玖起身,“我去上个洗手间。” 他离开座位,出了包房,自然是没有往厕所的方向去,而是往另一边去了。 他走到第三个包房,正好遇到两个年轻女孩敲门,门开的那一瞬间。 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视线碰在一起。 “嗨!徐军,没想到这么有缘,这里都能碰到。”蒲玖率先打招呼。 徐军起身走到门口,“蒲玖,好久不见。” 蒲玖不着痕迹看了里面一眼,徐军发现了,但没开口。 “的确啊!毕竟咱们生意来往不多,后期可以多合作。”蒲玖伸出左手。 徐军握了上去,“有机会的。” “话说你这艳福不浅啊,全是漂亮小姐姐。尤其是那一个。”蒲玖眼神看向二十二。 徐军面色微微一变。 “她是不是那个新开的俱乐部叫什么魂的那个?你是怎么认识的?” 徐军看着蒲玖,深情严肃道,“是,我未婚妻。” 蒲玖一愣,赶紧上手拍了拍徐军的肩,“抱歉!抱歉!刚才看着你的背影,不介意打个招呼吧?我在北道惊鸿,如今是一名教练。” 二十二在里面听得见说话声,其他几个女员工自是面上风平浪静,心里早就八卦到天边了。 二十二起身来到门口,手自然勾着徐军的手臂,大方打起了招呼:“你好!”然后撒娇问着徐军,“这位是?” “你好!我叫蒲玖。”蒲玖伸出手,二十二准备伸手,就被徐军抢先握了去。 “她们都饿了,我们先进去开饭吧!蒲先生一起用餐吗?”二十二朝里面员工看了一眼,对着徐军道。 “谢谢!我在旁边房间。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蒲先生,会再见的。”二十二笑道,把头靠在徐军手臂上。 蒲玖认真看了一眼二十二,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吃完饭,送了几个女员工回家后,他们才返回。 回木琼居的路上。 “你不是不喜欢这个人,为什么还说会见面?”徐军问道。 二十二看着徐军脸色,果然坠入爱河的人,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智商都那么二。 “你忘了我还有个身份了,我可是凡生之魂的老板,凤都有哪些俱乐部,每个参赛选手以及人员的背景,有哪些参加过什么竞赛活动。个人,官方,还是市级,我都去调查了一遍。” “蒲玖,之前打过几次联赛,成绩还不错,技能高,团队意识强,两年时间,几个月前,开始实习教练。在北道惊鸿俱乐部。” “这个俱乐部的成员名单只有一个人打得好,但性子傲。” “凡生随便一个人拎出来就能碾压他们。我要挑战的是霹雳游侠俱乐部。” 二十二坐在副驾驶,那自然的侧脸轮廓在灯光与黑暗交织下,此刻显得庞大而有力量。 徐军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没有失误地抓住二十二的左手。 二十二转头看着徐军,他怎么能越来越好看呢!随时随地,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令她着迷。 “你明天时间能安排吗?”二十二问道。 “去接秦时安教练。” 二十二有些惊讶看着徐军,而后也是舒心一笑。 “五二一,你在后面那么帮我,我到现在才知道。”二十二开口道,总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有些肉麻兮兮的,比那些我爱你或者是喜欢你,在一起什么的,更让人难开口。 “二十二就像那向上生长的青杉树,每一步都在稳扎稳打,就算没有我徐军,迟早也能直飞冲天。” 徐军这句话也许是说在她心里去了。 是啊!她不要做藤蔓,更不是菟丝子。 她要自己成为参天大树,因为她有想要庇护的人。 谁都想要避风港,可谁做港呢? 徐军可以做她的港,可她也想给徐军遮挡风雨。 她还有自己的父母。他们的时代,以他们所有的能力养她成人,就算曾给他带来了一些伤害,可也为她遮风挡雨了。她只有长成大树,才能为他们遮风挡雨。 孟凡生走的时候,除了带给她伤痛,还有坚强与勇气。 回到家洗漱后,二十二早早躺下了。 孟凡生终于在梦里来见她了。 “琼儿,我想走的时候来看看你!能把你送回他的身边,我就放心了。” 孟凡生穿着她烧给他的那套黑色西服,打着红色领带。脸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意。 他来见她了,同时也是来和她道别的。 “凡生,能不走吗?”二十二追上去想拉住他。 二十二向前走一步,孟凡生后退一步。 “凡生?” “琼儿,欲成大事,要有心计。大胆去做,你可以的。” “我记住了!” “我的时间到了。”孟凡生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身后,然后转身笑着朝二十二说了一句:“琼儿,我爱你!再见了!” 二十二伸手乱抓着。 徐军把二十二抱在怀里,“二十二,二十二?” 二十二醒了,徐军在给她擦眼泪。 “凡生来和我告别了,他真的走了。”二十二抱着徐军大哭起来。 徐军拍着二十二的背,他们有些地方是一样的。 第114章 过个开心年 凤都机场。 二十二抱着一束向日葵站在出口,旁边有徐军陪着。 “那个是不是?” 徐军指着人流中背着一个黑色背包的高个男子。男子眼神凌厉,五官端正,麦色肌肤,正四处搜寻着什么。 二十二举起向日葵轻轻摇晃了一下,“秦先生,这里。” “二十二,你们比我早一步啊!”卞桥刚好也到。 “卞桥,好久不见!”秦时安与卞桥拥抱了一下,转身面向二十二,“琼姐,谢谢你亲自来接机。” “我们的总指挥终于来了,必须我是第一个见哈!欢迎欢迎!”二十二伸手微笑道。 “谢谢!”秦时安客气道。他转头看着徐军,“你好!这位是徐军徐先生吧!” “是!你好!”徐军伸手互相问候。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回俱乐部。”卞桥说道。 “把大家叫来饭一起吃,先认识一下。那附近好像有个中餐馆,叫劲力酒楼。”秦时安看了看二十二说道。 “好!你说了马上安排。”卞桥看了二十二一眼。 二十二把眼神投给徐军,劲力酒楼与徐军扯上些关系。 徐军发了信息出去吃饭很快收到消息。他给二十二看了。 二十二快速在qq群发了一条消息: 兄弟们!秦时安教练邀请大家中午一起共餐。地址,劲力酒楼五楼六号包房。靠你们啦! 黄飞看到消息,嘴角还塞着一口饭,瞬间感觉面前非的盒饭不香了。 “我靠!琼姐怎么不早点通知,害我浪费了一碗盒饭钱。” 江旻笑道:“谁让你是吃货,见着吃的就要来一口,这不,你吃不下的,留给我们吧。” “你们重点放在哪里的,你们怎么不想想,琼姐和卞桥的面子有多大,那是谁,秦时安啊!我的偶像。”张圆年龄大,但那崇拜的眼神不掺一丝杂质。 李岩峰和钱林林也一手端着盒饭,一时两难,但还是对这个教练起了兴趣,电竞圈谁不认识秦时安,这个认识自然是单方面的。 “盒饭留着晚饭吃。最近生活得省着点花。”李岩峰说着把饭盒放进柜子。 钱林林也跟着放了进去。 “那赶紧收拾收拾,走了。”黄飞说着见前面的人出了门,“顾姚,你怎么走那么快啊!” “快走,见偶像去了。”张圆搓了搓手跟跑出去。 劲力酒楼。 秦时安与大家互相认识,只说以后吃饭就吃饭,训练就训练。 饭后。 二十二还是说了几句。 “首先呢,我要感谢在座的各位兄弟从五湖四海奔劳而来。 此时此刻,我们能聚在这里。 说明我们有一个相同的目的。 那么,就让我们创造奇迹之魂吧!” 二十二站起来,举杯同饮。 放下酒杯的二十二微醺,她浅笑倩兮。 “明天除夕了,时间太紧迫,今天我们暂时就到这里。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我发几个红包在群里热闹一下啊。谁是运气王,就来个才艺表演,然后就散场。大家觉得怎么样?” “吁!” “啪啪!” 口哨声,掌声,拍桌子声音同时响起。 “红包快来,我准备好了!”黄飞拿着手机盯着屏幕,脸上都是期待之色。 “大家拿好手机了吗?”二十二环视了所有人笑着问道。 “好了我就开始发了。”二十二往里面塞了两百。因为最多只能塞这么大。 “谁是运气王?” 大家互相看,“是顾姚。” “来一个,跳舞。跳舞。” 二十二听着大家起哄,看着顾姚,这个看着不怎么平易近人的顾姚只是淡定地看着所有人。 二十二以为他会拒绝。 二十二是故意要大家表演才艺的。拉近大家之间的关系,必然需要热闹喧嚣去烘托氛围。人只有在放松的环境下,才会大胆展示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顾姚看了二十二一眼,起身来到旁边的空地。黄飞是个会来事的,音乐已经被他播放起来。 顾姚身形修长,跳起舞来灵动非常,与他平时沉稳的性格有很大出入。 就这样,二十二连续发了十个红包出去。 差不多每个人都表演了自己拿手的才艺。 “琼姐,怎么你也得来一个吧!”黄飞起哄,其余人跟着拍桌子道:“来一个,琼姐!琼姐!” 二十二站起身认真想了想说道,“这个嘛,我可以尝试一下。先跳个舞,再唱个歌,大家觉得如何?” 鼓掌声响起来,音乐也响起来,二十二身体僵硬且不协调左右跳了起来。 “琼姐,你这是跳小白兔吗?”黄飞直接开口道。 “嗷—呜!!”二十二朝着灯吼道。 “哎呀妈呀!太为难我了,还是唱歌吧。”二十二双摊了摊。 大家安静下来。 二十二开口唱道: …… 黑夜里寻光的人 是努力穿过厚云的晨 露珠落在草芽的肩上 是这些年的一个人 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才能遇见的我们 很像很像的多个人 梦想不是风吹过的童话 …… 如果换个人,大家一定觉得无趣且没有意思。 二十二的声音,时而如春雨细腻,时而如夏季的惊雷,时而如秋季的悲伤,时而如冬季的寒冷。 可二十二在那里一番操作,底下所有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觉得二十二有股子洒脱,那种可以豁出去的气魄。 “这首歌我们从来没听过?你们听过吗?”黄飞问着张圆和李岩峰。 两人摇了摇头。 徐军坐在这椅子上鼓起了掌。 “这首歌你作的?”卞桥问着徐军,秦时安也过来凑热闹,留出一只耳朵听着。 “不是。她现场作的。”徐军脸上都是傲娇。 “??!!”卞桥愣了一会,“二十二还会这个?” “二十二,这真是你现场作的?”卞桥见二十二望了过来。 “难得大家这么捧场,主要是我没怎么听歌,所以唱不出来。只有自己改了词,用听过的曲子凑了出来。过年了嘛,大家乐呵一下。”二十二还是有些尴尬的。 散场后。 卞桥硬要跟着二十二他们一趟。 “二十二,你老实交代,你还隐藏了些什么?” 卞桥趴在后座的中间身体前倾,手搭在副驾驶的靠背上,不死心地问着二十二。 “你们以后共事的机会那么多。”徐军说道。 “徐军,你这干醋硬吃啊,要不要也来凡生上班啊!”卞桥嘶了一声说道。 “那你替我照看徐家的生意。” “算了。你还是来接接二十二,当司机好了。” 次日,二十二收拾了一番自己。 她打开后备箱,发现各种礼品。 “你买这么多,是要让我爸妈开个超市啊!”二十二叹道。 “岳父岳母大人若是愿意,也不是不可以。”徐军搂着二十二的腰,把她抱了起来,轻轻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二十二四处张望,“有人看啦!” “无伤大雅。”徐军放下二十二,在她秀发上揉了揉。 二十二上车把围巾取了下来。 高速路上有些堵车,好不容易到了服务区。二十二和徐军一人买了一个烧饼,坐在花坛边啃了起来。 “我妈打电话来了。”二十二腾出一只手从口袋摸出手机,看着号码说道。 等二十二挂了电话。 “岳母大人说了什么?”徐军问道。 “让我们路上慢点!说你开车辛苦了!” 路上一路堵堵走走,差不多下午两点多才到家。 二十二的外婆和外公也在,看到徐军的第一眼,甚是满意。 生活条件好了,大家的思想也开明了。 二十二说要带男朋友回家,木云桦和邹佶甑反而很开心。 二十二被叫进厨房,“那个小孟呢?” 二十二抬头看了邹佶甑一眼,又低下头,慢慢走进灶台的火炉边,从旁边地上捡了几块干柴放进了炉子里。 “他回他老家了!”二十二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说出孟凡生死了,她妈妈会是什么态度。 大过年的,她不想说了。 “哦,看得出来。两个男娃儿都对你有意思。”邹佶甑看了二十二一眼后又说道,“但这个看起来条件更好一些。还可以。” “我眼光不错吧!”二十二的脸被火烤得红了起来。 “你去他家看了吗?怎么样,他家里人是怎么个想法?” 二十二:“都挺好的,反正先耍朋友,也不着急。” 邹佶甑见二十二这次回来,变了很多,有些话也就没开口了。 “难得回来一趟,好好过个开心年。”