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欢迎来到暗黑童话世界》 第一章 海的女儿 写在前面：暗黑童话风\/无cp\/剧情流。本文为全篇幅童话怪谈，每一个副本都与童话相关。 有男性配角，无感情戏，想看爱情的可以直接退出了哦～ 排雷：本文一开始有cp，直到第三个副本快结束才决定改成无cp，所以女主第一个队友为男，出现在第三个副本，不能接受直接跑。（无暧昧情节） 该男队友在第二个副本中为反串角色，戏份不多，没有掉马。不能接受请直接跑。 部分副本偏重剧情，规则存在感极弱，甚至可能没有规则。 女主不无敌，不是爽文！ 以上。 ＊ “恭喜您被选中进入怪谈世界！在这里您将享受到绝无仅有的梦幻旅程！绝对真实的游戏体验，与鬼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丰富多样的游戏奖励，更有多种多样的游戏主题等您来玩哦！” 尖锐的声音伴随着彩炮的声音在图南耳边响起，眼前出现一只黑色的乌鸦，豆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致命的游戏被裹上玻璃糖纸，伪装成甜美的糖果，却隐藏着满满的恶意。 一年前，规则怪谈降临地球。 靠近怪谈区域，有极大的概率被怪谈游戏选中，拉入游戏之中。 若在游戏中死去，现实也同样会死亡。 只有通关游戏，才能回到现实，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被拉入怪谈世界后，每隔七天，就必须进行一场怪谈游戏，否则将被强制拉入。而被强制拉入的怪谈游戏，难度将会飙升，根本无法通过。 短短一年，世界总人口骤降20亿。 这只乌鸦在官方下发的攻略中曾有提及，每个人被拉入怪谈世界时，它都会作为最初的引导者登场。 乌鸦在她头顶徘徊了两圈，才终于来到她面前。 “请抽取你的怪谈分类。” 图南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抽奖箱，里面摆着颜色不一的彩球。 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她了。 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好运气的人，连再来一瓶的安慰奖都没中过，永远都是谢谢惠顾。 她将手伸进抽奖箱中，摸了一圈，并无什么特别，无法凭借手感区分。 “快抽，快抽。”乌鸦扑腾着翅膀，兴奋地尖声叫道。 声音里有种不加掩饰的恶意，似乎迫不及待看到她崩溃的画面。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凭借着感觉，抓了一个粉色的球，然后抽出了手。 “快打开，快打开。”乌鸦的声音更兴奋了。 真是急不可耐。 粉球打开的一瞬间，欢快的铃铛声随之响起，无数彩带金粉从天而降。 “叮咚！恭喜您抽中童话分类，您的运气真是无与伦比。作为整个怪谈世界最梦幻最安全的怪谈，童话世界绝对是您居家旅行出行必备的不二之选！” 请牢记童话世界的绝对守则： 作为童话人物，请牢记你的人设！ 意思就是不能ooc，图南若有所思。 “哇哦，竟然是童话主题。”乌鸦的声音透露着满满的兴奋与恶意，“你真是太幸运了，这是整个怪谈里最有趣的分类了。” 乌鸦的豆豆眼紧紧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到高兴的神色。 然后它就会狠狠地将她的期望击碎。 这是它每次引导新人时最乐此不疲的环节。 可是这一次它失望了。 “很抱歉，乌鸦先生。”图南捏着那枚粉球在它身前晃了晃，“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入怪谈副本？” 她神色平静，眼睛是一种剔透的棕褐色，并没有它所期待的恐惧失态。 她毫无波澜的情绪让乌鸦先生觉得受到了侮辱，它瞪大了那双豆豆眼，尽管在图南看来并无区别。 于是乌鸦先生更生气了，它扑动着翅膀，尖声喊道：“你竟然敢无视我？” 图南：？ “我要把你丢进最可怕的副本中，让你明白对我不敬的下场……”乌鸦先生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却又忽然停下。 “……不符合游戏规则？好吧好吧……你闭嘴……我知道了……” 乌鸦先生显然有些失望。 “那就这个好了……” 图南脑中响起一阵欢快的音乐，一道夹杂着电子杂音的女声在她脑中响起。 “欢迎您体验童话主题怪谈，正在为您载入……载入成功！本次怪谈主题为——海的女儿。” 【作为深海中最受宠的小美人鱼，你对海上的一切充满了向往。 某个暴雨夜，你救下了王子，并被他英俊的外表吸引，深深地为他而着迷。 为了他你心甘情愿与女巫做了交易，将自己的鱼尾变作双腿，此后每一天都如同行走在刀尖上一般痛苦。 可是王子却要与公主结婚了。 你感到痛苦万分。 王子与公主的婚礼定在五天后，而你也会在第五天第一缕晨光洒向海面时化成泡沫。】 本次怪谈主题为：《海的女儿》 任务要求：存活至婚礼后 第2章 奇怪的王子 请牢记以下规则： 规则一：夜晚的童话世界有些不同，请尽量不要外出。如果外出，也请不要担心，在最后的时间到来前，童话世界总是那么美好。 规则二：请记住你是一条人鱼，人鱼需要及时补充水分。 规则三：公主美丽善良，穿着白色的裙子。在所有人眼中，她是一块甜美的小蛋糕。 规则四：请谨慎食用副本中的食物，哪怕它们闻上去香气扑鼻。 规则五：婚礼是一个幸福快乐的日子，所有人会在婚礼当天用他们的方式来庆祝婚礼。 【由于当前为新手副本，开启新手保护模式，玩家无需另外寻找新的规则。】 图南快速地记下规则，同时扫到下方一行小字。 当前debuff：乌鸦先生的诅咒（持续时间：七天） （特别说明：乌鸦先生讨厌不礼貌的孩子，于是它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对你降下了诅咒： 你的运气总是差得出奇。 偷听一定会被发现，玩狼人杀总是第一个被刀，同等情况下，诡异总是更容易盯上你……总而言之，乌鸦先生祝你好运。） 图南：…… 持续时间七天，也就是说整个副本期间她都会被诅咒。 怪谈中本就危机重重，更不要说加上这个倒霉buff。 这只小肚鸡肠又十分恶毒的死乌鸦。 …… 【副本信息传输完毕，即将进入副本，祝您游戏愉快。】 图南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空间忽然开始一点点碎裂，在她眼前骤然轰塌。 一阵目眩神迷之后，她睁开了眼睛。 海浪拍打着沙滩，湿咸的海风迎面扑来。 她抬起头，眼前是一片美到令人窒息的大海，一眼望不到头，夕阳的余晖铺洒在海面上，将大海变得金黄一片。 海浪翻滚着扑打在沙滩上，打湿她细白的小腿。 图南这才注意到她没有穿鞋子。 她试图站起身，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因为刀割般的疼痛重新倒了下去。 …… 她皱着眉头开始回忆刚才系统传输给她的信息。 很显然，这次怪谈的主题是家喻户晓的美人鱼爱丽儿的故事。 爱丽儿为了王子，将自己美妙的声音与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做为交换，成功得到了双腿，然而每走一步都犹如行走在刀尖一般痛苦。 新手第一个副本就是这样地狱开局，她回想起乌鸦先生在副本选择前的那番话，有些头疼。 看来对方为她精挑细选了一个新手副本。 图南试探着伸手按住喉咙，张了张嘴，只发出两声细微的呜咽。 很好，开局就变成了哑巴，走路也几乎等同于半个残疾人。 “哦，上帝，这里怎么会有一位如此柔弱的女士。美丽的小姐，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骤然响起。 图南愣了一下，回过头，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沙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穿宫廷装的男子。 他拥有一张堪称完美的雕刻般的容颜。 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眉眼，还有那一看就十分不凡的装束，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爱丽儿一见钟情的王子。 图南记得在《海的女儿》中，爱丽儿面对心爱的王子，应当是有些害羞与温柔的。 她说不了话，只能抬眼，用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皮肤如同牛奶般白皙，眼睛是漂亮的蓝色，在阳光下呈现出大海一般的色泽，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陷进去。 多么美好的女孩。 年轻、漂亮、柔弱。 埃里克情不自禁地感叹。 他很有经验，知道这样年轻的女孩拥有怎样娇嫩的肉体，轻轻一捏就会留下红色的痕迹。 她们会恐惧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睁地大大的，晶莹的泪水溢满眼眶，再不堪重负地流淌到柔嫩的脸颊上。 “你不能说话吗？”埃里克蹲下身平视她，声音很柔和，细听之下却有种异样的沙哑。 一个漂亮年轻的哑女，简直是上帝赐给他的宝藏。 想想吧，她的身体会在极度恐惧中微微颤抖，泪水沾满脸颊，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简直快因为脑子里的画面兴奋地晕过去了。 图南心头涌上一股诡异的感觉。 王子看她的眼神异常灼热，仿佛见到了什么易碎的宝物，同时又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以至于他脸上的微笑看上去都有些僵硬。 王子很不对劲，虽然怪谈第一天一般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但她身上还有乌鸦的诅咒，图南不敢大意。 她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在沙滩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爱丽儿。”王子看清她的名字，微笑着夸赞，“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我叫埃里克，你的家人呢，怎么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图南摇了摇头，微微垂下头，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可怜的女孩。”埃里克心领神会，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灼热起来。 他舔了舔嘴唇。 一个孤女会为他省去很多麻烦。 图南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她刚才是不是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么，和我一起回家如何呢？”埃里克风度翩翩地朝她伸手，“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五天之后便是我与邻国公主格蕾丝的婚礼，我想格蕾丝一定不会介意婚礼多上一位客人。” 与童话故事中那位潇洒英俊又十分绅士的王子比起来，她眼前的这位王子肉眼可见的十分古怪，但她别无选择。 王子是《海的女儿》这个童话故事中最重要的主人公之一，故事的发展围绕着他进行，她必须跟在他身边。 于是她微微仰起头，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咬着嘴唇十分忐忑地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埃里克将她扶起来，双脚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图南面容扭曲了一下，脑中闪过千言万语。 幸好她现在无法说话，否则她伪装的柔弱形象立刻就会破灭。 该死的乌鸦，她总有一天要把它的毛拔光了炖汤喝。 “你怎么了？”埃里克发现了她的异常，轻声问道。 图南回过神，立刻反应过来，低下头指了指自己光裸着的脚掌。 她似乎是有些害羞，白皙的脚趾紧紧蜷缩着。 第3章 你为什么不吃? 埃里克恍然大悟，做出一副抱歉的神情：“请原谅我的疏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背着你走。” 他表情真挚，瞧上去如同一位正直的绅士。 图南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王子在她身前蹲下，图南轻轻趴上他的背，将手搭在他的肩头。 “你可真轻。”埃里克的声音有些飘忽，“不过没关系，我的城堡里拥有最顶尖的厨娘，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烹饪出来的美食。” 图南有点庆幸自己无法说话了，为她省去了很多麻烦，不用再分心与王子对话。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王子说话，一边在脑子里分析现在的处境。 作为新手副本，难度一定不会太高，死亡风险也并不大。 第一条规则与最后一条规则结合来看，已经明示了婚礼的不同寻常。 最后的狂欢日，诡异会用什么方式庆祝婚礼，她不敢细想下去。 总之不会是放着礼炮，在欢声笑语中见证一对恩爱的新人喜结连理。 第二条很好理解，让她有些不明白的第三条。 ——在所有人眼中，公主是一块美味的小蛋糕。 美味的……小蛋糕？ 在怪谈世界，她不得不用字面意思去理解这句话。 “到了。” 在她胡思乱想间，身下的王子忽然出声。 图南抽回思绪，抬眼看去，面前出现了一栋十分华丽精美的古堡，门口并排站着一队士兵，见到王子后齐身行礼。 王子将她放了下来，裸露的脚心接触到冰凉的地砖，刺骨的疼痛席卷而来，图南嘶了一声，下意识皱了皱眉。 埃里克错误地将她的表情当作是不堪忍受寒冷的地面，于是立刻吩咐一旁的女仆为她拿来了一双舒适的平底鞋。 图南没有拒绝他的好心，穿上鞋后强忍着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痛，跟在埃里克身后进入了古堡。 这座城堡与她想象中童话中该有的城堡一模一样，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梦幻的气息。 “现在刚好是晚餐时间，”埃里克笑眯眯地牵着她的手往餐厅走，“想必你一定会喜欢今天的晚餐。” 图南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暗暗记下路线。 两人来到餐厅，餐桌旁坐着一位身着白色礼服裙的美丽少女。 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爱丽儿原本也有，但在海底时已经被她献祭给了女巫。 “埃里克。”少女看到他们时带着温柔的笑意迎了上来，在看到埃里克身后美貌的爱丽儿时略显诧异地问道，“这位是？” “格蕾丝，”诶里克走上前去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指着图南解释道，“她叫爱丽儿，是我在海边捡到的孤女。” 格蕾丝脸上立刻浮现起怜悯的神情，让她看起来简直像一个神女般悲天悯人。 “可怜的女孩。”格蕾丝凑上来拥抱她，她身上有一股甜甜的气息，闻起来就像是草莓小蛋糕一般，“请安心在城堡住下，你会受到最好的照顾。” 她是规则中所说的公主吗？ 图南下意识地看向她，格蕾丝看上去美丽温暖，像一块甜甜的小蛋糕，任何人见到她的第一眼都不会觉得讨厌。 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公主。 “她无法说话。”埃里克适时开口。 格蕾丝脸上同情的神色更加浓郁，眼中几乎浮现出泪花。 “多么可怜的女孩。”她拿出一条丝绸制的手帕压了压眼角的泪水，拉着图南的手走到餐桌旁坐下，“你一定饿了，我们先用晚餐吧。” “城堡里有最好的厨娘。”埃里克也笑着在她们对面坐下，再一次强调道，“你一定会喜欢她制作的美食。” 埃里克反复强调，反倒让图南感到不安起来，她开始思考如何委婉拒绝这顿饭。 女仆们很快鱼贯而入，将餐具一一整齐摆好，然后侍从端着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餐盘走了上来。 盖子还未打开，那股浓郁到近乎诡异的香气已经弥漫了整间餐厅。 图南感觉到自己的口水在飞快分泌，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不受控制的握起餐具，直勾勾地盯着侍从手中的餐盘。 侍从将餐盘放到他们面前，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盖子。 几乎只是一瞬间，热气蒸腾，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图南甚至还没有看清盘子里的食物，就已经控制不住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她舔了舔唇，艰难地抑制住自己想要扑上去将盘中食物一扫而空的欲望。 “这是海中新鲜捕捞上来的鱼，味道鲜美，入口即化。”格蕾丝公主贴心地为她讲解，“快尝尝吧。” 侍从将盘中的食物分了三个盘子，然后一一放到他们面前。 格蕾丝与埃里克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开始享用美味，他们的吃相十分优雅，速度却十分惊人。 酱色的汁液沾染在埃里克嘴角，也被他迫不及待地舔去，他微微眯起眼睛，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 图南低着头看着盘中的食物，她姑且认为这是鱼肉，被分成块状，浇上了褐色的酱汁，旁边还点缀着一些蔬菜。 明明看上去十分普通，却让人食指大动。那香味仿佛会勾人一般，一下一下往她鼻腔里窜。 她又咽了一下口水。 “爱丽儿，你为什么不吃？” 埃里克忽然问道。 第4章 夜半时分 图南怔了一下。 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正常，更不要说规则明确说明了谨慎食用副本中的食物。 埃里克的声音隐隐透着寒意。 她怯怯地抬起头，“啊啊”了两声，又用力摆了摆手，在意识到对方无法理解自己的意图后，她垂下头，一副沮丧的模样。 一旁的格蕾丝十分贴心，吩咐侍从拿来了纸笔，十分温柔地问道：“你会写字吗？” 图南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纸笔，写下一句话。 ——我是素食主义者。 埃里克愣了一下，出乎意料的并未生气，反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像是十分满意。 “素食主义者？我必须得说这是一个不错的习惯。”他看上去很愉悦，刀叉轻快地划开餐盘中的鱼肉。 他看着图南微笑，然后张口将叉子上的鱼肉吃了下去。 “新鲜的鱼肉，果然十分美味。”他陶醉地闭上眼。 图南看着他的样子，愈发感到不安起来。 一旁的女仆为她换上一份只有蔬菜的餐盘，同样淋着那种褐色的酱汁。 图南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打量她，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女仆。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有着一头褐色的长卷发，上头别着一枚珍珠发夹。 刚才就是她为自己拿来了平底鞋。 图南微笑着朝她颔首，表达自己的谢意。 女仆飞快地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快吃吧爱丽儿。”一旁的格蕾丝催促道，“你一定饿坏了。” 图南没有理由拒绝，只能拿起刀叉，谨慎地挑选了一块边缘的土豆，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塞进口中。 土豆入口的一瞬间，浓郁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她还来不及咀嚼便已经咽了下去。 她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克制住自己想要将盘中的食物舔舐干净的冲动。 【当前污染值百分之5。请注意，当污染值超过百分之60，你将陷入疯狂。】 脑中突然响起的系统声让她精神一震，那股陡然升起的食欲略微收敛了一些。 只是一口沾染着酱汁的土豆而已，竟然有那么强的污染值，如果她吃的是鱼肉，不知道又会增加多少污染值。 图南拿起一旁的水杯，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庆幸的是这一次系统并未提醒她污染值提升。 她没有忘记这个世界的第二条规则：人鱼需要及时补充水分。 她又向女仆要了一杯水。 “你很渴吗？”格蕾丝关心地问道，“可怜的姑娘，一定累坏了。” 图南报以羞怯的微笑。 盘中的食物她不敢再动，只能一边分泌口水一边将自己灌了个水饱。 那浓郁的香气几乎无孔不入，图南坐在餐桌边，清晰地听到身旁站着的女仆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些东西太古怪了。 她皱起眉，开始忧心自己接下来几天该如何充饥。 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 晚餐后格蕾丝亲自安排了她的住处。是一间十分宽敞明亮的卧室，墙壁上有一面窗户正对着大海。 “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格蕾丝轻轻拥抱了她，离开了卧室。 图南在她关上门后立刻开始排查房间中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这里看上去只是一间十分普通的卧室。 她的目光落到房间中间的蕾丝公主床上，公主床外的纱帘正被窗外吹来的风轻轻吹拂着。 双脚痛得近乎麻木，从一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便紧绷着的神经让她感到异常疲惫，那张公主床在她眼中散发着巨大的诱惑。 就这样休息一晚吗？ 图南犹豫了一番，来到窗前，准备关上窗户，却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住了视线。 夜晚的大海更加神秘，海浪波涛汹涌，虽然听不到声音，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大海的壮阔。她出生于内陆，从来没有见过大海，一时不由得有些失神。 【当前污染值：百分之6】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愣了一下，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还会增加污染值。 她回忆了一下餐桌上的那道菜，格蕾丝特意说明了那是深海中新鲜捕捞上来的，而现在她只是站在窗户前看了一会大海，污染值就提升了。 难道污染值与大海有关？ 图南当机立断关上窗户，虽然不知道这样是否能够隔绝污染，但她现在并没有其他的手段。 她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规则中第一条便告诉了玩家黑夜的危险性，但却并没有禁止玩家半夜出门，那么她猜测，半夜出门，一定会得到不少有用的线索。 她随意抓了抓自己有些发痒的大腿。 现在城堡中的佣人与侍从还未休息，并不是探索的好时机，她打算先休息一会，等到深夜再出门。 为了防止自己缺水，图南足足泡了一个小时的热水澡，又躺在床上休息了三个小时，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才终于推开了自己卧室的那扇门。 夜晚的城堡很安静，走廊里空无一人。 图南记得很清楚，她的卧室在三楼，楼梯上来第二间。她用手扶着墙，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终于走到了楼梯口。 她决定先去厨房看一看。 晚上那些古怪的餐食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厨房也许会有她想要的信息。 厨房在一楼餐厅的右侧，她在经过餐厅里看到过有许多厨娘在厨房中忙碌。 下到一楼，月光透过一楼的窗户在地面上覆盖上一层银霜，四周静悄悄，她凭着记忆朝厨房走。 “嘤嘤……嘤……”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图南猛地停下了脚步，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一下一下震荡着耳膜。 厨房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一个女人在哭泣，声音很低微，若有若无地飘进她耳中。 丝丝缕缕的哭声像雨丝一般一点点浸透她的身体，一股凉意从脚底漫了上来。图南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厨房靠近，走到门口，她才发现厨房的大门并未完全关上，而是被掩住了，里头一丝光线也没有，黑漆漆的一片。 刚才那瘆人的哭声变得清晰了一些。 “嘤嘤……嘤……” 那哭声像是某种精神污染，往她脑子里不断地钻，她捂着脑袋用力摇了摇头。 “嘤嘤……嘤……” 图南不受控制的，忍不住一点点凑上前，将脸贴到那条半开着的缝隙上，试图看清里面的景象。 厨房里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她眯了眯眼，等到眼睛终于适应了那种黑暗，心脏猛的一缩。 图南瞪大眼睛，瞳孔紧缩，脑子在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第5章 诡异的女仆 “嘤嘤……嘤……” 她看到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在门缝后死死地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口中还在持续不断地发出嘤嘤的哭声。 【当前污染值百分之20。】 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想要逃跑，然而身体因为过于恐惧而导致失去行动力。 门后的人忽然说话了。 “是你啊。”那声音还带着一点哭泣后的沙哑，听上去却很明显是个年轻的少女，“你这个时候来厨房，是饿了吗？” 图南呼吸粗重，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冷静，她要冷静。 规则既然明确了婚礼前不会有致命危险，那么就不会有错。最大的风险，想必就是这不受控的污染值。 夜晚出门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污染值如果超过一定数值，等不到最后一天，她就会迷失在副本中。 “你怎么不说话？”诡异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你是觉得我不配和你说话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的温度明显降了下来。 图南重重咬了一口舌尖，疼痛让她精神集中了一些，在诡异发怒的最后一秒，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啊啊”了两声。 “哦，我忘记了你不会说话。”诡异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四周的温度又开始一点点回升。 图南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她用力握紧拳头，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衬衣贴在背脊上，凉津津的。 “嘎吱”一声，厨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躲在背后的人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图南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 她浑身泛着不正常的蓝紫色，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泡发了一般，出奇的肿胀。左脸颊上的肉掉了一块，甚至还能看到里头森森的白骨，在月光下泛着瘆人的寒光。 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她那双黑漆漆的巨大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只剩下一丝几不可见的眼白。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是图南仍然注意到，她有着一头褐色的长卷发，上面别着一枚珍珠发夹。 大约是那枚珍珠发夹太过显眼，她在脑中回忆了一番，几乎是在瞬间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它。 是那个晚餐时站在她旁边的女仆。 是巧合还是刻意。 难道第一条规则中所谓的夜晚的童话世界有些不同，指的是夜晚这些npc都会变成诡异吗？ 可是看她的样子，并未完全失去神志。 “你来厨房做什么？”女仆问道。 图南来不及思考下去，她摸了摸口袋，庆幸自己还没有将纸笔拿出去。她低下头，飞快地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我晚上吃得太少，有些饿了。 “你晚上吃的的确不多。”女仆木然地点点头，“你跟我进来吧，现在不太方便，我只能给你找些简单的食物。” 图南跟在她身后进入厨房，女仆点了根蜡烛，昏黄的光线顿时照亮了厨房。 同时被照亮的还有她那张可怖的脸。 图南尽自己所能的不去看她，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她。 女仆给她拿来一块白面包，图南松了一口气，避开女仆接触过的地方扯下一块送入口中，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 她是被哭声吸引来的，眼前的女仆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一个人躲在厨房中哭泣？ 在怪谈之中，这显然十分不寻常，也许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线索。 她想了想，放下手中的面包，在纸上写道：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女仆黑漆漆的瞳孔眨了眨，看到这句话，又发出“嘤嘤”的哭声来。 这哭声幽怨细微，配上她狰狞可怕的脸，在昏暗的厨房里显得格外瘆人。 “我的姐姐不见了。”女仆擦了擦眼角，那里立刻掉下一块可疑的物体。她恍若不觉，继续说道，“她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图南努力忽略从她眼角掉下来的那块东西，低下头在纸上写道： 你告诉王子了吗？ “我当然说了。”女仆声音幽怨，黑漆漆的眼瞳里只有一片麻木，“可是城堡里时常会有女仆消失，王子说她们一定是触怒了海神，所以才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 海神？ 图南不自觉地用食指点了点手中的本子。 城堡中时常会有女仆消失，而王子却用这样一个荒诞的理由解释，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想了想，又写下一句： 那些失踪的女仆有什么共同点吗？ 女仆面露茫然，许久之后才回答道：“她们都很年轻，漂亮。” 图南皱了皱眉，想到今天埃里克看到她时的古怪反应，隐约有了猜想。 话说到这里，女仆又低下头“呜呜”哭泣起来，“我和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可现在她却无故失踪，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如果有人可以帮我找到姐姐就好了……” 【恭喜玩家触发支线任务：失踪的女仆。 城堡中的女仆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有人说是因为她们触怒了海神，有人说她们是不堪忍受女仆的辛苦，私自逃跑了…… 请玩家查找寻女仆失踪的真相。 任务类型：触发型（非必选） 任务期限：副本结束前 任务奖励：？？？】 突然弹出来的任务框让图南愣了愣，她快速扫了一眼，触发型任务，如果她今晚没有选择出门，恐怕就会错过了。 虽然奖励未知，但这个任务显然有关于城堡中的秘密，或许会有通关的线索。 她选择接下。 图南在纸上写到：或许我可以帮帮你，请告诉我一些关于你姐姐的事情吧。 女仆惊喜地看向她：“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叫莉莉，我的姐姐名叫艾玛，她与我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莉莉摘下头顶的珍珠发夹递给她，“如果你看到我姐姐，请将这枚发夹交给她，她看到这枚发夹，就会知道是我在找她。” 图南接过发夹，同时写到：她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第六章 你去哪儿了? 莉莉仔细回忆了一番，语气有些不满，“失踪前一天姐姐很高兴，她对我说王子夸奖了她。王子对待女仆很温柔，城堡里的女仆都很喜欢他。” 她的声音里忽然流露出一丝属于少女的娇羞，与她狰狞的外貌相比格外违和。 “其实王子也夸过我，他说我有着最好的厨艺，所有女仆里他最离不开的就是我，他会让我一直留在他身边……” 图南眉头紧皱，只觉得十分怪异。 莉莉顿了顿，忽然毫无预兆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尖锐地哭泣起来，“我有罪，我怎么能对王子生出这种心思，嘤……嘤嘤……姐姐还没有找到，我却在想这些，嘤嘤……” 她的声音仿佛一根细线穿透图南的耳膜，异常尖锐，她离得太近，耳中忙音不断，脑子格外混沌。 【当前污染值：百分之25】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图南的笔尖在纸上用力划下—— 我会努力帮你找到你姐姐的！ 莉莉的哭声戛然而止。 “真的吗？”她歪了歪头，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如果你帮我找到了姐姐，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图南用力点头，害怕自己再待下去污染值会持续增长，她撕下自己刚才写的纸条，藏在袖子中，匆匆告别了莉莉。 今晚的收获已经足够，她不打算再在外面逗留，于是顺着楼梯朝上走，一到三楼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变得黑暗起来。 三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并没有窗户，走廊两边设有烛台，也并未点燃，她摸着墙壁一点点朝着里面走，走过第一扇门后面就是她的房间。 四周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人在黑暗的环境下想象力总是更加丰富，何况她现在身处一个危险的副本之中，图南屏气凝神，尽量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摸着墙壁前进。 她的房间距离楼梯口并不远，图南很快摸到自己房间的门把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开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了起来。 “爱丽儿，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那气息冰凉黏腻，贴着她的耳廓，像是被某种软体动物爬过，留下一串黏腻的湿痕。 图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一只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用一种很暧昧的姿势将她拢在怀中，然后握住了她搭在门上的那只手。 换一个场景，或许这个动作还算得上浪漫。 图南脑中警铃大作，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诶里克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难道一直站在她房间门口，就这样看着她在黑暗中一点点摸索，等到她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才终于跳出来给她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图南不由得冷汗直下。 诶里克见她没有反应，握着她的手用力，带着她将房间门推了开。 柔和的灯光洒了出来，诶里克松开了她的手。 图南深呼吸，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转过身看向诶里克，表情却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差点凝固。 诶里克与莉莉一样，模样与白日里大相径庭，白天英俊帅气的王子，此刻却是浑身肿胀，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脓块，有些甚至还在向外流淌着黄白相间的粘稠液体，眼睛同样被巨大的黑色瞳仁占据，十分可怖。 她只扫了一眼，好在她已经见到过莉莉，有了一定的心理防备，诶里克看上去虽然恶心，污染值却并未增加。 “告诉我，爱丽儿，你去哪儿了？” 诶里克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不看脸，依旧十分迷人。 图南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掏出本子翻到空白页写到： 【我有些饿了，下楼找了些吃的，莉莉可以为我证明。】 埃里克语气不变：“晚上最好还是待在房间比较好，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在找我，我就在你隔壁房间。” 他的视线在她手中的本子上扫了一眼，忽然伸手将本子从她抽出，当着她的面翻阅起来。 好在她早就将前面自己与莉莉的对话撕掉了，只留下了自己饿了那一句。 图南坦然地任由他翻阅。 埃里克翻不出所以然，将本子递还给她。 他丑陋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却意外地将脸上的一个脓块挤破，黄白色的液体从破口处溅了出来，精准地落在了图南脸颊边的一小块区域。 她脸上的笑容一僵。 【当前污染值：百分之30】 埃里克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恶心的笑容，视线黏腻腻地在她脸上来来回回地扫视。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胸口涌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将脓液抹去，却在埃里克微妙的注视下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她装作自然地低头写下： 【很抱歉，我之后会注意的。】 埃里克这才满意地微笑，他点了点头，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甚至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侧脸。 离得太近， 图南几乎可以闻到他口中传来的一种十分奇怪的味道。 像是某种油脂混合着一股并不新鲜的鱼腥味，令人反胃。 她胃里翻江倒海，嗓子眼都在发痒，却还是努力维持着微笑。 “祝你好梦。” 也许是图南乖巧的反应让埃里克觉得很满意，他终于离开了她的房间。 眼前的门终于被轻轻合上，图南维持着的笑容垮了下去，她双腿一软，伸手撑着一旁的墙壁，差点跌坐在地。 脚疼痛得几乎快要麻木，她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飞快走到一旁的洗漱室，顾不得其他，打开水龙头冲洗那块沾上粘液的脸颊。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脸颊开始发热，她才停下动作，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她的瞳孔在对准镜子的一瞬间骤然收缩，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跳再次在胸膛中沸腾起来。 【当前污染值：百分之40】 第7章 美人鱼 镜子里的少女早已不是白日里甜美可人的模样，她漂亮的蓝色眼睛变得漆黑一团，黑色的瞳孔几乎占据大半个眼球，皮肤的颜色泛着不自然的青色，瞧上去浮肿异常，虽然比不上莉莉与诶里克那样严重，却也绝非正常人的容貌。 她亲眼看到自己的视线与镜中人相对的一瞬间，瞳孔的黑色似乎向外扩散了一些。 她受到惊吓，污染值陡升百分之十。 难道所谓的污染值，指的就是这个？ 可是为什么她食用过褐色酱汁与看到大海之后也会增加污染值，污染值的提升并不局限于一种方式吗。 她不敢再看镜中的模样，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床榻上，为了养精蓄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可是一闭上眼睛，镜子中自己可怕的脸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这只是第一晚，她的污染值就已经来到了百分之40，接下来的几天又该如何是好。 腿上有些发痒，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了抓。 怀着未知的恐惧与担忧，图南几乎直到天亮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房间的门就被女仆从门外敲响了。 “爱丽儿小姐，您醒了吗？格蕾丝公主让我告诉您，今天她与王子将在海上举办十分热闹的婚前派对，请你务必要出席。” 图南睁开眼睛，严重缺乏睡眠让她的脑袋异常迟钝，她起身打开房门，让门口的女仆进来。 女佣十分细心地为了准备好洗漱用品，在一旁用憧憬的语气说道：“真羡慕您可以参加派对，那一定十分热闹。” 图南照了照镜子，白天的自己外貌已经恢复了原样，仿佛昨天晚上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白天与黑夜像是两个极端，白天的童话世界十分美好，而夜晚的童话世界却处处透着危险。 她吐掉口中的漱口水，回到床头拿起本子与笔低头写道：为什么要在海上开派对？ “格蕾丝公主与诶里克王子是在海边认识的，他们认为这是海神的恩赐，而且我们国家依海而生，信仰海神，能在海上举办婚前派对，是一件自豪的事。” 图南想了想，继续写道：王子经常乘船出海吗？ “当然，王子非常向往大海。”女仆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谁能抗拒大海的魅力呢？” 也许船上会有她想要的线索。 图南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她跟着女仆来到楼下餐厅，格蕾丝与诶里克正在餐桌边吃早餐，看见她来，格蕾丝立刻起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甜心，希望你昨晚有一个愉快的美梦。” 美梦没有，倒是做了一连串的噩梦。 图南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餐桌边的莉莉，她看上去沉稳而安静，看不出半点异常。 早餐依旧有昨天晚餐时那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褐色汁液，她现在的污染值岌岌可危，自然不肯再冒风险，好在餐桌上还有不少其他的食物，她随手拿了一块白面包撕了一块丢进口中，慢慢咀嚼着。 “爱丽儿，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今天我们将在海上举办一场婚前派对。”格蕾丝的声音难掩兴奋，“派对将持续一整夜，你一定会喜欢这场派对的。” 图南咀嚼的动作顿了顿。 持续一整夜？今晚要在海上度过吗？ 她点了点头，用微笑来表达自己的期待。 双腿有些发痒，她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大腿，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双腿发痒的频率，是不是有些高了？ 如果是在平时，她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可这是在怪谈世界，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皮肤在什么时候会觉得痒？ 得了皮肤病、干燥缺水…… 难道说…… 她想起第二条规则—— 【请记住你是一条人鱼，人鱼需要及时补充水分。】 可是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在按时补充水分，甚至为了保险，昨晚还泡了许久的水。 可是腿还是止不住得发痒，只能说明她并没有及时补充水分。这意味着，她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她是一条人鱼，一条人鱼…… 图南顿了顿，难道补水指的是…… * 早餐后，他们便动身前往海边，登上了那艘巨大的轮船。 这座轮船十分豪华，足有三层，地下一层是卧室，一层是厨房与储藏室，二层则是可供多人聚会的大厅。 甲板上则是正在忙碌着的掌舵的水手们。 图南第一次登上这种轮船，却并无半分游玩的兴致。 从昨天她已经得知污染值与大海有关，待在这里意味着她的污染值随时有提升的风险。 她必须尽快找到抑制污染值的办法。 图南将船大致逛了一遍，地下一层是储物室，通向底下的入口处挂着一把大锁，经过时有丝丝凉风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她停下脚步，凑近入口，微微推开一道缝隙，里头黑沉沉的，什么都瞧不出来。 “救……” 下方隐约有模糊的女声传来。 图南心生疑虑，还不等她反应，身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侍女叫住了她。 “爱丽儿小姐，格蕾丝公主正在找你，你待在这里做什么？” 图南转身，一个女佣看着她问道。 她顺从地跟着女佣离开，现在是白天，一切都像是水流下的暗潮，只有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漩涡才会显露出来。 她们来到一层大厅，这里布置得富丽堂皇，到处都是美食美酒，人们觥筹交错，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 格蕾丝看到她时十分兴奋，拉着她想要教她跳舞。 图南婉拒了她的好意，她的双脚可没办法跳舞。 格蕾丝心情很好，并未生气，松开了她的手让她随意，自己则与埃里克共舞了一曲。 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大厅中的王子与公主身上，图南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上了甲板试图透口气。 此刻阳光正好，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浪翻滚着拍打着船壁，掀起无数细小的白色泡沫。 图南皱着眉头，思考着她该怎么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弄点海水上来。 思来想去，或许规则中所说的补充水分，指的是海水。 毕竟她是一条深海鱼，深海鱼在淡水里是活不下去的。 图南正望着大海思考对策，忽然听到一道模糊的声音 。 “爱丽儿。” 图南皱着眉，这声音，竟然像是…… 从海里传来的。 她凝神向着海面望去，很快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在海浪的缝隙间，有几张人脸浮浮沉沉，若不是她看得仔细，寻常人很容易忽略。 她心下一惊，定睛看去，那几张人脸浮出水面，看到图南终于注意到她们，她们朝着图南兴奋地挥了挥手。 “爱丽儿！” 眼前的人少女们美丽活泼，长而浓密的头发掩藏在海面下，像是几团模糊的黑影，偶尔能看见海面上一闪而过的鱼尾。 是美人鱼。 爱丽儿的姐姐们。 “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图南拿出本子写下这句话，举起本子问道。 为首的人鱼看到这一幕，眼中浮现出泪花，滚落时却又化作晶莹的珍珠掉进身下的海里。 “爱丽儿，你这个傻姑娘，竟然为了一个男人甘愿变成人类，甚至失去了声音。”人鱼的语言像是歌声般婉转动人， “难道爱情比得过你漫长的生命与自由吗？” 第8章 月光下的埃里克 当然比不过，但她没得选。 面前的几条人鱼自如地在海浪中穿梭，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泽。 在《海的女儿》中，爱丽儿曾有过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她的姐姐们与女巫交易，为她带来了一把匕首，只要杀死王子，再将王子的血涂抹在双腿上，她就能重新变作人鱼，回到海中。 不知道在这个怪谈中，是否也同样可行。 图南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她低下头在本子上飞快写下—— 抱歉，姐姐们，是我太过任性了。 我现在非常后悔，请你们帮我问问女巫，是否有重新变回人鱼的方法？ 为首的一条人鱼看清她写下的话，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色。 “爱丽儿，很高兴你还不是无药可救，你早该清楚爱情只是天边虚无缥缈的云朵。” 另一条人鱼也跟着说道：“我们这就去找女巫为你找变回人鱼的方法，但是爱丽儿，我们要怎么通知你呢？” 白天人多眼杂，图南害怕被人发现，于是低头写下： 今夜凌晨时分我会在这里等你们。 人鱼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她，漂亮璀璨的鱼尾在海浪中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了。 “爱丽儿，你一个人待在甲板上做什么？” 埃里克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图南微微一愣，捏紧手中的本子，回过头去。 白天的埃里克风度翩翩，笑容明朗，“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他的视线朝她身后掠去，那里早已没了人鱼的身影，只有翻滚着的白色浪花。 “奇怪，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条鱼尾。”埃里克回头看向图南，“爱丽儿，你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图南摇摇头，低头写道：除了浪花，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埃里克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听说过人鱼吗？” 图南心下一惊，面前却浮现出茫然的神色。 “那是海洋中最奇妙的生物——我想是的，没有什么生物能够超越她们的美丽。” 埃里克眼中流露出几分压抑不住的狂热，看得图南愈发心惊。 “如果有生之年能够得到一条人鱼——” 图南的心提了起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图南写道：人鱼只是传说中的生物。 埃里克眼里的狂热一点点褪去，看清她写下的话后，十分不满地看了一眼图南，目光有一瞬间的阴沉，但他很快就又换上了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当然，我只是说说而已。” 图南却并不会相信他的话。 诶里克的表情告诉她：他分明对人鱼势在必得。 一个拥有着那样变态趣味的人，有这么能抗拒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呢。 “好了，爱丽儿，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进船舱吧。”埃里克风度翩翩地朝她伸出手。 图南低着头“腼腆”地笑了笑，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 凌晨时分。 派对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刚才才散去。 从白天到现在，她的污染值又上升了百分之五。 虽然增长并不算快，但高达百分之45的污染值让图南心急如焚。 这才只是第二天，她必须加快速度，找到降低污染值的办法，否则她根本不足以清醒地活到第五天。 船上的人玩了一整天，此刻必定疲惫不堪，早已熟睡，正是她行动的好机会。 图南站起身正打算出门，双腿忽然奇痒无比，她忍不住伸手用力地抓了抓双腿。 瘙痒缓解的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她的动作结束，温热的液体顺着双腿缓慢流淌。 白色的裙摆上很快沾染上混合着黄色与红色的液体颜色。 她的皮肤如今就像是一张被浸透的宣纸，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开。 可她的腿还在痒。 这种痒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人忍不住用力抓下，狠狠挠个痛快。 她现在恐怕处于严重缺水的状态。 今天一整天，诶里克一直跟在她身边，她根本没办法避开诶里克的视线去取海水。 她咬了咬牙，强忍着疼痛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现在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双腿与裙子的内衬摩擦，每一下都会让她的伤口雪上加霜，没一会儿整条裙子的内衬便已经湿黏黏地贴在了她的双腿上。 好在这两天每天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图南对于忍痛的耐受力已经远非常人能及。 她咬着牙走出卧室。 休息的地方位于船舱二层，外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放有照明用的蜡烛。 走廊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图南下到甲板的时候，她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海上的月亮很明亮，将甲板上的一切照得一清二楚，得益于此，她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 白天的甲板上干净整洁，而此刻她脚边不远处躺着一条不知道死了多久的鱼，翻着一双死鱼眼，身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银光。 她此刻所处的位置，身前恰好有一个巨大的木桶将她挡住了，一边的船壁上挂着救生圈与绳索。 图南放轻呼吸偷偷探出脑袋，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 白天风度翩翩的埃里克——她能够认出是他完全是因为他们穿着同一件衣服——不久前他才微笑着与自己分离，此刻却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埃里克四肢趴在甲板上，呼吸的声音很大，他面前散落着大堆大堆的死鱼，他将头埋在死鱼堆中，如同野兽一般在进食。 那鱼不知死了多久，肉已接近腐烂了看上去如同橡皮泥一般的质感，埃里克轻轻一抓，手就陷进了鱼的身体中。 他两只手不断地往嘴里塞着死鱼，黏腻的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依稀还能看到他齿间卡着的泛着腥光的鱼鳞。 他口中不断发出咻咻的口水声，涎水滴落在甲板上。 浓烈的鱼腥味混杂着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图南忽然回忆起昨晚她在埃里克身上闻到的味道，她捂住口鼻，差点干呕出来。 她开始痛恨今晚的月亮为何如此明亮，让她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埃里克如今在这里，她要怎么与美人鱼取得联系呢？ 图南又等了片刻，可是埃里克好像半点没有吃饱的意思，依旧在低着头不断地进食。 她内心不由得焦躁起来。 图南的双脚无法长久站立，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动了动身体。 “当啷”一声。 “谁在那里！” 第9章 生存之路 诶里克埋在死鱼堆里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那双黑得几乎看不出眼白的眼睛阴冷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哪里冒出来的空酒瓶！ 图南霎时出了一身冷汗，她刚才明明注意过周围，并没有看到那个空酒瓶。 她脑中灵光一闪，猛地记起了什么。 ——乌鸦先生的诅咒！ 她怎么忘记了，她身上还有这个倒霉debuff。 图南咬了咬牙，顾不上去管那个被她碰倒的酒瓶，她有种强烈的直觉，如果被这种状态下的诶里克发现，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诶里克十分警觉，已经直起了身子，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地逼近。 “谁在哪？”诶里克再一次出声问道，“是……爱丽儿吗？” 他的声音没有半点被窥视的恐慌，相反有种猫抓老鼠般的从容，声音被刻意压低，却还是掩盖不住那种呼之欲出的恶意。 “爱丽儿，是你吗？”他的声音变得得意起来。 他明明没有看到图南，却仿佛笃定了偷窥的人一定是她。 诶里克从容不迫地朝着图南藏身的角落走去，仿佛已经想象到了被他抓住后少女恐惧到发抖的样子。 虽然现在还不能马上享用，但是只要等上几天，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享用这道美味的甜品了。 在这之前，他只要把她关起来，让恐惧浸透她的身体，酿造出最甜美的果实。 诶里克咧开嘴笑了，牙缝间还残留着带着腥味的鱼肉泥。 “甜心，是你对不对？别害怕——” 一个酒瓶忽然被用力丢了出来，砸在船壁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诶里克看着被砸碎的酒瓶愣了一下，回过头瞥到角落中露出来的白色裙?，嘴角咧得愈发大了。 垂死挣扎的猎物，连反抗的手段都显得那么可爱。 他再也控制不住，加快脚步冲了上去，再看清一切后，笑容的弧度却凝固住了。 人呢？ 周遭的一切在冷白的月光下清晰可见，钉在地上的钩子挂着一块白色的破碎裙摆，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人呢。 诶里克狐疑地看了一圈四周，鼻翼翕动，试图寻找出偷窥者的踪迹。可是这毕竟是在船上，海风和周围浓郁的鱼腥味早已将残留在这里属于偷窥者的气味吹散了。 他很快忽然注意到那个足以藏下一个人的巨大木桶。 笑容再次扬了起来。 “甜心，你在和我玩捉迷藏吗？” 诶里克故意离开了那里到别处寻找，让猎物以为自己劫后余生，在充满希望的时候又陷入绝望，这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他闲庭信步地绕了一圈甲板，终于迫不及待回到了原地。 “甜心，让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是在——”他扯着嘴角，表情因为过于兴奋而显得格外狰狞。 诶里克伸手一把将木桶上的盖子举了起来，“你在这里对不对——” 他嘴角的笑容再一次凝固了。 ——木桶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怎么会这样。连续两次落空，诶里克不可避免地变得暴躁起来。 “怎么会不在这里呢，在哪里、在哪里……”他在甲板上四处寻找起来，可图南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到底在哪里！” 他不甘心地绕着甲板寻找了一圈又一圈，却还是一无所获。 “算你走运！”诶里克不甘地哼了一声，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又笑了。 逃了又怎么样，过不了几天，依旧是他的掌心之物。 今夜已经填饱了肚子，诶里克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了上来，干脆直接离开了。 而本该躲在木桶后却不翼而飞的图南，此刻正紧紧抓着手中的绳索，身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叫嚣着试图吞没她。 刚才她将空酒瓶丢了出去，并非其他原因，只是想转移埃里克的注意力。 不用多，只需要几秒，就足够她趁着埃里克不注意之时，翻过船壁抓着绳子滑下去。 是很危险，但显然那种状态下的埃里克更加危险。 身下海浪翻涌，下半身被卷来的海浪打湿，图南腿上的伤口还没好，做好了巨痛的准备，然而想象中的巨痛并未袭来，海水拍打在身上，竟然让她觉得无比放松舒适。 腿上的伤口一点点愈合，那种一直困扰着她的瘙痒也逐渐减退。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干涸开裂的土地终于降下了一场大雨，土地被滋润，重新恢复了生机。 看来这所谓的“补水”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需要海水才行。 【当前污染值：百分之50】 随之而来的还有污染值警告。 50已经是一个极为危险的数字。 双腿已经恢复了原样，埃里克应该也已经离开，她拽了拽绳索，正打算爬上去，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爱丽儿。” 图南低下头，看到爱丽儿的姐姐们正漂浮在海面上，仰着头担忧地看着她。 “你还好吗？”其中一条人鱼问道。 图南点点头，碍于无法说话，只能用眼神询问她们白天的事情进展。 “我们找到海底女巫，向她询问是否有办法将你变回人鱼。”一条人鱼游上前来，图南这才注意到她们白日里浓密的长发全都不见了。 可除了长发，她们的样貌与白日里并无分别。 图南有些疑惑，可现在的她并没有办法询问。 “我们用头发与她做了交换。”人鱼举起手中的匕首，匕首在月光下折射出寒光，“用这把匕首，杀死王子，将他的血液涂抹在双腿之上，你的双腿将重新化作鱼尾，再次拥有漫长的生命。” 第10章 夜探储物室 锋利的匕首被雪白的掌心托起，寒光凛凛，可见锋利。 图南伸手将匕首拿了起来，随着她握紧匕首的一瞬间，脑中顿时响起系统的声音。 【恭喜玩家获得关键剧情道具：能够杀死王子的神奇匕首 说明：产出自副本《海的女儿》，仅能在《海的女儿》副本中使用，带出无效。 顾名思义，这是一把可以杀死王子的神奇匕首。如果你要用来来削苹果，我只能提醒你小心受伤。】 看来这个办法没错。 “我亲爱的妹妹，你应该不会再被愚蠢的所谓爱情而蒙蔽，再次让我们失望吧？” 其中一条人鱼扬声问道，声音空灵悠扬，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图南无法说话，只能用力摇了摇了头，目光坚定。 几条人鱼围绕着她，唱起了人鱼之歌，唱着唱着，有洁白的珍珠从她们眼角滚落。 传说中人鱼落泪成珠，有着神奇的魔力，图南看着这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画面，心念微微一动。 她抓紧手中的绳索，贴着船壁一点点往下爬去，直到下半身完全没入水中。 人鱼们顿时游上前来拥抱她。 图南趁机将她们落泪凝结而成的珍珠抓在手中。 似乎还带着一点点温度。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恭喜玩家获得：人鱼的眼泪 说明：产出自副本《海的女儿》，人鱼的眼泪包含着人鱼真挚的情感，食用后可以降低污染值，也可当作美丽的装饰。】 图南微微一愣，感觉手中那几颗小小的珍珠似乎在发烫一般。 难怪人鱼的外貌并未在夜晚改变，原来她们的眼泪竟然可以抑制污染值。 几条人鱼一一亲吻过她的脸颊，向她送上祝福，祝愿她能尽快杀死王子，重新回到大海的怀抱。 图南将珍珠塞进袖子里，抓着绳索攀上大船，翻身跃了进去，脚掌落到地面上，面瘫如图南，也不禁痛得一阵龇牙咧嘴。 夜晚的大海看上去更加广阔，黑沉沉的海面在她面前翻涌，在其间沉浮的人鱼们依依不舍地朝她挥手告别。 她摊开手心，几颗珍珠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她取出一颗吞下，脑中立刻传来系统提示污染值降低的通知。 一颗珍珠能够降低十点污染值，污染值降低至百分之10后便不再有变化。 她将剩下的几粒珍珠收好。 污染值的危险暂时解除了，接下来该去船舱一层的储物室看看了。 图南猜测，那里一定会有她想要的线索。 白天经过那里时，她注意到通往地下一层的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锁，现在依旧存在，好在她早有准备。 她将自己刚才从墙壁上顺来的蜡烛放到地面上，取出莉莉交给她的那枚珍珠发夹，摸索着将尖端插进锁眼里动作了几下，这把锁竟然真的被她打开了。 图南自小父母双亡，跟着乡下的外公外婆长大，从小就像个野猴子没个正形，最爱到处疯跑。她开锁的功夫还是小时候在乡下时跟着开锁师父学着玩的，没想到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她小心翼翼地将锁取下，轻轻放到一旁的地面上，拿起一旁的蜡烛，照了照黑不见底的下方，忍不住轻出了一口气。 只是站在储物室的门口，就能感觉有丝丝缕缕的冷气从其间冒了出来，她拿着蜡烛，小心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好冷。 这是她的第一感受。 越往下走，冷气就越充足。 她走了片刻，感觉脚下终于踩到了地面，举起手中的蜡烛照亮眼前的房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几乎忘记了动作。 这哪里是什么储物室，分明是一个屠宰场。 房间中心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血迹斑斑，还散落着一些不明的肉块。 房间的角落堆放着大量的冰块，散发着丝丝的凉意，地面上全都是冰块融化后的水渍，与血液混杂在一起，变成一滩滩肮脏的污水。 墙壁上挂着许多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干，散发着一股油脂的味道，格外诡异。 一想到他们今天吃的东西可能是由这些东西做成的，图南的胃就一阵阵的抽搐。 好在她为了保险，并没有食用任何肉类。 她捏着鼻子，举起蜡烛开始搜寻四周。 经过一个巨大的石缸时，她忽然听到储藏室的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 那声音已经在门口了，现在想从门离开一定来不及了，图南的身体反应得比脑子快，当机立断吹灭了手中的蜡烛，掀开石缸的盖子爬了进去，然后盖上了盖子。 刚爬进去，图南就后悔了。 她蹲下身子，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贴上了一个柔软的物体。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耳朵却越发敏锐。 她身后有着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似乎从凉风从她耳后吹过，图南浑身的鸡皮疙瘩在一瞬间冒了起来，她寒毛直竖，浑身僵硬地回过头。 看不见，她什么都看不见。 却清楚地知道，这个缸里，还有一个人。 她说不了话，这人也没有开口，两个人在黑暗中沉默着，一起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一道粗犷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 “那锁怎么开着？扎克，是不是你忘记锁门了？” “放屁，你以为老子是你？”叫扎克的男人吐了口痰，口中骂骂咧咧的，“一定是那群人来拿货的时候没注意，看我明天不教训他们。” “行了，你小声点，别把人吵醒了。”另一个男人哼了一声，“婚礼之前可不能出任何差错，把这些货赶紧搬进去，这可都是王子为婚礼精挑细选的上等货色。” “怕什么，这会儿他们恐怕睡得真香呢。”扎克嘴上这么说，手上也跟着动作起来。 图南眉头紧皱，一边留心着外头的声音，一边还要小心身旁的那个神秘人。 从她进石缸到现在，旁边的人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对她采取任何行动，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几乎不像个活人。 她只能静观其变。 外头的两个人不说话了，大概是在搬运货物，图南听到有重物被拖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石缸外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耳朵贴在石缸的壁上，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第11章 惊魂时刻 “别毛手毛脚的。”扎克啧了一声。 “这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死了吧？”另一个男人狐疑道，“白天不是还一直搞出动静吗。”外头忽然响起清晰的脚步声，似乎是停在了石缸前。 图南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若是盖子被掀开，她在石缸中无所遁形，必须先伺机干掉一个。 “你都把她嘴堵上，手脚捆起来了，还怎么挣扎。”扎克不耐烦地说道，“天快亮了，我们得走了，你动作快点。” 图南猛然意识到，他们口中的“人”，很可能说的就是她身后的人。 难怪她从头到尾都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原来是被堵住了嘴巴，捆住了手脚。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将一个人捆在这里呢。 “好吧。”那个男人应了一声，“货都齐了，我们走吧。” 外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图南悬着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忽然意识到，外头的人一走，必定会将出口锁上，那她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 额头上的冷汗滑了下来。 冷静，冷静。 她在黑暗中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快转动着，思考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忽然，她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了。 背后之人是敌是友并不清楚，图南从进来开始就留心着这人的动静，她目光一冷，手中的匕首在黑暗中抵住了那人。 如果她识相的话，最好不要给她找麻烦。 身后的人顿了顿，从喉咙里发出低微的呜呜声，似乎是想说话。 图南分不清她的意图，犹豫了一下。 如果她有心暴露她，刚才那两个人在的时候就可以做到，但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等人走了以后才出声。 也许是有话想说。 她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着，将堵在她口中的布团拿了出来。 “海神保佑。”那人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虚弱，“你是谁，我还以为你也是被绑来的。” 图南隐约觉得这个人也许能解开她不少疑惑之处，却碍于自己无法说话，无法开口回答。 身旁的人没在意她的沉默，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有匕首，快帮我把手脚上的绳索割开。” 图南正犹豫间，忽然听到外头又有了动静。 “我还是不太放心，我下去看一眼缸里那女的，她要是死了，王子一定会大发雷霆。” 扎克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图南身旁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完了，他要是看到你，一定会把你也一起绑起来的。”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着急。 图南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在黑暗中摸到女人身上捆绑着她的绳索，轻松割开了他们。 “你现在解开我有什么用？”女人压低声音沮丧地说道，“一会儿我们又会被重新绑起来的。” 图南手心渗出一层冷汗，胸膛因为恐惧快速起伏着。 她擦了擦手心的汗，将匕首抓得更牢了。 隐约有亮光从盖子的缝隙处渗透了进来，沉重的脚步声停在她们藏身的石缸外。 图南屏气凝神，握紧手中的匕首。 她只有一次机会。 而身旁的女人似乎也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终于，石缸的盖子被人从外头掀开了。 图南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 他举着一支蜡烛，昏黄的烛光照亮他的脸，脸上留着络腮胡子，右侧脸颊上还有一道刀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图南如同一条潜伏在暗处的蛇，她当机立断，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举着匕首猛地站了起来，直截了当地将匕首插进了他的喉咙。 她本来以为这会很难，但这把匕首实在锋利异常，插进喉咙的一瞬间如同在切豆腐一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他喉咙处的血液喷射而出，撒了面前的图南满身满脸。 男人的眼睛猛地瞪大，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冒出一声咕噜的声音，嘴角沁出鲜血，连叫都没叫一声，手中的蜡烛滚落到地上，烛火闪了闪，竟然还没灭。 男人死不瞑目地瞪视着她，高大的身躯朝后倒去，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图南头一次面对这种事，脸色白得像纸，胃里一阵阵的翻腾，几欲呕吐。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毕竟这不是现实，面前的男人严格来说，只是一堆数据而已。 这把匕首比她想象得更有用。 她深呼吸了几下，甩了甩手，回头去看那个从刚才开始一直与她待在一起的女人。 一头褐色的长卷发，图南眼睛微微瞪大，她竟然与莉莉长得一模一样。 “你真的杀了他？”女人脸上涌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嘴唇颤动着，“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逃出去了？” “什么声音？”不远处忽然传来扎克的喊声，“杰克，你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恐怕还没结束。 图南快速冷静下来。 这个男人的同伙很快就会下来，等到他看到杰克的尸体，就会知道这里还有别人。 她飞快地跨出石缸，视线在昏暗的储物室里逡巡着，寻找着最适合埋伏的地点。 石缸里的女人似乎是被吓傻了，还待在那里没动。 这种生死时刻，图南没闲心去管别人，时间紧迫，她已经听到那人粗重的呼吸声了。 她当机立断，躲到了楼梯后的视野死角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扎克的大嗓门。 “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戏弄我，你知道后果！” 图南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屏气凝神，不敢妄动。 终于，扎克走下了楼梯。 他看上去比杰克更高大，背影宽厚的像一堵墙，图南站在他身边，恐怕只能到他的胸膛处。 “是谁！！！是谁杀了你！”扎克一眼就瞥见了杰克倒在地上的尸体，喉咙处有一个血洞，正汩汩向外流着血液。 地面上到处都是血水。 扎克怒不可遏，视线在储藏室飞快扫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凶手。 他很快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却迎面对上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图南高举着手，试图将匕首插入扎克的身体中，可是他的反应太快了，匕首只来得及割破他阻挡过来的手，她就已经被扎克用一只手掐住了脖子。 第12章 忙碌的一夜 “是你杀了杰克？”扎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图南的脸涨得通红，手中的匕首铛啷一声掉在地上，被扎克看见，不屑地一脚踢飞。 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紧紧拽着扎克的手，试图将他的手掰开，可是这双手却犹如铜铸的一般，凭她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撼动分毫。 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可是规则中明明说了，在最后一天到来前，童话世界一定是美好的。 等等…… 图南混沌的大脑闪过一丝清明，她看着眼前面目狰狞暴怒的扎克，一个疑问冒了出来。 为什么他的样子没有改变？ 不仅仅是他……杰克、刚才那个女人、爱丽儿的姐姐们……他们的容貌在夜晚都没有改变。 她原本以为，人鱼之所以没有变样，是因为她们的眼泪能够降低污染值，可现在来看并非如此。 并非所有人都会被污染。 规则限制的只有在夜晚会变样的人吗？ 图南的双眼因为窒息而充血，脸上笼罩上一层淡淡的死意。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晕厥时，扎克手上的力气忽然一松。 图南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却见他脸上原本狰狞快意的表情僵住，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那小山一样的身躯在她面前一点点倒下，直到死前，他依旧维持着死前的表情，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死亡。 图南背靠着墙，一手捂着脖颈，擦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扎克倒下后身后站着的人。 ——那个神秘的女人，手中拿着那把被扎克踢飞的匕首，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匕首上的血珠还在不断往下落，女人眨了眨眼，松开了匕首，蹲在地上捂住脑袋。 “海神在上，我都干了些什么？”她身体颤抖，不断念着祷告之词，祈求着海神的原谅。 图南扶着墙，艰难地起身，走到女人身边蹲下，她捡起匕首，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人身躯重重颤抖了一下，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 图南满脸是血，目光却十分坚毅。 她用食指沾了沾地上的血液，在一旁还算干净的地面上写道：海神会原谅你的，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杀了一个恶人。 女人看着她写下的话，苍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图南继续写道：【我叫爱丽儿，我在调查城堡女仆失踪的真相。】她十分笃定地继续写道，【你是艾玛，对吗？】 艾玛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是我。” 【另外那些女仆呢？】 艾玛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她们都死了。”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王子……王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他竟然……竟然将她们都……” “我亲眼看见他，在我面前杀了一个和我一起工作的女仆，然后……”她弯着腰呕吐起来。 随着艾玛的话音刚落，图南脑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城堡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年轻美貌的女仆离奇失踪，王子诶里克说她们失踪是因为触怒了海神，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幸存的女佣艾玛终于解开了真相，原来外表风度翩翩的王子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那些青春正好的少女统统沦入了他的魔爪之中。 恭喜玩家解开女仆失踪的真相，获得支线任务奖励：神奇的调料。 说明：这是一瓶神奇的调料，只要加一点在饭菜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它美妙的滋味……或许还有一点麻痹身体的副作用。】 一切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初见时王子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又为什么他在知道自己是个“素食主义者”后反而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所谓的储藏室，就是他用来享受自己变态趣味的场所。 她感到一阵恶心。 一旁的艾玛还在干呕，她腹中空空，吐不出什么，好半天才痛苦地直起身子，眼眶中布满血丝，看着图南问道：“我从来没有在城堡中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女仆吗？” 图南摇了摇头，【准确来说，我是他看中的猎物。】 艾玛脸上流露出同情之色。 图南此刻有许多疑问，但是这里显然不是一个可以说话的好地方，她快速写道：【我想我们应该快点离开这里。】 艾玛是被敲晕了带来的，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只能选择跟着图南。 储藏室才刚刚卸了一批货物，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来。图南随意扫了一眼，是大堆大堆死去的鱼类，被装在袋子中，随意地丢在角落。 她与艾玛两个人一起将死去的两个人费力地拖到角落，用找了些东西掩盖，这里光线昏暗，若不仔细看，并不容易发现。 更让人庆幸的是，储藏室里气温很低，尸体丢在这里不容易发臭，可以为她们争取一些时间。 两人顺着楼梯向上，走到入口处，图南将门重新锁好，带着艾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们现在怎么办？”艾玛一进房间便紧张地问道。 图南指了指浴室，让她先去洗漱。 “那你怎么办？” 图南难得苦笑了一声。 两人身上浑身血迹，一路从地下一层走到二楼，路上一定留下了不少痕迹，她必须去清理干净。 图南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着一条湿毛巾出了门。 她将两人一路不慎遗漏的血迹擦拭干净，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卧室。 外头已经隐约有天光透过云层，她终于松懈下来，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痛得要命，简直像是被大卡车来来回回碾了一遍一般。 她又强撑着将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污清洗干净，已经完全没了动弹的力气，猛地瘫倒在床上。 一旁的艾玛早已在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睡了过去，她再也控制不住，两眼一闭，就这样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图南眼皮重得厉害，怎么也睁不开，模模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爱丽儿小姐，爱丽儿小姐，该起床吃早餐了。” 第三天，开始了。 第13章 暴怒的诶里克 图南费劲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好像在旋转一般，外头的侍女因为她一直没有回应声音变得有些急切起来，拍门的声音也大了一些：“爱丽儿小姐，您听到了吗？” 图南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还没被副本坑死，就已经要死于睡眠不足了。 她双手撑着床坐起身，看了一眼一旁早已醒来，满脸惊恐的艾玛。图南指了指洗漱间的位置，示意她先躲起来。 趁着艾玛躲藏的空隙，她拿着纸笔起身去开门。 “爱丽儿小姐，您终于开门了。”门外的女仆微笑道，“王子与公主正在等您呢。” 图南挤出一个害羞的笑容，在本子上写道：【抱歉，我睡得有些熟，请转告王子与公主，我洗漱完就来。】 女仆离开了。 图南关上门回到房间，艾玛从洗漱间走出来，担忧地问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他们迟早都会发现的，到时候我们都活不了。” 今天就要下船，储藏室里的东西既然是为了婚礼准备的，那么恐怕那两具尸体被发现的速度恐怕会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图南想了一下，也许是时候将她已经找到艾玛这件事告诉莉莉了，她说不定能够帮的上忙。 她将莉莉给她的那枚发夹拿了出来，捏在手心。 * 早餐时，格蕾丝告诉图南他们今天傍晚就要下船准备回皇宫了。婚礼在即，一切都要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诶里克也十分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意味不明地看着图南：“婚礼就快要来了，想必爱丽儿一定会很期待。” 图南心里对这个变态恶心到了极点，却还是不得不对他露出笑容，点头算是认可。 诶里克嘴角的笑更深了，他心情颇好地感叹了一句，“莉莉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我真是一天都没有办法离开她。” 一旁的格蕾丝捂着嘴笑了，“你总这样说，我都要生气了。” “抱歉宝贝，你知道我的心只在你身上。”诶里克拉过格蕾丝的手亲吻，“你也很喜欢莉莉的手艺不是吗？” “的确。”格蕾丝看向图南，发自内心地感叹，“爱丽儿，你不能品尝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图南喝了一口杯中红茶，不置可否地笑笑。 用过早餐，图南来到厨房，找到了莉莉。 【我找到你的姐姐了。】她拉着莉莉来到一处无人的僻静角落，开门见山地写道。 莉莉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像是难以置信似的，愣愣看着她本子上的字，“你找到她了？” 图南用力点头。 莉莉陡然扯出一个兴奋的笑脸，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你在哪里找到她的，她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我想立刻见到她。” 图南露出一个忧伤的表情，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莉莉果然焦急地开口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得帮帮我们。】 * 晚餐时间。 图南的碗里照例只有一些土豆与蔬菜，她正专心致志地低头切割着土豆，忽然听到外头喧闹起来。 一队人来来回回地跑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格蕾丝有些诧异地问道。 “没事，只是我有一样东西不见了，他们正在帮我寻找。”王子优雅地将叉子上的鱼肉送入口中，褐色的汁液沾染唇角，被他轻轻舔去，享受地眯起了眼睛，“莉莉，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站在一旁的莉莉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低下头恭敬地说道：“能够为王子服务，是我的荣幸。” “丢了什么东西，很贵重吗？”格蕾丝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诶里克目光微妙地扫了一眼图南，“倒是船上不知怎么混进来一只小老鼠，将储藏室的东西咬坏了，还把我精心挑选的食物放走了，真是让人有些头疼。” “老鼠？”格蕾丝厌恶地皱起眉头，“我讨厌老鼠。” 图南切割土豆的动作一顿，明白诶里克恐怕已经发现储藏室的那两具尸体了。 比她想象得还要快。 她故作镇定地叉起一块土豆送入口中。 忽然有一个男人闯了进来，小跑到诶里克耳边说了些什么。 诶里克神色淡然地听完男人的话，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他嘴角浮现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在格蕾丝脸颊旁印下一吻，“亲爱的，我为婚礼准备的美食已经找到了。” 他看向图南，慢条斯理地说道：“爱丽儿也要注意一些，我们一会就要下船了，万一遗漏了一些什么东西……可不好找。” 图南脸色一白。 诶里克加深了笑容，端起一旁的红茶杯喝了一口，脸上的笑容却陡然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暴怒起来。 他猛地将手中的杯子用力掷到一旁的墙面上，杯子被摔碎成数片，里头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地。 图南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诶里克如此暴怒的样子。 白天他总是端着王子的做派，风度翩翩。 “这是谁泡的茶。”诶里克怒道，“是想烫死我吗？” 一旁的格蕾丝倒是并不惊讶，她朝图南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伸手安抚性拍了拍诶里克的背，“诶里克，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一旁的莉莉也像是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喘。 餐厅中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诶里克起伏的胸膛才渐渐平静下来，却还是余怒未消，起身离开了餐厅。 “抱歉，他平时并不这样。”格蕾丝叹了口气，对着图南无奈道。 图南看着诶里克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只是一杯茶水而已，王子为何如此生气？】她忍不住写下自己的疑问。 “诶里克平时脾气很好，可是一接触到和吃有关的事，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格蕾丝解释道，“他对入口的东西有着极高的要求，若是吃到自己不满意的东西，就会大发雷霆，这也是他为何如此喜爱莉莉的缘故，因为莉莉做出来的食物非常对他的胃口。” 原来如此。 图南微微一笑，起身帮着莉莉一起收拾起刚才被王子摔碎的茶杯。 莉莉抬起头，对她露出感激的笑容。 第14章 杀死那个王子 图南用完晚餐回到房间的时候，里头的艾玛早已经不在了。 地面上散布着一些凌乱的脚印，门也有被暴力打开的痕迹。 莉莉跟在她身后进了门，看到房间中的一切，忍不住皱了皱眉，担忧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图南脸色平静。 【后天就是婚礼了，这两天你一定会很忙碌，不要被他们看出端倪。】 莉莉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回到城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图南疲惫不堪，只想好好休息一晚，这大概也是她能在副本中安心度过的最后一晚了。 * 第四天一早。 按照之前的惯例，图南洗漱完后来到餐厅用餐。 格蕾丝看上去很高兴，声音难掩兴奋，“明天就是婚礼了，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 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格蕾丝似乎只是副本中的一个普通人。 诶里克看上去也很兴奋，看向图南的眼神几乎已经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他一边用刀叉分割着餐盘中的食物，一边死死地盯着图南看。 图南对他的目光仿佛视若无睹，专心致志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她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就要用那把匕首杀了王子。 “爱丽儿，你来做我的伴娘如何？”格蕾丝忽然兴致勃勃地说道。 图南微微一怔，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低头写到：【这样不太好吧，我只是一个孤女。】 “没什么不好的，有我在，没人敢说什么。”格蕾丝不容她拒绝，“我那里有许多漂亮的伴娘服，用完早餐正好可以给你试一试，那些伴娘服都是最好的裁缝制作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自顾自地说完，又看向诶里克，“诶里克，你说呢？” 诶里克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微笑着说道：“既然你喜欢，那就这样办吧。” 他们没给图南拒绝的机会，她也无法拒绝。 于是用完早餐，图南被格蕾丝拉着来到了试衣间试伴娘的礼服裙。 就如格蕾丝所说，这些伴娘裙每一件都十分精致，由最好的裁缝亲手制成。 格蕾丝拿了一件白色的蕾丝礼服裙递给她，兴致勃勃地让她试穿。 图南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换上了裙子。 这条裙子竟意外地贴合她的身体，将她姣好的身材完美地包裹起来，裙尾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是鱼尾的设计，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除了不太方便跑动外，几乎毫无缺点。 她一出试衣间，格蕾丝便发出一声惊叹，她冲上前来拥抱她，“天啊，爱丽儿，这条裙子简直是为你量身制作的，答应我，一定要穿这一条裙子成为我的伴娘好吗？” 可是……图南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裙角，这条裙子实在是太妨碍她的行动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条裙子吗？”格蕾丝松开她，有些失落地问道。 她今晚便打算杀死诶里克，婚礼的主人都不在，这场婚礼根本就办不下去。 图南于是微笑着摇头，决定不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我很喜欢。】她写道，【我会穿着它成为做你的伴娘，见证你最美好的时刻。】 “那真是太好了。”格蕾丝重新拥抱了她，语气中带着期待，“这一定会成为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 午夜时分，图南推开了房门。 她为今天的一切做了充足的准备。 下午的时候她去了海边，充分接触了海水，污染值虽然上涨了一些，但是好在她还有几颗剩下的珍珠，全部服下后，她现在的污染值停留在百分之20。 一个还算安全的数字。 诶里克夜晚的攻击力会大幅提升，为了让自己能够亲手杀死他，她让莉莉在晚餐时王子的餐食里添加了一些安眠的药物。 此时此刻，诶里克应该睡得正香。 按照规则，在婚礼之前，埃里克是不能伤害她的，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图南走到诶里克房间门口，将匕首插进门的缝隙之中，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 木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嘎吱声，在安静的夜色之中显得格外明显。 图南动作一顿，直到确定房间内并没有动静，才轻轻踩着脚步，走进了诶里克的房间。 王子住的房间大小足有她的一倍大，今夜月色明亮，冷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将房间照亮。 诶里克没有关紧窗户，窗外的冷风将窗边的纱帘吹起，地下的影子微微晃动着。 图南屏气凝神，缓步走到房间中间的大床边，借着月色打量着床上的人。 或许用怪物形容更合适一些。 埃里克的样子像是已经被彻底污染了，皮肤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脸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脓包坑洞，甚至有蛆虫在洞中蠕动着。 图南胃里一阵翻腾，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恶心得够呛。 她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匕首，匕首折射月光，闪过一道银光，恰好落在埃里克的眼睛上。 熟睡着的王子眼皮动了动，有了醒来的征兆。 无数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告诉图南，这种时候但凡犹豫一下，死的就会是她了。 她眉目冷凝，掀开被子，毫不犹豫地挥刀而下，锋利的匕首朝着埃里克心脏地方向刺下。 就在匕首即将逼迫他胸膛的那一刹那，匕首忽然被人握住了。 图南瞪大眼睛，看着不知何时醒来的埃里克。 他可怕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一只手死死地握着匕首，手掌与匕首相接处竟然发出“滋滋”的类似于煎烤的声音。 这把匕首对他来说，果然是致命的。 没时间感到惊讶，图南双手按着刀把，用力往下压。 埃里克脸上的笑容逐渐维持不住，发出痛苦地嚎叫声。 他的手掌冒出白烟，终于承受不住地松开了手，捧着手大叫起来。 而图南手中的匕首没了阻挡，因为惯性，直接插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你竟敢……”埃里克瞪大眼睛，眼中争先恐后爬一条条蠕动的蛆虫。 图南唯恐他不死，还将手中的匕首用力在他胸膛中转了一圈。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埃里克像是个漏了气的鼓风机，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吼叫，声音怨毒，像一个诅咒一般在她耳中响起。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他瞪大眼睛，竟然笑了，“你……绝对……无法活着……离开……” 第15章 婚礼日 埃里克的气息一点点低弱下去。 图南拔出匕首，王子胸口的血洞流出汩汩的血液。 人鱼说，还需要将王子的血液涂抹在她的双腿上，她才能变回人鱼。 图南冷着脸将早就准备好的玻璃瓶凑到埃里克胸口的血洞上，接了半瓶血液。 她将收集好的血液收好，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埃里克。 他躺在血泊中，眼睛瞪得很大，黑色的瞳孔充斥着眼眶，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令人十分不适。 她强忍着不适，将一旁的被子拉了过来，盖到了他头上，遮住那张诡异的面容，然后快速离开了埃里克的房间，回到了自己房间。 图南洗了一把脸，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双手撑着洗漱台，忍不住怀疑起来。 埃里克就这样死了？ 一切是不是太过轻松了一些。 虽然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可是她却依旧无法放下心来，埃里克临死前地那句话来来回回在她脑中回荡着。 她已经用匕首亲手解决了王子，现在只要等到明天早上，婚礼没有新郎，自然没有办法举办。 一切都会按照她预想的那样走下去。 图南深呼吸了一下，从怀中掏出刚才收集好的血液，打算再仔细观察一下。 在她看清瓶中东西的瞬间，她瞳孔收缩了一下，手中的瓶子下意识地脱手而出被她用力砸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炸裂声，瓶中的东西散落开。 哪里是什么血液，分明是无数只蠕动的蛆虫。 那些蛆虫失去了玻璃瓶的阻挡，在地面与墙壁上散布开。 …… 图南看着那些蠕动的蛆虫，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了。 她握着匕首重新回到了埃里克的房间。 房间里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并没有人来过，埃里克的尸体也还躺在床上，没有移动过的迹象。 图南掀开被子，又看到了那张诡异古怪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埃里克嘴角的笑容，是不是扩大了一些……？ 可是王子的的确确，无可辩驳的死了。 没有气息，没有心跳。 她再一次把被子盖了回去，回到了自己房间，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冷静下来。 天亮的时候，一切都会有答案。 * 图南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是她竟然睡着了。 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离开了副本，回到了现实，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个安稳觉。 “南南，起床啦。” “外婆，我再睡一会儿……”图南嘟囔着，困倦至极。 她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外婆早就去世了，她是在做梦。 图南睁开眼睛。 “爱丽儿小姐，您醒了。” 甜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图南的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仆捧着一件白色的蕾丝礼服裙站在她旁边，脸上挂着一个夸张的笑容，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今天是婚礼日，婚礼在海边举办，王子和公主正在等您。”女仆递上伴娘服，“请您换上衣服，随我下楼吧。” 图南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女仆。 女仆扯着嘴角，笑容看上去有点生硬。 埃里克还活着，她并不感到意外。 王子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死，才让人觉得奇怪。 可是她明明用那把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为什么他依旧活着呢。 图南换上裙子，跟着女仆来到海边。 这里已经被布置成了婚礼的场景，摆满了白色的鲜花。 “爱丽儿，真高兴看到你。”格蕾丝小跑着过来拉住她的手，“这条裙子在你身上真好看。” 图南看着眼前的格蕾丝，她穿着一条蓝色的繁复婚纱，头上戴着一顶镶满宝石的王冠，璀璨夺目。 她心里却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格蕾丝的婚纱，为什么是蓝色的。 格蕾丝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微笑着解释道：“埃里克的国家靠海而生，信仰海神，以蓝色为代表色，这里所有人的婚礼，新娘和新郎的礼服都是蓝色的。” 还来不及让她多加思考，乐师们奏起了音乐，她手中被塞上一个装满花瓣的花篮，图南被推着跟在了格蕾丝身后。 两边的宾客脸上带着笑容，口中吟咏着祝福的话语。 昨晚死在她手下的埃里克站在走道的尽头，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不对，不对，不对！ 她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爱丽儿？”格蕾丝回过头，疑惑地问道。 两旁的宾客也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她。 图南看着她状若无辜的表情，又环顾了一圈四周的宾客们终于明白过来。 规则中说，公主美丽善良，穿着白色的裙子，在所有人眼里，她是一块美味的小蛋糕。 她第一次见到格蕾丝时，她穿着白色的裙子，于是她先入为主地认为，规则中所说的公主，指的就是格蕾丝。 可是现在，穿着白色裙子的人是她。 而爱丽儿，是人鱼公主。 所以规则中所指的公主，是她自己！ 在这场婚礼上，所有人都对她虎视眈眈，垂涎欲滴。 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一块美味的小蛋糕！ “爱丽儿，怎么了？”面前的格蕾丝还在微笑，那笑容却带着两分从前没有的古怪来。 台下的所有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朝着她的方向齐刷刷地开口，“婚礼开始了。” 婚礼开始了，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庆祝这场婚礼。 而婚礼上必不可缺的一个环节，就是切开精心制作的蛋糕，一起分享。 “爱丽儿，我说过……”埃里克走上前来，英俊的脸一点点变得扭曲起来，“你是逃不了的……”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眼熟……”他脸上浮现出癫狂的笑意，“直到那天在船上，我才终于回忆起来……我遭遇海难的那日，是你救了我。” 他仰着头大笑起来，状若疯癫。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人鱼！海神竟然将一条人鱼送给了我！你将是我……最完美的猎物！” 周围的人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随着埃里克声音落下，也朝着她的方向逐渐靠近。 埃里克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愈发得意起来，“知道了我的秘密又如何，你救不了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结局。” 他满以为图南会大惊失色，绝望地哭泣，可是面前的人却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表现出恐惧。 她甚至一反常态地笑了。 第16章 混乱的婚礼 “你笑什么？”诶里克忍不住问道。 她笑诶里克，真的把她当成一无所知的柔弱女孩。 难道图南真的会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吗。 * 时间倒回第三日。 第三日早晨，图南拿出那枚莉莉给她的发夹信物想要交给艾玛，却在递出发夹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也许是她的直觉救了她。 她 不受控制地回忆起第一夜时见到莉莉，莉莉哭着对她说的话。 一切都透着不对劲。 姐姐失踪了，王子却敷衍地说是因为她触怒了海神，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对王子颇有微词，可是莉莉言语之间，分明对王子满是倾慕之情。 这是一个姐姐失踪后的妹妹应该有的反应吗？ 图南攥紧了掌心的那枚发夹，钝钝的痛，反倒让她的思绪越发清晰起来。 她将手中的发夹收了回去，重新拿起纸笔，写下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艾玛，可否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被王子抓走的？】 艾玛看清她的问题，愣了愣，眼底浮现起刻骨的怨恨，面容几乎扭曲。 “这……都要拜我的好妹妹……莉莉所赐啊。”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图南笔下一顿，画下一个问号。 于是艾玛，开始讲述一个与她的认知截然不同的故事。 她与莉莉是一起进入城堡的，最开始，莉莉并不喜欢做饭，相反，做饭是艾玛喜欢做的事情，可是一切在莉莉见过王子后就变了。 她说王子 是她见过最英俊 优雅的男人 ，又听说王子喜欢品尝美食，于是莉莉缠着艾玛，让艾玛将自己的手艺教给了她。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终于有机会得到了王子的青睐。 王子没有别的爱好，只对美食情有独钟，于是他对莉莉颇为优容，甚至不止一次对莉莉说如果没有了她，人生简直毫无趣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莉莉开始害怕，害怕王子有一天品尝到自己姐姐艾玛做的美食，就会知道，她的手艺并不是最好的。 她越来越恐惧，艾玛疼惜妹妹，答应她自己不会再为王子做任何美食。 可是一个人的贪心并不会得到满足。 她们明明是双胞胎，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最爱彼此的人。 莉莉为了王子，舍弃了她。 她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姐姐，她就再也不用恐惧，王子永远只会沉醉于她所做的美食。 于是莉莉亲手打晕了姐姐，她早就知道王子特殊的癖好，并心甘情愿为他烹饪“美食”，甚至送上自己的姐姐。 艾玛说到这里，几乎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 “我要让她知道她的选择有多么愚蠢。”她恶狠狠地说道。 看她的表情，如果图南真的拿出那枚发夹，艾玛一定会对她与莉莉的关系心生怀疑，不会再信任她，也不会将这些事告知于她。 那她将会失去一个绝佳的帮手，也会收获一个隐藏的敌人。 这才是莉莉的计谋。 公主身份高贵，又有王子庇佑，莉莉纵使心生嫉妒，也无法对公主下狠手，于是她将目标对准了图南。 这个突然出现在王子身边的女孩。 凭什么她一来，就让王子如此亲密地对待她。 莉莉那天晚上的哭泣，也许只是吸引她的手段，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上钩，亲手走入她布置好的陷阱。 陷阱早在一开始就设下了。 图南沉思了一下，低头写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助你脱离险境，还能报仇。” “什么？”艾玛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们是双胞胎，我将她骗来这里，你趁机打晕她，与她互换衣物。从此以后，你才是莉莉，而她是失踪的艾玛。】 艾玛呆呆地看着图南。 就在图南以为她还顾念着姐妹之情，不忍这么做时，艾玛忽然笑了，眼里却没有半分温度，声音冷冽如冰。 “就这样做，他们马上就会发现我逃走了，要快。” 于是早餐后，图南找上莉莉，骗她自己找到了艾玛，但是她却昏迷不醒，这样莉莉就不会怀疑她是否已经知道了真相。 莉莉为了确认姐姐是否真的逃了出来，跟着图南回了房间。 身后的木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里头传来一记闷响，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片刻之后，房间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艾玛……不，应该说是莉莉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发丝，朝她微笑道：“我要去准备午餐了。” 图南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形。 “艾玛”倒在地上，唇角残留着刺目的鲜红。 “我可怜的姐姐，他们的手段实在是太残忍了，竟然将她的舌头割掉了。”莉莉将手中染血布袋往身后藏了藏，“我要去为王子准备餐点了，希望这道甜品他会喜欢。” * 而王子，还以为莉莉还是从前那个一心只有他的可怜女人，为了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姐姐送上断头台。 …… “你笑什么？” 哑巴就这一点不太好，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困难了。 图南拿出贴身的纸笔，低头唰唰写道：【王子殿下，难道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做无谓的挣扎。 诶里克想要嘲笑她，鼻翼却忽然不受控制地翕动了一下，一股诱人到极致的香味飘了过来，口中的唾液飞快分泌着。 “什么味道……”他忍不住问道，闭上眼深深嗅了一口空气中的香味，陶醉至极。 诶里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食家，这一点毋庸置疑。 莉莉推着一大锅肉汤走上前来，与图南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那瓶神奇的调料终于派上了用场。 婚礼上的所有人流着涎水，不受控制地扑到锅炉边，不顾滚烫的肉汤，双手合掌，急不可待地舀起送入口中。 诶里克显出两分犹豫来，可终究还是无法抗拒肉汤的鲜美浓香，也加入了抢食的行列之中。 他们的真面目在这一刻彻底展露出来。 肿胀的身体将体面的礼服撑破，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水与脓水，恶臭味混杂着肉汤的浓香，让一旁的图南反胃至极。 一锅肉汤很快见了底，显露了原型的诡异们开始互相撕扯，咬下对方的血肉，试图多分上一口肉汤。 这其中最为凶猛的，当属诶里克。 他轻松地将面前阻挡住自己的一只鬼怪撕扯成两半，散落进面前的大锅里，其他人不敢和他争抢，识相地退到一旁舔舐起残留着肉香的手心来。 诶里克趴在锅边，一边吹着滚烫的肉汤，一边吸溜进口中，满足与被烫到后痛苦的表情交织。 图南微微皱起眉头。 第17章 童话图鉴 “神奇的调料”真正的作用显现出来。 ——喝过肉汤的人都被麻痹在原地无法动作。 锅中的肉汤见了底，诶里克肚子鼓胀，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他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表情重新变得得意嚣张起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等到药效过了，你依旧还是会死。” 图南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在那之前杀掉你，那不就好了？】 王子愣了一下，像是被逗笑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杀了我？你不是试过了吗？”诶里克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有恃无恐，“你根本没办法杀掉我，就算你将我分割成无数块，我也还是会复活，而我不死，婚礼永远不会结束。” 图南沉思了一下。 艾玛走上前来，拿出自己做菜用的菜刀，一刀刀砍在诶里克身上。 可是无论她砍多少刀，砍出多深的创口，诶里克身上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他闭上眼睛，干脆不再看这一切，只静静等待着身上麻痹作用过去。 图南拿出匕首，忽然轻笑了一声。 人鱼将这把匕首交给她的时候，只说用这把匕首杀死王子，再将血液涂抹到双腿之上，她就可以重新变为人鱼，再一次拥有大海的庇护，也是逃离这场婚礼的方法。 系统对于这把匕首的说明，也证实了这把匕首是可以杀死王子的。 可是为什么她将匕首刺入王子的心脏之后，他却并没有死呢？ 她只能想到一个解释——心脏对于王子来说，并不是致命的地方。 那么他致命的地方在哪里呢？ 图南握着匕首蹲下身，伸出空余的一只手捏住了诶里克的下巴。 刚才还有恃无恐紧闭双眼的诶里克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没有隐藏好的慌乱。 “你要做什么？” 众所周知，王子是一个美食家，对于美食有一种异常固执的追求。 对于一个美食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毫无疑问，是他的舌头。 王子白天时总是风度翩翩，可是却在仆人上了一杯滚烫的茶水时大发雷霆，当时图南便觉得奇怪，这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诶里克究竟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格蕾丝解释说他对于入口的东西有着极高的要求——事实当然是那样，可最重要的一点是，滚烫的茶水会灼伤他的舌头，让他感到痛苦。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图南特意让艾玛做了一锅滚烫的肉汤，所有鬼怪扑到锅边时，没有一个人在意那滚烫的温度。 滚烫的肉汤对普通人来说或许难以忍受，可是对于鬼怪来说，根本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唯独诶里克—— 他竟然克制住了本能，试图将肉汤吹凉，尽管收效甚微，滚烫的肉汤还是让他感到痛苦。 因为舌头，才是他的致命之处！ 图南一向喜欢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现在就是她证实自己观点的时候了。 她掰开诶里克的嘴，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举起匕首，毫不迟疑地手起刀落。 “啊！！！”诶里克发出痛苦至极的叫喊声。 他捂着自己的嘴，因为没了舌头，无法言语，只能从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神奇的调料”药效终于过了时效，旁边被麻痹的鬼怪们没了诶里克的压制，面目狰狞地朝她靠近。 他们伸着胳膊，每一个都想要将她撕扯开。 随着他们的靠近，系统开始疯狂地拉响警报。 【当前污染值 ：百分之29……36……48…… 警告警告，污染值正在急速上涨中。】 图南强忍着恶心，将他流出来的血液涂抹到双腿之上。 【当前污染值：百分之55 警告：当污染值超过百分之60，您将陷入疯狂。】 双腿变得滚烫发热，皮肤下的血肉像是被什么控制着一般，挣扎着想要靠近。 旁边就是大海，在双腿还未彻底合拢之前，图南咬着牙，忍着巨大的痛苦，朝着旁边的大海跑去。 只要她跳入大海，那么这些鬼怪就无法伤害她了。 【当前污染值：百分之59】 扑通一声，图南在鬼怪即将扑上来压倒她的一瞬间跳入海中。 原本纤瘦的两条双腿在海水中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她微微抬腿，只见一条巨大的鱼尾掀起一阵海浪，金色的鱼鳍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海岸上，失去了目标的鬼怪们将目光对准了地上惨叫着的王子，一窝蜂地将他包围了。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成功存活至婚礼后。 正在脱离副本……脱离成功！】 一阵天旋地转后，图南又出现在了她最初进入副本时的维度空间。 “你竟然活着回来了？”乌鸦先生颇为不满地瞪视着她，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真是令人惋惜。” 图南假笑了一声，“都托您的福。” 乌鸦先生昂着脑袋“哼”了一声，“既然你活着回来了，我就不计较你的无礼了。你们华国人不是最讲究礼仪吗，以后见到我要懂礼貌。” 杀鸦的心，蠢蠢欲动。 “请问乌鸦先生，我可以抽取我的奖励了吗？”图南继续假笑。 通关新手副本的玩家，有机会抽取一次天赋技能，天赋技能的强弱，与玩家能否通关后面的副本息息相关。 乌鸦先生变出一个巨大的转盘。 图南难得有点期待起来。 如果抽到一个强力的攻击技能，自己以后通关副本，也能有自保之力。 她一只手搭上转盘，用力向下一滑，转盘飞快转动起来，在图南紧张的注视下，指针渐渐指向一个格位。 【恭喜玩家获得：童话图鉴（绑定型道具） 整个童话世界最让人讨厌（划掉）喜欢的童话图鉴隆重登场。 作为人见人爱的童话图鉴，它拥有着爱八卦、不要脸的美好品德。 童话图鉴喜欢吃童话人物的隐私物品，并根据玩家所需吐出与之相关的技能卡。 有一定几率产出废卡。 注：童话图鉴吞食物品后需要时间消化，消化时间结束前无法再次吞食。】 一本厚厚的书从半空中突然出现，飞到图南怀中。 图南还没从这奇葩至极的道具说明中回过神来，“童话图鉴”就在她怀里上蹿下跳起来。 “我饿了，我饿了！” 童话图鉴自己翻开书页，书页里头竟然长着一张巨大的裂口嘴，锋利的牙齿上下开合，涎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她胸前，散发着一股恶臭。 第18章 游戏交流论坛 “它饿了。”乌鸦先生不怀好意地笑了，“友情提醒玩家，如果不及时喂它的话，他可是会吃主人的哦。” 乌鸦先生“嘎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看到图南拿出手中的东西时戛然而止。 “这玩意行吗？”图南将手中“王子的舌头”丢进“童话图鉴”那张腥臭的大嘴里。 “你为什么会把人家的舌头给带出来？！”乌鸦先生瞪大了绿豆眼，难以置信地问道。 说起来的确有点变态。 图南还有点担心，“童话图鉴”爱吃童话人物的隐私物品，那舌头……算隐私物品吗？ 事实证明，“童话图鉴”吃得很开心。 它吧唧着嘴，吃得津津有味，腥臭的口水乱飞，最后甚至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一阵令人胃肠抽搐的反刍声响起，“童话图鉴”大张着嘴，对着地面呕出了一张技能卡。 是的，呕出来了一张技能卡。 连带着黏答答，还散发着怪味的粘稠口水。 图南沉默了。 乌鸦先生在半空中扑腾着翅膀，“嘎嘎嘎”地嘲笑她。 “臭死你！臭死你！” 刚刚吐完的“童话图鉴”闻言，漂浮在半空中，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了乌鸦先生的翅膀。 “臭东西，滚开！”乌鸦先生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疯狂扑腾着翅膀，奈何实在不是“童话图鉴”的对手，半边翅膀的羽毛都被咬掉了，光秃秃的，竟然还能在空中停留。 两根黑色的羽毛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掉下来，恰好落到刚才“童话图鉴”呕出来的那滩东西上。 这还不算完，“童话图鉴”十分人性化地将口中剩余的羽毛全部“呸呸”吐了出去，嫌弃十足的模样。 目睹了一切的图南：“……” 好像突然有点喜欢上这本书了。 她蹲下身，两根手指并起，用指尖将那张躺在口水间的技能卡夹了起来。 【美食家的舌头：作为一个美食家，王子有着一条能够品鉴美食的舌头。 使用这张技能卡，即可拥有品鉴美食的能力。 注：一次性使用道具。】 图南又一次沉默了，她要收回刚才的想法。 实在想不出比这更鸡肋的技能了。 她要品鉴美食的能力有什么用？ “童话图鉴”吃饱了，大嘴一闭，合上书页呼呼大睡了起来。 图南无奈地将它收入怀中。 乌鸦先生气得发狂，它一向对自己一身乌黑油亮的羽毛十分爱惜，现在却被硬生生薅秃了半边翅膀，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可偏偏它毫无办法。 “下一次游戏时间在七天后。”它阴沉沉地说道，“祝你下一场游戏早日死亡。” “谢谢。”图南点点头，皮笑肉不笑，“你的祝福一定会落空的。” 乌鸦先生重重哼了一声，扑腾着翅膀消失在了她视野之中，下一秒，周遭的一切开始扭曲，图南忍不住闭上眼睛，一阵失重感之后，她感到了久违的阳光。 副本中也有阳光，可却总觉得失真，阳光洒在身上，没有半点真实的温度。 她睁开眼睛，又回到了她进入副本时所处的菜市场门口。 盛夏燥热的风吹过，她环顾了一圈四周，一切都好像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可是……胸口的“童话图鉴”又清晰地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真的被拉入了这个死亡游戏之中。 图南低下头，径直朝着家中走去。 * 副本结束后，玩家会有七天的休息时间。 这七天内，玩家可以自由行动，可是七天一过，无论玩家身处何方，都会被拉入游戏之中。 图南被拉入副本之前是一个扑街的悬疑小说作家，生活简单干净，没有交好的朋友，也没有特别的兴趣爱好。 副本仿佛只是在她平静无波的生活投下了一颗石子，只泛起淡淡的波澜，可只有图南自己知道，表面的平静下，是随时可能爆发的暗潮。 她的手机在第一个副本结束之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名为《@￥￥#地球交流论坛》的app，app的图标是纯黑的，看着就透着一股不祥的意味。 她尝试点进这个app，首先跳出来一个注册页面。 图南根据步骤，给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取名的时候她难得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摆放在一旁呼呼大睡的“童话图鉴”，面无表情地敲下昵称：爱流口水的童话书 【恭喜玩家注册成功！ 欢迎使用@￥￥#地球交流论坛，您可以在这里获得一手副本讯息、交流游戏心得、交易道具……总之，有任何使用烦恼，请找在线客服解决哦～^?_?^】 一股子草台班子味。 这个app做得就像一个大型游戏的玩家交流论坛，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确是。 进入app首先要选择自己的副本分类，页面上的分类足足有十几页，她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童话分类。 进入分类后，就是玩家的交流贴了。 图南大致浏览了一下，以道具交易、求助、组队贴居多。 在app中，只有玩家亲身经历过的副本才会显示出相关信息，她如今只通关过一个副本《海的女儿》，也只能看到关于《海的女儿》的相关信息。 其中一条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有谁发现了《海的女儿》里这个隐藏解法？？？？】 图南承认自己有点好奇，忍不住点了进去，是一个名叫我是超级幸运星的玩家发的帖子。 【如题。 《海的女儿》这个副本是新手副本公认的最变态的一个，简直是对玩家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新人能够通过这个副本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几乎每一个后来都是副本里叫的上名字的大佬。 当然我不是在自夸，我能通关这个副本，完全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 第19章 灰姑娘 她倒是很好奇，这个副本难道还有其他的解法？ 题主在主楼下回帖： 【大部分玩家其实都不清楚这个副本里的污染值到底是什么逻辑……也有大佬开过帖子讨论过。 公认的比较靠谱的说法是“早点睡”大佬提出的所有会被污染的人都在一定程度上背叛过大海。 这里我就不过多阐述了，大家可以去找找“早点睡”大佬的帖子看看哈。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在这个副本神奇的经历…… 大家进入副本之后开场剧情应该都是一样的。 第一夜的时候，由于第一条规则明示了夜晚的危险性，我实在太害怕了，根本不敢出门。我只能在坐在床上不断祷告，结果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玩家在剧本中的身份是海的女儿，所以海神听到了我的祷告，他出现了，问我愿不愿意回到海中，重新成为人鱼。 我稀里糊涂地同意了，然后我就变成了人鱼，在海底抓了五天的海龟。 五天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通关了。】 …… 图南有点破防了。 她的夜不能寐算什么，她的出生入死算什么！ 看得出来其他人也很无语，底下的留言一连串的“……” 题主很兴奋。 【哇，这条帖子炸出来好多大佬啊！】 其中一个名叫“今晚一定早点睡”的人留言：【问过客服了，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存在，但是全看npc当时的心情。是一种解法，但是建议运气一般的人不要尝试，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常规方式过关吧。】 题主看到这个回答顿时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个帖子居然能炸出早点睡大佬！！！！！大佬你是我的偶像！！！】 图南头一次体验到欧皇贴脸晒欧是什么滋味，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最后化为三个字：他爹的！ 她叹了口气，莫名觉得有点心累。 * 七天后。 【欢迎回到童话怪谈，您本次的怪谈为——《灰姑娘》】 熟悉的眩晕感。 “请接收本次副本信息。” 【灰姑娘母亲去世，父亲迎娶了一位新的妻子，继母带来了两个姐姐。 她们厌恶善良诚实的灰姑娘，在父亲外出时，对她动辄打骂。 国王下令举办舞会，王国中所有适龄少女都可以参加舞会，王子将在其中选出自己的新娘。 灰姑娘与两位姐姐，都参加了这场舞会……】 【本次副本类型：阵营本 本次副本中共有三方阵营，分为猫、老鼠与中立位。 其中猫鼠为对立阵营。 您的阵营为：猫 您所扮演的角色为：莱拉 任务要求：抓住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即可脱离副本。（请注意，您只有一次指认老鼠的机会，失败则立即死亡。老鼠玩家脱离副本后，任务直接失败。）】 请牢记以下规则： 规则一：所有适龄少女必须准时参加王子的舞会，舞会时间为晚上七点至十二点。 规则二：参加舞会必须穿着漂亮的礼服裙。 【以上为本次副本部分规则，剩余规则可在副本中获取，祝您好运。】 相比于第一个新手副本，这个副本显然难度上升了许多，也更复杂。 规则并未在一开始全部给出，而是需要玩家自己寻找。 图南飞快地记下规则，这是她在副本中赖以生存的关键。 这个副本任务非常耐人寻味。 猫和老鼠显然是对立阵营，她的副本任务是找到老鼠即可脱离副本，那么老鼠的任务就很有可能是隐藏身份，或者在猫发现老鼠前，完成其他的任务，即可脱离副本。 她需要尽快找到老鼠。 至于中立位，应该是有自己独立的任务，属于摇摆位，可以随意选择偏帮哪一方阵营。 图南按下确认键。 【副本信息传输完毕，即将进入副本，祝您游戏愉快。】 “莱拉，下楼吃饭了。” 图南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粉色的帐顶，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乖女儿，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母亲，我马上就下来。”图南开口回答道。 她用最快的时间熟悉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最后在枕头下找到了新的规则。 【乖女儿规则指南： 规则一：母亲非常疼爱你，在母亲面前可以任性。 规则二：父亲讨厌脏兮兮的东西，请在父亲面前保持整洁。 规则三：父亲厌恶噪音，父亲在家时，请保持安静。 规则四：作为一名合格的女儿，你应该及时入睡，不要让父亲发现你熬夜。 规则五：作为一名乖女儿，你应该与姐妹保持和睦的关系，请不要在父亲面前与姐妹发生争执。 规则六：如果你不幸惹父亲生气了，可以尝试向母亲寻求帮助，但不一定有用。】 图南记下规则，将纸条撕碎丢进垃圾桶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个房子虽然比不上上一个副本中奢华的城堡，但也能看出主人十分富有。 她的房间在二楼，开门的时候恰好撞见旁边一扇门同时打开，走出一个红色长发的少女。 稳妥起见，图南没有说话。 少女伸了个懒腰，瞥了她一眼，口中骂骂咧咧的，“该死，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吃饭了，我还没有睡醒呢。” 看样子，应该是灰姑娘的另外一位继姐。 图南也跟着附和了一句，两人一起下了楼。 餐厅位于一楼的大厅中央，下楼第一眼就能瞧见。 一位年纪稍长的贵妇人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一把贝母扇子轻轻地摇。 她长相美艳，眼睛的形状狭长尖锐，显出两分刻薄来。 应该是灰姑娘的继母。 “莱拉，贝拉，过来吃早餐。”继母尖锐的目光落到她们身上，不容拒绝地吩咐道。 “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叫我起床？”贝拉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不满地抱怨，“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根本没有睡好。” 她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灰扑扑的裙子的少女捧着一盘面包，从厨房走了过来。 “姐姐们，早上好。”仙度瑞拉将手中的盘子放到餐桌上，随后站在一旁，低下脑袋，拘谨地像她们问好。 “一大早就看见讨厌的人。”贝拉又一次翻了个白眼，走到餐桌前将椅子拖动出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图南也走到餐桌边，学着贝拉的样子将椅子拖了出来。 “仙度瑞拉，你也一起来吃吧。”继母放下贝母扇子，朝着一旁的仙度瑞拉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我不要和她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贝拉发出尖锐的叫声。 图南皱了皱眉，直觉贝拉应该并非玩家，在不熟悉副本的情况下，应该没有玩家会这么张扬。 但也不排除这是他的障眼法。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安静？”贝拉忽然将话头对准了她，“难道你愿意和灰姑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第20章 易怒的父亲 图南咯噔一下。 按照她所扮演的这个角色来看，她的确不该这么安静。 灰姑娘的继姐愚蠢且恶毒。 她双眉一挑，手拍上桌子，立刻入戏，“我不要和灰姑娘在一起吃饭，她又脏又丑，和她一起吃饭我也会变丑的。” 仙度瑞拉纤瘦的手指紧紧攥紧身上灰扑扑且破损的裙子，难堪地低下了头。 “闭嘴。”继母用力拍了拍桌子，“你们的父亲今天晚上就要回家了，都给我安分一点。” 话一落地，贝拉就安静了下来。 图南留意了一下她的神色，明显变得慌张起来，甚至隐隐有些恐惧之色。 看来父亲并不和蔼。 在第一个副本中，规则明确了诡异在最后一天之前是无法伤人的，算是对新手的保护，但是这个副本已经没有这条规则了。 结合规则来看，父亲绝对是十分危险的一位npc。 仙度瑞拉坐到了图南对面，她的动作很小心，拉出椅子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噪音。 一顿饭吃得死气沉沉，气压极低。 早餐吃完后，图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算再找找有没有遗漏的规则，房间门却被“砰砰”敲响了。 “姐姐，开门，让我进去。” 是贝拉。 图南皱了皱眉，打开了房门，看到一脸不满的贝拉。 “怎么了？”图南问道。 “父亲要回来了。”贝拉丝毫不在意图南并没有让她进门的打算，直接闯了进来，“他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真烦。” 图南吃不准莱拉这个时候会说什么，只能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贝拉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一向最讨厌父亲吗。”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应付他。” 根据规则来看，父亲有很多忌讳，应该是个麻烦事多的人。 果不其然，贝拉厌恶地皱起眉头，“要不是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礼物，而且我们需要靠他赚钱养家，我真想毒死他。” “是啊。”图南敷衍地附和她，“总有一天我要一刀捅死他。” “还好他只会待上几天。”贝拉神情刚刚放松了一下，又陡然变得阴沉起来，“但是每天要和灰姑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真是叫我恶心。” 图南欣赏了一场变脸秀，简直堪比调色盘。 平心而论，她刚才照了镜子，灰姑娘的两位继姐，贝拉胖得像冬瓜，她瘦得像竹节虫，真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真是说不清谁觉得更恶心一点。 也不知道继母长得那么漂亮美艳，为什么两个女儿和她长得毫无相似之处。 图南寻了个由头把贝拉打发了出去，又将房间上上下下彻底翻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规则。 她翻的有些累了，打开窗户想要透口气。 莱拉的窗户恰好可以看到灰姑娘居住的后院，此时灰姑娘正在院子里喂小鸟，她拿着一碗玉米粒，一把一把地洒到地上，吸引了许多鸟儿前来啄食。 图南本能地去审视她，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仙度瑞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朝她看来。 看清是图南之后，仙度瑞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灰姑娘作为主角，容貌自然出挑，哪怕穿着一条灰扑扑的裙子，依旧难掩姿色。 图南看到她的笑容，愣了一下，立刻做出自己应有的反应。 她冷哼了一声，学着贝拉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没去看仙度瑞拉的反应，重重关上了窗户。 太阳渐渐西斜，日暮四合之时，大门外传来马的嘶鸣声，紧接着是一道粗旷的男声清晰地传入房中。 “赛润妮缇，我回来了。” 赛润妮缇，也就是莱拉与贝拉的母亲。 图南心中一紧。 ——父亲回来了。 赛润妮缇从座位上起身迎了出去。 图南跟在她身后，一家人来到门口迎接父亲。 父亲十分高大，看上去足有两米高，站在门口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具有压迫感。 他最先拥抱了赛润妮缇，然后是仙度瑞拉，最后才是她与贝拉。 在父亲心中，仙度瑞拉的地位应该高于她与贝拉。 她暗暗思忖。 “亲爱的，欢迎回家。”赛润妮缇亲吻了父亲的脸颊，“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父亲给每人都带回了礼物，贝拉迫不及待地拆开，是一条漂亮的晚礼服。 图南见状，也拆开了自己的礼物，是一条宝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着漂亮的光。 他给仙度瑞拉的，则是一截树枝。 “谢谢父亲。”仙度瑞拉小心翼翼地接过礼物，在父亲脸上印下一个吻，“这正是我想要的。” 她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十分害羞的样子。 一家人在餐桌边落座。 图南牢记着规则，这一次不敢再将椅子随意地拉出来，十分小心地没有发出任何噪音，就连贝拉都老实了许多，安安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下。 “亲爱的，说说你这一路上的见闻吧。”赛润妮缇微笑着倒了一杯葡萄酒递给父亲。 父亲接过酒杯，仰着头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尽兴的叹息，然后将酒杯重重地砸到了桌上。 “那可太多啦，赛润妮缇。” 他说话的声音在图南耳边嗡嗡作响。 讨厌噪音的父亲，自己居然就是噪音制造者。 “今天我骑马路过集市的时候，听到别人谈论，国王与王后要举办舞会，为王子挑选新娘。” 贝拉的眼睛骤然亮起，“真的吗父亲，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不可避免地略大了一些。 父亲的脸色立刻变了，整个人被低气压笼罩，死死地盯着贝拉。 贝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苍白如纸，低下头，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 不算活跃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死寂起来。 贝拉的声音虽然大了一些，但绝对算不上噪音。父亲对于噪音的判定，显然有些苛刻。 “贝拉，我说了多少次，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父亲眼睛隐隐发红，“你这样高声说话，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他们一定会在背地里嘲笑我不会教养女儿。” 话说到这里，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力气之大，以至于桌上的盘子都被震了起来。 贝拉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抱歉……父亲……我，我知道错了。” 第21章 两个巴掌 落针可闻的气氛下，赛润妮缇终于开了口。 “一家人难得一起吃顿饭，何必和孩子生气呢。”她给空了的酒杯再次倒上酒，安抚着父亲，“贝拉既然已经知道错了，你别总板着脸。” 贝拉听到母亲这样说，恢复了一些勇气，抬头飞快地扫了父亲一眼，又低下头嗫嚅道：“是的父亲，我知道错了。” 又是一阵沉默。 “好吧，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犯了错必须要受罚。”父亲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然怎么能长记性呢？” 身旁的贝拉似乎松了口气，非常自觉地站起身走到父亲跟前。 “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父亲甩着胳膊，给了贝拉一个巴掌。 力气之大，几乎将人给打飞出去，贝拉随着惯性往后跌去，一直撞到身后的墙壁才停了下来。 图南浑身一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饭桌上其他人反应。 仙度瑞拉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而塞润妮缇则是看着被打的贝拉满眼心疼之色。 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好了，贝拉，过来吃饭吧。”父亲声音嗡嗡的，“记住这个教训，下次不要再犯了。” “是的父亲。”贝拉捂着脸走到图南身边坐下，木然地说道。 图南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贝拉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挂着血丝，本就因为肥胖而略显拥挤的一张脸，变得愈发可笑起来。 可她笑不出来。 谁知道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踩到父亲哪一根搭错的神经。 父亲喝了口手边的葡萄酒，咂吧了一下嘴，延续起刚才未完的话题。 “王宫的告示已经贴了出来，明天晚上王宫就会举办舞会，邀请全城适龄的女孩参加。” 他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三个女儿，“你们三个都可以去参加。” 贝拉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碍于刚才的教训，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来。 反倒是一直低着头的仙度瑞拉开口了，“可是父亲，参加舞会需要礼服裙，我没有可以参加舞会的裙子。” 塞润妮缇下午的时候特意给了她一条新的裙子，虽然样式简单也并不昂贵，但与早上仙度瑞拉身上那条又脏又破的裙子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 “这有什么难的。”父亲满不在意地说道，“让你母亲为你置办一条新裙子好了。” 塞润妮缇微笑着点头。 图南听到身旁的贝拉发出不满的哼声。 仙度瑞拉似乎还想再说什么，父亲却打了哈欠，起身走向了卧室。 “我要睡一会儿，不要打扰我。” “好了女儿们，吃完晚餐早点去休息吧，明天我会带你们去买新裙子。”塞润妮缇压低声音说道。 “至于你，仙度瑞拉……”她皱了皱眉，露出一个十足恶毒后妈的笑容，“我想你平时那么忙碌，应该对舞会并不感兴趣吧。” “不，母亲……”仙度瑞拉小声反驳，“我想参加舞会。” 塞润妮缇的笑容冷下来，拿起桌上的贝母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了起来，那双锐利的眼睛轻轻扫过仙度瑞拉。 “好吧。”她叹了口气，“谁让我是一个善良的人呢。” 仙度瑞拉还来不及高兴，忽然又听到她说，“但是现在家里花销太过紧张，舞会穿的裙子，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乖女儿，你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去麻烦你父亲的吧？他工作那么辛苦，回家如果还要为这种事烦心……” 仙度瑞拉微微垂下眼帘，“是的母亲，我明白。” 贝拉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到底谁才是老鼠。 图南假装低头切着盘中的牛排，在脑中默默地思考。 现在来看，贝拉是玩家的可能性很低。 至于其他几个家人，她还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又或许，老鼠根本还没有出现。 还需要继续观察。 吃过晚饭，图南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父亲的鼾声震耳欲聋，哪怕关上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干脆起身推开窗户。 童话世界的月亮似乎总是又圆又亮，将仙度瑞拉的院子显得十分明亮。 仙度瑞拉坐在院子里，借着月色在缝一条裙子，身旁有许多叽叽喳喳的小鸟在地上跳来跳去。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她抬起头，眼睛微微眯着，朝她看了过来。 图南这一次没有避开她的视线，抱臂看着她。 仙度瑞拉似乎有种被发现的窘迫，将手中的裙子往身后藏了藏。 图南关上了窗户，但故意留了一条缝隙。 她留心观察了许久，大约午夜的时候，仙度瑞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满意地看了看手里的裙子，进屋去了。 图南坐在窗户边看了两个小时，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休息了。 上个副本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让她深刻明白了睡眠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父亲的鼾声依旧响亮，像一曲交响乐，节奏分明自带混响。 图南睡得并不好，徘徊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直到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眼皮上。 她与困意略微斗争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父亲的鼾声已经停止了，想必是已经睡醒了。 图南不清楚如果睡懒觉会不会触怒父亲，于是动作飞快地起身换上衣服，洗漱完推开门下了楼。 下楼的时候果然看到父亲正坐在大厅中，仙度瑞拉在父亲身旁正襟危坐，看到她下来时立刻起身朝她问好。 父亲喜欢姐妹之间关系和睦。 图南也向她点头问好。 父亲露出赞许的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贝拉下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塞润妮缇不知为何今早没有叫她们起床，她又一向喜欢赖床，下来的便迟了一些。 动作太匆忙，头发还有些乱。 父亲脸色沉了下去，不满地伸手又打了她一巴掌。 贝拉昨晚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下去，又添了一个新的，左右脸肿得像馒头，看上去又可笑又可怜。 “谁家的女儿会起那么晚。”父亲怒道，“你这样以后嫁了人，是会给我丢脸的。” 第22章 灰姑娘的晚礼服 …… 图南都有点替贝拉委屈了。 贝拉被打了一巴掌，捂着脸不敢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塞润妮缇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到女儿又被打了一巴掌，脸上浮现出怒色。 “你把她打成这样，她该怎么参加晚上的舞会？” 父亲甩了甩手，似乎才想起来这个茬，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我忘了。” 他又看了一眼贝拉，“不过王子应该也瞧不上她，我看还是让莱拉和仙度瑞拉去好了，他们两个还有点机会。” 贝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起来，好在还记得不能大声说话，小声地为自己争取，“不，我想去，求求您了父亲，您就让我去吧。” 父亲阴沉着脸，“这已经是你第二次犯错了！” 图南敏锐地捕捉到“第二次”这个词。 难道惹父亲生气超过一定次数，会有什么惩罚吗。 “先吃饭吧。”塞润妮缇心疼地摸了摸贝拉肿起的脸颊，“父亲和你开玩笑的。” 父亲冷哼了一声。 早餐后塞润妮缇带着图南与贝拉去买晚礼服，但王子要举办舞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店里的裙子早已全部销售一空，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有货。 贝拉有父亲带回来的晚礼服，并不怎么在意，但图南却不得不在意。 她对王子没有兴趣，但规则明确规定了，参加舞会需要穿着漂亮的礼服裙。 而她，没有。 如何在参加舞会之前，搞到一条漂亮的晚礼服，成了图南的当务之急。 回去的马车上塞润妮缇安慰她，没有礼裙也没关系，实在不行，她可以明天再参加舞会。 可是舞会必须参加。 图南看了一眼贝拉，她肿着一张脸，无声地嘲笑着她。 ——她在记恨图南今天早晨没有叫她起床。 图南倒是在贝拉的礼裙上动了点心思，但很快被她打消了念头。 贝拉太胖了， 她的礼裙对她来说并不合身，就算找裁缝改，恐怕这么短的时间也做不好。 她想到了仙度瑞拉昨晚缝的那条礼裙。 仙度瑞拉因为常年被塞润妮逼着做各种各样的家务，身形纤瘦，身高也与她相当，她的礼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塞润妮缇，决定合理利用规则。 母亲疼爱自己，她可以任性。 她就算是抢，也要抢一条礼裙来参加舞会。 图南打定主意之后，立刻不动声色地重重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我一定要参加舞会！如果我没有参加，王子看中了别人怎么办？” 她使劲挤出两滴眼泪，“我今天要是不能参加舞会，我就去死！” 塞润妮缇叹了口气，“可是现在全城的礼裙都被卖空了。”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道：“我昨晚看到仙度瑞拉有一条漂亮的礼裙。” 意思不言而喻。 塞润妮缇果然心领神会，她摸了摸图南的脑袋，怜爱地说道：“既然如此，你还哭什么呢。仙度瑞拉那么善良，一定会愿意把裙子借给你的。” 她在“借”字上，加重了语气。 图南这才破涕为笑，拉着塞润妮缇的手轻轻摇了摇。 “谢谢母亲。” 一回到家，塞润妮缇便将房间中的仙度瑞拉叫了出来。 “有什么事吗，母亲？”仙度瑞拉的眼睛是迷人的碧色，看着人的时候如同一汪春水，很是动人。 奈何她面对的三个人一个赛一个的铁石心肠。 “你有一条晚礼服？”塞润妮缇开门见山。 仙度瑞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图南。 图南被她水汪汪的眼睛一瞧，难得有些心虚，但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她高昂着脑袋，十分傲慢地瞪了一眼仙度瑞拉。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仙度瑞拉低声说道。 “城里的晚礼服都卖完了，莱拉还没有晚礼服，将你的裙子给她吧。”塞润妮缇微笑着拉过仙度瑞拉的手，道德绑架她，“如果没有这条裙子，莱拉不能参加舞会，她会痛苦到去死的。” 仙度瑞拉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试图挣扎，“可是……” “你该不会是不想给吧？”贝拉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这种脏兮兮的样子，是不配参加舞会的。” 仙度瑞拉像是被她的话击中了，身体微微一颤，眼眶里的泪摇摇欲坠。 “贝拉。”塞润妮缇的声音隐含威严，“你怎么能对妹妹这么说话，你忘记你父亲说过的话了吗？姐妹之间要和平共处，互相帮助。” 她又看向仙度瑞拉，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说出来的话却很无情，“所以你一定会愿意为了让你的姐姐开心而将裙子借给她的吧？” 仙度瑞拉垂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我愿意将裙子借给姐姐。”仙度瑞拉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的声音很低，头低低垂着。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塞润妮缇拍了拍她的手，“快去把裙子拿来吧。” “是 。”仙度瑞拉终于抬起头，转身的时候不经意地扫过图南，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怒火。 图南敏锐地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皱了皱眉。 是玩家吗。 可若是因为母亲留下的裙子被人抢走而感到愤怒，似乎也说得过去。 仙度瑞拉很快捧着一条漂亮的白色晚礼服回来了。 图南立刻将裙子接了过去，昨晚隔得太远她没能看清这条裙子，今天凑近一看，竟然意外的十分精致漂亮。 “姐姐，你可要……记得还给我。”仙度瑞拉看着她，“毕竟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图南故意装作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敷衍地应了一声。 目的已经达到，塞润妮缇也不再装出一股慈母的样子，她拿出手绢擦了擦自己刚才拉过仙杜瑞拉的手，懒懒地说道：“快去试一试，哪里不合适现在还来得及找裁缝来改。” “……至于你，仙度瑞拉。”塞润妮缇看向一旁失落的仙度瑞拉，嘴角勾起一个恶毒的笑容，“既然你去不了舞会了，正好可以帮我做些事。” 第23章 宫廷舞会 她到厨房拿来了一碗豆子，大大小小的黑豆与黄豆混合在一起，还沾染着不少泥土。 “将这里的黄豆与黑豆全部分出来，我明天要用。” 仙度瑞拉看着那个巨大的碗，若是单靠她自己，要将这些豆子全部分开，没有几个时辰是绝对完不成的。 “怎么了，仙度瑞拉？”塞润妮缇故意问道，“你要拒绝母亲的请求吗？” “不，母亲。”仙度瑞拉接过豆子，垂下眼睫，“我会努力完成的。” 等到图南与贝拉准备出发去王宫的时候，仙度瑞拉依旧在捡那碗豆子。 她的双手不可避免地变得沾满了泥土，显得脏兮兮的。 “真是‘灰姑娘’。”贝拉嘲笑道。 “快出发吧姑娘们。”塞润妮缇催促着她们，将她们送到门口，“我美丽的女儿，王子看到你们一定会迷上你们的。” 图南坐上马车，为未知的舞会感到烦恼，而贝拉坐在她对面，做着可笑的王妃梦。 “如果一会王子邀请我跳舞的话，我该怎样回应才显得得体呢。”贝拉忍不住幻想道。 “亲爱的妹妹，只是一支舞蹈而已。”图南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说道。 太阳的余晖一点点褪去，夜色开始占领世界。 夜晚在怪谈世界中，一向是危险的。 图南轻轻皱起眉头。 “你懂什么。”贝拉忽然警惕地问道，“姐姐，你该不会和我争夺王子的欢心吧？” 她要那东西做什么。 男人的欢心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更不要说王子大概率连男人都不是，而是诡异。 在这种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地方，她只想活着。 图南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但碍于人设，只能故意笑着回答，“亲爱的妹妹，这是我的权利。” 贝拉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两位小姐，王宫到了。” 图南率先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她们现在位于王宫的大门入口处，周围几乎被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穿着晚礼服的少女。 几乎全城的少女都来了。 在王宫这种守备森严的地方，应该会有不少需要遵守的规则，然而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她要去哪里找规则？ “两位女士，请跟我来。”一位宫廷内侍走了过来，将她们引入王宫。 图南灵机一动，立刻将手上的宝石戒指脱了下来，偷偷塞到内侍手中，低声说道：“我第一次来王宫，怕有什么做得不好冲撞了王子与国王王后……” 宫廷内侍飞快扫了一眼手中的戒指，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图南急忙接过，道了谢，才打开纸条飞快看了起来。 【王宫守则： 规则一：遇见国王、王后与王子必须行礼。 规则二：必须回答国王、王后与王子的问题。 规则三：没有经过允许，禁止大声喧哗、奔跑等一系列可能引起骚乱的行为。 规则四：舞会期间，若是王子邀请你跳舞，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规则五：舞会期间如果突然灯灭，请不要慌张。如果你是一个人，立刻蹲下抱头，在灯亮起来之前，请不要起身。如果你正在与舞伴跳舞，请在灯亮后确认自己的舞伴没有被调换。 规则六：如果你的舞伴被调换，请不要让它察觉，也不要触怒他，在灯亮后尽快找理由离开。 规则七：午夜钟响之前，请离开王宫。 规则八：如果你来不及离开，请不要随意走动，立刻找到最近的房间，进去后迅速找到东北角蹲下，等到下一次钟响后立刻离开王宫。】 图南将纸条上的规则认认真真读了几遍，确认自己记下后，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自己束紧的袖口中，准备之后再找个机会扔掉。 “还要走多久啊？”贝拉提着裙子，忍不住抱怨道。 她们穿过蜿蜒曲折的灌木丛小道，已经有隐隐约约的歌舞声传来，图南抬眼望去，一幢巨大的城堡出现在眼前。 城堡的塔楼直直地穿透黑暗，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到了。”宫廷内侍转头微笑着道。 礼貌送走了宫廷内侍，图南才转过身，打算进入城堡中。 贝拉已经急不可耐地提着裙子小跑了进去。 图南没有她这么心急，而是暗自观察着周围，她注意到，在看到贝拉小跑着进入城堡之后，门口的两个侍卫立刻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贝拉的背影，眼神异常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她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提着厚重的长裙，一步步踏上台阶，走进了城堡之中。 城堡里足足有上百位少女，她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礼裙，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 时间还没到，王子与国王、王后还没出现。 图南看了一眼大厅中央挂在墙壁上的钟表，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七点了。 她与贝拉出门时仙度瑞拉还在捡豆子，但她丝毫不怀疑仙度瑞拉能够赶上舞会。 毕竟仙度瑞拉才是这个童话的主角。 距离七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王子终于出现了。 他一出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平心而论，副本中的王子目前来看，模样都很不俗。 “各位美丽的女士晚上好。”王子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风度翩翩，“请大家不要太过紧张，只把这当成一场普通的舞会，尽兴就好。” “舞会会持续到午夜，大家可以尽情享受这个愉快的夜晚。” 王子抬手做了个手势，侍卫见状，准备将大门关上。 城堡的大门厚重而高大，关门时需要两个成年男子在两边用力推动才能合上，图南眼看着那扇大门一点点合上，中间的缝隙变得越来越小。 “等一下——”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侍卫关门的动作一顿，趁着这个机会，一个纤瘦的身影从那道缝隙中挤了进来。 她穿着一条绚烂夺目的蓝色长裙，裙摆如同张扬的花瓣，在灯光下如同月亮女神般美丽。 “上帝……那是哪家的小姐？”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 “是哪国的公主吗？” 第24章 舞会上的意外 图南听着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声，贝拉在她身旁跺了跺脚，嫉妒得面容都扭曲了。 “美丽的女士，”王子仿佛也被迷倒，从楼梯上走下，径直来到那位少女身旁，“能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 “当然。”仙度瑞拉脸颊泛着害羞红晕，微笑着将手递给他。 乐师开始奏乐。 王子与仙度瑞拉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其他少女看得眼红，却也无可奈何。 只有图南一人警惕地张望四周。 “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到底是谁。”贝拉揪着手绢，怨恨地看着仙度瑞拉，丝毫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自己一直看不上的“灰姑娘”。 图南则看着大厅两边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美食，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姐姐，这种时候你总不会是饿了吧？”贝拉看了她一眼，讥讽地开口问道。 图南伸出左手食指沾了沾一块奶油蛋糕顶上的奶油，没什么表情，“我确实有些饿了，你需要来一块吗？” 贝拉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会她。 莱拉与贝拉的父亲是个末流贵族，虽然早已没了什么权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还有些颜面。 王子再喜欢仙度瑞拉，也不能只与她一人跳舞。 这场舞会，虽说名义上是为王子选妃，同样也要兼顾人情世故。 一曲终了，王子依依不舍地放开仙度瑞拉，来到了莱拉与贝拉跟前。 他在两人面前迟疑了一番，看着贝拉那高高肿起的面颊，愣了愣，又转向图南。 “美丽的女孩，能否邀请你跳一支舞蹈？”王子向她伸出了手。 还挺客气的。 图南当然无法拒绝。 她伸出右手，轻轻搭上王子的手。 图南并不会贵族间的交际舞，好在她的人设就是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又蠢又坏的女人，所以她心安理得且面带微笑地踩了王子好几脚。 王子英俊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你是莱斯特家族的女儿？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王子脾气很好，被踩了好几脚也不见生气，反而十分温和地与她交谈。 “我叫莱拉。”多说多错，图南决定小心为上。 “很可爱的名字。”王子微笑着说道。 图南垂下眼，故作害羞地笑了笑。 两个人继续沉默地跳舞，乐曲渐渐接近尾声，就在图南以为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时候，大厅正中央的吊灯忽然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吊灯底下还站着不少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飞来横祸，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那巨大的吊灯砸中了身体，连惊叫都没有发出来，就没了声息。 大厅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啊——”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王子的手还搭在图南的腰上，大手松开了一秒，很快又贴了上来。王子将她揽进了怀里，声音带上了两分严肃，“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如果图南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此刻恐怕就要爱上王子了。 王子的胸膛宽阔，本该十分可靠，图南却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谁知道现在揽着她的是什么东西。 黑暗中，浓郁的血腥气萦绕在鼻端，透着一股不祥的意味。 “大家保持安静，不要吵闹——”王子在黑暗中大声喊道，“安静呆在原地，卫兵会立刻处理好一切。” 图南牢牢记着规则，不敢大声喧哗，也不敢乱走，只能僵硬地被王子拦在原地。 很快，卫兵带来了蜡烛，大厅之中重新燃起了光亮。 图南这才得以挣脱王子的怀抱，她重新看向王子，眸子微微一缩。 王子邀请她跳舞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她趁着王子不注意的时候在王子腰侧沾了一些奶油，可是现在，王子腰侧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那盏水晶吊灯砸死了一个平民少女，她的身体几乎被尖锐的水晶吊灯贯穿，苍白的脸上大大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表情还带着死前的痛苦。 大片的血液在她身下蔓延开。 “可怜的女孩。” 图南听到身侧的“王子”这样说道，他喉结动了动，吩咐卫兵将她的尸体抬走。 卫兵的动作很快，将那盏水晶吊灯和尸体一起带走了。 那些水晶装饰从女孩的身体中离开的时候，红得妖艳，仿佛吸饱了血液一般。 地上的血迹很快被清理干净，除了空气中隐约的血腥味，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莱拉……” “王子”终于看向她，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没有吓到你吧？” 图南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声音抖得厉害，“天啊，我吓坏了，王子殿下，我想我需要去休息一会，请原谅我不能作陪了。” “我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 “王子”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冰块一般的吻手礼。 她打了个寒颤。 它的体温低得可怕，根本不是正常人应有的温度。 好在它似乎对她并无太大的兴趣，很快就松口让她离开了。 图南唯恐他改变主意，行了礼，立刻匆匆离开了。 她很快找到了角落边惊魂未定的贝拉。 “上帝，你看到了吗？”贝拉脸色苍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吓坏了。” 莱拉站在贝拉身边，快速扫视了一圈四周，并未看到仙度瑞拉的身影。 她刚才注意力全在身边的王子身上，根本无暇顾及仙度瑞拉，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仙度瑞拉去哪儿了？ 是受到了惊吓离开了，还是另有原因？ “姐姐，我在和你说话。”贝拉不满地说道。 “你刚才大声叫喊了吗？”图南只关心这个问题。 “当然，我吓坏了。”贝拉拍了拍胸脯，“幸好只是死了一个贱民，若是伤到我该怎么好。” 图南皱了皱眉。 这是贝拉第二次违反规则了，可是她并未受到任何惩罚。 她非常确信，这类涉及场景的规则，是所有人都要遵守的，绝非针对她个人。 难道是还没到次数？ “你到底在想什么？”贝拉见她毫无反应，气恼至极，“我要告诉父亲，你根本不关心我！” 第25章 怀疑 父亲喜欢姐妹之间和谐共处，若是贝拉真的向父亲告状，她免不了要受到惩罚。 图南只好暂时放弃寻找仙度瑞拉的想法，转身安抚起贝拉来。 城堡占地巨大，若是仙度瑞拉真的想要躲着她，她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对方。然而没过多久，仙度瑞拉就再次出现在了舞会之上。 王子对她心心念念，一见到她就立刻再次邀请她一起跳舞。 现在的王子并不安全，但在午夜之前究竟会不会伤人图南不得而知，就算他会伤人，面对王子的邀请，是不能拒绝的。 仙度瑞拉提着裙摆，微笑着与王子再次步入舞池，周围的人也纷纷翩翩起舞，仿佛那个死去的少女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这里依旧歌舞升平，欢声笑语。 到处都透着古怪。 时间过得很快，大厅内的钟表马上就要指向十二。 仙度瑞拉的裙子将在午夜之时变回原形，她匆匆地告别了王子，不顾王子的阻拦，离开了舞会。 贝拉一晚上都没有得到王子的邀请，郁郁寡欢，怨气很大，图南拉着她离开的时候还十分不情愿。 要不是害怕没把她带回去会被父亲怪罪，她真想把人丢在这里算了。 图南忍耐着，好不容易将人拉上了车，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二点之前赶回了家。 父亲对于熬夜的定义是什么，她并不清楚，但无论怎么看，午夜之后绝对算得上是熬夜。 马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一层还亮着灯，图南匆匆进门，看到灰姑娘正在捡豆子，她进门的那一刻，她恰好将最后一粒豆子放入碗中。 父亲的鼾声如雷，听得一清二楚。 “姐姐，你们回来了。”仙度瑞拉向她问好。 图南扫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没有搭理她，径直上了楼。 夜晚在这个家中，是危险的，多在外逗留一秒，就多一秒的风险。 她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了一番。临睡前，习惯性地走到窗前打算看一看仙度瑞拉在做什么。 仙度瑞拉的院子在月光下一览无遗，图南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院子里多了一棵树，上头停了许多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唱着歌。 在童话故事中，灰姑娘种下了父亲带回的那根树枝，树枝长成大树，灰姑娘在树前流泪，吸引来了仙女教母，为她带来了美丽的礼裙与水晶鞋。 但这是在怪谈世界，仙女教母……真的还是仙女教母吗 ？ 图南走回床边躺下，打算明天去看看那棵树。 * 第三日。 阳光准时从窗户中穿透而入，图南睁开眼睛，飞快地整理好一切下了楼。 一切和昨天早上没什么分别。 塞润妮缇坐在沙发上，正在读一本书，见到她下楼，将书放在桌上，起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早安，我的甜心。”她在图南脸颊两侧落下一吻，“早餐马上就好。” 图南下意识扫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书。 贝拉今天起得很早，没再赖床，父亲对此很满意，在餐桌上夸奖了她。 “我亲爱的女儿们，昨晚的舞会如何？”父亲声音洪亮，“昨晚我喝了酒，很早就入睡了，没能等到你们回家。” “很好，”图南斟酌着回答，“王子邀请我跳了一支舞。” “王子根本没有和我跳舞。”贝拉委屈极了，“他与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少女跳了好几支舞。” 图南紧盯着仙度瑞拉，却见她脸色坦然，十分自然地喝了一口手边的热牛奶。 “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问题？”父亲粗声粗气地问道，“为什么王子邀请了莱拉，却没有邀请你？” 贝拉垂头丧气，一顿早餐下来再也没有开过口。 早餐后，莱拉找了个机会来到仙度瑞拉的院子。 这里只有仙度瑞拉一个人住，院子被她打理得十分干净，角落里栽着漂亮的花朵，而那棵突然多出来的树，则在院子中间。 她走过去，在树下站定，此时此刻，并看不出这棵树有什么特别之处，只除了上头的鸟雀多了一些。 “莱拉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 图南回过头，仙度瑞拉站在她身后，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她哼了一声，十分傲慢地斜眼睨她，“这里是我家，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仙度瑞拉低着头，“我只是害怕这里弄脏你的裙子。” 图南有意试探她，故意恶狠狠地说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棵树，谁允许你种的，这棵树遮挡住了我窗户的阳光，我要将它砍掉。” 这完全是她无理取闹，这棵树根本遮不住她窗口。 仙度瑞拉有些惊慌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请不要那么做，这棵树对我十分重要。”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图南眼尾瞥见墙角放着一把锯子，当即便要走过去拿锯子。 好一个贼喊捉贼。 仙度瑞拉慌张极了，见图南真的拿起了锯子想将这棵树锯断，她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莱拉姐姐，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我只能去找父亲来评理了。” 图南拿锯子的手，微微一顿。 这句话看似十分寻常，却精准地踩中了她的要害。 父亲如果知道了她们姐妹不合，那就算是违反了规则。 她对仙度瑞拉越发怀疑起来。 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图南将手中的锯子一丢，继续恶狠狠地说道：“王子昨晚对我一见钟情，我马上就要成为王子妃了，这棵树无论在不在，你的目的都会落空的。” 她丢下这句话，算是给自己找点面子，然后匆匆离开了仙度瑞拉的院子。 回到大厅，却见塞润妮缇正在给一个盆栽浇水，那盆栽里种着一棵绿色的小树苗，看不出是什么植物。 “母亲，你在做什么 ？”她开口问道。 塞润妮缇回过头看到她，十分自然地将手中的水壶放了才来，颇具威严感地瞥了她一眼，“你去仙度瑞拉的院子了？” “是的。”图南点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她院子里的树遮住我房间的阳光了，我想去把它砍断。” 塞润妮缇摇了摇手中的贝母扇子，懒懒地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父亲现在在家，有些事不急于一时，要是惹你父亲生气，就连我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图南乖巧点头，“我要去回房间准备今晚的舞会了。” 塞润妮缇点了点头。 图南走上楼梯，回头看了一眼，塞润妮缇将那盆盆栽搬进了屋子。 第26章 灰姑娘的水晶鞋 今天的舞会依旧热闹。 一切与昨晚并无什么区别，依旧是王子与姗姗来迟的仙度瑞拉跳第一支舞。 贝拉站在一边，嫉妒的目光几乎快要化为实质将仙度瑞拉射成筛子。 图南则是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王子与仙度瑞拉身上时，将大厅转了一遍，摸清了一层的构造。 一层除了大门之外没有其他出口，窗户全都紧紧闭着，她试着打开，发现都被钉死了。 若是大门关紧，岂不是插翅难飞。 但一楼还有通往二层的楼梯。 二层应当是起居室以及书房之类的房间，图南不能确定。 王子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选择仙度瑞拉成为自己的王子妃，今夜竟然一直只与仙度瑞拉跳舞，根本没有邀请其他人的打算。 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大厅又骤然暗了下来。 四周顿时陷入骚乱，图南身旁没有舞伴，当机立断蹲下身抱住脑袋，完全贯彻规则所说的，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在灯亮之前都绝不起身。 旁边传来尖锐的叫喊声，黑暗中一只手忽然攀上了她的手臂，冰凉刺骨，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图南咬着牙，一动不动。 “救救我，姐姐……” 贝拉？是贝拉的声音。 图南微微一愣，那声音如泣如诉，近在咫尺，仿佛说话的人就贴着她的耳朵。 “救救我，姐姐……你不是想知道老鼠是谁吗，你救救我，我可以告诉你老鼠到底是谁……” “真的……？”图南似乎有些犹豫。 那个声音顿时兴奋起来，“当然了，我知道老鼠是谁，只要你救我，我就告诉你。” “我要怎么救你？” “你先起身走到我身边来。”贝拉急促地说道，“我被人压住了，动不了，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个方位啊。”图南迟疑地说道。 “你先起来，我就在你左手边。”贝拉声音愈发焦急了。 “左手？”图南在黑暗中勾了勾唇，“可是我……分不清左右啊，亲爱的妹妹，要不……你再坚持一会？” …… 那东西看出了图南是在耍它，声音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冰冷的手在图南脖颈处划来划去，暗含威胁，“我要把你掐死……” “那你就掐死我吧。”不管怎么说，周围亮起来之前，就算她腿蹲到麻木，也绝对不会站起来。 黑暗里诡异：…… 没意思，走了。 不多会，周围终于亮了起来。 图南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捶了捶发麻的双腿。 不出她所料，又有人死了。 穿着华丽衣裙的少女面白如纸，仰面倒在大厅正中央的地面上。 与昨天那位死去的平民女子，一模一样的死状。 尸体很快被人抬了下去，周围的血迹也被飞快清扫干净。 舞会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仙度瑞拉与昨天一样，午夜一到，便匆匆想要离开。 王子追出城堡外，图南趁机跟了上去，恰好见证了王子捡起一只灰姑娘的水晶鞋怅然若失的样子。 第二天，王子下令，举国上下谁能穿上水晶鞋，谁就能成为他的新娘。 士兵拿着那只水晶鞋挨家挨户让少女试穿，可是那只水晶鞋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没有人能够穿上。 最后，士兵们拿着水晶鞋来到了仙度瑞家的家。 大门被敲响，塞润妮缇打开门。门外是两个士兵，手中拿着一只小巧精致的水晶鞋。 “王子下令，谁能穿上这只鞋，谁就能成为王子的新娘。”士兵面无表情地说道。 塞润妮缇用扇子掩住唇角的笑意，将两位女儿唤了出来。 “莱拉、贝拉，快来试一试这只鞋。” 这个剧情实在太过眼熟了。 士兵将水晶鞋递给贝拉，自己则在门外等候。 贝拉兴奋地简直要晕过去了，她抱着水晶鞋，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红晕。 “天啊，这是真的吗？只要穿上这只鞋，我就能成为王子的新娘？” “当然了，甜心。”塞润妮缇微笑着。 只有图南，脸色苍白，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就在她看到这只水晶鞋的一瞬间，她脑中忽然弹出来了一个强制性任务。 【检测到《灰姑娘》经典剧情，请玩家根据《灰姑娘》原剧情进行演绎，将自己的脚塞进水晶鞋中被士兵带走以确保剧情能够顺利发展。 此为强制性任务，无法取消。 如果玩家未能完成任务，将会随机失去身体的一个部位作为惩罚。】 她心里有一万句爹想要骂。 现在问题来了。 她敢不敢去赌“随机”这两个字。 在《灰姑娘》中，为了能让自己的脚塞进水晶鞋中，灰姑娘的继姐一个削去了自己的脚后跟，一个砍掉了自己的脚趾，最后却都被识破，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贝拉正努力试图将自己的脚趾挤进水晶鞋之中，可是她努力地脸都涨红了，脚趾还是没能挤进水晶鞋中。 现在，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是失去一个“随机的部位”，还是失去自己的脚后跟，这是一个问题。 是漠然忍受失去脚后跟的痛苦，还是勇敢去赌失去一个随机的部位。 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她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哪一种都很痛。 塞润妮缇已经从厨房拿来了一把刀递给贝拉，看似温柔的笑容此刻犹如蛇蝎一般，“甜心，有时候人必须做出一些牺牲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至于你能不能得到，就要看你够不够狠心了。” 贝拉接过刀，看着自己粗大的脚趾，只犹豫了一秒。 手起刀落。 她发出一声痛到极致的尖叫，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冒着冷汗，抖个不停。 两根脚趾，掉落在地面上。 图南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迫削去脚后跟的画面。 她必须立刻，想一个解决办法。 贝拉苍白着脸，颤抖着将脚伸进了水晶鞋中。这一次，她的脚终于正正好好地塞进了水晶鞋之中。 “莱拉，愣着做什么，快将地上的东西清理一下。” 塞润妮缇开口提醒道。 图南如梦初醒，立刻找来抹布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又将贝拉掉落在地面上的脚趾捡了起来。 塞润妮缇扶着浑身颤抖的贝拉，将大门打开，让门口的两位士兵看到贝拉脚上的水晶鞋。 “她就是王子的新娘！”士兵们高声宣布，将贝拉带到了马车上，骑上马向着王宫出发。 “母亲，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下。”图南忽然朝着塞润妮缇说道。 塞润妮缇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图南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她关上门，脊背顶在门上，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刚才藏在口袋中的抹布。 她将抹布在手掌上摊开，那里赫然躺着两根脚趾。 ——属于贝拉的脚趾。 第27章 初露端倪 图南深吸一口气，将“童话图鉴”召唤了出来。 “童话图鉴”只看外表，只是一本平平无奇的书籍，可是翻开内页，才能看到这本图鉴真正的乾坤。 那张腥臭的大嘴张得大大的，似乎在讨食。 当初她抽出这本“童话图鉴”时，技能描述它能够根据玩家当下最需要的东西吐出技能卡，现在，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图南将贝拉的两根断脚趾丢进了大口之中。 “童话图鉴”立刻闭上嘴，大口咀嚼起来。它吃相奇差，一边吃一边有腥臭的涎水从口中飞溅出来。 图南耐心等待了一会，却见“童话图鉴”咀嚼的动作一顿，忽然大口张开，朝着地面呕吐起来。 它吐出一大摊奇臭无比的混合物，简直快要将图南熏晕过去，却迟迟不见道具卡。 “卡呢？”图南忍不住问道。 “童话图鉴”倏地飞上半空，又重重朝着她砸了下来，图南一愣，下意识地避开。“童话图鉴”见一击不中，又朝着她追来，两人在不大的卧室中上演起了猫抓老鼠。 她逃，它追，她插翅难飞。 图南见实在躲不过，只好扶着墙停下，伸手叫停。 “砸我可以，先把技能卡给我吐出来。” “童话图鉴”闻言，干呕了一声，朝着地面吐出一张技能卡，然后才用自己的身体给了图南重重一击。 好在它还知道轻重，这一下只是让她有些肉痛。 图南被砸得气闷，却也无话可说。 ——谁让她给人家喂脚趾呢。 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 把卡吐出来就行。 她将“童话图鉴”收了回去，捡起地面上的技能卡。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卡：脚部按摩一次 说明：使用该道具卡，玩家可以享受一次脚部按摩。 持续时间半小时。】 …… 图南欲言又止，这算是什么见鬼的技能。 还不等她想出其他解决方法，楼下再次传来骚动。 ——是士兵们带着贝拉回来了。 “莱拉，”塞润妮缇在楼下呼唤着她，“快来试一试水晶鞋。” 她只好无奈打开房门下了楼。 贝拉被送了回来，脚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正趴在塞润妮缇怀中痛哭。 那只夺目的水晶鞋就被摆在茶几上，等待着她试穿。 “乖女儿，快来试一试。”塞润妮缇催促她。 图南沉默地走过去，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张有点无厘头的技能卡能够有用了。 她心念一动，选择使用技能卡，然后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晶鞋，在塞润妮缇催促的目光中尝试往脚上套。 她很轻易的将脚趾伸了进去，轮到脚后跟的时候，果然大了不少。图南下意识捏了捏脚后跟，惊奇地发现那块肉竟然被她捏了进去，她的双脚现在就像一块柔软的橡皮泥一样，可以任意揉捏。 原来所谓的脚部按摩是这个意思。 她将脚后跟上多余的肉捏走，轻松地穿上了水晶鞋。 “这怎么可能！”贝拉难以置信地尖叫，眼里燃起愤怒的火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塞润妮缇看上去有些意外，但立刻恢复了笑容，“我亲爱的女儿，看来你就是王子命中注定的新娘，去吧，和他们回到王宫。” 图南走到门口打开门，将自己脚上的水晶鞋展示给士兵。 士兵们果然带着她上了马车，朝着王宫的方向驶去。 图南坐在马车上，半个小时后，技能卡终于失效，水晶鞋被硬生生从她脚上挤了下来。 她忽然听到马车外有清脆的鸟叫声。 “你们被她欺骗啦，她不是水晶鞋真正的主人！” 士兵们停下马车，掀开车帘，看到滚落在一边的水晶鞋。 于是图南也被送了回去。 “她不是水晶鞋真正的主人。”士兵一板一眼地说道，“你们是否还有其他的女儿？” 塞润妮缇眼睛转了转，迟疑地说道：“我只有这两个女儿。” 这个时候，外出的父亲终于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他粗声粗气地问道。 士兵说明了缘由。 “何不让仙度瑞拉试一试呢？”父亲这样说道，大声呼唤起了仙度瑞拉。 穿着灰扑扑裙子的仙度瑞拉从后院姗姗来迟，在贝拉妒恨的目光中接过水晶鞋，轻松地将鞋穿了进去。 贝拉嫉妒的眼睛喷火，奈何父亲就在一旁，她无法表达自己的愤怒，只能死死地盯着仙度瑞拉，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她。 “请随我们回皇宫吧，你将成为王子的新娘。”士兵们齐声说道。 仙度瑞拉看向父亲，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去吧，仙度瑞拉。”父亲哈哈大笑，“我将要有一个成为王妃的女儿啦。” 仙度瑞拉跟着士兵们离开了。 【恭喜玩家成功完成剧情演绎！ 获得奖励：能够听懂动物的语言（仅限《灰姑娘》副本）】 图南微微一怔，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 仙度瑞拉的后院有许多鸟儿，她在马车上之时也曾经听到鸟叫，这一切一定不是偶然。 她独自来到仙度瑞拉的后院。 院子中央那棵树停着许多鸟儿，正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这个坏女人来干什么？” “她肯定是嫉妒仙度瑞拉要去当王妃了，想来这里撒气。” “这个该死的坏女人也妄想能当王妃，我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她当然做不成王妃啦，王子的新娘注定只能是仙度瑞拉，”其中一只鸟儿说道，“当了王妃她就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可是仙度瑞拉好像并不喜欢王子，也并不想成为王子的新娘。” “那只是仙度瑞拉还不明白王子有多么优秀！” 仙度瑞拉不想当王子的新娘？ 图南一愣。 仙度瑞拉在这个家受尽欺负，成为王妃是她最好的逃出这个家的机会，何况王子英俊潇洒，又身份高贵，王国里没有一个少女不想嫁给王子。 除非……她根本就不是灰姑娘，而是…… 玩家。 “莱拉！”父亲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他大声怒吼，像是极为暴怒，“你的房间为什么这么脏？！” 第28章 她违规了 糟糕！她刚才还没来得及将房间打扫干净。 规则中明确指出要在父亲面前保持整洁，她违规了。 恐惧感顿时流遍全身，她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父亲的怒吼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你在哪里？！” 图南立刻离开后院，飞快跑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她下楼的时候明明将自己的房间门关上了，此刻门却大开着，父亲站在门口，一脸愤怒之色。 塞润妮缇与贝拉则站在一旁，塞润妮缇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是贝拉满脸的幸灾乐祸。 是贝拉干的。 她立刻意识到。 她故意打开了自己的房间，让父亲看到这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指着房间中“童话图鉴”吐出的混合物怒声问道，“你一个女孩，怎么能如此不爱干净。” “我……”她呼吸急促，浑身的汗都冒了出来，飞快地想着解决办法。 父亲眼睛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外貌一点点变得诡异起来。 副本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现在的惩罚，一定不会是第一天那样一个巴掌那么简单了。 “你怎么不说话？”父亲阴沉沉地说道。他一边说话，一边朝他走过来，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极具压迫感，“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必须惩罚你。” 怎么办，怎么办。 她看向一旁的塞润妮缇，忽然开口说道：“母亲，你没有告诉父亲吗？” 塞润妮缇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迷惑，她歪了歪头，“我该告诉他什么？” “我生病了。”图南从善如流，眼眶含着泪，“我得了十分严重的感冒，以至于我控制不住自己，吃什么吐什么。”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母亲能够帮她了。 父亲停下脚步，怀疑地看着她。 “我原本是想将这一切清理干净的，”她捂着脸，“但是士兵们来得太突然了，我只能先去试穿水晶鞋，没能来得及将这一切清理干净。” “是这样吗，塞润妮缇？”父亲看向塞润妮缇，狐疑地问道。 塞润妮缇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慢悠悠地开口，“我怎么不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图南从口袋中拿出一片绿色的叶子，放在鼻端嗅了嗅，无辜地说道：“母亲，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还是你给了我这片叶子，告诉我它可以抑制我的恶心。” 塞润妮缇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她面容奇异地扭曲了一下，语调变得十分奇怪，“哦……我想是的，莱拉的确病了，并且病得很严重。”她盯着图南，用力地说道。 图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父亲眼睛中的红色一点点褪去，他丝毫不怀疑塞润妮缇的话。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的确是情有可原。”他粗声粗气地说道，“但就算病了，也要保持整洁，你立刻将房间整理干净。” “是的，父亲。”图南听话地回答。 父亲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母亲，你偏心！”贝拉气得发抖，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顾忌着父亲还没走远，不敢用力甩上门，只轻轻关上了门。 “谢谢母亲帮我说话。”图南笑眯眯地道谢。 塞润妮缇终于褪去这几日一直伪装的慈母面目，她定定地看着图南，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玩家的？” “我原本只是怀疑而已。”图南耸了耸肩，“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塞润妮缇“哼”了一声，“我到底哪里露了马脚？” “你看的那本书……”图南走进自己的房间，示意塞润妮缇进门。 “那本书怎么了？”塞润妮缇走进门，十分不解地问道。 “塞润妮缇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看种植类的图书。”图南拿了一把扫把，开始清理地上的污秽。 “我难道就不能种花陶冶情操？”塞润妮缇十分气愤。 “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我认识你种的那株植物，并不是花草，而是一种可食用的蔬菜……”图南面无表情地说道，“种菜……这难道是你的技能？” 有“童话图鉴”这个奇葩技能在，她对任何技能都不感到奇怪。 塞润妮缇十分泄气。 “你是中立位吧？”图南问道。 塞润妮缇顿了顿，脸上再次浮现起玩味的笑容，“这样问，你一定是‘猫’或者‘老鼠’吧？” “看来你的确是中立位。” “……”塞润妮缇强撑着笑容，“你到底是‘猫’还是‘老鼠’？” 图南停下手中的动作，“你猜？” 塞润妮缇冷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我帮了你，你把我种的东西弄哪儿去了。” 在副本中，既然不是自己的敌人，那就没必要多一个对手。图南没有隐瞒，“被我藏在仙度瑞拉的院子里了。” 塞润妮缇离开了。 图南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又洗了一个澡，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在床上，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塞润妮缇是中立位，她有自己的任务，与她无关，不必在意。而仙度瑞拉，很有可能就是“老鼠”。 但是她只有一次指认老鼠的机会，如果指认错了，她可是会死的。 必须小心谨慎。 看来她有必要找到仙度瑞拉，想办法确认自己的猜测。 只是现在仙度瑞拉进入了王宫，想要见到她，恐怕没那么容易。 让图南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竟然很快得到了解决。 晚餐的时候，有王宫中的士兵到访，给他们带来一个消息。 为了庆祝王子即将到来的婚礼，国王与皇后明天将在王宫举办假面舞会。 而她们作为仙度瑞拉的家人，自然得到了邀请。 贝拉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一张脸嫉妒得扭曲。 “莱拉，既然你生病了，还是留在家中吧。”父亲忽然说道，“你拖着病体，万一做了什么不得体的行为，是会给我丢脸的。” “……”图南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自己砸自己的脚。 “可是，我感觉好多了……”她试图争取，“我想等到明天晚上，我应该就没事了。” “你不是说你病得很重吗？”父亲重重放下手中的刀叉，“难道你是在骗我？” 第29章 混入舞会 “莱拉是个不会骗人的好孩子。”塞润妮缇抢先开口道，“你这样说，她是会伤心的。” 她说完，笑着看向图南，冲她眨了眨眼。 父亲将切好的牛排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满不在乎地说道：“莱拉才不会在乎呢。” 他朝着图南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亲爱的女儿，你是不会怪我的对吗？” 图南点点头，“女儿当然无法责怪父亲，但是父亲，我还是想要参加假面舞会……” “够了莱拉。”父亲厌烦地打断她，“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明天晚上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晚餐结束后，父亲回到房间休息，而图南则留下帮塞润妮缇收拾餐桌。 本来这都是仙度瑞拉的活，但仙度瑞拉现在离开了，只能由她们来解决。 “你是故意的。”图南将碟子一一收好，低声对着一旁的塞润妮缇道，“你明明可以告诉他我已经没事了。” “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塞润妮缇擦了擦盘子上的水渍，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图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希望你没有伤心，我的……乖女儿。” …… 图南皱了皱眉，“你的任务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塞润妮缇收敛了笑容，耸了耸肩，并没有将自己的任务告诉她的打算。 “我在副本中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相信别人。” “多个合作伙伴，总比多个敌人好。”图南淡淡地说道。 “好吧。”塞润妮缇若有所思，“如果你明晚能够靠自己参加舞会，或许我会考虑和你合作。” “至于现在，”她将手中的盘子放回原位，“我想我要去休息了。” —— 这一次的舞会，只邀请了一些贵族与王国里叫的上名字的名流，不比上一次，只要年纪符合，就可以参加。 父亲明令禁止她参加舞会，塞润妮缇又不肯帮忙，没有请柬，图南很难混进去。 必须想个办法，混进舞会。 图南靠在窗边，苦思冥想。 王宫的所有请柬都是独一无二的，且要对应身份，仿造一张肯定不行。 微凉的夜风将一些白日容易忽略的对话送入她耳中。 图南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窗外。 仙度瑞拉的院子因为这几天无人打理，院中长出了不少杂草，鸟儿们躲在树枝上，趁着夜色叽叽喳喳地讲起了今天的见闻。 “可怜的阿蕊亚，母亲病得那么厉害，却还是不得不去王宫做活。” “谁让明天就是舞会呢，人手不够。”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她坐在河边哭泣，真是可怜的姑娘……” 三言两语，足以让图南拼凑出一个来龙去脉。 王宫为了举办舞会，不允许女仆请假，可是女仆阿蕊亚的母亲病重，她为此感到两难。 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图南很快想到一个主意。 几分钟后，图南换上一身简单的便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父亲晚上喝了不少酒，此刻呼噜声响亮，想必不会轻易醒来，她需要立刻出门找到鸟儿口中的阿蕊亚，与她做一个两全其美的交易。 图南根据鸟儿透露出的信息，询问了几个路人，很快来到了湖边。 此刻夜幕初上，湖水倒映着月光，湖光潋滟，水波粼粼。 她并不能确定阿蕊亚是否还在，只能顺着湖边碰碰运气。 所幸图南的运气还算不错，很快就听到远处隐隐约约的哭声。 她打起精神，立刻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一个衣着简朴的棕发女孩坐在湖边，埋着头“呜呜”哭泣着。 “抱歉打扰你了，你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阿蕊亚疑惑地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因为哭得太久，眼睛两边薄薄的皮肤甚至有些刺痛。 眼睛有些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女孩，穿着一套简单的白色长裙，偏瘦，颧骨略高，看上去并不好惹，眼神却意外的很温和。 “你在和我……说话吗？”她愣愣地指了指自己。 “当然啦。”图南微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人畜无害，“这里只有你在哭泣。” “抱……抱歉……”阿蕊亚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我……打扰你了吗？” “并没有。”图南摇摇头，“但是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反而在这里一个人流泪呢？” 阿蕊亚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把眼泪哭干，可是还是有源源不断地泪水往下落。 “我的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可是我明天却还是必须去王宫做活。”她哽咽着说道。 “为什么不请一个人来照顾你的母亲呢？”图南问道。 “我没有钱。”阿蕊亚的泪落得更凶了。 “可怜的女孩儿。”图南在她面前蹲下身，拿出手帕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不如这样吧，明天我去帮你干活，你留在家里照顾母亲如何？” 阿蕊亚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办法，一时不由得意动起来，可转念一想，又迟疑起来，“可是……若是被别人发现了……” “明天不是假面舞会吗？”图南眨眨眼，“我听说所有人都要戴上面具，有谁会发现面具下的人不是你呢？” “虽然是这样……”阿蕊亚还是放不下心来，“但是……” “难道你忍心你的母亲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吗？”图南低下头，“其实实话告诉你吧，我对王子一见钟情，可是他如今却要娶别人做新娘了，我心中苦闷，只想在他成婚之前，能够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旁观他的幸福，我想我也会觉得满足。” “竟然是这样。”阿蕊亚顿时同情起她的痴心来。 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不忍心见到别的女孩为情而伤，几番犹豫后，终于同意了图南的提议。 “你放心，我一定会谨言慎行，不会让你难做的。”图南向她保证。 阿蕊亚感激地点点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我的工作并不困难，但王宫毕竟不是一般的地方，女仆有很多要遵守的规则，请你一定要牢记。” 第30章 舞会之上 图南回到家，不出意外，父亲还在沉睡。 她轻手轻脚地上楼，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拿出阿蕊亚交给她的规则纸条打开。 【女仆守则： 守则一：女仆需要提前一个小时到岗。 守则二：女仆不能忤逆客人，必须尽可能地满足客人的要求。 守则三：女仆必须完成当天的工作才能离开。 守则四：如果碰到闹事的客人，女仆有义务安抚客人的情绪，并将闹事的客人礼貌地请出舞会。 守则五：国王、皇后与王子的命令优先级高于一切。】 她记下所有守则，将纸条销毁。 * 舞会当夜，塞润妮缇、贝拉还有父亲早早的就出了门。 图南送他们到家门口。 “莱拉，你呆在家中好好休息。” 她乖巧答应。 父亲驾着马车，一挥缰绳，马车平稳地上路了。 图南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路口，用最快的速度回房间换上了阿蕊亚借给她的女仆服装，拿上路边随手买的面具，绕到了后门。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她昨天晚上回来时绕路去了一趟马车行，租下了这辆马车和车夫，叮嘱车夫这个时间在后门等她。 图南坐上马车，将手中的面具戴到脸上。 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并不多话，驾上马车朝着王宫奔驰而去。 女仆与受邀的宾客不同，她们有专门的通道。 图南下了马车，叮嘱车夫午夜时再来这里接她，然后拿出阿蕊亚交给她的女仆木牌，十分轻松地进入了王宫。 阿蕊亚是最普通的女仆，干得都是体力活，工作又多又杂，主要是在前厅替宾客端茶递水，及时送上酒水和补充糕点。 王宫里的女仆和现代打工人区别不大，先去找主管打个卡，然后就可以领着分到的工作去忙了。 “今天的舞会十分重要，一点错都不能有。”主管召集了她们所有人，发表重要讲话，“要是让我知道谁偷懒，我就把她赶出王宫去。” 图南混在女仆里，跟着她们喊降智口号。 主管足足训了半小时的话，才终于把她们放了出去。 ……原来提前一个小时倒是为了方便他训话。 她被分配到前厅，主要任务就是举着酒盘为客人送酒。 舞会很快开始了。 昏暗的大厅里骤然亮起一束亮光，打在二楼的楼梯口。 这个时候没人会在意她，图南躲在角落，靠着墙心安理得地摸鱼。 强光照亮了一男一女，他们戴着精美的面具，穿着华美昂贵的衣裳，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 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仙度瑞拉与王子。 王子拉着仙度瑞拉的手缓缓步入舞池，乐曲流淌在大厅之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跳起了开场舞。 仙度瑞拉如同一个真正的公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精美，已经看不出分毫“灰姑娘”的影子。 图南还在人群中瞧见了贝拉，虽然戴着面具，但贝拉的体型实在太过好认了。 贝拉旁边的人是塞润妮缇吗？她皱了皱眉，父亲去哪里了。 “给我来杯酒。”身旁忽然有人粗声粗气地朝她说道。 熟悉的声音如惊雷般乍起，图南浑身寒毛直竖。 她想她现在知道父亲在哪里了。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父亲不满地开口，“我要一杯酒。” 图南急忙将托盘中的酒递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尊敬的客人，请享用。” 父亲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视线落到她身上，似乎隐隐有些熟悉，“你……” 图南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亲爱的，你怎么在这里？”塞润妮缇的声音及时响起，“我们该跳舞了，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舞步。” “当然没有了，塞润妮缇。”父亲的注意力顿时从她身上移开了，他将将空了的酒杯放到托盘中，“真是令人怀念啊，想当初我的舞步可是迷倒了许多少女……” 图南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塞润妮缇，后者朝她投来轻飘飘的一瞥，尽管彼此都戴着面具，但她很确定塞润妮缇认出了她。 图南松了一口气，微不可察地朝她点点头。 父亲和塞润妮缇离开了。 王子和仙度瑞拉的舞已经结束，仙度瑞拉正靠在大厅一角，周围围坐着一群阿谀奉承的贵妇人，将她紧紧包围住。 她得想个办法和仙度瑞拉单独待一会。 图南正打算离开，忽然又被人叫住了。 “你、对，就是你，给我调一杯血腥玛丽来。”一个戴着吸血鬼面具的男人朝着她吩咐道。 图南微微一愣，下意识想要拒绝，又硬生生止住了快要开口的话。 她现在是女仆，有义务满足客人的要求。 “抱歉客人，”图南低下头回道，“我并不会调血腥玛丽，我去为您找人调一杯好吗？” 吸血鬼面具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就要喝你调的，血腥玛丽这么简单的酒你都不会调，干脆……”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脖颈后吹过一阵冷风，仿佛有人在朝着她的后脖颈吹风似的。 “你怎么不说话？”吸血鬼面具从喉间溢出两声不怀好意的笑，图南从面具下隐约窥见他口中的尖牙，“不会调嘛，其实也没关系，只需要给我一杯你的……” “血腥玛丽是吗？好的，您稍等，我这就去为您调。”图南飞快回答道。 吸血鬼面具愣了一下，嘴角又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容，“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如果你调错了的话，你就要承受我的怒火。” “当然。”图南微笑着点头，“请您稍等一会。” 血腥玛丽这款鸡尾酒以其酷似血液的外表闻名，其实是由番茄汁调配而成。 图南不会调酒，也完全不懂调酒，但是吸血鬼面具想要的“血腥玛丽”，肯定不是简单的一杯鸡尾酒。 刚才领班训话的时候，她虽然很不耐烦，但是为了不错过可能存在的规则，图南还是认认真真地听了。 领班特别强调过：一定要了解客人真正的需求。 “你们要去揣摩！去猜测！去了解客人的内心世界！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女仆应该做的！” 吸血鬼面具的需求是什么？以“血腥玛丽”代指，最大的可能只有新鲜的血液。 图南绕到厨房，今天厨房杀了不少鸡，她记得放出来的鸡血都被存在一个大坛子里。 她很快就找到了鸡血，取了满满一杯，然后在酒杯上插上一块装饰用的柠檬片，将一杯鸡血送去给了吸血鬼面具。 吸血鬼面具接过酒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语气颇为古怪，“噢，没想到王宫的女仆竟然还有聪明人……” “让您感到满意就是我的荣幸。”领班训话时喊的口号又派上用场了，她躲在面具后的脸面无表情，声音却很激情澎湃，“祝愿你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这是给你的小费。”吸血鬼面具朝她丢来一样东西。 第31章 仙度瑞拉之死 一串手链被抛到她怀中。 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图南拿起那串手链，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类似于玉石的质感，上头的珠串做成了一个个骷髅头的形状，玉色通透，莹润光滑。 她抬头想要道谢，吸血鬼面具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图南将手串戴到手腕上，打算有机会再感谢那位客人。 舞会的气氛逐渐达到高潮，男男女女们在舞池中尽情舞动着。 图南穿梭在人群中，借用着自己的身份寻找着合适的时机。 仙度瑞拉现在的身份，注定她身边永远会围着一群人。 王子与仙度瑞拉又一次步入舞池，她托着托盘，一边观察着他们，一边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单独与仙度瑞拉交谈。 表明身份？如果仙度瑞拉点破她，那她就危险了。 最好还是想办法把仙度瑞拉骗出去…… 等等，贝拉在干什么？ 图南皱着眉头看着贝拉在人群中费劲地朝着王子与仙度瑞拉身边挤，她的动作很急切，引得周围人对她十分不满，纷纷侧目。 她想做什么？ 图南盯着她瞧，贝拉今天穿了一条很隆重的长裙，袖子宽大，垂下来的时候能将手轻松遮掩住。 她忽然瞥见贝拉手边闪过一道利光。 …… 她应该不至于那么蠢，在大庭广众下想要刺杀仙度瑞拉吧。 然而显而易见，她就是这样愚蠢。 熙熙攘攘的人群成了贝拉最好的掩护，除了一直观察着她们的图南，沉浸在舞池中的人丝毫没有在意贝拉略显古怪的行为。 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看不起的“灰姑娘”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人人艳羡尊敬的王妃，这让从小就被惯坏了的贝拉难以忍受。 她愚蠢且恶毒，被嫉妒心冲坏了头脑，完全不在意这样做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 “仙度瑞拉，你去——”死吧！ 贝拉发声怒吼，朝着仙度瑞拉举起了手。 周围的人下意识朝她看去—— 不好！ 图南当机立断，朝着贝拉的方向挤过去。 她在发癫，她得履行职责赶紧阻止贝拉的癫狂行为。 然而就在下一秒，大厅忽然毫无预兆地变得一片漆黑。 走到一半的图南立刻条件反射地立刻蹲下抱住头。 周围一片嘈杂，男男女女的尖叫、怒骂、哭泣、咆哮声混杂在一起，如同一首混乱的交响乐，在她耳边来回演奏。 混乱中，她似乎听到了利刃刺破肉体，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了过来。 图南脑子一片混乱，在这种完全黑暗的环境下，脑中不可避免地出现许多猜测。 发生了什么？有人受伤了吗？ 为什么每一次舞会都会出现黑灯，而黑灯之后，则必然会有伤亡发生。 这一次，又会是谁。 没多久，周围再一次亮了起来，柔和的灯光洒满了大厅。 图南揉了揉发麻的小腿，看了一眼大厅内的钟表，距离午夜还有两个小时。 她缓缓站起身。 “上帝——” “怎么会这样？！” 此起彼伏地惊叫声响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图南一边安抚着骚乱的人群，一边往人群中挤，终于来到了中心处。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仙度瑞拉安详地躺在地面上，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 ——如果忽略她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的话。 她的胸口被鲜血染得通红一片，匕首深深插入胸膛之中，胸口毫无起伏。 “不——”王子半跪在仙度瑞拉身旁，悲怆的声音响彻大厅，“仙度瑞拉，是谁！是谁杀害了你！” 仙度瑞拉，死了？ 图南飞快地环视四周。 人群将仙度瑞拉与中间的王子紧紧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圆圈，中间留出直径约为三米的中空地带。 他们神色慌张，面带惊恐。 图南很快看到躲藏在人群中的贝拉，她看上去十分惊恐，看着地上的仙度瑞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感到有点头疼起来。 仙度瑞拉怎么会死，偏偏还死在这个节骨眼上。 是巧合吗？ 更重要的是，她是怎么死的。 “女仆都去哪儿了？”主管分开人群，鹰隼一般的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很快锁定了在一旁的图南。 他伸手指了指她，吩咐道，“快过来帮忙。” 图南急忙上前。 仙度瑞拉作为准王妃，她的尸体待遇自然与前两次舞会的尸体不同，那些女尸被士兵直接抬了出去，也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王子虽然与仙度瑞拉相识不久，但感情却很深厚，神色戚戚，痛不欲生。 他吩咐人抬来担架，将仙度瑞拉的尸体抬了上去，然后送去他指定的房间。 图南按照主管的指引，穿过人群，来到一间黑漆漆的房间。 她这才知道，一楼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房间，隐藏在一扇暗门后面，十分隐蔽。 主管伸手在墙边的某块砖石上按了按，一阵齿轮转动的机械声后，墙上出现了一个暗门。 这个房间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四周也没有窗户，透着一股阴冷。 “把担架放进来。”主管手里拿着烛台，昏黄的烛火微微晃动，照亮他苍白的脸。 他神色木然，吩咐图南和另一个女仆将担架抬进去。 另一个女仆害怕得浑身发抖，小声对她说：“你先进去可以吗？” 图南只好抬着担架先走进去。 一进房间，周遭的温度便降了下来，仿佛一下入了初冬一般，明明没有窗户，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冷风直往她袖口里钻。 “把尸体放在地上，”主管站在门口冷冷地说道，“你们可以离开了，记得去前厅把卫生打扫干净才能回家。” 她与另一个女仆将担架放下，身后的人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图南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想再看一眼仙度瑞拉的尸体。 然而房间里太昏暗了，唯一的光线来源只有站在门口的主管手上的烛台，那烛火只能照亮一小块区域。 “你在等什么？”主管阴恻恻地问道。 第32章 午夜惊魂 她不敢再停留，只能迅速离开了这个房间。 图南走出一小段路，看到主管再次按了按墙边的某块砖石，那扇暗门在她面前换上了。 墙面严丝合缝，毫无痕迹。 她转过头，匆匆离开了。 回到前厅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大半，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 女仆没有完成工作前是无法离开的，图南只能先清扫大厅。 她一边扫，一边复盘今天这桩怪事。 她原本怀疑仙度瑞拉可能是“老鼠”，可是偏偏还没能等她试探，仙度瑞拉就离奇死亡了。 一切在黑暗中发生，没有任何头绪。 凶手可能是贝拉吗？她皱了皱眉，又觉得贝拉似乎没有这个本事，而且灯亮后贝拉看上去十分惊慌。 但也不能排除她是假装的。 她想要指认“老鼠”，必须在“老鼠”存在于副本的时候才可以，老鼠一旦离开副本，她的任务也会随之失败。 所以，要么仙度瑞拉 根本不是“老鼠”，要么仙度瑞拉根本没有死！ 好不容易将大厅打扫干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她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响亮悠远的钟声。 “咚——咚——” 是王宫午夜报时的敲钟声。 图南悚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大厅内的钟表。 距离午夜分明还有一个小时！ 怎么会这样。 她来不及细想，根据规则所说，她必须找到最近的房间，然后找到东北角蹲下。 最近的房间，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刚才存放仙度瑞拉尸体的房间。 没有时间让她多想，图南毫不犹豫地朝着刚才那个房间奔去。 钟已经敲过两下，她要在结束之前赶到那个房间。 所幸她刚才所在的地方离那里并不远，她很快来到那堵墙前。 钟声又响过三下。 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刻，她的脑子就越是冷静，按照记忆里主管触碰过的区域用手敲打起来。 “咚——咚——” 手底下的砖发出沉闷的敲击声，直到其中一块砖，指节一敲击上去，声音便显出明显的区分来。 她眼睛一亮，伸手用力推了一下手底下那块砖。 随着一阵熟悉的齿轮转动声，那个暗门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钟声已经响过十一下。 没有时间给她犹豫，图南钻进房间中，凭借着自己还算不错的方向感，找到东北角蹲了下去。 她才刚蹲下身，午夜的第十二声钟响便响了起来。 最后这一声钟响格外厚重，余音缭绕，许久才散。 从刚才开始，图南就一直处于高度的神经紧绷，直到此刻，她那颗快从胸膛里跳出来的心才逐渐平稳下来。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轻出了一口气。 王宫的午夜钟响是为了让逗留的人尽快离开，十五分钟以后，还会有下一次钟响，如果再不离开，出口就会关闭。 而她需要在这个房间中等待到下一次钟响，然后在十分钟之内快速赶到出口，尽快离开王宫。 城堡的位置距离出口不远，十分钟之内，如果她跑快一些的话，是来得及的。 可是规则规定了城堡中不允许奔跑。 她刚才为了及时赶到这里，已经奔跑过一次，而她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贝拉先前虽然违反了规则，但并没有收到什么惩罚。 已知贝拉至少违反过两次规则却没有受到惩罚，那么这个规则很有可能是计次的，两次不会受到惩罚，她还是安全的。 图南松了口气。 一松懈下来，刚才刻意忽略的一些东西便又变得明显起来。 比如这个房间过低的温度，还有…… 仙度瑞拉的尸体，还在这个房间吗？ 一想到自己现在可能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周围的温度仿佛更低了。 可是她不能动，只能蹲在角落。 人在黑暗的环境下，听觉与感知能力会更加敏锐，图南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似乎听到隐约的摩擦声。 摩擦声听上去有些古怪，并不是持续的，而是一下接着一下，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个人在用脚摩擦着地面走路，且走得很慢，中间有很长的停顿时间。 图南被自己的这个形容吓了一跳。 摩擦声，越来越近了—— 近到，仿佛就在她身后。 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 原本无风的房间，似乎也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微风，在她脖颈后一下接着一下地吹着。 原本近在咫尺的摩擦声也停下了。 鼻端隐隐约约，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 她死死地闭上眼睛，那种既视感却很强烈，仿佛后脑勺上也长出了一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东西。 她甚至可以想象身后的东西是怎样盯着她，一言不发，然后一下又一下地朝着她的脖颈吹气。 它在等待—— 等什么？ 或许是等到她忍不住回头，又或许是等待着某一个时刻，可以一扑而上，将她吃得一干二净。 牙齿控制不住地上下打颤。 如果她身后真的有东西，她现在这样躲在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立刻起身不管不顾地跑出这个房间。 只要离开这个房间不就好了吗，只要她跑得够快，身后的东西是追不上她的…… 图南紧紧闭着眼睛，呼吸在昏暗之中显得格外明显。 她不知不觉站起身，正打算回头离开这个房间，手腕忽然疼了一下。 这一下疼痛却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惊恐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差点就要离开这个角落了。 图南心有余悸地低下头，手腕上那条手链隐隐散发着光亮，刚刚就是它提醒了她，让她清醒了过来。 如果没有这条手链，她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在副本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因为恐惧而丧失理智。 或许是她在这个副本中停留得太久了，诡异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了她的身体，而她却浑然不觉，直到这种时刻才感觉到危险。 那些声音、呼吸，全部都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 越是想象，那些东西便越是逼真，直到她真的被自己的想象吓死。 图南握着手腕上那条隐隐还有些余温的手链，再次在角落蹲了下来。 这一次，她将脑子放空，直到听到钟声再一次响起为止。 就是现在！ 图南睁开眼睛，毫不迟疑地转身想要离开，仓皇间，脚上却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第33章 逃离王宫 她一脚不知踢到了什么，硬邦邦的，踢得她脚趾生疼。 她脸色一白，猛地反应过来。 大约是仙度瑞拉的尸体。 她先前搬运的时候似乎就放在了这个位置。 她踢到的部位硬邦邦的，大概是某块骨头。时间太过紧急，她没有时间细想，只能小心避开了尸体继续向外走。 四周昏暗一片，一切都模模糊糊，她只能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方向感往门口跑。 等到她跑到前厅，环境才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身体反应往往会比平时快上许多。前厅到王宫出宫是一段不短的路程，正常步行需要大约十五分钟，而她只用了五分钟就跑到了出口处。 直到终于离开王宫，图南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墙剧烈喘息起来。 她上一次跑那么快大概还是在中考体测的时候，这具身体也并不强壮，这样高强度的奔跑让她喉咙间涌上一股血腥味。 扶着墙休息了足足五分钟，她才迈着酸软的双腿，颤颤巍巍地往前走。 好在车夫还没有离开，在距离出口不远处等她。 图南费劲地爬上马车，听到车夫抱怨了两句，嚷嚷着要加钱。 她闭上眼睛，逆流的血液在身体中一点点恢复平静。 “行，我加。”她说。 车夫终于闭了嘴，扬起马鞭，“啪”的一声，马车动了。 马车颠簸着，她很快睡了过去。 “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再次传来车夫的声音。 她竟然睡着了。 图南睁开眼睛，脑袋涨得发疼。她掀开帘子走出去，将准备好的银币交给车夫，从后门进了家。 月色明亮，窗户外的树木被风吹动，影子在地面上投下一片蠕动的阴影。 她脚步一顿。 似乎缺了点什么。 父亲的鼾声，没了。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伴随着他的鼾声入睡，今天骤然没有听到，反而觉得古怪起来。 父亲……难道还没有睡？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看到一些家具模模糊糊的轮廓。 图南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楼梯口，正欲上楼，原本昏暗的环境忽然亮了起来。 她一怔，下意识转过身。 父亲端坐在楼梯口正对的沙发上，恰好处在一片阴影中，是以刚才她没有注意。 他脸色可怕，眼里满是血丝，手里举着一根白色的蜡烛，摇晃的烛火将他的脸衬托得更加阴沉可怖。 “莱拉，你去哪儿了。”他的声音像一道惊雷乍起。鼻翼翕动，眼睛血红，愤怒至极。 “你竟然敢背着我偷偷溜出去！”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脚步沉重，仿佛大片沉重的阴云压向她。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父亲愤怒地狂吼，神经质地反复重复口中的话语，“我要惩罚你！” “我要惩罚你！惩罚你！坏孩子需要接受惩罚！” 父亲高高举起手，那只大手甚至带着掌风，朝着她呼啸而来。 图南瞪大眼睛，这一巴掌若是打在她脸上，恐怕她整张脸都会被打烂。 电光石火间，她将“童话图鉴”召唤了出来。 “童话图鉴”吃掉贝拉的脚趾后，一直在消化，今天才终于消化完。 她曾经琢磨过这本图鉴的其他作用，当初系统介绍的时候，特意加上了一句“整个童话世界最讨人厌的”，“童话图鉴”又能吞吃童话人物的物品甚至是肉体，可见它对童话中的人物是有一定克制作用的。 这算是她第二次在父亲面前犯错，有贝拉为先例，父亲的惩罚顶多是肉体上的，不至于致命。 她将书拿在手中，飞快翻开书页，闭上眼睛高高举到自己面前，直直对上了父亲扇过来的那只手。 腥臭的大口大开着，锋利的两排牙齿上还沾着没有消化干净的肉屑，似乎是闻到了“美食”的味道，口水从大口中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图南闭着眼睛等了许久，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什么动静都没有，她诧异地睁开眼睛，却见父亲一脸狰狞地看着她手中的“童话图鉴”，那个巴掌就停在距离大口一寸的地方，一动不动。 果然有用。 图南挑了挑眉，试探性地将手中的“童话图鉴”朝前送了送。 父亲脸上露出不甘的神情，将手收了回去。 欺软怕硬的东西！ “父亲，您不惩罚我了吗？”图南微笑着问道。 那张狰狞的脸抽搐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 他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受到了挑衅，不甘心就这样轻轻放过，可是那张大口的存在…… 那玩意可是能一口咬掉他手掌的。 父亲僵硬的嘴角抽了抽，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莱拉，父亲一向最疼你，怎么忍心惩罚你呢。”他忍着怒火，“这么晚了，好孩子是不可以熬夜的，快去睡觉吧。” 图南警惕地盯着他，缓缓将“童话图鉴”收了回去。 不知道还要在这个家中逗留几天，她并不想现在就和父亲撕破脸。 “童话图鉴”现在对他还有威慑力，可是下一次她就不一定有那么幸运了。 “那我就回房间休息了，父亲也早点休息。”图南甜甜一笑，忽略父亲难看至极的神色，转身上了楼。 父亲盯着她的背影，阴毒从眼睛中一点点渗透出来。 现在不能下手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再违反一次规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吃掉她了。 这个人比以往的那些都要讨厌，他舔了舔嘴角，他一定会好好享用她的。 图南感觉到了身后灼热的视线。父亲对她的恶意简直不加掩饰。 事情有点棘手起来了。 她叹了口气。原本今天是想要试探仙度瑞拉究竟是不是老鼠，可是她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仙度瑞拉说，她就离奇死亡了。 仙度瑞拉的死，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 图南走到房间门口，忽然脚步一顿，朝着旁边看去。 贝拉的房间门打开了一条小缝，贝拉正躲在缝隙后看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第34章 迷雾重重 “贝拉？”她皱着眉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仙度瑞拉死了，姐姐，”贝拉悠悠地说道，“姐妹情深，我怎么睡得着呢。” 她的声音充满讽刺。 “你就不怕父亲发现？”图南冷冷地问道。 “姐姐偷偷去舞会不是都被发现了吗？”贝拉的声音轻飘飘的，“可是却安然无恙呢……真是不公平啊，凭什么……”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就要被惩罚。” 图南没心情和她废话，推开房门想要进去，顿了顿，又转头问道：“贝拉，仙度瑞拉死了，你觉得是谁干的？” “姐姐觉得呢？”贝拉反问道。 “我看到你拿着匕首靠近了她。”图南咄咄逼人地问道。 “啊。”贝拉惊慌地瞪大眼睛，捂住嘴惊恐地看向她。 图南皱着眉头。 贝拉看着她难看的表情，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姐姐，你不会以为是我杀死了仙度瑞拉吧？虽然我确实很想杀了她，可是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语气轻缓，带着种挑衅的意味，“再说了，你有证据吗？” 图南定定看了她一会，径直走进了房间。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图南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起了床。 经过昨夜，想必这个家里没有人能真正睡一个好觉。 她往脸上扑了扑冷水，冰凉的触感将睡意蒸发，图南打开房间出了门，恰好撞上了一起出来的贝拉。 “姐姐，早上好。”贝拉朝她挥了挥手，意外地精神不错，脸颊红润，眼睛明亮。 “看来你睡得不太好。”她说。 “看来你睡得很好。”图南面无表情地回答。 两个人并肩走下楼梯，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父亲与塞润妮缇坐在餐桌边等待她们用餐。 图南走过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贝拉也安静地坐到她身旁。 “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且伤心的事。”父亲见人都到齐了，先是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图南，被后者回以一个甜蜜的笑容，他顿了顿，接着发表自己的讲话，“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仙度瑞拉死了。” 他说到这里，另外三人都十分上道地低头“哭泣”起来。 父亲见状，满意地点点头，“仙度瑞拉是我们亲爱的家人，现在她不幸去世了，我们一定要好好哀悼。” 图南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仙度瑞拉受苦的时候不见你发挥自己的父爱，现在人死了，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们为仙度瑞拉默哀了一分钟，才开始吃早饭。 吃完早饭以后，父亲照例出了门。 塞润妮缇面无表情地收拾桌子，忽然哀怨地抱怨起来，“仙度瑞拉离开以后，都没人帮我干活了，我亲爱的女儿，你忍心让母亲受苦受累吗？” 语气十分做作刻意。 图南上前帮她一起收拾桌子。 塞润妮缇微笑着看着她，“这才是母亲的乖女儿，对了……”她皱着眉，十分烦躁地说道，“自从仙度瑞拉走过，她院子里那些鸟儿总是叫个不停，吵得人心烦意乱……” “母亲，我去把它们都赶走吧。”贝拉主动请缨。 “赶走有什么用呢，它们只是一群鸟，飞走了又会飞回来。”塞润妮缇将早上吃剩下的面包递给贝拉，“也许它们是饿了，你去把这些喂给它们吧，它们最好不要再叫了，否则我非要给它们点厉害瞧瞧。” 贝拉接过盘子走了。 “仙度瑞拉是你杀的？”贝拉一离开，塞润妮缇脸上懒散的表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严肃地看向图南。 “不是我。”图南言简意赅，“杀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塞润妮缇显得十分诧异，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为什么这么说？”图南立刻追问道。 “如果不是你杀的，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死于规则，可是昨天的舞会我也在，仙度瑞拉似乎并没有触犯规则。”塞润妮缇奇怪地道，“……但也许，她是触犯了自己的规则。” “什么意思？” “你是新人吗？”塞润妮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种副本，玩家的规则会根据身份的变化而有所不同，我们不知道她的规则，她如果触犯了自己的规则而死亡，我们也无从得知，当然了，我说的这种可能是建立在她是玩家的基础上。” 她不知道图南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图南的具体任务，所以并不清楚“老鼠”如果已经不在副本之中，“猫”的任务就自动失败了。 “母亲，你在和姐姐说什么呢？”贝拉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 塞润妮缇脸上的表情转化地飞快，在转头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表情的转变。 放在娱乐圈，恐怕也是影后的有力竞争选手。 图南发现自己竟然还能苦中作乐地讲个冷笑话。 “那些鸟儿还在叫吗？”塞润妮缇随口问道。 “它们大概是太饿了，我喂了它们面包，它们就不叫了。”贝拉将手中的空盘子放到桌上，“我先上楼去了，母亲。” 塞润妮缇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点了点头。 贝拉看上去像是不太习惯这个动作，头下意识地偏了偏，躲开了塞润妮缇的手。 塞润妮缇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我都几岁了，怎么还老摸我的脑袋。”贝拉撅起嘴，朝着塞润妮缇撒了个娇。 “不管几岁了都是我的女儿。”塞润妮缇强硬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贝拉不满地“哼”了一声，跑上楼去了。 图南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了？”塞润妮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奇怪地问道。 “你们昨晚舞会之后，是怎么回来的？”图南问道。 “坐马车回来的呗 。”塞润妮缇漫不经心地说道。 “贝拉去之前和之后……有没有什么不同？” 塞润妮缇试着回忆了一下昨天的经历，摇了摇头，“她回来的时候好像是被吓坏了，一直缩在角落低着头一动不动，不过要我说，那种情况下，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是怀疑是贝拉对仙度瑞拉下的手？” 图南低下头，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她似乎隐约触摸到了什么，却又被厚厚的迷雾遮挡着，以至于她一直在来回打转。 贝拉的脚趾是经受过“童话图鉴”认证的，她绝对不可能是玩家，可是她的行为看上去却又那么可疑，叫她分不清她的意图。 “我不知道……”图南低声说道，“我只是觉得，贝拉似乎……没那么简单。” “你可要加快速度了。”塞润妮缇警告道，“我们已经在这个副本待了好几天了，在副本中待得越久，就越容易被同化……” 第35章 歇斯底里的父亲 后院的鸟儿果然不叫了。 图南推开窗户，午后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变成星星点点的碎片。 她觉得有点古怪，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鸟又不是人，真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叫，什么时候不该叫吗？ 但现在有比鸟叫更让人烦心的事。 ——父亲对违规的标准，提高了。 晚餐时分，图南下楼的时候，第一时间察觉到气氛十分古怪。 塞润妮缇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父亲也转过头来看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莱拉，好孩子，快来吃饭。”他目光热切到近乎诡异。 图南看向塞润妮缇，却见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她一时间没敢说话，沉默地走到餐桌边坐下。 贝拉很快也坐了下来。 “好孩子，怎么不说话？”父亲眼睛泛着诡异的光。 图南轻轻放下手中的刀叉，没发出一丝声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张嘴像是似乎是想要说话，却没发出一个音节。 装哑巴，她很在行。 “你怎么了？”父亲恶声恶气地问道。 “啊呀，一定是吃了什么吃坏了喉咙。”塞润妮缇小声说道，低下头擦起了眼泪，“我可怜的孩子，上帝究竟要对这个家做什么。” 父亲沉着脸没说话，又看向贝拉，“贝拉，你怎么也不说话？” 贝拉依样画葫芦，学着图南的样子装哑巴。 父亲见他们都不上当，愤愤地拿起手中的刀叉，重重地划开盘中的牛排。 三分熟的牛排切开是鲜明的血色，父亲将牛排送入口中，红色的汁液流淌出来，将他嘴唇沾得一片血红。 “看来我得给你们找个医生了是吗？”他神经质地用刀叉滑动着餐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我辛辛苦苦地在外赚钱，供你们吃喝，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呢？”他越说越愤怒，嘴里的碎肉混合着口水喷了出来，“你们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怒吼着，歇斯底里的样子十分可怕，“你们这些不懂感恩的孩子，以后如果嫁出去了，也一定会给我丢人！” 餐桌前另外三个人沉默地看着他。 有时候，连诡异都受不了冷暴力。 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可怕，眼睛里出现根根分明的红色血丝。 “我要把你们都——”他的上下牙齿“咯吱咯吱”地磨动起来，像是里面有个人在用锯子锯着什么。 “亲爱的，何必那么生气呢。”塞润妮缇忽然开口道，“孩子的病只是暂时的，我相信明天她们就会好起来的。” “……” “真的吗？”父亲冰冷的视线在她们身上一扫而过。 “当然了。”塞润妮缇自然地将自己手边那份溅到了口水的牛排递过去，心疼地说道，“你平时那么辛苦，应该多吃一点。” 父亲眼睛的红色血丝一点点褪去。 “希望你们尽快好起来。”他幽幽地说道，“仙度瑞拉去世了，如果你们也病了，父亲会十分难受的。” 图南只能微笑。 看来父亲是等不及了。 沉默又煎熬的晚餐过后，又来到了熟悉的环节。 父亲回到房间休息，熟悉的呼噜声很快响了起来，意味着警报可以暂时解除。 “到底怎么回事？”图南低声问塞润妮缇。 “我告诉过你，”塞润妮缇也压低了声音，“在副本中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噪音的标准，提高了。” “提高了？”图南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现在发出声音就算噪音？” 塞润妮缇耸了耸肩膀，“那要看你爹的心情了。” “……那你为什么可以说话。”她不解。 “谁让我是他心爱的妻子呢。”塞润妮缇笑眯眯地说道，“我告诉过你，每个人的规则是不一样的。” 图南不置可否，拿起桌上剩下的面包去后院喂鸟。 院子中间那棵树上停着不少鸟儿，图南踏进去的瞬间，那些豆大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她怎么又来了。” “看见她就想叨她两口。” 图南：…… 她有那么讨人厌吗？ “那些鸟怎么又叽叽喳喳叫起来了。”塞润妮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皱着眉问道。 “它们太吵了，把它们都赶走吧。” 那些鸟又神奇地闭上了嘴。 图南把面包掰成碎屑去喂它们。 “好饿。”一只鸟儿忍不住道。 “我才不要吃这个恶毒女人喂的东西，她会有那么好心吗，你不怕中毒？” “说的也是……” 听懂一切的图南默默收回了手。 她看了一圈四周，这里自从仙度瑞拉走后就无人打扫，却出乎意料地并不杂乱，除了一些落叶外，并没有其他的垃圾。 图南转身回了房间。 * 第二天，父亲的如意算盘再一次落空了。 王宫一大早派人传信，今天是仙度瑞拉下葬的日子，他们作为仙度瑞拉的家人，理应到场。 父亲只好暂时放过她们。 王宫里弥漫着沉重而悲伤的气氛，人人都哭丧着一张脸，死气沉沉。 图南来了这个副本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国王与皇后。 一家人行完礼，王后红着眼眶将塞润妮缇扶了起来，“夫人，发生这样的事真是让人悲伤，还请节哀。” 塞润妮缇“哭”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趴倒在棺材旁放声痛哭，“我可怜的女儿，你还那么年轻……” 图南对她的演技钦佩不已。 几人轮流献花，仙度瑞拉安静地躺在棺材中，还维持着死时的样貌，似乎只是睡着了。 图南将花放到她身旁时趁旁人不注意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很奇怪的手感，不像尸体，反而有些像…… 她冷静地收回手，面上还是一副沉痛的样子，红着眼眶离开了棺材边。 一切结束后，他们离开了存放尸体的房间。 仙度瑞拉的尸体将在入夜后下葬。 所有人都很沉痛，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虽然仙度瑞拉离开了，但你们仍然是王室的朋友。”王后和颜悦色地对着塞润妮缇说道，“欢迎你们时常来王宫做客。” 父亲与塞润妮缇诚惶诚恐。 她与贝拉并排走在最后。 图南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贝拉。 贝拉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忽然被路边的一颗石子绊倒，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摔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第36章 离开副本 “天呐，发生什么事了？”王后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图南立刻蹲下将贝拉扶了起来，一边声音沉痛地说道：“贝拉妹妹一定是太过伤心了，以至于神思恍惚。” “可怜的孩子。”王后叹了一口气，没有追究贝拉的失态。 只是前方的父亲，却朝着她们投来阴狠的一眼。 现在父亲在皇宫中，被规则压制着无法对她们怎么样，但恐怕只要一回家，他就会立刻发难。 她在副本中耽搁太久了，他已经按耐不住了。 贝拉身体僵硬，木然地朝她道谢。 图南扶着她的手臂，趁机掐了一把。 果然不出她所料，与那具尸体一模一样的手感。 她看着前方专心交谈的几人，毅然决然地转身朝着刚才存放着仙度瑞拉尸体的房间快步走去。 图南不敢奔跑，好在她们才走出不远，很快就回到了那个房间。 那扇她亲眼看着关上的大门半开着，她走到门前，果然在房间中看到了贝拉，她正靠在棺材边，弯着腰不知做些什么。 “妹妹，你在做什么呢？”图南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贝拉的身体微微顿了顿，她直起身子转身朝她看来，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反而露出一个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能看到这一幕呢。”图南一步步朝她走过去，“我是该叫你贝拉，还是仙度瑞拉？” 贝拉笑容不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装下去的必要吗？”她冷眼瞧着眼前的人，“死的人，一直都是贝拉吧。” 贝拉没有否认，她微微偏了偏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仙度瑞拉死的那一天，我就觉得古怪，可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你，还以为是她自己触犯了规则，可是你的行为实在是太古怪了，真正的贝拉根本不可能像你一样。” 贝拉……不，应该说是仙度瑞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开口，“哪怕换了一个皮，我也必须尽可能保持自己的人设。” “是啊。”图南看着她，“真正的贝拉怎么可能主动提出要去喂鸟呢，她只会恨不得杀了那些鸟儿，因为她恨透了仙度瑞拉。” “就凭这个，你就断定我是仙度瑞拉？”仙度瑞拉好奇问道。 图南摇了摇头，“还要多谢那些鸟儿。” 仙度瑞拉有些不解。 “它们竟然没有拒绝你的喂食，而且在你喂食之后，那些鸟儿竟然真的不再叫唤了，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所以我特意也尝试去喂了它们，它们对我异常排斥，却没有拒绝同样讨厌仙度瑞拉的你……而在这个家中，唯一喜爱动物的就是你，也只有你，才能让它们听话。” 仙度瑞拉微笑着鼓起了掌，“很精彩的推断。”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图南忍不住问道，“棺材里面的尸体，还有外面那个贝拉。” “傀儡而已。”仙度瑞拉随意说道，“在副本中的人，谁还没有一点手段呢？” “所以，你就是老鼠对吗！”图南紧紧盯着她，厉声问道。 “bingo！”仙度瑞拉竟然没有否认，反而大方地承认了，“恭喜你猜对了，可是我没有奖品给你哦。” 见她如此坦然，图南反而有些迟疑起来。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怕你吧？”仙度瑞拉微笑道。 图南警惕地看着她。 “我的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仙度瑞拉神色轻松，十分自如，“之所以还没有离开，是因为我想把一样东西带出去。” “什么？” 仙度瑞拉转身，将棺材中的某样东西拿了出来。 ——灰姑娘的水晶鞋。 “那天晚上更换身体的时候时间太过紧急，我没能将这个带出来，只能找机会再来王宫，还好你来得及时，否则我就要离开副本了。” 图南看着她的样子，愈发不解了。 为什么看仙度瑞拉的样子，好像半点也不害怕自己会被她捉住。 仙度瑞拉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我们是同类，从来不是对立面，真正与我们站在对立面的，是这个游戏。” “但是规则规定了我不能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只能暗示你。”她露出一个笑容，“好在你还算聪明。” “……”图南被这番话震住，一时竟忘记言语。 “你还不快点‘捉住’我吗？”仙度瑞拉提醒道，“我就要脱离副本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仙度瑞拉的身体果然在她面前一点点变得透明起来。 图南一惊，仙度瑞拉一旦消失，她就永远无法离开副本了。 她在仙度瑞拉消失的最后一秒拉住她的手，大声宣布，“我抓到‘老鼠’了！” 【您只有一次机会，是否确认？】 “确认。” 【恭喜您成功捉住“老鼠”，是否选择脱离副本？】 “是。” 【恭喜您成功脱离副本《灰姑娘》，期待下次与您再见。】 谢谢，她一点都不期待。 图南闭上眼睛，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了熟悉的维度空间。 这里是现实与副本世界的交界点，作为短暂停留的场所。 这一次，乌鸦先生没有再出现。看来它并不是每一次副本都会在的。 她选择回到现实，熟悉的房间出现在自己眼前，图南才终于有了离开副本的实感。 太累了。 她重重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连续好几天的精神紧绷，让她很快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一片黑夜。 腹中饥肠辘辘，图南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泡了一碗泡面，才一手端着泡面一手刷着手机坐到了沙发上。 她一边撩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一边点进论坛，刷新了页面。 面条的温度降了下来，图南盯着手机界面，正打算将面条送入口中，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她看到一条帖子。 【最新通关《灰姑娘》副本的玩家请进】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强烈的直觉让她点了进去。 【亲爱的姐姐，看到这条帖子请立刻联系我。】 发帖人：今晚一定早点睡。 第37章 组队邀请 发帖时间是几个小时前，图南算了一下，大概就是她刚从副本中出来的时间。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发帖人就是仙度瑞拉。 只不过……她看着发帖人的id，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才不过几个小时，这条帖子底下就已经跟了上百条回帖。 【摇摆的向日葵：活捉早点睡大佬?(???w???)?】 【暴龙战士：我一定是还没睡醒，竟然看到大佬在捞人。】 【副本再爱我一次：为什么捞的不是我？】 …… 【今天种点什么好：不是你俩就这样水灵灵地跑了剩我一个？？？】 【农村山泉有点甜：楼上疑似同一个副本玩家】 …… 【该用户已注销：只有我注意到了“亲爱的姐姐”吗……】 【黑芝麻汤圆：笑死我了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今天一定早点睡回复黑芝麻汤圆：……】 【今天一定早点睡回复今天种点什么好：:-d】 …… 图南飞快地刷完了所有评论，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个id。 当时通关第一个副本《海的女儿》之后，她刷到过一个幸运满值的玩家经验贴，里面就有这个id出现。 似乎在论坛里，这个id的知名度还不低。 所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思索了一下，退出这个帖子，在论坛里搜索了一下今晚一定早点睡。 帖子不少，大多是他分享的经验贴和玩家的感谢贴。 好像不是坏人。 图南又想起副本快要结束时仙度瑞拉对自己说的话—— 玩家之间不是对立面。 她点开今晚一定早点睡的主页，发送了一条私信。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你找我？】 对面没有马上回复，图南也没有在意，毕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没有人会一直盯着手机看。 她放下手机，开始吃手边已经放温了的泡面。 吃完泡面解决掉垃圾，她又去冲了个澡，等到图南擦拭着头发从浴室出来重新拿起手机的时候，她终于收到了今晚一定早点睡的回复。 【今晚一定早点睡：你是莱拉？】 信息是两分钟前回复的，图南放下毛巾，回复了对面。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是我。】 这一次对面回复得很快。 【今晚一定早点睡：仙度瑞拉是怎么死的？】 图南挑了挑眉。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死的不是贝拉吗。】 【今晚一定早点睡：我相信你了。】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找我有事？】 【今晚一定早点睡：也许有点冒昧，但我想请问，你是否有兴趣和我组队下一次副本？】 图南愣住了。 组队？ 她是在论坛里刷到过有求组队的帖子，但还从来没考虑过和别人组队。 她还在思考的时候，对面又发来了消息。 【今晚一定早点睡：我把副本信息发给你，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副本不同于阵营本，需要玩家合作。】 图南点开他发来的副本信息。 【副本名称：豌豆公主 副本详情：庄园主的小女儿莉莉丝患有腿疾，为了照顾女儿，她花费重金聘请了你们来到她的庄园。 只有表现出众的人，才能获得她的青睐。】 似乎和她印象里的《豌豆公主》没什么联系，但这个副本只有基本信息，根本看不出什么。 图南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为什么邀请我？你好像很出名，如果想要找队友的话，应该很容易吧？】 【今晚一定早点睡：你很聪明，也足够冷静，最重要的是，你很善良。】 她倒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夸。 但图南还是不解。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你从哪儿看出我善良？】 【今晚一定早点睡：我要和你道歉，贝拉死的第二天你去找阿蕊亚还衣服的时候我在后面偷偷跟着你。 虽然她只是副本里的一个npc，但你还是额外给了她很多银币，还帮她母亲找了医生。 所以我肯定你不是一个坏人，相反，你的心肠很柔软。】 图南：……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我不相信你没有别的可以组队的队友。】 【今晚一定早点睡：确实有，但是他和我都通关了太多副本，副本的难度会变高。 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这样她就理解了。 想要一个靠谱的队友，但是又不能通关过太多副本。 图南微微一笑。 她又不是慈善家，虽然这个今晚一定早点睡应该还算靠谱，但她也是要承担风险的。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我有什么好处？】 【今晚一定早点睡：你想要什么？】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把你上个副本里拿到的水晶鞋给我。】 怎么说也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喂给“童话图鉴”应该能收获一张有用的技能卡。 对面很爽快。 【今晚一定早点睡：成交。】 【今晚一定早点睡向您赠送道具，是否接受？】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交易框。 这个app竟然还有这种功能。 她点击接受。 眼前的桌上出现两样道具。 灰姑娘的水晶鞋她很熟悉，至于另一样，看上去像是一张卡片。 图南将卡片拿起来，原来是一张组队卡。 【今晚一定早点睡：在组队卡上填写上我的id，下一个副本我们会自动组队，这几天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图南回了个ok。 她放下卡片，将水晶鞋拿了起来。 小巧精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图南拿着这双几乎没有女人能拒绝的水晶鞋，毫不犹豫地召唤出“童话图鉴”，将水晶鞋丢进了“童话图鉴”的大嘴里。 剔透坚硬的水晶被“童话图鉴”几口嚼碎了。 嘎嘣脆。 片刻后，“童话图鉴”吐出一张技能卡。 【灰姑娘的水晶鞋：仙度瑞拉逃离舞会时不小心丢下了自己的水晶鞋，王子捡起水晶鞋，最终找到了灰姑娘，成就了一段佳话。 使用这张技能卡，将会出现一只水晶鞋，捡到水晶鞋的人会跟随指引找到使用者。】 听这个描述，如果使用得当，应该可以发挥出不错的效果。 今晚一定早点睡这么爽快就把水晶鞋给了自己，说明这样的道具对他来说，并不稀缺。 她倒是有点好奇，《豌豆公主》这个副本，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图南低头，在组队卡上写下了“今晚一定早点睡”这个id。 * 七天在副本之中格外煎熬，可是在现实之中，却是转瞬即逝。 图南再一次进入了副本，只是这一次，一向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维度空间却多出了一个人。 她迟疑地看着眼前的人，试探着问道：“你是……今晚一定早点睡？” 第38章 迷雾庄园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看到一个年轻女孩的准备，但却意外地看到一张属于男性的面孔。 仙度瑞拉为什么会是个男的？ “你好。”付之行朝她伸出手，“我是你这个副本的队友，付之行。” 图南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仙度瑞拉……不是女的吗？” 付之行表情很平静，“副本中偶尔会有这种情况，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玩家扮演的角色可能会和原来的性别不同。” 俗称，反串。 图南其实更希望自己的队友是个女性，这样在副本之中会更加方便。但她没表现出来，她平静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图南。” “图南？”付之行点了点头，“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好名字，很高兴认识你。” 图南有点惊讶于他竟然知道自己名字的来历，她礼尚往来，朝他点了点头，“付之于行，你的名字也很好。” 付之行嘴角勾了一抹笑意，“寒暄的机会有很多，不如我们先进副本如何？” 图南点点头，她正有此意。 两人愉快地达成共识。 【正在为您载入副本……本次副本为——豌豆公主。】 【你受到庄园主的邀请，前往她的庄园，竞争成为庄园主小女儿莉莉丝的玩伴的机会，莉莉丝双腿有疾，自小孱弱多病，深受庄园主怜爱。她发誓要为女儿寻到最好的玩伴，为此开出了天价酬金。 你爱财如命，发誓一定要争取到这个机会，于是和朋友一起来到了庄园。 可是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副本任务：揭开庄园背后的秘密。】 【本次副本扮演角色：莉塔】 【请牢记以下规则： ta的意志高于一切规则。】 ta？这个ta是谁？ 这一次的规则，竟然只有这一条。 并不难记，图南按下确认键。 【副本信息传输完毕，即将进入副本，祝您游戏愉快。】 …… 她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睁开眼睛。 旁边坐着一位金发高鼻的男子，眉眼深邃。 两人对视了一眼，图南低声道：“早点睡？” 男人点了点头，“童话书？” 暗号正确。 “我这次的身份是一个孤儿，名叫莉塔，来庄园是为了竞争成为庄园主小女儿的玩伴。”图南快速将自己现在所掌握的信息报了出去。 “我的身份是一位老师，名叫拉斐尔，来庄园的目的和你相同。”付之行也报了自己的身份。 他掀开马车的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外头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弥漫着厚重的浓雾，驾车的马发出规则而有节奏的哒哒声，朝着未知的地点奔去。 “现在应该是前往庄园的路上，”他沉声说道，“这一次的副本不止我们两个，万事小心。” 图南点点头，脸色凝重。 一进入副本，心情就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付之行看了她一眼，“先闭目养神一会吧。” 在副本中，要抓住一切能休息的机会，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次休息是在什么时候。 两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颠簸终于停了下来，外头传来车夫的声音，“到地方了，剩下的路得你们自己走过去。” 图南睁开眼睛，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 她们应该是在庄园的入口，夜色沉沉，她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走吧。”付之行开口道。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车夫很快驾着车驶进了身后浓郁的黑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看来这一次的副本场所，将他们圈定在了这个庄园之中。 图南一下车，才看到不远处还站着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中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另外两个男的与一个女的站在一起，分成了两队。 五个人看到他们一起下了马车，立刻投来警惕的目光。 “他们应该都是玩家。”付之行小声和她耳语。 这还是图南第一次在副本之中看到这么多的玩家。 庄园的大门紧闭着，他们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三人队伍里其中一个男人明显有些焦躁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接引？” “别急。”他身旁的女人声音清冷，“玩家应该还没到齐。” “这都已经七个人了，竟然还有玩家？” 谁都知道，玩家数量越多，往往也意味这这个副本难度越大。 他们又等了大约十分钟，黑雾中终于又“踢踢踏踏”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停稳后，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她。 少女恍若不觉，跳下马车后用力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冲着车夫说道：“师傅，您的驾车技术还有待提高啊，这一路上把我颠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也就是我年轻身体好，换成别人早讹上你了。” …… 副本之中，竟然还能看到这样的活宝。 众人纷纷侧目，连图南都忍不住多看了那少女一眼。 她难道不怕惹的诡异动怒？ 那车夫脸色惨白，眼下青紫，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车夫听完她的话，抬起头幽幽看向她。 众人不由的为少女捏了一把了冷汗。 “不好……意思……”车夫慢悠悠地开口道，声音发虚，莫名瘆人，“这段路难走……” ……？ 你用最瘆人的脸和语气，说最客气的话？ “没事啦，”少女摆摆手，十分大度地道，“谁让我善解人意又温柔善良呢。” 车夫木着一张苍白的脸，架上马车走了。 少女这才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十分惊喜地看向他们，“哇塞，居然有那么多人？” 众人：…… 这到底是玩家还是npc。 不少人心里都冒出这个疑问。 没等他们再开口，身后一直紧闭着的铁门终于动了。 高大的铁门缓缓打开，庄园内走出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面容沉稳肃穆，透着一股不属于活人的死气。 “大家晚上好，我是庄园的管家，你们可以叫我乔治，很高兴见到你们。夫人已经等候诸位许久了，请大家随我来。”他声音嘶哑，手中提着一盏油灯，在这昏暗的夜里犹如厉鬼在耳畔低语，让人情不自禁竖起一身寒毛。 众人对视一眼，一语不发地跟在乔治身后进了庄园。 进了庄园内部才发现，这个庄园占地巨大，一眼望不到尽头，且内部道路错综复杂，到处都是小道，他们只能紧紧跟在乔治身后，防止自己因为迷路而迷失方向。 乔治领着他们走进一片巨大的绿植迷宫，图南试图记下路线，然而天色昏暗，加之岔路实在太多，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周围的绿植在白日里想必十分壮观，大约有两米之高，这条道路却十分拥挤，只能容下两人通行。 除了两侧的绿植根本看不到任何外物，然而在黑夜里，这些高大的绿植便显得有些阴森了。 偶尔有凉风吹过，胆子小些的人便不觉颤抖起来。 最晚来的那个古怪少女兴致盎然地看着两侧的绿植，凑到乔治身后问道，“管家大叔，这怎么那么像迷宫啊，不怕有人迷路吗？” 乔治看了她一眼，“这里就是用来防偷盗者的，进出庄园必要经过这里，没有人引路，觊觎庄园财物的偷盗者就会迷失在这里，直到活活饿死，或者……” 他话只说了一半，忽然笑了一下，摇晃的油灯下那张脸布满沟壑，笑得格外瘆人。 未完的话语更容易引人遐想，不少人忍不住左右四顾起来，心里冒出许多可怕的猜测。 他们又跟着乔治走了约摸一刻钟，乔治才终于停下脚步。 眼前出现一幢极为宏伟壮观的建筑，墙面上爬满了整墙的爬山虎。几乎将整幢房子覆盖，不留缝隙。 “我们到了。”乔治低声说道。 第39章 一位公主 一行人鱼贯而入，进入了公馆之中。 外头看不出来，一进去却是与外头阴森的氛围截然不同的景象，烛火通明，巴洛克式的装修风格，十分奢华夺目。 门口左手边是大厅所在，夫人正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杯散发着热气的热茶，她动作优雅，一举一动都透出非同寻常的高贵气质。 “夫人，人都带到了。”乔治走过去，低下头恭敬道。 夫人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她缓缓起身，走到他们跟前。 她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花香，几乎有些呛人。 似乎与刚才在庄园外闻到的是同一种花香，只是夫人身上更加浓郁。 “欢迎大家做客我的庄园。” 夫人穿着一条繁复华丽的洛丽塔裙子，画着浓郁夸张的妆容，脸上的粉底涂得格外厚，且白得有些不正常。说话的时候甚至能看到脸上的粉扑簌簌地往下落，夸张的扇形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扇啊扇。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之所以邀请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的小女儿，她身体虚弱，不能外出玩耍，一个人在庄园中太过寂寞，希望能拥有一位玩伴。”夫人挑剔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诸位都是经过我的精挑细选，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我的女儿。” “是的夫人，我们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来到这里，相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付之行将手放在胸口，朝她行了一礼。 夫人瞥了他一眼，开口赞许，“你很有礼貌，我喜欢有礼貌的人。”她话锋一转，“但是在庄园中，只有礼貌是远远不够的。” 众人沉默着，等待着她的下文。 “大家远道而来辛苦了，乔治，领他们去用餐吧。”夫人冲着一旁的乔治吩咐道。 “今天天色已晚，大家坐了那么久的马车想必早已饥肠辘辘，请跟我来，庄园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食物供你们享用。” 乔治走了过来，将他们领到餐厅。 餐厅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足以容纳他们所有人落座，上头摆满了丰盛的美食，琳琅满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夫人走到主座坐下。 没有人动作，这种时候，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就连刚才那个显得有些过分活跃的少女，进了公馆以后也是老老实实，没有多过一句嘴。 谁都不是傻子。 “请大家按照顺序，先来后到，依次落座。”乔治开口道。 众人这才按照进入副本的顺序，依次坐了下来。 图南在餐盘底下看到一张被压着的纸条，她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抽了出来。 【餐厅用餐规则： 规则一：早餐时间在每天六点至八点；午餐时间在每天十一点至一点；晚餐时间在每天五点至七点，其余时间请不要在餐厅逗留。 规则二：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规则三：有主人在场时，禁止交头接耳，禁止大声喧哗。 规则四：庄园厨师制作的食物绝无问题，可以放心食用。】 她将纸条不动声色的递给付之行。 桌上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她的动作，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没有规则之前，谁都不敢乱动。 好在付之行看完，就将规则传给了其他人。他面无表情，递纸条的时候连身体都没挪动一下，其他人都不是傻子，看到他这副样子，无一人开口，耐心等待着下一人看完规则。 这个副本所有人的任务都是一样的，没必要竞争，玩家互相帮助，才是生存之道。 传递纸条的动作不算隐蔽，但规则只是禁止交头接耳，并未禁止传递纸条。 夫人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微笑着开口，“大家开始用餐吧。” 可还是没有人动作。 规则第四条，庄园厨师制作的食物绝无问题，可以放心食用，可是……万一眼前的食物不是庄园里的厨师制作的呢？ 没人敢冒险。 “这些食物真是香气扑鼻，”图南开口赞美道，“庄园里的厨师真是手艺超群。” 众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夫人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庄园厨师的手艺的确不错，可这里的食物，并非全部都是他的手艺。他最近病了，体力不济，也有其他人在他的指导下做了一些，但是想必味道不会差，大家可以都尝尝，也猜一猜……哪些菜是厨师做的，哪些菜是别人做的。” 谁有这个胆子拿自己的性命试菜。 “乔治。”夫人叫来管家，“你去将厨师叫来，让他看一看客人是如何评价他的手艺的。” 众人脸色铁青。 副本很少在一开始就给他们出难题，但是这个副本显然难度比之前的都要大得多。 厨师很快来到了餐厅。 庄园的厨师是一个中年男人，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但依旧挡不住满脸的自负，这样的人，多半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 若是得罪了这个厨师，之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在食物上动手脚，是最容易的。 “夫人，可是晚餐有什么问题？”厨师低声问道。 “晚餐没有问题，这些食物看上去都非常可口。”夫人慢悠悠地说道，“西蒙，你也看到了，庄园里来了不少客人，我想让你听听他们的评价，万一客人们有什么意见，你也好改进。” 西蒙抬起头，锐利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冷哼一声，“难道什么人都有资格评价我的手艺吗？” 夫人拿着一把羽毛扇子轻轻掩住唇角的笑意，她的眼睛是十分罕见的灰色，目光落在人身上的时候，莫名的发冷。 眼珠子转了转，她的视线落到刚才开过口的图南身上。 “这位莉塔小姐，是一位王国的公主，想必她一定能品味出你手艺的精妙。” 图南：…… 她怎么不知道，她是一位公主。一开始的信息，分明只说了她是一位孤女。 