邹佶甑说完就端着盆出了厨房。 “阿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徐军的声音在灶房外面响起。 第115章 回家的路 “走哪一条路才对,这导航路看起不对啊。”二十二看着路线有些不对劲。 “我上次来好像没导这一条路。”徐军也有些疑惑。 “我看看。”二十二仔细看了看,然后回忆了路段。 “之前听说滨江路在修,这条路是绕着长江边走的,那我们就走这段新路。”二十二看完后说道。 “好。确实不行。就当从县城看看风景也不错。”徐军表示可以。 二十二点了点头。她看着徐军,他很会提供情绪价值,也很能解决问题。 她确定,这个人是她想要过一辈子的那个人,一开始是他,后来还是他。 几百公里的路程,因为两个人,走的不急不缓,却又那么幸福。 人生只有三万来天,二十二不想浪费。 高速公路两边的山很高,很多,大概有无数个九十九个山头,因为看见的那个山头,不是眼前这座山的,而是背后的山。 看着远山,二十二不由得想起王勃的滕王阁序,“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穿过隧道,盘旋在一个小县城的河流之上,石桥跨越两座山。碧绿的河水,白色的鹭鸶,上午的阳光在某一时刻,被山顶遮挡住。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有了具象化的美。 终于到了他们的两河口支路了。 这条路她再熟悉不过了,就算墨溪河两岸的房子从瓦房变成了三楼,四楼高的楼房,二十二也觉得熟悉。 那股亲切感,是这些泥土,这些山,这些水带来的。 一路上,二十二看着些相熟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因为二十二能认出他们,他们认不出二十二。 二十二依稀记得后面去一队吃酒,她和小学同学坐在对面,她认出了同学,而同学没认出她。 她想着打个招呼,只是他们烤着火炉,没有交集,二十二觉得在这种氛围下也就不必了。 有些人不去认识比认识更好,保留着一份记忆,不再打扰。 因果关系,谁也不要去扰乱。 随着时代的发展,一到过年,龙头村那些出去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 二十二他们从三队的山边尽是柏树的公路缝隙中望到了家。 公路像条长龙一样蜿蜒盘旋起伏,由山底绕到山顶。 三队的公路要从几户人家的坝子边经过,二十二他们经过时,坝子上的人自然都站起来看这辆车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一个村子的人不多,一队从二队经过,二队从一队经过。三队要从四队经过,五队在山上,没有特别的联系。 但是一家有红白喜事,这五个队的人也会送情补礼,互相来往帮忙。 谁家有事没事,都能传个十里八里的。 二十二他们到家的坝子上,大黄狗迎接了上来。 徐军也被迎接了。 “小黄,这么久还认得到我啊!真乖!”二十二摸了摸黄狗的头。 这只黄狗是从大白狗开始养老死后才养的。 黄狗比白狗更逗人喜欢,它要吃肉肉的时候,它就出现在桌子下,把它的头颅放在你的双腿间,仰着头,翘着嘴。一双圆溜溜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你。 这时,你会忍不住扫视着桌上的肉盘,筷子就会长眼睛似的从肉盘挑出一块最好的肉。 黄狗接筷子上的肉很讲究,它不会从筷子上接走,而是等着你丢在地上后,它在捡起来吃。 这只黄狗之前以为它死了的。因为它掉进别人挖的苕坑里面了。 差不多五天才被发现,因为苕坑的主人下坑去捡红苕,狗发出声音,他们是邻居认识,就给救上来了,还给了吃的。 最后红苕坑的红薯被咬了两个,其他它都没碰。 黄狗在龙头村出了名的乖狗,它出门几个队的人都差不多认识它。 徐军被安排在楼上,二十二以前睡得房间。 二十二则是睡在楼下邹佶甑的房间,房间有两张床。 二十二收到徐军的信息:“好梦!二十二。” “好梦!五二一。”二十二发了信息出去。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二十二家没有守岁的习惯,所以早早都睡了。徐军买了烟花回来,邹佶甑觉得太吵了,所以还堆在墙角处的。 二十二他们在家待了三天,初三他们就要回凤都了。 徐军给外公外婆一人摸了两千块钱,让他们当零用钱。 徐军给了邹佶甑和木云桦一人五千块。被他们拒绝了,“只要你们年轻人在外面好好的,钱你们在外面用处多,我们这里也不用买什么,花不了那多钱。 木美琼小时候跟着我们吃了不少苦,现在我们还能动,干活德行,不需要钱,能一年上头回来就行了。” 邹佶甑说完转身悄悄抹眼泪。 以前,二十二走了就走了。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回来,邹佶甑也变了。木云桦也变了。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么强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必须按照他们的话去做。 “徐军。我家姑娘性子急,说话做事有不对的,请你多担待她一下。她在外面,就多辛苦你照顾了!” 邹佶甑扒在驾驶窗口对着徐军叮嘱道。 “阿姨!我会照顾好她的。”徐军言辞真诚道。 “妈,爸,我们走了。”二十二说道。 她想快点离开,因为她鼻子太酸了,她要掉眼泪了,快憋不住了。 翻过旁边的桥,去到了老屋场下坡路段,二十二的眼泪像线拉着珠子滑了下来。 “二十二,乖!过些天,我们又回来。”徐军递过来一张纸安慰道。 这路他不太敢分心,路窄还是泥土路,下面就是高高的坎子,掉下去什么都没了,还得砸到别人的房子。 “五二一,开到四队的那条河边,停一下。” “好。” 从三队的山边往下走,绕过十道拐弯才下了这座山,到达沟底,然后翻过山峦脚下的盘旋公路,就到了四队了。 公路两边的果树挂满了红色橙子。 继续向下行驶,九尺红布的黄果树还在,只不过没有往日的热闹。 再往下就下到了最下面的沟底,沟连着墨溪河。 墨溪河的河床上全是芒子草,一大丛一大丛生长在石头和沙子的缝隙里,它们的叶子如同一把木匠使用的大锯子,生命力超级强势。 二十二牵着徐军下了河床,来到河水边。 她讲了一只草履鞋的故事。 “那他当时打赤脚回去的,也舍不得穿布鞋?”徐军只觉得有些喉咙难受发紧。 “是啊!我以前也觉得这种人很愚蠢。可现在想,他是多么居安思危,也能知其为而有所作为。”二十二望着平静的墨溪河。 “别看此时墨溪河这么乖巧,时不时这条河就会夺取人类的生命,顺着它安静的流水向东而去。” 徐军从后面抱住二十二,把头放在她的肩上。 他们就这样静默地站在河边,细小的微风鼓动着他们的裤脚。 “我们来玩水漂石。”二十二离开徐军的怀抱,捡起来一块扁扁的石头,斜着朝墨溪河的河中央扔去。 这出其不意的动作,水漂还打了四个。 “二十二,你看!”徐军指着河面喊道。 “这是第一次,我扔水漂打了这么多个。”二十二瞬间高兴起来。 徐军也捡了石块丢出去,但直接沉入水底。 “你看,要这种宽宽扁扁的石块,然后倾斜漂出去。”二十二捡了两块,递了一块给徐军,还教他怎么做。 徐军都是沉入水底,让二十二笑得不行。 “不玩了,咱们回家。”二十二看了看水面,她喜欢水,喜欢山。因为有山水才有灵秀气。 “回家咯!”徐军见二十二转身,手里的另一块石块飞出去,连着在水中漂了六个,最后还咕嘟一下沉入水底。 徐军追着那道纤瘦的身影。 二十二比以前身形更修长玉立了,她长成了如同山水般的灵秀女子。 起风了,二十二回眸望着徐军,她的围巾流苏随着风飘闪起来,与芒草花相呼应。 芒草花有些像芦苇花,但颜色要更粉一些,有些粉黛子乱子草的颜色。 在彼此的依托下,一对玉人穿梭其中,恰是那年好风光。 二十二这次带着酸疼的心情离开龙头村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每一年回来都变化非常。 “回凤都总该晓得路了,也不知道今年回来,又会多几条岔路。”二十二叹道。 “没事!时代在变,科技也在变。回家的路怎么变,依旧是回家的路。”徐军摸了摸二十二的头说道。 “回去我得忙好一阵了,你多担待些。”二十二回头看着徐军道。 “傻猫猫!”徐军捏了捏她的脸颊。 冬风不问过客,只是心上人。 第116章 梁丘追爱之路 从龙头村过完年回到凤都,二十二整整忙碌了三个月。 按阳历来算,转眼已是五月中旬了。 二十二的名字开始在电竞圈子里游动着。 二十二在这中间,每天早上六点到八点挤出了两个小时时间,做什么,自然是考驾照。 徐军开始说让她配备一个司机,或者把他的司机派遣给她。 二十二想着有司机是可以,但她想自己掌握方向盘。 不管是回家的路程还是去其他地方谈合作,她觉得自己拿本驾照,才是最重要的。 二十二从木琼居下楼取快递。 “娇娇?”二十二看着电梯里的人,惊讶得很。 娇娇是谁,梁丘大学同学,他们中间一起吃过两次饭。 二十二没想到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琼琼,你也住这里?”黄娇娇也是一脸惊讶。 “你和徐军原来住这里啊,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之前我们都没聊过这个话题。”黄娇娇继续说道。 “你住几楼?”二十二点了点头问道。 “我住三楼一号房。” “我在五楼二号房。” 她们迫切拉着对方的手说道。 “我下来取个快递。娇娇,这会有时间去我屋喝茶吗?”二十二问道。 “可以。” 二十二拆了快递,她的驾照本本拿到手了,别提此刻她有多高兴了。 “娇娇,帮我拍照!”二十二举着驾照本,好像在说,我好厉害,夸夸我。 “真好看!”娇娇看着照片说道,看着二十二把照片发给双人余。 “哟!这是发给徐军呢!”娇娇打趣道。 二十二满脸都是幸福,“他说我考过了,就回来给我做糖醋鱼。中午留着一起吃饭,我马上给他们发信息。” “他们?”娇娇想问他们是谁。 “就是黄则,卞桥和梁丘他们。大家都认识。”二十二说道。 也许是她想到了什么,娇娇脸色有了变化。 她们一路聊着到了木琼居。 “天耶!你们这确定是家,不是空中花园?而且还是珍贵的花园。” 娇娇看着院中颇有古风韵味的格局。罗汉松,风水石牌,鲤鱼池中的假山,是一块石头雕刻的,旁边几丛矮石像是大石块的边角料,造型别致端雅。 各种花草摆放细腻精致。 “我喜欢这些花草山水。”二十二自然说道。 若是以前,她也会如同娇娇这般。 “我就不喜欢这些花草,偏爱硬质的东西,珠宝首饰这些。”娇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我也喜欢。我们真的有很多共同爱好啊。”二十二接着继续说道,“我有些俗,就喜欢金黄闪闪的黄金,还有玉石,翡翠,字画类,书法也可以。” “琼琼,握个爪子。”娇娇如同找到了知心人。 “娇娇,换个鞋,舒服些。这里有水洗手。我们去煮茶,聊个畅快。”二十二给她拿了拖鞋,然后洗手。 茶室的茶壶被烧得“嘶嘶”乍响,热气腾腾。 徐军提着一大袋子菜从外面回来,菜放进厨房后,洗了手。 来到茶室,朝着黄娇娇点头微笑后,坐在二十二身边,捏着她的手,才出声道,“黄娇娇,欢迎你!” “徐军,你真回来给琼琼做糖醋鱼了!”黄娇娇不是问,实则是羡慕了。 “择日不如撞日,小黄中午留下来,二十二还邀请了你认识的人。” “我脸皮厚,就是打算吃了再走。哈哈!”黄娇娇看着二十二,对徐军笑道。 “乐意至极!二十二说你也住这边,以后你们可以有伴了。你们聊,我去做菜。”徐军揉了揉二十二的头,起身出了茶室。 黄娇娇看着徐军的背影叹道,“啧啧!!真是一个好男人。这年头,找个好男人要多打一个灯笼。” 二十二看着黄娇娇笑了起来,“娇娇,不用两个灯笼,你只要松松心,你身边就有人已经打两个灯笼在找你了,是你后知后觉罢了。” “谁啊?”黄娇娇眼底都是八卦。 “你仔细想想,你每次有事,谁第一个赶来。”二十二提起。 黄娇娇像是在想事,单手撑起右脸,右手肘放在桌面用力压着。 她的脸慢慢起了红云。 “想到谁了吗?”二十二身子前倾,问道。 黄娇娇摇头。 “没想到?”二十二疑惑。 “不是!是……”黄娇娇抬头,有些不好意思。 “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呢?”二十二带着笑意问道。 “你想的哪个人?”黄娇娇好奇问道。 “就是你想的人和我想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二十二说道,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我们进门就听见谁想谁,二十二,你还要朝思暮想谁啊!”梁丘的声音传来。 二十二看着黄娇娇拿茶杯的手一僵,很快就恢复正常。 二十二嘴角微扬。 “你们来了!” “哟!看看这是谁?播音校花啊!”卞桥调侃一句,顺着二十这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黄娇娇嗔怪了一句:“就你一定要加个前缀,美女不好么!” “美女好!喝茶看美女,人生一大雅事。”黄则道。 凡生之魂这次参与了春季联赛。一个月的时间,电竞圈再也不敢忽视后起之秀。 张圆和李岩峰的年龄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这是他们打得最好看的一场。 卞桥与二十二是朋友关系,亦是下属同事关系。 但经过此次赛事,二十二在他眼底,更像并肩的兄弟,还有知己。 这些事,他自然是放在心底,他的兄弟徐军也不知道。 一个成功的女人,她背后一定有许多真诚认可与支持她的人。 至少二十二是山里的鸡飞上了梧桐树。 黄则坐在了二十二的左边。 二十二倒入滤杯,倒入茶杯,推向两边,又给黄娇娇斟了热茶。 “二十二,你这泡茶技术越来越好了!” 二十二侧头望向黄则,“可不,我学了大半个月。” “哈哈!二十二,你真实诚。”卞桥笑道。 梁丘和黄娇娇有些拘谨。 “黄则,你刚好来了,帮我做个文案。卞桥,我有个报名赛,你给看看合不合适。”二十二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说道。 “当然没问题。”两人同时站起身。 “娇娇,梁丘在这陪你一会。我先用用他们。”二十二笑着说完,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听二十二说,你住这边。”梁丘看着她说道。 “是啊,以前大家没问,我也没说。”黄娇娇低头喝了一口茶。 随即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二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笑了起来。 “还是女士优先,我听着。”梁丘推了推眼镜说道。 “你为什么一直戴着眼镜框呢?对不起!我这样问有些不礼貌,但还是想问问,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 换个人,的确不礼貌。而且你知道不礼貌还问,那就很不懂事了。 梁丘,他不一样。黄娇娇是他悄悄喜欢的人。 “因为,以前有个女孩子,她说我戴眼镜会更帅气,只不过,她可能忘了。”梁丘有些不好意思,说完看着黄娇娇。 黄娇娇眉头有些皱。 “你一定喜欢那女孩子很多年了吧!”黄娇娇有些酸,合着自己多情了。 “嗯。当时还在利川中学。有了十年零六个月十二天了。”梁丘道。 黄娇娇有些不可置信,张大的嘴巴能塞入鸡蛋。 “利川中学?你曾经在那里读书了。” 梁丘点了点头,眼神还带着期待。 “我也在那里读过,怎么不记得见过你。”黄娇娇看着话一出口,梁丘脸上喜色暗了下去。 “学校人多,也许见过,只是不出众所以没记住很正常。”梁丘拿起茶壶给黄娇娇斟了热茶。 黄娇娇看着梁丘,一时也不知道是附和还是切断这个话题。 “你长得很帅气,喜欢你的女孩子一定很多,再说你喜欢的人一定很优秀。”黄娇娇说完不敢看他。 她不知道,此刻梁丘正认真且带着柔情看着她,“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被很多人喜欢。她长得漂亮,温柔,善良,还很优秀。” “我好不容易找到她了,我想表白又害怕拒绝,至少作为朋友能一直保持下去。” 黄娇娇抬头,与那双眼睛对视,她心跳加快。 “你不告诉她,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呢?”黄娇娇忍不住开口。 梁丘听完愣了一会,随即会心一笑,“谢谢你!娇娇!我找个合适的机会,提前祝我不被拒绝吧!” 黄娇娇笑着点了点头,“祝福你,不被女神拒绝。” 随即氛围又安静了下来,比开始更安静。 茶水咕噜噜冒着气泡,翻滚着。烟雾缭绕,互相交缠着。 他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十年的人,你现在若是告白,只会让自己难堪,就这样保持距离,以朋友之名爱着你。 黄娇娇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饭好了,吃饭咯!” 二十二看着黄娇娇吃饭像是有心事,但看着梁丘,似乎他蛮高兴的。 第117章 牵线搭桥月老仙女娘娘?! 黄娇娇从上次来二十二屋后,后面有时间就会过来,二十二也会去她家做客。 一来二去,她们越来越熟悉。 “二十二,我这段时间要上学术课。就不能来了。”黄娇娇委屈巴巴地说道。 “那你要加油!我等你回来。”二十二笑着说道。 送走黄娇娇,二十二坐在茶炉边看了一会书。 她一眼瞟到日历,瞬间跳起来。 “五二一,明天五二一。他过二十二岁生日啊!看我这一天天的。” 二十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她赶紧合上书,回到卧室换好衣服出来,想起茶室的炉火,赶紧关上,看了看电源才出门。 她逛了商场,买了一套衣服和鞋子。 鞋子是徐军喜欢很久的nike 联名款。 然后买了一束花,谁说花是女孩子的专利。 二十二又去游泳馆逛了一圈,这几个员工最让她省心了。 凡生之魂昨个去了,有了上次的联赛进入了决赛,还一举拿下了冠军。 兄弟们高兴着呢,昨天她去压了压傲气。 让他们先别太放松,进入国际还得十点九九分努力。 晃悠累了,她找了个咖啡厅坐下。 “高韵?这么巧。”二十二觉得最近心思多,连碰见的人都是她想碰见的。 “木琼,好久不见。”高韵踩着高跟鞋,穿着制服,端着托盘望着二十二。 “你的咖啡。” “你多久下班?”二十二问道。 “六点。”高韵看了看腕表说道。 “只有一刻了,你喝什么,陪我坐坐可以吗?”二十二邀请道。 她还是上个月底联系了高韵的,那个时候还在酒楼上班。 “木琼,这凤都够小的,这也能碰上。”高韵换了自己的衣服,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 “这叫缘分。凤都哪里小了,你找个脸熟的,在同一个地方,能碰见几回。”二十二抬手请她坐。 “你怎么来这边了?”高韵问道。 “我过来买些东西,我男朋友明天过生日,差点忘了。你明天上班吗?能预约成功吗?”二十二打趣道。 “我可以请假。”高韵有些苦笑。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二十二担心道。 高韵抬头,眼睛起了水雾,欲言又止的。 “高韵,你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说了大家一起想想,好吗?”二十二宽慰道。 “不行的。太多了,需要的太多了!别人没办法帮我!”高韵说着就哭了起来。 二十二赶紧从座位站起来,来到高韵身边,抱住她,拍着她的背。 咖啡厅有异样目光,二十二并不在意。 高韵情绪稳定后开始讲了起来。 “我从小和爸爸一起生活,他月初查出肝癌,需要一大笔治疗费,我拿出所有存款,也只是凤毛麟角,如同打了水漂。 ” “我只得贷款,他们说……” 二十二听完,身体起了鸡皮疙瘩。 高韵这是遇到了那种人肉贷啊。 “高韵,你信我吗?”二十二面色从容道。 高韵擦了擦眼泪,看着二十二,大约一分钟,重重点了点头。 “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不是道德绑架。卞桥他知道吗?” 高韵眼神扩张,有些慌乱。她快速躲开了二十二的眼神。 “高韵,你说信我的。”二十二说道。 “木琼,这个与我现在说的没关系。”高韵生硬说道。 “你只说他知道不知道。”二十二此刻有些强势。 高韵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他已经帮助我很多了,他很好!我不想拖累他。” “那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二十二问道,她观察着高韵。 二十二希望卞桥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他的人,而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和钱。 如果高韵有小动作,那就是隐瞒了目的。欲擒故纵,故意吊着卞桥。 “木琼,我以前是在酒店上班,见过各种人。卞桥那一身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他为我做的那些事,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再说,木琼,单纯你的身份,我就攀不起了。” “我爱钱,也爱自尊。当下这个状态,我的确更爱钱,但我是个有底线的人。我不想利用别人的感情来不择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二十二舒了一口气。 “高韵,你需要多少钱?当然这不是给你的,而是我借给你的。” 高韵有些出乎意料。她最开始有想过找她开口借钱,但她总觉得她与木琼的关系,并没有到那种能开口借钱的关系。 她身边的朋友看到她如今的情况,都已经失联了。 可二十二却主动开口,她说借给她,而且还说的那么委婉。 高韵比了三个手指头。 “我爸是晚期,最多活六个月。他不愿意治了,可我想让他多活一段时间,我想让他看到我结婚。” “三百万有些多,不过,我可以先拿一百万给你。”二十二认真说道。 “木……琼。我说的是三,三万。”高韵羞愧低下头。 一百万,二十二直接开口借她一百万,按照目前她的工资,是一辈子才能存起来的。 “三万?” “我自己这些年存了些钱,借三万,能凑个十来万了,我爸只能延长时间保命,治好是不能了。至于那个贷款……” “叔叔在哪个医院?”二十二问道。 “凤都人民医院,那里便宜些。” “转院。你把卡号给我,我先转你三十万。” “木琼,我不能借太多!我还,还不起。”高韵急促道。 “又不让你多久还,先救叔叔要紧。转去南山医院,等我消息。那个贷款的事,你回头把资料发给我。”二十二说道。 “可是我这工作……” “我推荐你一份工作,电竞选手管理职位。” 高韵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懂。” “听说凡生之魂俱乐部在招人,新手底薪5000,做的好,后期有奖金,月薪可达两万多,甚至更高。” 高韵眼睛亮了起来。 “这样你工作几年,完全可以还上借的钱。说不定还能让你爸爸看着你结婚生子。” “木琼,千言万语,说谢谢都太假了!但我还是要说谢谢!”高韵握着二十二的手。 二十二电话响了,上面备注五二一。 “把卡号和资料发给我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啦,等我消息。”二十二叮嘱道,跟着起身接电话。 “我在外面逛街呢,马上回来。”二十二出门走进停车场,开着车潇洒离开了。 高韵颤抖着手,喜极而泣,抹着眼泪把卡号发给了二十二。 二十二到家,徐军在厨房忙碌。 她一把抱着徐军的腰,“在门口都闻到香味了。辛苦你了!五二一。” 徐军侧头亲了一下二十二的脸颊,笑着回头铲着锅里的菜,“说吧!要我做什么?” “那个蓝鹏不是南山医院的院长么,想找个时间请他帮个忙。安排个病人进去。” 徐军紧张起来,“谁生病了?很严重?” “你别担心!不是我们。是高韵。” “高韵?”徐军明显没想起是谁。 “卞桥喜欢的那女孩。她的爸爸肝癌晚期,我给她了一份工作,还给她借了三十万。” 徐军放心了,脸色恢复正常。 “你看准的人没有问题。你只管做就是。钱不够,卡里直接转过去。” “钱够了!就是要约人走个流程,找人办事,还是得吃个饭。” “这事我来办。就明天吧。”徐军想了想说道。 “明天不行!”二十二说道。 “为什么?”徐军反问。 “五二一,” “在。” “我说的是明天五二一,你的生日啦!”二十二语气撒着欢。 “我二十二岁了。”徐军恍然大悟。 “嗯!”二十二点了点头。 徐军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领证了!” “什么证?”二十二问道。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徐军说完岔开话题,“你说的工作不会是你那俱乐部吧!” “知我者非你也。” “瞧把你美得!