看来，莉塔为了进入庄园，撒了谎。 只是这个谎，未免有些太过大胆了。 “是吗？”西蒙看向图南，“一位公主，的确有资格评价我的手艺，只不过……”他的声音带着怀疑，“你真的是公主吗？” 第40章 奶油蘑菇汤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图南身上，付之行似乎是想说什么，图南冲着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玩家进入庄园的目的既然是竞争成为庄园主女儿玩伴，那么可想而知，一个骗子，怎么有资格做庄园主女儿的玩伴。 “我当然是。”图南露出悲伤的表情，“只是我的国家已经被攻破了，迫不得已，我只能来到庄园。” “我们为此感到十分悲伤。”夫人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你面前的那道菜就是我做的，”西蒙看着她，“你来说说，这道奶油蘑菇汤有何不足之处？” 众人齐刷刷看向那道奶油蘑菇汤，面露喜色。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道奶油蘑菇汤，这道菜既然已经被西蒙亲自认证过，他们就不用冒险再去试别的菜了。 图南对于美食，的确没什么见解，也没有什么追求，但是…… 她拿出第一个副本结束后获得那张技能卡—— 【美食家的舌头：作为一个美食家，王子有着一条能够品鉴美食的舌头。】 当初还觉得无用的技能卡，此时此刻却派上了大用。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尽可能优雅地喝了一口碗中的奶油蘑菇汤。 浓郁的奶香充斥着口腔，图南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舌头是如此的敏锐，仿佛能够感觉到每一种食材的香味在舌尖上跳跃。 蘑菇独特的香气，奶油的甜润，还有淡淡的黑胡椒香气。 她喝了一口，放下了勺子。 “如何？莉塔小姐，这道菜可还和你的口味？”西蒙锐利的视线盯紧她。 图南好歹第一个副本与格蕾丝一起用了那么多次餐，她按照记忆里格蕾丝的用餐习惯，轻轻擦了擦嘴角，才微笑着说道：“您的手艺十分优秀，这道奶油蘑菇汤食材新鲜，味道鲜美，奶香浓郁……” 西蒙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就这样吗？” “只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图南慢悠悠地开口说道，“虽然这道菜的制作方式并不难，但却是极为考验制作者的火候掌控能力，您炒制面粉的时候，时间似乎略过了一些，虽然用黄油与淡奶油压住了这个味道，我却仍能感受到极为细微的糊味。” 西蒙瞪大了眼睛。 夫人挑了挑眉，低头品尝了一口，“我似乎并未尝到糊味。” 西蒙激动得浑身颤抖，眼泛热泪，快步走到图南面前，握住她的手，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只是看着他的样子，并没有伤害她的打算。 “我今日炒制面粉的时候，因为身体还未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耽误了几秒关火的时间，您竟然连这区区几秒都能品尝出来。”他仿佛找到了知音般，掩饰不住的激动，“您一定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只有真正的公主才能有这样优秀的品鉴能力。” 图南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如果诶里克在这里，想必一定能与西蒙成为知音。 夫人微笑着看着他们，视线划过图南，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夫人对您的满意度为：10（总分100，还差得远呢。）】 图南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夫人。 “莉塔小姐，有您这样一位优秀的美食家品尝我制作的美食，简直是我的毕生所愿。”西蒙将自己做的食物一股脑地指了出来，“请您一定要再试一试别的菜。” 其他人急忙将他所指的记了下来。 夫人轻咳了一声，“好了西蒙，不要打扰客人用餐了。” 西蒙顿了一下，向夫人行了一礼，告退了。 “抱歉耽误了大家用餐的时间，大家快吃吧 。”夫人微笑着说。 图南微微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付之行。 餐厅可是有用餐时间的，若是过了用餐时间还在餐厅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付之行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应该是他的某样道具，然后对她比了一个十的手势。 不可能是十点，应该是只剩下十分钟了。 图南点点头，尽可能快得将安全的食物用一种优雅的方式塞入自己口中。 技能卡还没失效，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食物是如此美妙，每一道菜都让人垂涎欲滴，唇齿留香，以至于她放下刀叉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用完了。”图南放下刀叉，点头向夫人致意，“请允许我先行离开。” “当然可以。”夫人笑眯眯地说道，“现在还不算太晚，你们可以在公馆之中四处转转，但是……午夜之后，就不要在外逗留了。” 图南微笑着道谢，起身离开了餐厅，来到大厅中的沙发上等着其他人。 继她之后，其他人也相继放下刀叉离席，五分钟后，全员终于到齐了。 “诸位，这个副本需要我们合作。”付之行率先开口，“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做一个自我介绍。” 他先将自己的身份报了出来，“我叫拉斐尔，一个老师。” 图南紧随其后，“莉塔，如诸位所见，我是一位公主。” 她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既然夫人已经说出了她的假身份，那何不直接拿来用。 其余几人纷纷爆出自己在副本中的名字与身份。 三人组的两个男人一个叫鲍勃，一个叫艾伦，女人则叫琴。 二人组似乎是一对情侣，虽然没有太过亲密的动作，但是眼神与一切下意识的动作不难看出两人关系亲密。 男子开口，“我叫杰克，她叫露丝。” 最晚到的少女闻言顿时笑了起来，“you jump，i jump？” 这两个名字太过出名，很难不联想到这个名场面。 露丝腼腆地笑了笑。 “我叫珍妮。”少女笑完，正色道，“我是一名画家。” 所有人都交换完了自己的身份，毫不意外，每一个人明面上的身份在如今的社会，都备受尊敬。 庄园主为自己的女儿寻找玩伴，看来用了十足的心思。 “大家的任务都是一样的。”付之行声音沉稳，“希望大家在副本之中可以相互帮助，若是有什么线索，也可以互相分享。”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说话。 副本之中，哪怕大家的任务是一样的，也很难毫无保留地信任别人。 “我赞同。”珍妮大大咧咧地举手说道，“这个副本难度不低，如果大家还不齐心协力，一定会死不少人。” 其他几人闻言，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 付之行直接将自己论坛id爆了出来，“我是‘今晚一定早点睡’。” 第41章 又遇故人 今晚一定早点睡这个id在论坛中，知名度很高。 混论坛的，几乎没几个人没看过他出的攻略和经验贴，也因此，玩家对这个id的信任度很高。 “你真的是‘今晚一定早点睡’？”杰克难掩兴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相信你。” 鲍勃有些怀疑地看了付之行一眼，“如果真的是‘早点睡’大佬，我们当然愿意配合，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珍妮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道，“人家骗你有什么好处？这个本是合作本又不是竞争本，有人愿意带你过本你还不乐意了？” 鲍勃被一个小姑娘驳了面子，面露怒色，正想说话，被一旁叫琴的女生拦住了。 “我们没有意见。”琴在三人中显然占据主导地位，她一开口，鲍勃立刻不说话了。 “我不强求各位一定要合作，”付之行淡然道，“但是至少不要给其他人下绊子。如果让我发现这种情况，”他眸光一冷，“我会亲手铲除这个副本里的不确定因素。” 琴脸色不变，摊了摊手，“我从来不对队友下手。” “诸位，夜色已深。”乔治走路没有声响，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夫人让我来带领诸位歇下。”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 “客房在三楼左手边。”乔治在前方带路，“大家可以随意分配房间。” 三楼房间众多，哪怕一人一间都绰绰有余。 杰克和露丝自然要住一间，琴独自住一间，鲍勃与艾伦住一间，只剩下付之行、图南与那个有些过分活泼的少女。 珍妮视线在付之行与图南之间转了一圈，说话很直接，“你们是情侣？” “不是。” 两人齐声开口。 “那我和这个小姐姐住一间吧。”珍妮立刻上前挽住图南的手，水润的大眼睛眨啊眨，无辜地看向付之行，“你是大佬，应该不会介意自己住一间吧。” 付之行看了一眼图南。 刚才珍妮的行为来看，她似乎并无恶意，甚至隐隐在帮他们说话。 图南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她对和谁住并没有太大的所谓。 房间就这样确定了。 “提醒诸位，午夜之后，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乔治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珍妮故作好奇地问道，“万一我们有事需要出门呢？” “这是我给诸位的忠告，至于是否要选择出门，在诸位自己。”乔治面不改色，声音嘶哑，“如果出了什么事……庄园并不负责。” 珍妮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众人纷纷进入房间，付之行的房间就在图南隔壁。 庄园提供给他们的房间不小，装饰十分豪华，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床，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型壁画，画的是一个少女，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猫咪。 图南皱了皱眉，这只猫咪眼睛画得十分传神，是罕见的鸳鸯眼，直视前方，令她有种被窥视的错觉。 “这个少女……”珍妮也走上前来，若有所思道 ，“挂在这里，难道是庄园主的小女儿？” “明天想必就知道了。” 图南环视一圈卧室，走到窗户前，掀开厚重的窗帘，略微吃了一惊。 他们还没进入公馆的时候，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爬了满墙，如今掀开窗帘，才发现竟然连窗户上都爬满了爬山虎，将整扇窗户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 “嚯，这是把我们当成瓮中之鳖了。”珍妮走过来，略带讥讽地说道。 图南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没有说话。 珍妮也并不在乎，不知道从哪里她掏出了一个盆栽，摆放到桌上，又拿出一个水壶慢悠悠地浇起水来。 图南看着那盆盆栽，不知为何莫名觉得眼熟。上一个副本之中的塞润妮缇也曾给这样一个盆栽浇过水，她当时猜测这可能就是对方的技能。 只是，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吗？ 她看着珍妮，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塞润妮缇？” 珍妮手上动作一顿，眯着眼睛看向她。 两人对视了片刻，珍妮声音中带上了两分不确定，“莱拉？” 竟然真的有那么凑巧的事。 “是我。”图南肯定道。 珍妮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怒火，“竟然又让我碰到你了，为什么你和贝拉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完成任务自然就脱离副本了。”图南解释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还能发生什么？”珍妮没好气地说道，“父亲一见你俩都消失不见了，一回到家就发了疯，我差点折在那里。” “抱歉。”图南也很无奈，“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珍妮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算了，这事也不能怪你，谁能想到你们俩竟然会同时消失。” “所以种菜真的是你的技能？”图南看着她浇水的动作，不解问道。 “我这不是普通的菜。”珍妮看了她一眼，微微昂头，“你知道植物大战僵尸吗？” 图南看了一眼那盆栽，沉默地点点头。 “我能种出与众不同的植物。”珍妮十分骄傲，“我准备在这个副本种一个豌豆射手出来，正好契合这个副本的主题。” 图南很难想象，但这个技能使用的好，的确是一个十分有用的技能。 “但是，种植需要时间吧？” “是啊。”珍妮松了松土，“越是强力的植物，种植所需的时间越长，我一个人过副本，通常不敢选择需要长时间种植的植物。” 图南若有所思。 “我们睡一张床上，你不介意吧？”珍妮把盆栽放好，看了一眼房间中间的大床，微微皱了皱眉，“只是……” “这幅画，实在让人不安。” 她们的动作，在这张画下都一览无遗。 “把它遮起来吧。”图南找来一张毯子，想办法把画用毯子遮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至少心理上舒服了许多。 她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暂时这样解决。 “洗漱完早点休息吧。”珍妮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恐怕今晚不会那么轻松的过去。” 图南不置可否，她来到洗漱间准备简单洗漱，低头拧开水龙头时却发现水龙头里流出了乳白色的液体。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后的木头架子。 “发生什么事了？”珍妮隔着洗漱间的门大声问道。 图南眨了眨眼，水龙头中流出的液体却又变得清澈起来。 她沉着脸，随手拿过一边的毛巾探到水龙头下，又将吸了水的毛巾举到眼前。 气味、颜色，一切都很正常。 珍妮还在外头问她发生了什么，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 图南看着那汩汩流淌的清水，暂时压下疑惑。 她简单洗漱完，将刚才发生的事和珍妮说了一遍，提醒她需要小心一些。 第42章 夜半敲门 “啪嗒……啪嗒……” 图南被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水滴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房间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寂静的黑夜里水滴的声音分外明显。 “啪嗒……啪嗒……” 一下、一下。 仿佛是在她耳边。 她身体微动，忽然被人拽住了手，珍妮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了起来。 “嘘。”她说，“外边有东西。” 图南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屏气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水滴声愈来愈大了。 除此之外，还有某种东西拖拽过地面的声音，沙沙的。 她用手指在珍妮手心中写字。 【什么东西？】 珍妮同样用手指在她手心划道 ：【不清楚，静观其变。】 她手心全是汗，热津津的。 她们等了片刻，外头却没了声响。 两人默契地起身，点亮了窗边的蜡烛。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照亮一片区域，图南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她们入睡前挂在画上的毯子掉了下来。 而画上的那只猫，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砰砰砰！”门忽然被敲响了。 图南与珍妮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两人都没出声。 “莉塔，开门。”是付之行的声音，“快，我有话对你说。” 这种时候，谁都不会傻到去开门。 “快开门！”付之行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充满恐惧，“它来了……它就在我身后，它来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呼救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一记重重的砸门之后，他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这东西，还会模仿人声。”珍妮声音有些凝重。 她看了图南一眼，起身走到门口。 图南看得心惊肉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珍妮将耳朵附到门上，下一秒，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后面……” 珍妮瞪大眼睛，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为什么……不开门……救救……我……”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用力划过木门，发出“吱吱”的声响，珍妮感觉脚边一阵冰凉，她低下头，殷红的血迹透过门缝，一点点蔓延进来，沾湿了她的鞋尖。 她面容扭曲了一下，心跳得快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她按耐住了自己差点爆发出来的尖叫声。 珍妮快步回到屋中，拿起床上的毯子，用力擦拭着自己被血染红的脚尖。 “那东西……不简单。”她平复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它进不来这个房间，只能诱惑我们出去。” “进不来，也许只是暂时的。”图南看了一眼那道门，语气凝重，“希望今晚，没有人会开门。” “他们都不是傻子，放心吧。”珍妮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我们轮流休息，不能错过早饭时间。” 图南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床后的墙壁忽然发出长短不一的敲击声。 旁边是付之行的房间。 珍妮皱了皱眉，却见图南也用指节有规律的敲动了几下墙壁。 “摩斯密码？”她好奇问道，“你还会这个。” “进入副本前，我是一个不入流的悬疑小说写手，曾经因为感兴趣钻研过一段时间的摩斯密码。”图南解释道。 “他说什么了？” “他让我们千万不要开门。” 也许是外头的诡异知道他们不会上当，后半夜变得很平静。图南躺在床上，却已经没了睡意，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一点点模糊起来，却睡得很不安稳，直到珍妮叫醒了她。 “醒醒，我们该下楼了。” 图南睁开眼睛，脑子嗡嗡作响，眼前出现珍妮放大的脸。 “你做噩梦了？”她肯定地说道。 她的确做了个噩梦，梦见外头那些东西闯了进来，把她撕碎在床上。 不过这种梦，没必要说出来。 窗户因为被爬山虎覆盖，房间里头还是一片昏暗，但珍妮有一个道具手表，不受副本影响，可以绝对保证时间的准确性。 图南准备出去以后立刻也给自己配备一个手表。 副本里如果不能拥有对时间准确的认知，往往是致命的。 两人略微洗漱了一下，一前一后出了门。 走廊上头干净整洁，光可鉴人，看不出半分痕迹，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幻觉。 只不过…… 图南关上门，看着门上那个昨晚还不存在的血手印，轻轻皱起了眉。 “早上好。”付之行从隔壁房间出来，看到两人打了个招呼。 他看上去精神尚可，眼睛下方的皮肤隐约泛着青色。 三人恰好结伴下楼，来到餐厅。 杰克与露丝比他们前一步到，另外还有昨晚独自一个房间的琴，另外两个男人还没下楼。 看到进来的人是图南三人，琴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距离早餐结束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不用担心。”一旁的露丝好心安慰她。 他们依次落座，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早餐，中西结合，应有尽有。 到底哪些能吃，又成了一个难题。 图南有些头疼地撑着脑袋。 “莉塔小姐，请允许我为您单独制作了一道餐点，只有这样的美食才配得上您的身份。” 餐厅门口忽然出现西蒙高大的身影，他手中拿着一个巨大的托盘，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手中的盘子放到她面前。 图南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给我的？” “当然。”西蒙饱含感情地说道，“从来没有人能够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的问题，那些寻常的餐食只会糟蹋您敏锐的舌头，以后每一餐我都会单独为您制作餐点。” 众人投来幽幽的目光，羡慕之情不言而喻。 昨晚虽然危险，但这样的回报无疑十分值得。 她获得了厨师的青睐，至少在每天吃什么东西上，不用再烦心了。 “那就多谢您了。”她起身优雅地行了一礼，“这是我的荣幸。” 西蒙打开餐盘，浓郁的香味喷涌而出。 在场的众人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西蒙，你偏心！”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还从来没给我做过这样的美食呢。” 图南微微一愣，朝着餐厅门口看去。 第43章 鲍勃之死 乔治推着一把轮椅，上头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明亮，很是可爱。 她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猫，懒洋洋地趴在女孩怀里，骄矜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是房间壁画上的女孩和猫。 珍妮与图南对视了一眼。 “我亲爱的莉莉丝小公主，你这样说可太让我伤心了。”西蒙走到莉莉丝身前，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整个庄园还有谁会偷偷给你做太妃糖吃？” 莉莉丝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 她看上去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活泼可爱，聪明爱笑。 “这位想必就是夫人的小女儿？”珍妮开口问道。 西蒙将莉莉丝小心放回轮椅上，莉莉丝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看向他们，“你们就是母亲为我找来的玩伴吗？” “是的，莉莉丝小姐。”乔治低头回复道，“夫人将在他们中挑选一人成为您的玩伴。” 莉莉丝对此看上去并不在意，她只心心念念西蒙亲手做的太妃糖，吵着要吃。 “大清早可不能吃糖。”西蒙嘴上这么说，还是拿了一颗糖递给她。 “母亲不会知道的。”莉莉丝笑盈盈的。 她们在餐厅说了许久的话，鲍勃与艾伦还是没有下楼。 图南将西蒙为她做的早餐分了几小份给其他人，几人吃过早餐后，一致决定上楼看看。 “你今早下楼的时候没有叫他们一起吗？”付之行走到琴身边问道。 琴点了点头，“我当然叫了，当时我听到里面有响动，不知道是谁应了我一声。我以为他们还没洗漱完，我便先下楼了。” “可谁知道，他们一直都没下来。” 事到如今，在场几人心知肚明，鲍勃与艾伦，恐怕是凶多吉少。 三楼的走廊一片安静。 鲍勃与艾伦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琴迫不及待地跑上前，抬手想要敲门，面前的门却在她触碰的一瞬间无声的开了一条小缝。 她隐隐察觉到不安的气息，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推开那道门。 其余几人快步走近，图南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看了付之行一眼，指了指那扇门。 那道门上，与她的房间一样，印着一个血手印。 从昨天图南就看出来，琴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她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伸手用力推开了门。 房间点着蜡烛，将里头的景象照得一览无遗。 “啊——”露丝惊恐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格格不入，回身抱住身旁的杰克，将头埋进对方怀里。 琴双手紧握成拳，牙关紧咬，眼眶不自觉的发热。 昨晚还生龙活虎的鲍勃与艾伦两人，此刻正倒在房间的地板上，身下血流满地，生死不知。 “我要杀了它们！”琴咬牙切齿地说道。 “先进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救。”付之行沉声说道。 他的脸色很难看。 ——换做任何一个人，副本刚开始就损失两名队友，脸色都不会好看。 两人身下的血迹已经变成暗红色，房间中十分昏暗，因为窗户紧闭的缘故，空气愈发流通，以至于一踏进去，血腥味便更加浓郁了。 让人十分不适。 因为职业缘故，图南其实对血腥的画面接受能力很强，但是她走进房间，看到地面上的一幕时，仍然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心。 鲍勃仰面躺在地上，身下的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的血痂，应该是已经死了很久。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惊惧万分，眼睛瞪得大大的。 最让人胆寒的是，他胸口处那个巨大的血洞。伤口裂痕可怖，像是被人硬生生撕裂的一般，胸膛之处空空如也。 付之行蹲下身略微检查了一下鲍勃身上的痕迹，脸色很凝重，“他的心脏被人掏走了。” 琴目眦欲裂，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是谁……究竟是谁……” 珍妮在图南身边叹了一口气，露丝也窝在杰克怀中恐惧不已。 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 “艾伦好像还活着。”付之行忽然说道。 “艾伦还活着？！”琴眼中涌出希望，“真的吗？” 付之行的手搭在艾伦的脖颈处，凝声感受了一会，点了点头，“还有呼吸。” “我们得先离开这里。”图南看了一眼几乎被鲜血染红的地面，“这里太不安全了。” 杰克与付之行一起将地上的艾伦抬到了隔壁琴的房间，付之行扒开他上身的的衣服，他的胸膛处也有一个骇人的伤口。 皮肉外翻，因为失血过多，皮肉微微泛白。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琴毫不犹豫地拿出治愈道具。 付之行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治愈类的道具在副本之中，珍贵程度不言而喻，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艾伦很快睁开了眼睛。 “救命……不、不要杀我……”他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惊恐不已。 “艾伦，你已经安全了。”琴冲上前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别担心，这里没有诡异。” 艾伦涣散的视线一点点聚焦，看清眼前人的模样，终于一点点平静下来。 “艾伦先生，说说看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付之行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琴有些恼怒地回头看他，“艾伦才刚刚脱离危险，他现在精神状态很糟糕！” “冷静一点。”图南上前隔开二人，“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是希望尽快了解事情的全貌。” “就不能让他休息一会吗？”琴寸步不让。 “这里是副本。”图南平静地说道，“没有出去之前，谁又能真正休息？” “可……”琴还想再说什么。 “算了。”艾伦拉住了她，“没关系，琴，他们有疑问是正常的。”他看向付之行，“你想知道什么？” 付之行声音很冷，几乎有些不近人情，“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和你同住一间的鲍勃死了，你却还活着？” 第44章 他在说谎 “你这是什么意思？”琴勃然大怒。 “冷静点。”付之行的视线依旧紧紧盯在艾伦脸上，“我只是提出我的合理质疑。” 艾伦右手捏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脸色苍白，说话有些有气无力，“没关系，我明白，在这种时候，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安抚着琴，开始讲述自己昨晚的经历。 “昨天晚上，因为乔治临走前的那番话，我和鲍勃约定要轮流守夜。我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上半夜的时候，一切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因为神经紧绷，十分疲倦，一到时间就立刻叫醒了他，然后倒头睡了过去。” “后来呢？” “我睡得很熟，睡梦里，似乎模模糊糊听到有水滴的声音，可是当时我实在太累了，我心想如果真的有事，鲍勃一定会叫醒我，所以我还是放任自己睡了过去。”他声音沉痛，脸上写满了懊悔，“如果当时我没有放任自己睡下去，而是强迫自己醒来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不是你的错。”琴低声说道。 “你就一直睡到了天亮？”图南问道。 “不……后来，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下去了，可是在这个紧急关头，我竟然被鬼压床了。” 露丝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说的‘鬼压床’，应该只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场，而不是真正的鬼压床吧？”付之行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的。”艾伦捂着脸痛苦地说道，“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半梦半醒之中，我感觉到鲍勃似乎打开了门，我又惊又怕，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睛，却看到鲍勃正站在门口……” 说到这里，艾伦开始大口喘起气来。 “要不要休息一会？”琴担忧地说道。 “没关系。”艾伦用力呼出一口气，接着往下说，“当时他的手已经握上来门把手，我立刻大声叫他的名字，让他不要开门，可是他就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心神，完全听不到我说话。” “我只能立刻跳下床去，企图阻止他……可是……”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付之行轻声道。 “是的。”艾伦的精神几乎崩溃，他掩面痛哭起来，“他打开了门，然后……一只手从门外伸了进来，在一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然后将他的心……硬生生挖了出来。”回忆起那个可怕的画面，艾伦浑身发抖，冷汗直冒。 “他连叫都没能叫出口，就直接没了气息。然后，诡异盯上了我……” “你究竟是怎么逃脱的？”珍妮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它的动作很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一眨眼就到了我面前，然后伸手想要如法炮制地掏出我的心脏，它的手已经穿透了我的衣服……我感觉死亡离我是那么近，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琴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进来。” “我身前的诡异停顿了一下，我趁机想要呼救，却被它直接打晕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放过我。” 艾伦说完，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图南与付之行对视了一眼。 “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付之行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图南跟在他身后出了门，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来到大厅，在一个僻静处停下。 “你要小心他。” “他在说谎。”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付之行有些惊讶地看了图南一眼，有些好奇似的，“为什么那么说？” “他说诡异在鲍勃开门的一瞬间就将他杀害了，可是鲍勃的尸体却躺在房间里，并非门口，难道诡异杀了人之后，还有闲情给尸体挪个位置？” 图南皱着眉头“从房间中的血液痕迹来看，鲍勃明明已经死了很久，那些血液都快干了。可是如果按照艾伦所说的时间点，琴去敲他们的房间门到我们一起上楼发现尸体，这中间的时间远远不足以让血液呈现那样的状态。” “所以，他一定在撒谎。”她笃定地说道。 付之行嘴角勾了勾，“没错，所以，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可是，如果没有琴的治愈道具，他也活不久。” 这件事犹如一团迷雾，让人琢磨不透。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付之行低声道，“他说谎的目的是什么，鲍勃究竟是怎么死的，艾伦……究竟还是不是那个艾伦？”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起来。 这才第二天，情况就变得如此棘手起来。 “如果他真的已经被替换，那琴岂不是很危险？”图南回忆起刚才他们离开的时候，琴留在了房间中。 “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我们对真相一无所知，或许事实真的如他所说，在副本之中，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付之行思索了一下，“但我们还是有必要提醒琴，不要和这个艾伦走得太近。” 图南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 “你昨天夜里，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她还是对水龙头中流淌出的乳白色液体难以忘怀。 图南不相信自己真的会眼花到这种程度。 “你指的是？”付之行问道。 “我昨天看到水龙头中流出了乳白色的液体。”图南皱了皱眉，“可是我眨了眨眼，那水就恢复正常了，后来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付之行摇了摇头，“我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但是我感觉到有光从窗户外透进来，走到窗边才发现窗户被爬山虎覆盖了，哪来的光呢？” 他的语气凝重起来，“我总觉得这个庄园里一切都很古怪，大体上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细枝末节处又给人一种违和的怪异感。” “目前来看，似乎并没有危险性。” “先生小姐们，原来你们在这里。” 他们身后忽然冒出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图南回身看去，乔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我希望你们还没有忘记你们来到庄园的目的。”乔治阴沉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昨晚时间太晚，莉莉丝小姐已经休息了，但是今天，我想你们应该履行自己的义务了。” “容我询问，其他人去了哪里？” “乔治先生。”付之行声音冷淡，“我们的一位同伴昨晚在房中惨死了，关于这一点，您是否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呢？” 乔治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解释？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庄园之中，为何会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死亡事件，我对我们的安全感到忧虑。” 乔治鹰隼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付之行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 “我早就提醒过你们，夜晚不要开门。”乔治厌烦地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为难……尸体在哪里，我得派人去处理掉。” 处理？怎么处理？ 第45章 喂食宠物 乔治叫了两个人上楼，当着众人的面将鲍勃的尸体带走了。 至于带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乔治也强硬地不允许他们过问。 琴抗拒无果，为情势所逼，只能暂时忍耐下来。 半个小时后，他们齐聚在了大厅。 “发生这样的事，我感到很遗憾。”乔治面无表情地说，“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 “你们把鲍勃的尸体带去了哪里？”琴强忍着怒火问道。 “自然是他该去的地方。”乔治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 琴还想说些什么，被身后的珍妮拉住了。 “冷静一些吧。” “我想大家应该都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乔治毫不在意琴的怒目而视，慢悠悠地说道，“你们是作为莉莉丝小姐的玩伴被挑选来的，现在是你们表现的时候了。” “我们该如何表现呢？”付之行接上他的话。 乔治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庄园里养了一些小宠物，你们现在需要去给它们喂食。” “我们是想成为莉莉丝小姐的玩伴，而非庄园里的家丁。”珍妮笑眯眯地说道，“请问喂宠物和玩伴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乔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们没有提出疑问的资格，想要机会，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不做会如何呢？”杰克小声问道。 图南看向他，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 露丝去了哪里，他们两人不是一直形影不离吗。 乔治朝杰克露出两排牙齿，“那我就只能将您请出庄园了。” 庄园外弥漫着一片浓雾，失去了带他们前来的马车与车夫，他们必定会迷失在这里。 “那还请乔治先生告诉我们，喂食需要注意些什么。”图南冷静地说道。 乔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张规则纸。 【“宠物”喂养规则： 规则一：“宠物”的定义为四肢着地的生物。 规则二：“宠物”可以被伪装，请仔细分辨。 规则三：当羊叫的时候，请尽快离开。 规则四：“宠物”不吃东西会被饿死，一定要确保他们吃下食物后再离开。 规则五：请确保喂食完所有“宠物”。 规则六：“宠物”只食用特制的饲料，请勿用其他食物喂食。】 如果她不问，或许乔治就不会把这份规则给她了。 图南扫了一遍规则，确保自己已经记下后，将规则交给其他人传阅。 乔治派人将他们领到了饲养宠物的地方。 他们进入庄园的时候，因为天色太暗，图南并没有注意到，庄园里竟然种了那么多蔷薇。 怒放的蔷薇几乎遍布庄园，以至于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与夫人身上的香味一样。 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露丝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抱歉，我去了一趟厕所。”她歉意地对着女仆说道。 女仆将他们带到了饲养宠物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被圈起来的草地，外头用足有两人高的篱笆围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连篱笆上都缠绕着蔷薇。 这块草地位于庄园边缘，图南站在平地上眺望远处，外头是一片模糊的浓雾。她走到一个角落看了看，忽然发现这个角落周围的蔷薇生长的十分怪异。 很难形容那种怪异，那些蔷薇落在她眼里，总给她一种模糊的感觉，好像怎么也看不清似的。 可是庄园中心的那些蔷薇，却并没有给她这种古怪的感觉。 付之行说得对，这个庄园大体看上去并无什么异常，可是细枝末节处总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违和。 “为何这里到处都开满了蔷薇呢？”图南故作好奇地向女仆问道。 “因为夫人喜欢蔷薇，外人都称呼她为蔷薇夫人。”女仆指了指围栏的入口处，“你们从这里进去就好了。” 付之行看了一眼入口，“入口不用上锁吗，万一里面的宠物跑出来怎么办？” “他们很乖，不会乱跑的。”女仆一板一眼，面无表情，“我还有事，你们喂完他们原路返回就行。” 等到女仆离开，露丝四下环顾了一圈，才对着他们小声说道：“我看到他们把尸体搬到公馆的地下室去了。” “你怎么能看到？”珍妮好奇问道，“他们不会拦着你吗？” “这是我的能力。”露丝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说道，“最开始说好的，有线索要互相分享。” “没想到你那么厉害。”珍妮看着她害羞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露丝的脸更红了。 “谢谢你分享的消息。”付之行看着她，“你能告诉我，地下室的入口在哪里吗？” 露丝点了点头，“在壁炉旁边的一幅壁画后面，我看到他们把壁画取了下来，打开了暗门，我还听到他们说，今晚要把尸体转移到‘该去的地方’。” 图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想到了卧室里那幅巨大的壁画。 不知道后面，是不是也内有乾坤。 “很有用的消息，谢谢你。”付之行点点头，向她道谢。 “没关系，能帮上忙就好，大家早日解开庄园的谜题，我们也能早点出去。”露丝认真地说道。 “我们现在还是先去喂宠物吧。”珍妮指了指入口，“我们不清楚里头的状况，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几人终于进入了圈养宠物的篱笆地。 图南看清眼前的场面，瞳孔微微一缩。 就连一向跳脱的珍妮一时都无言失声。 “这……这么多，这要怎么喂？”杰克难以置信地问道。 里面是一个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地，至少有几百只动物，且品种繁多，充满活力，在草地上肆意撒欢，各类动物的叫声混杂在一起，令人头大。 图南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包含猫、狗、绵羊、兔子、鸡等动物。 “饲料在那里。”露丝指着角落里的饲料喊道。 饲料被装在一个巨大的石槽内，旁边还摆放着盛放饲料的容器。 他们走过去，终于看清石槽内的东西。 饲料和猫粮有些类似，一粒粒大小均匀，凑近了之后，可以清楚地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 “这什么东西。”珍妮捂着鼻子嫌弃地说道。 “大家先每人装一份吧。”付之行面色如常，仿佛闻不到那股腥味，率先装了一份饲料。 众人见他动了手，也纷纷效仿。 可是那么多动物，到底哪些才是“宠物”？ 众人看着眼前的动物，有些犯了难。 “干脆，全都喂一遍。”杰克看了看手中的饲料，咬牙说道。 第46章 惠灵顿牛排 “不行。”图南想也没想地反驳道。 “为什么？”杰克见她毫不犹豫地反驳自己，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一时有些恼怒，“规则也没说不允许这么做。” “如果这样做可行，规则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们区分宠物？”图南眉头紧锁，“更何况，这里足足有几百只动物，每一只都喂，你确定饲料足够吗？” 杰克看了看石槽中剩下的饲料，一时无言。 “莉塔说的没错。”付之行肯定道，“而且规则中写明羊叫的时候需要离开，我们不知道羊什么时候会叫，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危险，必须尽快喂完所有宠物。” “你是大佬你说得对。”杰克在女朋友面前失了面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露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看向付之行，“抱歉，他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付之行根本不在乎杰克的冷言冷语，“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区分普通动物和宠物。” “规则中说宠物的定义是四肢着地，那么我们可以排除一批。”珍妮随手抓了一只鸡，向众人展示，“这鸡就很显然不是宠物。” 那只鸡在她手中用力扑腾着翅膀，叫声惨烈。 珍妮抓鸡的手异常稳健，笑着扯了扯鸡的翅膀，“还挺活泼的。” 众人：…… “规则中说宠物可以被伪装。”图南看着眼前惨叫的鸡，“我们该怎么区分它们是不是伪装的？” “比起这个，”珍妮一松手，那只鸡立刻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我更好奇，兔子算不算四肢着地？” 四肢着地这个定义，实在有些令人迷惑。 猫咪和狗还有兔子都可以抬起前肢，那这样还算是四肢着地吗？ “这里的所有动物，似乎只有羊是完全四肢着地的。”图南微微蹙眉，忍不住看向付之行，“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们似乎忽略了……宠物的定义。”付之行凝神想了一会，“被圈养的动物，最多算做是家禽，怎么会是宠物呢？” “这样说，似乎也很有道理。”珍妮一时有点迷惑了，“那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 “我们应该找个人来问一问。”图南微微一笑，“或许这桩事并不难做。” “找个人问一问？”杰克嗤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告诉你？” “那是我的事。”图南瞥了他一眼，听出他语气中的刻意针对。 大概是她刚才落了他的面子，他有些生气了。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琴终于说话了，“既然你有办法，就试一试吧。”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几乎快要让人忘记她的存在。 似乎从卧室离开以后，琴就一直很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图南看向付之行，“我马上就回来。” 付之行点点头，“我们在这里也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图南离开草场，按照女仆带他们来的路线，原路返回了公馆。 她打算去找西蒙问一问。 副本一开始，西蒙就对她表达了好感，而且按照今天早上西蒙与莉莉丝的对话来看，他与莉莉丝关系很好，或许知道些什么。 图南在城堡中找到一位侍女，向她询问西蒙现在在哪里。 “西蒙先生吗？”侍女思索了一下，“也许在厨房吧，他总是喜欢在厨房研究新的餐食。” 真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 图南又向她询问了厨房所在，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厨房。 西蒙果然在这里。 他正站在料理台前，对着一块牛排出神。 “西蒙。”图南走了过去，“我有事想问你。” 西蒙回过神，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莉塔小姐，您现在不是应该在喂‘宠物’吗？” “是的。”图南点点头，“我正是为此而来，关于宠物，我有些疑问，不知道你能否为我解惑。” “这个嘛……”西蒙嘴角化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的确对此略知一二，但是我凭什么帮你呢？”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商量的余地。 “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到的？”图南干脆地问道。 西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原本这只是一件小事，我很乐意帮莉塔小姐的忙，但是您今天早上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将我为您做的早餐分给了别人，这深深刺伤了我的心。” 图南：…… 她尽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我很抱歉，我只是希望能让更多人品尝到这样的美味。” 西蒙不置可否，他耸了耸肩，“其实要我帮你也很简单。” “请说。” “如你所见，我对烹饪陷入了瓶颈之中，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出新颖的菜式，为此我已经苦思冥想了整整一个月。”西蒙叹了口气，对于他这样酷爱烹饪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折磨，“莉塔小姐既然是公主，一定见多识广，你能否告诉我一种新鲜的制作这块肉的方式？” 图南沉默了一会。 好巧不巧，她还真的知道一道关于牛排的做法。 “或许……你知道惠灵顿牛排吗？”她试探着问道。 西蒙眼中浮现出迷茫的神色，“惠灵顿是什么做法，听上去像个人名。” 妥了。 图南一撸袖子，“麻烦你帮我准备培根、火腿、蘑菇、还有酥皮等。” 这是图南唯一会做的一道西餐。 她曾经笔下的一个主角是一个厨师，最拿手的菜就是这道惠灵顿牛排，为了能够更好揣摩人物，她甚至专门学习了这道菜的做法。 虽然不能算顶尖，但对于一位公主来说，太会做菜反而显得虚假。 副本之中没有烤箱，但图南找到了它的替代品烤炉。 她按照记忆一道道地完成步骤，最后将成品送进烤炉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不知道付之行那里怎么样了。 图南有点心急。 她对于烤炉的时间把控并不清楚，最后一步只好交给西蒙来完成，只能说西蒙不愧是专业的厨师，最后惠灵顿牛排出炉的时候，肉香四溢，酥皮外焦里酥，切开牛排，内在的颜色也十分漂亮。 这里的条件有限，能够做成这样，她已经很满意了。 “尝一尝吧。”图南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47章 流泪的羔羊 西蒙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将牛排切了一小块，用叉子送入口中。 “这……”他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咀嚼着口中的牛排，又闭上眼细细品味起来。 “怎么样？”图南有些紧张地问道。 她并不能确保西蒙喜欢这道菜。 “简直是神迹。”西蒙睁开眼睛，如同发现了宝藏一般看着眼前的牛排，“您又给了我惊喜，发明这道菜的人简直就是天才。牛排和菌菇酱……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搭配……” 他眼神狂热地看着眼前这道菜。 “那么西蒙先生，您是否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图南终于松了一口气，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她略有些心急地问道。 “当然，”西蒙的眼睛完全黏在眼前的牛排上，根本没有看她一眼，“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宠物究竟指什么？”她看着西蒙，认真问道。 西蒙终于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她皱了皱眉，“我是在问你。” “莉塔小姐，你会把那些从来没有触碰过的生物当成宠物吗？”西蒙不屑地说道，“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在这个庄园之中，只有莉莉丝小姐怀中那只猫，才算得上是宠物。哦……”他突然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差点忘记了，莉莉丝小姐心地善良，那些羊群也是她的‘宠物’。” 西蒙话中有话，图南还想再问，却被直接下了逐客令。 “莉塔小姐，看在这道菜的份上，我说的已经够多了。” “好吧。”图南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一道菜能够换到这些消息，她已经很知足了，“感谢您的慷慨解答。” “您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客人。”西蒙忽然看向她，微笑着说道，“不得不说，我真的很喜欢您。” “既然如此，能否请您告诉我，每天用餐的时候，究竟哪一道菜是您做的？”图南试探着问道。 西蒙耸了耸肩，并未直接告诉她答案，“我想你今天就会知道的。” 图南顿了顿，向他道谢，转身离开了厨房。 她已经耽误得太久了，也不知道付之行那里如何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那群动物被圈养的草地，惊讶地发现这里比起她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每一种动物都被区分开，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让动物安安分分地待在规划好的草地不乱跑。 “你回来了？”珍妮看了她一眼，将手中最后一只鸡丢进鸡圈里，累得气喘吁吁，“你回到的还真是时候，我们刚将所有动物区分开。” 图南有些抱歉，“我已经尽快加快速度了。” “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杰克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胡说什么？”露丝有些奇怪，“杰克，你今天怎么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大家不都是为了早点完成任务吗？” “我说什么了？”杰克恼羞成怒道，“本来就是，她去了那么久，等我们都忙完了才回来，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琴烦躁地“啧”了一声，“够了没有，我看你你也没出多少力气。” “你！” “都少说一句吧。”付之行冷冷地说道。 他极少露出这样冷淡的神情，加之杰克对他身份的忌惮，虽然面上有些不满，还是闭上了嘴。 付之行看了一眼图南，“有什么收获吗？” 图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我去问了西蒙，他告诉我，只有羊和莉莉丝手中的猫才算宠物。” 付之行露出思索之色。 “可信吗？”琴挑眉问道。 “他没有理由骗我。”图南回忆了一下，“西蒙是个很复杂也很简单的人，他只对烹饪感兴趣，我用一道菜从他手中换了这个回答。” 付之行点了点头，“和我猜测得差不多，我认为可信度很高。” “为什么？”露丝忍不住小声问道，“万一错了，我们这么多人……” 图南明白她的意思，虽然乔治没有明说喂错宠物会有什么惩罚，但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一定会有惩罚等着他们。 “我刚才偷偷试过，这些动物对饲料的反应都很普通，只有羊在看到饲料的时候，会出现明显的焦躁。它们有的迫不及待想吃，有的却对饲料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付之行沉声说，“很显然，羊一定吃过饲料。” “先喂了再说吧。”琴冷着脸拿着饲料走进羊圈，“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在这种鬼地方，我也早就活够了。” 付之行叹了一口气。 珍妮也松了松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赶快喂吧，这些羊祖宗要是突然叫了，我们可就喂不了了。” 羊圈里的羊数量足足有几十只，他们每人分工，给每一只喂过食的羊打上烙印，确保不会漏掉任何一只。 有些羊果然如付之行所说，还没等到他们靠前，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拼命地讨食。而有些看上去比较小的羊犊，则拼命反抗着，怎么也不肯吃饲料。 “真是怪事。”珍妮追着那些还没吃饲料的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它们跑得这么那么快。” 图南看到有两只小羊犊围着琴不停地打转，似乎是很喜欢她，可是每当琴想要将手中的饲料喂给它们时，两只小羊又飞快逃走了。 最后还是付之行负责抓住羊，一个人掰开嘴，一个人喂食，试图将饲料喂进它们口中。 琴正要将手中的饲料喂进小羊口中，却忽然看到小羊那漆黑圆润的眼睛中流下两滴泪来。 那黑色的双眸紧紧盯着她，她竟然从中看出深刻的悲伤来。 仿佛她眼前的不是羊，而是……人。 她心下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两滴泪，不知为何突然悲从中来，手中的动作怎么也无法进行下去。 “它们……”图南也看到了这一幕，心头震动，“它们在……哭？” 第48章 迷雾来袭 “我做不到。”琴丢下手中的饲料，转过身去，声音发颤，“我做不到……” 付之行松开那只羊，小羊跑到角落中瑟瑟发抖。 “这羊……”他眉头紧锁，“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杰克急切地说道，“它们可还没吃呢，你们都想死吗，快它们抓来喂啊！” “你急什么？”珍妮瞪了他一眼，“这些羊和其他的羊显然不一样，难道不应该谨慎一些吗？” 杰克还想再说什么，那些吃过饲料的羊却忽然叫了起来。 羊叫的声音听上去很可爱，可是落在他们耳中，却犹如厉鬼索命一般。 “跑！”付之行立刻喊道。 四周忽然毫无预兆地升起一阵浓郁的雾气，一点点蚕食着四周，向内缩紧。 几人毫不犹豫，拔腿就跑。 那雾诡谲万分，但凡触碰到迷雾的动物，无一不发出惨痛至极的惨叫声。 他们不敢停留，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门，好在那雾并没有蔓延开的意思，只停留在篱笆包围的范围内不动了。 “现在好了！”杰克看着眼前被浓雾包裹的篱笆，愤怒地喊道，“刚才让你们喂不喂，现在我们想喂也喂不了了！” “我忍你很久了。”琴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给我闭嘴。” 杰克脸色涨得通红，拼命挣扎着，可他一个男人，却挣不脱琴的钳制。 “别这样，大家都是队友，好好说话。”露丝焦急地上前试图将杰克拯救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内讧。”珍妮看着眼前的闹剧，冷笑了一声，“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到时候找死可别拖上我。” “都少说两句吧。”图南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们还是先回公馆，从长计议。” 琴看在露丝的面子上，终于冷哼一声放开了杰克，她用力一推，杰克重心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从什么长计什么议！就算那些羊有问题，”他气得几乎发狂，“莉莉丝的猫可还没有喂呢，现在里面被浓雾包围了，我们从哪去弄饲料去？” “我带了一点出来。”图南举起手中的饲料，“现在可以不用吵了吗？ “幸好你考虑周全。”琴疲惫地说道，“我们赶紧走吧，我现在看到这个家伙就想揍他一顿。” 杰克敢怒不敢言。 露丝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结伴回到了公馆，已经恰好是午餐时间。 忙碌了一早晨，众人皆是腹中空空，却依旧不能放开吃喝。 “这样的日子我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珍妮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我最痛恨的就是限制饮食的副本。” 图南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看到其中一道时忽然笑了。 她这才明白过来西蒙先前那句话的含义。 “吃这道吧。”她指着桌上的惠灵顿牛排说道，“这道菜我敢确保，一定是西蒙做的。” “这是你教给他的那道菜？”付之行立刻明白过来。 “是的。”图南点点头。 付之行毫不犹豫地切下一块牛排吃了起来。他的吃相很优雅，但是吃饭的速度却透露出他已经饿了很久了这个事实。 图南虽然早餐时分了一些吃的给他们，但倒是是杯水车薪，加上那么大的运动量，几人都饿得不轻。 其他几人见付之行咽了下去，并未出现什么不好的反应，才纷纷切下牛排埋头苦吃起来。 “看来各位已经完成了任务？” 一道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享受美食的过程。 乔治推着莉莉丝来到餐厅，莉莉丝怀中抱着白色的波斯猫，好奇地看着她们。 “你们去喂我的宠物了？”她开心地说道，“他们饿了许久了。” “还差一个。”图南擦了擦嘴角，起身走到莉莉丝面前，在她面前蹲下。 莉莉丝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在好奇她要做些什么。 图南摊开手，那里还有几粒她带出来的饲料。 波斯猫看着她掌心的饲料，轻轻“喵”了一声，凑过来将她手心的饲料一一舔舐干净。 “我怎么忘记了小白还没有喂呢。”莉莉丝举起波斯猫，开心地亲了亲它，“小白，你吃得开心吗？” “喵。” 莉莉丝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图南大着胆子摸了摸猫咪的脑袋，“很可爱的猫咪。”她夸奖道。 【莉莉丝对您的好感度为：5】 “谢谢你。”莉莉丝真诚地说道，“从前的人总是忘记喂小白。” “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图南看着乔治说道。 “可是……” “乔治叔叔，”莉莉丝举起小白给乔治看，“你看小白多开心。” 乔治顿了顿，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一些，“是的莉莉丝小姐，它看上去很开心。” “谢谢你们。”莉莉丝说道，“小白很久没有那么高兴了。” “既然小姐满意，就算你们任务完成了。”乔治面对他们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作为奖励，你们下午可以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图南微微挑眉，这可是探索公馆的好机会。 “西蒙叔叔又做了新的菜。”莉莉丝看到桌上的惠灵顿牛排眼睛一亮，“我想试一试。” 乔治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皱了皱眉，“这道菜太过油腻了，莉莉丝小姐，您忘记医生的嘱咐了吗，您需要忌口。” 莉莉丝明显低落起来，“只吃一口也不行吗？” “明天医生就要来复查了。”乔治严肃地说道，“在此之前，您必须严格按照医嘱行事。” “好吧。”莉莉丝沮丧极了，“我不吃就是了。” “有医生要来公馆吗？”付之行抓住了乔治话中的重点，看似随意的询问道。 “是的。”乔治瞥了他一眼，“每个月都会有医生来为莉莉丝小姐复诊。”他说到这里，便不再透露更多信息。 图南回到座位上，低下头假装切割牛排，实则忍不住思索起来。 莉莉丝只是双腿残疾无法行走，公馆之中到处都是方便轮椅推行的设计，且这些设施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可见她双腿残疾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如果只是残疾的话，需要这么严格的忌口吗？ 第49章 吃过午饭，图南与珍妮一起回到房间。 上午露丝提供的消息很有用，也同样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既然一楼的壁画后有一个暗室，那么他们的房间也许同样存在这样的暗室。 图南问了其余几人，每个人的房间内都存在着这样一幅壁画。 “你来还是我来？”珍妮看了图南一眼，目测了一下壁画的重量，“当然，我觉得我们一起来是最好的。” 壁画的小白栩栩如生，漂亮的鸳鸯眼因为太过真实，令人产生一种被真正窥视着的错觉。 “一起来吧。”图南言简意赅，“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互相帮忙。” 珍妮没什么意见。 两人爬上床，对视一眼，同时伸手将那幅壁画取了下来。 这比图南想象得要艰难一些，这幅画太大，对她们来说有点勉强，且似乎做过什么加固处理，四个角被钉死在墙上。 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将它从墙上取下来。 “奇怪了。”珍妮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这种画一般情况下不应该固定在墙上的。” “也许是怕掉下来砸到人？” 毕竟就在她们床头。 但更大的可能，是怕人发现隐藏在它背后的秘密。 “下面两个角还好办，我们能够到，上面两个角我们够不到。”珍妮用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干脆叫拉斐尔来帮忙吧。” 今天她们不把这幅壁画弄清楚，谁也不能在这个房间安心睡下。 图南跳下床准备去隔壁找付之行，房间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这种时候，会有人来敲门。 图南与珍妮诧异地对视了一眼，走到门口低声问道：“是谁。” “莉塔小姐，是我。”乔治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图南打开门。 “乔治先生，有什么事吗？”她微笑着问道。 “由于我的疏忽，昨晚我忘了提醒你们，卧室里的一切设施，都请维持原样。夫人厌恶破坏家具的人，如果你们破坏了家具，夫人也许会驱逐你们。” 她们不过刚打上那幅壁画的主意，乔治就来提醒她们不要擅动家具。 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图南压下心中的疑惑，点头笑道：“当然，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感谢您的提醒。” 乔治也笑了，笑容阴沉沉的，“感谢您的配合。” 他很快离开，转身去敲下一扇门了。 图南关上门，看向房间里的珍妮，耸了耸肩，“现在我们动不了它了。” “欲盖弥彰。”珍妮干脆也从床上跳了下来，“这么害怕被我们发现壁画后面的秘密？” “我更好奇的是，他们为什么来得这么快。”图南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那幅壁画，总觉得被窥视感越发强烈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被人监视着？”她走到珍妮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这很寻常。”珍妮也看了一眼那幅壁画，“既然不让动，遮起来总行吧。” 两个人又找了块毯子，把壁画遮了起来。 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 除了依旧虚弱的艾伦，其余人两两组队，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探索一遍庄园。 据乔治所说，除了四楼夫人与莉莉丝所休息的楼层，他们可以在庄园随意活动。 “当然，友情提醒，最好远离外围的迷宫。”乔治这样说道，“如果你们在那里迷了路，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你们。” 那个迷宫占地极广，是进出庄园的必经之路，没有熟悉路线的人带路，贸然闯入一定会迷失在那里。 这个庄园处处都是谜团，这个古怪的迷宫同样也不例外，但没人打算现在就去一探究竟。 相比之下，熟悉公馆内外更重要一些。 早上的时候，图南就注意到庄园里种了许多的蔷薇。 这些蔷薇开得艳丽，花朵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红得有些妖艳。 她与付之行大致逛了一遍庄园，整个庄园被环形的绿植迷宫包围起来，将他们困在其中。 而位于庄园中心的公馆，共有四层，一层是大厅、厨房与餐厅，二层是佣人休息的房间、三层是玩家，四层则是庄园的主人，莉莉丝与夫人休息的卧室。 他们找到了早上时露丝所说的那幅壁画。 画上的人依旧是莉莉丝，她面带笑意，怀里抱着小白，微笑着看着他们。 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端倪。 “露丝说他们晚上会转移尸体。”付之行刻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恐怕我们要在晚上再来一次。” 图南瞥了那画一眼，同样压低声音，“这里夜晚不太安全。” “先离开这里吧。” 这城堡里，到处都挂着莉莉丝的壁画。初看觉得画中女孩可爱，可看多了，便不由自主地背后发毛。 走出公馆外，才终于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 “我怀疑，那画是他们的‘眼睛’”付之行眉头微锁，“这公馆里到处都是壁画，连我们的房间也不例外，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监视着。”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避开这些‘眼睛’”图南低头沉思。 “你忘记我上个副本的傀儡了吗？”付之行微微一笑，“晚饭以后，我们可以先找机会让傀儡代替我们回房，傀儡可以执行简单的指令，只要不出意外，是不会被发现的。” “午夜十二点之前，我们必须回到房间。”他接着说道，“十二点之后会有诡异来敲门，诱惑玩家开门。卧室是夜晚副本就给我们的安全区，如果我们在外逗留太晚，恐怕会遇到危险。” 两人一拍即合，回到了公馆。 回去的时候大约已经是晚餐时间，躺在卧室休息了一整天的艾伦终于从卧室离开出现在了餐厅。 “今天辛苦大家了。”他面带歉意，“明天我一定和大家一起完成任务。” “这也是难免的事。”付之行语气冷淡，“养好身体最重要。” 下午一起行动的琴与珍妮也走进了餐厅，看到出现在餐厅的艾伦，琴露出复杂的神色。 图南注意到她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了艾伦一眼。 看来琴也看出他的不对劲了。 第50章 诡异羔羊 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得找一个机会与琴谈一谈。 用过晚餐之后，付之行找了个机会，拿出自己早就制作好的两只替身木偶，趁着没人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代了他们。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替身木偶，但当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替身木偶时，图南还是觉得十分神奇。 珍妮正在和她的替身木偶说话，忽然顿了顿，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表情，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珍妮发现了。 这人偶比起真人来，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公式化的僵硬，有心人仔细观察，很容易发现。 好在除了珍妮，似乎没有人有兴致和她搭话。 这种感觉很微妙。 “要是工作的时候能有这样一个替身就好了。”她情不自禁地感叹。 “这种等级太低了，做不了精细的工作。”付之行的回答很无情。 两人苦中作乐，打趣了几句，才又恢复了正经话题。 远处其他几人已经起身，似乎打算回房间了。 图南忽然想到晚餐时琴的表情，侧头在付之行耳边轻声说道：“刚才我看到琴在看到艾伦时表情很古怪，看来她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能活到现在的，都不会是傻子，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付之行并不觉得惊讶。 现在时间不早不晚，那些佣人至少要等到他们都入睡后才会出来转移鲍勃的尸体，他们需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公馆之中到处都是壁画肯定不能躲，只能躲到外面，等到烛火灭了之后再偷偷地回去。 图南不由得想起上午时那两只流泪的羔羊，那画面太过诡异，以至于始终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也许那致命的雾气已经消散了。 “我有一个想法，”她看向付之行，“我想去早晨的羊圈看看。” 付之行勾了勾唇，“正有此意。” * 庄园里的蔷薇在月色下显得越发妖艳，似有若无的蔷薇花香流淌在四周。 他们来到草场，那些浓雾果然消失不见了。 图南与付之行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才偷偷溜了进去。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些动物是露天饲养，今夜月色明亮，他们将篱笆内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晚上吃得东西在胃里翻腾，图南脸色难看，捂着嘴转过眼去。 就连付之行也是眉头紧锁，脸色十分难看。 白日里那些活蹦乱跳的动物，此刻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僵硬，口鼻处全是血迹，显然已经死了很久了。 图南走上前，仔细观察起来，脸色却越来越沉重。 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些动物的尸体看上去有新有旧，有些看上去才刚刚死亡，而有些看上去已经失去了许久。 尸体层层叠叠，远远超出白天他们看到的数量。 唯一活着的，只有…… 那群看上去无害的羊。 然而此刻在月色下，他们再也没了白天看上去的温顺，羊群低着头，正低头啃噬着地面上的动物尸体。 鲜血将他们嘴边白色的毛发染红，看上去异常诡异。 羊明明是吃草的，可是它们，显然已经不是普通的羊了。 付之行忽然用手肘撞了图南一下，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角落。 图南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角落里还有两只体型偏小的羔羊，它们正眼巴巴地瞧着那些正在进食的羊，黑色的眼睛里露出渴望的目光。 “你觉不觉得，那两只羊，过于人性化了一点。”图南下意识地问道。 就好像，它们不是羊，而是被困在羊的躯体里的，两个人。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由得喉咙发紧。 “过去看看。”付之行压低声音说道，“动作轻一点，不要打扰那些在进食的羊。” 图南点点头，他们一边盯着羊群，一边朝着角落里的羊走了过去。 那两只羊也发现了他们，黑色的眼瞳盯着他们，竟然露出期待之色来。 其中一只倒在地上的羊忍不住站了起来，朝着他们走了两步。 他们立刻警惕地停下脚步。 大概是知道自己吓到了他们，那只羊竟然又重新坐了下去。 就像是…… 在让他们放心一样。 图南压下心中愈发古怪的感觉，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两只羊与两个人在月色下对视，羊眼里充满期待，人眼里充满警惕，怎么看都是一幅诡异至极的画面。 走到大约还有三步远的时候，他们定下来脚步，不敢再往前了。 其中一只羊见他们不动了，伸出前蹄在地上蹭了几下，看上去十分急切的样子。 看样子，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打算。 付之行看着它，眉头微微皱起。 它似乎在…… “它是不是在，用前蹄写字？”图南忽然幽幽地说道。 这个认知，让二人都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只羊却兴奋起来，更加努力地用前蹄在地上蹭了起来。 图南努力地辨认着它试图传递给他们的消息。 “i ……am……b……o……b……” 我是鲍勃。 图南倏地瞪大眼睛。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羊，心脏跳得飞快。 “那么，另一只……个，……是艾伦？” 眼前的羔羊连连点头。 这一幕的诡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以至于，两人看着眼前的羔羊，一时失语。 恐惧感，一点一点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忽然，一只正在进食的羊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鲍勃神色变得焦急起来，朝着羊群看去。 图南回过头，正对上一双诡异的红色眼睛。她这才发现，在夜晚，羊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 那两颗圆滚滚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嘴边的血迹将这一幕的惊悚值拉到了巅峰。 那只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瞧。 图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紧接着，原本低头进食的羊群，忽然一只一只地抬起头来。 血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紧地盯着他们不放。 流露出嗜血的欲望。 第51章 第二夜 “付之行……”图南声音干涩，“我想我们……应该快点跑……” “跑！”付之行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风在他们耳边呼啸而过，羊群看到他们转身就跑，立刻撒开蹄子追了过来。 一边追，一边还发出诡异的嚎叫声。 图南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过，却还是跑不过四只脚的羊。 付之行跑得比她快得多，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身后羊粗重的喘息声。 “小心！ ” 率先跑到门口的付之行回头，眼色一冷，抬手将什么东西挥了出去。 一道凉风从耳边划过，她不敢回头，但余光似乎瞥见身后的羊脚步停顿了一下。 她咬着下唇，用尽全力跑到了门口。 “啪”的一声，木质的栅栏门被关上。这个门没有锁，她还担心那群羊会不会追出来，幸运的是，它们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她负责一旁的栅栏，喉间因为跑得太快一股血腥之气。 “这群羊……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有余悸地问道。 鲍勃和艾伦，怎么会变成两只羊。 这太诡异了。 “恐怕和每天晚上敲门的东西有关。”付之行脸色极差，抬头看了一眼月色，“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公馆吧。” 图南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慌乱，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公馆。 羔羊在地上写出自己名字的这一幕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鲍勃和艾伦都变成了羔羊，那么……现在在艾伦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它又为什么要挖出鲍勃的心脏。 她想得入神，以至于没有发现前方不远处的异样，还是付之行突然拉了她一把，图南才猛地反应过来。 “嘘。”付之行用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们躲到了一处蔷薇花架下的阴影处，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这里还有两个人。 她朝着前方看去，两个男人正抬着一个担架朝着他们刚刚来的方向而去。 看来是他们恰好撞到公馆里的仆人处理尸体了。 “真倒霉，又轮到我们做这种事。”其中一个男人愤愤不平地说道：“上次那个女的又瘦又小，处理起来多轻松，这个男的这么重，处理起来肯定很麻烦。” “小声点。”另一个男人说道，“要是让乔治听见，肯定要惩罚你。” “哎。”那人叹了口气，“都怪我们嘴笨不会说话，从来讨不来她的欢心，你看西蒙，多会讨人喜欢。” “少说两句吧。” 两人抬着尸体，沉默快速地向前。 图南与付之行对视了一眼，偷偷跟了上去。 那两人没走太久，出乎意的，竟然又回到了她们最初来的地方。 羊圈。 这个公馆里的许多事，看来都与这群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打开门走进了羊圈，图南与付之行则悄悄摸了过去。 付之行从怀里掏出一个袖珍人偶，只有一个手掌大小，放在地上，那小人偶竟然动了起来，一板一眼的样子，活脱脱是付之行缩小版。 图南眼睁睁地看着那小人偶同手同脚地从那扇被推开的门缝隙之中走进去了。 “他能让我们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付之行小声解释道。 他掏出一对耳机，分给图南一只。 还挺人性化。 图南接过一只耳机，戴到自己耳朵上，里面的声音透过耳机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这群羊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那么暴躁？” “别管他们了，先把这玩意解决了吧，我们得在午夜之前解决他。” 然后是拖动重物的声音，忽然“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硬物撞击石头的声音。 图南回忆了一下，羊圈之中唯一有石头的地方似乎就是那个巨大的石槽。 今天早晨喂食的时候，她注意到石槽旁边有两个石头做的棍子，当时她还不明白那是干什么用的。 现在，她似乎隐约有些明白了。 耳机的声音很快变成了有规律的重击，一下又一下，沉重的石棍击打在肉体上。 “啪” “啪” “啪”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某个地区制作牛肉丸的视频。 用人力，反复捶打。 “这留着浇花。”一个人说道，“把这些骨头丢去喂羊吧，它们怎么又动起来了。” “这群蠢东西怕是看到吃的忍不住了。” 图南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摘下耳机，脸色苍白，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 付之行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只是听声音都如此恶心，那亲眼所见呢？ 小人偶从里头晃晃悠悠地跑了出来，付之行将他收进怀中，摘下了耳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 她们这次夜行，已经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赶在那两个仆人出来以前，他们赶回了公馆。 公馆里头一片漆黑，他们小心翼翼地摸黑回到了三楼。 现在还没到午夜，珍妮没有锁门，图南在黑暗中与 付之行道别，摸黑进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根蜡烛点燃着，光线昏暗，她躲在那幅壁画的视线死角，和早已发现她的珍妮使了个眼色。 珍妮点了点头。 图南这才走了出来。 那幅壁画上被珍妮盖上了毯子，而付之行制作出来的人偶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熟睡了一般。 “有什么情况吗？”图南问道。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壁画上的毯子又掉下来了，这个人偶呆呆愣愣，他们恐怕看出了什么，乔治没多久就来敲门了。” “他看出什么来了？”图南有些紧张地问道。 珍妮摇了摇头，“我就说你在洗澡，没让他进来，然后把壁画重新盖上了。” “他们大概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图南皱着眉头，“但是并没有拆穿。” “既然规则没有不允许，他们就算发现了也无可奈何。”珍妮看出她脸色似乎有些差，低声问道，“你们发现什么了？” 图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晚的见闻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鲍勃和艾伦，恐怕真的已经变成了两只羊。” 这件事信息量太大，珍妮一时也是目瞪口呆，恶心至极。 “那我们早上喂给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52章 家庭医生 “根据我的猜测……”图南沉着脸，“似乎是血肉混合干草做成的东西。” 珍妮不说话了。 “对了……” 图南忽然问道，“你在这个庄园中，发现过什么异常吗？” “你也发现了？”珍妮回答得很快，“我正想和你说呢，我觉得这里古怪得很，很多时候有些东西好好的，在我眼里忽然就扭曲了一下，我再仔细一看，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语气沉重，“我问过其他几个人，似乎这样的情况或多或少都有发生。副本之中发生诡异的事并不稀奇，可是奇怪的是，这种情况似乎并不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危险性。” 图南沉思起来。 这么多人都发现了古怪之处，可见这两天那些古怪的事并不是她的错觉。 可是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既然暂时对我们没有威胁，还是不要太在意的好。”珍妮叹了一口气，“说不定是副本迷惑我们设置的谜团，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或许吧。”图南想不出个所以然，却又觉得没那么简单，但是现在的确没有半点线索，只好将这事暂时放下。 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到桌上，这才忽然注意到，珍妮摆在桌上的那盆盆栽似乎长大了许多。 “你的豌豆射手，快要长大了？”她问道。 珍妮也看了一眼盆栽，点了点头，“明天大概就可以成熟了，有了它在，我们至少有一些自保能力。” 图南低头沉思。 “童话图鉴”目前为止给她的助力还是太小了，它生成技能卡的条件太过苛刻，副本之中，她从哪里找那么多童话人物的隐私物品去给他吃。 虽然付之行没有告诉她他的能力，但是从他层出不穷的技能道具来看，他的自保能力极强。 而她，连一样能保护自己的技能都没有。 关键时刻，把“童话图鉴”甩出去吃诡异，不知道可不可行。 “十二点了。”珍妮忽然说道。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时间好像一下子变慢起来，秒针每一次转动，都变得极为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外头传来了动静。 与第一晚的声音类似，脚步摩擦的声音，一点点近了。 “咚咚咚。” 它在外头敲门。 “咚咚咚。” 只要不开门，它们就算在外头敲一晚上的门也没用。 图南捂住耳朵，试图隔绝这种烦人的声音，可是却毫无作用，敲门声仿佛是在她脑中响起的一般，直接作用于她的大脑，根本无法隔绝。 “咚咚咚。” 一股无法忽略的暴躁感从她胸口涌了上来。 “咚咚咚。” “烦——”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烦躁，忍不住开口说道。 话说到一半，她却猛地惊醒了一般。 怎么回事，她根本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 可是每当敲门声响起，焦躁就仿佛一层细纱一般落在她心口，最开始不觉得，可是细纱一层又一层，竟然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突然这么烦躁。”珍妮在她旁边说道，“外头有完没完，敲个不停。” 她一边说着，竟然一边想要走过去开门似的。 图南吓得急忙抱住她。 “珍妮，清醒点。”她急忙说道。 “咚咚咚。” 连她都觉得一股郁气在胸口凝结，恨不得立刻开门将外头的东西暴揍一顿。 “怎么回事？”珍妮在她怀中清醒过来，一股冷意从头到脚，“我刚才好像突然特别生气……想出去把那些东西打一顿。” “这是它们的阴谋。”图南艰难地说道，她同样在克制着体内那股难以掩盖的暴躁感，“我们互相监督，千万不要被它吸引了。” 她话音刚落，就不受控制地想往外走。 “你给我清醒一点。”珍妮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抱住了她，奈何图南的力气太大了，她没有办法，只好用力肘击了她一下。 图南猛地清醒过来，被肘击的地方隐约发热。 “咚咚咚。” 又来了。 珍妮的视线出现一瞬间的涣然。 图南如法炮制。 珍妮也很快清醒过来。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有谁一旦有被迷惑的苗头，就用疼痛让对方清醒过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图南冷静下来，“我们总不能盯着对方打一晚上。” “那要怎么办？” 她们正思索对策的时候，外头的东西大概是看这招不管用，又开始换招式了。 “莉塔，我们刚刚才见过。”它用付之行的声音说道，“我有新发现，快开门。” 说得像真的一样。 “我们不是说好天亮之前绝对不能开门吗？”图南干脆扬声回答道。 外头沉默了一下，声音一下子亢奋起来，“我有急事，这个发现很重要，必须立刻告诉你。” “那你就在门外说吧。”珍妮也开口道。 “……我怕被别人听见。” “我不怕。” 外头的东西终于看出来她们是在耍它。 它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你以为一直不开门就有用了吗？”它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嘶哑诡谲，“我马上就会破开门，冲进去吃掉你们的心脏。” 又是心脏。 图南皱了皱眉，心脏对他们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是心脏，其他地方不行吗？”她开口问道，“手脚你没有兴趣吗？” “……” 外头的诡异沉默许久，又阴恻恻笑了起来。 “害怕了吗？” “你们是羊圈里的那些羊吗？”图南语不惊人死不休。 “……” 它正想说话，房间里头烦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怎么不笑了？” 你管得着吗！ 它第一次受此大辱，狠狠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门，却也知道里头的人今晚是绝对不会将门打开的。 拖着沉重的脚步，他又去敲下一扇门了。 “滴答” “滴答” 外头又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声音似乎渐行渐远了。 “它们走了？”珍妮趴在门边听着动静。 “不。”图南摇了摇头，脸色沉重，“它们去找下一个人了。” 它们隔壁是付之行，以付之行的经验，自然没那么容易中招。 有鲍勃的前车之鉴，今晚的人也许会多些警惕。 一夜无眠。 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外头的声音才终于彻底消散了。 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远离，珍妮与图南都松了一口气。 今晚她们几乎都没有睡觉，一直在留心外头的动静，似乎并没有人开门。 两人趁着还有时间，抓紧时间补觉。 只是睡不了多久，就逼不得已地再次从床上爬了起来。 图南习以为常地将掉在床上的毯子重新盖回壁画上，起身去洗漱。 水龙头再一次流出乳白色的液体，图南眨了眨眼，它又恢复了原样。 她已经习惯这个副本里时不时的冒出这种类似于小bug的事。 至今为止，它们没有任何危险性。 图南洗漱完，与珍妮一起下了楼。 外头天光刚亮。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从楼上下来，脸色无一例外都很差。 只除了……艾伦。 他看上去丝毫没有熬夜的困扰，面色红润，精神十足。 琴的脸色尤其差，她是一个人睡的，需要面对的挑战更大。 他们走进餐厅，意外地发现餐厅里竟然已经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 她看上去十分精明干练，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在吃早餐。 “你是？”露丝诧异地问道。 “你们好。”女人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冷然，“我是莉莉丝小姐的家庭医生，你们可以叫我唐苑。” 第53章 豌豆公主 唐苑？ 这个名字听上去，似乎并不像副本中的人物。 “唐苑医生，很高兴见到你。” 一股蔷薇花香从他们身后飘了过来。 夫人装扮精致，施施然从她们身后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唐苑，伸出手与她轻握了一下。 “这里有些偏僻，马夫走岔了路，耽搁了一天，非常抱歉。”唐苑充满歉意地说道，“莉莉丝小姐还好吗？” “你知道的，总是老样子。”夫人叹了口气，“你一路辛苦了，大家先用早餐吧。” 众人纷纷坐下。 “最近医院那么忙，真是麻烦你跑一趟了。”夫人客气地对唐苑说道，“这几天就安心在庄园住下吧。” “恐怕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唐苑叹了一口气，颇为苦恼地说道，“最近的确太过忙碌了，收了不少新病人，医院正缺人呢。” 在场众人表面埋头苦吃，实际耳朵一个比一个竖得高。 “你们院长也真是的，医护人员那么少，怎么不多收几个。” “最近正有招收护士的打算呢。”唐苑笑眯眯地说道。 “莉塔小姐，这两天睡得还好吗？”夫人忽然掉转话头，对上了图南。 她微微一愣，一时没有回话。 为什么夫人会这么突然地询问她这个问题。 如果说是关心他们，人这么多，又为什么偏偏问了她。 她不得不多想。 每一个的副本都与童话故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公主这个身份在《豌豆公主》这个故事里比较特殊，难保不会有什么坑等着她踩。 “算不上特别好。”她眼睛动了动，叹了口气，“我比较认床，这两晚都没睡好。” 【夫人对您满意度为：30（她对你小有好感）】 她睡不好，夫人为什么会对她提升好感。 “刚才女仆对我说，她在整理你们床铺的时候发现了一颗豌豆。”夫人微微眯眼，“你们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豌豆呢？” 昨晚珍妮把她的盆栽放在了床头，今天早上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盆栽里的作物成熟了。 珍妮兴奋地抱着盆栽亲了好几口，豌豆也许就是在那时候掉在了床榻上。 “这都是我的失误。”一旁的珍妮开口，“是我带了一盆豌豆来，又不小心将豌豆掉在了床上。” 图南迟疑了一下，故意说道：“难怪我昨晚睡得不好，总觉得有什么在硌着我，起床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原来是这颗豌豆。” 夫人眼中精芒闪过，微笑着说道：“只有公主的肌肤才会如此娇嫩，看来你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夫人目前对你的好感度：50（她对你很有好感）】 不出她所料，好感度果然上涨了，只是她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唐苑饶有兴致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在听到夫人这句话后，她轻飘飘地扫了图南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我要恭喜夫人了，一位公主，只有她才有资格成为莉莉丝的玩伴。” “还要看莉莉丝喜不喜欢才行。”夫人抿唇一笑，“诸位都是我找来的，每个人都有机会。” 也许唐苑知道些什么。 图南看了唐苑一眼，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一个机会和她单独聊一聊。 早餐结束后，乔治来颁发任务。 “早上医生要为莉莉丝小姐复诊，今天上午请大家和昨天一样去喂食‘宠物’，下午需要大家一起陪莉莉丝小姐玩耍。” 又要去喂“宠物”。 图南顿了顿，看了一眼艾伦。 后者神色如常，看不出异常。 她想了想，起身走到琴身边，而琴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恍惚了一下才看向她。 “你还好吗？”图南低声问道。 琴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声音有些沙哑，“找我有事吗？” “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图南看着她的眼睛，有些犹豫。 她看得出来，鲍勃与艾伦两个人，对琴来说很重要。如果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她，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个重创。 但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什么事？”琴神色恹恹。 “关于鲍勃与艾伦。”图南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艾伦”，压低了声音。 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你要告诉我这个‘艾伦’是假的，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她冷声道。 “不。”图南摇了摇头，“我知道真正的鲍勃与艾伦在哪里。” 琴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声音因为过于激动甚至有些发颤。 “你、你的意思是，他们还……” “冷静点。”图南打断她，“我想我们应该换个地方说。” 琴冷静了一下，跟着她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现在可以说了吗？” 图南呼出一口气，“接下来我说的话，在你看来可能有些疯狂，但是我向你保证，一切都是真实的。” 琴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鲍勃和艾伦，变成了两只羊。”图南开口道，“你还记得昨天那流泪的羔羊吗，那就是他们。” 琴的表情在脸上凝结，过了许久才难以置信的地看向她，“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图南将昨晚发生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琴愣了半晌，伸手捂住了脸，肩膀轻轻抖动。 “都是我的错……明知道他们的实力还不够，却还是自负地把他们带了进来……” “那个假的，你打算怎么处理？”图南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却还是不得不问。 琴抖动的肩膀停了下来，她松开捂着脸的手，眼角微微有些发红，眼睛里的表情却冷得可怕。 “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我一定要杀了他，为他们报仇……”她顿了顿，“既然它能将人变成羊，或许也会知道，怎么把羊变成人。” 琴的眼睛里跳动着仇恨的火焰，仿佛已经彻底陷进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图南看着她的表情，皱了皱眉头。 在副本里，最忌感情用事，抛弃理智，可是看琴的样子，如果有办法将艾伦与鲍勃救回来，她是会不顾一切的。 她忽然开始怀疑，告诉琴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 第54章 争执 “发生什么事了？” 前往羊圈的路上，付之行看到她心不在焉，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刚才和琴说了什么？” 图南看了他一眼，将刚才两人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 “你没看到她的表情……”图南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总觉得，她会做些什么……” “不用太担心。”付之行安慰了她一句，“在副本之中，如果难以保全别人，至少要保全自己。” 图南点了点头。 羊圈里换上了一批新的动物。 活蹦乱跳，精神满满。 昨晚满地的动物尸体全都消失不见了，只是空气中似乎仍然飘着一股血腥味，与城堡中无处不在的蔷薇花香结合在一起，无端令人恶心。 琴一样看到羊群中两只格格不入的羊羔，昨日没有看懂它们的眼神，此刻却是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深呼吸了一下，怕被人发现端倪，急忙转过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 “艾伦”看到她的样子，故作关心地问道。 琴掩盖住眼睛里的恨意，强行扯出一个笑容，“不，只是觉得这里气味有些怪，有点恶心罢了。” “艾伦”深呼吸了一下，眉目舒展，含笑道：“有吗，我却觉得……很沁人心脾呢。” “大家和昨天一样，分工合作，尽快完成任务吧。”付之行扬声道。 众人很有默契地一起动了起来。 昨天他们将饲料都喂了个干净，今天的石槽里却是满满的饲料，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腥味。 图南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听到的动静，一阵恶心涌了上来。 他们很快喂完了其他的羊，只剩下两只羊羔。 琴护在他们身前，说什么也不让杰克把饲料喂给他们。 “昨天不是也没喂吗？”琴对着杰克怒目而视，“什么后果都没有。” “你没听乔治说吗，那是因为莉莉丝对我们喂了小白感到很满意，今天我们就不一定有那么幸运了。”杰克同样不甘示弱，“在这种地方，我不能允许有一丁点可能的失误，趁着羊群还没有叫，尽快把饲料喂给它们。” “他们不想吃。”琴寸步不让。 两只羔羊躲在她身后。 “你管两只羊想不想吃干什么？”杰克不解地看着她，忽然眯起眼睛，怀疑地说道，“难道你知道了什么？还是说你早已经被副本同化了！” “你胡说什么？！”琴愤怒地瞪着他，声音透露出危险的意味，“你再敢乱说，我就扯烂你的嘴。” “被我说中了吧。”杰克却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相，“昨晚你是一个人睡的，大家都清楚，昨晚诡异的敲门声具有迷惑性，一个人很难保持清醒。” “其实你已经被诡异同化了，故意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混在我们中间，伺机把我们一网打尽！” 图南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艾伦”，他正嘴角带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杰克与琴争执。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艾伦”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图南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及时转开眼。 “艾伦”眯了眯眼，忽然脸色一变，换做一副愤怒的神情走到琴与杰克中间，对着杰克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允许你这样诋毁琴。” 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谁不知道你和她是一伙的，当然帮着她说话。”杰克怀疑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恍然大悟道，“你们两个昨天都是单独一个房间，现在怕是已经都变成了诡异吧？” “我杀了你！”琴再也控制不住，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杰克扎过去。 杰克脸色一变，但他能在副本之中走到现在，自然也有些本事，当即也召唤出一个保护罩将自己笼罩住。 琴朝着他挥刀而去，匕首却没触碰到保护罩便被挡了下来。 “铛”的一声，她手臂被震得发麻，却兀自强撑着，没有露出异色。 “你们不要再吵了，现在事态未明，队友之间先内讧算怎么回事。”图南站到他们中间，“大家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离开副本才是。” 琴闻言，冷哼一声，收回了手中的匕首。 杰克见状，这才将保护罩也收了回去。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珍妮忍不住厉声道，“这才第几天，你们就这样内讧，我看不用都诡异出手，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我可以不和他计较。”琴冷哼了一声，“但是今天谁也别想把饲料喂给这两只羊。” “不可理喻。”杰克瞪了她一眼，看向付之行，“你来评评理，她这种行为，难道不古怪吗？” 图南与付之行知道其中内情，其他人却不知道。图南纠结地扫了他们一眼，决定还是将这件事说出来为好。 “其实……”她张口想要说话。 “你闭嘴。”琴眸光扫向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允许你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件事一说出去，一定会引得人人恐慌，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就怕有人会提出将这两只羊杀害。 人变成了羊，这说出去，谁会相信在羊体内的这两个人还真的是他们。 只怕是诡异哄骗他们的手段。 这也是图南与付之行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所有人的原因。 “你什么意思？”杰克的视线在她们之间打转，“难道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当初可是说好的，有什么消息都要共享，现在你们居然有事瞒着我们？”杰克愤怒到了极点，拉起一旁露丝的手，“我们走，这群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图南试图劝说他，杰克却十分固执，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琴冷冷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第55章 唐苑的交易 回到公馆的时候，乔治恰好送唐苑从楼上下来。 毕恭毕敬，与和对他们的态度大相径庭。 “莉莉丝小姐的身体状况很稳定。”唐苑微笑着说，“相信很快就能痊愈。” “但愿如此。”乔治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不少，“夫人为莉莉丝小姐的身体，真是耗费了不少心神。您先在大厅休息一会，马上午饭就要好了。” 唐苑点了点头，走到大厅中的沙发上坐下。 图南对着付之行使了个眼色，走到了唐苑身边。 “唐小姐，您好。” 唐苑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能不能请你看一看？”图南在她身边坐下，客气地说道。 “我的诊费很贵。”唐苑声音懒懒的，“而且我现在刚为莉莉丝小姐看完，很累，不想动。” “不知道莉莉丝小姐，得了什么病？”图南故作苦恼地说道，“您也知道，下午我们要陪莉莉丝小姐游戏，我怕万一不小心冒犯到了她，那我可就倒霉了。” 唐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套我的话吗？” 图南笑容一僵。 这个唐苑，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当然不是。”她说，“您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害怕冲撞了莉莉丝小姐而已。” “是也没关系。”唐苑神色淡淡，“我知道你们想知道她究竟生了什么病，这对你们通关很有帮助。” 图南猛地睁大眼睛。 唐苑果然不是npc。 能说出“通关”两个字，只能说明她也是玩家。 可是玩家为什么会在副本开始一天以后才进入副本呢。 “别误会，我不是这场副本的参与者。”唐苑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我只是来出个差而已。” “出差？”她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唐苑皱了皱眉，显然没兴趣对她解释那么多，“总之，虽然我很想帮助你，但是规则不允许，除非你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唐苑看向她，微笑地说道：“我有一个病人，是蔷薇夫人的狂热粉丝，被夫人亲手送进了我们医院，现在他天天哭夜夜嚎，把我们搅得不得安生。” “所以……？” “他说自己毕生心愿就是能够一直闻到夫人身上的味道，只要你能帮我拿到夫人的香水，我就告诉你，莉莉丝小姐究竟得了什么病。” 夫人的香水…… 这样的东西，无疑被夫人收在自己的房间里。 想要拿到这瓶香水，也就意味着，她要去夫人的房间一探究竟。 “我会在明天上午离开庄园，也就是说，你的时间不多了。”唐苑端起桌上的红茶品了一口，“友情提示，夫人晚上会一直在房间，如果你要有所行动，今天下午到傍晚，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明白了，谢谢。” 图南起身离开。 付之行一直在不远处观察他们，见她离开了唐苑身边，才走了过来。 “如何？”他低声问道。 “她说如果想要知道莉莉丝究竟得了什么病，就用夫人的香水来换。” “夫人的香水……”付之行皱眉，“那岂不是要去夫人的房间。” “是的，而且她明天就要离开，我们必须在今天就把香偷出来。”图南思索了一下，“今天下午我们陪莉莉丝游戏的时候她应该会陪同，可是我们要怎么脱身去夫人的房间呢。” “我去吧。”付之行沉声，“我有傀儡，可以让傀儡假装成我，我去夫人的房间。” “可是你的傀儡……”图南担忧地说道，“会不会太容易被识破了。” “到时候我就借口身体不适，让傀儡待在一旁，你尽量帮我掩护一下，我会尽快回来。” 图南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你找到香水以后，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看看夫人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隐私物品，麻烦带一件给我。” 付之行有些不解，“隐私物品？” “这是我的技能。”图南努力平静地说道，“我有一本书，喜欢吃这种东西。” 不管放在哪里，这都是很炸裂的。 不过付之行见多识广，见过比这更离谱的技能，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午餐时间，莉莉丝出现在了餐厅之中。 她看上去精神还好，怀中抱着波斯猫小白，图南还记得他们的任务，特意喂了小白一些饲料。 【莉莉丝对您的好感度：20】 图南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了一眼莉莉丝。 “谢谢。”莉莉丝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她轻轻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对着她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轻声说道。 “那两只小羊今天也没有吃食物吧。”莉莉丝忽然朝她问道。 餐厅众人的视线全都移了过来，杰克紧张地攥紧了手，生怕莉莉丝因此问责。 “是的……”图南斟酌着语句，“他们也许还不饿，饿了的话，总是会吃东西的。” 莉莉丝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同情的意味，她的表情很真挚，“可是不吃东西的话，总有一天会饿死的，不是吗？” 琴胸口因为紧张起伏起来。 如果莉莉丝强硬地要求他们喂食小羊，他们是无法拒绝的。 “都是因为你！”杰克忽然站了起来，指着琴说道，“如果不是你拦着我，我肯定已经把饲料喂给小羊了。” “闭嘴！”乔治疾言厉色地打断他，“谁允许你在莉莉丝小姐面前大声喧哗！” 杰克脸色一白。 他一时情急，忘记餐厅的规则了！ “来人，把他拖下去！”乔治冷冷地命令道。 外头进来两个魁梧的男仆，冲上来就要将杰克带下去。 露丝在一旁急得眼睛都红了，却根本不敢阻止。 莉莉丝歪着头，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图南看着她，忽然说道：“关于您刚才的问题，我有不同的想法。” “哦？”莉莉丝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她，“什么想法？” “如果我的回答令您满意的话，”图南顿了顿，还是大着胆子说道，“您能放过杰克吗？” 第56章 生气的莉莉丝 “可是他犯错了呀。”莉莉丝苦恼地说道，“犯错的人一定要受到惩罚，这是妈妈告诉我的。” “当然。”图南轻声说道，“但我想，他只是一时忘记了有这个规则，罪不至死……我们可以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比如，罚他不许吃午饭。” 露丝感激地看了图南一眼。 莉莉丝思索了一下，“好吧，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的话，我就罚他不许吃午饭和晚饭。”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但是如果你的回答让我不满意的话，你就和他一起受罚。” 付之行闻言，看了她一眼。 图南心头一紧，没想到莉莉丝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其实对杰克的生死并没有多在乎，会这么说，完全只是想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测。 然而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不吃东西，羊的确会饿死，可是莉莉丝小姐，您觉得，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死去好，还是按照别人的意志苟活好呢？” 莉莉丝闻言，瞪大眼睛，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谁允许你在莉莉丝小姐面前胡说八道的。”乔治忽然怒道，“来人，把她拖出去。” 原本抓着杰克的两人松开瘫软的杰克，直接来到图南面前将她抓了起来。 她不明白乔治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后会如此发怒，这样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男仆用力地将她双手束缚住，架着她往外拖。 “慢着。”付之行站起来，冷声说道，“她没有违规，为什么要抓走她。” 乔治脸色因为愤怒而涨红，“你再多说一句，就跟她一起下地狱吧。” 图南已经被拖到了门口。 “慢着。”莉莉丝忽然小声说道。 男仆的脚步停了下来。 “小姐。”乔治急切地道，“您不能对这样巧舌如簧的人心软，她一定是恶魔。” “把她带到我面前来。”莉莉丝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却十分肯定地说道。 她才是庄园真正的主人，男仆不敢违背她的话，将图南带了回来。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图南胸膛里的心脏跳得飞快，脸色十分难看。 “你刚才说的话很有意思，继续说下去。”莉莉丝看着她，轻声说道。 “小姐！”乔治有些着急了。 “今天在这个餐厅里发生的一切，谁都不允许说出去。” 莉莉丝表面看上去是个可爱的小萝莉，此刻却极有气势。她目光扫过在场诸人，最后又落到图南身上。 “说下去。” 坐在角落里的唐苑露出了然的微笑。 图南心有余悸，却又不敢不说。 “莉莉丝小姐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您对动物都如此富有同情心，害怕他们忍饥挨饿，但是有时候，您给的东西，未必就是他们想要的。” 餐厅之中落针可闻。 莉莉丝茫然地眨了眨眼，“可是……可是我是为了他们好呀……没有我，他们都会饿死的……” 她自顾自地说道：“我错了吗？” 乔治狠狠地瞪了图南一眼，放低声音说道：“莉莉丝小姐，您当然不会错，错的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莉莉丝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这个房间里没有人敢说话。 莉莉丝无意识地摸着小白的头，小白像是有点厌倦了，它“喵”了一声，从莉莉丝怀里跳了出去，一个眨眼不见了。 莉莉丝如梦初醒。 “快抓住小白。”她急切地说道。 可是猫的动作太快了，人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不过几个呼吸，小白就跑得没影了。 莉莉丝急坏了，可是因为双腿的缘故，根本无法亲自去追。 “你们快去，去把小白抓回来！” 她急切地说道。 餐厅里的男仆女仆全部出动，都跑出去抓小白了。 乔治还站在原地没动，他用一种阴沉的目光注视着图南，像是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你说的有道理。”过了好一会，莉莉丝怅然若失地说道，“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这个男人不用死了。” 露丝喜极而泣。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杰克忍不住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但是我的小白跑了。”莉莉丝看了一眼在场众人，冷声说道，“你们全部都要为此负责。” “如果我的小白找不回来，我就把你们都杀了。”她愤怒地说道。 乔治露出一个冷笑俯下身轻声安慰着莉莉丝，将她推出了餐厅。 见莉莉丝走远了，杰克扶着墙站起身来，对着图南指着道：“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莉莉丝的猫怎么会跑。” 这话实在没良心到连露丝都听不下去了。 “杰克，你怎么能这么说？莉塔小姐刚才救了你。”她皱着眉说道。 艾伦笑了一声，“现在莉塔小姐应该很后悔这个决定吧？” 图南冷冷地看了杰克一眼。 杰克恼羞成怒，嘴硬道：“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求她救我。” 为这种不值得的人生气不是她的作风，图南回到餐桌上，切了一块牛排吃了起来。 “你倒是很冷静啊。”唐苑笑眯眯地看着她，语气颇有些欣赏，“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吃饭？” “无论什么事，总要吃饱了再说。”图南看了她一眼，“你就不担心吗？” “我说过了，我不是这个副本的玩家，她惩罚不到我头上来。”唐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汤，“看在你很对我胃口的份上，要是你明天早上还活着，我倒是可以送你一张我们医院的offer。” “……”图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没等她问出offer有什么用，唐苑已经站起了身，十分优雅地朝在场众人飞了一吻，然后转身离开了。 奇怪的女人。 图南忍不住在心里说道。 “她和你说了什么？”付之行走过来坐到了她旁边。 图南撕了一块面包，沾了沾盘上的肉汁，塞进嘴里。 “她说我要是能活到明天早上，她就送我一张医院的offer。”她将口中的面包咽了下去，才低声说道。 付之行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真的这么说？” 图南见他表情有异，猜测付之行应该知道些什么，忍不住问道：“你知道这有什么用？” 第57章 物归原主 付之行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有了这个offer，你就有机会获得怪谈世界正式的职位，拥有正式职位的玩家在怪谈中总是会便利一些，一些诡异可能会因为身份对你客气一些，总之，如果你真的能获得职位，那么你在怪谈世界存活的几率会大很多。” “这样说，我一定要得到这份offer了。”图南喃喃自语。 “你们打算怎么办？”吃完饭的珍妮凑过来问道，“我想下午的游戏时间应该会取消了。” 她说得没错。 很快，一脸铁青的乔治就走了进来，宣布下午原本陪莉莉丝游戏的任务变成了把小白给找回来。 “我很不幸地通知各位。”乔治咬牙切齿地说道，“莉莉丝小姐的猫刚才跑进来迷宫里，我想你们一定不想知道那个迷宫里晚上会出现什么，祝愿你们能在傍晚之前找到猫咪。” “如果我们找到了又该怎么出来？”图南皱着眉头问道。 “那是你们的事。”乔治阴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莉塔小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夫人特别允许你不用进入迷宫，所以下午请你安静呆在自己的房间，哪里都不要去。” “凭什么？”杰克瞪大眼睛，“这不公平。” “闭嘴。”乔治的声音像是毒蛇的吐息，“你没有资格提出异议。” 他转过头，忽然笑了一下，对着图南说道：“莉塔小姐，相信这样的安排您一定很满意吧。” 图南看着他的笑容，只从中看出无限的恶意。 乔治是在恶意离间他们的关系，试图用这种方让她的同伴怀疑她，甚至排斥她。 珍妮与付之行没有那么蠢，可杰克就不一样了。 等到乔治一走，他立刻走到图南面前，脸上写满了愤怒，质问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不用去。” “我不知道。”图南冷眼看着他。 “一定是你，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把自己摘了出去，却让我们去送死。”杰克情绪越发控制不住。 “如果不是我，你刚才已经死了。”图南自认自己脾气还算不错，却也对眼前这个人感到了十足的不耐烦，“你不是说我和他们做了交易吗，你要是再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就让他们把你拖出去宰了。” 杰克脸上闪过一丝恐慌之色。 对付这样的人，果然不能用对付常人的方式。 “和他废什么话。”珍妮走过来，“我们先离开餐厅吧，时间快到了。” 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这样的人，你刚才何必冒险救他？”出去的路上，珍妮愤愤不平地说道，“他就是个蠢货。” “我不是想救他，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 付之行看向她。 “你们还记得这个副本一开始的规则吗？”图南问道。 珍妮思索了一下，脱口而出：“‘ta的意志高于一切’” “你是怀疑，这条规则中的ta，指的是莉莉丝？”付之行问道。 “没错。”图南点了点头，“昨天我们喂完羊回来的时候，听乔治的语气，似乎做得并算不上完美，可是莉莉丝一句话，就让他立刻改变了原本的打算。” 珍妮露出回忆的表情，“好像的确是这样……” “所以今天，我故意试探了一下。”图南语气平静，“在明确杰克已经违规的情况下，我询问莉莉丝能不能放过他。” “而事实证明，莉莉丝真的放过了他。”付之行接上她的话，露出思索的表情。 “最开始，我怀疑过这个ta或许是夫人，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副本的核心人物，是莉莉丝，想要解开庄园的秘密，我们必须在莉莉丝身上下功夫。” 珍妮露出头疼的表情，“这种事不是我的强项，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关心那个迷宫该怎么办？” “既然你们都要去迷宫，没道理会只留下我一个人。”图南越想越觉得头疼，“为什么夫人会让我留在庄园。” “难道你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珍妮猜测道。 “我的特别之处……”她低头沉吟，“是什么呢……” 她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关键之处。 “想不出就先别想了。”付之行语气严肃，“现在有一个更要紧的任务交给你。” “你是说……”图南瞬间明白过来。 付之行点了点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珍妮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有些崩溃地说道，“能不能不要打哑谜？” 图南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口，微微一笑，“这个嘛，还是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吧。” 付之行要去迷宫，就顾不上去夫人的房间了，而她却被安排在公馆之中，也许冥冥之中注定，夫人的房间，要她亲自走一趟。 “时间差不多了。”一个女仆走到他们身边，“乔治管家让我提醒你们，该出发了。” 三人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先走了。”付之行看向图南，迟疑了一下提醒道，“万事小心为上，就算找不到东西也不要逞强，自己的性命要紧。” 图南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拦住了想要离开的两人。 “你们等一下。”她看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卡牌。 “这是什么？”珍妮好奇地问道。 一道白光闪过，图南手中出现了一只水晶鞋。 她将水晶鞋递给付之行，“物归原主。” “这不是上个副本里灰姑娘的水晶鞋吗？”珍妮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我早就想问了，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交易了什么。” 图南耸耸肩，“就算有，现在也还给他了。” “有这个水晶鞋在，无论你们在哪里，都能跟随指引找到我，就不用怕在迷宫里迷失方向了。” 付之行不是磨蹭的性格，他接过水晶鞋，简短地道了一声“谢谢”。 “这么好的道具直接就给他了？”珍妮双手抱臂，毫不客气地说道，“他身上道具可多着呢，你可不要和他客气。” “那当然。”图南摊开手，看向付之行，“夫人的房间一定上了锁，我需要能打开夫人房间的道具。” “还有，这只能算是一换一，等出去后，你还要再还我一件道具。” 第58章 夫人的房间 夫人陪着莉莉丝出去了，四楼空无一人。 图南偷偷摸上四楼。 四楼一共只有两间卧室，夫人的房间与莉莉丝的房间很好区分，其中一间卧室门口，萦绕着一股难以忽略的蔷薇花香。 无疑是夫人的房间。 她拿出付之行临走前塞给她的万能钥匙，塞进门锁中打开了房间。 房间里很黑很暗，窗帘全都拉上了，没有一丝光亮，她甚至没有找到蜡烛在哪里。 图南无奈只好从外面的走廊边的蜡烛架上顺了一支蜡烛。 有了手里的蜡烛，她才终于得以窥见房间里的景象。 这个房间的装饰对于夫人这样身份的人来说简单到几乎有些磕碜，角落里是一张书桌，上头散乱地摆着许多书和报纸，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床和桌椅板凳，几乎没有其他的家具。 床面很平整，没有一丝褶皱。 时间紧急，她没有时间观察细节，只能将蜡烛放在一张桌上，然后立刻在房间里翻找起她要找的东西。 夫人的房间里蔷薇花香很浓，熏得她几乎有些头晕。 这种比较私人的东西也许会放在床头，可是床头一览无遗，什么都没有。 她皱了皱眉，不甘心地走到床边，小心地翻找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图南抬起头，忽然看到床头上方也挂着一幅巨型壁画。 如果说这壁画按照她所预料的那样是用来监视他们的话，为什么夫人要在自己的房间也挂上这样一幅壁画。 她皱了皱眉，又来到了书桌台前，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书桌上的书杂乱的摊在桌上，她随手拿起一本，书页有些微微发卷，显然主人时常翻阅。 图南看了一眼这本书的书名，从名字来判断，似乎是一本有关疾病的书籍。 也许这本书里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她翻开书本，快速翻阅了几章，眉头却越皱越深。 这根本不是医学方面的书，完全就是一本讲巫术的书。 书里详细描述了人体的疾病想要痊愈，就一定要借用健康的身体。比如一个人如果有心脏病，那么就可以用其他人的心脏来入药，让患者服下以健康的心脏为药引的药，原本那颗心脏就会被补足，心脏病自然而然就好了。 当然，这种能够入药的心脏也并不是谁的都可以的，能够入药的“药人”，他们的生日必须与患者一模一样，才能够做到“补全”的功效。 服药的时间也很有讲究，必须在月圆之夜午夜之时，准时服下药，才能让药发挥最大的作用。 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可让图南感到不安的是，这本书的很多页面都用笔做了标注，且页脚有着十分清晰的摩挲痕迹，显然主人时常翻阅，以至于页脚甚至有些泛黄。 她放下书，又拿起桌上的几张报纸看了起来。 这些报纸有些已经非常老旧，纸张脆弱破旧，有些看上去还算完好。 【1981年1月20日】 蔷薇镇来了一位十分富有美丽的夫人，她买下了蔷薇镇外的一大块地皮，在上面建造了一座庄园。 庄园建成以后，小镇上的人都叫它蔷薇庄园，并且称呼这位富有的夫人为蔷薇夫人。 蔷薇夫人带来了几位仆人与她可爱女儿，并在小镇上发布了招聘启事，为自己的庄园寻找佣人。】 【1989年2月22日 蔷薇庄园因不明原因发生火灾，庄园中若干人等均死于大火。 奇怪的是，人们并没有在火灾后的灰烬中找到蔷薇夫人那位小女儿的尸体。】 【1992年10月8日 时隔三年，曾经毁于火灾的蔷薇庄园忽然迎来新的主人，庄园主热情好客，邀请了许多人前往庄园做客。 然而那些进入庄园的人却再也没有出来。 失踪的人的亲人前往庄园试图寻找一个说法，可是人们惊讶的发现，庄园外围不知为何被浓雾包裹，人们失去了进入庄园的途径，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蔷薇庄园。 也许它依旧存在，但是蔷薇镇上流言四起，有人说曾亲眼在迷雾之中看到死去亲人的鬼魂，于是人们纷纷搬离了蔷薇镇。】 【蔷薇庄园是否真的存在，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蔷薇庄园，曾经遭遇过火灾？ 可是，为什么她完全没有看到过火烧的痕迹。 图南放下手中的报纸，试图再看看别的报纸，门外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她猛地抬头向门外看去。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她飞快跑到蜡烛前吹灭了蜡烛，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黑暗中，门外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晰。 图南屏住呼吸，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嘎吱”一声，房间门被人推开，夫人沉着脸走了进来。她走进房间，锐利的视线扫视了一圈房间，这间房间并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几乎算得上一览无遗。 门并没有上锁，可是她离开的时候明明把门锁上了，所以房间里一定有人来过。 可是现在，她却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人。 房间里的黑暗对她来说似乎并起不到作用，她快步来到书桌前，在看到明显被动过的书桌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来到床边。 床上的被子靠近床头位置一块凹陷了进去，其余地方都很平整。 她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 【夫人对的好感度：-50（她对你深恶痛绝）】 ？ 刚推开壁画从里面爬出来的图南脑子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感度还能变成负数？ 看来是夫人已经发现了是自己进入了她的房间。 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想到了夫人床头的那幅画。 夫人不可能在自己的床头放一幅画来监视自己，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这画毫无意义，只是一个装饰品。 二：这画是她用来监视别人的通道。 露丝曾经告诉他们，一楼的一幅壁画之后有一个隐蔽的空间，那么这幅画说不定也和一楼的画有着同样的作用。 事态紧急，她只能赌一把，所幸幸运女神眷顾了她。 这幅画后头，真的有一个暗室。 并且，她还在这个暗室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59章 入职通知 夫人的香水。 她竟然把香水藏在了暗室里，而且远远不止一瓶。 秉承着不能白跑一趟的原则，图南顺走了两瓶，一瓶给唐苑，一瓶留给“童话图鉴”。 再多的拿了就不方便行动了。 这个暗室连通了许多通道，像一个小型的迷宫，可以直接通往别人的房间，再通过房间里头的那幅画，达到监视他们的目的。 图南瞠目结舌，一想到自己与珍聊天的时候夫人就躲在画后监视着她们，她就感觉一阵恶寒。 最后，她从一楼的那幅画后面爬了出来。 这两个暗室竟然是连通的。 整个公馆内部，有着一个巨大的内部通道，以外面的壁画为掩护，达到让里面的人快速监视的效果。 还好她动作够快，因为她才刚爬出来没多久，夫人就从楼梯上走下来了，恰好与正打算回房间的图南撞了个正着。 “莉塔小姐，”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很冷，“你不在自己房间里待着，这是在做什么？” 图南不慌不乱，对她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下午好，夫人，我在房间有些口渴，下来倒杯水喝罢了。” “是吗？”夫人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意有所指地说道，“公馆很大，希望您不要乱跑，迷路了就不好了。” “我会小心的。”图南侧身让开楼梯的位置，“您是要下楼吗，您先请。” 夫人定定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与她擦身而过。 夫人经过的时候，图南近距离看到她的脸颊，擦着厚厚的白粉，脸颊上的肌肤似乎有些不自然。 