啧啧。”徐军宠溺道。 “这不是为了你兄弟嘛,当时我可是承诺帮他追到人,他帮我搞俱乐部。这不,机会来了,我给他送上门了,算是一个大人情。后面就得靠他自己了。” “小猫,我觉得以后我该改口了。”徐军意有所指。 “还改什么口?”二十二问道。 “月老仙女娘娘!”徐军说完笑起来。 二十二开始慢半拍,想明白脸红了一圈。 “讨厌!”二十二手拍打了两下他。 徐军则是洗了手,取掉围裙。 一把抱起二十二,双手托住她的屁股,把二十二抱着转了一圈,“你这天天考虑别人的事,都不管我了。仙女娘娘!我要点利息。” “唔…” 第118章 顾姚提着烧腊救美 高韵已经在凡生俱乐部上了一周的班,这拿着五千的工资干着一千的活,她有些心里不踏实。 二十二帮她父亲转了院,贷款的事也安排的妥妥的,只是说下次让她自己去谢人家。 三十万她付了一半进了医院账户。 她对这份工作持有怀疑,但她相信二十二不会骗她。 可这工作太清闲了,拿着钱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更多是心落不到实处。 “张哥,就没有其他事干了吗?”高韵问着张圆,因为只有他说话最多。 “别人都是捡轻松的干,你咋闲不住。不担心!过一段时间打赛季,够你忙的。好好干吧!”张圆一脸让她把心放肚子里,拍了拍她的肩说道。 “谢谢张哥!你说的卞经理多久来公司啊?” 张圆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应该快了。最近他和老板观赛去了,如果是好消息,回来就该有钱赚了。” “谢谢张哥!”高韵松了一口气。 张圆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高韵的背影,老板亲自安排过来上班,但又要求等卞桥后期安排。 他不是个管闲事的,这些关系也与他没关系。毕竟他在这里,获得了应有的尊重,还有钱。 “哎!张哥你说会不会是琼姐的什么亲戚啊?”李岩峰走过来用肩头碰了碰她问道。 “怎么?你对她有兴趣,我劝你趁早打消念头。”张圆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那不长得好看。你说她和琼姐谁最好看?”季岩峰问道。 张圆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地说道:“两者各有千秋,都好看!个人感觉。我上厕所去了。” “我也去。”李岩峰跟在后面。 高韵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突然接了一个电话。 “你们想做什么?” 高韵跟着电话指示出了俱乐部,来到后面街区的巷子。 “做什么?你别以为找了人就能把贷款取消了,你填的资料都在,只要按着我们说的做,不然……哼哼……” 高韵往后退,手指放进口袋,在拨紧急号码出去。 三个男子围住她,她退无可退,连紧急号码也没拨出去,手机就被抽走了。 “哈!想找人啊!小妹妹,给你说实话,像你这种女的,我们见得多了。脱了这层皮,就老实了。” 高韵转动眼球,她不害怕是假的,她必须跑,落在这些人手里,她绝对会生不如死。 可是要怎么跑很重要。 “啪!” 她的手机被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块,她花一千块钱买的,都是她的血汗钱,心头肉啊… 她瞅准机会往巷道口子跑,那边人流多。 “想跑!” 高韵怎么可能跑过三个壮汉,她的头发被其中一个男子抓住了,扯得她头皮发麻且生疼。 “带走。” 顾姚喜欢吃俱乐部后面的一家烧腊,他提着饭盒走得稳当,刚出巷子,他就看见几个男人拉扯着一个女人。 他本不想管闲事,刚好那女的头发被拽住,仰头瞬间他看清了那人是谁。 他快跑追上去,二话不说,就飞奔一个跳跃踹在抓高韵头发的男子腰一脚。 “妈的!谁他娘的找死,敢踢我。” 男子疼得龇牙咧嘴,回头看着顾姚一手提着盒饭,站在两步的距离冷冷地望着他们。 高韵看见顾姚,眼泪是被抓头发疼的,此刻带着泪笑着,她运气真好。 顾姚的出现,无疑让其他男子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你小心他们!”高韵被踢了一脚,她疼得捂着自己的肚子蹲了下去。 顾姚眉头一拧,他讨厌打女人的男人。他把饭盒一丢,正好迎上三个男子围过来。 高韵忍着疼爬起来,赶紧跑回俱乐部去叫人。 “张哥,救命,救命!” 张圆取掉耳机,回头带着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张哥,顾姚帮我,打架了,求你……”高韵没说完。 张圆带起耳机,“顾姚打架了,快走帮忙。”说完他放下耳机,问高韵,“人在哪里?” “后面的童紫路二出口。”高韵道。 “抄家伙!”张圆说了一句,李岩峰,江旻,钱林林,都快速跟了上去。 来回差不多一刻钟。 “在那里。” 张圆他们冲上去,那三个男子见势头不对,想拖着受伤的身体逃走。 张圆他们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打!打到他们爹妈都不认识。敢欺负我们的人了!” “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秦时安不知何时过来,大声吼道。 那三个男子鼻青脸肿,捂着腿和抱着手臂,一脸痛苦。 “你们完了!不要以为此事就这么解决了,只要我们没死,你们就别想活。”其中一个男子吐了一口唾沫,唾沫中带着血丝。 “回来,别追了!”秦时安喊道。 “教练,你没听到他们说,只要他们没死,我们就有麻烦。”江旻停在半路,看着那三个人像老鼠一样滑溜钻进巷道口。 “你们是打痛快了!真惹上命官,是给谁招惹麻烦?张圆,李岩峰,你俩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跟他们一样没轻没重的。琼姐回来,看你们怎么解释!走!”秦时安点了他俩的名,对着所有人怒道。 “对不起!都是我引起的。”高韵弯腰低垂着头,哭兮兮地说道。 “关你什么事?”秦时安看着高韵,不解地问道。 “我…我之前借了高利贷。” “高利贷?你说你借了高利贷?”钱林林睁大眼睛,带着惊恐和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看着高韵,让她给一个解释。 “我一个朋友帮我解决了,我也不知道他们……” “哥们,高利贷啊!谁人不知道那东西就是毒蛇啊,一般人可不敢碰。”江旻像拿了一个喇叭。 “是啊!何况女的借高利贷和卖身契没多大区别,你不会还谈了别的条件吧?”钱林林接话道。 高韵看着他们对她铁不成钢的样子,颇有护犊子气概,哪料犊子又成才的状态。 “别激动,先听她怎么说。”秦时安开口,大家就算有激动,还是忍了七分。 “对不起!”高韵躬身道歉道。 “对不起什么啊,你倒是说说,怎么情况。”钱林林着急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从小和爸爸相依为命,爸爸他生病了,我没有钱,我没有别的办法,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高韵只觉得伤疤再次被撕开,她以为缝合起来,总会慢慢生长得毫无痕迹。 不会的,不可能的。 张圆尽管有话说,但当下情况他还是不准备开口。 其余人都看向秦时安,他一时也不知所措。毕竟他也没哄过女人,就更别说女孩子了。 五月末的天,雨水说来就来,细细密密的雨跟着风一起来,散在脸上有些凉意。 张圆和李岩峰靠在巷子的墙壁上。 钱林林和江旻站在高韵身旁。 顾姚则是走了两步,把之前丢在地上的盒饭捡了起来,还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咳~咳”秦时安最终还是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先回去再说。” 毕竟高韵的事,他们只能暂时解决,跑掉的那三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抓人,说明背后一定还有背景强大的人。 搞不好,他们都跟着要完蛋。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不能往消极方向走。 琼姐敢把人塞进这里,自然是知道她底细的。 再说琼姐要求卞桥安排高韵,自然与卞桥也有关系。 回到俱乐部,卞桥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们了。 卞桥一眼就看见后面的高韵,只是有些无精打采,脸色也有些惨白。 高韵埋着头,并没有发现卞桥在关注她。 卞桥扫了其他几人一眼,只有顾姚的左脸红肿一大片。 第119章 卞桥送礼 几分钟之前。 “卞经理回来好一会儿了,你们小心些!”做清洁的淑良阿姨朝他们使了使眼色。 “卞经理,你回来了!”钱林林是里头最小的,所以性子要直性些。 高韵知道是自己带来了祸事,不敢抬头看人。 主要是刚才打架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那可是真的下狠手。 “你们这是去打劫了,都拿着些啥子?扫把,撮箕,这键盘,这椅柱,你们这是拆家了?还有你的脸咋回事?”卞桥开口,指了指他们手中残缺不全的物品,一一数落道。 高韵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卞桥。 卞桥也朝她看了过来。 “卞经理,有人欺负高韵,是顾姚,若不是他碰上,高韵就被人带走了。我们后面才赶上,不能让人欺负自家人。”钱林林心直口快,且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卞桥看向钱林林。随即把眼神全部落在高韵身上。 “你们都出去,你留下。”卞桥出声道。 钱林林被张圆连提带拉地出了办公室。 “张哥,你干嘛呢?”钱林林被松开后,活动了右手臂的筋骨。 “林林,你没发现卞经理看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点暧昧吗?”江旻食指和拇指捻在一起捏了捏说道。 “暧昧?”钱林林眉头皱着,明显是没懂意思。 “要不要去听听?”李岩峰抱着手臂提议道。 秦时安看了一眼李岩峰,又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严肃道:“大家技术是有多厉害,不练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谁拖后腿,衣服全洗。” 大家一听要洗全队的衣服,都快速回到自己的机位。 “高韵,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卞桥起身来到她身边,第一句就解释道。 “卞桥,你不用给我道歉的。我明白。”高韵很理智地说道。 “你明白什么?”卞桥问道。 “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以你的身份,你喜欢我也只是出于新鲜感。”高韵狠了狠心说道。 卞桥脸色暗沉,还有些气恼,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次的事情因我而起,我会尽快解决这事,不会影响工作。” 她想快速说完去休息一下,她只感觉腹部疼痛剧烈,身体都开始颤抖发冷。 “你想怎么解决?拿钱?还是你的身体?”卞桥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那也不关你事,我出卖身体,也是我的本钱。” 高韵心里暗骂,怎么就偏生遇到他了。 她此刻根本还没来得及细想,但凡她此时想起第一天初遇木琼,又是怎么遇上卞桥的,这其中关系也能猜出一二。 只是她疼得有些发晕。 “你!!”卞桥被堵得发慌,但看着高韵的身体抖得很厉害。 “高韵,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不对!”卞桥突然开口说道。 不是吧!他发现她的不对劲。 此刻她也装不下去了,“卞桥,我腹部疼得厉害,我……”她捂着腹部慢慢蹲了下去。 卞桥二话不说,弯腰抄起高韵的后背和腿不费力地抱了起来,快步走出办公室,“来个人,帮我开车,钥匙在果盘边。” “我来开车。”张圆去拿了钥匙跟着出去了。 “怎么回事?”李岩峰问道。 “不知道,刚刚好好的。”江旻道。 “不会是卞经理家暴吧!”钱林林来了一句。 “暴你个头啊!”秦时安站过来敲了敲他的头,随即问着,“你们赶过去的时候,高韵有被那几个人打墙吗?” “她被踹了一脚,然后又回来找你们。”顾姚起身说道。 “快打电话给张圆说一下情况,这个马虎不得。”秦时安让顾姚打电话。 “为什么马虎不得?教练。”钱林林问道。 “女人的腹部是什么?”李岩峰白了一眼钱林林,果然小伙子就是小伙子。 “小肚子。”钱林林答道。 其他几人忍不住摇头。 “子宫啊!孕育生命的源地。如果被踹得重,说不定……”李岩峰停了下来。 “说不定什么?”钱林林挖根挖地。 “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我们继续。”秦时安截止话题。 彩超室外。 “顾姚说其中一个男的踹了高韵腹部一脚。”张圆拿着车钥匙,一边观察卞桥的脸色。 如他所见,卞桥听见这一句,眼神里带着一股狠意。 张圆接触过很多人,像卞桥这种看似温文尔雅的人,还有背景的人,背后的手段可谓是不可描述的。 “张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打个电话。” 张圆看着卞桥,又看了看彩超室。 动了不该动的人,有人要遭殃了。 没过多久,卞桥回来了。 “高韵家属?”护士在门口喊。 “这里。”卞桥举手,张圆也走了过去。护士看了他俩一眼,“你们谁是她老公?” 张圆赶紧摇头。 卞桥则是跟了进去,“医生,她怎么样?” “还怎么样?你是她老公吧!”护士没好气瞅了他一眼,走在前面。 “我……”卞桥刚开口,护士和医生都有些看不起他的那种眼神。 他还是腆着笑脸。 “夫妻一场,下手这么重,你这是害人害命啊!有过孩子吗?”医生拿着彩超单子问道。 “这什么意思?”卞桥搞不懂她们到底说什么。 “自己看吧!” “卵巢破裂,这是?”卞桥脸色发白。 “要住院!很可能不会再有生育了。” 卞桥拿着单子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 “医生,这件事,请不要告诉她本人。” 安顿好高韵后,卞桥坐在旁边守着,张圆回了俱乐部。 二十二接到卞桥电话,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二十二,对不起!我当时不该退那一步的,这样高韵就不会有事了。”卞桥自责道。 “你是不是找到那几个人了?”二十二问道。这是来的路上,徐军与她说了一些。 卞桥眼底闪过惊讶,随即敛了下去,“嗯,他们得付出代价。” “那几人我不管,但是你得给自己留后路,别把路做绝了。”二十二叮嘱道。 卞桥看了二十二很久,“谢谢你!二十二。” 二十二拍了拍他的肩,点了点头。 “高韵睡着了?” “嗯!” “你早去早回,三个小时,必须来这里,我在这里等你!”二十二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病房。 卞桥在医院门口上了一辆宾利。半个小时,滨江路北辰湾私人别墅的地下室。 “小卞爷,人都在这里了。” “取下他们的头套。”卞桥发令道。 “你别以为你的身份可以把我们怎么样,我们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卞爷,这是他们的个人资料。” 卞桥接过看了看,然后丢在地上,一只脚踩上然后左右摩擦着。 “你!你!” 这是诛心,毫无尊严地践踏。 “是谁动手踹得她,是自己承认还是需要我动手!”卞桥拿出高韵的照片给他们几个人看了一眼道。 几人都默不住声,卞桥耐心有限,看了看时间道,“很好!留活口。”他的手一抬,身旁的人就开始动手了。 杀猪般的叫声被地下室隔绝了。 过了一刻钟,“是他,是他。与我没关系。” “早说嘛!”卞桥笑得很开心,但怎么看着都有些恐怖。 “是你踹得人,早住声不就好了,偏要耽搁我时间。”卞桥戴着手套抓着男子的头发,逼他仰头。 “给他卸了!”卞桥松开男子的头发,起身背对着他们冷冷发令道。 随即他掏出耳塞戴了起来。 “啊!我草……啊!……”一道撕心裂肺地哭喊响彻地下室。 “小卞爷。” “死了?” “晕了!止疼药给他们都吃了。” “好!都装起来。去上榴园。” 上榴园是专供名媛公子圈的娱乐场所,里面鱼龙混杂,并不比窝棚好太多,反而更乱。 “东家,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专门找你的。” “找我,谁?干什么?” 司图图双腿自然分开,后背靠在软皮沙发上,左拥右抱佳人在怀。 “司少爷,再喝一杯嘛!” “来!喂我!”他顺手掐了掐左边女子的腰侧。 “是卞家的那个,他说给东家送礼。” “什么?卞桥!”司图图推开两个美女,瞬间站起身。 第120章 放下心生了情 门被踢开了。 三个袋子被丢在他面前,卞桥从门口慢悠悠走进来。 “卞桥。你来闹我的场子,咱们不说好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有这么回事,可你动了我的人。”卞桥走过去,踹了地上其中一个袋子一脚,后面几个字加重了音。 “不知你说的人是谁?再说,我的人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司图图云淡风轻地说道。 只要没有人证,咬死不承认,谁也别想挑战他的地位。 “好好看看。” 司图图接过来资料,上面只有检查结果,没有人名。 “这关我什么事?” 卞桥走近一步,司图图向后退,被卞桥搂住肩。 那些打手准备动手。 “你最好让他们乖乖待在原地,我们的事情可以很好的处理。”卞桥右手紧紧捏住司图图的脖颈,让他有些疼。 “你想怎样?” 司图图侧头看着卞桥,这家伙比他还疯,他不是怕他,而是两败俱伤,他可不想招惹他,毕竟后面牵扯太多。 “她,被你的人踹了一脚。这账怎么算?”卞桥拿出一张图片。 司图图看着图片那一刻,心里盘算着。 难道卞桥也看中这女人了,不过女人如衣服,远没比实际利益重要。 “她是你的女人?都这样了,你还要和我撕破脸皮?”司图图心里想笑。 “我的人。除了我谁也不可以。现在这个代价总得要人来付出。”卞桥声音很冷。 因为这件事高韵自己不知道,他不知道对于女人来讲,如果不能怀孕做妈妈,那么这个女人又该如何面对。 至少不是应该用这种方式,还有其他选择才是。 “你想要怎么解决?” 他们两人走在一边,司图图知道卞桥这一次肯定会坑他一笔。 卞桥出来,手中多了一张银行卡,还有合同和资料。 一周后。 高韵身体恢复了很多。 “韵儿,以后你安心在俱乐部上班,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卞桥,我到底怎么了?” “没事!就是俱乐部的员工受伤,老板说务必照顾好!”卞桥笑道。 高韵哭了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卞桥起身摸了摸高韵的额头担心道。 高韵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遇到这么多好人,琼姐,你,老板,同事们。我……” 卞前没有告诉她,琼姐就是老板。 二十二前两天过来看望了她。 “明天就出院,要开开心心的,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好。”卞桥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卞桥这段时间不仅照顾她,还替她照顾她的爸爸。 “卞桥,你,你,”高韵开口,又欲言又止,脸色慢慢变得红起来,连看卞桥都有些害羞。 “韵儿,你想说什么,这会没外人。”卞桥看着高韵扭捏,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需要的。 高韵双手抓着被子,有些用力,过了一会,才松开,她快速开口,“卞桥,你还要我吗?” 卞桥握住高韵的手一顿,眉色有些复杂。 “你应该不愿意的,毕竟我……” 卞桥刚才只是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他有些失神了。 “韵儿,你真的愿意?” 高韵看着卞桥高兴得像个孩子,明明是她自己捡到宝贝,为什么高兴的是他。 高韵重重地点了点头。 卞桥一把抱住高韵,把她拉进怀里。 “韵儿,拍个照。”卞桥拍照发群里,迅速公开关系。 镜框君:“恭喜脱单!羡慕的份啊!” 则也:“恭喜!终于有人收了!” 双人余:“恭喜恭喜!好消息!你单独给二十二发一张,我不给你转告了。” 则也:“梁丘,你得加油啊!” 镜框君:“你个单身居然笑后备选手!!!” 双人余:“梁丘,你真的加把劲,干脆点,就说你喜欢她很多年,不是丢脸的事。” 桥一:“你们先聊,我要陪女朋友了。晚点爬楼。” 镜框君:“滚!你这见色忘友的………” 桥一:“我知道你嫉妒,啦啦啦…我走了!拜拜啦,兄弟们!” 则也:“梁丘,你给军哥的东西准备好没?时间只有一周了。” 镜框君:“这是能马虎的事吗?自然准备好了!别忘了,大家头一天去帮忙布置场景啊!” 双人余:“谢谢兄弟们了!” 镜框君:“不谢!红包包大一点!” 二十二在房间录入资料,做图片。收到卞桥发过来的消息,打着赤脚就跑出来找徐军,“五二一,五二一,有个好消息!” 徐军接住跑过来的二十二,自然知道她高兴什么,但他没说。 只是认真聆听二十二接下来的话。 “我太高兴了,卞桥和高韵终于走到一起了!真好!” “哇!终于在一起了!真好!”徐军抱着二十二原地转了一圈。 二十二送上香香的一吻,徐军情难自禁,自然二十二又被欺负了一下下。 “五二一!!”二十二脸色绯红,小拳头拍打着徐军结实的胸部。 “谁让你一天就操心别人的事,从不好好看看我!”徐军委屈道。 二十二伸手摸了摸徐军的脸,“五二一,别这样啦!看着他们幸福,我们也会幸福快乐啊!” “这世上,我拥有你是最快乐幸福的。”卞桥抱着二十二,托起她的屁股,二十二像一个小挂件。 “下周有什么安排吗?”徐军问道。 二十二把手肘撑在徐军的胸膛,眨巴着眼睛看着徐军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有一个联动赛,有邀请我去观赛。” “推了!”徐军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可以去看看,说不定……”二十二没说完,徐军又亲了上来。 二十二像小猫,又像小白兔,尽管她不会撒娇,也不卖萌,可徐军就是禁不住她在眼前的一颦一笑。 “取消!陪我一个周末。几个月我们没有一起过周末了!”徐军抵着二十二的额头,声音有些粗哑,语气霸道。 “嗯嗯!”二十二乖乖点了点头,她早就溺在徐军给她画的温柔乡里。 梁丘拿着手机,坐在图书馆,眼睛却盯着窗外。 “嗨!梁丘!梁丘?” 梁丘回头,黄娇娇凑在他的面前,一脸认真地在关注着他。 图书馆很静,所以黄娇娇凑得近了些。 她只觉得自己有些让人厌烦,总是用这种巧遇的方式来见他。 “娇娇,你也来看书吗?”梁丘推了推镜框,四下扫了一眼问道。 “嗯嗯!看看关于饮食方面的书,最近我在修烹饪专业。”黄娇娇看着梁丘道。 梁丘脸色微变,这是要抓住谁的胃?反正不是他的,有些吃醋,不对味。 “他有些不开心,可能是觉得这个学了没用吧,可她们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黄娇娇在心底道。 “你晚上有课吗?没课可以陪我去买衣服吗?”黄娇娇鼓起勇气邀约道。 “有,有空。”梁丘怎么会拒绝。 商场的人很多,他们最终选择进了电子城。 “抓这个,我想要这个。没想到你抓娃娃这么厉害。”黄娇娇夸赞道。 买的能给这个自己动手的一样么,这是情绪价值。 “这个,是不是要在过去一点。”黄娇娇指挥着。 梁丘想着,这样也挺好。虽然不是那种关系的约会,但这种也不错。 以喜欢舒服的样子去一起抓娃娃,也挺浪漫的。 兴尽了,回学校也晚了。 他们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两道昏暗的灯光,让人昏昏沉沉,爱意流出。 “梁丘,你向她表白了吗?”黄娇娇问道。 “谁?”梁丘再想其他。 “你喜欢的人啊,你上次不是说会向她表白吗?你不会还没行动吧!” “我……” “你真是胆小鬼!” 梁丘在心底回道,“我不是胆小鬼,是怕表白后,连胆小鬼都做不成。” “娇娇,你真的很想我去表白?”梁丘问道。 黄娇娇眼神复杂,情绪有些暴躁,“管你表不表白,你喜欢的别人,关我什么事。” 黄娇娇往旁边的湖边跑去,她有些生气,就是很生气。 她随手扯了一根柳枝下来,转头发现梁丘就在身后。 “你吓死人啊,不出个声。”黄娇娇道。 “那你突然跑什么?你生气了?”