第一晚来到庄园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夫人脸上的白粉有些过于厚了，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是这个时期女人异常的审美，可是现在一想，这或许是夫人为了掩盖什么。 她想要掩饰什么呢？ 烧灼的痕迹吗？ 夫人的裙摆宽大，颈部与手腕处也有衣服覆盖。除了脸，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皮肤。 她看着夫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副本的许多谜团似乎已经浮出水面，但想要完全解开，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她去找了唐苑。 唐苑同样在三楼的某个房间休息。 图南敲开她的房门，将自己从暗室里偷出来的香水递了上去。 唐苑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你竟然真的拿到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莉莉丝到底得了什么病了吗？” “当然。”唐苑微笑着将她请进了房间，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莉莉丝的病，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唐苑很干脆地告诉了她答案，“她的心脏很脆弱，不能受到刺激，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劳累。” “果然如此……所以夫人房间才会有那本书。”图南有种意料之中的淡然。 “所以你也知道那个方法了是吗？”唐苑靠在沙发上，姿态轻松，“我来到这里，除了为莉莉丝复诊以外，另一个任务就是为她调配药方，现在一切就绪，只差‘药引’了。” 而药引是什么，也很显然。 ——是他们的心脏。 “既然夫人需要的是我们的心脏，她又为什么要让其他人去迷宫……”图南不解，“万一他们都死在那里，他们的心脏岂不是没用了？” “‘药引’只需要一个，我想她是已经选好了用谁的心脏来充当‘药引’”唐苑语气微妙，“她十分挑剔，既然选了你，说明她对你很满意。” “这对我来说可算不上一件好事。”图南冷冷地说道。 唐苑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你为我带来了香水，我也信守了承诺，祝你能够活下去。”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丢给图南。 图南眼疾手快地接过，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去。 【童话医院入职通知 我们荣幸地通知您，恭喜您被童话医院选中了！ 请在十五个工作日内持本通知前往童话医院办理入职手续。 入职手续办理成功后，我们将会对您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如果您顺利通过培训，将会正式成为童话医院的在职医护人员。 期待与您相遇！ 童话医院全体敬上】 “我的权限给不了你直接入职的待遇，必须参加培训。”唐苑翘着腿，“至于能不能拿到正式的职位，就要看你自己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这份入职通知会在十五个工作日后自动失效。” 图南攥紧手中的入职通知，看向唐苑，认真地说道：“谢谢。” “不用客气。”唐苑笑眯眯的，“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成为同事呢。” 从唐苑房间中离开，时间已经不早了。 图南来到一楼，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似乎快要天黑了。 可是前往迷宫的那群人却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一只灵活的猫在那么大的迷宫之中，的确不好找。 不过她对付之行与珍妮很有信心，就算珍妮力有不逮，毕竟还有付之行在旁边，加上水晶鞋道具，应该不至于丧命。 这种自信在天完全黑下去后一点点消失了。 她在餐厅匆匆用过晚餐便迫不及待回到了门口继续等待，月亮已经悄无声息爬上了夜空，可是居然还没有人回来。 她在门口来回踱步，怎么也想不通，难道这么多人，整整一个下午，连一只猫都没有抓到吗。 还是说，那迷宫真的有那么可怕。 就在图南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急切打算出去看看时，远远的，她终于看到了付之行一行人的身影。 乔治推着莉莉丝，而莉莉丝怀中抱着无精打采的小白，显得十分高兴。 跟在他们后面的几人，表情就不怎么好看了。 付之行与珍妮脸色奇差无比，琴面无表情，露丝眼眶红红的，正低头擦着眼泪，时不时地抬头瞪琴一眼，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这其中，唯一一个表情算得上轻松的，恐怕只有艾伦了。 他眉眼带笑，显然十分愉悦。 图南看向付之行，眼带疑问。 付之行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感谢大家为我找回了小白。”莉莉丝微笑着向他们道谢，“大家应该都累了，早点休息吧。” “发生什么事了？”莉莉丝与乔治一走，图南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杰克呢？” “他死了。”珍妮冷声道，她看向琴，“或许你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第60章 分崩离析 “解释？”琴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我需要解释什么？” “是你，一定是你杀了杰克。”露丝痛哭流涕着说道，“原本我和杰克在迷宫里走得好好的，你突然出现说看到了小白，但是自己一个人抓不住，让杰克来帮你。” 她声音哽咽，带着悔意，“他本来不想去的，是我劝他大家是队友，要互帮互助，他才跟你去了。” 琴毫无感情的“哦”了一声，“好像是有这样一回事，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你亲眼看到我杀了他吗？” “你！”露丝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我们是队友，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队友？”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可从来没有把你们当队友，只要能救回鲍勃和艾伦，你们全都死光了我也不在乎！” 露丝瞪大眼睛，看向一旁的艾伦，“你、你什么意思？艾伦不是在这里吗？” “哈哈哈哈哈。”在一旁看了许久戏的“艾伦”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看你们狗咬狗可真有趣，可是抱歉，现在这场戏似乎演不下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琴目光凛冽地扫向他，“你不是告诉我，只要杀了他们，鲍勃和艾伦就可以像你一样进入他们的身体，重新变成人吗？” “竟然听信诡异的话，与诡异合作，对自己的队友下手？”珍妮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不是疯了，诡异的话怎么能信？” “只要有一丝救回鲍勃和艾伦的可能，我都不会放弃！”琴声嘶力竭地喊道，她的精神显然已经不正常了，身上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黑气。 她被诡异污染了，现在的琴，已经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了。 她恨恨地盯着他们，“你们懂什么，是我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我一定要带他们出去。” 泪珠从她眼角滚落，琴捧着脸，抑制不住地哭泣起来。 “好姑娘。” “艾伦”面露同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们怎么会懂你的痛苦呢，他们又没有失去重要的人，只有我才懂你的痛苦。” 琴抬起头，面露希冀，“所以他们还能回来对吗？” “当然——”他微笑着看着她，在她露出喜悦的神色时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他们当然能够回来，但是我不能保证回来的还是不是你所认识的他们。” 琴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身影颤抖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很明显，你被他欺骗了。”付之行冷声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诡异真的会帮你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伦”仰头大笑，“看着一位美丽的女士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真是让人……愉悦啊。” 他享受琴此刻的崩溃，得意于自己的成功。 “他们永远消失了。” “艾伦”吐出轻柔的话语，“当然，也不完全一定。如果他们能忍耐住不吃‘饲料’的话，还是可以维持住自己的神志。但是那样，他们就会活活饿死。”他看着琴苍白的面容，笑得越发得意，“让我来算一算，这是第几天了……好像才第二天，放心，他们还没有饿死呢。” “我要杀了你。”琴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她一边喊着，一遍朝着“艾伦”冲过去。 “艾伦”露出得逞的笑容。 “等一下。”图南冲上前拉住琴，后者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根本不管她的劝阻。 “你不能对他动手！”图南大声喊道，“这是他的阴谋，一定有规则约束了他，让他不能对我们动手。他在故意激怒你，你现在这么做，等于是在找死。” “艾伦”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沉下去，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多管闲事。”他冷声道。 琴在图南怀中一点点冷静下来。 “不过无所谓。” “艾伦”又笑了，“你们死的越多，我们的力量就越强，你猜猜，那扇门还能保护你多久？” 众人冷冷地看着他。 “艾伦”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离开了。 * “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露丝充满恨意地盯着琴。 琴掏出一粒药丸服下，眼中的红色略微减退了一些，她朝着露丝麻木地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话音刚落，朝着门外走去。 “你去哪？”付之行拉住她的手臂，“已经入夜了，外面很危险。” “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琴看了他一眼，“我要去找他们。” “他们”，指的大概是鲍勃与艾伦。 “明天白天再去吧。”图南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羊群在夜晚很危险。” 琴语气坚决，“我一定要去，谁也别想拦着我。” 付之行叹了一口气，“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何必陪她去。”珍妮偷偷撞了撞他的手肘，轻声说道，“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你刚才没有听到‘艾伦’说吗？我们死的人越多，它们的力量就越强大。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不能再死人了。” “她不是已经被污染了吗？” 珍妮皱着眉头，“虽然她刚才吃了能抑制污染的药，但不尽快出去，一样也会被彻底污染，成为副本中的游离生物。” “我们只能尽量保证她活着。”付之行叹了口气，“说不定她还有机会捡回一条命。” 副本之中待得久了对死亡早已失去了敬畏之心。可是生命永远是最重要的，怪谈降临，人类也正是因为求生欲，才会在这种高强度的游戏下挺过一轮又一轮 “我说这是在恐怖副本里，可不是在旅游。”珍妮似乎因为付之行的话略有触动， 她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我回去了也睡不着，我和你一起去算了，万一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跑回卧室，将自己的“豌豆射手”拿了出来抱在怀里。 “有了这个这个，我稍微安心一点。” “我也去吧。”图南犹豫了一下，“我有个想法想要验证。” “随便你们。”琴瞥了他们一眼，朝着门外走去。 他们正打算跟上去，一直待在旁边没说话的露丝忽然开口了，我也要去。” “你还是回房间好好休息吧。”图南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眶，“我想睡眠更适合你。” “我睡不着。”露丝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待着害怕，让我跟着你们吧。” “这下真变成春游了。”珍妮笑着上去拍了拍露丝的肩膀，“你跟在我身后吧，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会保护你的。” 露丝顿了顿，轻声道了一句谢。 夜晚的庄园处处透着诡异危险的气氛。 图南看了一眼公馆墙外的爬山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走过去将墙面上层层叠叠的爬山虎扒开了一块，露出底下焦黑的墙壁。 果然如此。 这里真的曾经被火烧过。 第61章 午夜将至 “奇怪，这里的墙面怎么会是黑的？”珍妮凑过来问道。 图南将自己下午在夫人房间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他们。 “这么说，我们全都是莉莉丝的备用心脏？”付之行皱了皱眉，抬眼看了一眼月色，“距离月圆之夜，已经没有两天了。” “按照那本书中所说，我们的生日应该都是一模一样的。”图南不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似乎更加属意我成为莉莉丝的‘心脏’” “难道是因为你的身份？”珍妮思索了一下，“这个副本我们的身份表面上都很体面，但是你无疑是其中最尊贵的，而且夫人从第一晚开始，似乎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试探你的身份。” 《豌豆公主》中，王子认为只有真正的公主才配得上自己，于是王后设置了许多难关来考验公主，试图寻找到一位真正的公主。 而夫人，也许也认为，只有真正的公主的心脏，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羊圈外。 与图南上一次来时一样，羊圈里堆放着大量的动物尸体。有刚死没多久的，也有几乎化为枯骨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时间跨度。 羊群低下头在吃那些新鲜的尸体。 琴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她一眼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两只羊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流着泪飞奔了过去紧紧抱住他们。 羊羔已经十分虚弱，看到琴的时候，还是努力伸出舌头舔掉了她脸上的泪水。 珍妮在图南身边叹了一口气。 付之行紧紧盯着另外一边在低头进食的羊，警惕着他们随时可能的异动。 露丝神色复杂地看着琴拥抱着那两只羔羊，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琴感受到脸上湿润的舔舐，忍不住留下泪来，眼中刚才褪去的红色又一点点浮现上来。 “对不起。”她轻声说道，“是我害了你们。” 羊羔在她怀中拱了拱头，似乎是在安慰她。 琴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那些低头进食的羊群，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又陡然变得坚决起来。 “我不会让你们也变成那样的。” 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你要做什么？”珍妮惊恐地喊道，“你不会打算把他们都杀了吧？” 琴没有理会她，她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一刀插进了其中一只羊羔的脖颈上，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感觉自己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那只被她刺中的羔羊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又像是怕她伤心，极力忍耐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像是在对她告别。 “对不起……对不起。”琴哭得双肩颤抖。 她将手中的匕首用力拔了出来，喷溅的鲜血将羊羔白色柔软的绒毛染成红色。 另一只羔羊见状，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同样舔了舔她的脸颊，然后将脑袋轻轻搁在了她膝盖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琴哽咽着，闭上眼睛，伸手盖住羔羊的双眼，将匕首用力插进了他的脖颈之中。 手中柔软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疼痛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挣扎，四肢在地上蹬了几下，却还在努力控制着不要伤害到她。 浓郁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开。 与其日后被羊群同化，丧失身为人的最后一丝人性，倒不如她亲手结束这一切。 图南等人被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低头的进食的羊群忽然抬起头来。 血腥味似乎刺激了它们，血红的双眼透露着嗜血的意味，羊蹄躁动地在地上蹭动起来。 “不好。”付之行眼疾手快，飞奔到琴身边，拉着她想要离开，“快走。” 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摇了摇头，“你走吧。” 她声音嘶哑，声声泣血，“我要留在这里陪他们。” “你疯了吗？”付之行怒道，“你觉得他们会愿意看到你这副样子吗？他们宁愿死都不愿意伤害你。”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琴，她终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跟着付之行朝门外跑去。 羊群仰头叫了起来，朝他们冲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它们更加兴奋，死死地追寻着眼前的猎物。 付之行带着琴跑到门口，几人急忙出了门。 门在身后被关上，几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露丝忽然爆发出一丝惊叫。 她不知为何站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被里头的羊撞开门，直接咬住她的腿往里拖。 “这羊怎么突然能开门了。”珍妮瞪大眼睛，急忙拿出自己手中的盆栽对准咬住露丝的那只羊。 一粒粒豌豆从盆中的植物中喷射出去，打击在羊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羊吃痛，喉咙里发出可怕的低吼声，可是却怎么也不肯松开嘴。 “这速度太慢了，羊的数量太多，不行。”图南飞快转动着脑子，试图找出解决办法。 露丝的小腿已经见红，血液一点点渗透过她的衣服。 “救我，救我。”她恐惧地张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站在一旁的琴忽然冲上去用力去掰那只羊的嘴，她眼眶红得惊人，一时说不上她和羊哪个更可怕一些。 几人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徒手抓着羊的嘴上下用力，竟然真的将露丝的腿从羊口中救了出来。 可是她自己却被身后的羊死死咬住了手脚，用力地朝着羊圈里拖拽。 琴疼得满头汗水，却用力地推了一把露丝，将她推了出去。 “你走吧。”她喊道。 珍妮急忙将露丝扶了起来。 露丝死里逃生，大口喘着粗气，害怕得浑身发抖。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被羊群包围的琴，颤抖着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被诡异污染了，就算离开，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是我害死了杰克，虽然那个蠢东西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琴平静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感觉安定下来，肉体的疼痛已经不能让她感到恐惧，“但你还可以活下去。” 她拿出匕首，一刀扎进自己的胸膛，嘴角却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露丝浑身颤抖，像是被吓懵了，又忽然大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我本来……我本来跟过来其实是想找机会……可是……” 珍妮扶着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头痛欲裂。 一个两个在怪谈待久了，人都变得不正常了。 她和图南对视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 付之行蹲下身让珍妮将露丝放到他背上，然后将人背了起来。 他感觉露丝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肩膀。 “现在流泪已经没有意义了。”图南低声说，“夜还很长呢。” 死亡在副本中是很常见的事。 她看向眼前回公馆的路，一片昏暗，似乎没有尽头。 快要午夜了。 第62章 回来的杰克 露丝的精神恍恍惚惚，今晚肯定不能一个人睡，图南干脆把她带到了自己与珍妮的房间。 她给露丝的腿上了药，露丝全程没有半点反应，只呆呆地抱着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珍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早日振作。 杰克死了，连仇人也死了，她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发呆，图南与珍妮坐在一起讨论庄园的秘密。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夫人邀请我们来庄园，并不是什么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找玩伴，而是为了给自己女儿找一颗合适的心脏。”珍妮皱着眉头，“那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会有诡异来敲我们的门？” “这说不通啊。”她继续说道，“她既然想要我们的心脏，那么没道理乔治第一夜的时候会提醒我们不要开门。” 图南回忆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鲍勃的死状？” “当然，他被人挖去了心脏……”珍妮愣了愣，有些费解，“难道真的是夫人做的？” 图南摇了摇头，“夫人入药只需要一颗心脏，可是每晚都会有诡异来敲门，我更倾向于，晚上出现的诡异与夫人，其实是两个阵营的。” “它们和夫人抢夺心脏？” 谜团仿佛越来越大，却又只差一下，就可以戳破。 图南骤然想起自己在报纸上看到的信息。 “报纸上说，庄园在失火后迎来新的主人，可是现在庄园的主人依旧是夫人。她在失火之后邀请了很多人来做客，那些人也都失踪了，夫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打起了心脏的主意……现在死在庄园里的人，都变成了莉莉丝养的‘宠物羊’” “也许，那些被夫人杀害了的人，都变成了宠物羊。他们痛恨夫人，却又只能在午夜之后拥有行动能力。根据那个艾伦来看，只要获得活人的心脏，他就可以将寄居在羊身体里的灵魂替换到人类的躯体中，重新变成人。” 珍妮咂舌，“想要重新变成人，就要杀两个人。” 图南摇了摇头，“它们早就不是人了，在我看来，那只是一种执念而已。” 两人沉默下来。 “反正我们只有四个人了，干脆把他也叫过来吧，今天是第三晚，诡异一定没有那么好应对了。”珍妮忽然开口说道。 图南点了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好在现在还没有到午夜，图南敲了敲墙壁，对面很快传来回应。 付之行问她怎么了。 她有节奏地敲了几下墙壁，示意付之行今晚 可以和她们一起睡。 付之行不是一个扭捏的人，现在的状况，人多一些的确对他们更有利，他二话不说，就从自己房间走了过来。 午夜没到，图南放心打开门，把付之行放了进来。 露丝还坐在角落里发呆，珍妮在摆弄自己的盆栽，图南与付之行对视了一眼，示意他自便。 付之行走到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大家还是先休息一会吧。”图南也开口道，“今晚恐怕很难休息好了。” “我不困。”露丝呆呆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先睡吧。” 珍妮站起身走到床边径直躺下，果断地闭上了眼睛。 图南顿了顿，走到床另一边躺下休息了。 说是睡觉，她却并没有睡意。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她现在脑子一团乱。 庄园的谜团像一团理不清的毛线，到处缠绕在一起，到处都是线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将它们梳理整齐。 想着想着，她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图南忽然猛地惊醒。 房间里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伸手不见五指，黑暗里她听到几道呼吸声，好像离她很近，分不清谁是谁的。 滴滴答答的水声又从外面传了进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水声。 “唰”的一下，她眼前忽然亮了起来，她被刺激得眼睛发酸，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终于适应过来了。 是付之行点了一根蜡烛。 惨白的蜡烛在他手心被点亮，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晃着，照亮了他的脸。 付之行朝她投来一个眼神。 图南坐起身，扫了一眼剩余两人。 珍妮也已经醒来了，露丝还维持着她入睡前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 “你腿不麻吗？”珍妮忍不住问道。 “……”露丝幽幽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 “砰砰砰”，门被敲响了。 “就没有点新鲜花样吗？”珍妮忍不住吐槽道，“都第三天了，还是一模一样的招数。你们信不信，它马上就要说‘开门啊’” 她话音刚落，门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开门啊。” “……” “看吧。”珍妮耸肩，“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只是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 “快开门啊，是我啊……” 图南凝神细听，终于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了。 杰克！ 诡异十分狡猾，擅长攻心，知道用什么声音吸引里面的人上钩。 露丝猛地抬起头，眼睛有些茫然，呆呆地问道：“是你吗……” “是我啊。”外头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疼痛一般，“亲爱的，你为什么不开门，你不爱我了吗？” “不、不是的。”露丝慌张地说道，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她立刻急切的想要站起来。 不好。 图南立刻起身想要阻止她，却见露丝刚站起身就又重新倒了下去。 ——一个姿势维持的太久，腿真的麻了。 这一下让露丝略微清醒了一些，眼睛里恢复了几分清明。 “我不会开门的，你死心吧。”她清楚的明白外头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的爱人已经彻彻底底离开了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亲爱的，你真的要那么狠心吗？” “杰克”低声哭了起来。 “我好痛啊，它们挖走了我的心脏……我的胸膛空荡荡的，好冷，好多血……” 第63章 有趣的游戏 露丝捂住耳朵，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你闭嘴……闭嘴！” “我死的时候，脑子都是你，你一个人该怎么走下去啊。”门外那东西情真意切，“没有我，你一个人走不下去的。” 露丝猛地抬起头。 神情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图南顿时紧张起来，看了付之行一眼，对他使了个眼色。 要是露丝执意要开门，他们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露丝却忽然一反常态地高声喊道，“你别pua我了！” 珍妮竖起两个大拇指，“抵制pua，人人有责。” 露丝情绪崩溃，“你永远都是这样，总是说我做不到，可是我到底比你差在哪里？我一样可以在这里活下去，没有你的时候我一样也活得很好。” 外头的“杰克”顿了顿，他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是原来的杰克了，但依旧拥有着杰克的记忆。 他恼羞成怒，“我都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吗？” “我伤心我就要陪你一起去死吗？”露丝彻底清醒过来，“害死你的凶手已经死了，你安心地走吧，我会带着你的那份一块活下去的。” “杰克”见她不上钩，干脆用力砸起门来。 “开门！”他一边砸一边喊，“开门！” 木门被砸得乓乓作响，纷杂的砸门声交织在一起，门开始颤抖起来。 外头绝对不止一个诡异。 “不好。”付之行果断地跑到门口抵住门，感觉身后的门剧烈的颤动着，似乎随时会被砸开。 “前几夜似乎并不是这样啊。”珍妮瞪大眼睛。 图南也急忙冲到付之行身边抵住门，“他们力量变强了？” “就算现在还不足以破开门，恐怕等到明天、后天，这扇门就拦不住他们了。” 图南感觉诡异的拳头一下下砸在门上，木门清晰地将这种震动传递给她的脊背，她闭了闭眼睛。 要怎么办。 外头得诡异不会累，可是他们是会累的，这样耗下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外面的诡异真的如她猜测的那样，是被夫人杀害的那些人，那么他们也许，会害怕一样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自己偷来的香水。 原本是想要喂给“童话图鉴”的，只是还没有机会。她蹲下身，在靠近门缝的地方用力按压了几下泵头。 属于夫人的香味在房间中快速弥漫开。 “咳咳” 珍妮被浓郁的香水味熏得咳了两声，“这不是夫人身上的味道吗，你喷这个香水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喷完香水之后，外头的砸门声似乎小了很多。 图南站起身感受了一会，看向付之行，“砸门声，是不是变小了？” 付之行看着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它们厌恶这个味道。”图南看着手中粉色的香水，“看来他们的确是被夫人杀掉的那群人。在这个庄园中死去的人，灵魂都会被困在羊的身体里，吃过特制的‘饲料’之后，就永远无法解脱了。” 但是并非每一个人都死于夫人之手，所以还是有些诡异不受影响。 虽然还剩下一些，但是至少轻松了许多，已经足够他们应对了。 “我们轮流堵门吧。”图南提议，“先撑过今晚再说。” 一晚上始终不在状态的露丝点了点头。 她被杰克的骤然离去吓懵了，可是经过刚才那一遭，反而因祸得福，悲伤的情绪散去了许多。 几人轮流守夜，香水味道一变淡就抓紧补喷，终于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夜。 图南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香水腌入味了。 “这个办法恐怕今晚就不会奏效了。”付之行疲惫地将香水递给她，粉色的香水还剩下半瓶，在玻璃瓶中摇晃着。 图南接过香水，打算今天找个机会把它喂给“童话图鉴”。 几人异常疲惫，连早饭都不打算吃了，抓紧时间补了个觉。 “砰砰砰”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图南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脑中的神经绷紧，与一旁的珍妮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珍妮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十点多，应该不是诡异。” “亲爱的客人们。”乔治刻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邀请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玩乐的。” 从诡异离开到现在，图南睡了不超过五个小时，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一向稳定的情绪都有失控。 真想把外面的人一刀捅死。 这个念头一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就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砰砰砰” 乔治又在敲门了。 “你们该起床了。昨天下午的安排被临时发生的事打乱了，所以今天你们下午的安排依旧是陪莉莉丝小姐游戏。” “我们马上就下楼。”图南扬声回应道。 “该死的老头。”珍妮一边下床一边咒骂乔治，“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刻薄，多睡一会又怎么了？” “珍妮。”图南提醒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似乎变暴躁了？” “有吗？”珍妮顿了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昨晚与诡异接触太久，大概是被污染了。”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这该死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与诡异接触太久，会被污染吗？”图南问道。 珍妮点了点头，“在副本呆得越久，污染程度就越深，根据论坛里的大佬推测，两个星期是待在副本中的极限，时间再久，人就会迷失神志。” 两个星期？ 图南想起唐苑给她的那张入职通知书，上面写的培训时间是一个月。 这又是怎么回事。 “快下楼吧。”珍妮催促道，“晚了又不知道那个老家伙要唧唧歪歪什么。” 图南点了点头，将这个疑问暂时抛之脑后。 有机会再问问付之行吧。 到楼下的时候，莉莉丝正坐在大厅里与怀里的波斯猫玩耍。她将波斯猫举过头顶，笑得十分开心，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 珍妮一看到她怀里的猫就恨得牙痒痒。 在莉莉丝怀里那么乖，昨天在迷宫里却是神出鬼没上蹿下跳，让他们吃了不少亏。 “你们醒了？”莉莉丝听到动静看过来，笑眯眯地说道，“今天你们终于可以陪我玩啰。” “我们要玩什么呢？”露丝小声问道。 她腿上的伤还没有好，有些担心。 莉莉丝微笑，“当然是……有趣的游戏啦。” 第64章 游戏时间 午餐后，他们在大厅的长桌边围坐。 莉莉丝坐在最上首，轻快地拍了拍手，声音清脆又甜美，“接下来我们玩的这个游戏，是我自创的一个游戏。” “我给出一句话，大家通过这句话衍生，猜出整个故事的发展脉络。” 这要怎么猜？ 众人面色凝重，脑子里不约而同浮现出这个问题。 乔治很快给出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 规则一：每人每轮可以向莉莉丝提出一个问题。 规则二：每一个问题，莉莉丝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规则三：每一轮开始前，有五分钟的讨论时间。参与者在提问过程中，其他人不允许出声。 规则四：每一轮的提问顺序按照前一轮提问顺序，以相反的顺序依次进行。 规则五：每次提问间隔不能超过五分钟。 规则六：提问期间，其余人不允许向提问者进行任何形式的暗示。 规则七：游戏共三轮，三轮之后没有解出谜题，莉莉丝将会惩罚参与者。】 “我想和他们单独玩。”莉莉丝抬头看向乔治，“乔治叔叔，你先走吧。” “可是……”乔治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过莉莉丝的请求，点头同意了。 莉莉丝看着乔治的身影消失，才又微笑着对他们说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这句话是‘母亲的心脏因为女儿而跳动，女儿的心脏因为母亲而跳动’” 莉莉丝看了一眼钟表，“你们现在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自由讨论，五分钟之后请决定提问顺序。”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小的脸上写满严肃，看上去人小鬼大，还挺可爱的。 不过在场的人没人这么觉得。 他们迅速围成一团讨论起来。 现在他们一共只有四个人，游戏分为三轮，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可以向莉莉丝提出十二个问题。 要用十二个问题拼凑出这句看上去没头没尾的话背后的背景故事，听上去有些太难了。 “我总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图南低声道，“‘母亲’、‘女儿’、‘心脏’，我觉得莉莉丝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你的意思是，她所说的这句话，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庄园里发生的故事？”付之行问道。 图南点点头。 露丝看上去有点紧张，“我、我对这种游戏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现在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没关系。”珍妮安慰她，“问你觉得可能相关的问题就好了。” “如果莉莉丝的这句话背后的故事真的是有关庄园的，我觉得我们可以这么问……”付之行压低了声音。 “既然露丝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这个问题就让她第一个问吧，剩下的人根据莉莉丝的回答，随机应变。” 图南看向露丝，“不用紧张，只是问个问题而已。” 露丝用力点点头。 五分钟很快悄然而过。 “好啦。”莉莉丝轻快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相信你们已经讨论得差不多啦，现在开始提问。” “第一个问题。”露丝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紧张地问道，“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是的。”莉莉丝回答。 比她意料之中的简单许多，露丝松了口气，朝图南笑了笑。 第二个提问的人是珍妮。 她提问的速度也很快，笑眯眯地问道，“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你与蔷薇夫人吗？” 莉莉丝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珍妮。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情绪复杂，似乎有些欣慰，又似乎有点伤感。 “是的。”她说。 竟然真的是有关庄园的故事。 图南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如果顺利的话，通过这个游戏，或许他们就能解开庄园的秘密。 接下来的每一个问题，都要慎之又慎。 下一个提问的人是她，图南看向微笑着的莉莉丝，有些紧张。 “我的问题是……”她思索许久，终于谨慎开口问道，“夫人已经死了，对吗？” 莉莉丝的笑容变淡了。 露丝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图南之所以这么问，是有自己的考量在的。 “母亲的心脏因为女儿而跳动，女儿的心脏因为母亲而跳动。” 这句话其实并不难理解，从字面意思上看，似乎是指两个人互为依靠，因为对方的爱而活着。 他们已经知道，莉莉丝有严重的心脏病，夫人一直在为她寻找新的心脏。 庄园里的羊这么多，死过的人不知凡几。 隔一段时间，夫人就要为莉莉丝寻找新的心脏。 后一句话可以理解，但是第一句话呢？ “母亲的心脏因为女儿而跳动” 她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总是回忆起夫人身上浓重到诡异的香水味，她涂得看不出颜色的皮肤，以及几乎覆盖全身的衣服。 夫人似乎在故意隐藏着什么。 方面庄园的那场大火，将公馆的墙面都烧得一片漆黑，他们难道全都逃脱了吗？ 在诡异的世界之中，死了的人还活着，也并不奇怪。 “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莉莉丝平静地说道，“如果非要回答的话……是的。” 夫人果然已经死了！ 他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已经成为了诡异的夫人。 公馆的墙壁被爬山虎爬满，从来泄露不进一起光亮，白天的时候，夫人总是很少出现…… 许许多多的细节加在一起，或许可以隐约拼凑出一个真相。 夫人被大火烧死之后，或许是因为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为莉莉丝寻找心脏成了她的执念，于是她成为了诡异，并开始不断诱哄别人进入庄园，为莉莉丝提供心脏。 “第一轮最后一个问题。”莉莉丝看向付之行，“你的问题是什么？” 付之行沉思了许久，终于在倒计时快要结束的时候，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被挖去心脏的人，会在死后变成这庄园里的动物吗？” 莉莉丝歪了歪脑袋。 “是的。”她脸上有一种残忍的天真。 “所以我把它们都当成宠物养起来啦。”她摸了摸小白，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一轮结束。 他们再次获得五分钟的讨论时间。 第65章 隐秘真相 “根据莉莉丝的回答，我们已经可以大概拼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 “庄园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一场大火，在大火之中夫人被烧死了，而莉莉丝因为某种原因活了下来。夫人因为放不下女儿，成为了诡异，继续与莉莉丝生活在庄园之中，不断地为她寻找新的心脏，而我们就是夫人为她找来的新的‘药引’” “接下来，我们就可以重点去寻找一些细枝末节的真相了。”付之行沉声道，“虽然不知道莉莉丝和我们玩这个游戏的意图是什么，但是这显然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利用得当，或许我们马上就可以通关了。” “‘羊’的力量越来越强了，我总觉得，如果今晚还不能够离开庄园的话，卧室已经不能够成为我们的庇护所了。”图南轻声说道。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莉莉丝，她小小的身体窝在轮椅中，看上去有点寂寞。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她看到莉莉丝略显落寞的侧脸，她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中小白的身体。 为了活下去，被迫一直吃同类的心脏……莉莉丝真的快乐吗？ “下一轮我们的提问顺序会改变。”付之行看向露丝，“你可以根据我们的问题和莉莉丝的回答来提问，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露丝紧紧咬着下唇，用力点了点头。 五分钟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第二轮开始了。”莉莉丝毫不留情地宣布。 她看向付之行，“这一轮你是第一个。” 付之行早已想好了这个问题，但他还是拖到了最后一秒，给后面的人留出尽可能多的思考时间。 “庄园的那场大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吗？” 莉莉丝脸上露出痛恨的神情。 这是图南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鲜明的情绪，几乎丝毫不加以掩饰。 “是的。”莉莉丝声音里满是恨意。 可见她对那个纵火的人痛恨到了极点。 或许这个游戏对于莉莉丝来说，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可是为什么她还要与他们做这个游戏呢，甚至还特意支开了乔治。 付之行的这个问题让莉莉丝的情绪有点波动，她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放在桌上的手用力攥紧，指骨泛白。 “喝杯水吧。”图南见状，急忙递了一杯水到她手边。 莉莉丝接过她递来的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谢谢。”她冲图南轻轻笑了笑。 【莉莉丝对您当前好感度：50（她对您颇有好感）】 图南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不客气。” “该你了。”莉莉丝放下手中的水杯，漂亮的眼睛直视着她，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庄园里的时间，一直在循环是吗？” 这个问题一出，连付之行都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 莉莉丝露出一个笑容，连眼睛都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 “是的。”她启唇，唇角的弧度控制不住的上扬。 【莉莉丝对您当前好感度：80（她对您十分喜爱！）】 关于这个问题，图南其实思考了许久才做出了这个大胆的推测，甚至在提问之前，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 但是…… 夜晚羊圈里那些层层叠叠的新旧尸体，该怎么解释？ 哪怕羊每晚都要食用尸体，那些尸体的数量还是多得令人诧异。 有些尸体一看就死了许久，而某些尸体却很“新鲜”。 庄园中的“羊”每到午夜之时就会进入公馆，而且他们的力量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些羊至今都没有杀死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她曾经觉得，也许是因为夫人的力量比他们更加强大。 但是唐苑曾经无意中对她说过一句话。 她说夫人晚上会一直在房间。 唐苑为何如此笃定，除非夫人有不得不待在房间里的理由。 这座庄园都是夫人的，有什么理由她晚上才非得待在房间不可。唯一的理由，似乎只有，她也在躲避这些“羊”。 房间已经快要挡不住他们了，最快今晚，最迟明晚，诡异就能打破那道门。 她实在想不出，夫人要怎么抵抗这些越来越强大的“羊”。 她更想不出，莉莉丝为什么要陪他们玩这个游戏，这对她来说似乎并没有半点好处。 除非她也想早日结束这一切，因为她早已厌倦了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 这样想来，莉莉丝最开始给出的那句话，如同莫比乌斯环一样，永远不会结束，也在隐晦地给他们暗示。 “轮到你了。”莉莉丝看向珍妮，语气轻快了不少。 珍妮还沉浸在图南上一个问题的震撼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呃……”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夫人今天就要挖我们的心脏是吗？” “是。”莉莉干脆利落，“下一个。” “……” 露丝听到这个回答更加慌张了，她惶恐地看了看图南等人，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能寻求别人的帮助哦。”莉莉丝笑眯眯地说道。 “被挖去心脏的人还能复活吗？”她脱口而出。 这个问题恐怕并不能单纯的用“是的”或者“不是”回答。 被挖去心脏的人会变成羊，那么到底该怎么算呢？ “这个问题……”莉莉丝顿了顿，“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你想问的是复活后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人的话，那么我的回答是……不能。” 露丝叹了口气，这个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么这一轮游戏结束。”莉莉丝宣布。 几人立刻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说说‘循环’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付之行看向图南问道。 “是啊，我吓了一跳。”珍妮说道。 连露丝都抬起头来看向图南。 “说来话长，时间紧迫，等游戏结束后再说吧。”图南声音沉稳，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认为，莉莉丝就是我们通关的关键。 “她或许，会是我们的助力。” 几人点了点头 “下一轮是最后一轮，或许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图南轻轻吐出一口气，“但愿我的猜测没有错。” 第66章 过往回忆 第三轮游戏开始。 游戏顺序再一次以第一轮的顺序进行提问。 露丝的情绪看上去稳定了很多。 “所有人都处于循环之中吗？”她思考了许久，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莉莉丝摇了摇头。 图南向露丝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其实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或许玩家是不在循环之中的，每一次的玩家对于这一次的循环来说，都是一个未知的不确定因素。 所以莉莉丝才会想要与他们合作。 轮到珍妮提问了。 她思考了许久，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食用心脏真的能让你的疾病消失吗？” 莉莉丝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她尚且稚气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不是。”她声音低低的，眉宇间掠过一丝阴云。 竟然是不能。 图南发现，自己竟然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情绪。 吃什么补什么，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而已。 她不得不再去思考莉莉丝最初给出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女儿的心脏因为母亲而跳动。” 如果说一开始她认为是夫人将心脏给莉莉丝服用才让她存活下去，那么现在，这个推测显然是错误的。 莉莉丝的心脏之所以跳动，并不是因为服用心脏的缘故，或许是因为一次次的循环，让她还没有来得及死去就再一次重来了？ 轮到图南提问了。 “你想问什么？”莉莉丝显然对图南抱有期待。 “……你想让我们帮你结束循环是吗？”她迟疑地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她已经有了答案，却又不敢确定。 “是的。”莉莉丝坦然地笑道。 她想结束循环，哪怕代价是死亡。 最后一个问题已经没有了拖延的必要，付之行几乎没怎么犹豫。 “庄园的火灾，是否与你的疾病有关？” “是的。”莉莉丝平静地点了点头。 “游戏已经结束了。”她笑着看着他们，“你们已经拼凑出整个故事的真相了吗？” 莉莉丝指了指图南，“我喜欢你，就由你来说吧。” 图南点了点头。 “很久以前，母亲带着女儿来到这里，她们十分富有，建立了一座庄园，在这里住了下来。起初，她们过得很幸福，虽然女儿患有心脏病，夫人时常感到忧虑，于是夫人找了许多种方法想要为女儿治疗……我猜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心怀鬼胎的人进入了庄园。” 莉莉丝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她静静闭上眼睛。 “庄园外围的迷宫是用来预防那些想要盗取财宝的人，所以我猜测，也许那些人是觊觎夫人的财富，他们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邪恶偏方，欺骗了夫人。” “这样的治疗方式毕太过骇人听闻了，夫人当时一定十分犹豫，结果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莉莉丝的表情。 莉莉丝猛地睁开眼睛，露出仇恨的目光。 “母亲放过了他们，他们却恩将仇报。”她咬牙切齿。 “那些人放火烧了庄园？”图南接着说道，“这场大火遮天蔽日，几乎将公馆化为灰烬，你阴差阳错之下活了下来，但是你的母亲却被活活烧死在了这场大火之中。” 莉莉丝的泪水不自觉地滚落，她低下头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 “母亲把我从楼上丢了下去。”她肩膀耸动，声音令人闻之欲碎，“我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断的。我想让母亲也跳下来，可是一根掉下来的横截挡住了她。” “我一边哭喊着，一边努力地往外爬……母亲想让我活下来，我就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后来呢？露丝含着泪问道，“就算是这样，这么大的火，你也很难活下来吧。” “乔治叔叔救了我。”莉莉丝恍恍惚惚地道，“他当晚恰好还没有回公馆，匆忙赶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在地上爬的我。” “很多人被大火惊醒，幸运的人逃了出去，更多的人却在大火中死去。” “大火之后我想要去找母亲，可是乔治叔叔用力拉着我，他说母亲已经死了。” “我知道他没有骗我，可是……” “可是本该在大火中死去的夫人，回来了。”图南说道。 “她的样子很吓人。”莉莉丝抽泣着说道，“浑身都是烧伤的痕迹，身上也有一股浓重的烟火味，脸色更是可怕。可是我不怕她，我知道母亲是永远不会伤害我的。” “但是我想，从那以后，夫人的性格一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图南说道，“她对你产生了一种过于强烈的保护欲，并且不择手段地想要治好你的心脏病。” “我也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发现，这一切竟然会循环，像一场永远都不会结束的噩梦。” 莉莉丝抬起头，声音有些飘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庄园外弥漫起大雾，没有人能够再进出庄园，却又从某一天开始，雾中忽然来了许多人，他们进入庄园，试图打探有关庄园的一切。” 图南与付之行对视了一眼。 那些人与他们一样，应该都是玩家。 “最开始，我很讨厌他们。”莉莉丝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人能够从这里走出去，我不信任任何人。” “可是……他们死后，一切都变了。” “庄园里养的羊忽然发了狂，佣人说他们总是在地上用羊蹄写字，听上去很可笑是不是？”莉莉丝也笑了起来，笑容却满是苦涩，“我最开始并不相信，直到一个男仆活活被羊咬死，那群羊才安静下来。” “吃草的羊，竟然以人肉为食。” 本该由他们述说的故事，此刻故事的讲述者却变成了莉莉丝。 “发狂的羊一共有六只，刚好是那群忽然出现在庄园里的人，我想……这不是巧合。” “就在我感到惶恐不安的时候，又有一群人出现在了庄园之中。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母亲逼我吃下了第一颗心脏。” “从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已经回不了头了。” 第67章 勘破迷雾 “庄园的夜晚总是那么危险，那些死去的人越多，夜晚就越是危险。”图南说道，“你应该知道，那些东西，就是惨死在庄园中的人。” “是啊，就算我最开始不明白，可是后来也都该明白了。”莉莉丝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你们说我应该害怕吗，卧室的门一天比一天颤抖的厉害……可是有趣的是，只要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庄园里的人死光，他们就会消停下来。” “难怪……”珍妮低声说道，“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了要全部死在这里。” “或许吧。”莉莉丝不置可否，“我本来以为，吃下那颗心脏以后，一切都会结束的。母亲虽然变得不太像从前了，可她依旧是爱我的，这就够了，我可以哪里也不去，和她永远生活在庄园中。” “这只是你的幻想罢了。”付之行冷冷地开口。 莉莉丝“咯咯咯”笑出了声，“是啊，这只是我的幻想罢了。” “人还是一堆一堆的来，每一次！每一次母亲都要逼我吃下……”她露出厌恶的表情，“我开始感到厌烦，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根本毫无意义。我开始觉得活着也并没有什么意思，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我故意放走了那些人……如愿以偿地被些破门而入的‘羊’杀死。” “可是你并没有死。”图南说道，“一切都循环了是吗？” “是的。”莉莉丝冷冷地说道，“我活了过来，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又有一群人来到了庄园……试问有谁能够忍受这样永远一成不变的生活呢？我是人，我不是一个机器，我觉得无比痛苦……可是为了母亲，我一次又一次忍了下去。”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想忍了呢？” “我也不记得了。”莉莉丝闭了闭眼，“你知道心脏的味道吗？” “它被递到我手上的时候，还是温热的，甚至还在跳动。我吃了下去，可是我依旧觉得它在跳动，它在我的喉咙里、喉管、胃里，不停地跳动。” “总有一天，我会被逼疯，在那之前，我只能自救。” “我尝试了很多方式，甚至开始与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合作，可是无论怎么做，梦醒之后，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莉莉丝的外表明明还是个孩子，可是她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她活了不知道多久，甚至比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还要老。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她说，声音里有种隐隐的癫狂，“如果这一次，一切还是回到原点，我就杀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如果真的如此，这个副本从此以后，就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死局。 因为这个世界，莉莉丝就是唯一的规则。 图南忽然顿了一下。 似乎就在这一瞬间，有许多已经被她遗忘已久的东西从她大脑深处重新浮现。 “莉莉丝。” 就在关头，一个冷漠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几人回过头，夫人正站在楼梯上，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母亲。”莉莉丝平静地说道，“我在和他们玩游戏。” “你需要充足的休息，我想你应该去休息了，游戏可以等过几天再玩。”夫人的声音透着隐隐的危险之意，“只要你想，会有很多人愿意陪你玩游戏的。” 图南忽然意识到，“夫人或许想要动手了。” 夜晚变数太多，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大厅的大门早已被关上，通往楼梯的入口被夫人堵住，她四下环顾了一圈，竟然没有任何可以逃跑的路径。 “抓住他们。”夫人一声令下。 四人顿时反应过来，四下逃窜起来。 “我的盆栽还在房间里啊！”珍妮尖叫，“你们也太突然了！” 露丝“嗖”的一下，变成了一只小飞虫，四下飞舞，由于目标太小，抓她的人很快就丢失了目标，又转向其他人。 “这技能也太炫酷了。”珍妮感叹了一句，“比我那技能强多了。” 图南没什么技能，只能在大厅中玩跑酷。 “莉莉丝，你不是说要和我们合作吗？”图南大声喊道。 “没有能力的人，又凭什么与我合作呢。”莉莉丝冷酷地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应该向我展现出价值了。” 对方人多势众，渐渐缩小了包围圈。 快想想，快想想该怎么办。图南一边躲，一边绞尽脑汁。 莉莉丝的意志高于一切，现在只有她能救他们。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莉莉丝的意志会高于一切。 图南微微一顿。 就是这一下停顿，乔治终于抓住了机会，一把抓住了她。 “挖出她的心脏。”夫人冷声道。 付之行想要来帮忙，却被两个人缠住，一时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旁的一个男仆拔出一把匕首靠近图南。 “不要！”珍妮惊恐地高声喊道。 她痛苦地闭上眼，不想看到这残忍的一幕。 “关键就在你自己！” 图南在这一瞬间，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猜测。 她高声喊道，“莉莉丝，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的真正源头就是你自己，这或许……是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 莉莉丝瞪大眼睛看向她。 “你……你什么意思。” “让他们都停下！”图南怒声道。 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诡异地停了下来。 露丝变回原形，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珍妮与付之行也惊惶地朝她看了过来。 “你说，一切都是，我的噩梦？”莉莉丝看着她，脸色阴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图南胸口起伏，荒唐大胆的猜测让她浑身发热，精神亢奋到了极点，身体甚至因此微微发起抖来。 一些被忽略的细节在这个时候终于清晰起来。 她们来到庄园的第一夜，她在洗漱间看到水龙头流出白色的液体。 付之行在夜晚从被爬山虎遮挡的窗户中看到了透进来的光。 庄园角落中的模糊的蔷薇，外围浓厚的迷雾…… 还有珍妮与其他人或多或少碰到过古怪的，在现实生活中无法用常理形容的现象。 仿佛bug一样的存在。 她刚开始以为，这一切只是副本为了迷惑他们制造出来的烟雾弹，并且这种情况并没有任何危险性，于是一直忽略了它们。 可是在前两个副本中，并没有出现过这种古怪的现象。 现在想想，说不定这反而是副本给他们的一种提示。 而最让她肯定这一点的，还是这个副本一开始，那条看似普通的规则。 “ta的意志高于一切。”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意志竟然可以强大到左右这个世界的一切。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庄园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按照着你的想法在进行吗？” 图南胸口起伏着，终于缓慢地开口，“那场大火之后，你希望母亲活过来。多么荒诞的一件事啊，可是你的母亲却真的活了过来。” 莉莉丝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你恐惧这一切都是假象，于是幻想出来的母亲处处都透着怪异。你渴望自由，可是你根本没有出过庄园，也根本没法想象出外面的世界，于是庄园外只是一片虚无的迷雾。” “不……不是这样的……”莉莉丝捂住耳朵，可是图南的声音还是像一根钉子一样扎进她耳中。 “你想要谁活着，谁就能活下去，同样的，你想要谁死去，谁就会死去。” 图南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对于这个庄园里的一切，拥有着近乎神的权利。” “所有人的行为都听你掌控，你的意志高于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吗？” “这只是你的一场噩梦，因为是梦，所以梦的主人高于一切。” “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原来……是这样……”莉莉丝颓然地放下手，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这双腿从大火之后就再也没有发挥过作用。 她颤抖着，用双手撑着桌子，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就这样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莉莉丝控制不住地仰头大笑起来，眼泪却从眼角不断滑落。 “原来，这真的是我的一场梦。” 第68章 她的礼物 “你一直存活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不断地循环下落，让你自己也迷失在了梦里。”图南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心情很复杂，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你无法接受现实，于是编织出了这个虚幻的梦境。” 莉莉丝闭了闭眼睛。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她边哭边笑，神色癫狂，“原来是这样……” “那场大火，母亲把我丢出了窗外，自己却被掉下来的木梁挡住……”她一步一步走到夫人面前，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无尽的怀念。 “对不起，妈妈。”小小的莉莉丝伸出手抱住夫人，将头埋在她身上，“我太想你了。” 夫人低下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没关系的莉莉丝，妈妈永远不会责怪莉莉丝。”她声音柔软，与刚才判若两人，“妈妈永远爱你。” 莉莉丝崩溃大哭起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你们都离开了，却只剩下我一个人。” “为什么我没有在那场大火里和你们一起被烧死！”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图南惊讶地发现四周的一切开始颤抖起来，四周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升高了许多。 大火无声无息在公馆四周蔓延起来。 莉莉丝记忆里的那场大火，那场将她的童真、快乐、美好都烧毁的大火。 那场大火之后，她失去了一切，疼爱她的母亲，可以跑跳的双腿，对她百依百顺的乔治叔叔……他们全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她已经不想活了。”珍妮走到图南身边。 被戳破梦境的莉莉丝，回忆起一切的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可是我们还没有出去。”露丝惊恐地看着火焰一点点舔舐过周围的一切，“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会被烧死的。” 公馆的地面剧烈震动起来，房梁上的木头一块一块掉了下来。 “谢谢你。” 满目大火之中，莉莉丝忽然回过头朝着图南微笑道。 “谢谢你把我从这场噩梦中叫醒，从此以后，我可以和妈妈，还有乔治叔叔……我可以永远和他们在一起了。” “莉莉丝，我们要怎么出去。”周围的温度不断升高，图南额头上冒出一层热汗。 莉莉丝松开夫人，抬头朝着她说了什么，夫人低头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地笑着，口型似乎在说“去吧”。 “我送你们离开。”莉莉丝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图南看着眼前这个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女孩，心中百感交集。 她无疑很可怜，可是却也无形之中杀了许多人。 或许这个结局对于莉莉丝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祝你和他们，永远在一起。”她真心实意地说道。 【莉莉丝对您的好感度为：100（她对你的喜爱达到了极点）】 “谢谢你。”莉莉丝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这一刻，她看上去终于像个孩子一般天真可爱。 “我要送你一个礼物。”她说，“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在无边无际的大火之中，少女抬起一只手，将手探进了自己的胸膛，在众目睽睽下从胸膛之中掏出一团光晕。 她将这团光晕碰到图南眼前。 “我把我的心脏送给你。” 这个世界在一点点崩塌。 图南看着莉莉丝的笑容，迟迟没有伸手。 “快拿啊。”珍妮推了她一把，“这可是副本boss的心脏，虽然你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肯定有大用。” “这是我的心脏，虽然也许会有裂痕，但它很干净。”莉莉丝轻声说，“它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了。” 图南终于伸手接过那团光晕。 一团暖暖的东西落入她手心，似乎还在跳动。 【恭喜您获得“莉莉丝的心脏” 作用“未知”】 莉莉丝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我要离开了。”她说，“从此以后，我就可以和妈妈永远在一起了。” 她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夫人一步一步走去。 “你还没把我们送出去呢！”珍妮在她身后大喊道。 眼前的世界在她们眼前一点点崩塌。 莉莉丝走到夫人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回头笑着和她们挥了挥手。 她笑得很开心，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一切像是科幻电影中的场景，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块被打碎的拼图，一点点碎裂开。 “再见。”莉莉丝在漫天飞舞的碎片之中微笑着说，“谢谢你们。”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刺目的强光，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电子声在众人脑中响起。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豌豆公主》，正在结算中……#@！￥系统出现故障，正在修复中……￥%……￥%】 “什么鬼啊！” 图南记忆的最后，是珍妮响亮的吐槽。 然后她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 恶心，想吐。 这是图南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 她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家装。窗外响起几声汽车的鸣笛，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用力呼吸了了几口空气，再用力吐出胸口的浊气。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图南闭了闭眼，脑子里浮现起莉莉丝最后的笑容。 她笑得很开心，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礼物的小孩。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憋闷的厉害，图南拿出手机，熟练地登上论坛，刷新了一下，才发现论坛首页被刷屏了。 【什么情况？？原本我下一个副本是《豌豆公主》，系统刚才提示我副本出错，临时给我换了一个副本？？】 【《豌豆公主》这个副本发生了什么？系统竟然提示维护中？？】 ……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豌豆公主》这个副本就这么水灵灵的不见了？】 …… 【最新消息！《豌豆公主》这个副本，我有一手内幕……】 一个个，全都是uc体。 图南皱着眉头点进那个最新消息。 【我是超级幸运星：家人们，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豌豆公主》这个副本突然出错的消息了吧，这在副本里几乎是前所未见的，我有预感，这背后一定不简单。 所以题主本人本着求知的精神，消耗了一张在副本里得到的提问卡，这个卡片的强大之处在于可以回答一切有关于怪谈副本的问题，仅限三个。 虽然很珍贵，但是我认为还是值得的。】 第69章 童话医院 【快点我很急：快说快说】 【我是眼红怪：题主竟然有这么牛的道具，更牛的是竟然舍得用，目测是个大佬。】 【超级幸运星：本人不是大佬，只是比较幸运罢了。言归正传，我使用道具之后，道具卡给我的回复竟然是：《豌豆公主》怪谈副本核心因故缺失，目前无法运转，正在紧急维护中。】 【求求你带带我：副本核心？这是什么东西？】 【爱吃铁板烧的123:有没有大佬说一下。】 …… 副本核心？ 图南微微一怔，想到了什么，从系统空间中拿出莉莉丝最后送给自己的“心脏”。 一团温暖的光晕在她手中轻轻跳跃着。 这会不会就是“副本核心”。 “童话图鉴”突然从系统空间中冲了出来，书页大开，中间的大嘴开开合合，口水直流。 图南还没反应过来，“童话图鉴”忽然大嘴一张，将她手中的莉莉丝的心脏一口吞了下去。 她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骤然瞪大眼睛。 图南反应很快，立刻去抓“童话图鉴”，企图扒开他的嘴把东西取出来，“童话图鉴”却像是知道她想做什么一般，立刻飞到了半空中。 “你给我下来。”图南怒目而视，“立刻把东西给我吐出来。” “童话图鉴”故意气她一般，吧唧着嘴，把东西给吞了下去。 图南眼睁睁看着他吃完，打了个哈欠，书页一闭，又躺回空间睡觉去了。 她试图将它召唤出来，得到的回复竟然是—— “童话图鉴”太累了，等等再来吧！ 它除了吃就是睡，到底累在哪里了？ 深呼吸。 冷静。 图南左思右想，觉得这事不太寻常。但她对自己这个奇葩的技能也不算了解，只能寻找别人的帮助。 她点开论坛后台，找到“今晚一定早点睡”。 付之行不久前刚给她发过消息，询问她的状况。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我一切都好，有件事想要问一下你。】 付之行回复得很快。 【今晚一定早点睡：你说。】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我有一个道具，它吃了我另一个道具，现在没反应了，召唤也召唤不出来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今晚一定早点睡：听你的描述有点像是两个道具融合升级了，升级需要时间，你可以再等等观察观察看看。】 这样吗。图南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今晚一定早点睡：你看到论坛的帖子了吗？关于《豌豆公主》“副本核心”这件事。】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看到了，我总觉得……莉莉丝的心脏似乎就是那个帖子里说的核心。】 【今晚一定早点睡：我也有这样的猜测，总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有这样东西。 副本boss的心脏，我想这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两人又聊了几句，付之行问起她下一个副本的打算，同时发出组队的邀请。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抱歉，我已经决定好下一个副本了，恐怕不能和你一起了。 对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道具。】 【今晚一定早点睡：你想要什么？】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给我一件防身的道具吧。】 付之行把道具交易给她，同时祝她一切顺利，就匆匆下了线。 图南没有骗他，她的确已经决定好了下一个副本了。 她拿出当初唐苑给她的入职通知书，这张通知书是有截止期限的，十五天的时间，绝对不够她再等一个副本了。 * 七天后。 图南拿着童话医院入职通知进入了副本。 【检测到您持有特殊道具，正在为您安排载入……载入成功！】 【欢迎进入《童话医院》怪谈。 童话医院是童话世界中最权威的医院！任何疾病在这里都能得到治愈，每一个童话人物都能在这里得到全身心的贴心照顾！】 【任务要求：一个月内通过培训，成为童话医院的正式员工。】 “让让，让一让。” 图南被人撞了一下，她趔趄了一下，下意识地退到一旁。 一个侍从装扮的人将道路清空，原本在道路上的人敢怒不敢言。 侍从身后，一个穿着华丽的贵妇人傲慢地仰着头，在旁人的搀扶下进入了道路尽头那幢壮观的建筑。 等到她走后，道路两边的人们才三三两两的散开。 她们的目的地，无一例外，都是道路尽头那幢建筑。 那是一幢十分宏伟庞大的建筑，哥特式的风格建筑，暗黑系的装修风格，门口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黑鸦雕像。 乌鸦先生？ 图南越看那雕像越眼熟。 从外面看，这建筑足足有五层，占地巨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也是她这次的怪谈场所——童话医院。 图南捏着手中的入职通知书，朝着医院走去。 她走进医院大厅，医院里头倒是与外头的画风格格不入，十分干净明亮，飘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入口正对的是咨询台，她走过去，一个穿着医院工作服的员工正低着头在玩人体拼图。 她手里拿着“肺”，正在犹豫应该往哪里摆。 “这里。”图南指了指“肺”的位置。 “哦哦哦。”那人急忙将“肺”摆到了正确的位置，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真是太感谢了。”那人抬起头，是个模样甜美的金发少女，“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吗？” “我是来参加培训的。”图南递上自己的入职通知。 金发少女接过通知低头认真看了一遍，十分开心地说道：“你就是唐医生说的新员工啊，她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是吗？”图南微笑，“麻烦你了，我想知道入职的流程是什么。” “你放心，入职的流程可简单啦。”少女雀跃地说着，低头在工作台上找着什么。 她动作毛手毛脚，一不小心把桌上的拼图撒了一地。 “哎呀。”黛西惊呼了一声，来不及去管地上的拼图，终于从角落里找出一张纸递给图南。 “这是入职表，你先填写一下。” 图南接过表，拿起旁边的笔开始填写起来。 “填完表我带你去找护士长，培训的这一个月护士长就是你的老师，你需要听她的安排。”黛西絮絮叨叨地说完，低头把掉落一地的心肺内脏捡了起来。 她苦恼极了，自言自语：“我答应汉斯要在今天把他的内脏都拼回去的，这下完蛋了。” “或许……”图南将填写好的入职表递过去，“我可以帮你拼。” 第70章 护士长 “你会拼吗？”黛西看了她一眼，惊喜地握住她的手，“那太好啦，我正犯愁呢。” 图南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能卖个好给npc对她来说并无坏处。 “当然。”图南点点头，指了指咨询台的入口，“我可以进来吗？” 黛西欣喜若狂地把她拉了进来，指着桌上散落的内脏，“那就拜托你了。” 图南拿起其中一块内脏，入手的手感诡异，柔软冰凉。 她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拼图快速复原。 黛西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真厉害，一定可以通过培训的！” “谢谢。”图南将最后一块拼图放到对应的位置，“这样就好了。” 黛西高兴地拍了拍手，“这下汉斯就不用担心内脏移位啦。” 她拿着图南的入职表看了一眼她的姓名，“你叫图南？和唐医生一样是个怪名字呢。” 图南笑容不变，“你说的唐医生是指唐苑吗，她现在在医院吗？” “是呀。”黛西点点头，“唐医生出去看诊了，她不经常呆在医院。” 图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装作无意地问道：“成为在职员工以后，可以不经常在医院吗？” “每个月来打卡一次就好了。”黛西笑眯眯地说，“我们医院是非常人性化的，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成为医院的正式职员呢，竞争非常激烈哦。” “不过我很看好你。”黛西拍拍图南的肩膀，“你人很好，我会帮你在护士长面前多说两句好话的。” 图南这才真心实意笑了起来，“那就多谢你了，我初来乍到，还要你多照顾呢。” “没问题！”黛西拍了拍胸膛，“我这就带你去报到。” 图南跟在黛西身后，她们一路上见到了不少身穿医院制服的员工，每一个人都和黛西打了招呼。 黛西的人缘很好。 护士长的办公室在医院三层的走廊尽头。 “护士长，我把新人给你带来啦。”黛西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图南跟在她身后，终于见到了护士长的真面目。 她愣了愣。 护士长是一只有着八条腿的巨大章鱼，她们推门进去的时候，她的其中两条腿正在给一个病人打针，另外两条腿在写报告。 图南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新人？”护士长百忙之中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一条空闲的腿抽过黛西手中的入职表看了一眼。 “我有印象。”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冷淡，“唐苑介绍来的。” “是呀是呀。”黛西羡慕地看着她的八条腿，“图南小姐非常热心肠，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章鱼护士长为病人打好针， 一条腿灵活地卷过酒精棉球按压在伤口上。 “你可以回去了，明天这个时间再来打一针，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病人回过头感激地握住章鱼护士长的一条腿，“感谢感谢，我一定会送锦旗来的。” “那倒不用了。”护士长空闲的腿到处乱晃，“我这里锦旗已经多得摆不下了，非要送的话不如送点笔来。” “好的好的。”病人连连点头，“我回去就批发两箱笔来送给您。” 黛西憧憬地看着他们。 “多么美好的画面。”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多么和谐的医患关系。” “呃……”图南难得有种失语的感觉，她小声地询问道：“这里的工作人员……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黛西很快恢复了笑容，“章鱼护士长是院长特聘的，她是海底女巫的好朋友，和女巫学习了很多巫……医术。” “你知道的，章鱼是出了名的聪明，她们又是那么的能干。”黛西羡慕地看着护士长的八条腿，“要是我也有八条腿，我一定也会受到院长的重视的，那样我就不用站在大厅里了。” 她说到这里，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好在院长并没有嫌弃我没用。”她的情绪转换只用了一瞬间，又开朗地笑了起来，“童话医院因为院长的存在而变得如此伟大！” “原来是这样。”图南抬起头，飞快地扫了护士长一眼。 她固定使用两条腿站立，走路时则需要四条腿在地面上互相借力，撑着身体往前滑动。 也就是说，她站着不动的时候，甚至可以同时使用六条腿各干各的。 难怪人家是护士长，的确能干。 “图南是吗？”护士长一条腿举着入职表，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既然是唐苑医生推荐的，那你一定有点本事。” “图南小姐可厉害啦。”黛西夸奖道，“她还帮我拼好了汉斯的内脏呢！” 护士长再一次挑剔地扫了她一眼，圆形的瞳孔转了转。 “既然如此，你就从实习护士做起，分管两个病房好了。” 她低下头，在入职表上飞快写了些什么，然后收进了抽屉中。 图南眼尖地看到那抽屉里似乎已经有了一沓入职表了。 “你去找后勤部领取两套员工制服和工牌之后再来找我。”护士长冷冷地说道。 “好的。”图南点点头，谦虚地问道，“我第一次来医院实习，请问医生有哪些规章制度需要我注意吗？” 护士长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像你一样谨慎的实习生了，作为一个护士，谨慎是我们必备的品质。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服务患者。”护士长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原本我是想要等你回来再给你的，既然你现在就想知道，那就现在给你吧。” 图南惊奇地发现那张纸被护士长用腿上的吸盘牢牢地吸附着，可是当她伸手接过的时候，十分轻松地就拿了下来。 护士长可以随意控制她腿上吸盘的吸附力。 “我带你去后勤部吧。”一旁的黛西热心地说道，“刚好我的工牌有点久了，想要找他们更换一张呢。” 图南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她点了点头，与护士长道别之后，两人一同离开了护士长办公室。 “后勤部也在三楼。”黛西在前面为她引路，“这一层是职工休息办公的地方。” 这会走廊里没什么人，三三两两，图南忽然听到一阵“嗡嗡”声，她下意识地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群蜜蜂成群结队地朝她冲了过来。 第71章 护士的职责 “小心一点。”黛西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了走廊边缘。 那群蜜蜂从她们身边经过，朝着楼梯口而去，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黛西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惊讶，反而习以为常。 “他们该不会也是医院特聘的……职工吧。”图南迟疑着问道。 “他们是院长从森林里带回来的。”黛西点点头，“蜜蜂们是专门给病人扎针的，他们扎针的技术可好啦，病人从来没有不满意的。” 蜜蜂负责扎针，这听上去很合理。 “既然他们专门负责扎针，那刚才护士长为什么还要专门给那个病人打针？”图南奇怪地问道。 “那个病人比较特殊嘛。”黛西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偷听他们讲话，“那是病人自己特别要求的，我们是不能拒绝病人的合理要求的……哎呀，我们还是快走吧。” 图南点了点头，跟在黛西身后，趁走路的时间，将刚才护士长交给她的那张纸拿出来快速扫了一遍。 【童话医院职工守则（护士版） 1、不可违背上级的合理要求。 2、作为一名合格的护士，你的职责是让每一位患者在童话医院感到放松、幸福，带给他们如家一般的温暖。 3、护士需要每天查房。查房时间为6:00—7:00，21:00—22:00 4、病房每天22:00熄灯，请确保你的患者在熄灯前待在自己的床位上。 5、护士需要协助护士长，完成护士长交代的任务。 6、职工餐厅在每天的5:00—7:00，11:00—13:00，17:00—19：00对全体职工开放，请勿错过用餐时间。 7、 职工必须穿着医院制服并佩戴本人工牌。若遗失工牌，请尽快至后勤部补办，务必在午夜之前获得工牌。（后勤部工作时间为：9:00—12:00，14:00—17：00） 8、若无法及时补办工牌，请在“它”找到你之前想办法证明你是本院的职工，否则本院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9、患者就是上帝，护士不能拒绝患者的合理请求。如果患者投诉你，请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想办法让病人撤销投诉。 10、如果你发现患者有过激或伤人行为，请及时上报。】 她匆匆看了几遍，将纸条塞回口袋中，恰好露西已经带着她走到了后勤部。 黛西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 后勤部的员工终于不再是奇奇怪怪的生物，而是一个满脸雀斑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不苟言笑，看上去不太好说话。 “道森，这是新来的实习护士。”黛西介绍了一下图南，“护士长让她来找你领取制服与工牌。” 道森看了图南一眼，起身走到一个柜子里取了两套白大褂递给她。 “制作工牌需要时间。”道森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下午的时候再来找我拿吧，记住要在五点之前。” “谢谢。”图南道了一声谢，“我记住了。” 黛西笑眯眯地说道：“我的工牌被患者扯坏了，道森，记得帮我也做一份哦。” “知道了。”道森眯着眼睛扫了她们一眼，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你们可以走了。” 黛西习以为常地出了门。 “道森脾气不大好。”黛西解释道，“他讨厌工作，也讨厌和别人接触。” 图南表示自己非常理解。 “我要回咨询台了。”黛西在楼梯口停下脚步，露出不舍的表情，“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来咨询台找我。” 图南点点头，黛西对于医院的了解比她深得多，她决定午饭时间再去找对方打探打探关于医院的事。 “中午一起吃饭吧。”她发出热情的邀请。 黛西没有拒绝。 * 图南回到护士长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推门而入。 她已经换上了医院的员工制服，是一件简单的白大褂，只在胸口处标了童话医院的标志，看不出什么特别。 护士长看到她后站了起来，走到一个文件柜前取出两份档案交给她。 “这是你要负责的两个病房的患者信息，你需要尽快记住，了解你的患者。” 图南接过档案，翻开看了一眼。 小红帽、长发公主、小矮人……后面还有很多张，她还没翻完，护士长打断了她的动作。 “我先带你去病房。”护士长扭动柔软的身体走在前面，示意图南跟上她的脚步。 “病房在医院四楼，你负责的病房是403和404。” 护士长的触手每一步都能滑出很远，图南不得不小跑跟上她。 她们很快来到图南负责的病房所在区域。 图南翻开档案，快速扫了一眼。每个病房住着三位患者，也就是说她负责的患者一共有六位。 “护士长，请问实习护士转正的条件是什么呢？”图南低声问道。 护士长没有转过头来，但是她的眼睛可以看到的范围很大，图南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所有的患者对你感到满意，你就可以转正了。” 这个要求听上去不难，可是真正实行起来，一定没有那么容易。 图南皱了皱眉。那患者如果对她不满意呢，那又会如何？ “怎么样才算满意呢？”她又问道。 “每一个患者都有一个自己的专属印章，他们对你满意的话，就会给你盖上章。” 听上去像是某种打卡活动。 两人在403房间门口停下，护士长的触手缠上门把手，推开了门。 童话医院的病房条件很好，宽敞明亮，虽然是三人间，但是并不拥挤。 图南急忙翻开档案，403住着的是小红帽、白雪公主和长发公主。 一个戴着红色帽子的小女孩正坐在桌子前玩积木。 “咦。”小红帽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图南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声音清脆，“是没见过的护士姐姐呢。” 护士长的触手轻轻摸了摸小红帽的脑袋，“小红帽今天乖不乖呀。” “小红帽一直是最乖的。”小红帽骄傲地抬起头，指了指自己对面，“姐姐一直在陪我玩呢，所以我很乖哦。” 图南看着她所指的方向，空无一人，只有一面白色的墙。 护士长看上去毫不惊讶，她指了指图南，“这是新来照顾你们的护士，有什么需要的话找她就可以了。” 小红帽点了点头，开心地说道：“这一次的护士姐姐看上去很漂亮呢，一定不会像之前的姐姐们那样突然就不见了。” 第72章 病房 图南眸色微动。 护士长像是没听到一般，带着她往房间里走。 这间病房约有六七十平，有一个单独的洗漱间，还配备了沙发与阳台。 一个黑发的少女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表情平静，她们进来了这么久，她的视线都没有从书本上移开过。 乌黑的头发，白雪般白皙的肌肤。 应该是白雪公主。 另外一个人，则坐在阳台上，拿着一把在梳头。 一头金色的秀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上去柔顺而有光泽，只是少女的表情看上去并不轻松，眉头微微皱着，不停地用梳子一遍遍地将头发从头梳到尾。 图南目测她的头发足有两三米长，在她身边层层叠叠堆着。 “这是新来的护士。”护士长略微提高了音量，“她叫图南，大家以后有事可以找她。” 白雪公主的视线终于从书本上挪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她看上去冷静从容，优雅矜贵，仅靠外表，图南完全看不出她生了什么病。 阳台上的长发公主还在执着地梳头，梳子卡在头发中段，她用力地拉扯起来。 “我来帮你吧。”图南走过去，微笑着伸手想要帮她将梳子从头发上解下来。 长发公主看了她一眼，立刻神经质地大叫起来。 “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 图南脸上的笑容一僵，害怕刺激到她，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走开一段距离后，长发公主才重新安静下来，又用力地拉扯起梳子。 白雪公主嗤笑了一声，轻轻翻过一页手中的书籍，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 小红帽在另一边搭积木，时不时笑着抬头一脸崇拜地看着她面前的白墙。 真是……古怪。 看过了403病房，护士长又带她来到了隔壁404。 “404有些患者脾气不太好，”护士长提醒道，“你要时刻注意他们的情绪。” 图南点了点头，跟着护士长走进404。 404的布局和403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房间里住着的人性格差距很大。 404房间的阳台门没有打开，窗帘也被拉上了，房间有些昏暗。 她翻了翻病人档案，这里住着的是一个名叫约克的男人，小矮人和…… 图南皱了皱眉，看着档案上的名字，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诶里克？ 作为自己第一个副本的小boss，图南对他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她记得副本最后诶里克被诡异吞没了，怎么又会出现在童话医院里。 带着疑问，她上前两步，走到了房间内侧。 “你是谁？”一个金发男子忽然挡在她面前问道。 男子面容俊美，五官深邃，金发夺目，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异常迷人。 “约克先生，这位新来的负责你们的护士，图南小姐。”护士长走到她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图南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点对面前男子的厌恶来。 “原来是新来的护士小姐。”约克嘴角的笑容越发迷人，他执起图南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很高兴认识你。” 声音低哑暗沉，如同大提琴的琴声般富有磁性。 图南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抽回手，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 “呵呵。”一声冷笑从他们身后传来，“约克，你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约克嘴角的笑容淡下去，眼里浮现出一丝怒色。 他转过身，“侏儒，闭上你的嘴。你以为几个人叠在一起看上去很高就真的能变成巨人吗？” 图南透过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 什么都没有。 她反应了一下，低下头看去，这才看到了人。 一个约摸只到她膝盖位置的小矮人站在地上对约克怒目而视。 “你这个虚假的、愚蠢的假货。”小矮人恶狠狠地说道，“根本没有人需要你。” “你这个虚假的、愚蠢的假货。” …… “你这个虚假的、愚蠢的假货。” 不知道从哪里又跳出了好几个小矮人，他们跳到最先那个小矮人身上，几个人叠在一起，直到需要图南仰视的高度。 “……这是？”她有点不解地看向一旁淡定的护士长，“一个病房不是只有三位患者吗？” “这是一个例外。”护士长挥舞着触手，“你也看到了，他们是‘一体’的，根本没法分开。” “那这个房间，会不会太拥挤了一点？”图南问道。 “医院的床位太紧张了。”护士长冷漠地说，“这些事并不需要你关心。” 图南看着眼前的叠在一起的小矮人，数了一下，共有五个人。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们呢？”她问道。 “叫我们彼得就行。” 他们异口同声。 “很高兴认识你们，彼得先生。”图南看着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和谁握手。 “不用管他们。”约克冷哼了一声，“他们只是低劣的抢劫犯而已。” 约克话音刚落，彼得们怒吼了一声，就朝他扑了过去，一群人扭打在一起。 图南目瞪口呆。 护士长的触手发挥出了它不可或缺的作用，几条触手在几人里来回穿梭，灵活地将几人分别捆了起来。 “病房里禁止打架，先生们。”她的声音透着寒意，“除非你们想被送去关禁闭。” 几个人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听到“关禁闭”，纷纷老实了起来。 护士长这才松开他们。 图南趁着这个机会，终于看到了房间最里面的那张病床。 上头躺着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全身都被绷带绑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图南看着那双眼睛，熟悉感冒了出来。 似乎真的是诶里克。 “诶里克先生受了严重的伤，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护士长叮嘱道，“他的舌头被人割掉了，你需要格外注意。” 确定了，真的是老熟人。 图南早已不是爱丽儿的外貌，丝毫不担心诶里克会认出她。 她走到诶里克的病床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同情地说道：“是谁将诶里克先生伤成这样。” 第73章 难搞的患者 “听说是在他的婚礼上，被发了狂的宾客给……”约克冷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哎呀，像他这样的人，这种事也是在所难免的。” “别说别人了，就算是我，恐怕也会忍不住揍他吧。” “哦？”图南故作不解，“他做了什么，竟然让你对他这么讨厌？” 约克眼睛转了转，笑了起来，“这样的事不太适合告诉一位漂亮柔弱的女士。” “我看她可并不柔弱。”彼得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叠在一起，瓮声瓮气地齐声道。 图南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寸步难行的诶里克，他没有了舌头无法说话，只能睁着眼睛愤怒地看着约克。 看上去还怪可怜的。 不过也是活该。 护士长把她领出了病房，又带她来到了护士台。 护士台里还有其他几个护士，正托着头昏昏欲睡，看到护士长才猛地清醒过来。 “这是新来的护士图南小姐。”护士长把图南介绍她们，又转头对着她说道。 “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向她们请教，有事的话来三楼办公室找我。” 图南点点头。 护士长扭动着离开了。 护士台其中一个护士给图南指了一个位置，“你就坐那里吧。” “我刚来，对这里的工作还不太熟悉，请问我们一般都要做些什么呢？”图南挂着笑容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不过时。 护士顿了顿，苦笑了一声，“你多待两天就知道了，就没有我们不用干的事，凡是和病人有关的事都是我们需要负责的。” 她又问，“你负责哪个病房？” “403和404号病房。”图南如实道。 一旁几个护士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现出怜悯之色来。 “有什么不对吗？”图南看出她们神色不对，装作忐忑地问道。 “这两个病房的病人难缠的很。”其中一个人嘴快说了一句，被另外一人瞪了一眼。 “小心被别人听见。” 几人又沉默起来，变成一开始护士长没来之前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图南满腹疑惑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翻开护士长交给她的档案决定好好研究研究。 小红帽：七岁，疑似精神分裂，伴有幻视幻听的症状。偶见攻击性行为。 白雪公主：18岁，病情未知，暂无攻击性行为。 长发公主：19岁，疑似强迫症。 对自己的头发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临床症状表现为：每天反反复复地梳头，极为排斥旁人靠近，难以沟通。 在旁人试图触摸她头发时会有一定的攻击性行为。 白雪公主病情未知？ 图南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下自己见到白雪公主时的场景，对方看上去行为正常，对比403病房的其他两个人，的确不像有病的样子。 没有病，又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现在还不得而知。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看404病房的档案。 约克：23岁 对女性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拯救欲，认为自己是拯救所有女性的骑士。 谎话连篇，手段极端。 注：护士需要格外小心与他的距离。 …… 图南总算知道护士长为什么似乎很讨厌约克了。 彼得：36岁 自卑、暴躁、极端，有强烈的攻击意图。 诶里克：21岁 全身多处咬伤，几乎无完整皮肉。 舌头被人用利刃割去，无法说话。 几乎无行动能力。 异食癖。 图南的目光在“异食癖”三个字上转了转，有种莫名的荒诞感。 403和404病房的几个人，从目前看来，似乎都不是好相处的人。 就连看上去最可爱的小红帽，甚至都有攻击倾向。 或许诶里克，他的印章才是最好得的那一个。 毕竟…… 他们勉强也算是老熟人了。 图南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护士台的提醒铃忽然响了。 一个护士飞快地起身离开，过了没两分钟，又匆匆地跑了回来。 她气喘吁吁地对着图南说道：“有患者反映404病房太过吵闹，”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图南，“你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吧，病人如果投诉就不好了。” 图南神色一凛，立刻起身往404走，还没走近，已经听到了404里传来的声响。 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走廊上挂着的安静标志仿佛无物，隔壁病房的病人打开病房门，阴沉沉地看着404病房的方向。 图南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莫名的有些发冷，她快步走到病房前敲了敲门。 门里的声音突兀的停止了。 几秒钟后，约克打开了房门。 他摆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身体倚在门框上，眼神深邃地看着她，“护士小姐，你怎么来了？” “有患者反映404病房太过吵闹。”图南挂着礼貌的笑容，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往病房里瞧，“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一点小摩擦而已。”约克不以为意，“不用麻烦你跑一趟。” “为你们解决麻烦是我的工作。”图南推开他撑在门框上的手往里走，“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病房里乱得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 诶里克还躺在老地方，他算是有心无力，就算对室友不满也毫无办法，只能直条条地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 至于彼得们和约克，显然相处的不太愉快。 椅子书籍砸了一地，被子枕头也不在自己还待的地方，他们甚至连诶里克身上的被子都给扯下来了。 图南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两位，我想你们应该清楚病房是禁止吵闹的。”她严肃地说道，“如果你们再这样打扰其他病人的休息，我想我不得采取一些其他的手段。” 患者和护士，严格来说，两者之间的关系其实是互相牵制的。 患者可以投诉护士，护士也可以上报患者的行为，关他们禁闭。 虽然不知道患者是怎么关禁闭的，但是显然他们都对此颇为忌惮。 约克笑了笑，“何必那么严肃呢，我们只是关系好，打打闹闹而已。” 彼得们冷哼了一声。 图南并不想第一天就得罪他们，她微笑了一下，“我当然明白，只是请各位可以控制好自己的声响，只要其他患者听不见，我当然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约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护士小姐，你比其他人聪明多了。” 第74章 她在瞪你 “是吗？图南笑了笑，装出一副忧虑的样子说道，“童话医院的工作很难得，我想要通过实习，还是要靠你们帮忙呢。” 约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可惜这份工作太累了，之前的护士小姐都没有坚持下来。” “她们难道都辞职了吗？”图南不放过任何一个打探消息的机会。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约克语焉不详，“毕竟她们去了哪里，也不会特意和我们说啊。” 她看着约克的笑容，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带着笑。 “说的也是。” “吵死了，吵死了。”一旁的彼得却突然大吵大叫起来，“给我滚出去，我要休息。” 他直接上手来推图南，想把她赶出去。 “这可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事。”约克伸手阻止他，“对可爱的护士小姐友好一些。” 两人一言不合，又缠斗在一起。 图南叹了口气，伸手试图将他们分开，“你们不要再吵了，我马上离开。” “快滚。”其中一个彼得恶狠狠地说道。 图南只好暂时先退了出去。 她关上门，侧耳听了一下房间内的动静，见没什么声响了，才放心走开。 她打算去403再看一看。 小红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玩积木，她似乎在拼一个小木屋，木屋外头……图南看不出来是什么。 她轻轻走过去在小红帽身边坐下。 “小红帽，我陪你一起拼好吗？”她温柔地问道。 小红帽抬头看了她一眼，开心地拍起手来。 “好呀好呀……” 她话还没说完，笑容忽然停住了，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 “可是……” 图南看着她的神色，歪着头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小红帽苦恼地说道：“夏夏姐姐不让我和你玩。” 图南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小红帽面前那堵墙，又看了一眼房间里另外两个人。 白雪公主像是没听到她们的对话，长发公主则还在用梳子梳头。 图南算了算时间，她梳了得有一个小时了。 “夏夏姐姐是谁？”她问道。 “就是姐姐你来之前照顾我们的护士姐姐呀。”小红帽捏着一块积木，专注地将它拼在其中一块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引起了怎样的恐慌。 图南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冷。 “这位夏夏姐姐，现在在哪里呢？”图南试探着问道。 “她就在这里。”小红帽抬起头，指着自己身前空无一物的那块墙壁，“她就坐在这里陪我玩积木……她在瞪你呢。” 阳台外吹进来一股冷风，图南不自觉地抖了抖，似乎真的感觉到有一个人在瞪着自己似的。 “她为什么瞪我？”她看着小红帽，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她说你一来，就把她的位置抢走了。”小红帽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累了，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积木，“我困了，姐姐，我们下午再玩吧。” 图南就这样看着小红帽走到自己的床上睡下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她回过头，发现是小红帽刚才堆好的积木被外头的风吹倒了。 她起身走到阳台，试图将窗户关上。 一旁的长发公主还在梳头发，见她靠近，立刻情绪激烈地要她退后。 图南从档案上看到过，她的名字叫做乐佩。她蹲下身，试图与她沟通，“你叫乐佩对吗，我是新来的护士，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关上窗。风太大了，你们会着凉的。” 乐佩没有理会她，一手举着梳子，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满脸警惕。 图南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棘手过。 从她进入副本截止至现在，她依旧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连沟通都困难，又要怎么让她们感到满意呢。 身后的人忽然嗤笑了一声。 图南回过头，恰好看到白雪公主还没有收回的嘲弄笑意。 “哦，抱歉。”她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眼中的光亮，“这个画面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虽然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还是有点忍不住。” 图南站起身，耸了耸肩，“没关系，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总会有点不适应，习惯就好了。” 白雪公主的一举一动都优雅至极，对比乐佩，她显然更像一个真正的公主，经受过良好的教养和严格礼仪训练。 “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图南问道。 “你可以叫我玛丽亚。”白雪公主拿起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 小红帽似乎有精神分裂，而乐佩根本无法沟通，403病房里，好像只有玛丽亚是一个可以沟通的正常人。 “我在档案上看到，您似乎并没有病。”图南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一个没有生病的人，却被送到了医院，我很好奇，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玛丽亚气定神闲，不气不恼，她放下喝了一口的茶杯，抬起眼看她。 “既然你那么好奇，不如去查查看？”她微笑着说道，“如果你能查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么应该是有些本事，我可以和你做一个交易。” 转机终于出现了。 “什么交易？”她问。 “那就要先看你有没有本事了。”玛丽亚翘着腿，下了逐客令，“我想我们需要休息了，护士小姐，请你先离开吧。” * 图南回到了护士台，有两位护士似乎离开了，护士台只剩下一个人。 “她们都走了吗？”图南在剩下那人身旁坐下，随意地问道。 “她们所属的病房病人吵架了。”留下的护士叹了口气，“整天吵来吵去，真够烦人的。” “是啊，我也刚劝完架回来。” 图南深知，想要快速和别人打成一片，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她拥有同一个敌人。 两个人有共同厌恶的东西，就很容易自然而然地成为同伴。 果然，她们一起吐槽了一会烦人的患者后，护士对她的态度显然热情不少。 图南于是装作随意地问道：“403有一位患者，我看她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送来医院。” 护士随口接了一句，“你说的是玛丽亚吧？” 第75章 玛丽亚小姐 图南心中一喜，点了点头。 “说来确实奇怪。”护士也颇为诧异，“玛利亚小姐举止正常，言谈得体，从进医院开始从来没有发过病。” “你对她有了解吗？”图南接着问道。 护士小姐摇了摇头，“我并不负责403病房，对她并不了解，不过之前听403病房的护士说，玛利亚小姐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她声音放低，用一种八卦的表情和她低声说道：“听说她马上就要嫁给他们国家隔壁国的王子了呢，不知道怎么被送到这里来了。” 托诶里克的福，图南对“王子”的第一印象都不太好。 “这样啊。”图南作出一副艳羡的模样，“我还没有见过王子呢。” 护士捂着嘴笑了笑，表情揶揄，“404病房不是有一位王子吗？” “你指的是？” “那个全身裹满绷带的人，虽然看上去不像，但的的确确曾经是一位王子，可惜啊……” 图南好奇起来，“可惜什么？” “废了呗。”护士语焉不详，不愿多说，“总之啊，王子也不都像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美好。” 图南微微垂着眼。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一点了。 护士小姐知道的不多，除了玛丽亚快要与隔壁国的王子成婚之外，其余一无所知。 据她所说玛丽亚是在婚礼开始前一周被送进来的。 图南打算午餐时问一问黛西，看看她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 童话医院的午餐时间是中午的十一点至下午一点，但是这只是餐厅开放的时间，护士真正的用餐时间并没有那么多。 十一点整的时候黛西出现在了护士台前，热情地与所有人打过招呼之后来到了图南面前。 “你帮我拼好的内脏我已经送去给汉斯了，他托我谢谢你。”黛西热情洋溢，“我们一起去吃午餐吧，今天食堂有我最爱吃的迷迭香小牛排。” 图南与其他人打过招呼，和黛西一起朝食堂走去。 医院的食堂位于一楼，职工有专用的通道，她们很快就打完了饭，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一直说的汉斯是谁？”图南对黛西口中的“汉斯”十分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汉斯是院长的人养的狗。”黛西欢快地说道，“院长离开医院前将汉斯托付给了我照顾，前两天他肠胃不舒服，我猜测应该是吃坏了，我废了好多功夫才把他肠胃内脏掏了出来清洗干净。” 图南：“……” 黛西叹了一口气，“动物真是太脆弱了。” 不，它一点都不脆弱，脆弱的是她。 不过在这所医院章鱼都能当护士长，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图南勉强笑了笑，“是吗？” “我一会要去给汉斯送饭，你要和我一起去吗？”黛西热情地邀请她，“汉斯是一条活泼可爱的狗狗，你一定会喜欢它的，它也很想见见你呢。” 图南点了点头。 比起汉斯，她更感兴趣的是狗的主人。 ——院长。 这个目前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人，作为童话医院的领导者，院长的重要性在护士守则第一条就已经展露了出来。 “对了，你的工作如何了？”黛西很快转换了话头，“还习惯吗？” 图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黛西的好奇心果然被勾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图南故意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他们好像都不太喜欢我，404的患者总是打架，而403的患者都不搭理我，我真怕通不过实习。” 黛西露出同情的神色，连嘴里的牛排都不香了，“护士长也真是的，偏偏把这两个病房分给了你……” 图南心微微一动，“这两个病房有什么不对吗？” “404病房都是一群神经病，特别是那个被裹成木乃伊的，他……”黛西一脸欲言又止，犹豫几番来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害怕，他从前喜欢吃……” 最后一个字，她压低了声音。 图南瞪大眼睛，演技好得可以原地竞选影后，“真的吗？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这你倒可以放心。”黛西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了，“他舌头都没了，也不知道是谁割了他的舌头，真是大快人心。” 图南原本还以为在怪谈世界里诶里克的行为很寻常，现在看来，也有不少看不上这种行为的人。 她点了点头，附和了两句，终于说到了自己真正想知道的消息。 “玛丽亚小姐，你对她有了解吗？” “玛丽亚？”黛西微微皱起眉头，“你问她做什么？” “她好像很讨厌我。”图南垂下眼，眼眶微微泛红，“她甚至都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我真怕自己不能让她满意。” 黛西看着她这副样子，仿佛是自己被欺负了一般，十分愤慨。 “玛丽亚，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傲慢、虚荣、不可一世的家伙！” 她高声说道，眼睛里喷出怒火。 图南还是第一次看到黛西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难看出，黛西在医院的人缘很好，几乎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话，竟然有人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由此可见，玛丽亚一定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图南注意到旁边有人在看她们，压低了声音问道。 黛西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她声音放轻了一些，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算不上好看，眉头紧紧皱着，“她进医院的第一天，就对院长十分不敬。” “……” 医院里的人，对院长的尊敬，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她只是一个患者，难道院长还亲自给她看诊吗？”图南抓住黛西话中的一点信息，敏锐地问道。 “她毕竟是一位公主。”黛西愤愤不平，“她来医院的那一天是国王与王后一起将她送来的，为此院长不得不给他们一个面子，亲自接待了他们。” “可是玛丽亚态度极为恶劣，她在院长办公室大吵大闹，甚至摔坏了院长办公室的杯子。”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图南看着她气愤的神色问道。 第76章 院长 “我当时刚帮院长遛完汉斯，我把汉斯送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吵闹声，一时没敢进去。” 图南没想到黛西竟然真的知道不少有关玛丽亚的消息，她按耐住有些激动的心情，表面平静地问道：“她们难道在院长办公室争吵吗？” “大概吧。”黛西耸了耸肩，切了一块牛排放入口中，“我只隐约听到玛丽亚说什么‘你们死心吧’，‘我宁愿在医院待一辈子’，然后里面有传来了怒吼声与哭泣声，我害怕被人发现在偷听，就想带着汉斯先离开。” “然后我就听到了玛利亚的尖叫，之后便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黛西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院长是我最尊重的人，谁对院长不敬，就是我的敌人。” 黛西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是这其中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图南戳着碗里的蔬菜，一时有些入神。 很显然，玛丽亚被送进这所医院，并不是因为她有病，而是她拒绝了什么，被国王与王后以丧失自由为代价送进了医院。 她待在医院中，更像是一种惩罚。 那么玛丽亚究竟拒绝了什么呢？ 结合刚才护士告诉她的消息，难道是玛丽亚并不想与邻国的王子成婚，所以被国王与王后送了进来吗…… “图南，图南！” 黛西的叫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回复我。”黛西有些不满。 “抱歉。”图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该怎么通过实习，你知道的，实习护士的竞争太激烈了。” “这倒是。”黛西点了点头，“尤其是你还碰到了玛丽亚这样的患者，她太傲慢了，没有一个护士得到过她的印章。” 图南低下头，看着盘里被自己戳成菜泥的蔬菜，有些没了胃口。 “我吃完了。”她放下刀叉。 黛西恰好将最后一块牛排塞进口中。“我们去看汉斯吧。” * 汉斯住在医院后花园中，那里有一个专门给他搭建的小屋。 中午后花园里没什么人，汉斯懒洋洋地趴在小屋中，吐着舌头，眼睛微微眯着，昏昏欲睡。 汉斯是一条体型庞大的黑色大狗，毛发旺盛，趴在那里像是一座小山，鼻子“呼呼”地出着气，十分有威慑力。 难怪后花园没什么人。 看到黛西过来，它略微提起了一点精神，伸出舌头舔了舔黛西的手。 “汉斯，快看我带谁来看你了。”黛西摸了摸它的脑袋，“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帮你把内脏拼好的图南护士。” 汉斯从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走到图南身边蹭了蹭她的腿。 他站起来之后比蹲着时看上去更加高大骇人了，身高几乎达到图南的大腿，热度透过衣服接触到她的皮肤，她的神经不自觉的绷了起来。 “哈哈，别怕。”黛西扑到汉斯身边用力抱住它，将头埋进它扎实的毛发里，“它很喜欢你呢。”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图南勉强报以一个微笑。 “我能听懂它在说什么。”黛西眨了眨眼，“它告诉我它很喜欢你。”‘ 图南有点惊奇地瞪大眼睛，“你能听懂动物的语言？” “当然。”黛西不以为意，“不然我怎么能当医院的接待呢，医院里可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病人，我精通童话世界的所有语言。” 图南对黛西肃然起敬的同时又不禁羡慕起来，这么有用的技能，要是她能学会，以后在副本之中会轻松不少。 “你想不想抱抱它？”黛西忽然问道，“我上周才给它洗完澡，它身上很干净。” 图南很想拒绝。 她一向不太喜欢这样看上去颇具危险性的动物。 但是黛西太过热情，加之汉斯抬着头，黑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实在很难拒绝。 “好吧。”图南蹲下身，迟疑地靠近汉斯，微微张开双臂凑近它。 一团惊人的热源扑进她怀中，汉斯鼻子碰着气，灼热的气息很快喷洒在她脸上，脸颊上传来细微的刺痒感。 ——汉斯伸着舌头在舔她。 “我很少看见汉斯这么亲近一个人。”黛西在一旁有些惊讶地说道，语气隐约有些醋意，“我当时可是讨好了他很久才能近它身的。” 图南被舔得有些狼狈，她整个人几乎被扑到地上，只能尽力推开汉斯，有些气喘。 “大约它看我比较投缘吧。”图南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不知该哭该笑。 好在黛西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你以后可以经常来陪它玩。”黛西摸了摸汉斯的头，“它在这里很寂寞，没有人陪他。” “院长呢？”图南问道，“这不是他的狗吗。” “院长很忙，他经常不在医院。”黛西面露忧愁，“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黛西，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图南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高大的金发男人，他的肤色在阳光下呈现出近乎病态的白皙，高鼻深目。 图南有些发愣，倒不是因为眼前男子过于优越的容貌，而是他的长相，与典型的欧洲人对比起来，似乎还多了几分柔和。 像是混血。 “院长？”黛西惊喜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院长？ 图南听到这个称呼，心头一震，下意识地观察起眼前的男人来。 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此时此刻，眼镜后那双深邃的碧色眼睛同样也在观察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图南立刻低下了头。 “这是谁？”她听到院长这样问道。 “这是新来的实习护士图南小姐。”黛西轻快地说道，“她和我一起来看汉斯，汉斯很喜欢她呢。” “是吗？” 院长的声音十分低沉，一种近乎由胸腔共振的声调，落在耳朵里，没有半点旖旎，只有一种令人心慌的震颤。 院长走上前来，他身上有一股十分浅淡的香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消毒水的苦涩。 他在图南面前停下。 “汉斯很喜欢你？”他问。 第77章 我对女性一向是最温柔的 是还是不是，图南头一次觉得一个问题那么难回答。 不过她并没有为此为难多久，因为汉斯用实际行动帮她做了回答。 它凑上前来舔舐着图南的指尖，湿润的鼻尖不住地蹭过她的手掌。 院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两分异样的光芒。 正如黛西所说，汉斯是一只不太喜欢亲近人的狗。 他蹲下身挠了挠汉斯的下巴，汉斯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半眯着眼想收起来。 院长和图南想象中的样子差距很大。 他看上去并不穷凶极恶，也不古板严肃，反而年轻英俊，气质冷冽。 “难得看到汉斯这么喜欢一个人。”院长站起身，瞥了她一眼。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声音平铺直叙，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实，视线却很有压迫感。 图南脑子里危险的雷达闪个不停。 她可不觉得汉斯喜欢自己是一件好事，院长很多疑，也许会因为这个反常的行为对她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这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因为图南帮汉斯把内脏拼回去啦。”黛西好像完全看不出他们之间莫名的气氛，用一种异常活泼的语调说道。 “是吗？”院长闻言，终于将视线从图南身上移了开。 图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出了一身的冷汗，连额头上都冒出了一片细密的汗水。 “你怎么了？”黛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现在的天似乎不是很热啊。” “没事。”图南擦了擦额角的汗，“我出来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患者还需要我照顾，我得回去了。” 她看向院长，顿了顿，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院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看向黛西，目光有些冷，声音略带警告的意味。 “黛西，我不在的时候不要随便带人来看汉斯。” 黛西吐了吐舌头，“我是看汉斯呆在这里太无聊了嘛。” 普里斯特莱没说话，脸色却沉了下来。 黛西终于收起脸上的表情，乖乖站定，低下头认错，“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普里斯特莱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肉来，蹲下身喂起了汉斯。 汉斯就着他的手大口大口啃咬起来，齿边的涎水滴落到地面上。 黛西每次看到这一幕都觉的心惊，总觉得汉斯会一口将院长的手给咬住，但是汉斯从来没有咬伤过普里斯特莱。 喂完一块肉，普里斯特莱才站了起来，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 他的动作很细致，连指缝间都一点一点擦拭干净，才将手帕团成一团，随意丢到了一旁。 “找人来打扫干净。”他轻声说。 “是。”黛西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普里斯特莱瞥了她一眼，“有什么话直接说。” “您不是还要至少一周才会回来吗？”黛西小声问道。 “明天是探视日，有个人我不得不见一见。”普里斯特莱眉头微微皱了皱，显然对此很是不耐。 “玛丽亚最近还好吗？”他又问道。 “玛丽亚小姐一切都好。”黛西想了想，“刚才那位护士就是玛丽亚小姐病房新来的护士。” 普里斯特莱眸光微动，许久才勾了勾嘴角，“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巧合。” * 图南回到四层，先去病房巡视了一圈。 403病房一切正常，404病房……看似正常。 患者的午餐是由专人每日配送到病房的，图南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诶里克现如今，可没有办法自己动手。 也就是说，午餐必须由她来喂他吃下去。 若是错过了午餐时间，诶里克完全可以投诉她照顾不周。 好在她回来的时间不算太晚，时间还算充裕。 诶里克躺在床上，只剩下两只眼睛还能移动，他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图南。 图南对他的目光几乎已经免疫了，她端着食堂每日配送的饭菜坐到诶里克身边，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诶里克愤怒地瞪着她，勉强转过头去，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抗议。 图南很了解诶里克，这样一位原先对吃食有着强烈执念的人，怎么能忍受她手里这份寻常的餐食呢。 在诶里克眼里，这些恐怕和猪食并无区别，他是绝对不会吃的！ “你放在一边，他要是饿急了，难道还能不吃吗？”约克早已看腻了这种戏码，笑眯眯地对图南说道。 图南很犹豫。 诶里克明显不想吃，但是他不吃，就是她的失职。她要是强行喂下去，诶里克就可以投诉她的服务态度。 左右都是地雷，她现在只能选一个更小的雷踩。 她面无表情，掰过诶里克的脸，将勺中的食物强硬地塞进了他嘴里。 “抱歉，这位患者，保证您的身心安全是我的职责，您要是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了的，我不能见到这样的事发生。” 图南一边毫无感情地说着，一边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勺。 虽然她强迫了诶里克，但这完全是为了患者的身体，她认为这是可以原谅的。 诶里克大怒，奈何浑身只有眼睛还能动，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她，试图用目光杀死她。 一旁的约克“啧”了一声，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高兴，目光古怪地看着他们。 “你要是不喂他吃饭，可就倒霉了。”旁边病床上的小矮人彼得语调滑稽，“你会被愤怒的护士长拉去关禁闭的，哈哈哈哈哈哈，可笑的约克，还想故意害你。” 看来她赌对了。图南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约克脸上露出恼怒的神情。 “死侏儒，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又看向图南，换上一副无辜的神情，“护士小姐，请你不要听信他的挑拨，我怎么会这样对待你？我对待女性，一向是最温柔的。” 图南抬眼看向他，约克脸上的笑容太过虚伪，有一种油腻的恶心感。 “我当然不会怀疑您。”她扯了扯嘴角，敷衍地回答道。 彼得颇为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砰砰砰。” 病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第78章 我想要的是…… 护士长走了进来。 她身体扭动着，滑动过的地面留下一串黏腻的痕迹。 “下午好，护士长。”图南站起身，朝她点头致意。 护士长瞥了她一眼，走到诶里克的病床边看了一眼。 她看到图南手中空了的餐盘，满意地点了点头。 “每天下午一点后患者可以轮流去花园散心，你要陪同在旁，以防万一。” 多么人性化的医院。 “今天感觉如何？”护士长来到诶里克身边，“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治疗，童话医院一定会治好你的。” 图南奇怪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诶里克。 诶里克瞪大眼睛，用力地挣扎起来。 说是挣扎，但是他浑身都被绷带缠着，只能艰难地挪动两下，在她看来简直是白费力气。 为什么诶里克的反应那么大。 护士长说的治疗又是什么。 “你可以先带玛丽亚小姐去散心。”护士长瞥了她一眼。 她没有留下来的理由，点了点头，离开了404病房。 图南来到403，发现玛丽亚已经换上了一套漂亮的裙子，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来，听到她的开门声时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目不斜视，看上去十足傲慢矜贵，“我们走吧。” 图南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房间中的其他人。 小红帽依旧坐在桌子前搭积木，而乐佩终于没有待在阳台边了，图南第一时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有些奇怪地问道：“乐佩小姐呢？” 玛丽亚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指了指洗浴间的位置。 童话医院的每间病房都有独立的洗浴间，图南走到洗浴间门口，透过门的缝隙瞥见乐佩正在里头洗头。 她洗得太过专注，连图南是什么时候进入病房的都不知道。 “她不洗两个小时是不可能出来的。”玛丽亚不耐烦地催促她，“每个人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的出门时间，请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抱歉。”图南收回视线，“我们走吧。” 玛丽亚率先走出了门。 图南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小红帽，她将最后一块积木放在它应在的位置，又一把将它们推倒，重新拼了起来。 “……” 这里的人真的都有病。 图南深刻地感觉到。 玛丽亚步履优雅，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前。 两人很快来到了后花园，图南张望了一下，却发现汉斯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在找那条狗吗？”玛丽亚看见她的动作，随意问道。 “是的。”图南点点头，“玛丽亚小姐也知道那条狗？” 玛丽亚挑了挑眉，“院长的爱犬，这所医院里又有谁不知道呢。你不用找了，下午一点之后它就会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毕竟……” 玛丽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能放它在这里伤人嘛。” 后花园在下午之后就对患者开放，汉斯继续待在这里，的确很容易伤人。 这个理由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图南却觉得玛丽亚话中有话。 汉斯不在这里，又去哪里了呢。 玛丽亚走到一条长椅边坐下，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难得的闲适时间。 图南犹豫了一下，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玛丽亚小姐，你上午时说的话还算数吗？” 玛丽亚有些讶异地睁开眼睛，观察了她一番，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是为什么才进入医院的了？” “我没有把握，只能靠一点仅有的信息猜测罢了。”图南不卑不亢，“猜对了当然好，猜错了也没有损失。” 玛丽亚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那你说说看，你的猜测是什么呢？” 她甚至十分大度地让出自己身旁的一块位置，邀请她坐下。 图南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道：“您与邻国王子的婚事几乎人尽皆知，在这个节骨眼国王与王后并没有将你送来的理由。” “是呢，但是他们还是把我送来了。”玛丽亚苦恼地说道。 “我运气很好，恰好有一个人告诉我，在您进入医院之前，她曾经在院长办公室听到您的只言片语。” “你们死心吧。” “我宁愿在医院待一辈子。” 玛丽亚眸光闪烁。 “哦？那又能代表什么呢？”她撑着头，懒散地看着她。 “说明您被送进来并非是因为得了什么不得不进入医院的疾病。”图南看着她平淡的神色，也有些不确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只能猜测，您是不愿意成婚，国王与王后为了掩盖这一点，才不得不谎称您病了，把您送进了医院。” 玛丽亚脸色未变，平静地看着图南。 难道她猜错了？这已经是她所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了。 图南心里没底，只能尽力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 玛丽亚忽然笑了，眉眼中却掠过一丝阴云。 “果然是个没什么难度的谜题啊。”她这样说着，算是肯定了图南的猜测。 “为什么呢？”图南有些不解。 童话故事中，公主与王子的结合，似乎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为什么玛丽亚宁可被送进医院，也绝对不愿意嫁给王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玛丽亚收起笑容，语气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厌恶，“但要我嫁给从未谋面的人，我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图南挑了挑眉。 白雪公主的故事里，公主的母亲去世，国王迎娶继后，而白雪公主的悲惨也由此开始。 她开始好奇，404病房的小矮人与白雪公主是否有关系。 小矮人原本有七个，为什么404病房中却只有五个呢。 “是王后逼您嫁人吗？”她合理猜测道。 玛丽亚冷哼一声，“虽然我并不喜欢她，但这件事的确与她并无关系。我的国家越来越衰弱，需要用我的婚姻来维系。” “这听上去，似乎也十分合理。”图南打量着玛丽亚的神色，“但是您却不愿意。” 玛丽亚不屑地笑了起来，“用女人的婚姻强撑起来的王国，还有什么存在下去的必要呢？”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一场未知的婚姻就能拯救一个衰败下去的王国吧？” 她目光如炬，亮得惊人，“王国的衰败是因为它有一个无所作为的国王，我想要的，绝非用身体去拯救这个行将就木的国家。” “而是……” 第79章 与玛丽亚合作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玛丽亚陡然住了口。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图南，语气轻柔，“我似乎说得有些太多了，你清楚那些知道太多的人的下场吗？” 图南微微一惊。 听玛丽亚的意思，似乎想要她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至于如何保守，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她既然有这样的心胸，又怎么会“无意”将自己的意图袒露呢。 除非，她是在故意试探自己。 “既然国王无用，为何不取而代之呢。”图南微笑着吐出这句话。 玛丽亚脸色微变，眯起眼睛打量她。 “这句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可就要倒霉了。”她漫不经心地说道。 图南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白雪公主有意推翻自己父亲的王座，取而代之，但是她此刻被困医院，恐怕自己也是有心无力。 她需要帮手。 “我可以帮你，也请玛丽亚小姐帮帮我。”她干脆地说道。 “我如今被困在医院之中，能怎么帮你呢。”玛丽亚没有接茬，而是叹了一口气，“父亲膝下还有两位王子，国王的宝座一向是传男不传女。可惜我的两位兄长，一位成天无所事事，醉心美色，一位残暴冷酷，绝非善类。若是真的由他们上位，我的王国就真的要毁灭了。” 图南很冷静，“只要他们全部消失，那么王国就只有您一位继承人了。” 玛丽亚“呀”了一声，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忍心对自己的哥哥下手呢。” 图南皱着眉看着她。 玛丽亚见她没有反应，无趣地耸了耸肩。 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很冷，“把他们都囚禁起来就好了，只要让其他人认为他们都死了就足够了。毕竟是我的哥哥呢，我会一辈子好好照顾他们的。” 图南：“……” “我可以帮你通过实习。”玛丽亚看着她，“但是你也要帮我，帮我得到王位。” 图南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觉得奇怪，“您为什么选择我呢？” “这间医院神经病太多了，我能选择的人不多。”玛丽亚叹了一口气，颇为挑剔地看了她一眼，“你勉强还算凑合吧。” 她发现玛丽亚似乎有一种能让人哑口无言的本领。 “最重要的是……”玛丽亚顿了顿，“你们这种人，似乎总有些神奇的本领。” 图南猛地抬头看向玛丽亚。 她的语气，似乎知道图南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只要能帮我达到目的，我不在乎和谁合作。”玛丽亚满不在乎地说道，“但是为了我们合作愉快，我想我们都需要一个能让对方安心的方式。” “是的。”图南点头，“那么能让您放心的方式是什么呢？” 玛丽亚从怀中掏出一个艳丽的红苹果。 图南看着她手中的苹果。 如同所有童话故事里描绘的那样，艳红如血，透露着不祥的意味。 “这是女巫给我的。”玛丽亚将苹果放在掌心，“只要两个人共同吃下这颗苹果的果肉，那么他们就必须互相忠诚。” “你会证明给我看的对吗？”玛丽亚将苹果递给她。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玛丽亚洁白的掌心使那颗苹果看上去愈发鲜红。 图南没有勇气去赌她说得是真是假。 玛丽亚率先咬下一口，然后将被她咬过的苹果递给她。 “这样可以了吗？”她微笑着说道：“没有这样的保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 图南迟疑地接过苹果。 虽然玛丽亚已经咬过一口，也并没有害她的理由，可是对她来说，这个行为还是太冒险了。 让她意外的是，她刚接过苹果，就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 【恭喜您获得女巫的红苹果： 作为森林女巫研制出的得意之作，它拥有神奇的力量。共同吃下苹果的两人将会互相忠诚，如果其中一方想要伤害对方，将会得到惨痛的代价。 友情提醒：请不要随意食用女巫的红苹果哦～】 玛丽亚没有骗她。 图南看着手中的苹果，低头咬了一口。 口感清甜，出乎意料的还算好吃。 吃下苹果的一瞬间，她感觉一种难以形容的联系在她与玛丽亚之间搭建了起来。 说实话，她并不清楚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很多之后，在诡异世界，很多事是无法预知的，只能凭直觉去做。 但愿她的直觉没有错。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欢迎你。”玛丽亚起身拥抱了她一下，“我的盟友。” “说说看你预备怎么做吧。”图南直入主题。 “我肯定是要离开这家医院的。”玛丽亚似乎很满意她的直接，“但是在离开之前，我会尽力帮你通过实习，作为交换，在那之后，你也要来到我的国家，帮我夺得那张位子。” 这恐怕就是她在下一个副本的任务了。 图南点点头，“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吧。” “这里表面上是一家医院，但是在我进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这里可不太寻常，似乎从来没有平民离开过这里，”玛丽亚笑眯眯地说道，“每隔一段时间，也有不少像你这样的人来到医院，但是他们很少有能通过实习考核的，至于没有通过的人嘛……” 她拖长了声调，似乎是故意想让图南着急。 见图南十分沉得住气，她才摊了摊手，“当然都成了这间医院的养料。” “养料？”图南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玛丽亚眨了眨眼，“你看这里花园里的花草，是不是格外茂盛？” 图南感觉周身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我的父亲与这里的院长有些交情，”玛丽亚托着下巴，“所以我才能被安排进来。哪怕是这样，他在离开前都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可见这里绝非那么简单。”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每天熄灯之后，我都能听到其他病房被打开的声音，然后……” “然后怎么了？”图南追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玛丽亚耸肩，“我又不可能打开房门去看。” “许多平民隔三差五就会被带走，然后就永远不见了……”玛丽亚声音轻飘飘的，“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呢。” 第80章 我和你开玩笑呢 听着玛丽亚轻飘飘的话语，图南的心不由的变得沉重起来。 消失在医院中的平民，他们的下场其实很容易猜测。 她沉默了一会，选择暂时跳过这个话题。 “那么，不如说说看你的两位室友吧。”图南看着她，“想要通过实习，我必须得到她们的认可。” 玛丽亚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 “显而易见，她们两个都是难以沟通的疯子吧。” 图南愣了愣，连同租一室的室友都这样说，可见她想要得到这两人的印章有多困难。 “乐佩小姐，我认为她的世界除了她那一头长发什么都没有，而小红帽嘛……她总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她都说些什么呢？”图南试图尽可能地去了解她。 “似乎有关之前的护士……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因为我并不关心。”玛丽亚冷漠地说道。 她的的确确不像是一个会因为好奇心而去关注这些的人。 看来还需要她自己去调查。 也许知道了那背后的故事，她就能够和她们沟通了。 图南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护士长当时给她的档案只包含了简单的信息，按理来说，医院应该会有更加详细的病情档案，只是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也差不多到时间了。”玛丽亚松散地伸了个懒腰，打断了图南思绪。 “我该回病房了。”她笑眯眯地看着图南，“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当然。” 图南相信，她用得到玛丽亚的地方还有很多。 送玛丽亚回病房的中途图南抽空去了一趟后勤部，属于她的工牌已经制作好了。 图南从道森手中接过工牌，随意看了一眼。 与她认知中的工牌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异，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既然规则说明要好好保存，它就一定有它的特别之处。 她将工牌挂到脖子上，向道森道了一声谢。 “不用客气。”道森一如既往地冷淡，又朝她递来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工牌，“这是黛西的，麻烦你帮我交给她吧。” 图南欣然接受。 她回到403病房，打算带剩余的患者下楼放风，但是其他人似乎都没有这个打算。 小红帽执着于未完的积木，乐佩终于洗完了头发，在阳台自顾自地晾头发。 回到病房的玛丽亚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朝她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她只好来到404病房。 “有人想出门散散心吗？”图南微笑着问道。 诶里克愤怒地瞪着她。 “除了诶里克先生。”她笑眯眯地补充道。 彼得们将自己闷进了被子里，态度十分明显。 “没有人能忍心拒绝一位淑女的请求。”约克风度翩翩地走到她面前，眼睛深邃地看着她，“图南小姐，我想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花园散步。” 在图南眼中，约克就像一只随时随地在散发着自己并不存在的美丽的花孔雀。 或许有人会沉溺于他不错的外貌和虚伪的表象，但显然不包括她在内。 她眯起眼睛看着约克，片刻后轻轻笑了一下。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职责与义务。” 约克“啧”了一声，“仅仅是如此吗？” “当然。”图南不为所动。 两人走出病房，约克跟在图南身侧，视线忽然落到她胸前。 图南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体。 “约克先生，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她开口询问道。 约克轻声笑了笑，“你在我面前似乎有些拘谨。” “护士与患者之间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图南面不改色，“我只是在把握距离的远近。” “真是令人伤心啊，这样一位可爱的小姐，却好像对我避而远之。”约克的声音满是表演的成分，落在耳中古怪极了。 图南没有答话，却发现他还在看自己胸前。 她胸前……图南低头一看，只有刚才戴上的工牌微微晃动着。 “您在看我的工牌吗？”她微微皱眉，不知道约克为何好像十分在意的样子。 “因为早上还没有看到。”约克耸了耸肩，“现在突然出现，有些好奇罢了。” 她们绕过拐角，朝着楼梯口走去。 “因为才刚刚制作好。” “这样啊……”约克轻声回答道。脚步不知为何慢了下来。 图南已经走到了楼梯边缘，见他突然放慢脚步，立刻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身看去。 约克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一瞬间都静止下来。 约克这是想要……把自己推下去？ 图南看着他来不及收回的手，有些不可思议地想道。 就这样动手，未免太拙劣了。 “哎呀。”约克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被发现了呢。” 他语气悠悠的，毫无被发现后的窘迫，“图南小姐很警觉呢。” “我没有猜错的话，您是想把我推下楼吧。”图南冷冷地看着他，“这样的行为我是可以上报的。” “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约克歪了歪头，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用一种无辜的姿态说道，“这样冤枉我，我也是可以投诉你的呢。” 图南定定看了他几秒，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我也在和您开玩笑呢。” 约克捂住嘴开朗地笑了起来。 “图南小姐真是幽默啊。” 图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有种想要撕毁他脸上这层虚假面具的冲动。 看似最好说话的约克，实际上可能是几个患者中最难缠的一个。 “我们还是先下楼吧。”她冷静地说道，同时后退了一步，示意约克先行。 约克撇了撇嘴，看似随意地问道：“护士小姐，你不会把我推下去吧？” 她确实很想这么做。 图南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怎么会呢，护士的职责是保护患者。” “我在和你开玩笑呢，哈哈哈哈哈哈哈。”约克大笑起来，“你看你的表情，多有趣。” 图南头一次在副本里这么想揍一个人。 好在约克笑完，终于转身走下了楼梯。 图南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护士叹气。 第81章 我可真的会投诉你的 童话医院的花园很大，虽然下午出来散步的患者不少，但并不会显得拥挤。 图南跟在约克身后，走出医院后他显得安静了不少。 应付他对图南来说也是工作的一项，只要是工作，都让人觉得疲惫。 约克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注视着一个点不动了。 图南跟在他身后及时刹住脚步，有些诧异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一位护士正在搀扶着一位有腿疾的少女，帮助她康健。 护士双手握着少女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她们走得很慢，但是却很稳。 午后的阳光不算温柔，还带着一点燥热的温度，洒在她们身上，让女孩镀了一层金光的同时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真是可怜。”约克忽然说道。 图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护士小姐，你不这样认为吗？”约克侧头看向她，急于寻找一个认同自己的人，“你看那个女孩，双腿都残疾了，这对一个少女来说是多么残忍啊。” “我只看到一个努力想要恢复健康的少女和一心帮助她的护士。”图南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并不觉得她可怜。” “你实在太没有同情心了。”约克不赞同地看着她，眼中透露出谴责的意味。 “这样一位可怜的少女，她需要的是关怀和爱，而不是这样严苛的训练。” 图南皱起眉，对约克的耐心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样的训练对她的康复有好处。” “我们去看看她吧。”约克忽然说道。 图南回忆起约克的档案上记载过的消息。 他对女性有着强烈的拯救欲，难道是想要去拯救那名少女，就因为她此刻在太阳下做康复训练？ 她可不认为他此刻会有什么闲心去给那个有腿疾的少女加油鼓劲 “她们似乎不希望被打扰。”图南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劝阻他。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希望被打扰呢？”约克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两人的方向走去。 图南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脚步追了上去。 “天啊，这位美丽的小姐，这么大的太阳，护士怎么能任由你这样暴晒呢。”约克走到那位少女面前，夸张地说道。 少女和她面前的护士愣了愣。 “她只是在带我做康复训练而已。”少女只当约克是好心，温和地解释道。 “你的脸都红透了。”约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温柔地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水，“可爱的小姐此时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少女愣了愣，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的脸颊红得愈发厉害了。她看着约克英俊的面容，整个人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了云朵上，一时间头重脚轻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你说的对。”她愣愣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约克的话，“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那里有一个凉亭，我们去那里休息吧。”约克微笑道。 负责少女的护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发懵，她看了一眼约克，又看了一眼图南，迟疑地说道：“这……” “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我觉得很累了。”少女打断她的话，不容拒绝地说道，“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那好吧。” 对于护士来说，患者就是上帝，她们是不能违逆上帝的。 少女坐回轮椅上，由护士推着。 上凉亭需要经过几节台阶，轮椅不太方便，约克便自告奋勇，将少女抱上了凉亭，又轻轻放在了座位上。 这位可爱的少女看上去才不过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碰到约克这样外表英俊又绅士的男人，恐怕很难不动心。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约克。 约克在少女身旁坐下，开始声情并茂地忽悠。 “今天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定要来到这里，我原本还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看到了你我才明白……原来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你。” 图南：“……” 她嘴角抽动了一下，面色古怪。 偏偏那位少女满脸动容，脸颊飘着红晕，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来，“真的吗？” 当然那是假的。图南在心里腹诽。 “当然是真的。”约克伸手握住她的手，“你相信宿命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我对你有一种使命，我想要保护你。” 少女感动得双眸含泪。 图南看得几番欲言又止，她忍不住去看一边的另外一位护士，她面色如常，十分淡定。 还是她世面见的太少了。 “图南小姐。”约克忽然叫起她的名字。 “有什么事吗？”图南回神，微笑着问道。 “可以劳烦您帮我病房拿一样东西吗？”约克用一种十分客气的语气问道，“在我床边的床头柜抽屉里，那里放着我母亲留给我的一枚戒指，我想要将它送给这位小姐，她是我命中注定的缘分。” 少女听到这里，已经彻彻底底沦陷了。 “这位先生，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礼物。”她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何况，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 我叫约克。”约克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我的心意，并不在乎能不能收到回礼。” 图南不得不承认他说起情话来的确一套又一套，演技精湛，如果不是她清楚地知道约克不是个好东西，恐怕真要以为他对这位少女一见钟情，已经非她不可。 “我恐怕不能离开您太远。”图南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关系，有我的护士在身边，您是可以离开的。”少女回过头，面色绯红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恳切，“拜托您了，我非常想要看看那一枚戒指。” “……” “护士长并没有明确规定你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患者。”约克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这里还有许多其他的医护人员，有她们在，我又不会突然消失，你怕什么呢？” “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难道你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 约克压低了声音，隐含威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真的会投诉你的。” 第82章 恋爱脑要人命 投诉，投诉，又是投诉。 约克英俊的面容看上去变得越发可憎起来。 图南有些头疼，约克的招数很老套，但招数不用新，管用就行。 有规则压着她，这样合理的请求她不能拒绝。 图南看了一眼身旁的另外一位护士，询问道：“你会一直待在这里的吧？” “当然，”护士不卑不亢地说道，“为患者服务是我们的职责和义务。” 图南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朝着约克点了点头，“我快去快回，请您不要离开这里。” “我当然不会离开。”约克点点头，转头朝着少女温柔地说道，“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图南实在看不下去这种故作深情的戏码，转身飞快朝着医院跑去。 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用最快的速度跑到404病房后，图南来到约克的床位旁，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 她看到了一抽屉的，款式全都一模一样的戒指。 好一个母亲留给他的戒指。 他母亲应该是搞戒指批发的。图南在心里腹诽。 一旁的彼得们看到她的动作，五个人齐声冷笑了一声。 “又有哪位无辜的少女被这个可恶的家伙盯上了。” “什么意思？”图南下意识地问道。 约克的档案上清楚地记录着他对女性有着十分强烈的拯救欲，正是因为如此，图南并没有强硬地要求留在花园之中。 可是听彼得的语气，似乎并不是你如此。 “什么意思？”其中一个小矮人发出尖锐的笑声，“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图南心下一惊，随意抓起抽屉中的一枚戒指飞快地朝着楼下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分析约克会做什么。 对于她来说，只要保证约克的安危就足够了。约克应该不至于会蠢到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唯一有危险的反而是刚才那位少女。 这么短的时间，旁边还有其他人，约克能做什么呢。 如果是在现实中，她一定会尽力保全那位少女，但这是在怪谈之中，她没有那么多的余力，只能尽力保全自己，再去顾及旁人。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后花园，远远的便瞧见一群人正围在凉亭外，将那里围绕的水泄不通。 刚才在少女身边的护士被阻挡在人群之外，手里拿着一杯水，焦急地踮着脚望向人群之内。 她一定是被约克支走了。来不及思考更多，图南只能先冲过去疏散人群。 掌心的那枚戒指硌着肉，她死死地握着那枚戒指，心里的焦躁感一层一层的涌上来。 好不容易配合其他人将看热闹的患者疏散，她才终于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名先前还羞怯笑着的少女，此刻正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后脑勺应该恰好磕在凉亭旁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她头靠着那块石头，后脑勺后洇出大片刺目的血液。 她闭了闭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发生这样的事，虽然她并不乐见，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天啊，怎么会变成这样。”负责少女的那位护士惊慌地尖叫起来，“来人，快来人，抬担架来。” 图南抬眼看向站在凉亭之内的约克。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场闹剧，眼中闪过一抹戏谑。 图南分明看到他嘴角得意地笑。 注意到图南在看自己，约克的视线终于落在她身上，无声地朝她勾了勾唇。 为什么。 为什么约克会伤害这名少女。 图南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护士长给她的档案有误吗。 其他人抬来担架的间隙，约克从凉亭之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朝着昏迷着的少女走去。 图南上前想要拦住他，约克缓慢地扫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亲爱的护士小姐，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 “是你伤害了她。”图南笃定地说道，“我要将你的伤人行为上报。” “你有证据吗？”约克似乎对她这句话毫无紧张之感，反而咄咄逼人地说道，“没有凭证，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 “她就是人证。”图南指着地上的少女，“等她醒来，你的行为就会被曝光。” “哦？”约克眯了眯眼，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反问道，“很高兴看到你这么胸有成竹，但是很遗憾，你一定会失望的。” 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终于姗姗来迟，他们将担架放到少女身旁，几人合力将她抬了上去。 “唔……”少女似乎因为疼痛恢复了一些意识。 “你还好吗？”图南凑到担架前，试图问出什么，“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有人伤害了你？” 她回头看了一眼约克，他嘴角噙着笑意，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她觉得有些古怪，只能再次回过头朝着少女说道：“你不要害怕，没人可以伤害你了。” “约……克……”少女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朝着她身后的约克伸出手。 “我在这里。”约克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走上前来将图南挤开，伸手握住少女的手，“你非常勇敢，我为你感到骄傲。” 少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图南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约克为何如此胸有成竹。 “戒指……”少女断断续续地说道。 约克看向图南。 “……” 图南沉默了一下，将手中的戒指交给了他。 约克将戒指为少女戴上。 少女露出一个苍白脆弱的笑容，心满意足地昏过去了。 医护人员急忙将她抬走了。 图南：“……” 她很少有这么无语的时候。 没想到怪谈世界也有这么单纯的恋爱脑。 “你看。”约克朝她摊了摊手，眉眼带笑，挑衅意味十足，“我说了，你没有证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图南看着他，“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约克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有做，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碰过她。” 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可要说这件事没有约克的手笔，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你教唆了她？”这是唯一的可能。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教唆了这位无辜的少女，还让她毫无怨怼。 “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约克用那种黏腻的目光看着她，“护士小姐，你这样不信任我，让我感到十分伤心。” 第83章 我可以坐这儿吗 图南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时间差不多了。”约克看了一眼天色，心情颇好地哼起了歌。他看向图南，“我想是时候该回去了。” * 将约克送回病房，图南按例询问了一下彼得需不需要出门，意料之中地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有些失望。 原本她还打算能不能从彼得口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约克笑眯眯地出了门。 图南回到护士站，一旁值班的护士好奇地向她问道：“听说刚才花园里出事了？” “是啊，”图南含糊其辞，“有一个女孩从凉亭上摔下来了。” 一旁的护士“啧”了一声，“好好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图南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又有两位护士相伴着回来了。 她们一回来，立刻就扎堆聊了起来。 “你听说了没，花园里有个女孩出事了。” “听说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刚从手术室那边来，听说摔下来的时候不仅撞到了脑袋，还摔伤了腿……” “她腿原本就还在康复，现在雪上加霜，恐怕是要彻底走不了路了。” …… 接下来的话图南没有听。 她叹了口气，胸口闷闷的，很不是滋味。 除了看到一位少女在自己面前受伤在，更让她在意的是为何约克的行为会与档案上记录的相悖。 她翻开约克的档案重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记错。 难道是……约克认为这种行为对于那位少女来说是一种拯救吗？ 她暂时还不能确定。 ＊ 很快来到晚饭时分，护士们成群结队地离开，还招呼图南一起。 图南摸了摸口袋中黛西的工牌，婉拒了她们的邀请，起身去医院一层找黛西。 黛西恰好打算去餐厅，两人顺势结伴而行。 图南将工牌交给黛西，“道森拜托我交给你的，下午太忙了，忘记交给你了。” 黛西有些惊讶地接过她递来的工牌戴上，“太好了，我下午忘记去拿了，吓了一跳呢，还好有你在。” 她笑眯眯地拿起 胸前的工牌看了看，“要是晚上没有工牌可就麻烦了。” 图南心念一动，随意地问道：“晚上没有工牌怎么会麻烦呢，你晚上应该不用工作吧？” 不像护士，是需要值夜班的。 黛西叹了口气，“这是医院的规定啦，人人都要遵守的。” “难道有人会检查吗？”图南继续套话。 黛西严肃地点点头，“你可要把工牌放好了，晚上的时候一定要随身携带，否则……” 说到关键之处，她不说话了。 否则会怎么样？”图南忍不住追问道。 “哎呀，餐厅到了。”黛西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欢快地加快了脚步，“你找个位置坐下，我来帮你打饭就好。” 还没等图南说话，黛西已经快速跑向了打饭窗口。 * 晚餐时分餐厅人很多，图南找了许久，才找到位置坐下，黛西就已经拿着两份饭走了过来。 “今天晚餐很丰盛哦。”她笑眯眯地放下餐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院长回来的缘故。” “院长也会在餐厅用餐？图南有些惊讶地问道。 “偶尔吧。”黛西在她对面坐下，“院长并不太讲究这些。” 图南回忆了一下自己下午遇到的那个男人，总觉得并不像是黛西口中的那样，但是如果问得太多，就会显得她别有用心。 于是图南岔开了话题，两人边吃边聊了几句，图南终于找到机会提起了下午的事。 “……那个女孩啊，”黛西将一块土豆咽了下去，“我认识呢，是一位公爵家的小姐，涉世未深，很是天真。” 图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公爵与夫人之间貌合神离，对她疏于关心，哪怕不小心摔断了腿，也只是被送进了医院，父母并不常来。”黛西叹了口气，“真是可怜。”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么图南似乎可以理解她会被约克几句话就哄得晕头转向了。 “其实今天下午，我也在花园中。”图南试探着说道，“当时我正陪同着一位患者出门放风。” 黛西略显好奇地瞪大眼，“那你看到了她是怎么摔倒的吗？” 图南摇了摇头，“她摔倒的时候我恰好离开了一会。” 黛西有些失望，“难道她真的是自己摔倒的？” “为什么这样说。”图南问道。 “公爵夫妇知道这件事后十分震怒，但是她醒来后却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了台阶。” 黛西耸了耸肩，“负责照顾她的护士当时也不在她身边，院长非常生气，惩罚了那位护士。” 图南在心里为那位护士点了根蜡。 平民也就罢了，偏偏是位贵族小姐。可想而知，她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她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黛西。 “哦？”普里斯特莱问，“怎么个不简单？” “……” 图南将僵硬地抬头，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她怎么现在才注意到，原本热闹的食堂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金丝眼镜后一双碧色的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普里斯特莱嘴角微微勾起，声音柔和，“没有座位了，可以和你们拼桌吗？” “院长大人！”黛西惊喜地瞪大眼睛，“您怎么在这里？” “有些饿了，想起很久没来餐厅，就下来随意吃点。”普里斯特莱指了指图南身边的位置，“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她介意，她很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您快坐吧。”黛西替她做了回答。 普里斯特莱在图南身边坐下，同时一股独特的香气飘进了她的鼻腔。 她浑身僵硬，不自然极了。 “你刚才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普里斯特莱微笑地侧过头看她，“可以说说看你的看法吗？” 她最害怕的事来了。 普里斯特莱表面看上去温和有礼，但却给她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如非必要，图南实在不想和他接触。 “图南，院长在和你说话呢。”见图南迟迟没有回应，黛西忍不住催促她。 “我只是觉得，她明知道自己双腿有疾，护士又不在身边，又怎么会从凉亭上摔下来呢。”图南扯了扯嘴角，“或许当时她身边有人呢？” 第84章 名侦探图南 普里斯特莱定定看了她一会，开口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图南怔了一下，没有料到他这么敏锐。 她的确想要让约克得到惩罚，但是在没有证据证实是他做的情况下，将一切说出来对她并没有好处。 图南摇了摇头，“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猜测而已。”她犹豫了一下，“……我当时在凉亭中，还看到了其他人。” “是谁？”普里斯特莱问道。 “是404病房……也就是我负责的病房中的一位患者，他叫约克，当时也在凉亭之中。” “哦？”普里斯特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所以你怀疑是他做的？” “我并没有这样说。”图南定定了神，“我只是觉得，或许他看到了什么也不一定。” 普里斯特莱笑了笑，不置可否，“那位受伤的小姐是查尔斯家族的女儿，现在她的父母十分恼火，非要医院给出一个说法。他们认为是医院照看不周，查尔斯小姐却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这件事陷入了僵局之中。” 图南沉默不语。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普里斯特莱温和地问道。 普里斯特莱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否则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图南抬头看向他，普里斯特莱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 “如果是我，一定会想办法平息公爵大人的怒火。”她看着普里斯特莱的脸色，慢慢地说道，“但是他们显然不会接受是自己的女儿不小心从凉亭上摔了下来这个说法。” “是啊。”普里斯特莱叹息了一声，“所以……” “所以……”她顿了一下，“要推一个人出去，好让他们的怒火平息。” 普里斯特莱但笑不语。 黛西迷茫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呀，难道查尔斯小姐不是自己摔伤的吗？” 普里斯特莱用一种包容的目光看着她，“黛西，这种事情或许不适合你思考。” 他重新看向图南，“你知道这种情况下，谁最有可能被推出去吗？” 图南低下头，只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 如果真的找不出真正害查尔斯小姐受伤的人，那么只有一个人选——负责照顾查尔斯小姐的护士。 她会被推出去，成为约克的替罪羊。 “医院的每一位工作人员受到伤害，都是我不愿意见到的。”普里斯特莱叹了一口气，“可惜现在没有人能帮帮她。” “如果……”图南迟疑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问道，“如果能找到真正让查尔斯小姐受伤的人，是不是她就不用承担责任了。” 普里斯特莱微笑着摇摇头，“无论如何，让患者受伤就是她的失职。” “可是护士不能拒绝患者的要求。”图南忍不住提出质疑，“患者提出合理的请求，护士又有什么办法呢？” 今天如果是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恐怕她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因为规则是无法违背的，护士无法拒绝患者的合理请求。 “是的，我充分理解你的感受。”普里斯特莱没有否认，但是语气依旧不可辩驳，“但这就是医院的规定。” 见鬼的规定。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一刻深刻共情了无助打工人。 “但是……”普里斯特莱话锋一转，“如果伤害查尔斯小姐的人真的另有其人，她虽然依旧有责任，但是并不会致命。” 普里斯特莱含笑看着她，双唇吐出的话语十分具有诱惑性。他垂下眼，看了一眼胸前的工牌，“图南小姐，如何，你认为这个伤害查尔斯小姐的人真的存在吗？” “当然。”图南双手紧握成拳，冷静地说道，“查尔斯小姐不是傻子，她不会在明知道自己双腿伤且身边没有护士的情况下非要起身行走。” “公爵与夫人想必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震怒，一定要医院给出一个交代。” “你的意思是说，查尔斯小姐在撒谎？”黛西十分不解，“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或许是她想要保护某人吧。”普里斯特莱微笑着看向图南，“图南小姐认为呢？” 图南避开他的视线，含糊地说道：“也许吧。” “既然如此，图南小姐是否愿意找出这个背后之人呢？”普里斯特莱撑着头，“作为回报，我可以在你转正这件事上给你一些优待。” 图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普里斯特莱，“如果我找到这个人，您会让我直接转正吗？” “这当然是……”普里斯特莱冲她眨了眨眼，温柔地说道，“不可能的。” 图南：“……” “医院有自己的规章制度，哪怕我是院长也不能破坏，但是，”普里斯特莱接着说道，“我可以破例让你的转正条件变得简单一些。” 简单一些…… 她现在想要转正的话必须要获得病房中所有人的认可，从目前来看，只有玛丽亚她还算有些把握。 这个交易对她来说并不算吃亏。 如果她这一次能把约克送走，她的转正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如何？”普里斯特莱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应该十分划算。” 图南抬头看向他，虽然还是有些不解普里斯特莱为何要这么做。在规则的限制下，如普里斯特莱直接要求她那么做，她也是不能拒绝的。 但对她来说，的确无法拒绝这样的交易。 “我接受。”图南说，“我会尽力找到真正伤害查尔斯小姐的人。” 普里斯特莱满意地笑了，“公爵要求明天之前医院必须给出一个交代，你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我没能找出那个人……”图南试探着问道，“会如何？” “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确定是护士的责任，那么就是医院的培训工作还不到位。”普里斯特莱看穿她的言下之意，“或许从此以后护士转正的条件会变得更加严苛。” 果然如此。 普里斯特莱将话说开，图南反而放下心来。 “我会努力找出这个人的。”她说道。 对她来说，难的并不是找出背后之人，而是如何找到约克伤害查尔斯小姐的证据。 她还是得从查尔斯小姐身上下手。 第85章 夜晚会面 普里斯特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很快离开了。 从他坐下到离开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动自己餐盘中的食物一口。 黛西对他们刚才所说的事还是一知半解，她咬着银制的叉子，眼巴巴地问道：“刚才院长说得那些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图南怜爱地看了她一眼，“或许院长说得对。” “什么？”黛西眨了眨眼。 “这些事不太适合你思考。” 黛西：“……” * 吃过晚餐后，图南回到四楼，先去给诶里克喂了饭。 约克一直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自从知道约克的真面目之后，图南对他便只剩下满满的厌恶，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 她勉强喂完了饭，刚走出404的门，迎面撞上了一脸严肃的护士长。 其实护士长的脸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样子，但是图南就是无端觉得她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严肃。 “护士长。”图南向她问了一声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护士长那双略显可怕的眼睛转了转，落到她身上。 “查尔斯小姐说想要见一个人。”护士长平静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查尔斯小姐是谁吧？” 查尔斯小姐想见一个人，总不见得会是她。护士长现在出现在404门口，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想见约克。 图南回忆起查尔斯小姐被担架抬走时的景象，不由的有些头疼。 查尔斯小姐太过恋爱脑，如果她想要说服她指证是约克唆使了她，恐怕会有些困难。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她。” “她想见约克。”护士长紧紧地盯着她，“按理来说，查尔斯小姐不应该认识他才对，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图南只好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简单地与护士长说了一遍。 护士长听她说完，冷笑了一声。 “我说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从凉亭上摔下去……”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图南，“你没有及时阻止这件惨剧的发生，必须要负责任。” 图南不明白护士长为何看上去如此生气，但是在护士长那双非人的眼睛的注视下，她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是。”她低下头说道，“我正在试图弥补。” 护士长“嗯”了一声，怎样弥补？” 她又将院长交给她任务告诉了护士长。 这一回，护士长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说道：“既然是院长的命令，那你就去做吧。如果你没能找到约克伤人的证据……”她再一次停住了。 图南已经明白了她未尽的话。 “是，我会尽力的。”她再一次保证道。 护士长对她的转正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非必要，图南不想得罪她。 “带着约克去见查尔斯小姐。”护士长透过404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里头的情况，“我想你知道轻重。” “是的。”图南点了点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的。” 护士长这才点点头。 “查尔斯小姐住在418房间。结束后，你将约克送回病房。今晚不用你值班，送他回来后查完房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图南应了一声。 护士长这才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了。 图南看了一眼时间，转身重新走进了病房。 ＊ 约克的床位距离门的位置最近，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 “护士小姐，还有什么事吗？”他微笑着问道。 图南冲着他假笑了一下。“查尔斯小姐想要见您，请您跟我来，我带您去见她。” 约克挑了挑眉，看上去并不惊讶，很快答应下来。“当然可以，我也很担心她呢。 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真诚，如果不是图南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恐怕也会被他精湛的演骗过去。 “跟我来吧。”她打开病房门，同时对着房间里彼得们说道，“我们会在查房之前回来，请大家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其他病人的休息。” 约克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催促着她快走。 * 查尔斯小姐所在的418房间是一个难得的单间。 透过门上的窗户，可以看到里头灯火通明，查尔斯小姐正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一位贵妇装扮的女士。 应该是公爵夫人。 图南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约克，“查尔斯小姐现在很脆弱，请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我也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约克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必要那么紧张吗，护士小姐？” 图南绷着脸，“很有必要。” “好吧。”约克随意敷衍了一句，图南知道他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图南转身敲了敲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打开了门，带着约克走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公爵夫人坐在沙发上，抬头倨傲瞥了他们一眼。 “你就是约克？”她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约克，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你是怎样迷惑了我的女儿，让她在这种时候都非要见你一面。” “母亲！”查尔斯小姐急切地喊了一声，“您答应过我的。” 公爵夫人冷哼了一声，“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而已，瞧你急的。” “阁下想必就是查尔斯夫人。”约克却不慌不忙，十分自然地走上前执公爵夫人的手行了一个吻手礼，“很高兴见到您，艾米丽1在我面前提到过您，她说她十分尊敬您。” 他这一套对查尔斯小姐十分受用，但是在阅人无数的公爵夫人眼中，便显得十分轻佻了。 她毫不客气地抽回手，越发不满起来。 “你应该清楚，以你的身份，根本配不上艾米丽，我奉劝你识相一些，不痴心妄想。” 图南没想到自己走这一趟还能免费看一场戏，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约克，打算看看他要如何应对。 出乎她意料的，约克竟然露出一副受伤神色来。 “是的，我明白，我的确配不上艾米丽，我也从未有奢望。”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图南皱了皱眉。 第86章 泥潭中的救世主 “够了。”查尔斯小姐厉声打断他们的对话，眉眼间满是对公爵夫人的怒意与对约克的心疼，“母亲，你实在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贬低约克。” “贬低？”公爵夫人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艾米丽，我只是说了一些实话，你就已经忍受不了了。等你被他骗得团团转的时候，才是你真正难以忍受的时候。” “不会有这么一天。”艾米丽脸色很差，语气笃定。 “虽然您是艾米丽的母亲，但我也不能容忍您如此贬低我的人格。” 约克“勉强”微笑着着看向查尔斯小姐，“艾米丽，我想今晚我不应该来，看到你没事我很高兴，我必须先离开了。” 他虽然在微笑，眼眶却不知不觉变得红润起来，身形也微微晃动着，看上去如风雨中的一株被风吹雨打的百合花，摇摇欲坠，花叶飘零，破碎感十足。 “不，约克——”艾米丽急切地想要阻止他，眼看约克真的转身想要离开，她当即掀开被子试图下床。 “艾米丽，你在做什么？！”公爵夫人急忙上前拦住她，“你疯了吗，真的不想要自己这双腿了？” “您这样做，与杀了我无异。”查尔斯小姐用力挥开她的手，别开脸不愿看她。 图南不解，查尔斯小姐与约克不过才见了下午那一面，真的已经情根深种到这种地步了吗？ 公爵夫人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向女儿妥协了。 “站住。”她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约克，声音冷淡，“我女儿需要你留在这里，你就待在这里陪她，哪里也不许去。” 约克停下脚步，只是却没有动。 “母亲，请您出去。”艾米丽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她恳切地望着母亲，“我想和他单独说了一会话。” “抱歉，”图南适时地开口，“出于对您安全的考虑，您不能和约克先生单独相处，我必须留在这里。” 查尔斯小姐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犹豫了一番，勉强同意了，但是却要求公爵夫人必须离开。 公爵夫人与公爵的感情并不好，两人的结合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婚姻，多年以来只得艾米丽一个女儿，却因为种种原因，对她疏于照看。 他们对艾米丽心怀歉疚，故而女儿提出的要求，只要能做到的，都会满足她。 眼见女儿如此执迷不语，公爵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还是站起了身。 “看好他们。”她经过图南之时，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再出问题，哪怕是普里斯特莱，也要好好斟酌能否承受查尔斯家族的怒火。” 作为一个已经习惯被威胁的打工人，图南垂着头答应了。 公爵夫人经过约克身边，看到这个男人脸上露出战胜者的笑容，他的视线一点点从她脸上划过，有种莫名的挑衅意味。 再转过脸看向艾米丽时，却又变得深情而温和起来。 公爵夫人顿了顿，回头看到女儿露出开心的笑容，这是在自己身边时从来不曾有过的。 她心里一痛，按捺住对约克的不满，警告性地看了一眼图南，转身走了出去。 约克坐到病床边，艾米丽迫不及待拉住他的手，讨好似的笑了笑，“约克，我腿好疼。” 图南紧紧盯着约克，却见他脸上流露出一种隐含着兴奋与怜惜的莫名情绪。 他伸出手，轻轻撩开艾米丽脸颊旁的碎发，旁若无人地夸赞道：“艾米丽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艾米丽兴奋地连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如果我的腿一直站不起来了怎么办？”她急切地问道。 那种急切却仿佛并不是对自己双腿的担忧，而是急于得到约克的回答。 “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约克抚摸她脸颊的手轻轻下落，落在她掩盖在被子下的双腿之上，他轻轻地抚摸着，感受着这双残破的双腿。 他沉浸在愉悦的满足感之中。 这样一位柔弱尊贵的少女，只能依存于他。双腿残疾，只能等待着他的救赎，被他完完全全掌控在手心之中。 她的一切，无论身心，从此以后都是他的了。 这才是约克喜欢的，可以充分满足他拯救欲的女孩。 每一个陷入泥潭之中的女人，他都想要救赎。 他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无私啊。 她们不需要拥有任何向上攀爬的想法，只需要等待他伸出援手。他也一定会伸手拉住那些深陷泥潭之人，得到她们崇敬依赖的目光。 当然，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些试图依靠自己逃离泥潭的人。而他，会帮助那些试图向上爬的人，更深、更深的陷下去。 等到淤泥没过她们的头顶，他会大发善心地伸手将她们拉出来，然后成为她们在泥潭之中唯一的希望。 他看着艾米丽，无限温柔地笑了起来。 “艾米丽，从此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的腿好起来为止。” 艾米丽得到他的回答，先是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却又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顿了顿，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恐怕……它永远都不会好了。”她低下头，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不断溢出，声音有些发闷，“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我当然会。”约克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背。 艾米丽嘴角勾起一个近乎诡异的笑容。 “那就足够了。”她趴在约克的肩膀上，“有你的承诺，我才有信心生活下去啊……” 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图南莫名觉得有些发凉。 艾米丽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她从约克的肩膀上抬起头，幽幽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深不见底，似乎能把她吸进去一般。 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从她心里冒了出来。 这两个人……看上去……完全就是天生一对。 原本她认为是约克唆使了艾米丽，可是现在看来，或许不尽于此。 艾米丽的表情，分明乐在其中，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双腿，她更在乎的是约克承诺会一直陪着她。 一开始她只把艾米丽当作是沉溺于爱情的天真女孩，可是却忽略了，出生于那样的家庭，又怎么会真的天真。 事情似乎变得棘手起来了。 第87章 宿舍楼 约克抱着艾米丽哄了许久，才终于将她哄睡。 女孩被轻轻放倒在病床上，一只手还紧紧捏着他的衣服一角。 约克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是多么依赖他啊。 他轻轻从艾米丽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压低声音朝着图南开口：“我们可以离开了。” 看上去真是十足的贴心。 图南沉默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艾米丽，点了点头，两人放轻脚步，打开房门准备离开。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图南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艾米丽，却倏地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她关门的动作顿了顿，再次凝神看去，艾米丽依旧安静地闭着眼睛睡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她轻轻合上门。 一转身才发现，公爵夫人原来一直坐在病房外的休息长椅上没有离开。 她闭着眼睛小憩，听到她们离开的动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图南朝她点头致意。 公爵夫人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图南，落在她身旁的约克身上，语带警告。“你应该明白欺骗我女儿的下场。” 约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夫人，您对她的保护欲过盛了，艾米丽是一个思想成熟的成年人，她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公爵夫人讥讽一笑，冷嗤了一声，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我们走吧。”约克耸肩，朝着404病房的方向走去。 图南将约克送回404病房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恰好是查房时间。 404房间与她离开之时并无区别，诶里克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彼得们也拥挤地挤在一张床上。她看着约克躺上床之后来到隔壁的403病房。 403病房也一切正常。 玛丽亚正躺靠在床上看书，图南发现几乎她每次走进403，玛丽亚手中都捧着一本书。 “晚上好。”玛丽亚看上去心情不错，她的视线从书上移开，飞快扫了一眼图图南，“你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 没有一个打工人能在工作一整天之后还保持着充沛的精神。 图南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马上就是休息时间了。” “姐姐，你很累吗？”小红帽忽然开口问道。 图南有些惊讶她会向自己搭话，立刻回身蹲下身微笑着说道：“姐姐只是有一点累而已。” 小红帽叹了一口气，“夏夏姐姐也总是像你一样累呢。” 又是这个夏夏姐姐。 图南直觉这或许是一条有用的信息，她放轻声音问道：“夏夏姐姐也和我一样吗？既然之前是她在照顾你们，为什么现在又不在了呢？” “她在这里呀。”小红帽歪着脑袋看着床尾的方向，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她催我赶紧睡觉了……我知道现在是查房时间，好吧好吧，我睡觉了。” 小红帽躺到床上，大大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十分乖巧地冲着图南说了一声“晚安”。 图南看了一眼床尾的方向，勉强朝她笑了笑，“晚安。” “她总是这样，喜欢这样自言自语。”一旁的玛丽亚见怪不怪，“你的脸色很差，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图南点了点头，又绕到最后一张床位看了一眼乐佩，确认她也在床位上之后，才走出了房间。 她想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这一天几乎没有停止过，过分的漫长。 员工宿舍位于医院主楼外的一栋大楼，要绕过后花园才能抵达。 今天她去后勤部的时候，后勤部的道森顺便也把她的宿舍房号告诉了她。 白天里热闹的医院入夜之后变得安静阴森起来，图南走出医院大楼，外头已经漆黑一片，好在沿路还有路灯照明，不至于完全看不清路。 医院的花园草木茂盛，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花木，有许多她甚至根本叫不上名字。白天经过的时候还觉得景致颇好，入夜之后，白天的好景致都变成了一片阴森之气。 夜风吹过，身旁树木簌簌作响，图南双手摩擦了一下手臂，加快了脚步。 经过后花园中部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草丛中传来异样的响动。 图南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草丛的方向。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 她后退了两步，经验告诉她，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产生过盛的好奇心。 可是还没等她准备离开，草丛中就忽然窜出了一个黑影，朝着她扑了过来。 图南瞪大眼睛，猝不及防地被黑影扑倒在地。 下一秒，热气喷洒在她脸上，濡湿的触感从脸颊旁传来。 急促的呼吸声，略带刺痛的舔舐，还有压在身上的重量，让她一下子认出了黑影。 “汉斯？”图南略带惊诧地开口。 汉斯热烘烘的身体不住地蹭着她，舌头又重重舔了舔她的脸颊，黑夜里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她费劲地推开它的脑袋，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欲哭无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她奇怪地道。 汉斯这样的体型，夜晚竟然没有上锁，万一伤到过路人怎么办。 她牵着汉斯走到它的狗屋，链条散落在地上，图南没找到锁头，没办法把它锁起来，只好拍了拍它的脑袋。 “你乖乖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吓到人。” 而她实在太累了，她只想赶紧找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倒头就睡。 汉斯乖乖坐在地上，看着她远去。 * 宿舍楼是一幢有些老旧的建筑，与主楼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一楼的灯好像出了故障，一闪一闪的，大厅里明灭相交，透着一股恐怖片的氛围感。 图南推开一楼的门走了进去，小心地观察起四周。 下一秒，一位保安装扮的人骤然出现在图南眼前，把她吓了一跳。 他眼瞳突出，脸色青白，双唇惨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活人。那阴恻恻的目光扫了图南一眼，令她遍体生寒。 “新人？”保安的声音嘶哑，落在耳中如同被碎石摩擦过一般，很不舒服。 图南点点头，“我是新来实习的护士。” “工牌拿来。”保安没理会她的话。 图南急忙将挂在脖子上的工牌拿给他看。 保安接过工牌，对着一楼那盏一闪一闪的灯认认真真看了许久，才重新将工牌递还。 “进去吧。”他脸色僵硬，转身朝着黑暗处走去。 第88章 你是玩家吗 图南的宿舍在二楼。 那个怪人看过她的工牌后就走到了角落中的一个小隔间中，那个隔间隐匿在黑暗之中，却刚好可以将一楼的景象尽收眼底。 她将工牌收好，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中朝着二楼走去。 楼梯间有一股腐朽的气息，像是尘封许久，潮湿又布满灰尘。 她捂着鼻子，借着昏暗的灯光往上走。 二楼的样子同样算不上好，地面斑驳，墙面剥落，到处都是灰尘与蜘蛛网。 员工宿舍与医院主楼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世纪的产物。 二楼走廊两边分布着房间，每一扇门都紧闭着，挂在头顶的灯十分昏暗，她顺着门牌号往里走，大约走到中途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房间号。 童话医院的员工宿舍两人一间，她不清楚自己的舍友是否在房间，现在敲门又怕会打搅到对方，只能拿出钥匙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宿舍的门是一道沉重的铁门，打开的时候不免发出一声沉重的“嘎吱”声，在寂静的走廊中显得格外明显。 昏黄的灯光从门的缝隙中透了出来。 图南松了一口气——看来舍友还没有休息。 “打扰了，我是新来实习的护士。”图南一边开门，一边小声地说道。 大门敞开，她才终于看清了宿舍里的景象。 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十分昏暗，两边摆着两架铁架床，上床下桌的设计，直对大门的是一个书桌，此刻书桌前正背对着她坐着一个人。 “你好？”图南小心翼翼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我叫图南。” 坐在书桌前的人慢慢回过身来，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图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的舍友脸色看上去与楼下的保安如出一辙，青白一片，眼睛下方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唇色苍白，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乍一看还真是有点吓人。 “你好。”舍友语气轻飘飘地和她打了个招呼，“不用客气，我也是实习护士，我叫何灵。” “你也是实习护士？”图南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实习了多久了？” “多久了？”何灵黑漆漆的眼瞳中浮现出一瞬间的茫然之色，“好像……一个月？不、不对，两个月……不对，我实习了多久了呢？” 图南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脸上的神情几番变化，时而茫然时而清醒，最后又归寂于一片无垠的平静。 过了许久，她才慢吞吞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图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她心底浮现出来。 副本中的npc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国外名，何灵这个名字太过突兀了，一听就不像是副本中的人，反而像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你是……玩家？”她看着何灵，忍不住问道。 何灵身体一震，瞳孔收缩了一下。 “玩家……”她苍白干裂的嘴唇轻轻蠕动，吐出两个字来。 “我是……实习护士……不对，我是……”她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来。 “你没事吧？”图南走上前，“你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对劲。” “痛……好痛……”何灵忽然伸手抱住头，痛苦地呻吟起来，“我的头好痛……” “你怎么了？”图南有些手足无措，扫了一眼这间杂乱的宿舍，只能去一旁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先喝杯水吧。” 何灵抱着头，一伸手将她手中的水杯打翻在地，“砰”的一声，杯中的水被打翻在地，透明的水液将她们脚下的地面打湿。 这一声脆响却像是将何灵从那种茫然的状态中惊醒了一般。 她猛地抬起头，原本一片混沌的眼眸变得清澈起来。 “我……我想起来了。”她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似乎在呓语一般，“我是玩家。” 这副神情，加上她差到极致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惊异之感。 图南微微一怔，蹲下身看着她，声音放得又慢又轻，生怕吓到她，让她再一次陷入刚才那种混沌之中。 “你还记得自己进来多久了吗？” “很久很久了。”何灵犹如惊弓之鸟，眼睛瞪得大大的，“久到我也记不清具体时间是多久了……”她看向图南，“你也是玩家吗？” 图南点了点头，“你不要紧张，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慢慢来。” 何灵深呼吸了一下，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图南见状才又接着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吗？” 何灵叹了一口气，“我记得，我的任务是通过护士考核，可是……可是，我怎么也通不过……” “培训不是只有一个月吗？”图南奇怪道，“为什么你还在医院实习。” “是啊……”何灵的眼神又茫然起来，“不是只有一个月吗……” 图南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异常沉重。虽然她知道护士考核没那么容易通过，可是骤然在这里看到失败了的玩家，还是让人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看何灵的样子，显然已经被副本污染了。就算受到刺激难得清醒了一下，也还是很快会重新陷入混沌之中。 “我得赶紧复习了。”重新陷入混沌的何灵一边碎碎念，一边转过身重新看起书桌上摊开的材料，“想要通过考核必须要努力才行……” “我得努力……” 图南用最快速度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让自己与何灵住在一间，未必不是诡异的恶意，让她看到自己的同类的失败，同时产生挫败心理，这样就能最快的摧毁她的心理防线。 她不会让它们得逞的。 图南走进洗漱间，这里潮湿阴暗，角落里甚至长着青苔，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人的心理状态会变得越来越差。 她皱了皱眉，接了一盆水，用最快的速度简单洗漱了一下，又走了出去。 何灵还在书桌边看书，对于她的任何行为都置若罔闻。 图南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没有去打扰她。 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走到自己的床边爬了上去。 被子上有股霉味，盖在身上又潮又重。但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哪怕在这种环境中，她还是很快昏睡了过去。 第89章 你醒了?(本章微恐) 不知过了多久。 图南睡得并不好，耳边依稀有呓语声，似乎是何灵在念叨着什么。她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异常沉重。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刚开始是一声，然后是两声，却迟迟没有人去开门，敲门的人变得急躁起来，开始用力砸门。 “去开门啊……”她躺在床上，眉头紧紧皱着，想要睁开眼睛起身去开门，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浑身上下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让她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门外的砸门声越来越大了。 忽然，砸门声停了下来。 她一直高悬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忽然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风拂面而来。 风？宿舍里哪来的风。 这间宿舍里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大门都紧闭着，怎么可能会有风。 她神经紧紧绷着，很快，图南便发现并不是风，而是一个人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有一个人，正趴在她面前盯着她。 这个认知让她愈发惊惧起来，神经绷到了极点。 是谁，是谁在看她？ 是何灵吗？可是何灵的呓语依旧存在，听声音似乎距离她有些距离。 难道是门外的那个人？他没有再敲门，是否意味着他已经进来了？ 他趴在她面前做什么呢，在观察她吗？ 何灵又在做什么，宿舍里忽然进来了一个人，难道她没有察觉吗？ 还是说，何灵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人。 一时之间，无数的疑问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贴得她很近，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之上，她浑身的寒毛都因为这种未知的恐惧竖了起来。 一滴冷汗从她额头滑落。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恐惧，那个人动了，他的呼吸一点点远离，直到图南再也感觉不到。 他走了吗？ 是真的走了，还是躲了起来，在黑暗中观察着她。 图南快要被这种未知的恐惧逼得发疯了。 她死死地用指甲掐着手心，终于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 一双漆黑的眼睛映入她的眼帘。 图南差点惊声尖叫起来。 这个人距离她很近，近到她甚至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 黑漆漆的，空洞一般。 “你醒啦？”她开口问道。 图南这才发现这人的声音异常熟悉。 “何灵？”她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 何灵从她面前直起身，“到起床时间了，我看你一直睡着，就上来看看你。” 图南惊魂未定，她一点点坐起身，警惕地看着坐在床边的何灵，“你刚才听到敲门声了吗？”她问。 “没有啊。”何灵歪了歪头，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做梦了？” 难道真的是她的梦？ 图南皱了皱眉，她看着眼前的何灵，怎么看都觉得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谢谢你，”她说，“我马上起床。” “不用客气。”何灵唇角的弧度微微扬起。 那种怪异感越来越强烈了。 图南脑中警铃大作，她忽然发现，自己漏掉了一个细节。 从她睁开眼睛到现在，何灵的呓语声依旧存在。 有些人在看书的时候，喜欢轻声将那些文字念出声来方便记忆，图南发现何灵就有这个习惯。 而现在，持续不断的呓语声从书桌的方向传入她的耳朵。 何灵在书桌边念书，那眼前的人又是谁？ 到底哪一个才是何灵。 “你怎么了？”面前的何灵微笑着问道。 图南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看向书桌的方向。 何灵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 “何灵？”她开口唤道。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持续不断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何灵放下手中的书，在她的目光中一点点转过头。 图南的眼睛一点点瞪大。 何灵的眼眶空荡荡的，变成两个黑洞一般的空洞，漆黑一片，眼眶下方鲜血淋漓，似乎在暗示她眼睛的去向。 “怎么了？”何灵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解地问道。 她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你的……眼睛呢？”图南颤声问道。 “眼睛？”何灵茫然地反问，伸手摸上自己的眼眶，“眼睛不就在……” 她的动作停住了。 “我的眼睛呢？”她摸到自己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此刻却是空空荡荡。 何灵的动作僵硬了一瞬，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她“看向”图南，“我的眼睛没有了，就用你的来代替吧……” “毕竟，看书不能没有眼睛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朝着图南床位走来。 图南浑身发冷，冷汗一层一层，很快将她的衣服打湿。 她转过头看向床边的何灵，却见她不知何时也变得与床下的何灵一样，失去了眼睛，满脸血污地朝她伸出手。 “把你的眼睛给我吧……” “把你的眼睛给我吧……” 图南终于控制不住，惊叫了一声，伸腿把床边的人一脚踹了下去。 * 她腿一个抽筋，疼得她瞬间睁开了眼睛。 图南胸口剧烈起伏着，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胸腔里的心脏因为刚才那场噩梦剧烈跳动着。她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几乎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浑身都是冷汗。 刚才是一场梦？ 那梦境太真实了，让她有些心有余悸。 图南冷静下来，发现何灵还坐在书桌边，口中念念有词。 这个场景与自己刚才噩梦中的场景对上了，她身体僵硬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开口了。 梦里何灵失去眼睛的画面太过惊悚诡异，以至于让她有些杯弓蛇影了。 图南定了定神，开口叫了一声。 “何灵。” 何灵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书，缓缓地转过身来。 这个画面与梦中的画面重叠，图南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这短短的几秒一下子被拉得无限长。 何灵的面容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空荡荡的眼眶漆黑一片，何灵朝她咧了咧嘴。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图南瞪大眼睛，浑身僵硬。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第90章 无限循环 图南僵硬地转头，看向门口。 铁门被敲得砰砰作响，敲门之人力气之大，甚至连铁门都隐约可见晃动。 “这个点会是谁呢。”何灵疑惑地开口道。 她站起身想去开门。 图南怔了怔，为了保险起见，她立刻从床上爬了下去。 万一门外的人或者何灵突然发难，她还有机会能跑出去。 她现在脑子很乱，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何灵的眼睛会突然消失，可是她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何灵这么一会功夫已经走到了门口。 图南站在距离门口几步的地方，神经紧紧绷着，死死地盯着何灵。 何灵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人垂着头，头发很长，似乎是个女孩。只是大半身体都被何灵的身体挡着，图南一时看不清她的全貌。 她试图越过何灵的身体看到来人，却只看到一截极为白皙的手腕，上头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 何灵看着眼前的人，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是谁在门口？” 漫长的寂静之后，图南终于忍不住问道。 何灵没有回答她，她惊讶地发现何灵的身体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她心头浮现。 “你的……眼睛呢……”门口的人忽然开口问道。 声音听上去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无疑，奇怪的是，她虽然在询问，语气中却并没有疑惑的情绪。 “啊……因为知道没有用，所以……眼睛就消失了吗？” 何灵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图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门口的女人是谁。 “阿灵，你怎么……不说话……”、 那女人奇怪地问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何灵的脸颊。 “啊——”何灵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 那尖叫犹如一根针扎进图南脑中，她皱着眉，下意识捂住耳朵，却发现这样做毫无作用，那刺耳的尖叫还是刺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为什么！为什么！”何灵尖声大叫，“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要出现！” “因为……” 那女人说了什么，图南咬了一口舌尖，靠着疼痛，勉强保持着清醒，试图听清她的话，可是她的声音太过轻微了，淹没在何灵崩溃的尖叫之中。 那女人的手终于摸到了何灵的眼睛。 “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她说，“可惜……” 她似乎叹息了一声。 何灵连退了数步。 图南也因此终于得以看清那女人的真容。 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看上去与何灵差不多年纪，眼睛大大的，样子十分甜美可爱。 图南只来得及模糊地扫了她一眼，何灵已经冲到了书桌旁，她明明已经没有了眼睛，却准确无误拉开了书桌的抽屉，从里头摸出一把匕首来。 寒光凛凛，一看就十分锋利。 图南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毫不迟疑地将匕首送进了自己的胸口。 她猛地睁大眼睛。 殷红的鲜血在她胸前蔓延开。 何灵看向图南门口的女人，嘴角诡异的扬起。 …… “砰砰砰。” 敲门声忽然在图南耳边响了起来。 哪来的敲门声。 图南看向门口，那个女人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她一动不动，用一种悲伤的目光注视着何灵。 她忽然觉得地面晃动了一下。 图南诧异地低下头，地面竟然在颤抖。 怎么回事…… 她还来不及反应，地面忽然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瞬间将她吞没。 * 强烈的失重感让图南瞬间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之中。 刚才的无疑也是梦境。 她可不觉得自己会突然做这样离奇的梦境。 这个梦并不寻常，似乎有关何灵，很多的细节都值得深思。 然而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究竟还是不是梦境。 图南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这一次没叫何灵，而是径直下了床，走到还在书桌边苦读的何灵身边。 何灵背对着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依旧十分专注地看着摊在桌面上的书。 图南做足了心理准备，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何灵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何灵的面容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出乎她意料的，这一次，何灵的脸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她的眼睛好端端地待在她的眼眶之中，并没有出现前两次的恐怖景象。 图南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何灵开口问道。 “没什么。”图南朝她微笑了一下，“我都睡了一觉起来了，你怎么还在看，你不用休息吗？” 何灵顿了顿，眉眼间闪过一丝烦躁，“白天要照顾病人，哪有时间看书，只能趁着晚上看。” “你没事的话，不要打扰我看书。” 图南朝她说了句“抱歉”，何灵才又转过头去。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她没有在看何灵，而是观察起了四周。 何灵的脸虽然是正常的，但并不意味着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她从前偶尔睡得不好，也做过类似的循环梦境。这种梦境之中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在一次次醒来的过程中，会越来越容易模糊梦境与现实的边界，一次次从梦境中醒来，很容易让人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混淆。 而她现在，无疑已经对自己所处的世界产生了怀疑。 现在她的处境与当初《豌豆公主》这个副本不同，《豌豆公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建立在梦境中的世界，在那里，梦境相当于真实。 而现在，她是被困在了虚假的梦境之中。 只要是梦境，就一定会有与现实不同之处。 可是偏偏，她对这里并不熟悉，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 图南快速扫了一圈周围，又转进洗漱间，忽然愣住了。 这里与她睡前所看到的洗漱间，截然不同。 当时她进来的时候，这里潮湿阴暗，角落处甚至长着青苔，可是现在，这里干净明亮，几乎堪比五星级酒店。 所以…… 还是梦境。 在她产生这个想法的一瞬间，图南再次跌落一片黑暗之中。 第91章 诡异梦境 她熟练地睁开眼睛。 这一次，图南已经十分冷静，甚至还有点想笑。 她没有急着下床，而是躺在床上分析现在的局势。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依旧是梦境。只是梦境的成因她并不清楚，目前也不知道离开的方式。 梦境会无限循环，只是她还不能肯定梦境因何而破碎，只知道梦境破碎之后，她并不会从现实醒来，而是直接进入下一层梦境。 根据她的猜测，她每跌落一层，梦境对她的影响会越来越大。 而这种影响，迟早会让她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 她不能再盲目地任由梦境碎裂下去，必须找出破解梦境的方式。 图南一点一点地开始梳理她之前的几个梦境。 其中最让人难以忽略的，一定是前两个梦境之中何灵不翼而飞的眼睛。 她的眼睛为什么会消失，还有第三层梦境之中那个神秘女人与何灵又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何灵一见到她就情绪失控。 何灵不是被副本污染了吗，按理来说，被污染的人，不该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 目前来看，何灵的反常，或许会是离开梦境的关键。 图南躺在床上将刚才梦中的细节反复思考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什么遗漏之处，这才起身爬下了床。 “你醒了？”何灵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图南一惊，飞快地回身，正巧看到何灵笑盈盈的眼睛。 她忽然恍惚了一下，这一幕明明处处透着不对劲，她却觉得理所当然似的。 好在这种恍惚感只是持续了片刻，她咬了咬舌尖，疼痛让她很快清醒过来。 “我已经洗漱完了，你赶紧去吧。”何灵微笑着说道。 图南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一条毛巾。 “愣着干什么？”何灵奇怪地问道，“为春一会就要过来，你抓紧时间。” 为春是谁？ 图南满腹疑问，但是看着眼前的何灵，却又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她只能点了点头，拿过自己床边挂着的毛巾，进了洗漱间。 上一次她就是因为进了洗漱间才导致梦境破碎的，图南进入洗漱间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梦境会不会再次破碎，可是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梦境并没有因此破碎，她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洗漱间干净明亮，与外头阴暗的宿舍仿佛处于两个世界，如此极端的对比，难道何灵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怀着疑问洗漱完，走出洗漱间，宿舍里头已经多了一个人。 她听到图南出来的动静，炸转过头看她。 图南眸子微微一缩。 ——是第三层梦境里的少女。 “你洗漱完了？”易为春笑眯眯地看着她，“那我们快走吧，食堂过会人就该多起来了。” 图南只能点了点头。 三人结伴下了楼。 来到一层的时候，昨晚她见过的那个保安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易为春与何灵也报以热情的微笑。 图南觉得到处都怪异极了。 吃过早饭之后，她们一起来到护士台，然而和图南预想的一样，原本她负责的患者并不存在于这个梦境之中。她坐到护士台，却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档案资料。 何灵对此并不感到奇怪，“你是新来的嘛，还没来得及分给你呢。” 图南竟然觉得她说的没什么问题，她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并在护士长分给她两个病房的患者后任劳任怨忙碌了一早上。 直到早上的工作结束，中午时间易为春与何灵来找她吃午饭时，她才猛地惊觉自己竟然就这样干了一早上的活，丝毫没有想起自己应该做的正经事。 梦境对她的影响看上去并不大，却让人细思极恐。 她满腹心事地与易为春和何灵一起前往食堂。 “患者真是太不听话了。”路上，易为春叹了一口气，闲聊似的抱怨道。 “是啊。”何灵也附和道，“一个赛一个的难搞，真不知道这个任务到底能不能完成。” 图南精神一振，她怎么忘记了，何灵是个玩家，那么这个易为春，大概率也是一个玩家。 而且看她们两人的亲密程度，很有可能是一起进入医院副本的队友。 “图南，你的患者怎么样？”易为春忽然扭过头向她问道。 “也挺难搞的。”图南随口说了一句。 “要是一觉睡醒，我们都能通过考核就好了。”易为春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何灵看着她担忧的表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有你们在身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易为春很快重新绽放笑容，大大咧咧地揽住两人的肩膀，“我们一定要一起走出去啊。” 何灵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再看到易为春同样揽着图南肩膀的手时，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她眉头微微蹙起，先是假装不在意地移开视线，然而没过几秒，目光就再次移了过来。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全部落入一直在认真观察她的图南眼中。 经过短暂的接触，易为春给图南的感觉，便是人如其名。 她性格开朗乐观又大大咧咧的女生，就像春天一样温暖和煦。 也因此，她压根没有注意到何灵的这些小动作。 图南无端觉得有点冷。她微微使劲，挣开了易为春的手。 易为春并没有在意她的小动作，只当图南不喜欢与人亲密接触。 何灵看到她的动作，愣了愣，抬头朝她笑了一下，终于彻底移开了视线。 图南刻意落后了一步，看着前方的两人。 起初易为春还特意回头确认了一下她的位置，见她没有落下，也就没有再在意。 何灵与她有说有笑，举手投足可见亲昵，两人关系无疑十分亲密。 那究竟是为什么，在第三层梦境之中，何灵见到易为春会那样惊恐，甚至还当场自杀呢。 是因为梦境本身就毫无根据，还是因为她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图南，”易为春回过头朝她招了招手，“快来呀，一会食堂没座位了。” 图南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第92章 有眼无珠 一整天过去了，图南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哪怕在梦境里，护士也要恪守职责，不能随意脱离岗位，是以她观察何灵的机会并不多。 只有在用餐的时候与结束工作回到宿舍之后才能多说上几句话。 一天的工作后，她与何灵、易为春结伴回到宿舍。 楼下的保安在检查过工牌之后将她们放了进去。 虽然是梦境，但是图南猜测，这里的规则应该与现实差距不大。 她收回工牌，装作无意地问道：“如果没有工牌会怎么样？” 易为春扭过头看向她，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连这都忘记了吗？没有工牌的话，是进不了宿舍的。” 进不了宿舍，就意味着必须在外面过夜，虽然这幢宿舍楼又破又烂，但图南推测它应该在夜晚可以保护玩家不受伤害。 “虽然宿舍楼条件差了一点，但是总比露宿外头安全。”果然，易为春接着说道，“我的室友不就是一个例子……” 她的表情一下子落寞下来。 图南怔了怔。 “是啊，不知怎么弄丢了工牌。”何灵也叹了一口气，“第二天我们出门的时候，发现她就这么死在宿舍楼门口。浑身上下的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只剩下一个脑袋，眼睛瞪得老大，可怕极了。” 易为春露出不忍的神情。 浑身上下像是被猛兽撕咬过…… 图南很难不联想到院长的狗。 沉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宿舍门口。 易为春的宿舍在她们隔壁，她笑着与图南两人摆了摆手，进了自己的宿舍。 易为春离开后，何灵明显变得沉默了许多。 她们进了宿舍点上灯，何灵催促图南赶紧去洗漱。 图南决定决定试探一下何灵。 “说来也奇怪，”她打量着何灵的脸色，“这个宿舍楼这么破旧，为什么我们的洗漱间却像是新装的一样？” 何灵愣了愣，下意识地说道：“洗漱间不是一直这样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图南慢慢地说道，“外面阴暗潮湿，洗漱间却那么明亮干净……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何灵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起来，视线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焦距，不知道落到了何处，“洗漱间干净点是应该的，为春喜欢干净……” 又与易为春有关？ “为春喜欢干净，所以洗漱间就这么干净吗？”图南怀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洗漱间外还是这样。” “那是因为……”何灵忽然捂着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你怎么了？”图南上前想要扶住她，却被何灵一把推开。 “因为……”她神神叨叨地说道，“因为住进来的第一天，她跟我抱怨洗漱间又脏又潮湿，到处都是青苔和蜘蛛网，她一个人在里头害怕……” “对……对……”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精神状态看得图南心惊胆战。 可是现在，似乎是一个好机会。 “所以你让洗漱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图南急切问道。 “是我吗？”何灵又茫然起来，“洗漱间不是本来就……不对……” 她茫然的双眼骤然清明起来。 “是我，是我……”何灵又哭又笑，状若疯癫，“没有意义了，没有意义了，为什么我要醒来，我不想……不想……” “什么……”图南瞪大眼睛，还没来的及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面前的何灵忽然在她面前碎裂开。 是的，何灵在她眼前碎裂了。 像是一块被打碎的镜子，一瞬间碎裂成无数片，紧接着，这个世界在图南面前如同科幻电影中描绘的那样，一点点化作数亿万颗粒子，她站在世界的中心，低下头，脚底是一片巨大的空洞。 她落入无尽黑暗之中，只剩下漫长的失重感。 * 图南睁开眼睛。 她满头都是汗水，呼吸有些急促。 床下传来隐约的哭泣声，但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查。 她觉得很累，头痛欲裂，大概是护士的工作实在太累了，累得她几乎有些麻木了。 地下的哭泣声始终不绝，她终于有些厌烦了。 工作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为什么室友还要那么烦人。 等等，她的室友是谁来着…… 图南从床上探出头，看到一个女人正趴在书桌边哭泣。 “你哭什么？”她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还不早点休息嘛？” 哭泣的女人抬起头朝她看过来，脸上有种麻木的悲伤。 她一边流泪，一边道歉，“对不起，我太难过了。” 图南觉得很奇怪，“你难过什么？” “为春死了。”女人哽咽着，“我觉得我也活不下去了……” 为春，为春又是谁。 话说回来。 “你是谁？”图南迷惑地问道。 她觉得这个女人很熟悉，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等等……她抱着脑袋，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图南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可是她却没有心思去探究她的头为什么这么痛。 她突然发现一件可怕的事。 自己又是谁？为什么她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 图南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在她的认知里，她是一个在童话医院实习的护士，可是除了这一点，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她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床下的女人还在哭。 图南觉得点烦躁。 记不起自己是谁的恐慌和焦躁让她忍不住开口，“别哭了！” 女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无声地流着泪。 “你叫什么名字？”图南问道。 “何灵。”女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何灵……好熟悉的名字。 “你刚才说的……为春，是叫这个名字吗？”她凭借着本能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的死因一定很重要，她一定要弄清楚。 “她……”何灵掩面大声哭泣起来，“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你害死了她？”图南看着几乎濒临崩溃的何灵，诧异极了，“那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心？” “是我有眼无珠。”何灵丝毫不顾她说了什么，单纯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我害了她，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许可以活着……” 第93章 该死的病人 有眼无珠。 图南咀嚼着这个词语，潜意识让她从床上爬了下来，她没去管哭泣的何灵，观察起了周围。 一间还算熟悉的宿舍，环境脏乱，入口左手边开了一扇门，她直觉应该是洗漱间。 图南走过去，手接触到洗漱间的门时忽然顿了顿。 一个疑问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这扇门推开以后，里面会是什么样呢？ 是干净明亮的，还是潮湿昏暗的？ 她推开门，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个十分糟糕的洗水间，正对着门口的镜子倒映出她如今的样子。 一张苍白瘦削的脸，长发简单地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她试着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她的动作微笑起来。只是那双眼睛里依旧没什么笑意，这个笑容看上去便僵硬了几分。 她收回视线，努力思考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明明一天的工作都结束了，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焦躁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推动着她，让她不能停下来，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去做。 图南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走到了一直在哭泣的何灵面前。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很重要。 但为什么重要，她暂时还不清楚。 “别哭了。”图南在她面前蹲下身，“你是故意害死她的吗？如果不是，你该做的不是哭泣，而是振作起来。” 何灵的动作顿了顿，慢慢抬起被泪水染湿的脸看向她。 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已经哭了许久。 “故意？”她歪了歪头，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你知道什么，我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她对我那么重要，我怎么可能会故意害死她！”何灵朝她尖声喊道，“都怪那个该死的病人……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这该死的任务一定要获得病人的好评！” 图南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病人……任务……好评…… 纷乱的记忆一瞬间涌入她的大脑，她有些承受不住地捂住脑袋。 “他这种天生的坏种，一定会下地狱的！”何灵还在恶声咒骂，“我真不明白，只是一个任务对象而已，为什么为春要收下他送的红绳！ ” 一个隐约的记忆片段从图南脑中一闪而过。 一截细白的手腕，上头系着一根红绳。 “收下也就算了，她还要带上！”何灵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眼眶泛红，如同魔怔了一般，“她还和我说，她觉得他也许不是个坏人，不然为什么档案写的是他对女性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拯救欲！” 图南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她想起来了，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又应该做些什么。 “约克？”她哑着嗓音问道，“你口中所说的病人，是约克对吗？他是易为春负责的患者？” 何灵的咒骂声一下子停住了。 她面色古怪地看着图南，“你怎么会知道？” “他是我现在负责的患者。” “是这样吗？”何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你可真倒霉呀，哈哈哈哈哈哈，无论是哪个女人，沾上他，下场都会变得很凄惨。” 图南皱起眉头。 实际上，她现在很担心这个梦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速究竟是什么样。 她已经被困在这个梦境中很久了，如果这个梦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速是一比一，那么院长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更可怕的是，这一层梦境最初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如果梦境再碎裂一层，她很可能会迷失在梦境里，再也醒不过来。 但是现在她别无选择，只能先解决眼前的困境。 “你先冷静一点。”她试图安抚何灵。 上一层梦境，何灵就是因为情绪大起大落，才会导致梦境碎裂。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她现在所处的梦境，一定就是何灵的梦境。 而易为春的死因，就是这个梦境的关键之处。 或许只有解开这个谜团，她才能够从梦境之中逃离出去。 她决定先不刺激何灵，明天去医院的档案室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现在，她要先想个办法，在这个梦境之中给自己寻找一个锚点，让她每次看到这个锚点，就能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她给何灵倒了杯水，安慰了她一会，虽然没什么作用，何灵依旧泪流不止，但好在情绪的波动没有刚才那么大了。 图南爬上床，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床下传来何灵似有若无的哭泣声，或许是太累了，听着听着图南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图南早早地起了床。 何灵还坐在书桌边，也许是一夜没睡，她的脸色差得像个女鬼。 即使如此，还是不得不去工作。 图南之前在护士台时，隐约听护士们闲聊起谈起过病人的详细档案会记录在档案室，护士长当初给她的档案，只简单的记录了病人的病情。而档案室的档案，会更加详细，甚至包含了病人在医院时的一些事件。 可想而知，档案室一定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档案室位于三楼，正对护士长的办公室门口，房间门用一把大锁锁了起来，图南打听了一番，钥匙就在护士长手里。 护士长的办公室白天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有人经过，档案室的锁如果打开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她只能晚上去，并且还要找个机会，把护士长那里的档案室钥匙偷过来。 众所周知，护士长是一只海底大章鱼，章鱼的智商极高，图南没有把握自己能够从章鱼手里偷到钥匙。 她与护士长的交集也并不多，见过的面屈指可数，更不清楚护士长会把钥匙放在哪里。 图南苦思冥想。 碍于章鱼那几条长长的触手，护士长并不喜欢穿医院的制服，只在脖子上挂了工牌。由此可见，钥匙她一定不是随身携带，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钥匙被她放在了办公室中。 而护士长每次下班后都会锁上办公室的门。 她需要在护士长下班之前躲进护士长的工作室，然后想办法制服护士长，再找出钥匙，最后拿着钥匙打开档案室的门。 问题来了，她要怎么制服一条触手打她三个的护士长？ 第94章 护士长的嗜好 这一次中午用餐的时候，图南并没有与何灵结伴，而是独自来到了餐厅用餐。 何灵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除了早晨在护士站看到她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人影。 童话医院员工不少，用餐时间食堂总是人满为患，她端着餐盘找了半天空位，终于找到一个。 周围没有位置的人不少，但都默契地忽略了那个位置。 图南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微微一愣，随即径直走了过去。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她走到那人身边站定，微笑着问道，“周围没有空位了，护士长。” 护士长拿着刀叉的触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向她。 “坐吧。”她冷声道。 护士长毕竟不是人，外形比较奇特，加上她性格古板，不苟言笑，医院里许多人都对她敬而远之。 像图南这样敢直接坐在她对面的护士，立刻引起了别人的注目。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护士长看了她一眼，“你是负责哪个病房的护士？” “我是新来的。”图南从善如流，“大概您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把我忘记了吧。” “是吗？”护士长对自己的记忆很自信，闻言有些怀疑地看着她，“我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护士。” 幸好何灵做梦的时候还记得把她的工牌带上。 图南将自己的工牌展示给护士长，笑咪咪地说道：“工牌不会骗人，我真的是新来的护士。” 护士长愣了愣。 难道真的是她的记忆力不行了？ 她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用餐。 童话食堂的午餐十分丰盛，不仅有西餐，甚至还有中餐。 听说是院长特意吩咐食堂提供的。 中餐的受欢迎程度普普通通，大多数人偶尔会选择尝试一番，更多的还是选择西餐。 普利斯特莱专门开设这个窗口的用意十分耐人寻味。 图南要了一份瓦罐汤。 比起西餐，她还是更偏爱中餐。 她在用餐前习惯先喝汤，图南将瓦罐移到自己面前，忽然发现面前的护士长朝她看了过来。 准确的说，她是在看自己手中的瓦罐。 图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移了移瓦罐，护士长的视线也跟着移动起来。 那种目光，要怎么形容呢，就好像猫咪看见了逗猫棒一样。 但是护士长显然比猫咪要沉稳许多，她收回视线，克制地轻咳了一声，试图掩盖自己刚才的目光，假装只是无意的行为。 “护士长，您想喝汤吗？”图南试探性地将手中的瓦罐推了过去，“我还没有吃过，您想吃的话可以给您。” 护士长的目光落在瓦罐中的不明液体中，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她要的是皮蛋肉丸汤，对于护士长这种外国章鱼来说，大概确实很难接受。 “抱歉，我对你这份……”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姑且称之为‘汤’的东西没有兴趣。” 对汤没有兴趣，那她刚才在看什么。 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怎么把这个忘记了，真是意外之喜。 “是我考虑不周了。” 图南对护士长溢于言表的嫌弃并不在意，反而看上去十分愉悦，她收回瓦罐汤独自享用起来。 * 上大学的时候，图南曾经看过一部纪录片——专门讲述章鱼的那种。 章鱼是一种十分奇特的生物，它拥有三颗心脏，九颗大脑，包括自愈能力与十分聪明的头脑。 与护士长硬刚，从来不在她的选择范围之内。 图南原本十分苦恼，究竟应该怎么制服护士长，然而今天中午与护士长一起用餐时，护士长的一个眼神，却给了她灵感。 章鱼有一个十分特别的嗜好。 ——它们对各种器皿嗜好成瘾，渴望藏身于空心的器皿之中，不只是瓶瓶罐罐，只要是容器，它们都喜欢钻进去，在里面栖身。 因此，人们在捕捞章鱼的时候，便会利用他们这种独特的嗜好。 护士长今天中午在餐厅里的表现，很显然，她虽然拥有类人，但并没有抛弃她作为章鱼这种生物的与生俱来的本能。 她对那份汤十分嫌弃，让她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个罐子。 图南因此，终于找到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制服护士长的方式。 只要她找来一个足以容纳护士长的罐子，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将这个罐子放进护士长的办公室里，接下来她需要做的就只有守株待兔。 医院下午是病人的放风时间，大多数护士都会跟随病人，三楼作为办公室，原本就很少有人走动，她只需要看准护士长离开的时间，将罐子快速搬进她的办公室，然后藏身在办公室中，或许就能轻松将护士长困在罐子中。 罐子不难找，但是要找到一个足以将护士长给装进去的罐子，并不太容易。 图南找了许多地方，最后在食堂的后厨找到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塑料罐子，或许是用来存放某种食材的。 不透明，有盖子，等到护士长钻进去以后，她只要找准时机，就可以将护士长给锁在罐子之中。 非常符合她的需求。 食堂的负责人原本不愿意借给她，图南费了一点口舌，让对方相信是自己的某个病人提出了这种十分荒唐的请求，自己逼不得已，只能到处找罐子。 童话医院的病人脑子多半都有点病，食堂的负责人在看过她的工牌后，终于大方地将罐子借给了她。 至于这件事最后会不会穿帮，这完全不在图南的思考范围之内。 反正等她解开谜团，梦醒之后，谁都不会知道梦里发生了什么。 难道现实里的人还能知道梦里的事？ 她找了一条人少的小路，把罐子从医院后门运进了医院，途中碰到人好奇询问就搬出自己敷衍食堂负责人的理由。 出乎她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对这种离谱的要求提出异议。 在他们看来，患者提出什么要求都是正常的，而护士只需要尽可能地满足。 甚至还有人热情地提出帮她搬上楼，被图南温柔而不失礼貌地拒绝了。 “真的非常抱歉，患者说一定要我亲手搬上去。”她说谎连眼睛都不眨。 “真是可怜。”同为护士的同僚十分能理解她，拍了拍图南的肩膀鼓励道，“每一个护士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加油，希望你能解决这个难缠的患者。” 难缠，确实很难缠。 图南笑着向她点头致谢。 她一定要解决，也一定会解决。 第95章 得到钥匙 她将罐子独自搬上三楼，不出她意料，这个时间段三楼果然没什么人。 图南在把罐子运上来之前瞧准了护士长这会正在急诊，八条触手舞得虎虎生威，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 把罐子挪到三楼尽头的护士长办公室，她伸手搭上门把手，试着转动了一下，轻松地打开门。 护士长果然没有上班时间锁办公室的习惯，大概也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敢像她一样。 图南飞快地瞄了一眼四周，将罐子用最快的速度搬进了办公室里，然后关上了门。 护士长的办公室不大不小，除去办公桌之外，还有一张病床，供病人或自己休息时使用。 她看了看办公室的布局，为了让护士长能够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罐子，图南直接将它摆在了办公室大门的入口处，只要一推开门，护士长就能瞧见这个罐子。 布置完这个罐子，她还要给自己寻找一个藏身之地。 可是左看右看，这里都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的视线落到靠墙的那张办公桌上。 办公桌底下倒是可以躲一个人，但是这个地方太过危险，万一护士长没有第一时间钻进罐子里，而是选择先到办公桌旁，她立刻就会被发现。 躲在哪里好呢。 窗帘后？ 这窗帘不算厚重，若是细心一点，也不难发现。 她不由得有些犯难。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图南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点响动。 护士长的走路声音与旁人不同，别人走路时会有十分清晰的脚步声，而护士长走路是用触手摩擦地面推动着自己前行的，所以她走路时的声音很具有独特性，非常容易辨别。 图南只一下，就断定门外的人一定就是护士长。 没时间犹豫了。 办公桌这个选择还是太冒险了，她顿了顿，朝着窗帘的方向走去。 * 护士长打开门的一瞬间，搭在门把手上的触手就顿住了。 办公室中心为什么会摆着一个罐子？ 一看到罐子，属于章鱼的本能就在身体里蠢蠢欲动，让她忍不住立刻钻进去，将身体蜷缩在这个罐子之中。 这是刻在基因中的本能，哪怕她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只知道靠着本能行动的生物，也还是很难改变。 但她不会像低级的章鱼那样，立刻迫不及待地钻进去。 护士长走进房间，用触手关上门，怀疑的目光在房间中扫视了一圈。 这个罐子肯定是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放进来的，她的用意是什么？明知道她是章鱼，有着这种嗜好，还要将这么大一个罐子摆在她的办公室中。 难道是为了讨好她？ 那她可想错方式了。 她冷哼了一声。 护士长在房间中走动起来，办公室不大，也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她很快就将所有角落排查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外人。 章鱼的视力范围比人的视力范围更广，整间办公室几乎都在她的盯视之下，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对自己的视力十分自信，绝对不会有人能藏身在她的视线之下。 她想了想，朝着窗帘走去。 窗帘此刻向两边拉开，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头的样子。 童话医院的所有窗户为了防止患者不小心跌落，全都设计得很高，连办公室也不例外。窗户的最低处大约在她脖子的位置，说实话，她一直觉得这个设计非常愚蠢。 窗户正对宿舍楼，毫无景致可言，她只随意扫了一眼，便一把掀开了窗帘。 窗帘后也是空无一人。 护士长的眼睛转了转，随手拉上了窗帘。 她没有看到的角落里，有一双手正紧紧地扒着窗沿。 图南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双手被迫承担了整个人的重量，因为过度用力而指尖泛白。她努力不去看身下，现在只能祈祷不会有人看到她。 好在她的运气还不错。 护士长拉上窗帘，终于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双臂用力，撑着身体小心地爬上了窗沿，轻轻打开了她刚才刻意留了一条小缝的窗户。 所幸护士长没有仔细检查，大概也是真的想不到居然会有人敢在她眼皮底下躲在这种地方。 她尽可能小心地打开窗户，偷偷掀开窗帘的一条缝隙，朝着办公室里看去。 这个视角可以将整个办公室尽收眼底，她刚才没有看到开门的声音，护士长没有离开房间，此刻却不见了身影。 仔细看地上的那个罐子，似乎隐隐有些晃动。 果然还是控制不住的习性。 她不敢大意，绷着全身的神经，把自己想象成一只灵巧的猫，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踩在了地面上。 罐子的盖子被她贴身用绳子绑在了身上，图南一边紧紧盯着罐子，一边从身上解下盖子，衣料摩擦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紧张得头皮发麻，但好在章鱼的听力并不发达，又或者是护士长太过沉醉于这种难得的体验，她并没有注意到办公室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图南一只手抓着盖子，另一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紧紧攥在手中，她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罐子前，将手心里的东西丢了进去，然后离开盖上盖子拧紧。 “谁？！”护士长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声音被堵在罐子之中，听上去有些失真，隐约可辨，“谁在外面，你要做什么？！” 对不起了护士长。图南在心中暗道。 “放我出来！” 护士长用力挣扎起来，然而罐子的大小塞进她已经十分勉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她挣扎的力度十分有限。 图南紧紧按住罐子，不让它乱动。 要是摔在地上发出太大的动静，难保不会引来别人。 她在心中默数了几下，罐子里的护士长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没了声息。 得益于她在盖上盖子前丢进去的药水。 在医院里，能致人昏迷的东西比罐子还好找，那么多剂量，大概刚好够护士长昏睡到明天，等到明天，自然会有人发现她。 她站起身，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一个大麻烦，现在只需要找到档案室的钥匙，然后等到晚上就好了。 图南走到办公桌前翻找起来，原本以为找钥匙会有些费时，没想到护士长将所有钥匙都收在了一起，甚至还贴心地贴上了标签。 她取下档案室的钥匙收好，轻出了一口气。 易为春的死因，运气好的话，也许今晚就能窥见一二。 第96章 让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夜色笼罩童话医院，后花园的花草树木沐浴在月光中，草丛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四下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虫鸣声。 本该空无一人的三楼走廊上，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图南下班后就一直躲在杂物间，足足躲了两个小时才敢出来。 此刻的医院万籁俱寂，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唯恐夜长梦多，快步走到档案室门口，拿出从护士长那里偷来的钥匙，对准钥匙孔插了进去。 手腕轻轻转动，门锁发出“咔嗒”一声，在她面前打开了。 图南左右看了一下，飞快闪身进了门。 档案室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她点上蜡烛，举着蜡烛开始观察四周。 一排排的书架出现在她面前，排列有序，书架上摆着满满的档案。每个书架上都标记了年份用于查阅。 约克的档案应该是近两年的，图南从最新的开始找，大概找了一排书架之后，她终于找到了写有约克名字的档案。 图南不免有些激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档案抽了出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就地翻开。 档案上详细记录了约克进入童话医院的时间，进入医院之后病情的发展以及一些围绕着他的事件。 根据时间来看，约克已经来到医院足足有五年的时间了。图南挑了挑眉，有些意料之外。 进来的第一年，就围绕着约克出了不少怪事，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女孩病情都无一例外产生了恶化，最严重的甚至有自残与自杀的行为。 可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证约克与这些事件有关，事件的当事人对此缄默不语，甚至反复强调约克与这些事毫无干系，他是无辜的。 也因此，医院并不能惩罚约克，只能尽量控制约克与其他女性的接触。 但是护士与患者接触，是无法避免的。 所有与约克有过接触的护士，最后的下场都不算太好。 图南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寻找着易为春的踪迹，终于在一年前的某件事件的记录中找到了这个名字的存在。 一年前，易为春进入童话医院，开始担任约克的病房护士。 如果何灵梦境中的易为春的性格没错，图南推测她应该是一个热情阳光的女孩 ，在困境中 也能积极向上，从不言弃。 最开始担任约克的护士时，或许他被这个男人英俊的表相所迷惑，认为他并不具备危险性。 然而实际上，约克就像是丛林里无害的外表伪装自己的剧毒蘑菇，了解他的人会对他敬而远之，而不了解他的人则会被蘑菇的外表迷惑，稀里糊涂地采下剧毒蘑菇。 档案上对于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并没有详细的记录，只是含糊地一笔带过。 【一年前，易为春护士离奇死亡，疑似与另一位实习护士何灵有关。 案发现场只有约克与何灵两人，询问过程中，何灵情绪激动，几度情绪崩溃无法交谈。】 由于约克早已劣迹斑斑，大家都认为是约克又使用了某种手段害死了实习医生。 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无论是约克还是何灵，都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新来的实习护士被派遣给约克，而何灵，也开始重复起自己的护士工作，一直至今，都还在为童话医院工作。 档案中记载，易为春死于坠楼。 是有人将她推了下去，还是她自己自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没有解开的谜团。 图南将档案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任何有关的线索之后，才将档案放了回去。 易为春的死亡，在她看来，大概率不会是意外。 何灵在几次梦境中，对易为春的态度都十分耐人寻味，她们的关系一定不差，但是为什么在见到死了以后的易为春，何灵的态度不是怀念，而是惊惧呢？ 她在情绪激动时对图南说出的话，表明了她对易为春是有些不满的，这种不满是针对约克而来，她认为易为春不该接受约克赠送的东西。 断断续续的线索连接在一起，像是一团巨大的毛线，让人有些不知该从何整理。 图南皱了皱眉。 既然来了档案室，干脆先不要管这件事真正的答案，趁着这个机会把其他人的档案也一并看完，对她离开梦境后完成任务一定会有帮助。 她正打算将她负责的几位病人的档案一并找出来，耳边却忽然传来异样的声音。 这声音，正是从档案室门外传来的。 图南一惊，下意识地将手边的蜡烛吹灭，档案室中骤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变得愈发明显了。 她隐约听到有门开关的声音。 档案室的大门正对护士长的办公室，难道是护士长醒了？ 可是她明明下了一整晚的药量，怎么会那么快就醒来。 但严格来说，她取的药量是针对人的，至于护士长，她是一条章鱼。而章鱼，想要将自己从罐子里弄出来，也不会太困难。 冷汗从她额头上滑了下来。 虽然这里是梦境，但是图南还没有找到易为春的死因，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被护士长发现。 护士长独有的走路的声音从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像是在她耳边敲响了警钟。 护士长视力极佳，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之中，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图南放轻脚步，摸着书架的边缘，一点点退到角落之中。 “嘎吱——” 档案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护士长带着怒气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实在是气坏了，自从成为护士长以来，她就没有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竟然被不知道什么人装进了罐子里，甚至还被人迷晕了。 这在她的章鱼生涯里，是前所未有的！ 她一定要找到这个狂妄到极致的人，将她关进禁闭室，狠狠地折磨！ 护士长两只足有半个拳头大的眼睛闪过一丝幽光。 “你很会捉迷藏是吗？”她声音鬼魅，在黑暗的环境中，让人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冷。 “那就让我们来玩一场捉迷藏吧。” 第97章 再躲就没有意思了 她推开档案室的门，一点点走了进来。 四周昏暗一片，然而对于章鱼这种习惯于水下黑暗环境的物种来说，这点黑暗并不能成为阻止她的原因。 图南屏住呼吸，在脑中拼命想着解决之策。 这里只有一个出口，根本没有其他的路，找到她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护士长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她并不着急，而是享受着这种捕捉猎物的过程。 