梁丘问道。 “怎么可能,我生什么气。没有!”黄娇娇被看穿,很慌乱,她背了过去,望着湖面,杨柳依依,垂在湖上摇曳着。 梁丘折了几根枝条,坐了下来。 黄娇娇阻止道:“你疯了,被监控看到,要罚款的。” “我就是疯了,几枝柳条,没人这会看监控。”梁丘拿着两根柳条围成圈,“你坐过来,帮我试试合不合适。” 黄娇娇坐下,把头伸了过去,但还是很苦涩。 他们坐了半小时。 梁丘用柳条编好了一个花环。 “我有多无聊,陪你坐着看你为别的女孩子编花环,我回宿舍了。”黄娇娇感觉自己再不走,就该哭了。 “等一下。”梁丘起身,把柳条花环轻轻戴在她的头上,黄娇娇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某些变化,但是,太快了,她没抓住。 “你不是给别人编的,戴在我头上做什么?” “她的头大,戴不了!你戴着好看,送你了!”梁丘不着痕迹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黄娇娇要再说,被梁丘阻止了,“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第121章 彼此再靠近一步 黄娇娇回到宿舍,女生宿舍果然干净整洁,还有鲜花插在书桌上。 “咦!你手艺不错嘛!这编得很漂亮啊!” “别人编的。”黄娇娇情绪不高。 “男的女的?” “那有什么关系?”黄娇娇没心情,一想到花环就心情不好,但她又无法拒绝,她的确想要,就算如今戴在自己头上,可那理由太牵强了。 “自然有关系。“柳”的凯音是“留”,想留下一些重要的人或者物。本身柳带有离别之意,罗马人用来哀悼亡魂有归途。” “但它还有另外意思,幸福,健康平安!也有爱情之意。也就不同的人送意思自然不同。” 黄娇娇回想起梁丘在给她带花环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以至于她更难受。 “明天我有话要对你说,还是今晚湖边的地方,我等你!”梁丘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黄则看着梁丘,“你决定了?” 梁丘点了点头,“她说我是胆小鬼,我还是选择后者。” “加油!我们是后盾。胸膛借给你哭。”黄则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 “滚犊子!”梁丘横扫他一巴掌,动作自然轻。 “话说,你多久去搞了一个戒指戴上了?” 梁丘指了指黄则左手小指。 “前几天。”黄则转了一下说道。 “这个手指头的寓意?”梁丘看了看黄则,“你认真的?” “遇到有缘分的,自然不必当真,戴着好玩,免一些麻烦。”黄则道。 “这个倒是,你家不知道有多少人赶着往屋里送,好歹你不是那种人,再说叔叔阿姨也是开明之人。”梁丘道。 “还好,二十二如今也不必面对婆媳关系了!” 黄则点了点头。 倪佳芯当时被林家摆了一道,吃了瘪。徐军的婚姻大事,她也不过问了。 如今她直接一个人跑出去旅游去了,时不时发个朋友圈。 徐军给她说,他准备求婚了! 倪佳芯也只是说祝福他幸福!没有多的话了。 她对二十二没有之前那般讨厌了,因为二十二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凤都稳住了脚。 眼看这一周就要来了,黄则内心是煎熬的。 但想到二十二,他希望她永远幸福。 “明晚加油,争取抱得美人归。”黄则拍了拍梁丘的肩,拿着睡衣进了洗浴间。 梁丘比了比拳头。 次日,梁丘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卞桥则是相反,上午选修课上了后,中午从学校旁边带了午饭,高高兴兴去凡生俱乐部了。 “卞经理,有我们的份吗?”张圆看着吃食,馋得流口水。 “这是你们的。”卞桥把小份给他们。 “这么少,我们人多不够吃啊!”钱林林站起身瞅了一眼道。 眼睛盯着卞桥手中的那份发光。 “少就一人少吃点,不然我全部拿回来。”卞桥作势要拿回来。 “不少,不少。完全够了。”李岩峰从张圆手中接了过来。 “兄弟们!快出来,夜雨山的腊肉,我最好这一口,我先吃了啊。”李岩峰把饭盒打开率先夹了几块进自己的碗里。 高韵听着声音出来看到这一幕。 “韵儿,我们进去吃。”卞桥拉着高韵进了办公室。 “我俩哪吃得完这么多,要不我们留着些,其他给他们分了吧!”高韵看着这满满一大盒子腊肉说道,她在征求他的意见。 “嗯确实吃不了。那你分给他们去。”卞桥深情款款看着高韵。 高韵脸色微红,拿起干净筷子分了些出来,然后把大份端了出去。 “高韵,你这是?”张圆他们叫习惯了名字,也就继续叫了。 “卞经理眼大肚皮小,哪吃得完这么多,想把我养肥啊,想都别想,再怎么大家要帮我分担一些。”高韵笑着说道。 “我不怕肥,我还年轻,新陈代谢快。我可以解决。”钱林林笑呵呵道。 高韵看了看顾姚,他扒拉着自己面前的烧腊,也不知道吃不吃得腻。 高韵很感谢顾姚当时的出现。 卞桥抱着手臂看着一片祥和快乐的俱乐部,心底别提多美了。 “果然,一个地方还得有女人的出现,明显这群人活力都要大多了。”卞桥心道。 不过他还得找个合适的机会,给高韵说老板的事。 “为什么每次都要喝这个药啊?”高韵饭后又看到了一包中药,秀丽的眉头皱了起来。 “乖!你太瘦了!调理调理身子骨,以后给我娃儿营养好些。”卞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高韵一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把筷子一拍,“谁要和你生娃娃。” “你自己说的啊!”卞桥凑上去,把高韵揽在自己怀里,宠爱地说道。 “卞桥,你说我们的爱能走多远?”高韵问道。 “只要你不丢下我,我绝对不会放弃你。”卞桥真心实意地说道。 高韵笑了笑,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顿,可不可以不吃药?”高韵委屈看着卞桥。 “乖!喝了它,我给你准备的桃酥,就不苦了。”卞桥哄着道。 高韵看着黑黑的药,还是乖乖喝完了。一块桃酥就到了她的嘴边。 卞桥连袋子都打包收了起来。 还顺便被卞桥从嘴里吃了一半。 “韵儿,过两天你要帮一个忙啊!”卞桥提了起来。 拇指指尖划过她的嘴角。 “什么忙是我能帮的。”高韵把头抬起来,小脸像红苹果,不禁好奇起来。 “徐军要向二十二求婚,到时候黄则会去把二十二的爸爸和妈妈接上来。” “真的吗?这太惊喜了,好突然。但是我同时为木琼感到高兴。木琼爸妈同意了?”高韵问。 “你前段时间,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徐军这几个月可没闲着,他那人,怎么会想不周到呢。大概只有二十二一个人不知道吧!韵儿,你到时候一定要陪着她,让她去到现场啊!”卞桥认真道。 “保证完成任务。”高韵举手信誓旦旦说道。 “到时候黄娇娇也去,你们到时候假装碰巧遇上。” “嗯嗯,记住了!”高韵点头。 二十二最近在考试,所以没事就在家看书复习。 徐军给她发了消息,说给她点了餐,一会就到了。他有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二十二笑着给书桌上的香烛挑了挑芯子。 最近她迷上了柏子和松子香,她跟着专业老师学着做了两盒香。 看书的时候,她喜欢点上松子香。烟雾缭绕,围在她的周身和书桌边。书桌上的花瓶插着月季,少许凋零的花瓣落在桌面,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二十二半张脸散在光影里,明净透亮,宁静致远。 窗外的绿植被微风吹动着。 黄娇娇坐在多媒体教室,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前方那些空落落的座位。 人生遇见的人,就像教室的座位一样,总得把这些空座位填满。来来走走,换了一波又一波,可她只希望,回头时,其中的一个作为有她想的人。 黄娇娇回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她转回头,然后又回头。的确是一个人,她想的人。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吃饭吗?” “梁丘,你,你怎么来了?” “看你坐这里很久了。是有什么课程想不透?” “没有,腿,腿有些麻了!”黄娇娇随便找了个借口。 梁丘起身,绕到她这一排,蹲下身,替她揉了揉腿,“好些了没有?” 梁丘在触碰黄娇娇腿的那一刻,感知到她缩了腿,明知她是撒谎。 “梁,梁丘。我好了,好了!”黄娇娇起身,正好撞上站起来的梁丘。 梁丘下巴疼得他想骂人。 “对不起!你疼不疼?”黄娇娇手忙脚乱,想离开座位,被旁边凳子差点绊摔倒。 好在梁丘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 “腿麻了,就别走了。来,上来。”梁丘蹲下身子。 “梁丘,你做什么啊?”黄娇娇嗓子有些干哑。 “我背你出去,别等会又摔倒了。”梁丘没有转脸,依旧蹲在那里等着她。 那就让他背一次,只这一次,只贪恋这一次就行。 梁丘的背很结实,足够温暖她的心了。 只不过这个背不属于她,他到底是施舍了一些她想要的东西。 尽管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她还是想要炫耀一番。 至少她先拥有了。 “你说约我湖边说什么?”黄娇娇趴在他背上问道。 “晚上说。” 黄娇娇感觉他身体那么一刻是僵硬的,连放在她腿下方的手臂都烫了很多。 “现在说吧,我晚上还有事,我怕去不了。”黄娇娇想要任性一回。 “这个时候不适合。”梁丘深吸了一口气道。 “可我想这个时候听。” 如果这个时候是幸福快乐的,那么就算听到再糟糕的消息,也会折半吧。 梁丘停下来,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蹲下来,黄娇娇此刻又后悔了,至少她还可以再让他多背一会儿。 “去那边。”梁丘指了指那边的紫薇树下的木椅说道。 第122章 爱意是可以传染的 黄娇娇跟随梁丘的脚步,明明只有十来米的距离,她却走得腿软。 “来,你先坐着。”梁丘扶着黄娇娇坐下。 “你不坐吗?” “娇娇,我想说的是,”他认真地看着黄娇娇,“如果我表白不成功,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黄娇娇笑意消失得很快,她想骂人,更想哭。 “你要给我说的就是这件事!”黄娇娇问道。 她的心在滴血,他对她太残忍了。 “不完全是。” 看在他那么诚实的份,对她照顾的份上,她答道,“好!就算你表白不成功,我们还是朋友。” “谢谢你!娇娇。”梁丘眸子亮起来一簇光。 “那你快说完吧,我都急死了。”黄娇娇不想矫情,毕竟听着自己喜欢的人去向别人告白。 任谁也没那么大度。 “娇娇,我喜欢她很久了。久到她已经忘记了我,我想了很久,因为你,我不想做胆小鬼了,就算不能做朋友,我也要告白。”梁丘语速有些快,还有些激动。 “嗯!做得不错!”黄娇娇夸奖道。 “黄娇娇,做我女朋友吧!” 黄娇娇眸子慢慢扩张,然后眼泪滚落下来。 “娇娇,娇娇,你怎么了?不愿意就不愿意,你别哭。看着你哭我心疼。”梁丘手足无措给她擦起眼泪。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黄娇娇哭着笑着说道。 梁丘看着黄娇娇又哭又笑,还是再说了一遍。 “黄娇娇,做我女朋友吧!我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你,黄娇娇。” 黄娇娇一个跳跃,跳到了梁丘的身上,他差点没接住。 “吧唧”一口被亲在嘴唇上。 梁丘的脸和脖子都红透了。 “娇娇,你?” “这么明显,你感觉不到吗?我的矜持在这一刻全掉了。”黄娇娇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一脸笑容。 “哈哈,我有女朋友咯!她答应了!”梁丘放下黄娇娇,站在椅子上抱着紫薇花树摇了起来。 “啊!”黄娇娇看着梁丘,一脸地不可思议,他居然把她放下来去抱树。 梁丘跳下椅子,抱着黄娇娇大声笑了起来。 果然,人与人的高兴程度也是不相同的。 “本来我准备了花的,我一会拿给你啊!”梁丘冷静下来说道。 黄娇娇笑了起来,“你还真是直男。” “直南是什么?” “不管那个,晚上请我吃饭吗?” “请!想吃什么都行。” “哪吃得了那么多。” “不能为了减肥少吃,要吃饱吃好。” 梁丘低头点了几下手机。 