时间拉得越长，对于隐藏在暗处的人来说越是折磨。 她嘴角漫出一丝笑意，眼里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没一会，护士长已经走到了刚才图南站着的书架旁，虽然她已经躲到了档案室最深处，但是护士长迟早会走过来。 书架上还摆着她刚才吹灭的蜡烛，护士长见状，愈发得意地笑了起来。 偷袭她一次又如何，最终还是会落入她的手心里。 图南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流淌下来。 眼看护士长已经快要走到她藏身的角落之中，她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的钥匙，伸手将它用力丢了出去。 寂静的档案室顿时响起钥匙落地的清脆声。 护士长眼眸微眯，立刻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了过去。 图南一边看着她的动作，一边慢慢地往外走，试图在护士长找到钥匙之前离开这里。 然而她还是忽略了章鱼的视力，护士长没费什么力气，很快找到了钥匙。 她捡起钥匙，冷哼了一声，对着空气说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走吗，未免太天真了。” 这个偷袭她的人很聪明，懂得利用章鱼的习性，也知道声东击西的道理，只是可惜，今晚她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否则她绝难咽下这口气。 护士长又开始搜索起档案室来。 图南刚来并没来得及拉出太远的距离，眼看护士长离她越来越近，她似乎已经看到护士长抓住她以后会怎样惩罚她了。 她躲在一排书架后，护士长只要再绕过一排书架，就能看到她。 心脏不受控制地用力撞击着胸膛，她几乎可以听到那种响动，一下下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护士长已经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看来今晚是难逃被发现的命运了。 图南开始思索究竟是被护士长发现还是梦境破碎对她更有利。 就在护士长即将转过她藏身这排书架的瞬间，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啪嗒，啪嗒。” 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明显。 护士长的脚步停住了，狐疑地向外看去。 难道是那个人刚才趁她不注意跑出去了？ 可是门外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 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听上去不慌不忙，显然并不是偷袭她的那个人。 脚步声，最后停在了档案室的门口。 今晚的档案室，前所未有的热闹。 “是谁？”护士长疑惑地开口问道。 她放弃了搜索这排书架，朝着门口走去。 图南松了一口气。 门口的人没出声，直接推开了档案室半掩的门，门外走廊上的光微微透了进来。 图南躲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院长？”她听到护士长略带慌张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普利斯特莱的声音十分沉稳，穿透黑暗，清晰得落进她耳中。 “我……” 护士长有些慌了。 今晚谁来到这里她都不怕，但是院长毕竟是她的顶头上司，那就另当别论了。 童话世界里也是要讲职场那一套的。 若是让院长知道了她弄丢了档案室的钥匙，恐怕对她的升职加薪不太有利。 反正钥匙已经找回来了，干脆现在锁上门，把那个小偷关在档案室中，等到明天一早，她再来瓮中捉鳖也不迟。 想到这里，护士长从容开口，“我来档案室查阅一些资料，现在已经查完了，正打算离开。” 普利斯特莱“唔”了一声，声音淡淡的，“那你先走吧。” “我还要锁好档案室的门。”护士长殷勤道，“院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离开，医院虽然事务繁多，也要保重身体啊。” “我也有些资料要查。”普利斯特莱的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你先走吧。” 护士长：“……”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触手。 刚才话已出口，现在要是说档案室里藏着个小偷，院长恐怕会更加生气。 她一时之间，迟疑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普利斯特莱扫了她一眼，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怀疑。 算了，那个小偷想必已经听到了她和院长的对话，如果她识相的话，就会好好地躲起来。档案室面积不算小，院长也不会想到里头躲了一个人，应该不会发现那个小偷的存在。 等到院长离开锁上门，第二天她一样可以来瓮中捉鳖。 “那我就先走了。”护士长笑着说道，“院长千万记得锁门。” 普利斯特莱不耐地应了一声。 护士长终于离开了。 图南也松了一口气。 正如护士长所想的那样，她打算先躲起来，然后趁着院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 院长走进档案室，十分耐心地一盏盏点起了档案室的灯，周围顿时亮了起来。 图南皱了皱眉，这样的话，她想要偷溜出去恐怕会有些难度。 点完灯，普利斯特莱又顺手关上了门。 图南：“……” 这下要怎么办。 门也被关上的话，她几乎是不可能在普利斯特莱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偷溜出去。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打算先观察观察普利斯特莱的动向。 普利斯特莱毫无查阅档案的意思，他环视了一圈档案室，微微挑了挑眉，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 然后，他毫无预兆地开口说道：“还不出来吗？” 图南心下一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 普利斯特莱已经发现她了？ 见她没有反应，对方也并不着急，而是慢悠悠地在档案室中走动起来。 他并不急着找人，反而在欣赏什么风景一般，脚步轻缓，有种游刃有余的悠闲。 “图南小姐，继续躲下去，就没有意思了。”又过了片刻，普利斯特莱才停下脚步，不轻不重地说道。 这一下，图南才是真正感到震惊了。 普利斯特莱为什么会知道她躲在这里？ 第98章 合作愉快 再躲下去，的确没有意义了。 普利斯特莱既然能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分明笃定是她就藏在这里，而非是在诈她。 与护士长的虎视眈眈不同，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打算。 图南思忖片刻，还是从书架后走了出去。 普利斯特莱听到动静，朝她看了过来，脸上勾起一抹笃定的笑意。 “你果然在这里。” “院长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图南低声问道。 “说来也巧。”普利斯特莱迈开腿，慢悠悠地晃到她身边，“今天下午我刚好在宿舍楼，刚好走到窗边，刚好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碧色的眼睛锁定住图南，慢条斯理地发问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 图南发现，普利斯特莱这个人，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 她面色不变，沉稳开口，“既然院长当时没有选择拆穿我，现在这样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一向不大喜欢护士长，偶尔看她吃吃瘪，似乎也是不错的体验。” 普利斯特莱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只是毕竟我是院长，总不能看着别人乱来吧。” 他叹了一口气，“图南小姐，你真的让我非常为难啊，深夜闯入档案室，你说我应该怎么惩罚你呢？” 图南微微仰头看着他，出乎意料的，竟然并无慌张神色。 她微微一笑，眼底映着烛光，隐约像是有火光在跳动。 “如果您真的想惩罚我，下午时就会那么做了。” 图南冷静地说道。 “院长大人，哦不……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玩家？” 普利斯特莱眼中划过一道暗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玩家’……那是什么？” “你装得确实很像。”图南面不改色，“其实我最开始有过怀疑，很多事都能解释，但是……有一点你无法否认。” 普利斯特莱挑了挑眉。 “在这个梦境里，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我第一次见到护士长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你也不应该知道才对。 “现在的医院大概率也不会有我的入职表……你是怎么知道，我叫图南的呢？” 图南不卑不亢，虚心请教，“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她起初对普利斯特莱的身份有过一闪而过的怀疑，鉴于院长这个特殊的职位，她还是更倾向于普利斯特莱并非玩家。 直到后面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让她不得不再次怀疑起他的身份。 普利斯特莱定定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他不说话， 图南也不着急，总有沉不住气的人。 在身份上，她处于劣势，就越要沉得住气，才能拥有主动权。 面前的男人忽然笑了。 “你果然很聪明。”普利斯特莱没有否认，算是间接肯定了她的猜测，“唐苑和我说起你的时候，我倒是没有想到我们会那么快见面。” “唐苑是……”图南微微皱眉，“你的队友？” “算是吧。”普利斯特莱耸了耸肩，语气不再故作老成，显得轻松了许多，“严格来说，她是我的队长。” “她是队长？”图南诧异道，“那为什么你是院长她是医生？” “这就说来话长了。”普利斯特莱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院长这个职位受到的限制太多了，也不够自由，但是又必须要争取，所以她就把这个麻烦的位置甩给了我。” 他说完，还“啧”了一声，显然十分不满。 “但无论如何，院长这个职位，还是非常有用的吧？”图南紧盯着他。 “你以为院长那么好做？”面前的人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规则限制太多，我也很难办啊。就说你的实习吧，如果我真的那么厉害，直接免去你的考核不是最好吗。” 童话医院的院长这个身份太过特殊，如果不加以限制，岂不是可以直接通关副本了？ “说说看吧，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底牌，图南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玩家与玩家虽然某种意义上是同伴，但归根结底，在并不熟悉的情况下，没人会傻到交托信任。 “不如你猜猜看？”普利斯特莱反问道。 图南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普利斯特莱大半夜特意来到这里是想帮助她脱离困境。 且不说护士长醒来对她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事，普利斯特莱与她只不过两面之交，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大半夜来档案室，除了要查阅档案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或许他没有对护士长撒谎。 既然她能察觉出这是一个循环梦境，没道理普利斯特莱察觉不出。 也许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你也被拖进梦境之中了？”她试探着问道。 普利斯特莱赞赏似的点点头。 “说实话，这个梦境还真有点意思。”他走到一排书架前，拿出其中一份档案，“我花了点时间才搞清楚这到底是谁的梦境，今天在宿舍楼窗户那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想要做什么。” 普利斯特莱的身份，想查阅档案，随时都可以，他却故意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我想你今晚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他手中拿着的那份档案，正是属于约克的。 轻车熟路的样子，想必已经看过。 “谁知道刚好撞上护士长。”他耸耸肩，“我以为你已经解决她了。” “出了一点意外。”图南言简意赅，“所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何灵毕竟是你的室友，你和她接触起来更加方便，如今我们共同被困，当然要互相帮助。” 图南听了只想笑。 话说得好听，只是如果真的想要互相帮助，下午看到她的时候，普利斯特莱便可以找上她。可他直到现在才出现，时间还卡得那么准确。 到底是想卖她个人情，还是在故意考验她？ 但普利斯特莱身份特殊，和他合作，自己的确可以得到不少便利。 双方的身份显然对于对方来说，都有利可图，那么暂时达成合作，倒也不是不行。 “合作愉快。” 图南朝他伸手。 第99章 我叫……易为春 确定了图南想要合作之后，普利斯特莱将自己已经掌握的信息说了出来。 “何灵与易为春是一年前来到这个副本的，那个时候我刚刚当上童话医院的院长，每天都要处理成堆的事，并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关注两个普通玩家。”普利斯特莱沉声说道。 “老实说，是等易为春死了以后，我才开始关注到何灵的。” “易为春到底是怎么死的？”图南问道。 “毫无疑问，她绝非死于自杀，至于到底是因为违规而死，还是别的原因，至今依旧是个谜。”普利斯特莱的声音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护士死亡这样的事，对于医院来说可大可小，我作为院长，当然要前往现场看一看。” “易为春摔下高楼而死，当时楼顶只有约克与何灵两人，我上楼顶的时候，何灵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约克神情轻松自在，与何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开始，我当然以为是约克做的，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对于一个惯犯来说，这种事再寻常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图南皱着眉问道。 “我只是不能肯定而已。”普利斯特莱笑着看向她，“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梦的奇怪之处吗？” 图南没有说话。 “如果易为春真的是约克害死的，何灵怎么会这么久都无动于衷，她当时在天台上的表情，现在想来，也十分奇怪。不像是悲伤，倒有一种万念俱灰的麻木。” “既然真真假假分不清楚，为什么不去问问……当事人呢？”图南若有所思。 “你说约克？”普利斯特莱嗤笑一声，“他怎么可能把真相告诉我们。” “一般情况下，他的确不会说。”图南垂下眼睛，“但是如果…” 她压低了声音，对着普利斯特莱说道。 普利斯特莱凝神听着她的话，眼中划过异样的光芒。 “可以是可以……可是这样做，万一她受了刺激……” “想要成功，不冒点险怎么行。”图南朝普利斯特莱伸出手。 “什么？”普利斯特莱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图南指了指他手中的档案。 普利斯特莱半信半疑地将档案递给她。 图南翻开档案，径直翻到约克的病症描述上，指了指那几行字。 “他自诩为女人的救世主，实际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最爱做的事就是让那些无辜的女性陷入痛苦与困境之中，假装抛下一根绳子，等到那个可怜的女人以为自己得救之后再大笑着剪断绳子，看着她们高高坠落。” 图南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厌恶的情绪。 同为女性，她对约克这种人渣深恶痛绝。 “这种人，一定会配合我们，因为他不会放过一个能让别人陷入崩溃的机会。”图南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有些讥讽地笑了一声，“这可是他活着的……乐趣所在。” “那就这样办吧。”普利斯特莱并无异议，“我们已经在这里待得够久了，是时候该早些出去了。” * 图南回到宿舍，何灵正坐在书桌前发呆。 从她认识何灵开始，她似乎就没见对方休息，她永远坐在书桌前，或是看书，或是哭泣。 “你回来了？”何灵回过头看她，眼下一片青黑，越发像女鬼了。 图南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有了主意，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保证何灵的情绪稳定，不让这层梦境破碎。 她径直进了洗漱间洗漱了一番，然后直接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可是今晚的何灵一反常态，竟然和她搭起话来。 “你说，一个人临死前在想什么？” 图南微微一顿，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她老实地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何灵似乎笑了一声。 “那如果……已经走到绝路，毫无生还的希望，在临死前的那一秒，你会想什么？” 图南认真思考了一下，“也许我什么都不会想，既然无法改变，不如坦然地接受死亡。” 何灵沉默了一会，声音发冷。 “那如果，害死你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呢？” 图南瞳孔微微一缩。 她身体有点僵硬，只能尽可能深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何灵的声音透着危险，“你一定觉得这样的人该死吧，她活着就是难以饶恕的罪孽。” “那要看，她为什么要害死我。”图南尽可能平静地说道，“如果她不是故意的，又或者是无心的，那也不能完全怪她。” …… 何灵笑了起来。 她越笑越大声，最后甚至仰头大笑，整间宿舍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因为……因为她受了蛊惑，有眼无珠……”何灵喃喃自语，“她也该死，为什么偏偏还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图南明白，何灵并不是在和她对话，或许她只是想找一个情绪的发泄口，她只能沉默。 何灵在床下又哭又笑，形状疯癫，俨然已经不具备正常沟通的能力了。 她现在很怀疑，她的计划是否还能行得通。 偌大的宿舍楼，回荡着何灵的哭叫声。 这个夜注定难眠。 * 图南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她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脸色灰暗，眼下青黑一片，如果再不出去，恐怕也快发疯了。 她面无表情地出门下楼，去食堂吃饭，然后径直来到四楼患者病房。 熟悉的404病房。 图南推开门走进去。 约克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比起现实，她发现何灵梦境中的约克似乎更加面目可憎了。 这个时间，小矮人与诶里克还没有住进来，约克的室友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你是新来的？”那个男人瞥了她一眼，表情傲慢挑剔，“童话医院挑选护士的标准越来越低了。” “怎么能对这样一位美丽可爱的淑女小姐说这样的话呢？”约克走上前来，脸上是一如既往的轻佻笑意。 他执起图南的手，行了一个吻手礼，“这位可爱的小姐，我能否知道你的名字？” 图南静静看着他，勾起一个笑容。 “当然，我叫……易为春。” 第100章 天啊!竟然100章了! “易为春……” 约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个名字并不常见。 他下意识地开始审视面前的女人。 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笑容太过公式化，连弧度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大多都不是巧合。 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名字，听上去似乎有点耳熟。”他收回手，似笑非笑地道，“我从前认识一个人，她也叫易为春。” “真的？”图南瞪大眼睛，一脸惊喜地拉住他的手，“你真的认识她？” 约克怀疑地看着她。 图南眼睛一垂，再抬眼的时候眼眶已经微微湿润，她叹了一口气，“易为春是我姐姐，一年前她说要来童话医院当护士，可是却再也没了回音……” “姐姐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相依为命，我当然要来找她。”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来了这里后我来后才发现，姐姐……姐姐已经……” 她泣不成声。 约克眼中的怀疑消退了一些，却依旧疑惑，“你为什么要说你叫易为春？” “姐姐已经过世一年，我怕她已经被人忘记了。”图南哽咽道，“我发誓要用她的名字活下去，这样她就会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原来是这样。”约克看着她流泪的双眼，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可柔和的假象后，其中隐约跳动着某种兴奋的火焰。 “你真是一个善良坚强的女孩。”他怜惜地道。 图南微微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她太清楚约克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了。 “您刚才说认识我的姐姐？”她收起眼中的情绪，抬头问道，“那您是否清楚她的死因呢？” “好女孩，”约克柔声道，“我认为我们需要换个场合来谈，或许下午的时候，你可以来……楼顶找我。” 图南微微一顿。 “那真是太好了。”她感激地开口，“我一定到。” * 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顺利。 约克想要做什么，其实并不难猜。 让她知道易为春并非自杀，而是死于非命，让她陷入痛苦与仇恨之中。 只是既然要重回当初易为春临死前的场景，只有一个约克怎么足够。 问题在于，如何让何灵也前往楼顶。 这一点，就要靠普利斯特莱了。 哪怕在梦境中，何灵也下意识地遵守着规则。 普利斯特莱要求她下午去楼顶，对何灵来说，哪怕心里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去。 整个中午，何灵都惴惴不安。 她不明白院长为什么突然要求自己去楼顶。 自从为春死后，她再也没有上过那个天台。 尽管她曾经在梦中无数次梦见。 每一次，她都万分后悔。 醒来以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你还好吗？” 图南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递过去一杯温水，“你看上去状态很差。” 何灵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眼睛瞪得大大的。 图南开始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了。 易为春意外身死，如今看来，一定与何灵有关。 甚至大概率是何灵亲手造成了易为春的死亡。 约克是无法信任的，从头到尾图南都没有打算仅靠约克就理清事件真相。 这个男人满嘴谎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捅你一刀。 她想要重现当时场景，或许能让何灵说出些什么。 然而重回故地，对何灵来说或许太过刺激，难保她不会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致使梦境再次碎裂。 事情有些两难。 她正犹豫间，一个护士从病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伸了个懒腰，筋疲力尽地坐到他们身边。 “何灵怎么了？”护士坐下后，看到何灵的异样，诧异地问道。 “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图南含糊道。 “什么刺激把她吓成这样。”护士奇怪地看着何灵，“她满头是汗，看来受了不小的惊吓。” 何灵忽然抱着头大叫起来。 身旁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这个样子是会吓到别人的。”护士着急道，“病房周围禁止喧闹，必须快点让她安静下来。” “给她吃片药，让她安静点吧。”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图南一怔。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让何灵镇定下来，有利于维持梦境的稳定性。 下午的时候也不会过于激动。 吃了药的何灵果然安静了不少，趴在桌上昏睡起来。 到了与约克约定的时间，她率先起身，拜托一旁的护士过会儿叫醒何灵后，图南独自上了顶楼天台。 * 约克已经到了。 他站在天台边缘，不知在看什么。 听到声响，约克回过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抱歉，久等了。”图南走到他身边。 “迟到是女士的特权。”约克风度翩翩地说道。 图南不置可否。 “约克先生，现在能否告诉我姐姐死亡的真相？” “别急啊。”约克转过身，看着天台对面的风景，“你看这里视野多好。” 图南皱了皱眉，“是很好，可是我现在无心欣赏，希望您能理解我。” “当然，我当然理解你。”约克笑了笑。 他们是怎么告诉你的？” “医院说……姐姐是自杀的。”图南略微抬高了声音，“可是我了解她， 她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 “是啊，她是一个多么善良可爱，充满热情的女孩啊。”约克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这样的人，当然不会自杀。”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你认为呢？”约克微笑着说道。 “我只想知道真相。”图南直视着他，“别人告诉我，她摔下天台而死，而当时，这里只有你和何灵两个人。” “你该不会忘记何灵了吧？” “我当然没有忘记她。”约克耸了耸肩，“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是因为心虚吗？”图南干脆地说道，“她和我姐姐的关系很要好。” “心虚？”约克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 图南冷眼看着他笑弯了腰。 “说起来，应该是她怕见到我吧？”约克终于笑够了，慢条斯理地说道。 第101章 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为什么要害怕看到你。”图南不解道。 “或许是害怕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吧。”约克的声音柔情蜜意，“不如等她一会来了，你问问她？” 图南微微一愣。 她抬眸看向约克，对方脸上挂着一种嘲弄的笑容，像是已经完全看穿了她。 “是不是想问我，你怎么知道她要来？” 图南没有说话。 “真是不巧，今天两个护士闲聊，恰好被我听见了。”约克半真半假地说道，“听说何灵的状态不太好？真是让人担心啊，毕竟我们也算老熟人了，我当然不忍心看着她这样不管不顾。” “你做了什么？”图南冷静地问道。 “我只是分了一点自己的药给她罢了。”约克笑得得意，“你放心，这药没什么副作用，最多……让人产生些幻觉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图南心里清楚，约克定然早就发现自己在骗他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图南忍不住诧异问道。 “你的说辞挺有趣。”约克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易为春曾经无意中告诉过我她是独生女，我还真要被骗了呢。” 原来一开始，约克就看破了她的谎言。 “那是为什么还要约我来天台。 既然话已经说开，图南也没了伪装的必要，她面无表情看着约克，声音毫无温度。 “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约克轻笑一声，“这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想知道易为春的死因，但是你马上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什么？”她皱了皱眉。 天台的入口处忽然传来异样的响动。 图南下意识转过头，何灵苍白的脸出现在她眼中。 她脸色苍白如纸，护士服被风猎猎作响，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茫然地四下寻找着什么。 “为春……你在哪儿……”她喃喃自语。 身边的约克忽然动了。 “何灵，我在这里！”约克大声喊道，一边用手抓起图南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救我，救救我！” 图南被他的动作搞懵了。 她瞪大眼睛，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约克的力气远大她，她根本无法做到。 “你疯了？”由于太过荒唐，她甚至忍不住想笑，“这种拙劣的手法……易为春早就死了，更何况，你的样子看上去有哪点像易为春？” 约克露出志在必得的诡异笑容。 “这个世界上离奇的事多得超越你的想象，你知道那枚药片是谁给我的吗？”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她心底升起。 “是谁？” “不如你猜猜，这所医院里谁有本事制出这种神奇的药片？” “为春？”何灵看到约克的瞬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彩，可是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图南“掐”在约克脖颈上的手。 约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声音却充满恐惧，“救我，我感觉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我来救你……我这就来救你……”何灵不住地点头，整个人犹如魔怔了一般，朝着他们冲过来。 不好。 他们身后就是天台的护栏，经过长年的风吹雨打，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图南用力挣扎起来。 可她的力气，远远不是约克的对手。 “挣扎什么？”约克笑着欣赏她急切的样子，“你不是想要知道易为春是怎么死的吗？你马上就可以尝到和她一样的绝望了。” 何灵已经冲了过来，她像是一头牛犊，不管不顾地冲到她面前，伸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欺负为春！” “咳咳……”图南伸手去拽她的手，“你清醒点……仔细看看……我是谁！” “所有伤害为春的人，我都要清除……”何灵眼中泛出异样的红色，手上的力气大得离奇。 “我要……杀了你！” 她推着图南往护栏边靠。 这是何灵的梦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几乎是无敌的。 她想要杀死她，她就一定会死！ 图南感觉肺中的空气一点点减少，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窒息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身体，连脑子都快要转动不过来。 约克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 这就是易为春的死因？ 被自己重要的同伴用这种方式推下高楼，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何灵，又会多么痛苦。 亲手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回想起来，该是怎样的绝望。 约克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身后的护栏发出脆弱的“嘎吱”声，忽然断裂开来，图南大半个身体掉护栏外。 耳边响起巨大的嗡鸣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这样的戏码，还真是百看不厌。”约克在一旁，轻飘飘地说道。 图南双眸充血，朝他看去。 “哎呀，别这样看着我。”他笑得轻松，“我可是会做噩梦的，杀你的人不是我，就算真要索命，也要找对了人才是。” 看我之后……怎么弄死你…… 图南忽然对他生出无限的恨意，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那么强烈的杀意。 她一定要杀了约克。 约克忽然“啧”了一声。 “真是讨厌的眼神啊。”他厌恶地说道，“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我讨厌的东西，你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你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我的厌恶。” “你竟然敢厌恶我。”约克有些失了风度，“我拯救了那么多可怜的女性，所有的女人都应该崇拜我，感谢我，无条件地服从我！” 如果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图南真想呸他一口。 “你不认命。”约克重新笑了起来，“可是这就是你的命。” “你这样的人，甚至不配得到我的拯救。” “我的命。”图南用尽全力，从喉咙间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粗砺磨耳，“只在……我自己手里。” 约克脸上的笑容僵住。 “何灵，快把她推下去，快，我好害怕。”他立刻换了一副语调，对着神智不清的何灵道。 何灵似乎犹豫了一下。 “你在等什么？”约克厉声道，“你要让易为春受到伤害吗！” “不……不！”何灵尖声喊道，“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害为春！” 她松开掐住图南的脖子，用力将她推下了楼。 图南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身体便无法控制地向后仰去。 “再见了。”约克上前一步，高高在上地低头看着她，“真可惜，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图南。” 下落的图南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竟然还能朝他喊话。 耳畔风声喧嚣，失重感强烈。 “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约克微微皱起眉，这句话让他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可又立刻讥讽地笑了起来。 必死之人，竟然还大言不惭。 “砰”的一声。 第102章 你还记得自己…… 普利斯特莱踹开通往天台的门。 “砰”的一声巨响，引得天台上两人下意识地朝他看来。 “院长……”何灵愣愣地看着他，喃喃道。 普利斯特莱头疼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场景。 “我做了什么……” 何灵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到底做了什么……” 普利斯特莱察觉脚下的大楼开始摇摇欲坠。 他叹了一口气。 * 又是新的一天。 图南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总觉得这一幕异常熟悉。 大概是因为她每天都是从这张床上醒来的缘故。 她爬下床，与室友何灵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进洗漱间洗漱。 她们医院的宿舍楼环境不怎么样，洗漱间又破又烂，甚至还有点漏水。 她习以为常地打开水龙头，低下头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让她清醒了几分。 图南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略显苍白，眼下有些发青，显然没有睡好。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洗漱间。 护士一天的工作量趋于饱和，时间很赶，没时间让她做多余的事情。 “我先走了。”何灵离开前和她打了个招呼。 图南点了点头。 她脱掉睡衣打算换上护士制服，却忽然看到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图南抬起手，看到自己手臂上用黑色的笔写了一行小字。 奇怪，她什么时候往手臂上写过字。 她有些奇怪地抬起头，仔细辨认起手腕上的黑色小字。 “童话……图鉴……” 这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图南思考出一个结果，她眼前毫无预兆地出现一本书。 她瞪大眼睛。 她是在做梦吗？平白无故半空中为什么会出现一本书。 图南掐了自己一把，试图分辨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啊。” 书页无风自动，露出隐藏在其中的一张大嘴。 她应该真的在做梦。 图南看着这离奇的一幕，在心里暗道。 “不用看了，你没在做梦。”那本书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又开口道。 “哦不对……严格来说，你就是在做梦。” 图南：“……” “忘得那么彻底？” “童话图鉴”飞到她头顶，“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笑话，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等等…… 图南皱了皱眉，她叫什么来着？ “你还记得要做什么吗？” 她要做什么…… 图南越细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为什么她一丁点过去的记忆都没有。 她试图回忆自己的过去，可是她的脑子里，除了自己是童话医院的实习护士这个认知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呼吸有点急促起来。 “童话图鉴”没有急着说话，给她留足了充分的思考时间。 图南就近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她也不急着去上班了。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上什么班。 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太对劲，就算在梦里，她也不可能忘记自己叫什么。 面前这个非人生物也不太可能出现在正常生活中。 它毫无预兆地出现，又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等等……并不是毫无预兆。 它是在自己念出手臂上的小字时突然出现的。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图南低下头，擦了擦手臂的上的黑字。 擦不掉，写字的人像是生怕这行字会消失，用了十足的力气，每一笔都描摹地极为粗重。 是谁在她手臂上写下的字呢？ 这个地方位于手臂内侧，除了她自己，其他人不易察觉。 而且她总觉得，以她的性格，不会随意让人在自己身上留下这样意义不明的字。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自己写下的。 她写这个做什么？ 图南摩挲了一下那块皮肤，脑中浮现一个猜测。 “念出‘童话图鉴’，你就会出现？” “童话图鉴”飞到她眼前，书页哗啦啦地翻来翻去。 “我出现是为了什么呢？” 图南抬眸望向它。 它见到她的第一句话说了什么来着？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啊。” 这句话，说明它对自己失忆这件事并不吃惊，甚至早有预料。 她给自己留下这行字，召唤出这个古怪的东西，或许是因为，没有失忆前的自己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所以为自己留下了暗示。 “你就没有什么要告诉我吗？”图南看向它，“我应该嘱咐过你什么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童话图鉴”颇为惊奇地说道。 “猜的。”图南言简意赅，“现在看来我猜的没错。”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好没意思。 “童话图鉴”吃了瘪，干脆不再故弄玄虚。 “好了图南，该醒醒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咒语，随着它的声音落下，那些遗失的记忆忽然如洪水涌入她的大脑。 图南一时接收不了这么多的信息，忍不住疼得抱住脑袋弯下了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直起了身子。 “想起来了？” 图南看了“童话图鉴”一眼，点了点头，“你可以回去了。” “你这是过河拆桥！”它不满地大喊。 图南毫不留情地把它收了回去。 她脸色沉沉的，忍不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没了外物打扰，她终于可以好好思考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易为春的死她已经清楚了，可是这个梦境依旧在持续。 而她也真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失去了记忆。 还好她为自己留下了锚点。 图南思考过很多种方式，然而每一种都被她推翻了。 因为在这个梦境里，什么都有可能改变，只有她自己是不会变的。 她只能以自己为锚点。 巧合的是，她当时在思考怎么留下锚点时，系统提示她“童话图鉴”终于消化完了莉莉丝的心脏。 她不仅获得了一张强大的技能卡，连“童话图鉴”都因为这颗心脏的缘故升级了。 具体表现为：它能说话了。 于是图南顺势在自己手臂上留下“童话图鉴”四个字，并嘱咐升级后的“童话图鉴”，如果遇到她失去记忆的情况，务必要唤醒她。 她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种下这个暗示，而“童话图鉴”的那句话就是开关。 有了这个开关，她就不用害怕自己会迷失在梦境里。 第103章 旧相识 现在要考虑的就是，究竟要怎样才能离开这个梦境了。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易为春死去的理由，却并没有离开这个梦境，说明想要离开这里，仅仅知道易为春的死因还不够。 那会是什么呢？ 难道，要解开何灵的心结吗？ 从前几次的梦境来看，何灵对易为春死于自己之手十分在意，甚至好几次在自己的梦境中，她的形象是被挖去双眼的。 她认为是自己有眼无珠，所以才会害死了易为春。 而实际上，一切都是约克的阴谋。】 一想起约克，她就恨不得立刻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到底是谁给了他那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片现在还不得而知，上一层梦境中的方法未必没用，只要能避免何灵不要吃下那枚药片，让她可以得知当初那件事的真相，说不定就能解开这无穷无尽的梦境。 她思前想后，将所有细节重新思考了一遍，起身走出了宿舍楼。 * 图南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梦境破碎，普利斯特莱必定与她一同跌落下一层梦境。普利斯特莱浑身谜团，能当上童话医院的院长，绝非泛泛之辈，自己既然都清醒了，他必然也已经清醒过来了。 很多事，自己还需要他的帮助。 “请进。” 图南推开门走了进去，她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平静地看着普利斯特莱。 普利斯特莱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笔，双手十指交叉，老神在在地看着她。 “图南小姐，真高兴看到你还能在找我。”他摊了摊手，“可以告诉我上一层梦境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图南言简意赅地将之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普利斯特莱先生，我想我们是合作关系。”她毫不客气地讥讽道，“但是你的付出相比于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微不足道了。” 她都被推下楼了，都没见到普利斯特莱的人影。 图南不想做亏本的买卖。 普利斯特莱笑了笑，毫不介意图南的话。 这个梦境图南出力更多，他坐享其成的确有些不太好。 “当然，一直让你出力，我的确于心不安，尤其是你还遭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他不是小气的人，“出去以后，我会补偿给你一张技能卡，就当作我的诚意。” “成交。”图南微微一笑，“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讨论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了。” “说说你的想法？”普利斯特莱做了个“请”的手势。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易为春的死因，但是梦境还没有结束。” “我曾经经历过一个副本，那个副本也是一个梦境，梦境的主人释怀之后，梦境就破碎了。” 她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我猜测，是否我们需要解开何灵的心结，她的梦境才会结束。” “这个可能性很大。”普利斯特莱点了点头，“看你的表情，应该有计划了吧。” “我的确有一个计划，”图南看向他，“但是还需要你的配合。” “乐意之至。”普利斯特莱颔首，“说说看吧。” “我们可以……” * 约克忽然觉得有点冷，一股凉风吹过他的脖颈，这让他有点诧异，病房里哪来的冷风？ 他睁开睡眼惺忪的眼。 下一秒，他猛地睁大眼睛，所有的睡意都消失了。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约克当然不会对这里陌生。 医院的天台，他曾经劝过不少少女从这里跳下去，为她们罪恶的生命划下句号。 他当然是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他只是在帮助她们解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还得谢谢他。 他仓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抬眼，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几乎要从喉咙口冲出来。 “你是谁？”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女人问道。 从背影看，她穿着护士的制服，一头披散的黑发被风吹得张扬。 他开始怀疑这是某个护士的恶作剧，但是他不记得有哪个护士的头发是这样一头长而直的黑发。 在夜色里，像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配上她瘦削的身形，颇有两分惊悚的味道。 但约克，可不会被这样简单的恶作剧吓到。 他定了定神，扬声道：“护士小姐，你大半夜把我带到这里来，已经触犯了医院的规则，我一定会投诉你。” 一般只要他搬出这个威胁，大多数人都会立刻服软。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女人竟然没有半分反应。 他正疑惑间，忽然听到两声空灵的笑声。 像是从很远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 约克莫名有些胆寒起来。 除了值班的护士，童话医院对于这些深夜时分不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的人，都是十分危险的。 他不打算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多加纠缠，他要立刻回到自己的病房。 约克打定主意，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快步走去，他搭上把手用力拧了两下，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这是个针对他而来的阴谋。 这下他不面对也不行了。 “你到底是谁？”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喊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你不记得我了？”那个女人的声音莫名有些耳熟。 他狐疑地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 “我们认识吗？” 思来想去，莫非是从前被他拯救过的女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这种女人一般都很愚蠢，她们脑袋空空，他说什么都会乖乖地奉为圭臬。 想到这里，他又开口了，这一回声音柔和了许多。 “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何必用这种方式，你一个女孩，别站在那种危险的地方，快下来吧。” “是吗？”那个女人笑了一声，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回过头来。 “的确是认识，我也的确是特意来找你的呢。”她一张脸惨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死气沉沉地盯着他。 白得近乎病态的手腕上，戴着一根红色的手绳。 约克眯了眯眼，今夜的月色明亮，他没费什么力气就看清了对方的脸。 下一瞬，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易为春？” 第104章 种因得果 这怎么可能。 易为春不是死了吗，还是他亲眼看着她掉下去的。 “你还记得我。”易为春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惨白的脸越来越清晰。 没错，真的是易为春。 他对所有女人都过目不忘，绝对不会记错。 一阵凉风吹过，约克浑身发冷，勉强挤出一句话。 “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不甘啊。 ”易为春歪了歪头，看着他慢吞吞地说道，“你都还活着，你让我怎么甘心就这样去死呢。” 约克从来不信鬼神不说，也不信什么因果报应。 可是眼前的易为春，分明是他记忆中那个小护士。 易为春举起手，露出手腕上那截红绳。 “你看……这还是你送给我的呢。” 他看着那熟悉的红绳，脸色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 这的确是他送给易为春的。 “你来找我做什么。”他定了定神，有色厉内荏，“当初推你下楼的人是何灵，我只不过站在一边而已。” 他说到这里，语气带上了几分刻意的假装，“我也想要阻止她，可是……可是她大概是疯了，掐着你不松手，你也知道，那块地方多危险啊，我怎么敢上前去呢。”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易为春忽然大声喊道，“分明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局！” 约克眸光一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把我带到天台，又以我的名义叫来了何灵，在那之前，你给她喂下了致幻的药物，她把我当成了你，所以才会将我推下天台。” 约克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自己曾经做的事会以这种方式被拆穿。 他分明谁都没有告诉过，唯一知道那种药物存在的，就只有…… 可是那个人，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刚才他为易为春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件事慌了神，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女人，虽然与易为春有着同样的容貌，可是说话的语气与风格，却是截然不同。 “你是那人派来的？”他继续问道，“易为春早就已经死了，我不相信死人真的会复生！” “你用了什么手段？”他眼睛微微一转，“还是说，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吃下了那种药物？” 易为春定定看着他，忽然勾起了嘴角。 “我的确不是易为春。”她说。 “那你是谁？” 图南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普利斯特莱借给他的这个道具实在是太好用了。 无痛整容，你值得拥有。 约克震惊地看着她的动作，他眯着眼睛看清图南的容貌，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究竟是谁？”他警惕地问道，“我没有见过你，你又是怎么知道易为春的死因的？” “我叫图南。”图南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够了。” 约克越发迷惑了。 “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他看着图南身上的护士制服，“你是医院的护士？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会被丢进禁闭室的。” “他说我会被丢进禁闭室。”图南冷笑了一声，看向他身后角落的方向，“院长大人，您说呢？” 约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角落的阴影处走出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院长？”他眉头紧锁，“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为了那个无辜枉死的女孩。”图南幽幽地道，“易为春死了那么久，你却一直没有受到惩罚，这不是太不公平了。” 约克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算是什么东西，你有资格来管这件事吗？易为春已经死了，你根本没有证据证实这一切！” “你刚才已经承认了。” “承认？”他仰头大笑，“我只是在胡言乱语而已。” “不重要。”图南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让一个人知道真相而已。” 约克疑惑地看着她。 “何灵，你都看到了吗？”图南问道，“你为了易为春的死惩罚了自己那么久，现在知道了真相，你难道不想惩罚这个这个真正的凶手？” 角落里，又缓缓走出一人。 何灵早已泪流满面，她眼眶泛红，充满恨意地看着约克。 哪怕约克不承认是自己杀了易为春，当时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易为春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当初发现是自己将易为春推下天台之后，悔恨万分，她不知道自己会那么做，只当自己被副本污染，产生了幻觉。 才会错将易为春当成约克，在看到约克故意的亲密之举后，失控将人推下天台。 一直以来，她连死都没有勇气，只浑浑噩噩地在副本游荡，像孤魂野鬼。 也许变成副本里的一个没有意识的npc，对她来说才是解脱。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明白，不是她有眼无珠，是有人制造了这场灾难，让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太阳。 从此以后，她一直在黑暗中游荡，再也没有一丝光明。 “我要杀了你。”她又哭又笑，冲到约克面前掐住他的脖子。 “开什么玩笑……”约克试图挣脱她的手，却发现何灵看上去瘦弱不堪，却是力大无穷，一双手如同铁箍的一般，无法撼动分毫。 “救我！”他瞪大眼睛看向旁边两人，“我是医院的病人，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是啊。”普利斯特莱点点头，“医院确实不能对病人见死不救。” 何灵骤然看向他，眼底腥红一片，表情异常狰狞。 “但是现在一切都是她说了算。”普利斯特莱摊了摊手，示意何灵继续。 何灵拖着约克往天台边走。 约克惊恐地发现那两人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打算冷眼旁观。 “你们真的疯了？救我！救我啊！” “你当初种下那样的因，就应该会想到今天结下的果。”图南冷眼看着他，“虽然我说过一定会杀了你，但是这种时候，的确有人比我更适合做这件事。” “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对我来说，同样也是美事一桩。” “你到底在说什么玩意！” 第105章 我真的……好想你 约克被何灵拽着来到天台边缘，恐惧让他浑身发抖，再也没有半分平时的风度。 “原来你也会怕死吗？”何灵蹲下身子，看着恐惧的约克，幽幽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惧怕死亡呢。”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她们死的时候，又该有多么恐惧？” 约克满脸鼻涕眼泪，止不住地求饶。 面前这个女人真的会杀了他，这个认知让他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们全都疯了，竟然丝毫不在乎医院的规章制度。 “你放过我吧，我向上帝发誓，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他颤颤巍巍地说道。 “我曾经无数次向上帝祈祷，只要他能把为春复活，我愿意做任何事。”何灵面无表情，却有晶莹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可是上帝根本就是狗屁，祈求上帝没有任何意义，为春不会回来了。” 她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直勾勾地看着约克，“但是还好，我还可以靠自己，亲手杀了害死她的凶手。” 约克见状，终于明白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他干脆不再求饶，大笑起来。 “真是笑话，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怕不怕死？” “她们都是活该！” “你还记得当初易为春死的时候，是怎么苦苦哀求你吗？她哭着求你清醒过来，可是你呢？你毫不留情地将她推下……” “啊——” 伴随着约克的惨叫，“咔嚓”一声，何灵面无表情地卸了他的下巴。 “唔唔唔……”约克痛得抽搐起来。 “我知道。”何灵语气平静，“所以，我也该死。” 她提着浑身抽搐的约克站起来，站到了平台边缘。 “她要做什么？” 察觉出不对的图南想要上前，却被身旁的普利斯特莱拉住。 “别轻举妄动，这是她的梦境，你做不了什么。” 何灵忽然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谢谢你们。”她说。 何灵回过头，毫不犹豫地将约克丢下了天台，被卸了下巴的约克连大声叫唤都叫不出来。 几秒之后，一声沉重的落地声传来。 何灵站在天台边，抬头看着天空，面容平静，不知在想什么。 “为春，我给你报仇了，我终于能来看你了。”何灵声音喃喃，闭了闭眼，眼角滑下一行泪。 她纵身一跃。 “何灵！” 图南惊叫出声，下意识地想跑过去，脚下的地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普利斯特莱拽住她，“这个梦境要碎了！” 他话音刚落，地上忽然裂开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们吸了进去。 * 图南睁开双眼。 她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还记得一切，是否说明，她真的回到了现实之中。 何灵终于解开了自己的心结，所以这个梦境，也跟着破碎了？ 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入睡前只过了一个小时。图南立刻从床上爬下去，看到书桌边的何灵正趴着不动，似乎睡着了一般。 图南走到她身边。 何灵的脸压在手臂上，只露出半张脸，眼角隐有泪痕。 “何灵？”图南轻轻推了推了她，“醒醒。” 何灵眉头微皱，在她的推搡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睛时，她视线涣散，慢慢的，才终于有了焦距。 “你还好吗？”图南尽量放轻声音，柔声问道。 何灵慢慢眨了眨眼，“我好像……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想到梦里的场景，眼泪又忍不住溢出眼眶，“如果那是真的该有多好。” 图南现在确定，她终于从梦中离开了。 看何灵的样子，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浑浑噩噩了。 “你指的是，你找到了杀死易为春真凶的事吗？” 何灵浑身一震，抬头看向她，“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被拉进了这个梦里。”图南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道具，或者是能力？” “原来是这样……”何灵喃喃自语。 她从手腕上卸下一条水晶手链递给图南，“我的能力与做梦无关，大概是这条手链的作用。” 图南接过手链。 【睡美人的手链： 在睡美人沉睡时一直陪伴她的手链，拥有神奇的能力。 能够感知强烈的情绪使人坠入梦境，也可由主人主动开启。】 现在看来，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这条手链。 她可真是被害惨了。 图南将手链还给何灵，“你还是将它收起来，不要随意使用了。” 何灵收回手链，又回忆起那个梦境，当即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就要朝着门口冲。 “你要去哪儿？”图南拉住她。 “我要去杀了约克。”何灵咬牙切齿，双目几乎喷出火来，“虽然那只是梦境，但我能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就是约克害死了为春！我要他血债血偿！” “你冷静一点，现在可不是你的梦境了。” 大约是已经在梦里杀过约克一次了，何灵还算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她现在去找约克，大概还没走到病房，就已经被抓走了。 “约克，是一定要除掉的。”图南冷冷地说道，“但现在既然不是梦境，我们就必须遵守规则。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 “需要我做什么？”何灵急切地问道，“我在这个副本已经待了太久，精神早就被侵蚀得差不多了，我怕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 图南皱了皱眉，“有没有那种，能够净化污染的东西？” “有是有，可是这种东西很珍贵，一般人拿不到。”何灵淡淡地说道，“更何况，为春都已经死了，只要能帮她报仇，是死是活，我都不在意。” “易为春如果还活着，会希望看到你这样消沉吗？”图南摇了摇头，“我可以尽力帮你找一找有没有消除污染的东西，但如果你还是这副样子，就算我真的得到了，我也不会给你。” 何灵微微一愣。 如果为春还在的话…… 按照她的性格，大概会皱着眉头，用力敲敲她的脑袋。 “活着是最重要的事，不管我们之间谁死了，另一个人都要坚强地活下去。用力地活着，替另一个人去看看还没见过的世界。” 她苦笑着低下头，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为春，你要是还在就好了。 我真的……好想你…… 第106章 我只好请你去死了 再次踏出宿舍楼，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虽然这只是在童话医院的第二天，但对图南来说，感觉已经过了半辈子。 何灵站在她身旁，看着天空，发出一声叹息。 “我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自从易为春去世后，她浑浑噩噩，彻底放弃了自身对怪谈侵蚀的抵抗，整个人被同化，也没了时间的概念。 “希望你以后，每天都能看到太阳。”图南冲她笑了笑。 * 吃过早饭，图南径直去找了普利斯特莱。 “真高兴见到你。”普利斯特莱起身迎接她，“不用做梦的感觉真好是不是？” 图南扯了扯嘴角，“的确。” 普利斯特莱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他回身走到座位上坐下，摊了摊手，“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了？” “你承诺过的道具。”图南直入主题，“我想要能消除副本污染的道具。” 普利斯特莱皱了皱眉，“你被污染了？” “不是我。”图南也走到她对面坐下，没有选择隐瞒，“是何灵。” 对面的男人有些惊讶地挑眉，“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相信你一定有这样的道具。”图南看着她。 普利斯特莱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他十指交叉，慢吞吞地说道：“这样的道具很少有，也非常珍贵……” “你想要什么？”图南微微皱眉，“先说好，如果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我会直接走人。” 普利斯特莱大笑起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尤其是像你这样爽快的聪明人。”他也不卖关子，“我不缺道具，我需要的是伙伴。” 图南有些惊讶地扬眉，“伙伴？” “没错。”普利斯特莱悠闲地翘起腿，“唐苑组织了一个玩家队伍，并且一直在寻找有潜力的玩家，进副本的时候玩家们可以互相组队，一方面安全更有保障，另一方面通关副本的几率也更大。” 图南有些犹豫。 普利斯特莱说得不错，只不过她目前还并没有把自己绑定的打算。 “你不用急着拒绝我。”普利斯特莱看出她心中所想，“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我认为你可以好好考虑。” “在怪谈世界，总不能永远没有一个放心交托后背的人。” “实话说，我很难完全信任你，至于你说的组织，我对此一无所知。”图南诚实地说道。 “我明白你的顾虑。”普利斯特莱思考了一会儿，“既然如此，那么你可以和我们组织的玩家一起组队下一次游戏，互相熟悉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加入，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接受。” 加入普利斯特莱口中的玩家组织对她来说是有利的，一个人单打独斗，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图南思考了一下，选择了接受。 “下副本的时间要由我来定。”她开口。 “当然可以。”普利斯特莱干脆利落地取出道具递给她，“这是可以消除污染的道具，你可以拿走了。” “哦对了，今天是探视日，虽然会很忙，但不要忘记了约克的事。” 普利斯特莱微笑着提醒她。 图南点了点头，声音透着平静，“我不会忘记的。” * 图南回到四层护士台，将消除污染的道具给了何灵。 何灵难以置信地接过道具，不敢相信图南竟然真的为她找来了这么难得的道具。 “这……这太珍贵了。” “如果它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我认为是值得的。”图南朝她眨了眨眼，“希望你能离开这所医院。” 何灵握紧手中的道具，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一条手链递给她。 正是那条【睡美人的手链】。 “你这是……”图南看着那条手链，“其实你不必……” “请你一定要收下。”何灵强硬地把手链递到她手中，“和你给我的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图南看着手中的手链，又抬起头看向何灵。 她眼神很坚定，如果图南不收下这条手链，她也同样不会收下图南给她的道具。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图南笑了一下，收下了手链。 何灵这才笑了起来。 “哦对了。”图南又开口问道，“今天是探视日，你知道探视日都要做些什么吗？” 何灵毕竟在医院待了那么久，对医院的一些事比她清楚的多。 何灵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一些病人家属可以在今天上午来探视病人。” “有人探视的病人由护士陪同前往，护士全程不得离开，没有人探视的病人就待在房间里，一切照旧。” 听上去，的确没什么特别的。 图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是查房时间了。 她与何灵道了别，快速赶往病房。 * 图南查完房确认所有人都在房间并且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打算离开的时候，玛利亚忽然叫住了她。 对于这位自己的“合伙人”，图南非常热情。 “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吗，玛利亚小姐？”她露出八颗牙齿。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虚假。”玛利亚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图南收回笑容，耸了耸肩。 “我的父亲与母亲今天一定会来探视我。”玛利亚伸手端起红茶，轻轻吹散面前氤氲的热气，优雅地品了一口茶，才接着说道，“他们会对我威逼利诱，逼迫我嫁给邻国的王子。” 图南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玛利亚放下杯子，抬眼看了她一眼。 “你认为呢？” “如果您执意不肯嫁，那就无法离开医院，我认为，您可以同意嫁给领国王子。” 玛利亚也不着急说话，等着图南继续说。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图南接着道，“无论什么计划，被困在医院之中都无法进行，倒不如先离开医院，再徐徐图之。” 玛利亚翘着腿，手指轻轻点着膝盖。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说，“只是，我出去不难，你出去……又要多久呢？” 图南看向她的眼睛，“你能拖多久？” “婚期最多拖延一个月。”玛利亚沉声道，“一个月之后你如果不出现，那我只好向你说声对不起了。” 她微微一笑，轻飘飘吐出一句话，“我只能请你去死了。” 图南也笑了。 “一个月，足够了。” 第107章 探视 没过多久，果然有护士来通知玛丽亚准备前往会客室。 图南陪同玛丽亚同往。 玛丽亚一路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图南跟在她身后，敏锐地察觉出她的脚步比起寻常的步伐快了一些。 等到了会客室门口，玛丽亚停下脚步，深呼吸了一下，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图南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在角落里站定。 里面坐着一男一女，气质高贵雍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国王一张脸上清晰可见岁月的痕迹，王后却依旧美丽动人。 玛丽亚走过去行了一个宫廷礼，“很高兴见到你们，父亲、母亲。” “玛丽亚，许久未见了。”国王脸色严肃，并未因为许久未见女儿而表现出思念之情。 玛丽亚在他身前坐下，并未说话。 “你看上去瘦了不少。”王后冷静地瞥了她一眼，“医院的日子不好过吧。” “我适应得很好。”玛丽亚微笑着回答。 国王用力“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们早就给你打好了招呼，否则你以为你会那么轻松吗？” 玛丽亚不置可否。 “玛丽亚，相信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该想清楚了，嫁人是你最好的出路。”国王接着说道，“我已经与院长打好了招呼，只要你愿意出嫁，随时都可以离开医院。” 玛丽亚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勾起一个嘲弄的笑意。 “父亲，您还真是执迷不悟啊。”她轻声开口。 “你这是什么话！”国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邻国富庶，那位王子也是一表人才，我能害你吗？” 玛丽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国王对上她的眼睛，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直视。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加重了语气。 “玛丽亚，所有女人都是要嫁人的，你嫁给他，同样也能巩固两国的关系，有什么不好？” “父亲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了？”玛丽亚轻飘飘地说道，“你在乎的并非女儿的幸福，也不必搬出冠冕堂皇的借口，将我送给邻国讨好他们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国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吹胡子瞪眼，喘着粗气。 “大胆！你真是大胆！”他怒喝，“身为公主，怎有不为你的国家奉献之理！” 王后为他递上一杯水，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劝他消气。 玛丽亚看着这一幕，愈发觉得可笑。 她自出生起，以美貌闻名于世。 纯白如雪的肌肤，鲜红如血的嘴唇，乌黑亮丽的头发，她的母亲给了她美丽的容貌，却早早地去世，使她过分得早慧。 国王漠视她，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自己的两位兄长，现在却要用道德来绑架她。 “你要是执意不肯出嫁，我就把你永远关在这里，玛丽亚，你要想清楚……” “我愿意。” 国王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玛丽亚重复了一遍，“我愿意嫁给那位邻国的王子，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国王眯起眼睛，“什么条件。” “婚期要定在一个月之后。”玛丽亚声音很冷，“一个月后是母亲的生日，我想在那天出嫁。” 国王犹豫了一下，婚期已经拖了许久，邻国已经有些不满，若是再拖一个月…… “如果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宁死也不会出嫁。”玛丽亚看着他犹豫的表情，讥讽地说道。 “一个月就一个月。”国王终于松口，“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 “我要带小矮人一起离开。” 图南有些惊讶地朝她看去。 国王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那几个轻浮肮脏的东西……” “他们对我有恩。”玛丽亚打断他的话，“他们不走，我也不会离开。” “玛丽亚好不容易松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同意了又有何妨？”王后小声劝慰道。 “好吧。”国王勉强道，“我答应你。” “我还有些东西需要整理，你们下午再来接我。”玛丽亚站起身，优雅地行了一礼，“我就先不奉陪了。” * “看到了吗？”直到走出会客室一会，玛丽亚才慢悠悠地朝着图南问道。 “看到什么？” “他们虚伪的嘴脸。”玛丽亚走到一扇窗户前，停下脚步，看着外头的景色，“要牺牲我的一生，去成全他的安逸生活。” 图南站在她身后，“你不是打定主意，要将他……”她低声说了几个字。 “当然。”玛丽亚低下头微微一笑，“我亲爱的父亲，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临走前，我会给你盖上好评章。玛丽亚回头看向她，“小矮人的好评，我也可以说服他们给你，接下来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 这已经出乎了图南的意料了。 她点点头，“我会尽快解决的，但是，在你来之前，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哦？”玛丽亚扬眉，“什么事？” 图南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玛丽亚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听完图南的话，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真是大胆，我可是公主。” “正因为你是公主，所以才最合适。”图南朝她眨了眨眼，“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虽然以我的身份，去做这种事有些荒唐，但我的确觉得很有趣。”玛丽亚答应下来，“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有了玛丽亚的承诺，图南这才安下心来。 * 等到早上的探视时间结束，图南才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她吃完午餐照例去给诶里克喂饭。 约克现如今大半时间都在艾米丽的病房中陪伴对方，她一边往诶里克嘴里塞了一口土豆，一边思考该如何把约克与艾米丽分开。 下午的放风时间或许是个好机会。 “唔唔唔……！”诶里克忽然叫了起来。 图南垂眸，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土豆怼到了他鼻子上。 “真是抱歉。”她毫无歉意地说道，一边用勺子将蹭到他鼻子上的土豆刮了下来，重新塞进他嘴里。 诶里克瞪大眼睛。 他愤怒地颤抖起来。 一个躺在床上，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人，图南没必要害怕他。 她微微一笑，“吃下去，吐出去的话可没有饭吃了哦。” 诶里克屈辱地将口中的土豆咽了下去。 第108章 谁是猎物 他一边咽，一边试图用眼神杀死图南。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这个脚步声图南很熟悉，她抬起头，果然看到了护士长。 她从门外走进来，扫了一眼病房中的场景，随口问道：“情况怎么样？” 图南点点头，“一切都好，患者吃得很香。” 她煞有介事地把手中的空盘展示给护士长看。 诶里克一张脸都憋红了。 护士长随意扫了一眼，忽然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她出门。 图南心领神会，她起身放下餐盘，跟在护士长身后出了门。 “今天是最后期限了。” 一离开病房，护士长就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查尔斯小姐看清约克的真面目，时间可不多了。” 护士长似乎对这件事格外上心。 图南看了她一眼，“您放心，今天之前，他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护士长眼睛转了转，上下扫了她一眼，“但愿如此吧。” “但是现在，我还需要您帮我一个忙。”图南接着说道。 “什么？” “查尔斯小姐与约克现在形影不离，我找不到机会和她单独对话。我想请您帮我，今天下午暂时分开他们两人一会。” 这样的事对护士长来说并不困难，她想了想，同意了。 * 查尔斯小姐的双腿大约是好不起来了。 所有医生都这样说。 公爵与夫人愤怒至极，偏偏查尔斯小姐好像并不十分在意。 “既然这已经是既定事实，再为此伤感烦恼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这样安慰自己的母亲。 “是啊夫人，我会永远陪在艾米丽身边的。”一旁的约克握住艾米丽的手，语气坚定。 艾米丽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脸颊微微泛红，嘴角抿出一丝笑意。 公爵夫人看到这一幕，眼中划过一丝怒气。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她怎么能容忍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想起女儿对自己的苦苦哀求，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愧对艾米丽，对于女儿的请求，她实在无法狠心拒绝。 公爵夫人忧心极了，却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病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门外走进一个护士，她毕恭毕敬地朝着公爵夫人与艾米丽行了一礼，温柔地提醒道。 “现在是下午放松时间，病人可以出去透透气，多呼吸新鲜空气。” 约克点了点头，“艾米丽的确应该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带她出门吧。” 公爵夫人面带忧色。 “母亲，不用担心，有约克和护士小姐在我身边，我不会出事的。” “那好吧。”公爵夫人叹了一口气，“有任何需要记得告诉护士。” 艾米丽微笑着点了点头。 “艾米丽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保证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公爵夫人抬眼看向约克，语气严厉，“你知道轻重。” “当然。”约克微笑。 艾米丽已经答应会带他一起离开医院，至少在这之前，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艾米丽。 约克看向病床上的艾米丽，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艾米丽也腼腆地朝她笑了笑。 公爵夫人叹了一口气，觉得女儿实在是没救了。 ＊ 约克推着艾米丽来到花园，人不算多，还算安静。 他们来到当初艾米丽摔下来的凉亭旁，约克蹲下身将艾米丽抱到凉亭中，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 “坐在这里怎么样？”他低声问道。 “你喜欢就好。”艾米丽微笑着说。 乖巧的女孩，可惜有点太没主见了。 约克在心里叹了口气。 等他利用艾米丽逃出去后，得想个办法离开她。 这样的女孩偶尔逗弄一下或许还算有趣，但相处得久了，就有些烦人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艾米丽身份高贵，有办法将他从医院带出去，他绝不会在她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你在想什么？”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约克回过神，看向艾米丽，娴熟地勾起笑容，温柔地注视着她。 “我在想，等以后我们老了，如果也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看风景，该多么幸福。” 艾米丽微微一愣，眼中迅速浮上一层水雾。 “约克，你……”她动容地开口。 “打扰了，约克先生，护士长请您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约克微微皱起眉头，“什么事？” “护士长没有告诉我。” 他有点烦躁，开口想要拒绝，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还是站起了身，朝着艾米丽说道：“我去去就回。” 艾米丽端坐着，目光柔和，“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约克快步离开了。 艾米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艾米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艾米丽皱着眉头循声望去。 凉亭外走进一个女人，护士装扮，她并不陌生。 “是你？”艾米丽扫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吗？” 图南微笑着看着她。不知道护士长能为她争取多少时间，她只能直入主题。 “您真的觉得，约克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吗？” 艾米丽脸色沉了下去。 “你什么意思？” “我相信以您的聪慧，当然明白我在说什么。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太礼貌，但恕我直言，约克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根本配不上您。” 艾米丽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冷漠，毫无温度。 图南面不改色地回望她。 “那又如何呢？”她终于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风景，漫不经心地问道。 “即使这样，您也要与他在一起？” 艾米丽冷笑了一声，她举起手，纤细洁白的食指上正戴着那枚约克送给她的戒指。 “这世上哪有什么可笑的爱情。我不在乎他爱不爱我，连我的父母都不爱我，一个见到我第一面就说爱我的男人，我怎么会可笑地相信呢。” 图南不解，“既然您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装作对他情根深种？” “很有趣不是吗？”艾米丽捂着嘴笑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对我势在必得，实际上每一步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图南的目光落到她的双腿上。 “哪怕为此付出如此严重的代价？” “你说这双腿？”艾米丽也低下头，她随意晃了晃腿，然后在图南惊讶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也许有些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全貌，”她嗤笑着说道，“但很多时候，他看到的，只不过是我想让他看到的而已。” “你知道吗？” “权力与金钱能做到的，远远比你想象得多。” 第109章 请君入瓮 “你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约克相信你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天真女孩？”图南问道。 这很符合她对这所医院病人的刻板印象。 “他说过要永远陪着我。”艾米丽重新坐了回去，托着下巴轻飘飘地说道，“我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做到。” “如果不能呢？” “我还没想好。”艾米丽耸肩，“至少他现在还是挺乖的。” 图南简直要笑出声了。 “看来你根本不了解约克，或者说，你还是对他的无耻程度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艾米丽不是恋爱脑，对她来说一切变得更容易了。原本她还担心艾米丽知道了约克的真面目会舍不得，现在看来，她不必有这个顾虑了。 “你什么意思？”艾米丽看向她。 “有兴趣看一场戏吗？”图南嘴角微微勾起，“或许你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艾米丽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才轻声开口，“把约克支开是你做的吧？” “是。”图南并不否认。 “你和他有仇吗？”艾米丽好奇问道。 “严格来说，不算有。” “那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图南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一口气吧。” 除了任务的原因之外，她还憋着一口气。 约克从来看不起女性，将她们视为玩物。图南想看看，有一天他被自己最看不起的女性玩弄于股掌之中时，又会露出一副什么表情。 是求饶，还是破口大骂。 一想到那幅场景，她就觉得万分有趣。 “我讨厌别人算计我。”艾米丽说，“但是你的眼里没有那种肮脏的东西。” “所以，我愿意看看你口中所说的那场戏。” 艾米丽耸耸肩，“我需要做些什么？” 只要艾米丽愿意配合她，那么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安心看戏就是。”图南微笑道。 * 约克脸色阴沉地走出医院楼。 那个老女人，明明还有把柄藏在他手中，竟然还敢威胁他。 他想他是不是对她太过和颜悦色了，得想个办法，让她吃点苦头。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凉亭，强迫自己露出笑容，一抬眼，却愣住了。 艾米丽不在凉亭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气质高贵的黑发少女。 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皙，嘴唇像血一样鲜红，朝他看过来的时候，目光冷淡矜贵，几乎是瞬间就激起了约克的征服欲。 白雪公主。 他当然认识她，虽然两人的病房相互挨着，但是白雪公主眼高于顶，从来不与旁人闲谈，让他想接近都没有办法。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四周，慢慢拾级而上，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请问你有看到一位坐在这里的女孩吗？她的双腿有疾，无法行走。” 玛丽亚回忆了一下，“刚才有护士来找她，似乎是她的母亲在找她，护士带着她离开了。” 艾米丽的轮椅的确不见了。 约克放下心来。 “原来是这样，感谢您的解答。”他风度翩翩弯了弯腰，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如果找不到她了，我可就要倒霉了。” 玛丽亚果然好奇问道：“这是为什么？” 约克显得十分纠结，踟蹰了一番，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刚才坐在这里的少女是查尔斯公爵的女儿，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为何她竟然对我一见钟情，逼我一定要与她在一起。” 玛丽亚挑了挑眉，“竟有这种事，那你为何不拒绝呢？” 约克显得愈发犹豫了，“我原本是拒绝的，可是谁知道，她竟然因为我拒绝了她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以至于公爵夫人十分震怒，不顾我的反对，要强行让我与查尔斯小姐在一起。” 面前的女孩如他所意料的那样露出愤怒的神色，“这未免太过分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约克，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但消失得极快，快到连约克都没有注意。 玛丽亚接着说道：“不过你这样英俊的男子，她喜欢上你似乎也并不奇怪。” 约克心头一喜，强忍着真实的情绪，低眉垂眼的样子倒还真两分郁郁寡欢的意思。 “可是……我早已有了心仪的人。” 玛丽亚声音中恰到好处地泄露出五分惊讶，五分伤怀，“不知道是谁那么幸运，那个女孩知道吗？” 约克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其实……她对我并不熟悉，我见过她很多次，却一直没有勇气上前与她搭话，或许是我太过自卑，总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她。” 玛丽亚接触到他的视线，顿了一下，似乎隐约有了预感，她垂下眼睛，“您太谦虚了，像您这样的人，所有女人都会爱上您的吧。” 玛丽亚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嫌恶表情。 图南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么恶俗的台词。 “真的吗？”约克脸上得意的表情几乎快要掩盖不住了，他略显失态地上前一步，声音有暗哑，“真的吗？那如果我说……” 他恰到好处地停止，一切尽在不言中。 玛丽亚像是被吓到了，她仓惶地抬起头，眼中有种亮晶晶的东西，给了约克无限的勇气。 “如果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呢？”他深情地开口，语调如同在吟诵诗歌。 玛丽亚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中有朦胧的水光。 “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您……您真的喜欢我吗？” 约克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间，感觉面前的女孩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隐藏住眼底的得意。 愚蠢好骗的女孩，外表冷若冰雪又如何，还不是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就拿下了。 “叫我约克。”他深情款款地说道。 “约克……”玛丽亚努力挤出微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拉下他的手询问道，“既然如此，我怎么能忍受你还待在另一个人身边呢。” 约克心中一喜。终于说到正题了。 比起艾米丽查尔斯，玛丽亚的公主身份无疑更加高贵，对他的助益更多。 “只是……”他眼带忧戚，“她的父母身份太过尊贵，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抗衡。” 玛丽亚丢开他的手，用力拍了拍身旁的桌子，冷哼一声，“一个公爵而已，难道我还会怕他吗？” 第110章 一出好戏 约克心里得意，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忧心的神色。 “这样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玛利亚收敛了怒色，微笑道：“原本就是他们不对在先，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就算有，又有谁敢说我的不是。” 找到了更好的选择，自然要想办法甩掉旧的那个。 约克忍不住思索起来。 若是能不得罪艾米丽的情况下把她甩掉，当然是最好的…… “你们在做什么呢？” 还没等他想出对策，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约克回身看去，艾米丽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在凉亭下方微微仰头看着他们。 她坐着轮椅，图南跟在她身后，刚才就是她把艾米丽推来的。 “艾米丽？”他慌乱了一瞬，“你怎么回来了？” 图南与约克身后的玛利亚对上了眼神。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玛利亚上前一步俯视着下方的艾米丽，“恕我直言，她完全配不上你。” 艾米丽听到这话，未有怒容，反而笑了。 “配不配得上，哪怕你是公主，也轮不到你来评判。”她抬眼看向约克，“约克，你来说说看，我到底配不配得上你。” “是啊。”玛利亚也轻飘飘地问，“约克，你是选择她呢，还是选择我呢？” 约克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艾米丽，又看向一旁的玛利亚。 这种选择并不难做，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选都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艾米丽很好，身份尊贵，对他一片痴心，还能将他带出医院。 但……玛利亚不是比她更胜一筹吗？ 人都会去追求更好的，相信艾米丽可以理解他。 “对不起……”约克眼眶微红，他看向艾米丽，“艾米丽，其实我只是因为心疼你才会和你在一起，我无法欺骗自己，我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 他满脸恳切，仿佛这一切都非他本愿。 不是他主动招惹，也不是他再三保证。 艾米丽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不怪你，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真心可言。” 约克愣了一下。 艾米丽比他想象得冷静太多。 他终于察觉出两分不对劲来。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恰好艾米丽离开了，而玛利亚出现了，又恰好两人撞在一起逼他做一个选择。 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他正怀疑间，玛利亚忽然开口了，“既然如此，你今天就和我一起离开医院，王宫之中什么都有，我可以给你最优渥的生活。” 图南也说话了，她义愤填膺，满脸谴责。 “艾米丽为你做了那么多，约克，你怎么能弃她于不顾呢，她的双腿都无法行走了，你要是再离开，难道要逼她去死吗？” 约克眯起眼睛，看着图南这副样子，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这世上巧合的事数不胜数，艾米丽与公爵夫人聊完想到他还在这里又折返回来，这并不奇怪。 他英俊多情，玛利亚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奇怪？ 这样的女人难道还少吗？ 没错，一定是这样。 艾米丽面带忧戚地望着他，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这么乖巧、听话、懂事，就算被抛弃我，也只会认为是她自己的原因。 查尔斯夫妇倒是有些难办，但是玛利亚的权势够大，足够为他摆平一切。 这很好选，不是吗？ 约克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抱歉，艾米丽，我不能说服自己的心欺骗你，你是一个好女孩，值得全心全意的爱。” “我知道了。”艾米丽平静地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玛利亚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睫毛轻轻扇动，如同蝴蝶振翅。 她弯唇一笑，“既然如此，那最好不过了。” “晚上我的父亲会来接我回王宫，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会带你一起离开。” 约克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图南大声谴责道：“约克先生，您这样做太过分了！” 她越是这样说，约克就越觉得自己没有选错。 他此刻心情很好，为了在玛利亚面前树立自己的形象，他没有怪罪图南，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亲爱的，你不会理解真正的爱情。” “当它出现在你面前，你无法抵抗，过往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幻影。在爱情面前，我也只是一个昏了头的普通男人。” 图南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玛利亚的表情也扭曲了一下，为了防止被看出来，她轻咳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冷了？”约克立刻关切地问道。 他甚至不在意艾米丽还在下方看着他。 “风是有些大了。”玛利亚随意说道，“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约克让玛利亚搭着他的手臂，扶着她下了楼梯。 经过艾米丽身边时，他朝她投去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 艾米丽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哭泣。 约克与玛利亚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图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艾米丽，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艾米丽的肩头耸动得愈发快了。 图南微微皱眉，艾米丽可不像是会为这种事哭泣的人。 “……哈哈哈哈。”果然，几秒之后，艾米丽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图南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真是一出好戏啊。”艾米丽抬起头，眼角甚至笑出了泪水，她伸手轻轻擦拭掉，有些厌恶地擦了擦手。 “虽然早就猜到了你想让我看什么，但亲眼见到之后，果然还是让人有些恶心。” 艾米丽叹了口气，“男人，是多么恶心的东西啊。” “不过我还要谢谢你，能让公主为我演这一场戏，真是荣幸之至。”她勾了勾唇角，“替我谢谢玛利亚公主，这场戏很精彩，我也很喜欢。” “你打算怎么做？”图南问道。 “就让他先沉浸在这种猎人捕猎成功的喜悦中吧。”艾米丽撑着头，漫不经心地说道，“等到他距离成功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再去戳破他的希望，岂不是更美妙吗？” 图南眨了眨眼，“我有一个朋友，她对约克恨之入骨，不知道您是否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第111章 她来了 约克回到病房，难得情绪有点激动，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玛利亚让他整理好东西，实际上他根本没什么可整理的，除了一抽屉不值钱的戒指——他当然不会自寻烦恼地将这些东西带上。 他在病房里转了几圈，连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小矮人都顺眼了几分。 另一边的诶里克是个王子又怎么样，现在瘫在床上口不能言，和他比简直差远了。 约克出生不算高贵，但他天生会把握时机，就算被送进了医院，也依旧能靠自己走出去。 他忍不住开始畅想未来。 *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约克微笑着打开门。 玛利亚换了一套衣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褶皱，神态优雅从容。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图南。 “亲爱的，是要走了吗？”约克迫不及待地问道。 “哦……恐怕还要等一会儿。”玛利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微笑着说，“我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乐意之至。”约克歪着头，“只是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呢？” 玛丽亚看了一眼图南，“是这样的，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这段时间我对图南护士的工作态度还算满意，所以打算给她一个好评。她既然也是负责你的护士，不如你也一块给她一个好评如何？” 图南挂着挑不出错误的笑容，期待地看着约克。 “……这，”他迟疑了一下。 说实话，他并不怎么喜欢图南，这个女人眼睛里有种他异常讨厌的东西。 “有什么问题吗？”玛利亚眨了眨眼。 算了，反正也是小事。 “当然没有。”约克笑了笑，“这种小事，我当然不会拒绝。” 玛利亚身后的图南立刻掏出患者好评表，热情地说道：“那请你现在就盖一下吧。” 约克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顶着玛利亚的目光，只好回身去拿印章。 图南亲眼看着约克在那张纸上按下印象，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约克先生。”她收回好评表，“愿上帝保佑你。” “既然如此，那我们晚上见。”玛利亚朝着约克微微一笑，收回视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哦对了，”图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探出头对着房间内的彼得们说道，“彼得先生，现在是您的放风时间，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是不会同意的。约克下意识地想道。 从彼得进来那天开始，他就没见他出过门。 “好吧。” 出乎他意料的，彼得竟然很快就答应了。 他看着彼得们走出房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约克先生，我得陪着彼得先生去花园散散步，恕我失陪了。” 图南朝他点头示意，转身跟在彼得身后轻快地离开了。 约克觉得有点怪异，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摇摇头，回到了病房。 管他呢，几个丑陋的侏儒而已。 * 图南将玛利亚送到了医院门口。 国王与王后没有亲自来，只派了士兵来接玛利亚。 “就送到这里吧。”玛利亚停下脚步，“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图南点点头，“你回去后也要多加小心。” “婚礼前，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甚至会好好保护我，我想要什么就会给我什么。”玛利亚略带嘲弄地笑了笑，“相比我，我还是更担心你。” “你都已经帮我弄到三个好评章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图南冲她挤了挤眼睛，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轻声道，“你就安心等我助你登上王位吧。” “口无遮拦。”玛利亚皱了皱眉，小声斥责道。 不过她严肃的表情没有维持多久，很快笑了起来，“我很期待这一天。” 玛利亚拿出一封邀请函递给她。 “这封邀请函能让你找到我。” 图南接过，同时接受到系统的提示。 她点了点头，将邀请函收好。 一旁的士兵正在将小矮人们一个个抱上马车，玛利亚看着这一幕，勾了勾嘴角。 图南则抬头看了一眼被夕阳染黄的天空。 太阳快要落山了。 “约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玛利亚颇为嫌恶地说道，“这么恶心的男人，真是少见。” “他应该还在期待能和你一起离开吧。”图南歪了歪头，“查尔斯小姐已经告诉了公爵夫人，她的双腿受伤是因为约克挑唆。我也将他的行为上报了，无论是医院还是公爵那边，都不会让他好过。” “听说这种行为会被关禁闭室？”图南倒是颇为好奇禁闭室的全貌，“总之今天晚上，他就会自食恶果了。” “真可惜我无缘得见了。” 玛利亚想起凉亭上的那场戏，还是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公主殿下，行李已经收拾好，我们可以启程了。”一旁的士兵上前小声禀告道。 玛利亚骄矜地点了点头，看向图南，“我要走了，期待与你再次相见。” 图南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我们马上就会再见。” 载着白雪公主与小矮人的马车“踢踏踢踏”着离开了。 图南收回视线，决定先去食堂吃个晚餐，再去告诉何灵这个好消息好了。 * 约克从天亮等到天黑，接他的人还是没有来，彼得也一直没有回来。 他有点坐不住了。 “砰砰砰。” 就在约克打算去隔壁病房看看的时候，病房门终于被敲响了。 大概是来接他的人终于来了。 约克松了一口气，满脸笑容地打开了房门。 “晚上好。”图南朝他挥了挥手。 “怎么是你？”约克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她身后。 “诶里克先生还没有吃晚饭。”图南举起手中的饭盒，“我来喂他吃饭。” 约克烦躁地让开身位，图南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忍不住低下头嘲讽地笑了一下。 她施施然走到病房最里侧的诶里克身边，坐下开始给他喂饭，甚至忍不住轻声哼起了歌。 约克坐在床边，听着耳边传来的哼歌声，忍不住厉声打断。 “闭嘴！” “抱歉，打扰您了。”图南充满歉意地颔首，“不过我看您那么着急，是在等玛丽亚吧。” 约克看了她一眼。 “别担心，她马上就会来了。” 只不过这个“她”，恐怕不是约克所期待的玛利亚。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你看，”图南笑了起来，“我说‘她’很快就会来了吧。” 第112章 禁闭室 约克再一次满怀期待地打开门。 他又一次失望了。 “怎么是你？”他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一年未见的人。 何灵站在他面前，身后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 “许久不见了，约克先生。”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语气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为为春报仇了，她兴奋的恨不得立刻将约克扒皮抽筋。 但是很可惜，查尔斯小姐特意吩咐了：要留他一条命。 但是除此之外，她可以随意。 虽然有点可惜，但是对于约克这样的人，或许直接死去有点太便宜他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约克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他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道，“白雪公主马上就要接我离开医院了。” “你在等她吗？”何灵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映衬着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真是可惜。”她从口中吐出一句话，“她已经离开了。” 约克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声音有些紧绷，他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但是却不敢相信。 “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真的觉得，以玛利亚的身份，会看上你这种普通又自信的男人吗？”图南从诶立克床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未免太可笑了。” “这怎么可能……”约克眼中划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反驳，“从来没有人能拒绝我的示好！” “你的确拥有一张还算不错的皮囊，”图南肯定地点了点头，“但是还没有魅力大到能让所有人爱上你。” “你懂什么！”约克狠狠瞪了她一眼，“只要我勾勾手，再对她们露出一个笑容，说两句好话，她们就会义无反顾地为我献上一切。” “那是因为她们善良，真诚地对待感情。”图南厉声道，“这不是你玩弄她们感情的理由。” 约克越发恼羞成怒，“是她们自愿的，我是在拯救她们！” 图南突然意识道，和这样已经烂透了的人对话，是没有意义的。 “艾米丽已经告诉了她的母亲你的所作所为，我也已经上报了你的恶行。你猜医院面对暴怒的公爵夫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约克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 “玛利亚……玛利亚怎么会就这样丢下我。”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我要去找她。” 他说着，想要往外闯，却被门口那两个魁梧的保安拦住。 “真是可笑啊。”何灵恶狠狠地盯着她，“当初你就是用这样低劣的计谋和药物离间我与为春，怎么，你自己也中招了？” 约克浑身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他猛地住了口，手不自觉地捏紧身上的口袋。 图南注意到他的动作，眯了眯眼，留心了两分。 “你胡说什么？”约克仰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根本听不懂。” 他嗤笑一声，“易为春的死，是你一手导致，怎么，为了让自己良心过得去，要推到我身上来？” 何灵愤怒得眼眶泛红。 “你不说，没关系。”她一字一顿地道，“等你进了禁闭室，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全部吐出来。” 约克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瞪大眼睛，怒声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护士长！” “护士长不想见你。” 何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抹布，示意身旁的保安控制住约克，然后伸手掐住约克的下巴，轻松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然后将抹布塞了进去。 很显然，她卸了下巴还要塞抹布，完全是在泄愤。 “把他带去禁闭室。”何灵朝着那两个保安说道。 “唔唔……唔！” 约克被保安朝外拖去，他用力挣扎，但显然只是徒劳。 何灵冷冷地看着他被拖走，眼中难以掩饰的快意。 “我和你一起去。”图南看了一眼何灵，还是决定和她一起去。 艾米丽明确说明自己要活的约克，万一何灵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她还能在旁提醒一二。更何况，她还有些话想要问约克。 何灵对图南十分感激，如果没有她，自己也不会有机会能够亲手报仇。 她点了点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道：“一会可能会有些……” 图南知道她想说什么，她笑了笑，“没关系，在副本里，什么场面没见过。” * 禁闭室位于医院的地下室，异常幽深安静，几乎没有一丝光亮，全靠她们手中提着的油灯。 图南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不由得暗暗咂舌。 难怪一提到禁闭室约克就被吓成这样，这里简直就是中世纪酷刑大全。 油灯散发着幽幽的光，图南打量着那些刑具，不知使用了多久，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冰冷的金属感，浓厚的血腥味，每一样都让人头皮发麻。 “并不是每一个被关禁闭的患者都会用到那些。”何灵注意到她在观察四周，低声解释道，“这些东西多半是起到震慑作用。” “被关禁闭的患者会被带到这里，独自度过一夜，有些胆子小的，能被活活吓疯。” 仅仅是站在这里，又让人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恐惧感，这还是在有光的情况下。若是没有光源，再加独自一人，的确有可能被吓疯。 所以童话医院所有人，都对禁闭室噤若寒蝉。 约克已经被带到深处的一张木床上绑了起来，他口中还塞着那块抹布，口中发出“唔唔”的声响，眼中充满恐惧地看着她们。 “查尔斯小姐心地善良。”何灵走到床边垂眼看着他，“她特意嘱咐我，一定要留你一条性命。” 约克下意识松了口气，认为艾米丽对他情根深种，或许只是故意吓一吓他。 可惜，何灵的下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她说‘我只要他还剩下一口气就够了，听说你和他有仇，你可以随意折磨他，我不介意’” 何灵赞美道：“她是多么贴心，多么善良啊。” 在约克眼中，此刻的何灵简直犹如厉鬼一般恐怖。 第113章 承诺 眼泪鼻涕淌了一脸，约克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咒骂。 “把抹布拿出来吧。”图南看着狼狈不堪的约克，对着何灵说道，“我有点东西想要问他。” 何灵取下约克口中的抹布，抬着他的下巴帮他合上了嘴。 “咔哒”一声，听着就很痛。 “疯子！”约克几乎迫不及待地叫骂起来，“放我出去！” 图南但笑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约克叫唤了没几声，声音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低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至少还懂得这个道理。 “你要问什么？”他喘着粗气，眼睛转了转，“我回答了，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 “那得看你回答得我满不满意了。”图南的目光在他的裤子口袋上扫了一眼，开口问道，“你口袋里藏了什么？” 约克顿了一下，不自觉地缩了缩腿，“哪有什么……” 何灵不和他废话，直接上手把他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个纸包，何灵打开纸包，里面有两粒白色的药片。 “你！”约克气急败坏，“这是我的东西，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图南拿起一枚药片放到眼前细细打量了一下，指间夹着那枚药片递到约克眼前，“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 约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是一个病人，吃药是很正常的事。” “我是负责你的护士，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这药片平平无奇躺在她的手心，看不出什么特别。 但当初约克给何灵吃下的，应该就是这种药片。 图南看了一眼何灵，“你有印象吗？” 何灵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种样子的药医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区分不了。” 约克闻言得意起来，“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这不过是普通的药而已。” “是吗？”图南看向他，勾了勾嘴唇，“既然如此，那你吃一粒下去，我就相信你。” 约克脸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怨恨地看着她。 “何必和他废话。”何灵拿过那枚药片，二话不说就要往约克嘴里塞，“他不张嘴就把他下巴卸了。” “我说！” 与其这样，倒不如他主动说出来，或许还能少受点苦。 “这是……”约克目光游移。 何灵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是让人致幻的药物！”约克急忙说道，“只要稍加引导，就能让人看见你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何灵身体微微一颤，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多低劣的招数，可就是因为这小小一枚药片，她亲手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图南看了一眼气压骤然降低的何灵，又飞快问了一句，“这药片你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约克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用力摇头。 要是真的把那人供出来，他恐怕会死得更惨。 “图南，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何灵很慢很慢地说了一句，“你走吧，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何灵估计忍了许久。 对付约克这样的人，的确需要点特殊手段。 图南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记得要给他留一口气。” 约克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的干干净净，他慌张地看着转身离开的图南，在她背后大喊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艾米丽！让我见一眼艾米丽！” “咔嚓”一声。 ——何灵把他的下巴卸了。 约克瞪大眼睛，恐惧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引以为傲的风度，英俊的长相，终于通通失去了作用。 何灵缓慢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表情很平静，眼底深处却有一种压抑的疯狂。 “你看上去很害怕。”何灵盯着他，“是因为预感到自己将要经历什么了吗？” 此时此刻，她并不需要约克回答她。 “查尔斯小姐找到我，告诉我我可以任意处置你的时候，我兴奋得快要晕过去了。” 她用手在约克身上比划着，似乎在测量什么，“图南太善良了，如果把你交给她处理，她也许下不了狠手，还好是我……” “反正我都已经这样了，我还害怕什么呢……”何灵忽然举起手，手舞足蹈起来，“你看啊，这里多么美妙。” 她跑到一旁，举起一个刑具展示给约克。 “你知道这个怎么用吗？”她瞪大眼睛，嘴角的弧度高高扬起，“这叫‘猫爪’，就像小猫的爪子一样，在你身上挠啊挠……挠啊挠……” “是不是很有趣？” 约克惊恐地看着精神明显不太正常的何灵，恐惧地摇了摇头。 那铁制的刑具，在他身上刮一下，恐怕能一下子将他的皮肉都带下来。 他后悔了，他后悔了！ 他什么都说！ 他想要大喊，可是被卸掉下巴让他根本无法开口，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唔……唔……” 约克看着何灵拿着刑具，那上头凝着一层厚厚的血痂，何灵面带微笑，语气轻柔。 “别着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 “别着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这句话，从前约克很爱说。 面对每一个被他欺骗的女孩，她们期待的目光，他温柔地说出这句话，仿佛他们真的会有很长的以后。 不是没有看穿他真面目的人，但有什么用呢，早在那之前，约克早已满足于将她们戏耍的乐趣。 拯救？究竟什么是拯救？ 教会她们认清人心险恶，难道不能算是拯救了她们吗？ 尽管将她们推下深渊的那个人是他。 而他也终于品尝到，那些被他蔑视的，看不起的女孩，她们复仇时的怒火。 疼痛贯穿他的身体，约克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思绪因为疼痛而变得模糊，恍惚之间何灵还在说话。 “查尔斯小姐说，要让你失去行动能力，从此以后，只能像一条狗一样在她身边，摇尾乞求，祈求她的施舍。” “她会养着你，开心的时候给你一口饭吃，不开心的时候……主人不开心的时候，你这畜生凭什么吃饭？” “她说她养着你一辈子，这样算不算帮你实现了你的承诺？” 何灵笑了起来，笑声清脆。 约克模模糊糊地想：他承诺了艾米丽什么呢？ 第114章 她一个人好寂寞… 第二天，何灵把奄奄一息的约克交给了艾米丽。 “真是可怜。” 艾米丽看了浑身血污的约克一眼，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膝盖上两个血洞，只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 何灵脸色苍白，眼神沉寂，“我已经将他为您处理好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无法离开您了。” 艾米丽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致地道：“我还以为你会忍不住杀了他。” “那似乎太便宜他了。”何灵笑了笑，“他应该用余生来为他所犯下的罪孽赎罪。” 艾米丽穿着一双漂亮的尖跟高跟鞋，脚尖踩上约克的肩膀，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在昏迷中吃痛地皱了皱眉，眼皮微动。 旁边有人将水泼到他的脸上。 约克惊慌地睁开，条件反射般发起抖来，口中发出含含糊糊的呜咽声。 “他怎么不能说话了？”艾米丽奇怪道。 “我把他的舌头拔掉了。”何灵面无表情。 艾米丽“啧”了一声，在约克惊恐至极的目光中蹲下身，嘴角还带着甜蜜的笑容。 “亲爱的，睡得还好吗？” “唔唔！” “看来你一定对未来的生活很期待吧？”艾米丽笑得愈发温柔，“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她在“好好”两个字上加上重音。 约克恐惧地看着她，用力摇着头，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 何灵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为了不让艾米丽有机会心软。 “我已经告诉母亲，我想要出院回到庄园休养，母亲同意了。”艾米丽站起身，“对于我要养条‘狗’在身边的请求，她也已经告知了院长，今天起，你就可以和我永远在一起了。” 约克绝望地闭上眼。 他的未来会如何，已经可以想象。 “帮我谢谢图南。”艾米丽看向何灵，“她请我看的那场戏我很喜欢，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还。” 何灵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我会带到您的话，庄园路途遥远，祝您一路顺风。” 她向艾米丽点头致意。 * 图南正在院长办公室。 她帮普利斯特莱解决了公爵夫人的怒火，他也应该遵守诺言，将她的考核难度降低。 普利斯特莱正在逗弄汉斯，这条大得有些吓人的狗在他面前异常乖顺，正伸着舌头舔着他的掌心。 “我当然没有忘记。” 他闻言站起身来看向面前的图南，“院长说话算话，原本你负责两个病房，需要所有病人的好评章，根据我的权限，我可以为你减免一个，也就是说，你现在只需要五个就够了。” 五个。 她已经有三个了。 图南思索了一下，剩下的三个病人，诶里克整天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他把章藏在了哪里，如果她能找到，直接盖上的话…… “我提醒你不要试图走捷径。”普利斯特莱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好评章必须是病人亲手盖上的，否则是无效的。” “这你们也能辨别？”图南忍不住问道。 “我们不行，但医院可以。”普利斯特莱说得含糊，“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总之医院每年能够转正的人数是有限制的，你动作最好快一点，万一被别人抢先，副本难度就会提升到你根本无法通过的地步。” “我知道了。”图南点点头。 普利斯特莱又蹲下身开始逗弄汉斯。 “这是你养的狗？”图南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副本里养条狗。” “准确来说，这是历任院长养的狗。”普利斯特莱摸了摸汉斯的下巴，“它可是医院的老员工了，资历比我老多了。” “那……护士长总是你请来的了吧？”图南看向普利斯特莱。 普利斯特莱顿了顿，抬起头来，“你问她做什么？”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请一条章鱼做护士长干什么。”图南故作好奇。 “你不觉得医院里有一条章鱼很有趣吗？”普利斯特莱笑了笑， “她是我在某次副本里遇到的，原本我邀请她她还不愿意，后来听说我是童话医院的院长才同意，不过本来我没打算让她当护士长，这不是原来……”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停住了话头。 “你不用工作吗？”他看向图南，“现在应该是查房时间吧。” 图南知道，他这是在赶人了。 “院长当了没多久，就知道剥削员工了？”她半开玩笑道。 “没办法啊。”普利斯特莱同样半真半假道，“在这个位置上，我得遵守院长的规则啊。” 图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离开了普利斯特莱的办公室。 * 两间病房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半，同事们都很羡慕她。 “你真是好命。”护士a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送走我病房的病人。” “你别傻啦。”护士b嘲讽道，“你又不是实习护士，病人走一个就添上来一个。” 护士a双眼无神，眼下一片青紫，“是啊，我真怕有一天我猝死在工位上。” “就算是了，你也是医院的鬼。”护士b嘿嘿一笑。 图南没来由地抖了一下，她礼貌性地笑了笑，用查房的理由逃出了包围圈。 403少了一个玛利亚，但另外两个女孩还是老样子，一个坐在桌边拼积木，一个坐在窗边梳头发。 “图南姐姐，你来啦。”小红帽看见她，甜甜地叫了一声。 “是呀。”图南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昨天睡得还好吗？” 小红帽仰着头看她，点了点头，又忽然飞快摇了摇头。 “怎么了？”图南问道，“做噩梦了吗？” 小红帽有些垂头丧气，低着头小声说：“夏夏姐姐说她一个人好寂寞，想让我去陪她。” 图南微微一愣，立刻警惕起来，“她经常这样说吗？” “以前偶尔有……”小红帽忽然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慌张，“护士长不让我告诉别人，我不小心说漏了，图南姐姐，你千万不要告诉护士长啊。” 第115章 今晚你值夜 小孩子总是对护士长这种外形有些害怕。 事实上，医院里不少成年人也很惧怕护士长。 她恐怖的形象，严肃又不苟言笑的性格，令人望而生畏。 约克被带去禁闭室之前，曾经脱口而出他要见护士长。 在那个时间节点，这句话看似没什么问题，可是仔细一想，却又有些不太对劲。 护士长无疑十分讨厌约克，就算约克见到她，护士长也不会帮助他。 无论在梦境中还是梦境外，约克话里话外都表明了给他药片的这个人在医院恐怕有些地位。 会是护士长吗。 “姐姐。”小红帽眼巴巴地等着她的回复，“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吗，你不要告诉别人。” 图南回神，低头看了一眼小红帽，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可以啦。”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护士长不让你告诉别人呢？” 小红帽摆弄着桌上的积木，“护士长说如果说出去的话别人会把我当成奇怪的人的……”她怯怯看了一眼图南，“图南姐姐，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小红帽只是和别人有些不同而已。”图南轻声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小红帽眨巴了一下眼睛，甜甜地笑了一下，用力“嗯”了一声。 “对了，我该吃药了。”小红帽从椅子上跳下来，小跑到窗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粒药片。 “等一下。”图南拦住她。 “怎么了？”小红帽停下动作看向她。 她走到小红帽身边，“这个药可以给姐姐看看吗？” 小红帽露出疑惑的表情，却还是把手中的药片递给她看。 白色的小圆片，安静地躺在小红帽小小的掌心中。 这个药片，与从约克身上找到的药片一模一样。 但是就如同何灵说的那样，这种药片，医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她并不能确定小红帽吃的这种药片是否就是那种可以致幻的药物。 尽管小红帽的症状，看上去的确很像服用了这种药物。 只有她能看见的——夏夏姐姐。 “姐姐，这个药有什么问题吗？”小红帽眨巴着眼睛问道。 “是谁让你吃的药？”图南问道。 “护士长呀。”小红帽收回手，“护士长说我的病情很严重，每天都要吃药。” 小红帽说完，将手心的药直接吃了下去。 图南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喉咙滑动了一下，将药吞了下去。 图南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蹲下身看着她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小红帽满脸诧异。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图南紧张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没有啊。”小红帽笑嘻嘻地说，“这药我已经吃了很久了。” 她忽然兴高采烈地举起手指向她身后。 “夏夏姐姐来找我玩啦。” 小红帽一蹦一跳地跑到图南身后，跳上椅子坐好，口中哼着轻快的歌。 “夏夏姐姐，我们来搭积木吧。” 图南回过头，看着小红帽一脸开心地对着空气说话。 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吗？ 护士长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 图南回到护士站，坐在她旁边的护士提醒她今晚要值夜班。 “夜班？”图南诧异道，“我一个人吗？” 旁边的护士点点头，“夜班其实一般没什么事，只是这里必须有人守着而已，可能会有人来接病人。” “接病人？”她更奇怪了，“大晚上的，接什么病人？” “有些病人会在晚上做手术。”护士在桌上翻找起来，终于从文件堆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她。 “这是值夜班的护士需要注意的东西，要牢牢记好哦。” 图南接过那张纸。 【童话医院夜班护士需知： 1、夜班护士请全程佩戴工牌。 2、夜班护士非特殊情况不能擅离职守。 3、夜班护士需要每晚巡夜一次，请确保患者保持安静。 4、夜晚医院偶尔会有其他人闯入，您可以根据他是否佩戴工牌来确认他是否是医院职工。 如果您发现未佩戴工牌的可疑人员，请拨打保卫室电话。电话号码是： 5、保安每逢整点会离开保安室巡夜，如果无人接听电话，请在十分钟后再次拨打。在这期间，请您保证自己的安全。 6、如遇医院职工需要带离患者，请仔细检查他的文件，只有盖有医院公章的文件才有效。 7、祝您值夜安全！】 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张纸的规则，图南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又将电话号码记下，然后才将规则纸小心收好，放进了口袋。 “这上面说， 会有人来带离患者？”