四人群里又响起了恭喜声。 吃过徐军点的外卖后,二十二靠在书桌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徐军还没有回来。 二十二腿有些麻,她缓慢起身,去了厨房。 家里没菜,她换了身衣服下楼,去逛了一圈菜市场。 菜市场的人很多,有老人也有年轻人,因为临近晚上,很多菜不太好了,还在打折。 二十二只花了三十来块钱就买了很大一袋子,荤素都有。 回来时在楼下就看见徐军匆匆忙忙,“五二一?” “二十二!”徐军一愣,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菜袋子。 二十二本想问发生什么事了,但看着徐军拿着自己的手机。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出门忘带手机了。”二十二道歉道。 徐军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他的眼神没有刚才的焦急,只是柔柔的。 “晚上我来做菜。”二十二在电梯里,靠在他的身上说道。 “好!”徐军从她肩头揽住她,手指头还在发抖。 他们出了电梯,进了院门。 二十二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徐军撒娇,“五二一,抱抱!” 徐军放下菜,抱着二十二。 亲了亲她的头,“下次记得留个便签。” “记住了!”二十二仰头看着他乖巧道。 徐军单手把二十二托在身上,弯腰提起菜,就这么抱着二十二进了屋。 徐军放下二十二,“不是要给我做饭吗?我先去写个文件。” 二十二炒了一个青菜,做了一个麻婆豆腐,炒了一个回锅肉,藕丁花生米,煮了个酸菜粉丝汤。 “嗯!很不错!”徐军来到她旁边,看着菜色夸赞道。 他们一前一后,把菜端在厨房旁的吧台,挨着坐着。 他们聊着一天的事。 “你的月老完美完成任务了!”徐军说道。 “梁丘那边不知道呢。”二十二吃了一口饭说道。月老这坎她是过不去了,总会被徐军提起来。 “呐!”徐军把手机给她看了。 “哇!我是第一个收到的,居然错过了信息。”二十二有些哭笑不得。 梁丘发了美美的照片来了。 她这个丢三落四的性格,要是没徐军帮她规划和安排,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天一起去南山墓园?” 二十二突然想起孟凡生,一周年了。 原来人真的会被遗忘,才那么短的时间,她忙得都忘记他的一周年悼念了。 她的潜意识已经慢慢在忘了他。 徐军知道,此刻提起会让二十二难受。 但他更希望二十二能做个有心的人,能有人爱他爱的人,他当然会吃醋,但也会尊重。 二十二足够优秀,所以才会吸引同样优秀的人。 月光高挂,桂树枝丫落在地面。夜风扫着墙下月季,二十二和徐军各自坐在床头翻看着书本。 时不时会讲几句。 “别看了!早些睡吧!”徐军合上书,伸手接过二十二手上的书本说道。 他们相拥而眠。 次日,南山墓园。 二十二拿着白菊花与徐军并肩上山。 山顶的风要大些,暑天慢慢来临,此时,风里没有了冷意,但吹来了蝉声。 那些柏树枝头落着蝉,它们振动着翅膀,唱着夏天。 二十二把菊花放在孟凡生的墓碑前。 “孟凡生,我们来看你了!”二十二鞠了一躬心道。 “明天,我就要向她求婚了!”徐军也鞠了一躬,看着孟凡生的照片。 二十二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 他们从墓园下来,花的时间也不多。 南山墓园下来是一个停车场,出去一条支路汇入内环高速路。来回两条道的盘旋高架桥隔离带种着大棵紫薇树和月季树。 车流在中午不是很多,他们却被堵在了一个路口。 前后车子的喇叭滴滴叫个不停。 旁边车子里的人冒出头问着前面下车的人。 “前面搞什么?” “好像是车祸了。” 二十二每次听到车祸,心头总会闪现上海的那一幕。 徐军伸手握住她的手,“别想,每个人都有定数。” 二十二朝着他微笑点了点头。 等了十来分钟,路通了。经过的时候,二十二看着车头被撞没了,人都还在交警旁边,看起来只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没有人员受伤。 二十二对着徐军的笑容松了下来。只要他在旁边,她就觉得很宽心。 四人群里。 则也:“最近这段时间,好事发生多多!要不,临时组个饭局,带上各位家眷,大家有没有意见?” 桥一:“我先问问。” 镜框君:“我也问问。” 徐军听见声音,让二十二帮着看看,“黄则说临时组个饭局,让你们带上家眷,问问大家的意见。” 徐军嘴角上扬,“那么,我亲爱的二十二,我的家眷,是否愿意赏脸陪我去参加这临时饭局呢?” 二十二掩嘴笑了起来,“考虑考虑!” “不要考虑了!赏个脸呗!好不好!”徐军再次伸手抓住二十二的左手,指尖在她掌心挠痒痒。 “好了!去!去!你好好开车,别闹了!”二十二赶紧缩回手。 “那我回个信息。”二十二跟着说跟着编辑,“组局地址呢?” 则也:“看我这个地址。”他拍了一张头和饭店门头灯发了过来。 二十二把照片给徐军看。 “他这是有些孤独啊!”徐军叹了一句。 “那我想想看,给他介绍对象。”二十二慎重考虑后说道。 “他啊!独身戒指都戴上了。他那性格,固执,不必管他了。”徐军深深看了二十二一眼说道。 “黄则他是不是曾经有喜欢过的女子啊?”二十二突然问道。 “有。不过表白被拒了。”徐军道。 “啊!他也会被拒绝。” 二十二有些想不通,黄则的家世样貌人品往那一摆,多少都会让人看几眼。 “傻猫。有的东西只存在于表面,当你见过太多的人和物,真心就会被互相试探,谁也不愿意比谁付出多。”徐军停好车,摸了摸二十二的头道。 二十二有些明白,但又不太明白。 “就是你给真心的时候,时间刚好是在不恰当的时间,这样就成了彼此试探与错过。”徐军直白了一些。 “哦哦!”二十二点了点头,望向照片上的门头灯。 黄则一个人坐在大圆桌旁,百无聊赖地转着一根一次性的筷子,眼睛时不时盯着路口。 二十二看过去,黄则正好看过来。他赶紧举手,“这里。” 二十二也举了举手,徐军伸手牵着二十二快步走了过去。 “没想到你们最先到。”黄则伸手与徐军碰了碰拳。 回头看着二十二笑道,“月仙娘娘!” 二十二一愣,侧头看向徐军,眼神里都是这账我记下了。 “哎!你们都到了!”卞桥带着高韵出现。 “木琼!”高韵走过来牵着她的手,靠着她站一起。 “耶!你们还跑得快耶!”梁丘携着黄娇娇款款而来。 “到齐了!老板!上菜了!”黄则喊道,又对他们说道,“我点了几个硬菜,其余留着各位美女点餐。这是菜单。” 黄则说完推了两份菜单出去。 二十二因为和大家更熟悉,自然起了带头作用。 “来,尝尝这个。慢点吃!小心辣!”梁丘给黄娇娇夹菜道。 “这个好吃,我觉得他这个鱼肉嫩滑。”卞桥给高韵夹了鱼。 二十二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打心底祝福和感动。 一看自己碗里,也被夹了好多菜。 “来来!今天我做东,感谢各位赏脸。看你们这秀恩爱的,我得参与进来,每人夹一块菜。”黄则用公筷给几位美女都夹了菜,最后给二十二夹了菜。 “我怎么没有?”梁丘问。 “因为你是男的,你有花容月貌么!”卞桥调侃道。 “我怎么不花容?怎么不月貌了?”梁丘灵魂发问。 “哈哈,还得是桥。来!祝我们大家永远幸福安康!干杯!”黄则站起身道。 徐军看着黄则无奈摇了摇头。 随着干杯声响起,氛围一下子就热闹了。尽管中午始终没有晚上的那种喧嚣,但跟着爱的人在一起,怎么也热闹。 第123章 哄骗试穿礼服 黄则买单后,问道:“大家下午有什么安排?” “我和二十二去逛逛,你们自便!”徐军用纸巾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水后才说道。 二十二回头看着徐军,虽然这个提议有些突然,但他们一起逛街的时间确实很少。 徐军习惯性和别人说话,然后一边照顾二十二的情绪。手会不由自主地摸一摸二十二的头,或者牵牵她的手。 “我们回学校。”梁丘牵着黄娇娇的手举了起来说道。 “我们还是先回俱乐部。你们两人好好去潇洒。” 卞桥对着徐军说完,侧歪着身子靠向高韵,然后伸手搂着她。 徐军开车带着二十二去了嘉凌路,这里是凤都除了观木街最繁华的一个区域。 一整条美食城,二十二目接不暇。 “要这个,这个……”二十二指着鱿鱼须,羊肉串,里脊肉,烤豆干,眼睛还在盯着别处。 每样食物她都想吃上一口,她和徐军一人抱着一个纸筒,里面装着各种串。 “来,擦擦嘴!”徐军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然后抽出来纸巾给二十二细心地擦了擦她嘴巴上的辣椒油。 “这个蟹肉棒好好吃!给!”二十二咬了一口觉得好吃就顺手递了过去。 徐军接着咬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 “咦!这不是凡生的大美女嘛,这么巧。”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 二十二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然后应道:“还真是巧!章老板。” “您这兴致不错!看来获得冠军的老板就是不一样,接地气。”章秋看了看徐军把眼神落在二十二身上。 “章老板,您这是记了我们凡生一笔啊!感谢您的小将承让我家的大兵们。”二十二含蓄说道,还不忘喝了一口珍珠奶茶。 “你们凡生是个强劲的对手,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合作交流,美女老板可得承让啊!”章秋面笑皮不笑地说道。 “您这么看重,我们一定加油!”二十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两位慢慢走!我们先离开了!”章秋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再次看向徐军。 几分真几分假,任谁都能看得明白说话的人也是如此。 “章秋,惊雷电竞俱乐部的幕后实际掌控人。比你们凡生早了几年。你这后来居上的晚辈,要提防他们的小人之心。”徐军和二十二向着人潮走动,他给二十二说道。 “那你知道他的背景吗?”二十二问了起来。 “具体背景,我没去调查过。但两年前,还没有联动赛和国际赛的时候,曾经有个叫“猛虎出山电竞团”因为同“惊雷电竞俱乐部“打了一个活动赛获得了冠军,惊雷只得了亚军。” “两天之后,猛虎出山的实际掌控人出来官宣说司下员工作弊,是他自己识人不明,从此再也不参加任何电竞活动。” 二十二认真听着徐军的话,开始琢磨着。 徐军见二十二没有接话,用手指头弹了弹二十二的额头,宽慰道:“别担心,有我在!再说还有他们几个呢,卞桥心眼也多着呢!有他在,没人敢明目张胆做手脚。” 二十二听了进去,明目张胆自然是不会的,那么暗地里呢?高韵贷款的事,卞桥给她讲了大概,但她知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我们去里面看看。”徐军停在一家高定礼服“紫曦衣橱”门前。 四个女子皆身着灰色短袖v领及膝的包臂长裙,此时正用她们那双美眸审视着他们。个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碧绿色簪子挽在后脑勺靠近脖颈处。 关于“紫曦衣橱”二十二有了解过一些,也是后面跟着徐军在一起后,她才有初步的认知。 这是一家专门为人量身定制的厨房,也就是打板的总部。这里一般需要提前预约,临时是不会被接待的。 二十二可舍不得花六位数专门定制一套礼服。唯一的一件是徐军带她去参加活动给她定制的一件浅蓝色木槿礼服。 “五二一,我那几百块的也可以,反正穿得也不多。再说你之前不是给做了一件。”二十二凑在弯下身子低头的徐军耳旁小声说道。 “我们看看也行。”徐军揉了揉她的头,拉着二十二就要进门。 “五二一,他们需要预约的。” “放心!哪有送上门的生意轰出门的。”徐军笑了起来。 “欢迎紫曦衣橱!这边请!”其中一个女孩子见他们进门,脸上的职业笑容让二十二感觉很舒服。 “谢谢!”徐军礼貌绅士道。 他们被带到了大块布料之前,布料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 但说真心的,好的布料就是为了穿着舒服和好看的,真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还真是不如粗棉麻布。 二十二心里想道。面上轻轻浅浅的笑容,她小女人般偎在徐军的身旁。 “两位先看看布料,然后这边请。” 