图南低声询问一旁的护士，“为什么白天不来，要在大晚上呢？” “医院统一安排病人在晚上做手术。”护士看了她一眼，“一般他们一个星期才来一次，你不一定能碰到，要是碰到了，记住仔细检查文件就好了。” 图南朝她笑了笑，又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小声问道：“那……第四条说的会有其他人闯入是什么意思？我胆子小……” “这个啊……”护士顿了顿，摇了摇头，“我值班那么多次，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呢。” 她安慰图南，“没关系，这种几率几乎为零，保安每天晚上都会巡夜的，哪有什么其他人会闯入。” 她碰不到，不代表图南碰不到。 她甚至隐隐有种预感，自己一定会碰到。 现在看来，工牌的作用就是区分医院职员与这些未知的人，保安可以克制他们，但是需要拨打电话，另外，保安赶过来也同样需要时间。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打电话，电话在哪里，护士台是没有电话的！ “我看上面说可以打电话找保安，”图南看了看四周，“可是这里没有电话啊。” “电话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里。”护士笑着说，“医院怕护士用电话闲聊，所以护士台是没有电话的。” 图南：“……” 在童话医院当护士，真是没人权。 第116章 独自值夜 图南特意去找了一次何灵，试图向她请教一些值夜的经验。 何灵皱着眉头想了想，“我的确值过几次夜，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倒是有碰到过有来领病人的，仔细检查文件没有问题，他们领走人之后也就是了。” 看来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用太担心。”何灵安慰她，“只要谨慎一点，一般是不会有问题的。” 图南点了点头。 她其实并不太担心，先前“童话图鉴”消化完莉莉丝的心脏后，她就把之前在密室顺走的夫人的香水喂给了“童话图鉴，”得到了一张还算不错的技能卡，应该足够保护她安全度过夜晚。 * 八点之后，护士台的护士就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图南从病房查完房回来后，护士台已经空无一人。 医院四层的走廊十点之后为了让患者好好休息，会定点熄灯，只有护士台会留一盏油灯供她使用。 图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了一张纸将自己认为可疑的地方写了下来，试图理清自己的思路。 护士长和约克，护士长和小红帽……护士长在其中到底扮演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十点快到的时候，图南提着油灯去熄灯。走廊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她手中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团。 四周安静极了，这种安静让人生出一种这个空间中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图南深吸了一口气，提着灯快步回了护士台。 安静也有安静的好处，她可以专心想一想小红帽的事。 探视日当天，小红帽的父母也来看她了，图南作为责任护士陪同，在一旁见证了全程。 小红帽的父母看上去是一对普通的中年男女，她的母亲一看到小红帽就忍不住起身抱着小红帽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为什么小红帽进了医院那么久，病非但没有好，反而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她的原话是：“原来只不过是受到了一点惊吓，有些精神恍惚，为了安心送来医院一检查，反而查出一堆毛病来。现在进了医院这么久，每次来都说还需要观察不能出院。” 她一边哭一边说：“上帝保佑，别让我们母女分离了。” 图南当时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也很不是滋味。 同样都是父母，小红帽的父母对小红帽肉眼可见的想念与疼爱，而玛利亚的父母，却只有明晃晃的利用。 当时她沉浸在这种反差之中没有细想小红帽母亲的话，如今仔细想来，这句话中有很大的疑点。 小红帽进入童话医院已经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可是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结合玛利亚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这其中的缘由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在童话医院，只有权贵是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像小红帽这种平民，并没有这样的自由。 小红帽的病，是否是因为吃了护士长给她的药之后才逐渐开始严重起来的呢？ 图南回过神，发现面前的纸已经被自己涂满了。 她放下手中的笔，拿起纸，打开油灯将这张纸凑到火上点燃，看着它在自己眼前化为灰烬，她抖了抖手，将垃圾丢进了废纸篓里。 油灯的光太昏暗了，看久了眼睛有点疼，她闭上眼揉了揉眼睛。 规则没有规定要什么时候巡夜，图南打算先去巡夜，今晚如果平安无事最好，如果后半夜有事，她也不用担心还没有巡夜。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刚过，图南提上油灯，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巡夜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在每间病房前透过门窗看一眼里头的病人即可。 病房里头十分昏暗，静悄悄的一片，病人们似乎都已经睡熟了。 图南并不关心他们到底睡着了没有，只要他们保持安静，让她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即可。 经过403病房的时候，她着重看了一眼，却不由得吓了一跳。 小红帽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图南皱了皱眉，又想起了小红帽早晨对她说的话。 她说夏夏姐姐最近总是她让她去陪她。 小红帽口中的夏夏姐姐大概率已经去世了，小红帽说她听到这些话，究竟是真的听到了，还是有自杀倾向？ 图南轻轻敲了敲门。 小红帽朝她看了过来，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图南朝她做了一个躺下的动作。 好在小红帽很听话，丝毫没有犹豫地躺了下去。 图南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这才离开去看其他的病房。 回程的时候她特意又去403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小红帽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 图南回到护士台，将油灯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时间。 她这一次巡夜用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现在已经快要接近十二点了。 现在虽然四周一片安静并无异动，但是十二点以后，这里是否还会那么安静，她就不敢确定了。 时间越接近十二点，图南神经就越紧绷。 秒针一点点转动，当分钟与时针在十二点重逢的那一刻，意味着午夜来临了。 午夜在怪谈之中，往往也就意味着更深的危险。 图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挂在胸前的工牌，当她摸到那块方方正正的工牌时，不可避免地还是产生了一点安全感。 这样至少不会被当成异类抓走。 梦境中易为春与何灵描述遗失工牌的护士所遭遇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自己被不知名的野兽咬死。 “噼啪” 一片寂静之中，忽然毫无预兆地传来一点声音。 图南的心猛地一颤，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是油灯里的灯芯炸了一下。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油灯里的油已经快见底了，图南低下头打开油灯，打算加一点新油进去，却忽然听到远处的走廊传来一道脚步声。 “啪嗒” “啪嗒” 一下又一下，仿佛拍打在她的心上。 是谁？图南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 是来接病人做手术的医院职工，还是规则中所谓的“闯入医院的人”。 第117章 夜半来客 前方，隐隐约约有些光亮传了过来。 图南看了看周围，拿起一旁其他护士的小镜子，躲在护士台后用伸出镜子，利用镜子小心打量着来人。 出乎她意料的，来的人并不是她猜测的任何一人，而是护士长，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图南松了一口气，收回镜子，站起身来。 护士长已经走到了近前，图南扫了一眼她胸前的工牌，这才扬起笑问道：“护士长，您怎么来了。” 护士长瞥了她一眼，“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的。”图南点了点头，“我已经巡完夜了，目前一切正常。” “一个人当值要警惕一些，夜晚容易犯困，我给你带了一杯咖啡。”护士长用触手卷起一杯咖啡递给她，“你喝了吧，晚上精神些。” 刚才她看见的东西，想必就是这杯咖啡。 图南看着眼前的咖啡，有些犯难。 喝是一定不能喝的，护士长如今立场不明，嫌疑很大，特意送来咖啡，更是让人怀疑。 可是她毕竟是护士长手底下的人，不喝，又会得罪护士长。 护士长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悦，“我特意给你送咖啡，你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护士长。”图南满脸歉意，一脸真诚地说道，“我对咖啡过敏，一喝咖啡就浑身起红疹，只能辜负您的好意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工作，不会让您失望的。” 话说到这里，护士长也不好再硬逼图南喝下咖啡。 她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将冷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图南微笑着看着她，没有说话。 护士长又离开了。 她来得突然，走得也快，仿佛真的只是为了来给图南送一杯咖啡。 可按照护士长在护士们中的口碑，她可不是这么体恤下属的人。 大半夜亲自来送咖啡，实在太过可疑了。 她到底想做什么呢，图南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实在对护士长的举动有些难以理解。 若说是在咖啡里放了什么东西，事后很容易就让人猜到是她做的，难道…… 护士长在咖啡里放了那种致幻的药物，想要让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可惜那杯咖啡被护士长带走了，她就算怀疑，也没有证实自己的观点。 图南以为接下来的时间一定不会平静，可是出乎她的意料，接下来两个小时，眼看时针一点点指向了“2”的位置，还是一切正常，四周安静得不像话，并没有奇怪的人和带离病人的医院职工出现。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不禁有点犯困。 自从来到童话医院之后，她每天的睡眠都远远不足，白天还要高强度工作，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图南撑着头，上下眼皮止不住得想要靠拢，她只能用力掐着自己大腿上的肉来保持清醒。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走廊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忽然传来一点响动。 图南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她猛地睁开眼睛，拿起一旁的镜子，快速蹲下探出镜子观察起来。 走廊那边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如果是医院的职工来带离病人，没有理由不点灯。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很可疑，还不点灯，非奸即盗。 图南屏气凝神，收回镜子，取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技能卡。 * “怎么没有人？” 黑暗中，一个黑影诧异地问道。 “大概是听到动静吓走了，她不在对我们更好，省的麻烦，赶紧找找403在哪里。”另一个人说道。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 “医院里，哪来的花香。” “算了，大概是我的错觉，我们快走吧。”其中一人顺势拿起桌上的油灯，朝着前方走去。 图南屏气凝神，小心翼翼从两人身边挤过。 当初夫人的那瓶香水，被“童话图鉴”吃了以后，吐出的依旧是一瓶香水。 只是这瓶香水喷了之后，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人的存在感，持续时间为5分钟，短时间内多次叠加效果会越来越差。 感知能力越强的人，越容易发现她。 虽然不是什么逆天的技能，但是也很有用。 最重要的是，香水用完之前，可以反复使用，很适合她这样没有什么自保技能的人。 护士台的油灯没有吹灭，图南能看到他们的样子，但是来人用纱布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只能凭声音听出是一男一女，声音并不算年轻，而且身上没有工牌。 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直冲403病房而去的。 图南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刚过一分，这个时间卡得刚刚好，让她想打电话也没有办法。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图南在他们身后保持着距离，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们。 这两个人并不清楚403病房的位置，走一段距离就要举起手上的油灯看一眼房间号。 403病房距离护士台并不算太远，他们马上就要找到房间了。 图南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香水失效还有两分钟，她走到其中一人面前，伸出脚绊了他一脚。 “砰”的一声，举着油灯的人重重摔倒在地，油灯也砸在了地上。 可惜，这人伸手托了一下油灯，油灯里的灯火晃了晃，却并没有熄灭。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女声焦急地说道，急忙上前来扶他。 “哎呦，我的腰。”摔倒的男人忍不住低声“哎呦”了一声。 “小声点，别吵醒别人。”女人捡起油灯，又将他扶了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了一跤。” “我也不知道……”男人的声音微微发颤，“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女人的声音也慌张起来，“你、你别胡说，这地上什么都没有，会有什么东西绊你？” 图南看着他们的反应，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看上去，他们反而比她更害怕。 “这里是医院……会不会……”男人咽了一下口水，“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闭嘴！”女人低声打断他，“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得走，快点，我们只有十多分钟的时间。” 第118章 扑朔迷离 十分多钟。 恰好是保安能够最快赶来的时间。 这两个人对医院的事情似乎很熟悉，却又并不清楚病房的具体位置，又没有工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有一个医院的职工的内应。 可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香水的时间快要过了，图南拿出香水又喷了一下。 他们很快找到了403病房。 所有病房的门为了防止病人出现意外都是不会上锁的，两个人小心翼翼打开了403病房的门，一闪身窜了进去。 图南现在门口看着他们。 男人来到小红帽床上，轻轻拍了拍小红帽的肩膀。 小红帽似乎醒了过来，想要大叫，却被男人飞快捂住了嘴。 他背对着图南，图南只能看到他似乎抬了抬手，然后原本用力挣扎着的小红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一旁的女人拿着油灯，似乎是害怕另一边床上的乐佩醒来，她用一只手遮着灯光，小心翼翼地不让光投过去。 床边的男人伸手将小红帽抱了起来，小红帽竟然也乖乖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什么情况？图南一时有些看不懂了。 小红帽被诡异迷惑了？ 图南又伸手伸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可是看他们的架势，马上就要离开了。 现在去打电话叫保安，恐怕他们早就抱着小红帽跑没影了。 正在图南迟疑间，男人已经抱着小红帽走了出来。 图南急忙朝着门后躲了一下。 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她，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红帽却一下子看到了她。 图南之所以那么确定，是因为小红帽的眼睛瞬间和她的对在了一起，她大大的眼睛里瞬间涌现出慌乱的情绪。 儿童的感知往往比成人更强，何况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喷香水了，她并不意外小红帽能看到自己。 小红帽目光清明，并不像被迷惑了的样子。 图南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声张。 男人抱着小红帽，女人举着油灯在前方照明，他们动作很快，大概是已经走过一遍的缘故，这一次显然轻车熟路不少。 很快就已经走到了护士台。 小红帽看着跟在她们身后的图南，咬着下唇，表情很纠结。 她低下头，将头埋在男人肩膀上，避开她的目光。 图南的眉头越皱越紧。 小红帽的样子，分明与这两人是认识的，否则她绝对不会这么安静。就连动作之间也能看出十分明显的亲昵之态。 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是谁？ 她该不该阻止他们，规则上似乎没有说如果病人被掳走该怎么办。 前方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 图南也随之停下脚步。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女人诧异地回头看着男人。 “有人在跟着我们。”男人声音有些紧迫，回过头朝着图南的方向看来。 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到实处，而是略带茫然地寻找起来。 这说明，并不是他发现了图南，而是有一个人，将她的存在告诉了这个男人。 ——小红帽。 小红帽紧紧将头埋在男人的肩膀上，一语不发。 “哪有什么人？”女人走上去来，朝着图南的方向举起油灯，“什么都没有啊。” “不是我……”男人低声嘟囔了一句。 图南略微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上前一步，开口道：“我在这里。” 她一开口，香水的作用便失去了作用。 两人见到眼前陡然出现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男人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小红帽，“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吧，你们深夜来到医院掳走小红帽，到底想要做什么。” 图南看着他们的反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两个人根本不是诡异。 两人哑口无言。 “对不起，图南姐姐。”小红帽忽然开口道。 她拉了拉男人的衣服，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算了，爸爸妈妈，你们放弃吧，你们不可能将我带出去的。” 图南并不惊讶。 小红帽的反应，很大程度上已经暴露了两人的身份。 “不行，都到这一步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小红帽的父亲咬牙道，“她一个女人，还能打得过我不成。” 图南没说话。 其实她大概也能猜到，他们为什么要来冒险掳走小红帽。 唯一的女儿被困在医院，明明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然而在医院待得越久，病却越来越严重，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换做任何一对负责的父母，都会像他们那么做的。 可是如果她就这样轻易地放走小红帽，她的任务就完蛋了。 负责的病人无缘无故消失，这个失误足以让她与转正无缘。 图南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别人一把，但她不是圣母，做不到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性命。 “对不起。”她说，“你们不能就这样带走小红帽。” “我求求你了。”小红帽的母亲忽然冲过来拉住她的胳膊，“你就体谅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吧，小红帽她还那么小，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间医院吗？” 图南抓住她话中的漏洞，反手抓住她的手，厉声问道：“死在这间医院？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是有人告诉了你们什么吗？” “你们一来就直奔小红帽的病房，就算是之前探视的时候小红帽告诉了你们这件事，可是你们为什么会知道保安整点的时候无法赶来这件事。” 图南的声音虽然放得很低，可是却清晰落入他们耳中，极具压迫感。 “这间医院里，有你们的内应？” 莫非是哪个护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红帽的母亲声音略显慌乱，“房间号是小红帽之前告诉我们的，至于时间……这完全是凑巧。” “我不相信巧合。”图南沉声道，“现在时间已经过了，难道要叫保安来你们才会说实话吗？” “不要！”小红帽忽然开口，声音带上了哭腔，“图南姐姐，你不要这么做，我跟你回去。” 今天如果不把这件事弄清楚，不管她怎么做，小红帽的好评章她都不可能得到了。 图南正迟疑间，周围的温度忽然降了下来。 第119章 你们觉得……冷吗 夜晚气温变凉是正常的，但是现在温度却是一下子降了下去。 直觉告诉她，这种情况一定不寻常，或许是规则中的那些东西出现了。 “我怎么……突然觉得那么冷？”小红帽的父亲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某种不好的预感让他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你们……觉得冷吗？” “你们赶紧回病房。”图南当机立断，松开抓住小红帽母亲的手，“我去打电话找保安，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千万不要出门。” 两人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意思……有人来了？” 油灯的光只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图南看向前方的黑暗，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只是这样看着，就有一种冷意一点点从脚底攀爬而上。 “爸爸妈妈，我们还是听图南姐姐的吧。”小红帽的目光也投向那片黑暗之处，声音微微发抖。 有些儿童对于某种东西，似乎有着天生的敏锐。 小红帽的父亲不再犹豫，抱紧小红帽，朝着403病房的房间跑去。 医院的病房，大概对于这些东西有着一些隔绝作用，但图南是护士，她不能擅离职守，她得想办法把这玩意赶走。 “姐姐，你一个人小心一点。” 经过图南的时候，小红帽低声对她说道。 她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内疚，没有抬头看她。 图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们动作快点，我能感觉到那东西越来约近了。” 三人很快提着油灯跑向了后方，只剩图南一人留在愈发深重的黑暗之中。 空气里似乎有某种不寻常的东西，图南的香水已经用了两次，效果会大打折扣，但她除了香水，身上还有一件当初付之行交易给她的护身道具，她倒并不是十分紧张。 不到万不得已，付之行那件道具她还不打算使用。 图南喷上香水，安静地贴着墙壁往前走。 医院的走廊是一条直线，就算没有光亮，她也可以摸着墙壁一路走到休息室去打电话。 人处于寂静的黑暗中，总是忍不住会冒出许许多多的猜测，黑暗会催生出许多不好的猜想。 越是未知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恐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边停下。 图南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她看不到身边的东西是什么，只能觉得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又比刚才下降了许多。 她忽然从内心深处涌出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来。 为什么她一定要去做这些事，为什么她就要忙忙碌碌忙上一整天，却怎么也无法转正。 这种从灵魂深处涌现出来的疲惫让人麻木，丧失一切行动的欲望。 她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图南猛地从茫然中清醒过来。 她用力咬了咬舌尖，从刚才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脱离。 身边的寒冷似乎一下子远去了。 她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些是什么， 为什么会让她会有那种想法。 那种累到极致的麻木感，一切的动作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反应，脑子连转动一下都觉得疲倦。 身体上的疲惫并不可怕，连脑子都无法转动了才是最可怕的。 图南不敢停留，趁着它们远去，立刻扶着墙边的扶手朝着尽头的休息室跑去。 休息室里的灯光还没有吹灭，一推开门，立刻有暖色的灯光透了出来，驱散了周身的黑暗。 图南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她快步跑到电话边，拿起电话拨打了保安室的电话。 十分钟的时间已经过了，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您好，保安室。” “您好。”图南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足够清晰，“我是住院部的值夜护士，我发现有可疑人员闯入，请您马上派人来解决。” “收到，我们马上就到，这段时间请保证自己的安全。” 图南挂断电话。 她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 外头一片寂静，自从刚才的那声玻璃破碎的脆响之后，就再也没了半点声音。 刚才的声音是什么情况，小红帽她们把油灯打碎了吗？ 她犹豫要不要打开门看看，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香水已经彻底失效了，开门太过冒险了。她现在待在休息室里，有灯光的情况下，至少能给她带来一点安全感。 保安要多久才能赶过来？外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小红帽她们被抓住了吗？ 一堆疑问几乎要将她的脑子塞满。 “砰砰砰”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图南被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她看向休息室的门，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是刚才打电话的护士吗，我们是保安，已经安全了，你可以出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图南紧绷的神经略微松了松，她走到门口，正打算打开门，手搭上把手的那瞬间却顿住了。 门外的人，真的是保安吗？ 距离她挂断电话才不过一分钟，保安来得会那么快吗。 而且她刚才并没有说自己在哪里，门外的人敲门之后也没有开口说话，他们是怎么知道休息室里一定有人的。 图南垂下眼，看着地上那条门缝，忽然将墙上的蜡烛吹灭了。 休息室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如果真的是保安，他们难道上楼的时候不会提着灯吗？ 门缝处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可见外面也是一片黑暗，保安是怎么做到在黑暗中走上四楼的。 差点就把门打开了。 图南收回手，一语不发地将耳朵贴到门上。 外头死一般的寂静。 她皱着眉，正打算抬起头，门忽然被重重砸响了。 外头的东西一语不发，只大力砸着门。 沉重的砸门声瞬间涌入耳中，像是在她心上用力砸了一下，心跳骤然加快，图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保安怎么还不来。 “让我进去，我要休息。”外头的人忽然开口说道。 这一回声音变成了一个女声。 这声音如泣如诉，带着一种恶毒的怨恨，“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休息，我要休息。” 说话声混杂着砸门的声音，到了最后，门外的人竟然哭了起来。 她知道这里是休息室？图南皱眉，想要休息又是什么意思。 外头的究竟是什么。 第120章 我可以帮你们 见她一直不开门，外头的人终于放弃了想要进门的想法，外头恢复了平静，诡异仿佛已经离开了。 但是图南不敢大意，她贴着门，算了算时间，保安也差不多该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似乎隐约有嘈杂的声音响起。 有些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刚才那个女声隐约的惊呼声。 保安来了吗？ 又过了几分钟，休息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这一次的声音，是图南在电话里听到过的低沉男声。 “休息室里有人吗，捣乱的人已经抓到了。” 图南留心看了一眼门缝，有细微的光亮透了进来，在黑暗的房间中格外明显。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骤然接触光亮有些不适应，图南眯了眯眼，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制服上绣着童话医院的标志，胸口也有带有名字的工牌。 她松了一口气。 “是值夜护士吗？”男人问道。 “是我。”图南点了点头，“刚才是我打的电话。” “工牌给我看一下。”保安不苟言笑地说道。 虽然他的身份应该不假，但图南也不敢把工牌直接交给他，她将藏在制服内的工牌掏出举起。 “为了防止意外，就这样看吧。” 好在保安并不在意这点小事，确认了她的工牌之后就示意她可以放下了。 图南将工牌重新收进制服里，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问道：“人已经控制住了吗？我可以看一看吗？” “已经控制住了。”保安点了点头，朝着身后的方向指了指。 他还有一个同事，正拿着一根棍子将一个女人抵在墙上。 图南走过去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 她竟然穿着医院的护士制服。 “她为什么穿着护士制服？”图南问道。 “很显然她就是靠这件衣服混进了医院。”保安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没有工牌，并不是医院的员工。” 图南嗓子有些干涩。 “你们要怎么处理她？” “非医院职工，深夜潜入医院，需要按照医院的规则进行处罚。” 保安伸手将面对墙站着的女人控制了起来。 图南终于看清她的脸。 一张青白浮肿的脸，显然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强迫自己没有移开视线，仔细观察着她。 麻木的表情，眼神像是一潭死水，从见到她开始，就没有一丝波动。 眼下发青，一张脸上写满疲惫。 幽深的夜里，图南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的人，有什么必要潜入医院。 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神情，她似乎已经许多次了。 这家医院的护士，哪个不是这样。 麻木、疲惫。 她忽然想起昨天白天那两个护士闲聊时说的话。 ——“就算死了，也是这医院的鬼。” “图南护士，我们刚才在走廊上看到一盏被打破的油灯。”保安忽然问道，“是你碎的吗？” 图南回过神，勉强笑着点了点头，“是我，我刚才在巡夜，突然被她吓到了，不小心将油灯打破了，我一会就去收拾干净。” 保安点了点头，“我们将她带走了，有需要的话可以再拨打保安室的电话。” “好的，麻烦你们了。” 图南将他们送到楼梯口，由于她的油灯打碎了，保安还留了一盏灯给她照明。 她提着灯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在403病房门口看到了那盏打碎的油灯。 不知道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 房间里十分昏暗，没有半点声响，图南没有敲门，提着油灯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图南姐姐。” 小红帽坐在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瞧着她。 小红帽的父母也站在角落里，有些拘谨地看着她。 图南绕到另一边看了一眼乐佩，好在对方没有醒，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小心翼翼地拉上两张床之间的帘子，招了招手，示意人都过来。 几人围着小红帽的床站成一圈。 “说说看吧。”图南放低声音，“严肃地看着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头的油灯是我叫妈妈故意打碎的。”小红帽垂着头说，“我想帮你吸引注意。”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图南看着小红帽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狠下心道，“你们是怎么清楚医院的规定的。” “我们真的不能说。”小红帽的母亲叹了口气，“人家好心帮我们，我们怎么能就这样出卖人家。” 刚才保安没有来抓走他们，说明图南没有将他们的存在说出去，他们对图南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警惕变得放心不少。 图南叹了口气。 “护士小姐，算我求你了，你就让我们带小红帽走吧。”小红帽的父亲低声哀求道，“小红帽快要活不了了？” “活不了了？”图南微微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让小红帽做手术，把器官移植给别人。”小红帽的母亲流着泪说。 “这也是那个人告诉你们的？” 答案不言而喻。 能够知道这种消息的，绝对不会只是普通的职工。 会是谁呢…… 难怪他们会这样冒险进入医院，原来是因为这样。 玛利亚早就暗示过她，这家医院表面上是一所面向所有人的医院，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权贵服务的罢了。 不知情的平民进了医院，能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 但是…… “我还是不能让你们带走她。”图南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她走了，死的就是我了。” 小红帽的眼睛黯淡下来。 “没关系，我能理解。”她努力扬起笑容看向父母，“爸爸妈妈你们快走吧，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图南姐姐没有将你们交出去，我已经很知足了。” 事到如今，小红帽还是努力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 小红帽的母亲捂住嘴，却还是有细微的哭声泄漏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小红帽的父亲低声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看他的样子，是打算动粗了。 “等等。”图南打断他，“我的确不能让你们把他们带走，但是我可以帮你们。” “帮我们？”小红帽的父亲愣了愣，“怎么帮？” 第121章 别和她走得太近 “图南，醒醒。” 图南被推搡了几下，眼皮沉得厉害，费了一番力气才从困意里挣扎出来。 “早。” 她掀开眼皮，看清眼前的人，懒懒地打了个招呼。 何灵在她身边坐下，将从食堂带来的早餐顺手递给她，“我猜你应该没吃，给你带的。” “谢谢。”图南略微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接过何灵递来的早餐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 暖洋洋的牛奶下肚，人才终于恢复了两分力气。 “昨晚还顺利吗？”何灵问道。 “还好。”图南没有将小红帽父母的事告诉何灵，只说了半夜那个护士装扮的女人。 “护士装扮的女人？”何灵有些诧异。 图南点了点头，“保安把她带走了。” “我好像有听说过……”何灵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护士们曾经闲聊，说深夜的时候，曾经死在医院中的护士会重新回来。” “可是我值夜的时候并未碰到过，渐渐的也就没当回事。毕竟这里是医院，总会有些不好的传闻。” 图南咬了一口三明治，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曾经死在医院中的护士？ 看昨晚那个女人的样子，的确很像是医院的护士。 “既然你没事，那个女人也被保安带走了，就不要太过忧心了。”何灵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站起身，“我先去查房，你慢慢吃。” 图南笑着点了点头。 她现在的确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小红帽的父母说，最多还有一个星期，小红帽就会被带去做手术。 她必须想办法在这之前将小红帽救出去。 尽管小红帽的父母不肯告诉她帮助他们的人究竟是谁，但图南还是隐隐有个猜测。 只是那个人…… “图南？” 一道轻快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图南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向来人。 “黛西？” “好久不见。”黛西冲她眨了眨眼睛。 “好久不见。” 黛西皱了皱鼻子，故作不满地说道，“你最近都不找我一起吃饭了。” “抱歉，最近太忙了。”图南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你这是？” “住院部新来的患者，我刚好有空，就送她过来。”黛西笑眯眯地说道。 “黛西，你怎么在这里？” 难得一大早护士站这么热闹。 “护士长。”图南站起身朝护士长打了个招呼。 护士长没有看她，而是看了一眼黛西身后的男孩，“这是新来的患者？” “是呀。”黛西将躲在她身后的男孩拉了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别害怕，护士长不是坏人。” 小男孩看了护士长一眼，吓得大声哭了起来，嘴角不断叫嚷着“我要回家”，“我要妈妈”之类的话语。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黛西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将人藏到身后。 “抱歉护士长，小孩子胆子小。” “他生了什么病。”护士长瞥了黛西一眼。 “好像是……”黛西用食指撑着下巴，满脸为难之色，“我也不太清楚，我只不过刚巧送他上楼而已嘛。” “诶……”她忽然伸手指向护士长身后，“伊娃来了，刚才的检查是她做的，问她就好了嘛。” 拿着报告的伊娃愣了愣。 护士长转过身去看向伊娃，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声音中透出两分严厉，“这个孩子得了什么病需要住院。” “这……”伊娃的目光接触到护士长，不自觉地移开视线，又看向护士长身后的黛西。 黛西笑眯眯地看着她，语气轻快，“伊娃，你别害怕，护士长只不过是问问而已，又不会吃了你。” 这种玩笑并不好笑，图南觉得周围的气压又低了一些。 可是伊娃却好像从中得到了鼓励，她低下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报告显示他的心脏有些问题，需要住院。” “心脏？”黛西吃惊地瞪大眼睛，同情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男孩，“他还那么年轻，真是可怜。” 男孩有些懵懂地看着黛西。 图南也扫了一眼那个男孩，刚才他哭起来的时候中气十足面色红润，真看不出来竟然有心脏上的问题。 “报告给我看一眼。”护士长朝伊娃伸出手。 伊娃将手中的报告递给她。 护士长接过报告，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怎么样？”黛西微微蹙着眉，“会不会是报告有问题呢，这么年轻的孩子，真是让人心疼。” 护士长沉默地将报告还给伊娃，看不出什么情绪。 “安排病房入住吧。” 黛西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为那个男孩难过。 “黛西，你还不回去工作吗？”护士长忽然说道，“总是擅离职守可不太好。” 不知道为什么，图南觉得护士长似乎隐隐有些针对黛西。 “那我就先走啦。”黛西看上去毫不在意，她朝图南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道，“有空一起吃饭哦。” 图南只能点了点头。 黛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开了。 “你和她关系很好？”直到黛西的身影彻底消失，护士长才看向图南问道。 “不算很熟。”图南诚实地回答，“但是黛西很热情。” “当然，她对谁都很热情。”护士长冷哼了一声，“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这是什么意思？ 别和黛西走得太近，护士长这样说，是在暗示她什么，还是害怕她知道些什么。 “听说你昨天值夜的时候碰到了一些麻烦？”护士长忽然问道。 “是有一些小麻烦，”图南微笑道，“不过还好保安来得很及时，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是吗？”护士长意味深长地道，“就没有别的什么意外？” 图南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恰到好处流露出一分疑惑，“别的意外？我不太明白，护士长指的是？” “没什么。”护士长瞥了她一眼，“查房查好了吗，你昨晚值夜，今天上午可以回宿舍休息，但是下午要继续工作。” 这该死的剥削人的医院。 图南点了点头，“我马上就去。” 第122章 我真的想不到标题 小红帽乖乖坐在桌子上玩积木，看到图南进来了，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拥抱了她一下。 图南抱着她摸了摸头，看向一旁正在梳头的乐佩。 “早上好，睡得还好吗？” 乐佩没有理会她。 “乐佩姐姐睡得很香呢。”小红帽轻声说。 “是吗？”图南已经习惯了被乐佩无视，她也并不在意。 她需要问小红帽一些问题。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入医院的吗？”她柔声问道。 小红帽回忆了一下。 “爸爸妈妈带我来医院做检查，检查完以后一个姐姐说我需要做进一步检查，需要暂时住院，我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结果这一住，就一直住到了现在。 “姐姐，我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小红帽忽然怯生生地问道。 她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也隐隐能够察觉些什么。昨晚发生的那些事，虽然她一知半解，却也明白自己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当然不是。”图南笑了一下，“病好了，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那我什么时候病才能好呢。”小红帽垂下脑袋，“每天都要吃药……我讨厌吃药，虽然吃药以后可以看到夏夏姐姐，但是……” “夏夏姐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她的？”图南开口道。 小红帽愣了愣，慢慢说道： “夏夏姐姐是几个月前离开的，那段时间她的状态很不好，我猜她应该是太累了……她离开的前一晚她还说第二天要给我讲故事，可是第二天，她就不见了。” 小红帽沉默了一会。 “我和夏夏姐姐的相处得很好，我很喜欢她，她不见了以后我非常难过，似乎……我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醒来之后，我看到了护士长。” “护士长？”图南微微一怔，“然后呢？” “护士长说我情绪不稳定，有伤人倾向，需要吃药。”小红帽垂头丧气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醒来之后，宿舍变得一团乱，玛利亚姐姐也对我避而远之。” 看来小红帽的确有过伤人倾向。 图南觉得眼前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真相。 护士长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那之后，你就一直在服用护士长给你的药物吗？也是从那以后，你又见到了夏夏姐姐？” 小红帽点了点头，“吃过药以后夏夏姐姐就会陪我玩啦。虽然别人看不见她，但是我可以看见她，护士长说这是因为夏夏姐姐不想让别人看见她。” 图南基本可以确定，小红帽吃的那种白色药片，和她从约克那里得到的药片是同一种功效。 会让人产生幻觉。 护士长给小红帽吃那种药片，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图南不得不多想。 昨天晚上护士长送来的那杯咖啡，同样也意味深长。 她已经接近二十四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大脑有些负荷过重，图南打算先去休息一会，再来考虑这个问题。 她站起身，摸了摸小红帽的头，和她道了别，又按照惯例与乐佩也说了一声再见。 从她进403病房担任护士开始，乐佩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但是这一次，乐佩居然回应了她。 “再见。” 短短的两个字，让图南受宠若惊。 她惊讶地看向乐佩，对方并没有看她，依旧自顾自地梳着那头浓密柔顺的长发，仿佛刚才那两个字是她的幻觉。 “乐佩姐姐刚才是不是说了‘再见’？”小红帽眨了眨眼。 看来不是她的幻觉。 ＊ 图南回到护士站，恰好碰到同样查完房回来的伊娃。 伊娃满面愁容，用力叹了口气。 她停顿了一下，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关心地问道：“你怎么看上去愁眉苦脸的？” “我今天肯定是得罪护士长了。”伊娃沮丧地说，“她和黛西一向不对付。” “可是我之前报道的时候，还是黛西带我去找的护士长呢……” 图南话还没说完，伊娃顿时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打量着她。 “我说为什么你不过是个实习护士，护士长就把403和404这两个病房分配给你了，这两个病房的病人可是出了名的难搞。” 图南：“……” 原来如此。 她勉强笑了笑，“或许是意外吧。” 伊娃因为她的倒霉而好受了些，“不过也没什么，护士长和黛西不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嘛，你只要不犯错，护士长也不能对你怎么样。” “她们为什么关系不好？”图南故作好奇地问道，“我看黛西的人缘好像很好。” “她的人缘当然好了，她可是副院长的女儿。”旁边一个一直在听她们说话的护士随口道。 图南微微一愣。 难怪医院里的护士看上去都像是被吸干了精气，黛西却每天都那么充满活力，工作时间经常东奔西跑却无人责怪，大家也都对她客客气气。 护士长讨厌她，似乎也不难理解。 这就像是职场上靠自己实力的人和关系户一起工作，结果关系户工作又轻松工资又高。 换谁都会破防。 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普利斯特莱和黛西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 “黛西？”普利斯特莱挑了挑眉，“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听说她是副院长的女儿？” “是啊。”普利斯特莱点了点头，“不过黛西不怎么喜欢被人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图南诧异道，“她能在医院这样游刃有余，和副院长脱不开干系吧。” 普利斯特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嘛，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努力都被掩盖了吧。” “……” “你问这些做什么？”普利斯特莱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总不见得是来八卦的吧。” “我想知道，这所医院，究竟是做什么的？” 普利斯特莱愣了愣，微微眯起双眼看向她。 “我想你既然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他淡淡地说道，“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所以那些无权无势的人，在这所医院中，就是权贵的备用血库？” “可以这样说。”普利斯特莱的脸色很严肃，“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要提醒你，这一点仅凭你我是无法改变的，不要试图去和它对抗。” 第123章 护士长的过去 “怪谈医院在整个童话怪谈世界之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至少现在，我们是无力改变这一切的。” 图南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但是有一个人，我必须要……” “只要不太过分，一两个人是不会引起它的注意的，你可以随意。”普利斯特莱耸肩，“但碍于规则限制，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便利，你只能靠自己去做。” 普利斯特莱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了，图南于是丝滑地换了一个话题，“最近医院，有心脏不好的患者吗？” “这个问题，我作为护士，应该还是可以知道的吧？” 普利斯特莱翘着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这种略微留意一些就可以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图南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的确有一位贵族少爷急需移植心脏，而且就在刚才，有人告诉我已经找到了匹配的心脏。” 果然如此。 今天早晨，伊娃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反常，黛西看似是在安慰她，现在看来，却更像是一种隐秘的威胁。 一个急需移植心脏的贵族少爷，怎么就那么恰巧，医院今天正好入住了一位“心脏不好”的男孩。 那么护士长强硬地要查看报告，莫非是想要保护那个男孩？ 但是报告并没有问题，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这个男孩入院合情合理。 “怎么，有什么收获吗？”普利斯特莱看着她变幻的神色，好奇地问道。 “暂时还没有。”图南向他道了一声谢，起身打算离开。 “我要离开这个副本了。”普利斯特莱忽然说道。 图南停下脚步，略带诧异地朝他看去。 “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普利斯特莱收敛了笑意，“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当然。”图南平静地说道，“我会完成任务的。” “你应该知道副本之中，最久不能超过半个月吧？” 满打满算，她进入这个副本也不过四五天罢了。 她的时间还很充裕。 * 黛西无疑是偏帮医院的，既然护士长与她不对付，是否说明护士长对医院的这种潜规则并不赞同呢。 小红帽无权无势，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孩，护士长在她身上什么都得不到，为什么要喂给她那种药物。 图南忽然想起一件被她忽略了的事。 在何灵的梦中，情绪失控的何灵吃过药后情绪的确平复了下来。由此可见，这个药的确有着镇定情绪的作用。而药物所产生的幻觉，好好利用的话，也许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 小红帽在夏夏死后情绪失控，产生了伤人倾向，像这样的患者，按照童话医院的操作，是需要立刻进行手术干预的。但是由于护士长的药，小红帽的病情表面上得到了控制，虽然她会产生幻觉，但是在外人看来，她只不过是坐在桌子边安静地搭积木而已。 这样安静没有攻击性的病人，如果没有急需匹配器官的患者，在医院中至少还算安全。 所以护士长这样做，难道真的是为了保护小红帽？ 那为什么，约克也会有这种药物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图南只能找到了何灵。 对方在医院待了足有一年之久，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比她对护士长更加了解。 “护士长和约克？”何灵听到她的问题有些疑惑，“你怎么忽然想起约克了。” 一提到“约克”这个名字，她语气中依旧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的，他们先前有什么交集吗？”图南问道，“任何时候的都可以。” “……似乎有一些。”何灵想了一会，终于从记忆的角落翻出一段有用的信息。 “为春是负责约克的护士，她有一天对我说，她陪同约克出门散步的时候一条章鱼找上了约克，两人交谈了好一会。” “因为她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章鱼，觉得很新奇，所以她记得很清楚，那条章鱼见到约克，对他说‘我有一个交易要和你做’” 图南精神一振，直觉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什么交易？”她追问道。 何灵摇了摇头，“为春只听到这一句，之后约克就将她支走了。” “那时候你们都不认识护士长吗？”图南诧异道。 “那时候的护士长是另一个人，现在的护士长是后来上任的。”何灵耸肩，“你知道，哪怕在怪谈里，一条会说话的章鱼也够稀奇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害怕被别人听去。 图南觉得自己似乎隐约抓住了什么。 “原先的护士长现在去哪儿了？”她问道。 “说来奇怪。”何灵皱着眉头道，“原先的护士长被发现违反了医院的规章制度，被开除了，她的职务就由现在的护士长担任了。” “违反了规章制度？”图南眸光一闪，“什么规章制度？”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档案室里也许会有记载吧。” 档案室？ 图南垂下眼，难道她要故技重施了吗。 * 她曾经在梦里偷过一次档案室的钥匙，这一次做起这些事来，愈发得心应手起来。 甚至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她将迷晕护士长的药量加重了不少，确认对方会昏迷到第二天早晨。 打开档案室的大门，她轻车熟路地找起档案来。 童话医院的档案记录十分详细，她没用多久就找到了上一任护士长的资料。 资料显示，上一任的护士长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她之所以被童话医院解雇，是因为…… 图南看着档案上的文字，略微皱起了眉头。 【企图帮助患者逃离医院。】 而这位患者，正是她的老熟人——约克。 意料之外，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前任护士长被开除之后，现在的护士长立刻顶替了她的职位，而在这之前，她又那么恰巧地找到了约克，说要和他做一个交易。 这之间，若说没有半点联系，她实在难以相信。 来都来了，图南干脆又将章鱼护士长的档案找出来翻看了一遍。 第124章 黑暗 护士长的档案记录并不多，她是在一年前来到童话医院的，那时候她的职位并不是护士长，而是在后勤部中工作，她提出了很多次想要换岗，却被暂时没有合适的职位这个理由驳回了。 也就是在同年，前任护士长因为帮助约克逃离医院被发现革职之后，她如愿以偿地担任了护士长这个职位，并且一直工作至今。 工作期间勤勤恳恳，从不懈怠。 图南从她的档案中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也找不出什么疑点，她将护士长的档案放了回去，想了想，又找出了小红帽的档案。 小红帽的档案比护士长的档案厚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也更多。 图南仔仔细细地看着手中的档案，眉头越皱越深。 这本档案，字里行间，密密麻麻地写了两个字——吃人。 小红帽最初进入之时，的确有精神恍惚的症状，否则她的父母也不会将她送来医院，但是她的症状并不严重，稍加治疗就可以出院，可是在童话医院的刻意引导之下，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经过多次实验，病人的病情逐步严重，已经出现狂躁、抑郁等症状。】 【夏护士死后，病人多次情绪失控，甚至出现伤人倾向，符合额叶切除手术要求。与病人父母沟通后，对方要求与病人会面后再做决定。】 …… 额叶切除。 图南眸光一凛。 这种手术在中世纪时极为常见，广泛用于不服从管理的精神病患者。 切除额叶后，人会丧失许多功能，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情绪自然也就不会再失控。 这种手术是极为不人道的，可是对于童话医院来说，它们要的只是随时可以贡献出自己身体的移动器官库罢了。 或许这才是她们的目的。 图南的手不自觉揪紧档案一角，愤怒至极。 小红帽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却被这样对待，而这样的人，在这所医院之中，恐怕数不胜数。 她合上档案，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接着看了下去。 就在要与父母见面前夕，小红帽的情绪却忽然稳定了下来。经过反复测试，她的情绪的确再也没有失控过。 小红帽的父母因此强烈反对女儿做额叶切除手术，医院也许是为了安抚小红帽的父母，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暂时取消了给小红帽做手术的计划。 小红帽是在服用护士长给她的药之后才得以稳定住情绪的，也就是说，护士长的确救了小红帽，避免了她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悲剧。 图南将小红帽的档案放回原处。 不管护士长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有所图也好，单纯不忍心也好，她都有必要与护士长谈了谈。 小红帽想要安全离开医院，护士长不可或缺。 * 护士长现在很生气。 不知道是谁那么胆大包天，竟然利用她的习性，将她关进了桶里一整夜，还偷走了档案室的钥匙。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对于是谁偷走了钥匙毫无头绪，档案室的钥匙失窃，这绝对是足以让她丢掉职位的大过。 她一边在脑子里思索到底是谁这么大胆，一边用两条触手写报告。 “砰砰砰。” 这个点会是谁来找她，她皱了皱眉，抬起头说了一句“请进”。 图南推开门，转身将门合上。 “图南？”护士长看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皱起了眉头，“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有一件事，特意来请教护士长。”图南走到她的书桌前，轻声说道。 “什么事？”护士长一条触手握着笔，灵活地蘸取了一点墨水，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图南低头看了一眼护士长正在写的报告。 【论医院的可持续性发展空间】 还真是敬业。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开口问道： “我想知道，将小红帽快要做手术的消息告诉她父母的人，是护士长您吗？” 护士长的触手停了下来。 她放下笔，抬眼朝她看过来。 护士长的眼神很有威慑力，顿时让她感觉到了不轻的压力。 “我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护士长冷冷地说道。 “前天晚上，小红帽的父母进入了医院。” “哦？”护士长眼睛缓慢地眨动了一下，意味不明地问道，“那为什么，你没有将他们交给保安呢？” “我认为，他们是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够进入医院的。”图南不卑不亢地说道，“而这个人，我怀疑就是护士长您。” 护士长怒极反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前天晚上您来找我，给我带了一杯提神的咖啡。”图南说道，“奇怪的是，我询问了其他值过夜的护士，她们从来没有收到过您的咖啡。” “这能说明什么？”护士长放下手中的笔，“我好心给你送咖啡，你却怀疑我？” “当然不止这些。”图南盯着护士长阴沉地目光，继续说道，“小红帽的父母清楚小红帽的房间号，并且对医院保安的巡逻时间十分清楚，精准地卡在了准点潜入医院。” “这些事，如果没有一个对医院极为了解的人，是做不到的。” 护士长不见慌乱之色，只点了点头，“说得不错，可是你凭什么认定那个人是我？” “我并不能确认那个人是谁，只能在所有可能的人选中选择一个最有可能的人。”图南看着她，“我看了小红帽的档案，夏夏死后，医院原本给她安排了一场手术。” 护士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骇人。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略她杀人般的视线，继续说道：“医院决定对她进行额叶切除手术，用以控制她的精神病。” “可是就在手术前夕，护士长递交了一份报告，言明小红帽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并不需要再进行手术。” “于是这场手术，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护士长没有说话，办公室中，只有图南一个人的声音徐徐道来。 第125章 蝼蚁 “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小红帽开始服用你给她的药物，她的情绪的确镇定了下来，但是这种药物却有一种十分强大的副作用，或者说，这种副作用才是它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图南定定看着她，不疾不徐。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药物的确让小红帽免于额叶切除手术。” 护士长冷笑了一声，“看来你昨晚看了不少档案。” 图南诚实地点了点头，她将手中攥着的钥匙放到护士长面前，诚恳地说道：“的确是我偷走了钥匙，为此我不得不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手段，我知道我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 护士长看了一眼桌上的钥匙，恶狠狠地瞪着图南。 “你知道吗，就凭你偷走档案室的钥匙，我就可以让你永远无法转正。” “那么，故意陷害同事，害同事被革职后登上她位置的您，又会收到什么惩罚呢。”图南并不慌张，甚至还显出两分游刃有余。 护士长脸色大变，失声道：“你——” 她倏地住了口，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你是在血口喷人。”护士长阴沉地说道。 “是不是血口喷人，您比我更加清楚。”图南看着她的反应，原本七分的把握也变成了十分，“约克在禁闭室的那个晚上，我从他的口袋中找出这枚药片，并逼问出了药片的作用和来源，您猜……他说了什么？” 其实约克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现在人早已不在童话医院，护士长哪怕怀疑想要求证，也求证无门。 图南心安理得地将所有的一切甩到约克身上。 “您与他的交易，恐怕并不是秘密。”图南说，“这样的人，可是不值得信任的。” “他竟然敢！”护士长眼中喷出怒火，“他怎么敢那么做。” 护士长的一条触手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啪”得一声巨响，木质的桌面竟然隐隐出现裂纹。 图南心惊肉跳，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你想要怎么样。”护士长抬起头朝她看来，一双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刚才那一下重击，看似是她因为过于愤怒而情绪失控，实际上，未尝不是对图南的一种震慑。 护士长是她的顶头上司，得罪她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尽管现在看上去她好像已经把护士长得罪得不轻了。 “您误会了。”图南笑了一下，“我之所以说出这件事，并不是想要威胁您。恰恰相反，我是站在您这头的，告诉您这件事，正是我的诚意。” 护士长怀疑地看着她，但不管怎么说，图南这句话为她赢得了继续交谈下去的机会。护士长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图南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会把这个秘密永远留在心里，绝不会让别人知道。事实上，我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说了这么一番话，是有一件事想求您。” “哦？”护士长冷笑了一声，“你昨天把我塞进罐子里，偷走了钥匙，今天又来这里说了这么多，最后告诉我，你有事想要求我？” 图南苦笑了一下。 “偷走钥匙的确是无奈之举，不这么做，我又怎么能知道您是否值得我信任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帮助小红帽离开医院。”图南毫不迟疑地说道。 护士长的视线陡然锐利起来，如同一把尖刀刺向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护士长冷笑一声，“既然你知道上一任护士是怎么被革职的，那么也就应该知道，这么做被发现的话，下场是什么。” “我当然清楚。”图南充分表明自己的诚意，“所以，就算被发现，这件事从头到尾也是我做的，与您无关。” 护士长身下的触手不自觉的纠缠在一起，这是她感到纠结时才有的表现。 图南看不到桌下的情形，只能忐忑地等待她的回答。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护士长忽然问道。 昨晚看完档案之后，对于究竟是谁告诉了小红帽的父母有关医院的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能够得知医院的规章制度，又一直在暗中帮助小红帽的人，在这所医院中，可能的人选本就少之又少。 偏偏她值夜那一晚，护士长欲盖弥彰地送来一杯咖啡。 她当时不明白护士长究竟想做什么，后来想想，那杯咖啡里大概率加了让人昏睡的药物。 她当晚遇见了小红帽的父母，并有意隐瞒了下来，而护士长则在第二天意味深长地问她是否碰到了别的什么意外，还提醒她不要与黛西走得太近。 黛西可是站在医院那头的。 “因为您一直在帮助小红帽。”图南说，“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您一定会帮我。” “直觉？”护士长嗤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你想要靠直觉帮小红帽，那可是会死得很惨的。” 图南微微一怔，护士长似乎话里有话。 “您的意思是？”她试探着开口。 “先说好，事情一旦败露，这件事与我毫无关系。”护士长冷漠地说道。 “当然。”图南勾了勾嘴角。 有了护士长的帮助，一切都会变得容易很多。 “最近有一位贵族小姐，她的肾与小红帽的匹配，医院已经打算就在这两天做手术。”护士长用平静的语调抛出一个沉重的消息。 “医院难道真的这样无所顾忌？”图南皱着眉，“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曝光。” 护士长被她的天真逗笑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知道医院背后是谁吗？”她冷声道，“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病无灾，有这所医院，他们就可以万事无忧了。” 这所医院背后所依仗的，是数不清的王族权贵。 他们自私、冷漠、毫无人情、一手遮天，却偏偏怕死怕得不得了，为此不惜牺牲无辜人的性命。 平民在他们眼里，也只是有些用处的蝼蚁罢了。 “所以，你要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有多危险。”护士长眯起眼睛看着她，“如果被他们发现小红帽的消失与你有关，你会被那些愤怒的权贵轻松碾死。” 第126章 这第126章 他们或许不会在乎一个小红帽，因为一个小红帽消失了，还会有无数的小红帽顶上来。 但是他们一定会恼怒于竟然有人胆敢挑战他们的权威。 所以想要做这件事，难度很大。 图南需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小红帽逃出去，还不能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来。 毕竟她作为小红帽的责任护士，小红帽一旦消失了，最先遭到怀疑的人就是她。 何况，她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护士长眯着眼睛打量她，“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图南对上她怀疑的目光。 “我知道您对我有所怀疑，我和小红帽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她。” 不将这些事说清楚，恐怕护士长也不会真正放下心来帮助她。 “虽然您可能觉得我是在信口开河，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就算很难，也有一定要去做的理由。”她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护士长并未因为这一句话而放下戒心。 图南顿了顿。 “我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还没来得及绽放就枯萎了。” “这种场面话，你自己信吗？”护士长略带讽刺地笑了笑。 “那您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的诚意。”图南问道。 护士长起身，走到身后的柜子旁，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黑瓶。 “相信你也听说过我的一些传闻。”护士长转身看向她，“我来自遥远的深海，在那里，我认识了不少朋友，其中一位，便是海底女巫。” “她教会了我很多……比如制作一些神奇的药剂。” 护士长将手中的黑色瓶子递给图南，“这就是我的杰作之一，如果你能当着我的面喝下它，那么我就相信你是真的想要帮助小红帽。” “这是什么？” 图南问道。 “喝下这瓶药剂，能够让服用者诚实地说出内心所想。”护士长长的触手轻轻抛动着瓶子，一边仔细打量着她，“你敢喝吗？” 图南并不慌张，从容地从她手中接过瓶子。 但凡这种涉及到效果的副本物品，系统是会给出提示的。 黑色的小瓶落入她手中，出乎意料的，脑中并未响起系统的声音。 护士长在说谎吗。 图南脸上并未出现任何异样的神色，她打开盖子，轻轻晃了晃瓶中的液体。 清透的水液在瓶子中晃荡着，图南低下头闻了一下，没有任何味道。 没什么特别之处，仿佛只是一瓶普普通通的水。 “怎么，不敢吗？”护士长看着她的动作，触手在地上缓缓蠕动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放下它，我可以让你离开。” 让她离开？图南在心中笑了一下。 她已经和护士长面对面把一切都摊牌了，如果她真的放下瓶子离开，恐怕护士长根本不会留她。 这个瓶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护士长如果真的要害她，完全没必要费这个周折。 她一根触手就足够绞死自己了。 在副本之中，没有永远万全的方法，也没有一定正确的道路，所有的选择，只不过是她反复推算后，最有可能的一个罢了。 图南拿着瓶子，仰头一饮而尽。 入口冰凉，无色无味。 她将瓶子倒过来展示给护士长看。 “我已经向您展示了我的诚意。”图南诚恳地说道，“您可以向我提问，我究竟是不是真心想要帮助小红帽了。” 护士长黄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她看着图南手中空空如也的瓶子，忽然笑了。 “很好。”她说，“你通过我的测试了。” 图南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尽管她早有猜测，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她不能确保自己每一次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她只不过是在赌而已，赌护士长没有这种药剂，赌护士长没有杀死自己的理由，赌她……是个好人。 现在看来，她赌对了。 “所以，这个瓶子里装着的，并不是什么可以让人吐露实话的魔药？”图南问道，“您真的有着这种魔药吗？” “这种魔药的确存在，”护士长拿起图南放在桌上的瓶子把玩起来，“但是这么珍贵的魔药，我可不会用在你身上。” 图南不知道这瓶魔药的真假，只要她敢喝，就说明她并不害怕护士长的提问，那么就足以证明她是真心的。 “……”图南微笑，“但是现在，您可以相信我是真的想要救小红帽了吧。” “想要救小红帽，可不是只用嘴就可以的。”护士长说话依旧夹枪带棍，没什么表情，“你有什么想法？” “的确有一些想法。”图南垂眼，“救人重要，保护自己同样重要，所以，我们要将小红帽逃离医院这件事，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护士长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白天的时候人多眼杂，想要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晚上大家都入睡之后，或许才有机会将小红帽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 “医院马上就会安排小红帽做手术了，只有让所有人都看到小红帽消失的时候我不在场，才能最大程度的洗清我的嫌疑。” 图南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不如就把时机定在她做手术那一日，安排我来当值夜护士。” “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嫌疑不是依旧存在吗？”护士长皱着眉头问道。 “所以，就要您帮忙了。”图南微微一笑，“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找一个护士与我一起值夜，我与她互相作证，就可以洗清我的嫌疑。” 可若是另外再找一人，又要怎么让小红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逃出去呢，甚至还要选在做手术那一日。 护士长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图南却朝她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似乎已经想出了万全之策。 她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图南。 “我可以安排你和另外一个护士在当晚值夜。”护士长下了决定，“你还需要什么？” 图南摇了摇头，“您只需要让小红帽的父母在出口等待即可，等到小红帽逃出医院之后，立刻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这是自然。”护士长点了点头。 第127章 去给我盯着她们 从护士长办公室离开后，图南径直来到了403病房。 小红帽与乐佩相安无事，两人各占一角，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姐姐。”小红帽看见图南，十分兴奋地朝她跑了过来。 图南笑着把她抱了起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乐佩，开口问道：“小红帽在玩吗？” “我在搭积木呢。”小红帽甜甜地说道。 图南看向桌上的积木，才发现小红帽拼了一个小木屋，前头站着三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小红帽与她的父母。 她不由得心头一暖，温柔地摸了摸小红帽的头。 “你一定很想念父母吧。” “是啊。”小红帽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医院的探视日一月一次，下一次见到他们，又要许久了。” 图南没说话，轻轻将她放了下来，“你一直呆在屋子里一定觉得乏味极了，姐姐下午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可是……”小红帽愣了一下，正想要拒绝，却突然觉得图南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后头的话便硬生生地止住了。 “小红帽一直呆在房间里，不觉得闷吗？”图南继续微笑着问道。 小红帽抬起头，对上图南的眼睛，对方冲她轻轻眨了一下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是啊。”她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刻拉住图南的手撒娇道，“这里可闷了，都没有人能说话，我想要出去玩。” 幸好小红帽是个聪明的孩子，否则她若是反复劝说对方出门，多少有些太刻意了。 图南弯下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姐姐下午就带你出去。” 她顿了顿，又直起身看向一旁的乐佩。 “乐佩小姐需要出门走走吗，今天天气不错呢。” 乐佩正在给头发抹精油，听到她这句话抬眼朝她看来。蓝色的眼睛像是天空的倒影，清澈见底。 她轻轻摇了摇头，低下头去继续给头发抹上精油。 乐佩从前对她的话从来没有反应，现在竟然还能回应她的话，对图南来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尽管她也不知道乐佩为什么忽然就愿意搭理自己了。 等到帮小红帽逃离医院之后，她就可以一心一意攻略乐佩了。 未来可期。 * 下午放风时间，图南将小红帽带离了病房。 小红帽牵着她的手，有些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后。 “小红帽，你先前出来过吗？”图南在她身边蹲下，平视着她问道。 小红帽点了点头。 “我上一次去花园，已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小红帽低下头沮丧地说道，“她们说我有伤人的可能，不让我出门。后来可以出门了，但是夏夏姐姐不在了，我也不想出门，就一直呆在病房里。” 图南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在关注她们后才低声说道：“姐姐现在带你下楼，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路线，知道吗？” 图南害怕会突然有人经过，并未说理由，但是小红帽却从她压低的声音中听出了这件事的重要性，她用力点点头，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会记住的。” 图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她下楼。 一楼的咨询台是去花园的必经之路，图南只能祈祷黛西不在咨询台。 但是这次幸运女神没有眷顾她，一向喜欢乱跑的黛西正坐在咨询台东张西望，远远地就瞧见了她，还热情地伸手朝她打起了招呼。 图南想躲都没法躲。 她只能扬起笑容，牵着小红帽走了过去。 “图南。”黛西从咨询台中走到她身边，皱了皱鼻子，故作生气地道，“让你来找我吃饭，你怎么都不来。” “抱歉。”图南笑着道歉，“实在是太忙了。” 她叹了一口气，装出一股苦恼至极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护士长最近好像在针对我，自从那天早上之后，她就一直给我安排一堆工作，我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竟然有这样的事？”黛西略微瞪大眼睛，义愤填膺地说道，“护士长实在是太过分了！” 图南“害怕”地环顾四周，伸出手指抵在唇边，用力“嘘”了一声。 “别这样说，万一被别人听见告诉护士长，我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黛西配合地压低声音，表情看上去像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谁知道。”图南摇了摇头，“我可猜不到一条章鱼的想法。” 黛西当然最清楚护士长为什么会这么做，肯定是将图南当成了她这边的人。她得意地翘起嘴角，捂着嘴轻笑起来。 “你可真会打趣。” 黛西余光一瞥，这才注意到了图南身后的小红帽。 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这是？”黛西看着小红帽，不经意地问道，“带病人去花园吗？” “是呀姐姐。”还没等图南开口，小红帽率先开口说道，“我在病房里闷了太久了，所以求图南姐姐带我去花园逛一逛。” 她长得可爱，说话也带着稚气，十分讨喜。 黛西蹲下身捏了捏小红帽的脸蛋，“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玩吧。” “那我就先带她去玩了。”图南冷眼看着蹲着的黛西，“一共只有一个小时时间。” 黛西站起身的时候，图南正微笑着看着她。 “当然可以。”她笑眯眯的，一派天真活泼的模样，“小孩子就是要多出去走一走才好，这样对病情有好处。” 黛西表面上那么活泼善良，可是背地里，为什么能够那样平淡地剥夺一个又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她的演技，实在太好了。 图南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朝她点了点头，牵着小红帽的手走了出去。 黛西看着她们的背影，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她抬手召了一个护士过来。 “黛西小姐，”护士讨好地朝她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你去给我盯着前面那个小女孩和护士。”黛西朝着图南与小红帽的背影抬了抬下巴，“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看看她们在花园里究竟做些什么。” 第128章 人生如戏 图南牵着小红帽的手在花园的小路上散步。 午后的阳光不算热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有种昏昏欲睡的困乏感。 像是走累了，两人找了一处长凳坐下。 图南低头与小红帽说了两句话，余光朝一旁的角落扫了一眼。 那里那个护士，已经在那儿待了许久了。 身边既没有患者，也不像是有其他的事，视线还总是若有若无地飘到她与小红帽身上来。 图南故意带着小红帽走到她视线的死角处，那个护士果然也跟着动了。 黛西是在怀疑什么吗。 不然为什么她们刚走，就有人来盯着她们。 不过就算她心生怀疑，派人来盯着她们，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看到十点钟方向那棵树了吗？”图南压低对着小红帽说道，“有人在盯着我们，不要露出异样。” 小红帽点了点头，余光朝那里扫了一眼，装作被一旁的花吸引住了的样子，拉着图南一起在花丛边蹲下。 “那个姐姐为什么要盯着我们？”小红帽担忧地问道，“她们发现了什么吗？” “不用担心。”图南轻声道，“大概是你太久没有出门，临近手术却突然出门让她有些怀疑罢了。” 小红帽愁眉不展。她小小年纪，已经尝到了忧愁的滋味。 明明阳光洒在身上，却还是觉得世界是灰暗的。 图南将她抱起来，故意放大了声音，“走累了吗，姐姐抱你吧。” 小红帽乖巧地抱着她的脖子。 “小红帽，接下来姐姐说的话，你要仔细记住。”图南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小红帽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个护士不敢太光明正大地跟着他们，离得又远，只要声音放低些，她是听不到的。 “看到池塘旁边那棵大树了吗？”图南转身避开那人的视线，让对方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小红帽按照她说的方向看过去，但没敢看太久，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我看到了。”她说。 护士长告诉图南，那个位置有一个很隐蔽的狗洞，掩藏在茂密的草丛后，很少有人知道。 小红帽的父母就是从那里偷偷溜进医院的。 “那里有一个能出去的洞，只要钻出去，你就可以离开医院了。”图南摸了摸她的脑袋，“你需要按照我们刚才走过的路线，一个人跑到这里。 “夜晚独自一个人或许会很可怕，但是这是你唯一离开的机会。” 白天的花园或许景色不错，但一到夜晚，茂密的草丛与郁郁葱葱的树木，会令人更加恐惧。 更不要说小红帽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要在她深夜独自一人穿过偌大的医院，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但是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小红帽要做个勇敢的孩子，好吗？”她低声说道。 小红帽眨了眨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朝图南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红帽是个勇敢的孩子，”她语气坚定，“妈妈让我给外婆送蛋糕，需要独自一人闯穿过森林，我都没有害怕呢。” 图南忍不住翘起嘴角。 * 带小红帽回病房以后，图南去找了一次护士长，将那个监视她们的护士与护士长形容了一遍。 “红头发，脸上有雀斑的护士？” 护士长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记得她，她叫温蒂，和黛西走得很近。” “和我一起值班的人，不如就安排她好了。”图南说道，“她的话，想必更有说服力，这样我会更加安全。” “你确定？”护士长有些不太信任，“就算你能够瞒过她，可小红帽毕竟是个孩子。” “请您相信我。”图南的表情很真挚，“也相信小红帽吧，她一定可以做到。” 护士长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除了信任以外，她的确做不了更多。 * 小红帽被安排手术的时间比她预想得还要更快一些。 图南也如愿被安排到在那一天晚上值班，与她一起值班的，还有护士温蒂。 “奇怪。”何灵很不理解，“为什么护士长又安排你值班，你不是刚值过班吗？” 为了防止计划有泄露的可能，图南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温蒂坐在她们身后，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还能因为什么。”图南叹了口气，语气恹恹的，“大概是我先前得罪她了吧。” 何灵瞪大眼睛，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我上次与别人聊天，说了她两句坏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护士长耳朵里，这一次多半是她蓄意报复。”图南语气里满是懊恼。 没有人会喜欢夜班。 “护士长也太过分了。”何灵小声道。 “我看她简直就是个公报私仇的小人！”图南像是气极了，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大了。 讨厌护士长的人不在少数，但像她一样，敢这样公然说出来的，却是少之又少。 谁不知道护士长是海底女巫的朋友，虽然大家都没见过海底女巫，但医院上下都传言护士长会巫术。 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就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几人朝她投来佩服的目光。 “图南，你跟我过来一下。”护士长不知何时出现在护士台前，语气阴沉，本来就可怕的脸上更是阴云密布，看上去颇有两分煞神的意味。 图南顿时脸色惨白。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低下头来沉默不语，只有何灵担忧地看着图南，正想要开口，却被图南拉住了衣袖。 图南朝她摇了摇头。 她站起身，声音因为恐惧不自觉带上了两分颤抖。 “是，护士长。” 图南跟在护士站身后离开了。 她一离开，周围的护士立刻头碰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多半都在猜护士长会怎么惩罚她。 没有人注意，一旁的温蒂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快步离开了护士站。 * 图南跟着护士长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她就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与刚才在外头那副害怕又憋闷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的演技还真不错。”护士长回过头，语气玩味，“只不过，你确认这样就有用吗？” “有没有用不是我决定的。”图南笑了笑，“这就要看黛西有多小心谨慎了。” “我看她恐怕也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护士长语气中带上了两分赞赏。 她原本并不太喜欢图南，章鱼都是十分记仇的，但是图南的确是个聪明人，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只这样，恐怕还不太够。”图南说道，“还需要更逼真一些。” 护士长的办公室里，清晰地传出护士长愤怒的斥责声，隐隐伴随着低微的哭泣声，门外经过的人不由得为门里那个惹怒了护士长的人点了一根蜡。 第129章 全靠演技 “哦？”黛西扬起眉，“她真的那么说？” “是的。”温蒂肯定地点头，“我就在她们身后，亲耳听见的，图南还被护士长带走了。” 黛西笑得灿烂，任谁也看不出是她将图南说护士长坏话这件事传了出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看，她倒是可以拉拢过来。”她若有所思。 “护士长总是和您作对，得想个办法把她踢走才是……”温蒂小声说道。 “急什么。”黛西扫了她一眼，“她仗着有普利斯特莱撑腰，一向喜欢和我唱反调，普利斯特莱又总喜欢和稀泥，我暂时还没办法动她的位置。” “不过……”她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温蒂，“只要她走了，她的位置，我自然是会让父亲留给你的。” 温蒂喜形于色，“那就先谢谢黛西小姐了。” …… “天啊，我第一次看到护士长生那么大的气。” “吓死我了，我现在还一身冷汗呢。” 一旁走过的两位护士低头交谈着，没有注意到她们。 “两位姐姐。”黛西开口叫住她们，笑盈盈地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两人抬眼，一见到是黛西，脸色变了变，其中一人陪着笑道：“没什么，只不过刚从护士长办公室那边来，听见护士长在训斥护士，吓了一跳罢了。” “训斥护士？”黛西微微瞪大眼睛，露出同情的神色，“是谁那么倒霉呀。” 黛西在多数人眼中，虽然是副院长的女儿，但却是个性格活泼可爱的女孩，见她这样说，其中一个护士也跟着说道：“是个来了没多久的护士，叫图南。” “是呀是呀。”另外一人也跟着道，“她得罪了护士长，我看转正恐怕悬了。” 黛西微微蹙眉，极为不忍的样子，叹息了一声，“我听说护士长还连续安排她值夜，恐怕是在故意折磨……哎呀——” 她捂住嘴，一副自己嘴快了的模样。 “我胡说的，两位姐姐可不要告诉护士长呀，她本来就对我有些误会，万一听到这些话，恐怕要更加讨厌我了。” 没人会喜欢一个会报复下属的上司。 两名护士脸色变了变，勉强笑了笑，答应她绝不会外传后快步离开了。 黛西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黛西小姐，那今晚的值夜……”温蒂迟疑着问道，“今晚是手术的日子，那小红帽是图南负责的，我们要不要……” 黛西用指尖撑着下巴，略微思索了一下，“现在距离晚上还有些时间，不着急。” * 图南红着眼睛从护士长办公室走了出来，低着头往前走去。 周围的私语声像是一把把刀子戳在她身上，羞愧与怨愤让她愈发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到别人嘲笑的表情。 她忽然撞上了什么。 图南有些恼怒地抬起头，却在看到眼前的人时不由得愣住了。 “黛西？” 黛西手中捧着一沓文件，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图南？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 * “给。”黛西递给她一杯水，“喝点水吧。” “谢谢。”图南接过她递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口，勉强笑了一下，道：“还好有你，我感觉好受多了。” “你也不要太难过。”黛西安慰她，“护士长虽然脾气差了一些，但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图南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像是怕被她察觉，她侧了侧头，掩盖住自己眼中的情绪。 “我知道。”她虽然强装无事，声音中却还是透露出两分难以掩饰的细微颤抖，“我恐怕是与转正无缘了。” 她说完，捂着脸不说话了。 “你不用难过。”黛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她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得罪了她，哪还有转正的机会。”图南捂着脸，声音哽咽。 “其实我一直没对你说，我的父亲是副院长。”黛西声音中带上了两分诱哄，“如果我去找父亲求求情，说不定他会同意帮你。” “真的吗？”图南抬起头，眼眶里还有未干的泪，却不妨碍她生出希冀的光，“你真的愿意帮我求情？” “当然了。”黛西点点头，“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她顿了顿，“更何况，我也觉得，护士长做得有些过了。” 图南没有说话，只是胸膛微微起伏，显示出她的情绪并不平静。 黛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为了医院做事，护士长却总是针对我。” 图南善解人意地开口，“恐怕是她嫉妒你的人缘好吧。也是，像她这样的性格，有谁会喜欢她呢？” “也许是这样吧。”黛西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 “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黛西犹豫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护士长针对我也就算了，可是她……” “她怎么了？”图南问道。 “医院里有不少病人，好不容易等到手术的机会，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护士长，被她千方百计地阻止。”黛西眼眶微湿，“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与她争辩过几次，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她记恨上了我。” 图南被她厚颜无耻的程度震惊了。 她咬了咬牙，没露出异样的神色。 “她……她竟然是这种人？”图南嫌恶道，“真是毫无人性。” 第130章 黑夜前夕 “人性……”黛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可她毕竟，不是人啊。” 图南颇觉讽刺。 不是人类的护士长尚且能够做到保护无辜的人，同为人类的黛西又为什么要残害同类。 她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她不是院长招来的人吗？”图南故作好奇道，“院长难道也不管吗？” 黛西摇了摇头，“院长他就是太过容易相信别人了，我说了很多次，他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她扯了扯嘴角，“是吗？” “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黛西见铺垫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始了正题，“今天晚上，小红帽就要手术了，你是她的责任护士，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图南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快？我还没有得到小红帽的好评章呢。” “我正是害怕这一点，所以特意提醒你一声。”黛西将自己包装成一个热心善良的女孩，“我觉得护士长恐怕又会对小红帽出手，万一小红帽手术不顺利……你还是早点问她要到好评章吧。” 这话说得很巧妙，如果小红帽真的在手术台上出了事，图南一定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护士长伤害了小红帽。 图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今晚是我值夜班。”她说，“难道护士长这么做是故意的？” “或许吧。”黛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小心一点，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我一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图南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黛西，你人真好。”她握住黛西的手，“那我转正这件事，就全仰仗你了。” 黛西微笑着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护士长就算再厉害，也不能阻止病人给你好评章，只要你能得到章，我也不会让她有机会给你下绊子的。”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给了一张空头支票而已。 嘴上说着可以帮助图南，实际上并未付出什么。 图南垂下头，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 大概是图南的演技实在不错，黛西相信了她与护士长是真的不合，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时间在这种时候总是过得格外快，白天在这样看似平静无波的氛围中过去了。 今天晚上，才是重头戏。 “明天见。” 随着最后一个护士的离开，护士台终于只剩下了图南与温蒂。 两人并不相熟，也都没有闲聊的兴致，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现在才不过刚过十点，手术的时间会在午夜之后，也就是说这档时间小红帽还可以待在病房之中。 一切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波涛汹涌，暗潮丛生。 时针终于在不知不觉之中划向“十二”。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着一旁的温蒂微笑着问道：“我打算去巡夜，我们一起去吧，早点结束也好早点安心。” 她并不怕温蒂拒绝她，因为今天很特殊，黛西一定会让温蒂小心谨慎，而温蒂绝对不会放任自己一个人去查房。 而她要的，就是温蒂和她一起去。 “好啊。” 果不其然，温蒂并没有拒绝她的邀请，很干脆地站了起来。 想要看着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今天会有人来带走小红帽，先将其他的事解决，再安稳地等着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达成一致，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她们一人提着一盏油灯，在黑幽幽的走廊里慢慢地向前走。 病房里很安静，病人们都陷入了沉睡。 走到403病房的时候，图南察觉到身旁的人终于有了一些波动。 她抬起油灯在门窗上过了一下，随意地往房间里瞥了一眼，对身旁的温蒂点了点头，便打算走到下一个病房去。 “等等。”温蒂怀疑地拉住她，“你就那么随意瞥了一眼，就能确定人都在吗？” 图南不解地看着她，“晚上查房的时候，我是亲眼看到小红帽爬上床的，能有什么问题？” “还是谨慎一些好。”温蒂将她挤到一边，提起油灯，往房间里瞥了一眼。 小红帽床位上的被子微微隆起，并无什么异样。 “我都说了没问题了。”图南看了她一眼，“你看，她不是在床上吗。” 温蒂却皱起眉头，“我怎么没看到她的脑袋？” “或许是用被子盖起来了。”图南轻飘飘地说道，“小女孩都喜欢这样做，也并不稀奇。” “不行，今晚小红帽就要做手术了，不能大意。”温蒂作势要去开门，“我进去看看。” “等等。”图南拦住她，“这么晚了，你进去会打扰到她们休息。” “我只看一眼，能有什么事。”温蒂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 图南冷笑了一声，“你当然无所谓，但这可是我负责的病房，万一她们被你吵醒生气了，要投诉我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确保病人的状态更重要。”温蒂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一直阻止我，难道是心虚？” 图南被气笑了，“我有什么可心虚，你真是莫名其妙。” 温蒂越看她越觉得可疑，毅然决然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在她背后的图南勾了勾嘴角，跟着她走了进去。 温蒂走到小红帽的床位前，将油灯举到床头，眼神越发怀疑起来。 哪有人睡觉的时候会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 她伸手掀开被子—— 蜷缩成一团的小红帽被骤然而来的凉意刺激得缩了一下，眼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睡眼惺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在看到床前的人时被吓得骤然尖叫出声。 “啊——” 温蒂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想去捂住小红帽的嘴，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有油灯，小红帽并不熟悉她，害怕地在床上四下躲避，温蒂手中的油灯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图南，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她焦急地说道。 “图南姐姐？”小红帽听到熟悉的名字，这才停了下来。 图南收起自己看戏的表情，终于上前一步小声道：“小红帽，是我，别害怕。” 小红帽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看着她们。 “……吵死了。” 就在温蒂松了一口气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女声。 她浑身一僵，忐忑地回过身去，金发少女坐在床上眼神不善地看着她们。 第131章 伪装 “童话医院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半夜进来查房的规矩。”乐佩语气很差，“熬夜会损伤我的头发，你不知道吗？” 这还是图南第一次听见乐佩说这么多的话。 “抱歉，”图南急忙上前一步，“我们并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温蒂姐姐非要进来看一眼，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她垂下眼，一副自己也无能为力的模样。 温蒂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乐佩公主，不是这样的……”她讨好地笑了笑，“我只是看到小红帽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害怕她会憋到自己，所以才想进来看看。” 乐佩冷冷地看着她，“所以的确是你非要进来的是吗？明天我非要问一问，这就是你们医院对待病人的态度吗。” 温蒂愣了愣，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还不快点滚出去？”乐佩厌烦地说道，“还要我下床赶你出去吗？” 温蒂急忙点头，捡起地上的油灯，狠狠瞪了一眼图南，“还不快走。” 图南看了一眼乐佩，却不巧正对上她的眼睛，她愣了愣，朝着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也跟在温蒂身后退了出去。 小红帽全程坐在床上，只安静地看着她们，并未说话。 图南转身打算关上门，在门合上的瞬间她透过门缝抬眼看向小红帽，不动声色地朝她眨了眨眼。 小红帽心领神会，也朝她眨了眨眼。 图南关上了门。 “你什么意思？”温蒂害怕门里的人听见，压低了声音，只是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愤怒，“你竟然把一切推到我身上？” “温蒂姐姐。”图南抬眼看向她，语气冷然，“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进去，万一吵醒他们就不好了，可是你非要我行我素，现在出了事，又怎么能怪我说出实情呢？” “你——”温蒂一时语塞，只能恨恨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竟然将这口气咽了下去，提着油灯朝着前面走去了。 两人快速将剩下的房间都查看了一遍，回头的时候，温蒂又走到403病房看了一眼。 小红帽床位上的被子依旧微微隆起，小红帽的脑袋却没露在外头。 只是这一次，温蒂并没有怀疑什么。 乐佩刚才的话震慑了她，毕竟她也是一位公主，若是真的生起气来，恐怕黛西答应过她的护士长的位置就要泡汤了。 她朝着护士台的方向走去。 图南也朝着房间里看了一眼，目不斜视地将手搭在把手上，轻轻拧了一下，然后快步追上了温蒂。 “温蒂姐姐，你等等我。” 温蒂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 黑暗中，403宿舍的房门忽然无声地被打开，几秒之后，仿佛有一个无形的人一般，又轻轻关上了门。 走廊上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 图南与温蒂回到护士台，才发现护士台前不知道何时站着两个身着医院制服的男人。 温蒂快步迎了上去，“是来带小红帽做手术的吗？” 为首的男子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她，一边皱着眉不悦问道：“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抱歉，我们刚才去巡夜了。”图南也走上前，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请出示一下您的工牌。” 男人不悦地皱起眉，“不是已经有文件了吗，还要什么工牌？” “这是规矩。”图南好声好气地说道。 温蒂根本不疑有它，“今天本来就是手术日，文件我看过了，没问题。” “但这是规矩。”图南一步不退，“请出示您的工牌。” 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忽然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跑去。 “他们不是医院的职工！”图南看着他们逃跑的背影急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打电话给保安！” 温蒂被这变故惊呆了，她在医院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有人敢冒充医院的工作人员。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图南已经冲到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室去了。 过了好一会，图南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微微喘着气说道：“我已经给保安打过电话了，他们马上就来。” 五分钟后，保安赶了过来。 两名保安并不是独身前来，他们一人拎着一名昏迷的男子，昏迷的男人身上的外衣被剥掉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里衣套在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温蒂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这是怎么了？” “是谁打的电话？”保安一脸严肃地问道。 “是我。”图南站了出来，她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尽力保持着冷静，“刚才有两个男人冒充医院的职工，被我识破之后就逃走了，我们追不上他们，只能打电话给你们。” 温蒂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在来的路上发现了他们。”保安指了指那两个昏迷的男人，“他们被人打晕在楼梯间内，身上的制服被人剥走了。” “那两个假冒的人应该就是趁他不备打晕了他们，抢走了文件，然后剥掉他们的衣服穿上伪装成职工。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医院的规矩，每位职工都必须随身携带工牌来证明自己的身份，这才暴露了身份。”图南分析道。 保安赞同地点了点头。 “把他们叫醒吧，或许他们会有什么线索。” 图南回到护士台拿起桌上的水杯，一杯水泼到其中一名昏迷的男人身上。 昏迷着的男人抖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几张严肃的面孔，正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发……发生什么事了？”他颤抖着问道。 “你被人打晕在了楼梯间。”保安沉声问道，“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后脑的疼痛让他有些无法思考，他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摸到一个巨大的肿包。 “我和另外一个人准备带病人去做手术，”他慢吞吞地说道，“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被人从身后打了一下，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打了一下？”保安皱着眉，“被什么打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男人哭丧着脸，“似乎是圆柱形，很有力……” “啪”的一下，他就人事不省了。 第132章 小红帽不见了? “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图南面色难看，“他们为什么要冒充医院的职工呢。”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在身上摸索起来，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难看了。 “我的文件被抢走了。”他抱住头，崩溃地说，“我完蛋了。” “别担心。”温蒂终于找到了自己能说话的地方，她将文件递给男人，“文件在这里，好好的。” “感谢上帝！”男人接过文件打开看了一眼，神情放松了不少。 “很显然，他们想要冒充医院的职工，带走今天做手术的患者。”保安声音沉稳，“还好他们并未得逞。” 说话间，另一个晕倒了的男人终于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他长着一个鹰钩鼻，颧骨很高，看上去阴沉沉的。 “发生了什么……”鹰钩鼻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摸不清头脑。 “别在意这些了。”另一个男人急切地说道，“赶紧把小红帽带来吧，我们得赶紧带她去手术室了。” “当然。”图南点了点头，微笑着说，“请出示一下你们的工牌，确认过之后，我们就去领人。” 两人把贴身的工牌递给图南与温蒂。 图南确认过之后，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温蒂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 “那么就麻烦温蒂姐姐去把小红帽带来吧。”图南看向温蒂。 温蒂很不满图南竟然敢差遣自己，但是在场的人太多，她不好发作，只好提着油灯朝着病房的方向而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离开了。”保安开口说道，“那两个冒充职工的人也许没走远，我们需要去仔细巡查一遍。” “不。”男人阻止了他，“如果那两个人又趁着我们带小红帽离开的时候偷袭我们怎么办？你得跟在我们身边保护我们！” 他的话不无道理，保安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几人站在原地等着温蒂带小红帽前来。 按理来说，这只需要几分钟就足够了，可是过了足足十分钟，温蒂还是迟迟不见踪影。 男人有些焦急起来。 “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图南轻声开口，“几位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看一看。” 她提上油灯，正打算出发，走廊那头温蒂却终于姗姗来迟。 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鹰钩鼻面色难看，眼神阴沉沉地看着温蒂，“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小红帽人呢？” “不好了……”温蒂瞪大眼睛，惶恐地说道，“小……小红帽……不见了。” “什么？”另一个男人上前一步，“你慢点说，她怎么会不见呢？” “我……”温蒂喘着气，浑身发着抖，说话甚至有些颠三倒四，“我走到小红帽的病房，一切都很正常……我走进去，哦……她的床位上显然是有人的，我是说，不像没人的样子……” “总之，我掀开被子，发现被子里头并没有人，只有两个枕头。” 温蒂哭丧着脸，“我想她也许是去了洗手间，于是我又立刻跑到洗手间查看了一番，可是……没有人……” “病房全都查看过了吗？”图南追问道。 温蒂点了点头，“我连床底下都看了，小红帽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人怎么可能凭空蒸发！”鹰钩鼻面色难看至极，“我看就是你们看管部不力，让她跑了！” “你胡说八道。”温蒂瞪大眼睛，“我们刚刚还查过房，我确定小红帽当时还好好地呆在房间里，这么短的时间，这里又是想出去的必经之路，她怎么可能逃跑。” “小红帽刚才的确还在房间呆着，就在那两个冒充的人来之前。”图南肯定道，“除非她会隐身，否则她是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都在的情况下逃走的。” 小红帽当然不会隐身。 除非…… “总之，现在病人不见了，这件事必须上报。”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 其中一名保安留在这里看着他们，另一名保安则去通知其余人。 十几分钟后，护士台变得热闹起来。 温蒂脸色难看地看着黛西身后的那条大狗，她一向最害怕这种凶猛的动物。 “病人逃走了？”护士长硕大的眼睛一点点扫过在场众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怎么可能？” 她的视线划过图南，停留了一秒，便立刻转移到了别处。 汉斯的呼吸声极大，在这沉闷的环境之中显得格外明显。它湿润的黑色鼻头轻轻抽动，似乎嗅到了什么。 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蔷薇花香。 它躁动起来。 “汉斯今天怎么回事。”黛西声音轻飘飘的，她拉扯着牵着汉斯的绳索，“刚才我去花园牵它，它冲着一个方向一直叫，扯了半天才走。” 图南心中一紧。 狗的嗅觉是最灵敏的，恐怕它是发现了什么。 护士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黛西小姐，现在恐怕不是在意这条畜生的时候。” 黛西捂着嘴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温度，“恕我直言，护士长，它和您恐怕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护士长眼中的愤怒如有实质一般射向黛西。 周围的人低头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说说看吧。”黛西冷眼看向温蒂，“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蒂颤颤巍巍地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并且强调了她们巡夜的时候小红帽正好好地在房间里待着。 “那就奇怪了。”黛西的声音像是冰块一般，“既然人好好地待在病房之中，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呢？” 图南面色犹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一般。 “图南，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护士长瞥了她一眼，“你难道知道什么？” 她的问题咄咄逼人，吓得图南后退了一步。 “护士长，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病人。”黛西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温蒂，“把小红帽穿过的衣物拿来。” 第133章 谁是帮凶 温蒂拿来一件小红帽穿过的衣服给汉斯闻。 她的脸色很差，不仅仅是因为小红帽逃跑了，更糟糕的是，因为她反复打扰了乐佩的睡眠，对方扬言要投诉她。 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这一切，都是图南的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汉斯低下头在衣服上嗅了嗅。 温蒂拍了拍它的头，“好孩子，记住这个味道，帮我找到她。” 汉斯抬起头，鼻子轻轻抽动，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然后忽然朝着一个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正是楼梯口的方位。 看来小红帽，果然逃离了医院。 黛西目光一沉，朝着汉斯离开的方向追去。 众人紧跟其后。 他们追着汉斯一路来到花园，花园四下开阔，味道被风吹散，但汉斯并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它仰着头在空中静静感受了一会，毫不迟疑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图南看着它所去的方向，心不由自主地吊了起来。 汉斯走到一处灌木丛边，将头埋了进去用力拱了几下，片刻后，他退了出来，口中叼着一小块破碎的布料，将它放到了黛西手中。 黛西脸色阴沉。 她拿着那块被灌木丛划烂的布料，上前一步，分开了灌木丛。 众人齐刷刷地朝着那里看去。 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隐藏在灌木丛之后，周边的草有明显被碾压过的痕迹。草上还带着夜晚潮湿的水汽，很显然，这些草是刚刚才被碾压过的。 不用说，小红帽肯定不会在洞的另一头等着他们。 图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精彩。”黛西拍了拍手，不怒反笑，可是无论是谁都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压抑到极点的愤怒，“真是一场精彩至极的出逃。” 她转过身，目光阴沉地一寸寸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到护士长身上。 “护士长，您说，到底是谁帮她逃走了呢。” 护士长丝毫不惧与她对视道：“我今晚一直待在宿舍之中，我又怎么会知道。” 黛西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布料用力丢掷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用力将它碾进了泥土之中。 “今晚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跟我过来！” 夜深露重，花园里头不是查问的好地方，最后还是护士长友情贡献出了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之中亮起灯光，照亮众人神色不一的脸。 “今晚的事，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恶性事件。”护士长脸色难看，触手在地面上拍了拍，对着面前的众人说道，“你们全都有嫌疑。” “患者小红帽只是一个普通的七岁女孩，她是如何做到独自一人深夜独自闯过医院来到花园，甚至还清楚那个狗洞的位置？” 黛西紧紧盯着她们每一个人的神情。 图南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图南！”护士长的声音骤然响起，“从刚才开始，你好像一直都有话要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图南被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迟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温蒂，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我……这，我不敢胡说。” “有什么不敢的。”护士长瞪着她，“有话就说。” “今天晚上我和温蒂姐姐一起巡夜，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走到403病房的时候，温蒂姐姐忽然非要进去看看。” 温蒂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图南，伸出手怒吼道：“你敢诬陷我？”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黛西打断她，“你急什么？” 图南像是被温蒂的话吓住了，嘴唇蠕动了几下，不敢说话了。 “这恐怕是个误会吧。”护士长忽然开口道，“温蒂是老员工了，怎么会做这种事？” 黛西怀疑地看向两人。 护士长明知道温蒂是站在她这边的，为什么会帮温蒂说话。 她一向多疑，此刻不由得怀疑起两人的关系来。 莫非温蒂是护士长故意放在她身边的一颗棋子？ 为什么温蒂刚才的反应这么大？难道她真的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看向图南，“你接着说。” “我……”图南为难地看了一眼护士长与温蒂。 “你怕什么！”黛西加大了声音，“有我在这里，谁都不能为难你。”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我劝温蒂姐姐不要多事，晚上查房的时候我是亲眼看到小红帽爬上床的，她不可能不在病房之中，可是温蒂姐姐不管不顾，一定要进去看一眼，我毕竟只是一个实习护士，只好听她的。” 温蒂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不敢打断图南。 她一肚子闷气，觉得自己实在冤枉。 图南继续说道：“进去以后，小红帽好好地躺在床上，然后我们就退了出去继续去其他病房了，回去的时候，我看到……” “你看到什么了？”黛西追问道。 图南神色纠结，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看到温蒂姐姐又刻意回到了403病房，而且……她的手似乎还在门把手上拧了一下。我当时以为她是在检查门有没有关紧，所以并没有想太多，现在想来……”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为了防止患者乱跑，夜晚的时候病房的门是反锁的，只能由门外打开。 “你血口喷人！”温蒂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冲到图南面前揪住她的领子，“ 你竟然敢污蔑我！是不是你放走了小红帽，然后将这一切嫁祸到我头上！” “够了！”护士长伸出触手将温蒂卷走，“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还没有定你的罪，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温蒂怒目圆瞪，用力挣扎着。 黛西的视线在她们几人之间转来转去。 看谁都可疑。 “还不止如此。”图南终于下定决心，倒豆子一样将剩下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那两个冒充职工来带走小红帽的人来时，温蒂姐姐只检查了文件，却并没有检查工牌，还在我想要检查的时候阻止了我。” “我什么时候阻止你了，我只是……”温蒂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 她又怎么想的到，竟然会有人敢假扮医院职工。 第134章 尘埃落定 “你只是什么？”黛西厉声问道，“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温蒂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痛哭流涕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敢冒充医院的职员啊。” 黛西平时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谁知道生气起来的样子这么可怕。 温蒂抖了抖，要不是还被护士长的触手绑着，恐怕早已腿软得倒在地上了。 “我在医院工作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她泪眼朦胧，使劲冲着黛西使眼色，“黛西小姐，您应该懂得我对医院的忠诚啊。” “忠诚”两个字，她加重了语气。 蠢货。 黛西在心里怒骂道。 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觉得在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图南瞥了温蒂一眼，决定再加一把火。 “那两个冒充的人逃走之后，我立刻跑去休息室给保安打电话，在这期间，有好几分钟的空闲，如果温蒂姐姐趁这个时间将小红帽放走……” 她叹了一口气，“温蒂姐姐，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你放屁！”温蒂再也顾不得体面了，她对着图南破口大骂，“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陷害我？” “我只是提出最合理的假设而已。” 图南怯怯地说了一句，与温蒂相比，显得那么无辜。 “何况，是我去打的电话，保安也可以为我证明。” 黛西沉着脸看向保安。 保安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位护士小姐给我们打的电话。” “小红帽在我们巡夜的时候还在病房之中，那么就只能是巡夜之后这段时间才离开。 “大家一直都在护士站守着，如果小红帽离开，我们不可能遗漏。只有我去休息室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护士站中只有温蒂姐姐一个人。” 她语速不快，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也有理有据。 “楼梯口距离护士站很近，温蒂姐姐是完全有时间放走小红帽的。保安前来也需要时间，小红帽身形很小，在这期间刻意躲藏，保安们并没有发现逃跑的小红帽，也是情有可原。” 她不动声色地为保安说了两句好话，立刻赢得了对方的好感以及赞同。 “事实也许就是这位护士小姐所说的这样。”保安沉声道，“从保安室赶来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几分钟，足够小红帽从四楼逃离。” 温蒂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百口莫辩。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专门为她设下的陷阱，她不知道何时踩入陷阱之中，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死死缠住了。 图南有不在场的证明，在场所有人，只有她一个人有充分的时间放走小红帽。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尖声道，“我没有理由那么做。”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不肯放手，“我和小红帽非亲非故，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温蒂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图南，“是你，一定是你，你是小红帽的责任护士，是你放走了她，然后嫁祸给我。” “我又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呢？”图南作出无辜的模样，“我与小红帽也不过认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我有什么必要帮助她逃走，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最重要的是，我完全没有帮助她逃离的时间。” 温蒂一时语塞。 黛西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红帽逃走这件事，罪魁祸首肯定就在这间房间之中，可是，目前最有可能的嫌疑人竟然是她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护士长，看不出什么异常。 而图南，从刚才开始，一直就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难道真的是温蒂做的？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黛西小姐，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温蒂看着黛西始终沉默不语，病急乱投医，“都是图南在陷害我，我对您和副院长忠心一片，绝对不会做这样事！” 图南低下头，嘲讽一笑。 若是温蒂不这样说，或许黛西还会饶她一命，可她现在可是嫌疑最大的人，竟然当众喊出这样的话，等于是在将她也拉下水。 黛西哪怕心存疑惑，也一定会为了自己舍弃她。 “黛西，温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护士长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对着黛西质问道，“难道是你命令她这么做的？” 就在这个瞬间，黛西已经下定了决心。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温蒂，她又这般愚蠢，自己完全没有留下她的理由。 黛西冷笑了一声，“温蒂放走了小红帽已经是确凿的事实，还企图将我也拖下水，实在可恶至极。” “我看倒也不尽然。”护士长意味深长，“你这么快就下了定论，难道是在害怕什么？” 温蒂听到黛西的话，心中明白对方已经彻底放弃了她。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内心同时升起对黛西的怨恨起来。 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她倒不如将她也拉下水。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黛西让我干的。”温蒂大声喊道，“是她让我放走小红帽，还说这件事之后就想办法把护士长拉下台让我当护士长。” 黛西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不敢相信温蒂竟然会愚蠢到这个程度。 图南低下头，死死按捺住自己的嘴角。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狗咬狗，实在是精彩。 办公室里的其余人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洞立刻钻进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只是小喽啰，听到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并无好处。 “黛西，温蒂的话，你要怎么解释？”