他们被带到了各色布料做出的礼服,这些礼服版型不同,款式不同。 “可以上身试试效果,都是紫光灯消毒的。” 二十二看中了一套红色真丝绸面礼服。高v领会拉长脖颈的线条长度,袖长刚好遮住肩头,腰身绣着莲花,玲珑的线条,裙摆延伸及脚踝。 “您好!这腰间的花色可以更改吗?”二十二突然问道。 “嗯,这?”引导女孩有些为难。 “怎么了?”一道声音响起。 “予白老师,您来得正好!”女孩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互相介绍。 “您好!这是我们所有服装的设计老师,予白老师。” 二十二赶紧礼貌打招呼,“您好!” 予白身着一身粉白色西装,西装配很亮眼,搭配粉色的木槿胸针,左手搭着白色手提包。头戴一顶白色绅士帽。 只不过眼神很冷,面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二十二赶紧开头,“予白老师,我很喜欢莲花。不过看见这件礼服,我更想要把腰迹的莲花换成鸢尾。” 予白眉头一挑。在传统上,鸢尾花都是出现在坟头,是思念和哀悼的。很少有人喜欢鸢尾花。他本人是非常喜欢鸢尾花的,但他却从来没有破例把这样的花绣在任何一件礼服上。 这个女孩子是个例外。 “那用什么色,又该怎么绣呢?”予白来了兴趣,嘴角也带着笑意。 “红色的话,就用金线和银线,金是花,银是叶。至于怎么绣?”二十二停顿了一会,突然道,“予白老师,有纸吗?我想我可以试着画出来。” 徐军侧头看着二十二,眼里带着震惊之色。 予白看了一眼引导女孩,女孩会意,没一会儿就拿了纸和笔回来。 “这边请!”予白抬了抬手,对二十二特别礼貌。 二十二跟着走了过去,纸和笔已经铺好在桌面了。 二十二走过去,拿着笔,空笔在空中笔画了几笔,才开始慢慢落笔。 予白看得出来,她的笔触很生疏,但笔触走动,每一笔恰到好处。鸢尾的纹理出来,虽然有些瑕疵。予白并没有挑刺出来,而是等二十二放下笔后,才走过去仔细看了出来。 予白的脸色很平静,但他越看心里越欢喜。这一朵鸢尾就像一只展翅要飞翔的雏鸟,它圣洁,高雅,华丽!它快乐,幸福! 予白又看了一会儿,才轻轻缓缓放下那纸张。 抬头笑了起来,“好!这单我接了。女士贵姓?”他伸出的手,二十二也握了上去。 “木,花木的木。谢谢您!价钱?”二十二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但也没有言明。 “哈哈!木女士还是个财迷。原价!既然是定制,我们紫曦衣橱就应该根据顾客的喜好更改。””予白笑道。 “添麻烦了!”二十二道。 “是我荣幸!”予白摆了摆手,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提出这些问题了。 “我刚好有时间,两位还要看看些其他吗?比如,这位男士需不需要制作一套西装呢?刚好配木女士的那件礼服。”予白看了看徐军。 最后徐军和二十二各定制了两套。 徐军选了黑色面料和蓝色面料。二十二选了红色和白色。 最后二十二和徐军选了一套平时能穿的简易套装。 说是简易,也不简单。 二十二选了一套白色绣着木槿的西装套装。徐军则是选了一套酒红色西装套装。 “最后两套会在今晚送上门,去把我名片拿来。” “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可以第一时间与我联系。”予白递给了二十二。 二十二接过名片看了看徐军。 徐军则是朝她安心点了点头。 “麻烦予白先生了!”徐军伸手道。 予白同徐军握了握手,“后会有期!”最后看了二十二一眼,笑着快速离开了。 “木女士,徐先生。这边交定金。还有您的地址?”引导员道。 “最后两套,帮着消毒打包,我们等一会儿带走。”徐军说道。 他目前的住址他不想暴露。 “一,二,……五个零,三十,三十万!啊,好舍不得啊!”二十二看着单子一阵心疼。 “小财迷,走了。我饿了,吃饭去了。”徐军拉着二十二,心情别提多美了。 紫曦衣橱的前台接待处。 “予白老师的名片啊!好想拥有啊!” “你啊!快点洗了躺床上做梦吧!” “你别说,万一有天实现呢!” 第124章 灯红酒绿惹人醉 夜半歌声与酒。 “星舞酒吧”闪着霓虹,染了凤都小半个天。 舞池的人晃动着身体,酒后与真情的放纵,也许这个时候,他们是真实的人。 黄则点了几杯鸡尾酒,一点都不浓烈,他更喜欢微醺,半清醒看着别人疯癫。 可今夜,他还是想把自己灌醉。 一个摇曳身姿的佳人,端着红酒杯的指甲涂着艳丽的指甲油,化着浓艳的妆容,款款朝他而来。 “哥,一个人啊!妹妹陪你喝一杯!”那撩人的夹子音,半坐在高脚凳上,屁股翘得老高,胸部故意挺起,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曼妙无比。 黄则眯着眼睛,把女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美则美矣,就是没有气质。 “我约了人,谢谢!”黄则放下酒杯,故意转动了左手小指上的戒指。 女人脸色淡然,瞬间起身去了别处。 黄则看着女人的背影,嘴角扯了一个笑容。 他端着酒杯,屁股一扭动,身子就面向舞池方向。 有女孩跳钢管舞,火辣而热情。 下面的人也是激情澎湃,身体随着音乐大幅摆动。 黄则身体也本能跟着左右晃动起来。 一个男子双手插兜,直朝黄则而来,“嘿!黄则!真是你啊!” “杨望?”黄则定了定,随即出声道。 “是啊!我是杨望。老同学,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杨望伸手,与黄则碰了碰手。 “你不是搬去国外了吗?”黄则道。 “看你们同学聚会,我羡慕啊!我还是回来了。”杨望坐在了旁边。 其实,黄则想说他们很久没同学聚会了。 杨望说的,还是他们初中的时候。 “来一杯龙舌兰,谢谢!”杨望朝着吧台调酒师说了一句。 “那你父母同意啊?”黄则问。 “我又不是不过去,只是回来发展而已。” 杨望举杯,黄则碰杯。 “你现在继承家里的生意了?” “只是帮着打理一些杂事。你在这里谈合作?”黄则道。 “一个朋友庆祝最后的单身夜,被拽过来的。你一个人?”杨望问他。 “单身夜有什么值得庆祝的!”黄则坐直了身体,放下酒杯看着杨望。 “再怎么说也不能像我们这种单身狗不管多晚回家没人问没人管吧!”杨望笑着说道。 “有人管也挺好的,我说如果是被自己喜欢的人管着。”黄则看着舞池说道。 “听你这么说,像是你有故事似的!你带个戒指,还想有桃花,把戒指取下来,你的桃花朵朵开。”杨望指了指他小指。 “你不过去,你朋友得过来带人了。”黄则道。 “要不要一起过去,他们以后也是家里的苗子,认识认识?”杨望意有所指。 “方便吗?”黄则没有拒绝。 此时,他也需要热闹的氛围。 “杨望,你这出去这么久,还以为你掉厕所了!哈哈!!”蒋昊看了他们一眼,大声说了一句。 杨望骂了一句:“滚你妈的!” “这位是我的老同学,黄则,凤都老土着,家里房子门面无数。” 黄则就看着杨望说,毕竟是实话,他也不在意。 “黄则,兄弟!能喝酒吧?我叫茹霖,如果的如字上面加个草字头。”茹霖一看就是那种玩得开的公子哥。 “能喝一点。但今晚不想醉。”黄则点明道。 茹霖反应很快,“没关系!认识是缘分,喝开心!” 茹霖给黄则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黄则端起杯子与他碰杯,一口就喝了下去。 “痛快!”茹霖也一口喝完了。 “哎!兄弟们!安子柏最后的单身夜了,要不要我们来点更新意的。” “龙耀,你娃又要搞个什么出来。”蒋昊踢了他一脚道。 “你们等一会儿,”说着龙耀起身,过了一刻钟,龙耀身后跟着七八个女人。 “当当,子柏,哥们够意思吧!”龙耀抬起右手,像摸牌一样从头到尾把女人们空捋了一遍。 “你们选吧!我就不了!”安子柏摇了摇头,喝了面前的矿泉水说道。 “今晚可是为了你的台面,好歹给龙耀一个面子。选一个坐坐也行。”蒋昊看着龙耀拉不下的脸子,拍了拍安子柏的肩说道。 安子柏想了想,以后还得有利益上的合作,就从中选了一个。 黄则也不得不选一个,他发现开始撩他的那个女人也在其中。 那个女人一直看着他。 不过,茹霖刚好选了那个女人。 “兄弟,这些看不上啊?”茹霖问道。 “那个。”黄则指了指最后一个,她一直低着头。 “那个,你过来,陪我兄弟!”茹霖指了指那女孩。 黄则看到那女孩有些矜持,妆容很浅淡,她挨着他坐下,身体紧绷,似乎害怕他。 杨望选了一个开朗前卫的。 “来,有美女陪。必须玩个游戏。摇骰子,美女输了我们喝酒。”龙耀开口。 轮到黄则。女孩子抬眼看向他。 “她刚来,帅哥可要怜香惜玉哟!”茹霖旁的那个女人开口。 黄则看了那女人一眼,女人朝他抛了一个媚眼,他随即收回目光,对着女孩说道:“没事!随便摇摇就是。” “哟!真贴心!”蒋昊是个制造氛围的好手。 女孩露出干净的手指,抓着骰子筒摇了起来。 “小!小!耶!喝酒!喝酒!” 黄则喝下了一杯,最后黄则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女孩。 “你确定不是故意的!” 女孩低头,泪眼婆娑,“对不起!我第一次玩,不,不会。” 杨望看了看黄则,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子柏明日还得妆新郎,别让他喝醉了!不然我们就真成准新娘嘴里的狐朋狗友啦!” “那就最后一场吧!这一次,不喝酒,说真心话。玩完就撤。”龙耀提议道。 “行!” 龙耀第一个输,“不用问,我自己说。如果遇到那种第一眼就心动的女生,我就娶她回家。下一个轮到谁?” 骰子滚动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大舞池。 “安子柏,你是真心娶她吗?”龙耀问。 安子柏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们门当户对。她长得好看,很懂事,娶她是长辈们都喜欢的。再说,娶了她,我会承担丈夫的责任。” “一句话,不娶也得娶。下一个来。”蒋昊及时切断,有些事情还是不适合长期停留。 “茹霖,你有喜欢的女人吗?”龙耀问道。 “曾经有。但是再遇到下一个,我也不会拒绝,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茹霖没有犹豫地说道。 “你这是花心,见一个爱一个。”蒋昊吐槽道。 “但我爱的时候,每一个都是用心的。下一个。”茹霖道,他看了一眼黄则。 他心底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窥见这个人的秘密。 只不过这次轮到了杨望。 “杨望,你是不是还喜欢穆倩?这次回国也是因为她?”龙耀问道。 “哟!白月光啊!”蒋昊起哄。 黄则一脸惊讶,穆倩是他们老同学,那个时候,穆倩喜欢他,被他拒绝了。 搞了半天,原来杨望喜欢穆倩,怪不得他能这么快认到他。 杨望有些尴尬看了看黄则,“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了。至于回国,也不全是因为她。” “穆倩家里出了事,你这突然回来,不就是担心她嘛。你还真是长情。”茹霖接了一句。 黄则觉得这关系扯得有些宽广,不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一个圈子认识另一个圈子的人,自然这个圈子就大了。 可能过了今晚,他也会被这群人提起。 “还剩最后一个,杨望的同学,黄则黄先生。今天大家都讲了女人的事,你呢?”茹霖骰子也不用了,直接问了起来。 黄则端起桌上的酒杯浅喝了一口,“我不想谈女人。” 男人聚在一起,谈事业都需要女人。 所有人目光看向他,他端酒杯的手,正是左手。 那枚戒指闪闪发光,如同他本人一样。 散场后,黄则依旧回去了吧台,这时他要了一杯白玫瑰。 “您,您好!” 黄则回头看到刚才坐他旁边的女孩。 此时她卸了妆容,眼睛很明亮,有些像她。 “你叫什么名字?”黄则问道。 “我叫卿玫,工号白玫瑰。”卿玫小声道。 她刚才听见他喊白玫瑰,以为是叫她。 黄则放下酒杯,回头看了卿玫一眼,“是大学生?” 卿玫摇了摇头。 “去找份其他工作吧,这里不适合你。”黄则端起酒杯大喝了一口。 黄则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千块现金,“这是你刚陪我的小费,谢谢!” 卿玫看着黄则,他有些清冷,她很怕他,但还是伸手接了钱。 黄则转身继续喝酒。 还不错!大概是有柠檬的味道。 有些人看着一样,可多看一眼就知道,一点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