护士长冷笑一声，硕大的眼睛充满压迫感地看向黛西。 黛西定了定神，“温蒂恐怕已经疯了，胡言乱语，没有一句可信。既然放走小红帽的人已经找到了，把她关到禁闭室就是了。” “今天的事，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地上报。”护士长声音严肃，“现在时间已晚，大家都散了吧。” 黛西狠狠瞪了一眼瘫软在地的温蒂。 “保安，把她押到禁闭室去。” 温蒂还在放声大喊，黛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手帕，一把塞进她口中。 “唔唔唔……”温蒂瞪大眼睛，恐惧地看着她。 黛西脸色难看至极，眼神如果能化为实质，她恐怕已经被黛西千刀万剐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走了一步极为愚蠢的棋。 可惜，黛西已经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第135章 乐佩的长发 保安拖着不断挣扎的温蒂离开，另外两个男人也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今晚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东西，他们恐怕要睁眼到天明了。 图南看着他们都离开了办公室，也跟着开口道，“我还要值夜，先离开了。” “图南。”护士长叫住她，声音很冷，“不要觉得今天的事就与你无关了，你一样很可疑，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图南知道护士长是在故意表现给黛西看，她乐得做戏，露出一个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转身退了出去。 她刚刚走出办公室没两步，忽然被叫住了。 图南转过身，看到脸色阴沉的黛西朝着她走来。 黛西走到她身边，大概是想笑一下，但今晚发生的事实在让她有些笑不出来，以至于笑容变得分外扭曲。 “今晚发生的事，真是令人意外。”黛西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温蒂竟然会做这种事。” “是啊。”图南跟着她的话往下说，“我也没有想到，也搞不明白，温蒂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她来说并无好处。” 这正是黛西的怀疑之处。 图南叹了一口气，“好端端的，小红帽为什么要逃走呢？” 黛西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但不知是不是对方的演技实在太好了，从图南的脸色看不出半分异常。 她到底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在她面前做戏。 “温蒂又为什么要在最后陷害你呢？”图南忽然问道，像是真的不解。 “大概她是真的疯了。”黛西思前想后，决定自己还是要去禁闭室亲口问问温蒂，顺便警告她一番，省得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还有事。”她朝着图南笑了笑，“就先走了。” 图南点了点头，笑着目送她离开。 黛西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图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又转身回了办公室。 * “图南？”护士长惊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图南，“你怎么又回来了。” “黛西应该去了禁闭室。”图南皱着眉头，“她该不会对温蒂不利吧？” “她顶多也就是警告她一番罢了。”护士长冷笑了一声，“要是温蒂真的死了，那她可就有嘴说不清了。敢在医院里公然残害医院职工，就算她的父亲是副院长也保不住她。” “不过你提醒我了。”护士长想了想，“我得跟过去瞧瞧，最好让黛西真的相信温蒂已经站到了我这一边，这样你也会安全很多。” 图南愣了一下，真心地向她说了一声“谢谢”。 护士长瞥了她一眼，“你只差最后一个章了吧，尽快得到正式员工的头衔，在医院里才算是有了真正的保障。” 图南点了点头。 * 后半夜一切安稳。 图南撑到早上，查过房之后，回到宿舍补了一觉，才重新回到了护士站。 “听说昨晚小红帽逃跑了，还是温蒂帮助她逃跑的？” 她刚坐下，身旁的护士就小声朝她打听道。 图南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传得这么快，她点了点头，“似乎如此，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看医院怎么处置了。” “温蒂好好的，费这个劲做什么。”护士不解地说道，“这下好了，她被开除了。” “被开除了？”图南挑了挑眉，“这么快？” “公告已经贴出来了，”她身边的护士叹了口气，“多好的工作，她太不懂得珍惜了。” 图南没说话。 “你昨晚和她一起值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定最清楚，和我说说呗。” 一旁几人闻声而来，人类爱八卦的本质放到哪里都适用，纷纷好奇地让图南与她们说一说。 图南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现在是工作时间，大家还是专心工作吧。” 她说完，借口要去看看病人，逃离了包围圈。 403与404病房如今都只剩下一个病人，其中一个还整天躺在床上没法动弹，她的工作轻松了许多。 乐佩难得没在梳头，正坐在窗户边看外头的风景。 “您要是喜欢，我下午可以带您出去看看。”图南试探着说道。 乐佩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被允许离开这间病房。”她声音冷淡，并无波澜。 这是为什么？图南不解。 “是你帮小红帽逃走的吧。”乐佩忽然语出惊人。 图南瞳孔微缩，愣了一瞬，随即微笑着说：“您恐怕误会了，帮助小红帽逃走的人已经抓到了，并不是我。” “我不是傻子。”乐佩随手拿起一旁的梳子，轻轻梳起了头发，“你骗不了我。” “昨夜我根本没有睡着，也很清楚小红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语气微扬，“很有趣，你是怎么做到让她隐身的？” 图南没有说话。 乐佩如果想要拆穿她，昨天有很多机会，没必要等到现在只有她们两人在的时候。 但她也不打算承认。 “自由是多么可贵的东西，她能离开，其实我很高兴。”乐佩轻声说道，“只不过这间病房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您也想要离开？”图南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出她的想法。 乐佩看向远处，眼中透露出一丝寂寥。 “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我。”她摇了摇头。 “无论什么事，试过才知道。” 乐佩回身看向她。 “我的确想要自由。”她表情平静，语气中却不自觉透露出向往之意，“可是没有人能帮我。” “为什么？”图南问道，“您是公主，难道不能离开医院吗？” “我是被关在这里的。”乐佩声音很冷，“女巫诅咒了我，一旦我离开医院，我的父母就会死去。” “女巫？” 乐佩站起身，身后的长发拖曳至地面上。 “我的头发具有永葆青春的魔力，女巫为此将我囚禁于此，不允许我离开。我身上有她种下的印记，只要我离开这个房间，她就会有所感应。” 图南皱了皱眉。这的确有些难办。 “所以，你是没办法帮我逃走的。”乐佩轻飘飘地说道。 看样子，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长发将她困在这个方寸之地。 第136章 爱与自由 如果她没办法得到乐佩的好评章，那么她就只能从诶里克身上下功夫了。 她先前已经得罪了对方，要怎么才能让诶里克满意呢。 图南微微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乐佩忽然说道，“我可以给你盖章。” 图南惊讶地抬眼看向她。 在她的认知中，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报酬。 她只是迟疑了一秒，开口问道：“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需要。”乐佩看着她，“因为我唯一想要的东西，你似乎并不能给我。” “那你为什么要……”图南不解。 “就当是……感谢你帮小红帽得到了自由吧。”乐佩看向窗外，语气淡淡的，“其实她待在这里这段时间，我还挺喜欢她的，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小红帽的确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很难会有人不喜欢她。 “何况，我既然已经失去了自由，如果能帮到别人，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乐佩的声音虽轻，却像是一把重锤砸进图南心里。 在她的设想中，完全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所有的一切都有代价，可是乐佩却说，她愿意帮助她，不求回报。 “你的表呢。”乐佩看了她一眼，“拿来吧。” 直到乐佩将盖上章的好评表递给她，她依旧有些回不过神。 最后一个章来得太过顺利，以至于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图南看着表格上那个印有乐佩姓名的章，抬起头看向她。 “你真的不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乐佩歪了歪头，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既然你这么想为我做什么，那么不如，等到你有一天有能力带我离开的时候，帮我离开这里。” 图南听出她的语气并不在意，更像是在打趣。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地将表贴身放好，才认真地看着乐佩说道：“我一定会回来帮你离开这里。” 乐佩愣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眼神柔和地注视着她。 “那就谢谢你了。” * 图南将好评表递给护士长。 满足转正的条件之后，还需要将好评表交给护士长，经由护士长确认之后，在她原本的入职表上签字盖章，她就成为了童话医院正式的职工。 护士长接过她手中的表，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已经很久没有人转正成功了。”她拉开抽屉，从抽屉中一沓的入职表中找出属于图南的那一张，“虽然我预料到你可以成功，但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更快一些。” 图南微笑了一下，“因为我遇到了不少帮助我的人。” “成为医院的正式职工之后，可以随时离开医院。”护士长将签上字盖好章的入职表递给图南，“但是要记住，每个月都要回来打卡一次，否则你的身份会被取消。” 图南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还有，保管你的工牌。”护士长指了指她胸口处的工牌，“它能证明你的身份。” 她接过入职表，向护士长道了一声谢。 在童话医院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是时候该离开了。 入职表入手的一瞬间，脑中响起系统久违的声音。 【恭喜玩家成为童话医院正式职工，您可以选择立刻脱离副本，或暂时停留。 注：玩家可以在其他副本结束后七天内随时登录童话医院副本。】 图南挑了挑眉，选择了立刻脱离。 她实在是在副本中待够了，一刻都不想多停留。 * 图南泡了个澡，洗净了一身疲惫，然后毫无形象地瘫到了床上。 她按照惯例点开论坛刷了刷，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论坛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倒是她点开后台，看到一条意料之外的消息。 【今天种点什么好：莉塔莉塔】 【今天种点什么好：乖女儿？】 …… 图南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来对面的人。 这个id，加上对方发过来的信息，必定是珍妮无误。 她回了个问号过去。 对方就像是刻意在等着她的回答一样，立刻回复了她。 【今天种点什么好：你终于回我消息了qaq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图南有点不解。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你是怎么知道我的id的。】 【今天种点什么好：我问付之行要的。】 图南挑了挑眉，回复：【找我有什么事吗？】 【今天种点什么好：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下副本？我很厉害哦，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 图南发现自己还挺受欢迎，总有人邀请她一起下副本。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可是我下一个副本已经定了。】 对面过了一会才又发来消息。 【今天种点什么好：是不可组队的副本吗？】 这她倒是没有注意过。 图南拿出玛丽亚当初给她的邀请函确认了一番。 这个邀请函上已经有了她的名字，而后头似乎还能填下一个名字，说明这个副本是可以邀请玩家一起组队参加的。 她对珍妮的印象还算不错，对方性格开朗，在副本中也能苦中作乐，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愚蠢，有自保能力。 只是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特意问付之行要了她的联系方式来邀请她组队。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你为什么要邀请我当队友？】 【今天种点什么好：你根本不懂副本里一个靠谱的队友有多难得！！！我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坚决不能错过。】 【今天种点什么好：】 图南思考了一下。 珍妮算得上一个不错的伙伴，之前那个副本她们相处得不错。想要帮助玛丽亚成为新的国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好，我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今天种点什么好：！！！好。】 【今天种点什么好：这个副本属于什么类型你知道吗？】 图南想了想。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应该算是……篡位？】 对面发过来一个问号。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打算推翻父亲的统治自己上位，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她成功上位。】 【今天种点什么好：……】 【今天种点什么好：已经燃起来了。】 第137章 再见玛丽亚 图南本来应该可以休息七天，但是由于珍妮的休息日已经结束了，她不得不跟着加班。 三天后，她们一起进入了副本。 珍妮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梳着一个丸子头，眼睛大大的，十分俏皮活泼的样子，看上去比图南小上一些。 “你好呀。”珍妮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我叫许多意。许多的许多，意思的意。” “我叫图南。”图南也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图南未可料的图南。” “图南姐姐，那我们进副本吧。”许多意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更不要说两人已经一起过过了两个副本了，她上来挽住图南的手臂，“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图南点了点头，拿出玛丽亚交给她的邀请函。 白光一闪，两人进入了副本之中。 【欢迎回到童话怪谈。本次副本主题为——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玛利亚生来拥有惊人的美貌，邻国的王子对其心向往之，向国王求娶玛丽亚。 国王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王子的请求，毕竟王国早已日薄西山，他需要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婿才支撑着王国。 王子答应，迎娶白雪公主那日，就会借兵给国王。 可是玛丽亚却似乎有着不同的意见……】 【玩家可自由选择任务目标……检测到玩家持有道具：玛丽亚的邀请函。 任务目标固定为白雪公主。】 【本次副本任务：帮助白雪公主玛丽亚达成所愿！】 一阵晕眩之后，图南出现在一辆马车之中。 她快速环顾了一圈四周，并没有看到许多意的身影。 她这一次的身份是一位落魄的贵族小姐，名叫朱蒂.卡特。 父亲沉溺于赌博，将家产输得一干二净，不争气的弟弟则每天耽于享乐，丝毫没有家族快要破产的窘迫。 烂赌的爹，不争气的弟弟，破碎的她。 朱蒂与白雪公主玛利亚从小相识，玛丽亚出嫁在即，将她召入宫中陪伴。 而她的父亲，却似乎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国王有两个儿子，若是自己的女儿可以嫁给其中一位，那么这个落魄的贵族或许可以在再现往日的辉煌。 所以，她还有一个隐藏任务。 【朱蒂.卡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忍心辜负父亲的期待。 使任意一位王子倾心于你，并娶你为妻。】 已知玛丽亚与她的两位哥哥是死对头，她要帮助玛丽亚达成所愿，还要成为想办法成为玛丽亚的嫂子。 这是要她当双面间谍吗？ “小姐，王宫到了。” 没等图南理出个思绪，外头驾驶马车的车夫开口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虽然卡特家族的财政情况已经捉襟见肘，但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够在王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她的父亲专门为她做了一条华丽的长裙，几乎撑满了整辆马车。 图南提着裙角，费劲地挤出了马车。 外头凉风习习，她矜持地轻轻伸出手，将手搭在车夫的手臂上，慢条斯理地走下了马车。 她抬眼望去，巍峨的王宫像是一头在夜色中沉睡的狮子，随时都会张开大嘴将她吞吃入腹。 “朱蒂小姐，公主已经等候多时，请跟我来。” 王宫的女仆朝她行了一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图南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她的人设是一位贵族小姐，从小被教导要以家族为重，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家族的面子。 真是可笑，明明给家族蒙羞的人是她烂赌的父亲，却还是固执地要求她的一举一动都合乎一位贵族小姐的气质。 她跟随在引路的女仆身后，慢慢朝着王宫内走去。 王宫内里占地极广，道路曲折，没有人引路很容易迷路。 图南穿着一双并不合脚的鞋，走了许久，后脚跟磨得生疼，几乎快要维持不住得体的姿态。 她硬撑着笑容，不免有点焦躁。 原本以为这一次也会与之前《豌豆公主》这个副本一样，玩家会在一开始便聚在一起，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不知道许多意现在在哪里，身份又是什么。 她们又该如何碰头，认出对方呢。 再次拐过一个长长的回廊，这才终于走进了城堡之中。 女仆领着她来到四楼的一个房间，轻轻叩响了门。 “进来。”内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图南精神一振。 她跟在女仆身后走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十分豪华的房间，巴洛克的装修风格，充斥着各色各样的珍奇珠宝，甚至有些晃眼。 玛丽亚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她穿着一条华丽夺目的裙子，却并没有夺走她半分风采，相反将她衬托得更加明艳照人，通身的尊贵之气。 玛丽亚懒散地抬起眼扫了她一眼。 图南确定她从中看到了一丝嘲弄的笑意。 “你们都出去吧，我与朱蒂许久不见，有很多话要单独说。”玛丽亚轻声开口。 房间内的女仆们低着头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关上了门。 玛丽亚眯着眼睛看着图南，没有说话。 图南提着裙子走上前，朝她行了一礼。 “公主殿下，许久不见。” “是啊。”玛丽亚懒洋洋地说道，似乎回忆起来，“有多久了 ……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大约已经有……十几天了。”图南微笑着说道，“我非常怀念您。” 玛丽亚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你果然来了。” “这是我们的约定。”图南冲她眨了眨眼，“您即将出嫁，我怎么能看着您一个人在王宫之中无人作陪呢。” 玛丽亚唇角愉悦地上扬。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说了，你身上的这套裙子究竟是谁为你挑选的，俗气至极。”她挑剔地看了她一眼，“浑身上下连一件像样的珠宝都没有，看来卡特家族的确要完蛋了。” “这个国家都要完蛋了，区区一个贵族，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图南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针扎似的脚底终于能够得到一点喘息。 “你出现的时机很巧妙。”玛丽亚说，“一周之后，就是国王逼我出嫁的日子。” 第138章 换我的裙子 玛丽亚直接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国王”，看来的确已经放弃了对他的最后一丝顾念。 两人已经是对手，而非父女。 “一个星期，为什么那么快？”图南微微蹙眉，回忆了一番，“似乎距离当初说好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玛丽亚唇角微掀，眼中略过一丝阴霾。 “他快要死了。”她语出惊人。 “快要死了？”图南微微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距离她上一次在医院看到国王并没有过去多久，她虽然对国王的印象并不深刻，但也记得对方似乎没有病到快死的程度。 国王虽然算不上健硕，但也还算得上精神矍铄。 玛丽亚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红茶，凑到唇边轻轻吹散热气，不急不缓地品了一口。 茶汤浸润她的嘴唇，使得唇色艳丽了两分。 “他已经不算年轻，忽然得了急病，也是寻常事。”玛丽亚轻飘飘地说道。 语气冷静到仿佛只是在谈论面前的红茶口味，而非自己父亲的生死。 “所以他才会这样急着让你出嫁？”图南这才明白了为什么。 国王害怕自己死后王国因为他的死亡而动荡，所以才会急着将玛利亚嫁给邻国的王子，以此巩固局势。 玛丽亚讥讽地笑了一下。 “我可怜的父亲，以为这样做就能为他没用的儿子铺路了。” 听玛丽亚提到这两个王子，图南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另外一个任务。 要让王子迎娶一个强弩之末的贵族女儿，实在有些困难。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隐藏任务，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完成。 “你怎么了？”玛丽亚看了她一眼，“你似乎有心事。” 图南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现在的情形，要怎么样才能阻止你嫁给王子。” 想要阻止这桩婚事，或许只能在当事人身上下下功夫了。 “你的未婚夫——” 玛丽亚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图南从善如流，“好吧，我是说，那位邻国王子，你对他有什么了解吗？” 玛丽亚微微皱起眉头，但还算客观地评价道：“我与他倒是见过几面，但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行事挑不出什么差错，脾气也算温和，看上去比我两个哥哥强了许多。” “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图南问道。 “他向我保证嫁给他之后我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玛丽亚勾了勾唇，“还说以后我会成为尊贵的王后，与他共有王国。” 只这样听上去，似乎还算不错。 但对玛丽亚来说，与别人共有王国，远远没有她自己独享来的有吸引力。 何况，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国王的薄情寡义让她认识到，男人是不可信的。 他会用甜言蜜语打动你的心，但是得到之后，会不会换上另外一副嘴脸，就不得而知了。 “这桩婚事如今已经全城皆知，想要取消，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图南乘坐马车来的路上，为了庆祝公主的婚事，王城之中甚至已经挂起了彩带。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王子主动提出取消。” “我当然明白。”玛丽亚冷声道，“我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向他提出过希望他能够主动提出取消婚约，但是他并不愿意。” “他现在在王宫之中吗？”图南问道。 “当然。”玛丽亚微微颔首，“国王为了让他与我‘培养感情’，真是煞费苦心。” “那你何不接受呢。”图南提议道，“只有了解敌人，才能知道怎么对付他不是吗。” 玛丽亚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几息之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或许我的确不该这样对他敬而远之。” “如果他只是贪图你的美色，其实反而很好解决。只怕是想要娶你，是别有所图。”图南提醒道，“比如……为了权利。” 玛丽亚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恰好明日他邀请我出去森林郊游，那我不妨赴约。”她看向图南，“你陪我一起去。” “乐意为您效劳。”图南微笑道，“但是现在我还有一个小忙请公主帮忙。” 玛丽亚挑起眉，“什么忙？” “我有一个同伴，我们暂时失去了联络，我想请您帮我找到她。” 玛丽亚了然地点点头，“她叫什么名字？” 图南摇了摇头。 “身份？” 她再次摇了摇头。 “那么样貌？” “我对此一概不知。”图南诚实地说道。 玛丽亚皱起眉，“那这个人要怎么找。” 图南想了想，迟疑地说道：“她在种植方面有一点天分……” “园丁？”玛丽亚怀疑地问道。 说实话，图南也不能确定许多意在这个副本之中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对方的任务与她一样，肯定会想办法接近玛丽亚。 到时候再留意吧。 “砰砰砰。” 门忽然被叩响了。 “什么事？”玛丽亚扬声道，“我不是说了要与朱蒂单独说会话吗？” “公主殿下，王后听说您有客人来访，特意让我来请客人用晚餐。”门外的女仆回应道。 玛丽亚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去。” “走吧。”玛丽亚看向图南，“趁着这个机会，你刚好可以认识认识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与那位邻国王子。” 图南提着繁复裙子费劲地站了起来。 玛丽亚忽然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怎么了？”图南问道。 “你这样的装扮是会被笑话的。”她毫不留情地说道，“我的那两位哥哥可不懂什么叫做绅士。” 她伸出两根手指捻起图南裙摆，嫌弃地说道：“这布料该不会是从你家窗帘上拆下来的吧？卡特家族好歹是一个贵族，为什么会给女儿穿这样的裙子。” “正如您先前所说，卡特家族已经快要完蛋了。”图南毫不在意，“有这样一位热衷于赌博的家主，这条裙子已经十分来之不易了。” “换上我的裙子吧。”玛丽亚面不改色，扬声将女仆唤了进来为图南换衣。 第139章 心思各异的几人 女仆们动作麻利，手脚利索地将图南身上的裙子扒了下来，为她换上玛丽亚的衣裙。 图南有些头疼地看着围绕着她的女仆们，其中一人为她戴上束腰，狠狠拉紧了绳子。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束腰就不用了。”玛丽亚站在一旁，阻止了侍女勒紧束腰的动作，“等以后我有机会……一定要下令将这玩意全部销毁。” 图南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觉得，穿着并不重要。” “不，亲爱的，穿着非常重要。”玛丽亚不赞同地反驳道。 她从首饰盒中挑挑拣拣，终于选中一条通体莹润的珍珠项链，绕到图南身后，亲手给她戴上。 玛丽亚洁白细长的手指轻轻撩开她的长发，将微凉的珍珠项链戴上她的脖颈。 “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要永远保持自己最好的状态。”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图南伸手触摸上那串项链。 “好了。”玛丽亚松开手，绕到她身前看了一眼，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像个样子。” * 两人来到餐厅，国王与王后还未来，餐桌上坐着三位年轻男人，见到她们前来，其中一位立刻站了起来，朝着玛丽亚笑着打了个招呼。 “公主，您今天也是一样的美丽。” 玛丽亚轻轻朝他点了点头，“感谢您的夸赞，特雷西王子。” “这位是？”特雷西看向玛丽亚身旁的图南。 “这是我的朋友，名叫朱蒂，特意在婚礼前来陪伴我。”玛丽亚解释道。 “特雷西王子，很高兴见到您。”图南提着裙摆，优雅地行了一礼。 “妹妹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朋友，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插了进来。 图南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特雷西身旁那位男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玛丽亚皱了皱眉，声音有些不悦，“丹尼斯，这是我的朋友。” 他的身份并不难猜，图南也朝他行了一礼，温声道：“您好，丹尼斯王子。我与玛丽亚是儿时玩伴，已经很久没有来王宫了，您不认识我也情有可原。” “妹妹的这位朋友，可比你讨喜得多。”丹尼斯笑了一下，挑衅似地对玛丽亚说道。 “快坐下吧。”特雷西微笑着打断她们的对话，体贴周到，“站久了会累的。” 玛丽亚在他对面落座，图南也跟着在她身旁坐下。 “坐在丹尼斯旁边的是我另一位哥哥，名叫尤金。”玛丽亚在她耳边耳语道，“丹尼斯性格轻佻，尤为好色，至于尤金，他是个残暴的人，从来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我建议你离他们远点。” 图南不动声色扫了两人一眼。 丹尼斯与玛丽亚一样，都有着黑色的头发与苍白的肌肤，眼下青黑一片，脸颊深深的凹陷进去，果然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至于尤金，他与两人不同，他有着一头张扬的红色头发，肤色是小麦一样的色泽，一双眼眸异常狭长，黑色的瞳仁藏着深深的戾气。 只一眼，就知道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图南快速收回视线，朝着玛丽亚轻轻点了点头。 若是非要在这两个人里选择一个，似乎还是丹尼斯更好一些。 她忽然感觉有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图南微微一顿，抬起眼，恰好对上丹尼斯的视线。 对方见她看了过来，微微扬唇，朝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 图南压下心中的烦躁，朝他害羞地微笑了一下，飞快低下了头。 “喝杯茶吧。”特雷西伸手倒了一杯茶推到玛丽亚面前。 甚至还给图南也倒了一杯。 “谢谢。”玛丽亚没有拒绝，拿起杯子象征性地沾了沾唇。 图南也跟着道了一声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妹妹与特雷西都要成婚了，怎么还如此冷淡。”丹尼斯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容有些暧昧，“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亲密些也没什么。” 玛丽亚脸色不虞，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搁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她看向丹尼斯，反唇相讥，“哥哥如此关心我的婚事，倒不如早日解决了自己的事，省得总是有人哭着来找父亲母亲，说自己怀上了您的孩子。” 丹尼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阴沉地看着玛丽亚。 “外人面前，有什么好吵的。”一直沉默的尤金终于开口斥责道，“你们是王国的公主与王子，行事要合乎自己的身份。” 国王病重，王位迟早要有人继承。 王室三位继承人之中，玛丽亚即将出嫁，只有丹尼斯与尤金可能继承王位。但丹尼斯行事一向荒唐无度，国王似乎并无意于他。 王国上上下下纷纷猜测，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便是大王子尤金。 特雷西脸上挂着笑，语气柔和，“兄妹之间，会争吵也是正常的。” 玛丽亚嗤笑一声。 丹尼斯脸色变了变，觉得失了面子，但到底还是顾忌着一旁的尤金，忍耐了下来。 图南从刚才开始，一直充当着隐形人的角色。 她在观察这几个人。 丹尼斯对玛丽亚的态度十分轻视，并不在意这个妹妹，而他之所以是这样的态度，可见国王平日里对待玛丽亚一定算不上看重。 尤金对玛丽亚与丹尼斯的态度目前看不出谁轻谁重，他更所在乎的，还是王室的面子。 这兄妹三人。 真是貌不合神也离。 至于特雷西，他的反应就更有意思了。 表面上对玛丽亚十分妥帖细致，可是刚才丹尼斯对玛丽亚这样的态度，他竟然毫无恼怒之色，表情平静，语气轻缓。 由此可见，他对玛丽亚也必然不是真心的。 这几人之间，可真是耐人寻味。 “国王与王后到——” 侍从拖长的声调瞬间将餐桌旁的心思各异的几人思绪拉了回来。 四人站起身，看向声音的来处。 王后扶着国王姗姗来迟。 不过短短半月不见，国王比之图南印象中的样子苍老了许多。 第140章 无心插柳 国王步履蹒跚，半倚靠着皇后，依稀可见王冠下斑白的鬓发。 国王怎么会在短时间内苍老了那么多。 图南视线余光扫过在场众人。 在王宫中长大的人，从小就是善于演戏的好手。 他们之中，会不会就是国王变成这副模样的导火索呢。 “咳咳。”国王抬起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大家都坐吧。” 王后搀扶着他在主位坐下，等到国王坐稳之后，才坐到了他的下首。 “父亲要保重身体才是啊。”丹尼斯殷勤地说道。 国王瞥了他一眼，应了一声，声音沙哑，似砂石磨砺。 “你少给我惹点麻烦，我身体自然就好了。” 丹尼斯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表情。 “朱蒂来了？”王后恰到好处地开口，微笑着看向图南，“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王宫住下，好好陪着玛利亚，等到她出嫁了再离开也不迟。” “是。”图南微笑着应下。 “咳咳。”国王用手帕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的脊背微微佝偻，银白的发丝因为动作从肩头滑落一缕。 “父亲的病怎么始终不见好。”玛利亚眼眶微红，“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王后也叹了一口气，“药吃了许多，却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那些医生都是废物。”尤金冷哼了一声，“我看不如用点别的法子。” “哦？”丹尼斯好奇似的开口问道，“大哥这么说，难道是已经有了什么其他的办法？” 尤金瞥了他一眼，“我听闻森林女巫拥有神奇的魔力，不如找她试一试。” “荒唐。”王后闻言，疾言厉色地打断他，“女巫是邪恶的存在，怎么可能能治好你父亲的病。” 尤金的脾气一向不好，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双眸一瞪，拍着桌子叫道：“这也不过是传言罢了，更何况邪恶又如何，只要能给出女巫想要的交易物品，她说不定就能治好父亲。” “够了！”国王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他阴沉沉地扫了桌上的人一眼，“我还没有死呢！” “不过是普通的咳疾罢了。”特雷西笑着开口，“我与公主的婚事在即，想必国王也会因为这桩喜事而好起来。” 国王那张如同枯树树皮的脸因为他的话微微舒展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是啊，我还要看着玛利亚出嫁呢。这可怜的孩子，生母早亡，从小吃了不少苦……” 玛利亚低下头，似乎是触动了情肠。 只有图南听到她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声。 她的生母早亡，父亲转头迎娶了新的王后，如今还要为了国家牺牲她的婚姻，却一副为了她好的模样。 “说这些伤心事做什么，别惹得玛利亚伤心了。”王后挥了挥手，吩咐佣人将菜都上桌，“大家吃饭吧，今天有新客人，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两道新菜。” “多谢王后。”图南起身行了一礼。 在王宫就是诸多不便，动辄就要行礼。 “不用客气。”王后笑容满面，“玛利亚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 “荣幸之至。” 王室用餐的规矩繁琐，图南只能偷偷用余光看着玛利亚的动作。对方做什么，她就跟着怎么做。 卡特家族尽管已经濒临破产，但到底是个贵族，女儿依然是受过礼仪教导的。 用餐完毕，玛利亚放下刀叉，轻轻擦了擦嘴。 “公主殿下吃完了吗？”特雷西微笑着道，“您似乎胃口不大好。” 玛利亚微微颔首，“父亲生病了，我的确没什么胃口。” “不用担心我，玛利亚。”国王瓮声瓮气地说道，“这点小病对我来说不足挂齿。倒是你，马上就要出嫁了，怎么还和未婚夫如此生疏。” 玛利亚还没开口，特雷西便抢先开口道：“公主殿下性格腼腆，不过这并没什么不好，感情的确需要放慢脚步。” 玛利亚笑了一下，起身朝着特雷西微微欠身，“父亲说的在理，我们即将成婚，的确不该如此生疏。先前王子殿下所说的郊游邀请，我同意了。” “明日是个好天气，我看正适合出行。” 特雷西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那真是太好了，公主殿下喜欢吃什么，我立刻吩咐人去准备。” “王子随意即可。” “好好好。”国王看上去十分满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现在正是郊游的好时候呢。” “只是，”玛利亚微微一顿，“我想带上朱蒂一起去。” “自然可以。”特雷西看向图南，“请朱蒂小姐一定赏光。” “公主与王子的邀请，我当然无法拒绝。”图南微笑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也跟着一起去吧。”丹尼斯忽然说道，“刚才父亲说如今是郊游的好日子，说得我也心动了。” “我看你不是对郊游心动吧。”尤金冷笑了一声。 “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丹尼斯故意装傻。 “好了，不要吵了。”国王又咳了两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没有拒绝丹尼斯的提议。 “既然你想去，那就跟着一起去吧。”他声音沉缓，“只是不要打扰特雷西与玛利亚。” “刚好你可以陪着朱蒂小姐四处游玩。” 国王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怕她跟着一起去会打扰到特雷西和玛利亚培养感情，还特意准许丹尼斯跟着他们。 丹尼斯是个什么货色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国王这样说，未免司马昭之心。 “当然父亲，我可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人。”丹尼斯得意地笑了一下。 国王都这样说，尤金自然无话可说。 “朱蒂小姐，想必你不会介意多一个同行之人吧？”丹尼斯笑眯眯地问道。 她什么身份，轮得到她来介意吗。 图南抬眼飞快扫了一眼丹尼斯，轻轻摇了摇头，又故作羞涩地低下头。 “这是我的荣幸。” 丹尼斯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得意地笑了。 王子的身份给了他得意的资本。 图南勾了勾嘴角。 国王也算是无心插柳，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接近王子。 第141章 森林郊游记 第二天，天气晴朗，微风习习，正是一个适合郊游的好日子。 玛利亚一大早就将图南叫了起来，一连让她换了许多条裙子，最后才选中一条嫩绿色的长裙，配上一顶蕾丝小礼帽，活脱脱一个矜贵的贵族小姐。 “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图南看着她为自己戴上帽子，“你想好要怎么和特雷西相处了吗？” 玛利亚伸手调整了一下帽子的方向，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种小事有什么好想的。” “你可以试探一下他有没有松口的可能。”图南建议道，“从他昨天的表现来看，他并不喜欢你。” “显而易见。”玛利亚从一堆高跟鞋中精挑细选了一双，“我拥有高贵的身份，美丽的容貌，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王妃人选。” “他这样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为自己找一个最适合自己的妻子。”玛利亚冷笑一声，“于是他千挑万选，选中了我。” 图南皱着眉头。这样的人，会因为什么放弃玛利亚呢…… “你穿这双鞋怎么样？”玛利亚指着一双高跟鞋问道。 “我想我还是更适合平底鞋。”图南耸了耸肩，“森林可不好走。” 说到森林，图南忽然想起昨晚餐桌上尤金所说的“森林女巫”。 “森林女巫也在森林中吗？”图南问道，“你先前给我吃下的苹果，是不是就是女巫给你的？” “女巫居住在森林深处，一般不会外出。”玛利亚没有否认，“你不用担心会碰到她。” “你是怎么认识女巫的？”图南诧异道。 玛利亚这样的身份，怎么会独自一人去往森林深处呢。 “我逃婚的时候闯入了森林。”玛利亚语气淡淡，“在那里我遇到了七个小矮人，他们与女巫是邻居。” “七个小矮人……” 可是童话医院之中的小矮人，只有五个。 图南想问，只是玛利亚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停留。 她走到梳妆台前戴上珍珠耳饰，侧身看向图南。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走了。” 图南只得跟上她的脚步。 * 特雷西与丹尼斯已经等在了王宫外。 她们一起坐上一辆马车，朝着森林出发了。 “朱蒂小姐今天真是光彩照人。”丹尼斯看着图南，微笑着说，“恐怕春天的花朵见到你也要害羞得凋谢了。” 图南双颊微微泛红，“王子实在是过奖了。” 玛利亚瞥了她一眼。 “公主殿下今日也很美丽。”特雷西也紧跟着恭维道。 “谢谢。”玛利亚矜持地说道。 “特雷西，难怪玛利亚妹妹对你这么冷淡，这样夸人可夸不到点子上。” 丹尼斯玩笑道。 特雷西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哥哥，你不觉得你像只孔雀吗？”玛利亚讥讽道，“每日都展开翅膀四处求偶。” 丹尼斯一愣，脸上浮现出恼怒之色。 特雷西“扑哧”一笑，看玛利亚的眼神都多了两分欣赏，“公主真是有趣。” 特雷西现在在国王心中的地位，恐怕要比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要高，丹尼斯只能暂时忍下。 马车“提提踏踏”行驶了许久，终于在车夫的吆喝声中缓缓停了下来。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森林外围，鸟语花香，正适合郊游。 随行的女仆们立刻忙碌起来，像是花丛间翩翩起舞的蝴蝶，很快搭出了一个供她们休息落脚的场所。 “朱蒂小姐，与我一起去散散步如何？”丹尼斯向图南发出邀请。 图南看了一眼玛利亚，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玛利亚妹妹有特雷西作陪，可不需要你横插一脚。”丹尼斯放低了声音，“女仆们都看着呢，她们回去之后，可是会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报告给国王的。” “那好吧。”图南朝他行了一礼，“请容许我向玛利亚公主说一声。” “当然。”丹尼斯摊手。 图南走到玛利亚身旁向她说明了情况。 玛利亚皱着眉头扫了一眼丹尼斯，低声朝她说道：“虽然他行事荒唐，但还算是个讲究你情我愿的人，你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图南点了点头，这才回到了丹尼斯身边。 “丹尼斯王子，我们就在附近走走吧。”图南朝他笑了一下，“森林这么大，不小心迷路就不好了。” 丹尼斯欣然同意。 结果图南一语成谶。 ——他们果然迷路了。 一个殷勤地挑起话头，一个绞尽脑汁地既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芳心暗许，又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毫无意思。 周围的树全都长得一模一样，两人走了没一会儿，这样一来一去之间，等到图南感觉到不对停下脚步时，已经不知身在何方了。 “怎么了？”丹尼斯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奇怪她怎么突然不动了。 图南环顾了一圈四周，“丹尼斯殿下，您还记得我们来时的路吗？” “不就是……”丹尼斯抬起手指向某个方位，又迟疑着换了一个方向。 “这里的路，怎么都一模一样。”他露出迷惑的神色。 “我想我们迷路了。”图南沉声道。 “迷路？”丹尼斯皱了皱眉，“算了，在这里等会儿吧，等到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蠢货！ 图南几乎要忍不住骂人了。 这森林占地之广，几乎无边无际，要等到人来找到他们，恐怕她会先变成森林的养分。 何况她觉得，事情有点古怪。 她刚才虽然没有太过留意路线，却也是在沿途留下了一些印记，现在那些印记却不翼而飞了。 这说明，她们并非寻常的迷路。 “你有没有觉得，好像起雾了？”丹尼斯忽然说道。 森林之中起雾倒也并非什么罕见的事，只是这雾起得太过突然，透着不祥的意味。 这种时候，图南也顾不上丹尼斯的死活了。 大喊一声“跑”已经是她最后的仁慈。 她迈开步子，朝着雾气相反的方向大步跑去。 “等等我啊！”丹尼斯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第142章 迷雾来客 四周的树都长得一模一样，遮天蔽日，图南分不清方向，为了躲避那雾，只能往前一路狂奔。 身后隐约传来丹尼斯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叫声。 “等等……等等我啊……” 不知跑了多久，弥漫的雾气才终于停了下来。 图南扶着树干，大口地喘起气来。 “朱蒂，你跑得……可真快。”丹尼斯竟然还没跟丢，也学着她的样子扶着树干大口喘气。 自从她倒霉进了副本，图南每次回到现实之后都会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体能和耐力。 哪怕能跑得比别人快一分，也多一分生的希望。 她抚了抚胸口，略微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 被雾气驱逐着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四周昏暗，到处都是高耸的树木，树干极粗，需要三四人合抱才能围住。 丹尼斯脸色苍白。 他一向耽于享乐，身体素质远不如同龄人，能够追上图南已经是肾上腺素超常发挥，这会儿虚弱得恨不得两眼一翻直接倒下去。 但他还强撑着没有倒下。 不为其他，他坚决不能在一个自己正在追求的少女面前露出自己不堪的模样。 丹尼斯脸颊肌肉抽动，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朱蒂小姐，别害怕，我在这里。” 图南却并不如他预料得那般惊慌失措。 她走到浓雾旁。 这雾肉眼可见的不寻常，能见度极低，一旦被笼罩，一定会立刻迷失方向。 可他们如今被包围着，也一样找不到出路。 丹尼斯终于支撑不住了，他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打算先恢复些体力。 “朱蒂小姐，你也坐下吧，不如等雾散去，我们再想办法离开。王宫的侍卫们见我们迟迟不回，也会想办法来找我们。” 现在的确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到处乱走，只是平白浪费体力。 图南靠着一棵树坐下。 丹尼斯一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图南，“朱蒂小姐，你一个贵族小姐，怎么体力那么好？” “没有人规定贵族小姐就一定身娇体弱。”图南靠着树干，抬头看着层层叠叠的枝桠，微微皱起了眉头。 “朱蒂小姐还真是特别。”丹尼斯眼中兴味颇浓，“你和我见过的那些贵族小姐不太一样。” “哦？”图南收回视线，装作好奇的样子看向他，“有什么不同？” “你比她们有趣多了。”丹尼斯冲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 图南反而觉得他十分无趣。 丹尼斯这样的人，只是把每一个女孩当做自己的猎物，享受狩猎的快感，恐怕他对每一个女孩都说过这样的话。 她不得不虚与委蛇，腼腆而不失矜持地掩唇笑了一下，声音清脆，“丹尼斯王子这样说，我可是要当真了。” “我从来不对可爱的女孩说假话。”丹尼斯深情款款，“事实上，我一见到你，就觉得……” 森林深处忽然传出异样的动静。 图南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丹尼斯也一脸迷惑地站了起来，“侍卫们来找我们了？” 图南浑身紧绷，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那声音从浓雾深处传来，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依稀像是…… 图南拧紧眉头。 声音越来越近了，仿佛浓雾里的东西正在靠近他们。 丹尼斯终于听出这声音不像是侍卫，他脸色一白，忽然想起森林中的传说来。 传说森林深处住着森林女巫，她面目狰狞丑陋，有着长长的鹰钩鼻和干瘪的皮肤，脸上的皱纹就像是历尽风霜的树干，身上流淌着黑色的血液，看人一眼就能吸走那人的灵魂。 他的双腿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浓雾里的声音仿佛就在她们耳边，它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古怪的音调，拗口晦涩的语句，像是诅咒一样围绕着他。 图南面色古怪。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收获了果实……” “朱蒂。”丹尼斯双腿发软，声音发虚，脸色苍白，浑身冷汗，“这是……这是什么声音。” 图南比他看上去沉稳冷静得多，冷静到丹尼斯竟然在这种时候生出一种安心感来。 他走到图南身旁，故作平静，只是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 图南看着眼前的迷雾，那里隐隐出现一道黑影。那黑影异常宽大，如同一只张开翅膀的蝙蝠。 丹尼斯呼吸急促，看着黑影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想跑，但是腿已经不听她的使唤。 “愚蠢的人类啊，谁允许你们擅自进入女巫的领地。”那黑影口吐人言，语气幽深。 这一次说的，却是丹尼斯听得懂的语言。 看来传言不假，女巫果然神秘莫测，还懂得魔鬼的语言。 丹尼斯咽了一口口水，嗓子发涩，他张了张嘴，一时竟然没发出声音。 “立刻离去，我留你们一命。”黑影再次幽幽开口。 “我们……我们马上就走！”丹尼斯脱口而出，拉着图南的手就要离开。 “等一下。”图南忽然开口道。 丹尼斯急得满头热汗，“都这种时候了，还等什么！等女巫发怒了，我们全都要死！” 图南轻咳了一声，犹疑不定地道：“今天种点什么好呢……” 丹尼斯傻眼了。 这种时候，还想着种什么？ 朱蒂·卡特，莫非脑子有些问题。 想到这里，他目光变得古怪起来，松开图南，悄悄后退了两步。 迷雾里的黑影，却忽然开口了。 “我与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丹尼斯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他已经很久不用了。 迷雾里，缓缓走出一个人。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黑影竟然是个年轻女孩。 她穿着一套黑色的长袍，手里提着一个油灯。 皮肤光滑白净，丝毫不是传闻中那般沟壑丛生。 少女看着他们的目光，难掩激动。 “你……你是谁……”丹尼斯结结巴巴地问道。 图南几乎已经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开局与她失散的许多意。 她朝着许多意不动声色地使了一个眼色。 第143章 森林女巫 许多意立刻会意。 她朝着丹尼斯阴沉沉地笑了一下，还没等丹尼斯反应过来，伸手撒了一把白色粉末。 丹尼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图南看着倒在地上的丹尼斯，伸出脚踢了踢对方的小腿，确认他已经真的昏迷了。 “放心吧，这是我种的昏睡果磨成的粉末，没有两个小时他绝对醒不过来。” 许多意张开手臂，黑色的大袍子展开，像只大蝙蝠一样朝她扑了过来。 “图南，你到哪儿去了，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 “别说这种话。”图南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许多意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图南这才松开手询问道：“你怎么会在森林里？” “我也觉得奇怪。”许多意哭丧着脸，“我一睁眼就在森林里，我想去找你，但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女人……” “可怕的女人？” 这里是森林，莫非许多意所说的可怕女人，指的是女巫？ “我副本中的身份是女巫的学徒。”许多意小声道，“女巫说森林里来人了，让我来把你们赶走。” 图南对许多意口中的女巫越发好奇起来。 就在这时，她们四周的迷雾忽然散了，眼前出现一条石子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一幢木头小屋。 “看来女巫想见你。”许多意拉了拉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道。 逃是逃不了的，她看了一眼地上的丹尼斯，用目光询问许多意该怎么办。 “就让他在地上躺着吧，丢不了。”小路那头传来一道声音。 图南深吸一口气，踏上了石子小路。 她与许多意走到木头小屋前，外头挂着长串的某种动物骨头制成的装饰品，被风一吹，互相碰撞，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小屋斜后方有两座小小的坟包，图南忍不住扫了一眼。 屋前种着一棵苹果树，上头挂着几颗艳丽的红苹果。 苹果树下趴着一条黑色的大狗，正在打瞌睡，嘴角流着涎水。 “莫妮卡在外面等着。”门里传出女巫的声音。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很符合图南想象中的女巫该有的声音。 莫妮卡，也就是许多意朝她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图南踏上台阶，走到木门前，面前的门仿佛长着眼睛一般，自动打开了。 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房间内的样子。 昏暗的方面，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动物标本，房间里还支着一口大锅，不知道在熬什么，锅里的液体透出一种令人感到不安的暗紫色。 她走入房间中，门又“啪”的一下在她背后关上了。 图南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您好……”她踌躇着开口问道，“您想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可以叫我，尼弥西斯。”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图南猛地回过头，对上一张可怕的面孔。 女巫尼弥西斯面容苍老，她佝偻着脊背，眉眼下压，使她的眼睛看上去异常深邃。 最让人惊讶的是，她的脸上有一道几乎横亘整张脸的疤痕，从她的左眼下方一直到右边的嘴角。 这道疤痕狰狞扭曲，深可见骨，让尼弥西斯看上去多了两分可怕。 “您是森林女巫？”图南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怎么，不像吗？”尼弥西斯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可怕的容貌，昏暗的住所，熬煮着一锅不知名的药剂，这不就是你们想象中女巫的样子吗？” “抱歉，我无意冒犯。” 不知为何， 图南觉得眼前的女巫有种说不上的怪异感。 女巫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们这些龌龊的人类，为什么要踏入我的领地。” “我迷路了。”图南诚恳地说道，“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可以立刻离开，并保证再也不踏及这里。” “太迟了。” 女巫的头发无风自动，她咧开嘴，朝她冷笑道：“我要把你丢进我的大锅里，熬上三天三夜，然后喂给咪咪吃。” 咪咪，该不会是门口那条大狗吧。 图南脸色发白。 女巫身后的木门忽然被“砰砰砰”的敲响了。 “老师，你别吓唬她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会被你吓晕的！”许多意在门外叫嚷。 图南看向女巫。 原本一脸阴沉的女巫听到门外的声音，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 “真是没意思，我又不是那种没品味的爱吃人肉的玩意。”尼弥西斯打开门，将许多意放了进来。 许多意走进门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图南，这才松了口气。 女巫伸手打了个响指，图南眼前原本昏暗的木屋像是魔法一般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干净，整洁，还带着一股甜甜的香气。 她鼻子动了动，看向房间内那口大锅。 哪有什么可怕的暗紫色液体，分明是一锅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甜牛奶。 而女巫，她直起腰，花白的头发一点点变长，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尼弥西斯有着一头热烈的红色长发，皮肤光滑白皙，看上去十分年轻。 “这是……”图南一头雾水看向许多意。 “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尼弥西斯哈哈一笑，“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图南露出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微笑。 “这是老师的特殊爱好。”许多意解释道。 “我只是模仿一下他们想象中的女巫而已。”尼弥西斯坐到椅子上，翘起腿好奇看向图南，“像吗？” 图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再加上一个鹰钩鼻，就更像了。” 尼弥西斯看上去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下次我会这么做的。” “请容许我提出一个小小的疑问。”图南看着她，“您为什么要见我呢？” “你们一靠近森林我就发现你们了。”尼弥西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看着图南，语气笃定，“你身上散发着，苹果的香气。” 苹果的香气…… 当初玛利亚给她的苹果，正是从女巫手中得来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图南小心翼翼地问道。 女巫冷笑了一声，“你吃的苹果，是不是玛利亚给你的。” 看女巫的样子，这个苹果的来历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144章 苹果苹果 “苹果……怎么了？”许多意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扬起笑走到尼弥西斯身旁，“我们院子里不是有很多苹果吗。” “那些可都不是普通的苹果。”尼弥西斯高深莫测地说道，“其中蕴藏着神奇的魔力。” “玛利亚偷走了其中一颗。”尼弥西斯露出厌恶的表情，又抬眼看向图南，“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浓郁的苹果香气，你吃了那颗被偷走的苹果。” 图南有口难言。 “我吃下苹果的时候，并不知道它是被偷来的。”图南为难地看着尼弥西斯。 “玛利亚是谁，她是怎么偷走苹果的？”许多意好奇问道。 “她是王国的公主，因为逃婚来到森林，我收留了她，她却恩将仇报！”尼弥西斯加重语气，声音清晰地落入图南与许多意耳中。 “她害死了小矮人，还偷走了我的苹果！” “王国的公主……”许多意喃喃自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图南。 图南脑中一团乱麻。 玛利亚害死了小矮人？ 小矮人原本应该有七个，而现在的确只有五个了。 可如果玛利亚害死了小矮人，她又有什么必要将小矮人从童话医院带离呢。 “我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图南小声问道。 尼弥西斯冷哼一声，“我没去找她，她竟然还敢回来。” 她抬眼看向图南，眯着眼睛威胁道：“你是和她一起来的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去把她带来，我就饶你一命。” “老师……”许多意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着急。 从图南的反应来看，很明显玛利亚就是她们的任务目标，如果玛利亚死了，她们还要怎么完成任务。 尼弥西斯却没看她，只定定看着图南，一字一句道：“选择的权利在你身上。” 图南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可以去帮你传话，但我不确定玛利亚是否愿意前来。王宫侍卫众多，我没办法强行带她来。” 尼弥西斯从鼻腔中哼了一声，语速缓慢，“那是你的事。” “我和她一起去吧。”许多意开口道。 尼弥西斯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是一向最怕麻烦吗。” “为了老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许多意言辞凿凿，又抱着尼弥西斯的胳膊摇了摇，“老师，你就让我去吧。” “那你就去吧。”好在尼弥西斯并未拒绝，她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把玛利亚给我带回来。”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出女巫的小屋一段距离，许多意才忍不住低声向图南问道。 图南摇了摇头，“不知道，玛利亚没和我提起过。” 女巫的小屋被浓雾包裹，她们走出一段距离，回头时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许多意手中提着一盏油灯，这油灯并不是普通的油灯，据她所说，这也是她种出来的。 “这叫路灯花。”许多意洋洋得意，“看上去像普通的油灯，但能在迷雾中指引方向，不至于迷路。” 两人顺势交换了一下现在两人的处境。 “我醒来时便躺在女巫的小院外。”许多意慢慢说道，“尼弥西斯很喜欢吓人，她喜欢把自己装扮成可怕的样子来吓唬别人，我一睁开眼看到她装扮过后的样子，差点吓得魂魄离体。” “结果下一秒，她就恢复了原样，笑眯眯地问我这次造型怎么样，有没有可改进的地方。” 奇怪的人。 “我扮演的身份是女巫的学徒，跟随她学习巫术？目前是个半吊子学徒，什么都是半吊子。”许多意对自己的身份很感兴趣，和以往都不大一样。 她继续兴冲冲地说道：“在这个副本里我的技能都因为身份而有所提升，我可以种出女巫的苹果！” 女巫的苹果。图南眼神一亮。 这个技能的确十分厉害。 “就是成功的几率有点小。”许多意补充道。 “有多小？”图南问道。 “百分之10……”许多意小声道。 图南：“……” “没关系，还是有一定几率的。”图南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多意轻轻咳了咳，给自己找补，“越是强效的植物就越难种植，比方说我手中这个路灯花吧，我种植的成功率是百分之100，且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成熟。” “但是女巫的苹果，很明显它的效果非常强大，所以种植成功率很低，种植时间也很长。” 图南皱了皱眉，“有能提升成功率的办法吗？” “有啊。”许多意摸了摸下巴，“给它施肥就好了。” 许多意口中的肥料，一定不是普通肥料。 果不其然，她接着说道：“喂它副本道具融化成的营养液，种植成功几率就能提升。” “但问题是，谁会有那么财大气粗？” 图南顿了一下。 “垃圾道具喂给它的话，可行吗？” “应该可行吧。”许多意想了想，“它其实只是需要蕴含副本能量的东西，至于道具废不废，不太重要。” 图南心中油然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是眼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两人回到一开始离开的地方，丹尼斯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图南上前踢了他一脚。 丹尼斯眉头皱了皱，隐约有了苏醒的迹象。 她又重重踢了一脚，发出一声闷响。 许多意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好痛……”丹尼斯口中发出呓语，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图南与许多意正低头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看到他醒了，图南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浮夸地说道。 “上帝，丹尼斯你终于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丹尼斯撑起上半身，茫然地看了一眼图南与她身旁的许多意，忽然感觉小腿一阵隐痛。 “该死，我的腿怎么这么痛。”他捂着腿小声哀嚎起来。 “你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晕倒了，晕倒前撞上了石头。”图南指了指他身旁的一块石头，“真是把我吓坏了。” “让一位淑女感到惊慌，是我的问题。”丹尼斯强撑起笑容，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第145章 再见 “这位可爱的女士是？”丹尼斯看着许多意，昏迷前的记忆隐隐约约让他有些害怕起许多意来。 “这位是住在森林里的少女，她叫莫妮卡。”图南飞快说道，“她说她认识路，可以带我们离开森林。” “真的？”丹尼斯喜形于色，“那太好了。等我们出去以后，我一定给你一大笔金币。” 许多意朝他笑了笑。 “王子，你还能走吗？”图南扫了一眼他的小腿，“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 “我怎么能让一位淑女来扶我？”丹尼斯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我可以自己来。” 其实图南是想说她可以叫侍卫来背他。 但她没有拆穿这个误会，用略带仰慕的口吻说道：“王子殿下真是太英勇了。” 许多意咬住下唇，表情很微妙。 丹尼斯得到了图南的夸赞，本来乏力的身体都莫名生出一股力量，他自信地看向许多意。 “请带路吧。” 许多意提着路灯花走在前方，图南与丹尼斯跟在她身后。 说来奇怪，他们在迷雾中绕了一会儿，仿佛只是在原地打转，可偏偏片刻之后，森林的边缘竟真的出现在眼前。 丹尼斯咬着牙，额头上冷汗直冒，终于松了一口气。 “朱蒂，丹尼斯。”特雷西远远瞧见他们，立刻飞奔而来，担忧地问道，“你们去哪儿了，侍卫们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你们。” 他视线一转，看到一旁的许多意，露出一个诧异的神情，“这位是？” “我们迷路了，多亏了这位莫妮卡小姐将我们带了出来。” 丹尼斯脸色苍白地解释道。 “你的脸色很差。”特雷西看着他，“不如去休息一会儿，喝杯热茶吧。” 他又看向莫妮卡，行了一个骑士礼，“感谢您，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邀请您与我们一起用餐。” 许多意笑眯眯地说道：“当然可以。” * 新鲜现摘的蘑菇丢进浓汤中，不一会儿就散发出香浓的气息。 几人在森林里转了许久，都已经饿了，闻到香气，肚子纷纷叫了起来。 汤一上桌，丹尼斯便迫不及待地喝了一碗，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红润。 “你们在森林中迷路了？”玛利亚的表情很微妙，“好好的，怎么会迷路呢。” 图南看着她，“森林太大了，一时不察，走到了深处，多亏有莫妮卡小姐为我们引路。” “森林深处……”玛利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向许多意，“莫妮卡小姐住在森林中吗？” “是啊。”许多意脆生生地应道。 “怎么了？”特雷西看向玛利亚关切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玛利亚放下手中的汤勺，“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不知道莫妮卡小姐能不能为我讲讲森林里有些什么？” “有漂亮的花朵，危险的沼泽，总是突然弥漫而起的迷雾……” 丹尼斯与特雷西也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没有……女巫吗？”玛利亚微笑道，“听说女巫住在森林深处。” 许多意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当然——” 图南偷偷踢了她一脚 “咳咳……没有啦。”许多意笑容灿烂，“这都是传说，什么女巫，怎么可能真的存在？” 玛利亚也笑了。 “莫妮卡小姐还真是可爱。” 用餐结束后，图南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与玛利亚单独说话。 “女巫想要见你。”她单刀直入，“苹果是你偷来的？” 玛利亚并不慌张，“你还知道什么？” 图南皱了皱眉，“你还瞒着我什么？” “没什么。”玛利亚笑了一下，“你们失踪之后我就猜到了，没想到她竟然会想要见我。那位莫妮卡小姐，也并不是住在森林里的普通人吧？” “她是女巫的学徒。” “她还收了一个学徒？”玛利亚微微挑眉。 “你要去见她吗？”图南问道。 “当然。”玛利亚从头到尾都气定神闲，“她都让你们来找我了，我怎么能拒绝呢？” 许多意的视线还在不住地往她们所在的方向飘。 图南看向她，点了点头。 许多意这才松了口气。 “莫妮卡小姐，我对森林深处十分好奇，不知道能否带我去看一看？”玛利亚扬声道。 她的声音吸引了特雷西的注意，对方愣了一下，开口道：“森林里太危险了。” “朱蒂会陪着我的，何况还有莫妮卡小姐，她对森林十分熟悉，不会让我陷入危险之中。”玛利亚挽着图南的手臂，笑吟吟地说道。 “当然可以。”许多意点了点头。 特雷西还有些犹豫，但是玛利亚显然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请您放心，”玛利亚对他微微一笑，“我不会出事的。” * 图南不知道玛利亚为何如此自信。 她们带着玛利亚来到女巫小屋，对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露出怀念的神情。 “这么久没来，这里还是没有变化。”她叹息般地说道。 “不，你错了。”尼弥西斯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玛利亚，这里变了很多。” 玛利亚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没有说话。 女巫小屋的门在她们面前打开，同时响起的还有尼弥西斯毫无感情的声音。 “让玛利亚一个人进来。” 图南看了一眼玛利亚，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玛利亚轻轻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踏上了台阶，“我不会有事。” 她走进了小屋之中，小屋的门随即在她们眼前关上。 “她不会有事吧。”许多意一脸纠结，“如果她出事了， 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既然她这么笃定，就说明她一定有所依仗。” 图南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缓缓开口道。 以她对玛利亚的了解，对方绝对不是冒冒失失，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 玛利亚如此淡定，笃定自己不会有事，应该是确定女巫不会伤害自己。 * 小屋之中，此刻的氛围并算不上轻松。 “许久不见了，尼弥西斯。”玛利亚微笑着对她行了一礼，“当初离开得太过仓促，来不及向您告别，请原谅我的疏忽。” 第146章 交易 尼弥西斯冷冷看着她。 “玛丽亚，许久未见了，你还是这样一副令人讨厌的样子。” 玛丽亚脸色微变，依旧微微笑着。 “让你感到不适了吗？”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抱歉，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你让人把我找来，而非我主动来找你。” “你故意来到森林，难道不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尼弥西斯冷眼看着她，“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只是突然起意，想要来森林逛一逛。” “尼弥西斯，我知道你讨厌我。”玛丽亚平静看着她，“但是很多事情，并非出自我的本愿。” “但是它们的确因你而起。”尼弥西斯眸光一凛，“就算其他事不是你的本愿，难道偷走苹果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偷的？” 她语气冰冷，抬高声音，“我信任你，将你收留在这里，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是士兵找到了我。”玛丽亚的声音亦放大了一些，语气哀切，“他派兵包围了这里，小矮人是为了保护我才会……为了不让这场悲剧愈演愈烈，我只能选择跟他们离开。” 她顿了顿，声音又低沉了下去，“至于苹果，我承认，的确是我不问自取，但我没有办法。”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绝境，我只能这么做。” “看来你是觉得自己毫无错处？”尼弥西斯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有丝毫动容，她站起身，两步走到玛丽亚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你还敢来到这里，真的不怕我杀了你。” 尼弥西斯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当然不会……杀了我。”玛丽亚涨红了脸，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露出一个笑容来。 尼弥西斯微微皱起眉头。 “尼弥西斯，杀了我……”她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还从哪里知道阿芙洛的消息呢。” 尼弥西斯怔了一下，思绪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下意识地松了松手上的力气，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又重新收紧手，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骗我，我就扒掉你的皮，把你做成我屋子里的装饰品。” 玛丽亚扒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她的形容很狼狈，却又有种意外的从容。 尼弥西斯松开了手。 玛丽亚跌坐在椅子上，靠在扶手上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她声音沙哑地说道，“因为没了我，你可就再也不知道她的消息了。” “那个该死的女人在哪里？”尼弥西斯愤怒地问道。 “我可以告诉你，”玛丽亚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凌乱的碎发，端坐在椅子上，冷静地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还敢和我谈条件？”尼弥西斯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玛丽亚，你是否太贪心了一些。” “对比这个消息，我相信对你来说，这是值得的。”玛丽亚抬眼，直面她的双眼。 女巫的怒气让气氛变得紧绷起来。 屋内骨头制成的风铃无风自动，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玛丽亚心跳如鼓，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把手，指尖发白。 对方是女巫，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她的性命。 她只能赌这个筹码对尼弥西斯来说有多重要。 存放标本的玻璃器皿炸开，里头浑浊的液体混合着标本洒落地上，一片狼藉。 “好啊。”尼弥西斯阴沉地笑了一下，“说说看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玛丽亚胸口起伏不定，浑身血液上涌，几乎控制不住的表情。 “我要你帮我，夺得王位。”她一字一顿地说，“这之后，我会告诉你阿芙洛的所在。” “王位？”尼弥西斯古怪地反问道，“你要我为你夺得王位？” “玛丽亚，你未免异想天开，从来没有女人登上王位！” “那就从我开始！” 玛丽亚掷地有声，她站起身，直视着尼弥西斯，语气隐隐有种疯狂的意味。 “王室为了维护自己的权位，将女巫塑造成恐怖的妖怪，将女巫变为众矢之的，教会甚至教唆民众屠杀女巫，只为维护自己的地位。” “你逼不得已，只能藏身于森林深处，难道你就不觉得不公平吗？”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尼弥西斯冷眼看着她。 “只要你助我登上王位，我可以保证，我会铲除教会，洗清女巫的污名，让你、让所有女巫，都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王城之中。” 尼弥西斯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可是只要给我时间，我相信，我能做到。”玛丽亚目光灼灼，她张开双臂，“我会比任何人都做得好，我还很年轻，只要给我时间，所有王国都会匍匐于我的脚下。” “你的野心可真不小。”尼弥西斯讥讽道。 玛丽亚收回手，微微一笑，“但是你心动了不是吗？” 尼弥西斯点了点头，“不可否认，你的提议的确令人心动，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我可以吃下苹果。”玛丽亚说道，“这样你总该相信，我说得一切都是真心的。” “尼弥西斯，你困在这里太久了，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呢？” 尼弥西斯静静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玛丽亚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吃下苹果的双方必须保证对对方的忠诚，你明知道我不会吃。” “我已经表达了自己的诚意。”玛丽亚从善如流，“那您希望我怎么做呢？” 尼弥西斯在脑中思索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先说好，我可不会为你冲锋陷阵。” 她的确对她的提议心动，却依旧对她缺乏信任，自然不肯出全力。 “没关系。”玛丽亚并不介意，她眼睛转了转，随意开口道，“听说您收了一个学徒？不知道有几分本事。” 尼弥西斯瞬间明白了玛丽亚的意思。 她笑了笑，“那就让她跟你去王宫吧。” 两人对视一眼，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那我就先离开了。”玛丽亚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褶皱，朝着门口走去。 她的手触上把手的一瞬间，尼弥西斯叫住了她。 玛丽亚回过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你说你知道阿芙洛在哪，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当然不是。”玛丽亚自信一笑，“如果一切顺利，我保证您很快能够再见到她。” 第147章 回宫! 玛丽亚与尼弥西斯在房间里待了太久，久到令人有些不安。 里头甚至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 许多意差点没忍住去敲门，被图南拦住了。 “还是再等等吧。” 她们都等了片刻，连图南都有些站不住了，打算去探探形势。 谁知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打开了。 玛丽亚从小屋中走了出来，虽然脸色比之刚才差了些许，但看上去并无大碍。 “久等了。”她冲着图南与许多意笑了笑。 这样就结束了？ 许多意看了一眼图南。 “莫妮卡，你进来。”尼弥西斯在屋中喊道。 许多意愣了一下，乖乖走了进去，只剩图南与玛丽亚待在院中。 玛丽亚环视了一圈四周的景象，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两个坟包时停住了。 她走到坟包前，静静地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你知道这里是谁？”图南走到玛丽亚身边，轻声问道。 “死去的两个小矮人。”玛丽亚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们也不会被我父亲派来的人杀害。” 她余光看到旁边有几株刚冒头的杂草，附身将它们拔去了。 “剩余的那些小矮人呢？”图南想起医院里的五个小矮人。 他们虽然脾气古怪，却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他们不适合王宫。”玛丽亚站起身，面色平静，“父亲也不会允许他们住在王宫。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回来，但也许……” 她看了一眼那两个坟包，“他们并不愿意回到这里。” 咪咪忽然叫了一声。 玛丽亚无奈地笑了笑，回到咪咪身旁摸了摸它的脑袋。咪咪舒服地眯起眼，舔了舔她的手。 “你没事吧？”图南走到她身边问道，“尼弥西斯她……” “她不会杀我。”玛丽亚站起身，姿态从容，“虽然也不信任我。” “尼弥西斯看上去对你深恶痛绝，你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图南忍不住问道。 “你想知道？”玛丽亚看了她一眼。 图南点了点头。 “好吧，看在苹果的份上。”玛丽亚随意地开口说道，“我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一次无意的机会，我知道了尼弥西斯一直在找一个人。” “一个人？”图南诧异地问道，“她是女巫，难道还找不到一个人吗？” “她要找的那个人，也是一个女巫。”玛丽亚笑了笑，“所以她找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对方。” “你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玛丽亚仰头看着苹果树上的苹果，“我只是有一个猜测，并没有十全的把握。” “尼弥西斯就因为这个猜测放过了你？” 玛丽亚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当然不能说只是我的猜测了。” “你就不怕她知道真相……”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也有七八成把握，足够让我为之冒险了。”玛丽亚神色平静，“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要冒点风险的。” 她话音刚落，许多意终于从小屋中走了出来。 她走到图南身边，表情有点怪异。 “老师让我与你们一起走。” 图南微微挑眉，看了一眼玛丽亚。 玛丽亚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许多意的肩膀，“辛苦你了。” 看来这件事是尼弥西斯与玛丽亚早就商议好的。 尼弥西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派许多意来监视玛丽亚？ “你们可以离开了。”尼弥西斯也从小屋中走了出来，“外头那些人在森林里乱转，到处找你们。” 玛丽亚点了点头，“我们已经离开很久了，是该回去了。” 她抬眼看向尼弥西斯，微微一笑，“尼弥西斯，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尼弥西斯冷眼看着她，语气冷酷，“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 * 三人很快离开了女巫小屋，在路上遇到了正在寻找他们的特雷西。 特雷西看到三人，焦急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放松的神情。 “上帝，你们去了哪里？”他迎上来，“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 “只是随意转了转。”玛丽亚随意地道，“也许是恰好错开了。” “对了。”她指了指身旁的许多意，“我与莫妮卡小姐越聊越投机，于是临时决定邀请她与王宫中做客。” “那太好了。”特雷西笑着说道，“今天时间不早了，该启程返回了，我这就让他们去准备。” * 玛丽亚邀请了一位平民女子来王宫中做客的消息很快传到国王与王后耳中。 王后对待许多意的态度倒是十分温和，为她安排了房间，还吩咐女仆要好好照顾对方，只是国王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你是公主，怎么能与这样的平民打交道？”国王在餐桌上咳了一声，脸色苍白，“哪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好在许多意这样的身份，是不够格和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她的晚餐由女仆亲自端到房间中，于是也听不到国王这样刻薄的话语。 “我只是邀请她来做客而已。”玛丽亚语气淡淡，“这位莫妮卡小姐救了丹尼斯哥哥与朱蒂，我也是为了好好感谢她。” 说罢，她看向正对面的丹尼斯，微笑着问道，“你说对吗，哥哥？” 丹尼斯这一天经受了太多，难得没有和玛丽亚唱反调，或许也有在图南面前表现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我与朱蒂小姐在森林中迷路了，多亏这位莫尼卡小姐为我们引路。” “迷路了？”王后原本切割牛排的手一顿，立刻放下刀叉担忧地问道，“怎么会迷路呢，你们不是只在森林外围活动吗？” “这事说来都是我的不好。”图南温声道，“王子邀请我一起散步，我们相谈甚欢，一不留神就走了太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丹尼斯意外地看了一眼图南，心中对她满意了几分。 王后笑了笑，并未怪罪她，“人没事就好，只是……森林之中，为何会有一位少女？” “莫妮卡住在森林中，对森林十分熟悉。”玛丽亚看向王后，“幸亏如此，不然丹尼斯哥哥与朱蒂可就危险了。” 王后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住在森林之中？”她顿了顿，“我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位普通平民……可她既然住在森林之中，是否有些不太安全，你们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如果她别有用心……” “母亲是想问，她是不是女巫吧？”玛丽亚微笑道。 王后脸色微变，眯眼看向她。 “母亲放心，她只是一位普通女孩而已。” 王后笑了笑，“我也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女巫邪恶，又诡计多端，万一混入王宫，那可就不好了。” “母亲太过忧心了。”尤金嗤笑一声，颇为不以为然，“女巫再如何，也不过是女人而已，王宫守卫森严，掀不起什么风浪。” 图南看了一眼尤金。 昨天她就发现了，尤金对待王后的态度极差。 虽然王后是继后，但玛丽亚与丹尼斯都与王后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唯有尤金，似乎连这种表面的平和都不愿伪装。 第148章 王后的身份 直到晚餐结束，图南才找到机会与许多意单独相处。 王后给许多意安排的房间就在她的房间隔壁，倒是方便了她们。 她走到许多意房间门口敲了敲门，片刻后，许多意打开一条门缝，从缝隙中看到是她，才打开门让她进门。 图南进门之后，许多意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人之后才又关上了门。 “随便坐吧。”许多意回头朝她摆了摆手，“你来的正好，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关于尼弥西斯？”图南走到沙发边坐下，“她后来把你单独叫进房间中说了什么？” 许多意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给我下了一个强制任务。”许多意捂着头，在房间中焦躁地走了一圈，“碍于身份，我没办法拒绝。” “能告诉别人吗？”图南问道。 许多意点了点头，“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恐怕还要你帮忙才可以。” “尼弥西斯到底让你做些什么？”图南此刻当真有些好奇了。 “让我找一个人。” “一个人？”图南微微挑眉，想到了玛丽亚在苹果树下对她说的那番话，心中有了猜测，却还是问了一句，“是谁？” 许多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叫阿芙洛。” “阿芙洛……”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十分陌生。 许多意接着说道：“阿芙洛与尼弥西斯同为女巫，并且她们师从同一位女巫，也就是说，阿芙洛算是尼弥西斯的师妹。” “尼弥西斯为什么要找她？”图南问道。 “尼弥西斯没有告诉我太多关于她的事，只是我看她说话时的表情，她想找到阿芙洛多半是为了泄愤。”许多意回忆着当时尼弥西斯与她对话时的模样，有些心有余悸。 “她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我都可以想象如果她真的找到阿芙洛，对方的下场……” 图南心中闪过许多猜测。 玛丽亚所指的那个人，大概率就是阿芙洛。 奇怪的是，玛丽亚身为公主，久居王宫，她又怎么会知道阿芙洛身在何方呢。 除非…… 阿芙洛就藏身在王宫之中。 “尼弥西斯说玛丽亚和她做了交易，只要玛丽亚能够登上王位就告诉她阿芙洛的所在，但她并不信任玛丽亚，于是把我派了过来。”许多意絮絮叨叨地说道。 “我看她的意思，多半还是记玛丽亚偷走苹果的仇，不愿意帮她。” 许多意愁眉苦脸，“也就是说，我一边要完成主线任务，一边还要完成尼弥西斯的支线任务。” “这两个任务不算冲突。”图南安慰她，“你可以一边找，一边帮玛丽亚。” “为了让我能够找到阿芙洛，尼弥西斯告诉了我一件事。”许多意看向她。 “阿芙洛当初离开时，偷走尼弥西斯的一样东西。” 能让尼弥西斯耿耿于怀这么久，这样东西一定十分珍贵。 “是什么？”她好奇问道。 许多意眨了眨眼，“魔镜。” 魔镜…… 《白雪公主》中，魔镜的存在感并不低。 继后每天询问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听到魔镜回答是她才会满意，忽然有一天，魔镜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白雪公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嫉妒白雪公主美貌的继后派猎人去刺杀白雪公主，甚至在得知白雪公主没有死后，还亲手制作了毒苹果企图毒死白雪公主。 魔镜的持有者，是…… “继后？”图南微微瞪大眼睛，“继后就是阿芙洛？” “我并不能确定。”许多意有些踌躇，“但是她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能找到魔镜，或许我们可以利用魔镜，问出继后究竟是不是阿芙洛。” “如果继后真的是阿芙洛的话，魔镜一定藏在她的寝宫之中，但她是王后，她的寝宫没有那么好进。” “所以我才要找你帮忙，”许多意说道，“我的身份走到哪里都会被盘问，但你是贵族小姐，又是玛丽亚的好友，你走动起来会比我方便一些。” “就算这样，想要进王后的寝宫还是太艰难了，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图南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如果你确定继后就是阿芙洛，你打算怎么办？” “尼弥西斯让我找到人后立刻告诉她。”许多意叹了一口气，又在房间中转了一圈，“但我害怕……” “害怕尼弥西斯一旦得到确切的消息，玛丽亚对她就没有用了，她就会立刻杀了玛丽亚？” 许多意不语，她的确有这方面的考量，也是她为难的地方。 她的主线任务毕竟是帮玛丽亚上位，如果玛丽亚死了，她的主线过不了，副线完成了又有什么用。 她们对尼弥西斯并不了解，无法确定她究竟想做什么，会做什么。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许多意拧眉，“不管怎么说，搞清继后的身份很重要，如果她真的是女巫，会不会如故事中的那样，对玛丽亚下手呢？” 图南站起身，决定去找玛丽亚打探打探。 * 玛丽亚的房间与客人的房间并不在同一层。 图南上楼，转进走廊的时候，恰好看到大王子尤金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来。 这么晚了，尤金要去哪里？ 尤金环顾了一圈四周，一下子发现了图南。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立刻被掩饰住。 图南朝他行了一礼，低眉顺眼地问了声晚上好。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尤金语气很差，恶狠狠地瞪着她。 “我睡不着，来找玛丽亚公主聊聊天。”图南笑了一下，“王子要去哪里吗？” “我……我的事，轮得到你来过问吗？”尤金冷哼了一声，又打开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图南皱了皱眉。 真是莫名其妙。 只是尤金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呢。 “朱蒂？”玛丽亚的房间门忽然被打开，穿着睡衣的玛丽亚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你来找我吗？” 刚才的动静惊扰了她。 图南点了点头。 “进来吧。”玛丽亚转身回了房间，没有关门。 第149章 奇怪的尤金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玛丽亚走到沙发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图南关上门，还是对刚才尤金的反应念念不忘。 她转身看向玛丽亚，“刚才我看到尤金似乎想要出门，但是他看到我以后，又重新回到了房间。” 玛丽亚挑了挑眉。 “这可不是他第一次那么做了。”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图南问道。 玛丽亚微笑了一下，“你知道为什么国王会突然得了急病吗？” 图南微微一惊，瞬间反应过来，“是尤金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是已经等不及要坐上王位了吧。”玛丽亚耸了耸肩，“这段时间以来，他隔三差五就偷偷溜出房间，我有一次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派我的侍女留意他每晚的行踪，这才发现了这件趣事。” 玛丽亚似乎觉得好笑极了，眉眼弯了弯，“我亲爱的大哥，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溜进厨房，给国王第二天要喝的药放点其他的东西。” “这个王宫之中，想要他死的人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多啊。” 也许是因为快要入睡的缘故，玛丽亚并不如白天一般穿戴整齐，锐利逼人。柔顺的黑发垂在肩头，因为她的笑轻微晃动起来，看上去如同一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 “尤金是最有可能坐上王位的人，他为什么要耗费这个力气去杀国王呢。”图南还是有些不解，“万一被发现，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玛丽亚撑着头，轻轻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懒散，“我这个哥哥，行事草率，性格暴躁，会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虽然他最有可能继承王位，但国王这个位置一天没有落在他身上，他就一天无法安心。”玛丽亚冷哼了一声，“反正他做的事对我来说有利无害，我就当做没有看到，甚至还可以顺手帮他一把。否则按照那个蠢货毛毛躁躁的样子，早就被人发现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有些困倦了，微微垂下眼，又打了个哈欠。 “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有一个问题。”图南看向玛丽亚。 “哦？”玛丽亚闭上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问题。” “你猜测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继后？” 玛丽亚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没等图南开口，她又笑了一下，“我忘记了，你们这样的人，总是有点奇特的本事，知道也不奇怪。” 她承认了。 “尼弥西斯可并不信任你。”图南提醒道，“如果她知道了阿芙洛是谁，会不会……”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玛丽亚脸上并无紧张之色，“尼弥西斯的确讨厌我，但她不会杀了我。如果她真的想杀我，早就动手了。” “虽然她表面上装得心狠手辣，但她本质上是一个善良的人。” 玛丽亚眼神没有落到实处，不知在想什么。 “虽然有时候我认为善良是一件没有用的事，但不可否认，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我才能这样有恃无恐。” 玛丽亚曾经与尼弥西斯在一起居住过一段时间，她对尼弥西斯的了解，一定比她与许多意要深得多。 “你这么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想问我这些？” 玛丽亚看向图南，“你是不是想做些什么？” 图南点了点头，“我想进王后的卧室。” “她卧室？”玛丽亚微微皱眉，不解地问道，“你进她的卧室做什么？” “因为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谁也无法确定她究竟是不是阿芙洛。” “你想让我帮你？”玛丽亚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道，“倒也不是不行。” “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故意引诱丹尼斯？”玛丽亚眯着眼睛看着她。 图南微微一怔。 她总不能说，因为我想做你嫂子吧。 “我只能告诉您，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图南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慢慢地说道，“我有自己必须要做的理由，希望您能相信我。” “尼弥西斯的苹果作证，我们对彼此必须绝对忠诚。” 玛丽亚定定看着她，许久才开口道：“好吧，看在女巫的苹果份上。” “那进王后卧室这件事……”图南试探着开口。 玛丽亚转了转眼睛，轻声道，“每天晚餐之后，王后都会去国王的卧室伺候他吃药，大约半个小时后，她就会离开。你可以趁这个时间段偷偷溜进去，但是一定要注意时间。”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的图南终于告别了玛丽亚，离开了她的卧室。 走廊一片安静，安静得落针可闻。 副本中的夜晚总是让人有些不安，图南提起裙子，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直到进入房间，她才终于松了口气，躺到床上，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国王如今苟延残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丧命。按照王国的规定，新一任的国王将由国王临死前指定。 如今最有可能继位的人是尤金，如果国王临死前知道尤金一直偷偷给自己下药，那么玛丽亚就会少一个竞争对手。 还剩下一个丹尼斯。 丹尼斯好色成性，不堪大用，但如果只剩下他和玛丽亚，恐怕国王依旧不会选玛丽亚。 她该怎么解决掉这个竞争对手呢。 但眼下最急切的问题，是玛丽亚与特雷西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 今天晚餐时，特雷西也透露，他们国家的使者即将带着王子当初承诺国王的军队抵达，这场婚礼似乎已经势在必行。 玛丽亚想要上位，并坐稳这个王位，需要的不仅仅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还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 否则，就算登上了王位，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成为傀儡罢了。 图南想得脑袋疼。 思来想去，玛丽亚想要坐得稳这个王位，女巫反而是她必须争取的助力。 女巫拥有强大的魔力，如果玛丽亚能够获得她们的支持，那么其他人就不得不掂量一二。 只是女巫如今在王国之中，依旧是人人喊打的存在，想要说服女巫帮助她，实在是太难了。 她还是得去见见尼弥西斯。 第150章 重回森林 “你要再去森林？” 早餐后，图南找到许多意，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 她对森林并不熟悉，许多意身份特殊，最好还是由许多意与她一起前往。 许多意面露为难之色。 “不是我不愿意，只不过……”她顿了顿，“王后今早找到我，说对我一见如故，想让我今天陪着她去教会。” “这么突然？”图南眉头紧锁，“她去教会做什么？” “大概是祈求上帝让国王早点好起来？”许多意也是一脸苦涩，“我猜她多半是对我的身份起疑，借这个机会试探我。” “你有把握吗？”图南问道。 许多意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我也过了不少副本了，有很多事，别人是没办法帮忙的。” “所以森林，你也只能自己去了。” 许多意爱莫能助。 图南点了点头。 “这个给你。”许多意将路灯花召唤出来交给图南，“尼弥西斯性格古怪，未必愿意见你。有这个在，你至少不至于迷失在迷雾之中。” 她又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图南。 “这是我在女巫的小屋中找到的，应该对你有用。” 图南接过纸条。 【迷雾森林出行指南： 1、保护环境，人人有责，请勿在森林中点燃明火。 2、森林里时常有小动物出没。其中一些动物对人类并不友善，请仔细甄别。 3、禁止伤害野生动物。 4、迷雾森林的迷雾具有迷惑性，若没有照明设备，请谨慎进入。 5、迷雾中的生物讨厌光亮，请确保你身处迷雾时身边有光源。 6、请勿在迷雾中逗留过久。 7、如果不慎迷路，请朝南方走。 8、夜晚降临后，请务必尽快离开森林或就近找到栖身之所，请勿在露天情况下逗留。】 上一次有许多意带路，他们只能算是有惊无险，这一次只有图南一个人，危险性大大提升。 “我身上有女巫施的魔法，无论怎么走都不会迷路，但是你……”许多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路小心。” 图南将纸条与路灯花小心收好，同样拍了拍许多意的肩膀。 “教会恐怕也不简单，你也要小心一点。” 两人对视一眼，长叹一口气。 心累。 * 玛利亚派了一辆马车送图南到了迷雾森林的边缘。 迷雾森林占地极广，风景宜人，哪怕是外围资源也十分丰厚，时常有人前来。 但更深处，就没有人敢进去了。 曾经有人不信邪独自进入森林，当天便失踪了，直到一个月后，有人在溪水下游发现了一具被泡发的尸体。 尸体被泡发得面目全非，身上原本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骨架上，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最后还是因为尸体右腿上的伤口位置与失踪的那人对上，才终于弄清楚了尸体的身份。 有人说，是女巫杀了他。 因为他身上并无外伤，不像野兽袭击。 把一切用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推给声名狼藉的女巫。 从那以后，迷雾森林深处有女巫的消息不胫而走，再也没有普通人敢进入。 马车夫将马车停在森林外围，就不肯进去了。 他不仅自己不肯进去，还要劝图南不要冒险。 “朱蒂小姐，森林有女巫。”他压低了声音，左顾右盼，像是生怕旁边会突然跳出一个女巫对着他放恶咒，“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 图南早就为自己找好了理由，拒绝了车夫好心的建议。 “我把母亲送给我的项链不慎掉在里面了，那条项链是卡特家族的传家宝，我必须去把它找回来。” 为了方便在森林中行动，她特意穿了轻便的骑装，干脆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我。”图南看向他，“我会尽快回来。” 车夫只能点头答应。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幽深森林，如同趴伏在王国边缘的一只沉睡凶兽，而图南正缓缓步入其中。 少了昨天众多侍女士兵的陪同，迷雾森林显得幽静许多。 她从袖子中拿出许多意给她的纸条，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需要注意的事项，才将纸条重新塞了回去。 在森林里，最可怕的显然只有两样东西。 可能会伤人的动物，和迷失方向。 纸条中指出不能伤害动物，也就是说她只能躲藏，而在躲避动物的时候，极其容易因为慌不择路而迷路。 她试图按照昨天的记忆走，但是他们当时身处一片迷雾之中，严格来说，是因为尼弥西斯想见她们，所以她们才能轻易地找到女巫小屋。 她决定碰碰运气，朝着前方走去。 越靠近森林深处，四周的光线就越是昏暗。图南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雾气升了起来。 先是薄薄的一层，如梦似幻一般，寻常人极难察觉，好在图南一直神经紧绷，时刻注意着周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身边的异样。 她拿出路灯花，照亮自己身前的路。 几乎是在几个呼吸之间，雾气变得浓郁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站在路灯花照亮的区域，继续往前走。 “救命……”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图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种时候，谁知道呼救的东西是什么。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路灯花，照了照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 浓雾之中的东西讨厌光亮，可这光在森林中太过显眼，容易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若是好光的动物…… 图南加快脚步，决定还是暂时离开这片浓雾。 “好疼啊……” 那声音似乎离她更近了。 图南心跳得飞快，觉得自己隐隐约约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块高大的黑影，靠着树根，似乎是个人形。 “有人吗？谁能来扶我一下？”那黑影好像看到了她，“你能帮帮我吗？” 图南后退了一步，踩到了脚下的枯枝，“啪嗒”一声，在浓雾之中异常清晰。 “你是谁？”她问。 “我是森林里的猎人。”那黑影说道，“被狼咬伤了腿，动不了了。” 一阵微风吹过。 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似乎真的有一股子腥味。 第151章 诶??? “狼呢？”图南问道。 “狼被我的猎枪伤了。”黑影沉声说道，“它吓跑了。” 图南慢慢抬起胳膊，将手中的路灯花往前松了松。 那黑影似乎被灯光晃了眼，略微动了动。 “猎人先生，您的身体可真魁梧。”图南似乎信了他的话。 “那是为了更好的打猎啊。” “我怎么好像看到你披着动物的皮毛？” “那是我怕冷。” 怕冷？森林之中的温度的确比外界低了许多，可也远远不到要穿动物皮毛的程度。 她紧紧盯着趴在树根旁的东西。 “可是，我怎么好像还看到一条尾巴？” “那一定是你眼花了。” “是吗？”图南的声音有些模糊，“大概是吧，你在那里等一下，我这就去扶你。” 黑影满意地笑了起来。 下一秒，图南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跑去。 那黑影哪里是猎人，分明是一匹狼！ 不能伤害森林中的动物，她只能逃跑。 她一边跑，一边听到后头传来清晰的动静。 和狼比速度，听上去有点像是天方夜谭。 图南直接将童话图鉴召唤了出来，用力朝着身后一甩。 身后同时响起两声哀嚎。 “图南！！！”童话图鉴一边愤怒地叫喊，一边躲开狼的攻击，“我只是一本书，不是一把菜刀！” “张嘴咬它。”图南没空回头，她大声喊道，“但是不许伤害它。” 这是人话吗？ 灰狼绿色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头顶飞来飞去的童话图鉴，一本会说话的怪书，书本里还长着一张大嘴。 童话图鉴任劳任怨地咬了一嘴狼毛。 灰狼烦不胜烦，偏偏童话图鉴太过灵活，它抓不到它，又转头去抓图南。 图南跑得心脏都快要从胸膛中蹦哒出来，肾上腺素的刺激让她跑出了有史以来的最快速度，但在狼的面前，还是有点不够看。 童话图鉴暂时拖住了一会那条狼，她一边跑一边看着四周有没有能够躲藏的地方。 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她好像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 “姐姐？” 图南猛地停下脚步，飞快扫视了一圈四周。 “姐姐，我在这里！” 身旁足足有半人高的草丛被扒开，一个脑袋从草丛后探了出来。 图南瞪大眼睛。 * 一眨眼的功夫，那个人类就不见了。 一阵风吹过，它闻到一股令人反胃的味道。 这味道就像是一块肉腐烂了一个月，然后又被丢进了粪便里，臭得它食欲全无。 头顶的童话图鉴还在不厌其烦地咬它。 童话图鉴咬得不深，连皮都没破，只咬掉了它头顶几撮毛。 它终于受不了了。 灰狼仰天长啸一声，转身跑进了森林深处。 它要逃离这个臭不可闻的鬼地方。 童话图鉴“呸呸呸”地将嘴里的毛吐掉。 一旁的草丛忽然动了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图南从里头钻了出来，紧跟在她之后的是另一个人。 “小红帽，你怎么在这里？”图南低头看着眼前的小红帽，有种意料之外的惊喜。 副本中的面容与上一个副本不同，小红帽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叫小红帽？” “我是图南。”图南蹲到她身前，“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总之，我就是图南，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换了一个身份。” “好吧。” 对小红帽来说，图南姐姐的确有些特殊的手段，从她送给她的香水就能看出来。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图南，“图南姐姐，我走了以后你还好吗？” 图南笑着点了点头，“我顺利转正了。” “那太好了。”小红帽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我真怕自己走了以后会给你带来麻烦。” 图南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这样的事，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给外婆送蛋糕呀。”小红帽将胳膊上提着的篮子举给图南看，“外婆住在森林另一头，我一大早就起来赶路了。” 图南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你不怕那条狼吗？” 小红帽脆生生地开口，“它不会咬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有女巫姐姐给我的防狼水！”小红帽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玻璃瓶，“女巫姐姐把它送给我，只要涂在身上，所有动物都会离我远远的。” 玛丽亚说的不错，尼弥西斯的确是一个善良的人。 当时小红帽虽然顺利逃离了医院，但图南还是很好奇那天晚上她有没有碰到什么阻碍。 “小红帽，离开医院的那天晚上还顺利吗？”她蹲下身问道。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但是我走到后花园的时候，有一条大狗挡住了我。”小红帽心有余悸，小脸上露出后怕的神情，“它一直冲着我的方向低吼，我有点害怕，不敢绕过它去墙边。” 汉斯？狗的嗅觉灵敏，虽然小红帽的存在感消失了，但是它应该还是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后来呢？”图南问道。 “后来那个我们在大厅里碰到的姐姐来了，她把那条狗牵走了，我就赶紧跑到墙面爬出去了。”小红帽眨巴着眼睛，“爸爸妈妈都在外面等我，我出来之后，她们就抱着我离开了。” 黛西将汉斯牵走原本是想利用汉斯找到小红帽，没想到却阴差阳错放走了小红帽。 若是再僵持下去，香水的效果消失，恐怕小红帽就走不了了。 图南忍不住笑了一下。 “图南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红帽好奇地问道。 “我来找女巫姐姐。”她轻声说，“但是姐姐有点找不到路。” 小红帽眼睛一亮，“我可以带你去！” * 小红帽自告奋勇地带起了路。 “我经常去找女巫姐姐玩。”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图南前方，“女巫姐姐煮的牛奶最好喝了。” 迷雾已经不知不觉散去了，图南将路灯花收了起来。 童话图鉴对她将自己丢出去这件事耿耿于怀，在图南把它收进去之前大声地咒骂她。 图南抓了一把地上它刚吐出去的狼毛塞进它嘴里。 “小孩子面前不可以说脏话。”她友善地微笑了一下，将童话图鉴收了回去。 “姐姐，那个是什么？”小红帽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养的宠物。”图南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笑容温和，“我们快赶路吧。” 小红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乖乖带路。 女巫的小屋距离她们所在的位置其实并不远，但如果不知道路线，就会在森林里一直打转，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目的地。 图南原本打算如果尼弥西斯实在不肯见她，她就在森林里大喊自己知道阿芙洛是谁，以尼弥西斯对阿芙洛的在意，一定会见她。 但她竟然意外遇到了小红帽。 女巫的小屋就在眼前。 小红帽加快脚步，欢快地跑进了院子，先是摸了摸咪咪的脑袋，然后才跳上台阶叩响了门。 “女巫姐姐，我来找你玩啦。” 第152章 咦?? 女巫小屋的门应声而开。 尼弥西斯站在门口，凉凉地看了一眼图南，才蹲下身看向小红帽。 她的声音有种面对图南时截然不同的温柔。 “小红帽来啦？”尼弥西斯笑眯眯地说道，“又去看外婆吗？” 小红帽用力点点头，脸蛋红扑扑的，“女巫姐姐，我想你啦。”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尼弥西斯问道，“你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我去了童话医院。”小红帽说道，“那里有很坏很坏的人，还好有图……” “呃……”图南急忙开口打断她的话，“尼弥西斯女士，很抱歉冒昧打扰了你，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朱蒂，我们之前见过。” 小红帽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立刻明白过来。 图南姐姐现在的名字叫朱蒂。 “还好有朱蒂姐姐帮我逃了出来。”她指着图南说道，“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女巫姐姐和外婆了。” 尼弥西斯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图南。 她摸了摸小红帽的头，站了起来，“外面风大，进来说吧。” 小屋中间的大锅正咕噜噜煮着热气腾腾的甜汤，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尼弥西斯递给小红帽一杯热牛奶，小红帽自然地接过，喝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情。 喝完牛奶，她打了一个哈欠，忽然觉得十分困倦，竟然不知不觉趴在桌子边睡着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尼弥西斯这才开口问道。 她对图南和小红帽的态度截然不同，图南进屋至今，别说热牛奶，尼弥西斯几乎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她。 图南对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并不在意。 “我有一个消息，您或许会感兴趣。”她开口道。 尼弥西斯懒懒地看了她一眼，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阿芙洛的消息。”图南接着说道。 尼弥西斯眉眼间掠过一片阴云，她顿了顿，嗤笑一声，“现在是谁都能用阿芙洛的消息来欺骗我了吗？” “我不是在欺骗您。”图南诚恳地说道，“但我必须承认，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尼弥西斯定定注视了她片刻，才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玛丽亚告诉你的？” 图南不能把许多意供出去，她的身份在女巫那很有用，于是她默认了尼弥西斯的说法。 “她竟然会告诉你这件事？”尼弥西斯有些诧异，她自上而下审视了一番图南，“看来她的确很信任你。” “是，玛丽亚的确很信任我。”图南说道，“我来这里，也是因为她与您的交易。” “我已经将莫妮卡借给了她。”尼弥西斯不满地说道。 图南微笑看着她。 谁都知道，莫妮卡只是尼弥西斯的眼线罢了。 她的微笑让尼弥西斯有些不悦，两人对视了一眼，尼弥西斯终于表明了态度，“没有消息之前，我不可能信任她。” 这是一个悖论。 玛丽亚不可能直接告诉尼弥西斯阿芙洛的消息，因为她害怕尼弥西斯过河拆桥，而尼弥西斯同样有着这样的担忧。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两人吃下苹果，但对尼弥西斯来说，要她从此以后对玛丽亚保持忠诚，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于是事情陷入了僵局。 图南却觉得，女巫与玛丽亚的立场，并不是对立的。 女巫在教会的影响下，恶名昭着，成为邪恶的代表，教会在普通人中的威信与地位甚至隐隐超越王权。 以玛丽亚的心性，她一定会对教会下手，而那个时候，就是她们合作的时候。 何况归根结底，玛丽亚当初逃婚来到森林，是尼弥西斯收留了她，她却不告而别，还偷走了尼弥西斯的苹果。 难怪尼弥西斯不信任她。 在这个前提下，卖尼弥西斯一个好，获取她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我可以告诉你，我怀疑的对象。”图南轻声开口，“但是如果真的想要确定她的身份，还需要你的帮忙。” “另外，如果你真的找到了阿芙洛，能否请你帮助玛丽亚，登上王位。” 尼弥西斯的指甲不自觉地掐入手心。 “好。”她抬眼看向图南，脸上的表情分不清喜怒，“如果你真的能让我找到阿芙洛，我可以帮玛丽亚登上王位，这是我的承诺。” 森林女巫的承诺，值得信任。 “我怀疑，王后就是阿芙洛。” “王后……”尼弥西斯微微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阿芙洛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图南问道。 “二十年前。”尼弥西斯笃定地说道，“她不仅消失了，还偷走了我的魔镜。” 玛丽亚出生后，她的母亲就因为难产而死，同年，国王迎娶了新的皇后。 虽然图南没有问过玛丽亚的年纪，但是她的年纪，大约也就是二十左右。 这样一来，时间也可以对上了。 更不要说，王后的那面魔镜。 每一个看过《白雪公主》的人，都会对这面魔镜印象深刻。 “你这样痛恨阿芙洛，只是因为她偷走了你的魔镜吗？”图南迟疑了一下，“如果王后真的是阿芙洛，你……会杀了她吗？” 尼弥西斯怔了一下。 她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之色，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但很快就回过神，并不友好地瞪了一眼图南。 “这与你无关。” 图南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我还只是猜测，只有找到魔镜，才能真正确定王后究竟是不是阿芙洛。” “如果您愿意亲自前去确定，当然是最好的。”图南提议道，“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尼弥西斯摇了摇头，“女巫之间可以互相感应对方，我只要一靠近，她一定会逃跑，这也是我这么多年始终找不到她的原因。” “那就只能我为您代劳了。”图南也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她已经习惯了当一个忙碌的“打工人”。 “王后身份特殊，她的卧室没那么容易进，我的时间很少。而且，我不知道一个女巫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布置些什么……” 图南朝着尼弥西斯眨了眨眼，疯狂暗示。 第153章 对视 尼弥西斯嘴角抽动了一下。 “好吧。”她说，“我的确有些可以帮助你的小东西。” 她起身来到柜子前，上头摆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只看外表，完全看不出它们的用途。 尼弥西斯似乎在选择什么上犹豫了一会，最后从柜子上拿下了两样东西递给图南。 图南急忙接过。 【森林女巫出品： 特制药水：只要加入一点你想要变身的人的毛发，就可以变成那个人的样子。 就算是本人来也看不出来呢！ 不要998不要98，只要9.8，特制药水带回家！ 当然便宜的东西效果也不怎么样，持续时间仅有半个小时，请小心不要在别人面前当场变身了^?_?^】 图南看着那大段的说明沉默了一下。 当她没看过《哈利波特》吗，这分明就是复方汤剂！ “这瓶药水，可以让你变成王后的样子。”尼弥西斯解释道，“只需要加入一点她的毛发，另外，根据我的实验，它的持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图南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样。 【森林女巫出品： 没什么用的磨牙棒。 要非说它有什么用的话，可能比较受某面镜子的喜爱吧。】 很好。 她知道它的用处了。 “这个磨牙棒是用来帮你找到魔镜的。”尼弥西斯面无表情，丝毫不觉得一面镜子喜欢磨牙棒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它喜欢用这个磨牙，闻到磨牙棒的味道一定会有反应。” “这些东西非常有用。”图南点头致意，“我会尽快搞明白王后究竟是不是阿芙洛的。” 尼弥西斯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期待还是担忧。 莫名的情绪在她眼中化开，像一片汹涌的海。 “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她忽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图南看向窗外。 森林之中枝繁叶茂，阳光本来就很难渗透进来，下午阳光减弱之后，便变得更加昏暗了。 透过窗户看去，竟然已经有些天黑了。 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小红帽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她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窗外，顿时大惊失色，“我怎么睡着了。”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急切的道，“我还没有把蛋糕送给外婆呢。” 黑暗的森林对她来说有些危险。 “没关系。”尼弥西斯面对小红帽的时候总是和颜悦色，“我可以送你去。” “真的吗？”小红帽惊喜地看向尼弥西斯，却又犹豫了一下，“可是妈妈说，不能一直麻烦别人。” “可爱的小女孩不算。”尼弥西斯笑眯眯地说道。 小红帽这才又高兴起来。 “至于你——”尼弥西斯看向图南，声音漠然，“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抓紧离开了。” 变脸的速度，令人侧目。 图南腹诽了一下，面上笑容不变，点头致意道：“那我就先离开了，期待下次与您相见。” 尼弥西斯没有说话。 “朱蒂姐姐再见。”小红帽用力地挥动小手，“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图南垂眸看向她，笑容变大了两分，“我也这么希望。” 尼弥西斯看着她们，忽然开口说道：“迷路的话，我建议你往南走。” 图南愣了一下，明白自己是沾到了小红帽的光。她向尼弥西斯道了一声谢，又朝着小红帽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女巫小屋。 * “女巫姐姐，你讨厌朱蒂姐姐吗？” 直到图南离开小屋，小红帽才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尼弥西斯顿了顿，微笑着说道：“我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对于小红帽来说，她并分不清其中的差异。 “为什么呢？”她不解地说道，“朱蒂姐姐和你一样，都对小红帽很好呢，你们都是小红帽喜欢的人！” 尼弥西斯蹲下身，认真地对着小红帽说道：“你还小，不知道人心的复杂，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也是会骗人的。” “我知道呀！小红帽骄傲地抬起头，“我是用心看的呢。” 尼弥西斯失笑，她抬手揉了揉小红帽的脑袋，“走吧，我送你去外婆家。” 小红帽却很认真地说道：“虽然所有人都说女巫是邪恶的，但是我知道女巫姐姐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因为别人只是用耳朵来认识你，而我是用心来认识你的。” 她的声音带着稚气，脸上有种近乎天真的认真。 尼弥西斯却因为这句话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回神。 * 黑夜快要降临了。 为了以防万一，图南将路灯花提在身侧，不住地观察四周，一路向南快走。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太倒霉了，迷雾又不知不觉在她周围升了起来。 身处迷雾之中，辨别方向有些困难，大约是已经临近夜晚，连温度都降低了不少，她觉得有些冷了。 图南一手拿着路灯花，另一只手搓了搓手臂，努力辨别着方向。 规则和尼弥西斯都提醒她朝南走，南方应该就是出口的方向。 在森林中辨别方向其实并不难，但是此刻她四周迷雾环绕，辨别方向便成了一件艰难的事。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靠树叶的茂盛或是稀疏来判断方向，她只能频繁地蹲下观察附近是否有蚂蚁洞或者岩石。 这样一来，就不免耗费掉许多时间。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了，冷到几乎有些不正常的程度。 图南停下脚步，总觉得迷雾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她。 她将路灯花拿得离自己近了一些，却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黏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寸寸舔舐而过，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入夜之后，森林之中就不再安全了。 图南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 她此刻孤立无援，唯一的光源只有手中的路灯花，四周能见度极低，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已经走了有一会了，根据昨天许多意带他们走出森林的时间推算，她已经距离出口不远了。 也许只差几步，她就可以走出去了。 图南定了定神，蹲下身观察起地面。 幸运的是，她很快找到一块石头，可以利用青苔来分辨方向。 “嘶嘶” 这声音……像是从她头顶来的。 图南身体有些僵硬，缓缓抬起头。 迷雾之中，一双黄色的竖瞳与她对视。 第154章 离开森林 那双黄色的竖瞳里透着一股冷冷的恶意，毫无温度地直视着她。 “嘶嘶” 殷红的蛇信从那张腥臭的大嘴中吐出。 一条巨蛇不知何时从树上一点点攀爬而下，庞大的身体缠绕在树干上，悄无声息地看着自己。 也许是在观察能不能将她一口吞吃下肚。 如果不是因为离得近了，恐怕图南还没有那么快发现它。 一种难言的恐惧感从脚底一点点攀升。 人类怕蛇，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额角慢慢浮现出一层冷汗，图南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手紧紧攥着路灯花，一边直视着它的眼睛，一边缓缓站了起来。 巨蛇看到她的动作，显然变得警惕起来，蛇头微微昂起，作出一副即将攻击的模样。 她刚才已经确定方向，现在只要拼命向着南方跑就可以了。 图南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能够让她更加集中注意力。 巨蛇口中发出“嘶嘶”的声响，嘴角的涎水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一股腥味飘了过来，几乎令人作呕。 要是被它咬上一口，不死也会立刻丧失行动能力。 她毫不犹豫地召唤出童话图鉴，还没等巨蛇反应过来，一把将童话图鉴砸了过去。 “拖住它！” 图南一边大声喊道，一边头也不回地向着南方跑去。 童话图鉴被她砸得头晕目眩，还没回过神来，一张腥臭的大嘴对准了它。 “……” 现在换一个主人还来得及吗？ 四周昏暗一片，哪怕图南知道方向，还是不得不时刻注意脚下。森林之中碎石枯枝遍地都是，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逃跑的速度被拖慢了许多。 巨蛇愤怒地高抬起上半身，一头把面前的童话图鉴撞飞了。 蛇类鳞片坚硬，贴着地面快速爬动，童话图鉴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童话图鉴只能飞在半空之中，试图遮挡一下巨蛇的视野，却也只是徒劳。 巨蛇张开大口，朝着图南扑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图南身上忽然绽放出刺目的白色光芒，下一秒，一道圆形光罩将她笼罩其中，巨蛇因为巨大的惯性撞上光罩，发出“啪”的一声，整条蛇撞得晕晕乎乎，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动了。 图南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身上还有当初问付之行要的防身道具。 这个道具可以抵挡物理与非物理伤害攻击三次，算是一个很实用的道具。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还真有点舍不得用。 “这是第二次了！”童话图鉴愤怒地飞到她面前，“我只是一本书，虽然长了一张大嘴，但也不是这么用的！” 地面忽然开始震动起来。 “什么东西……”图南身体晃动了一下，她努力想要维持住平衡，那种震动感却越来越强烈。 那条倒在地上的大蛇忽然动了动，它睁开眼睛，感受到动静之后，眼中竟然流露出恐惧之色来。 什么东西，竟然让这条大蛇也会觉得恐惧。 图南浑身发凉，她将童话图鉴收回，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手中的路灯花照亮前方的一团迷雾，迷雾之外，隐约已经可以看见她来时的那条路。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地面上一片蠕动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前来，它们的速度快得诡异，几乎是在一息之间赶了上来，将地面上那条巨蛇覆盖，黑影蠕动着退开之后，地面只剩下一副巨大的骨架。 图南看得毛骨悚然，头皮都仿佛炸开了一般。 那黑影又朝着她而来。 她心脏几乎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用尽全力向前跑去，终于在黑影即将触碰到她的最后一瞬间跑出了浓雾的范围。 眼前就是出口。 她不敢有丝毫停顿，一口气跑到了森林之外的小道上，才又回头看去。 那蠕动的黑影似乎被禁锢在森林之中，见她离开，又潮水一般退去了。 图南双腿一软，这才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 “朱蒂小姐，你终于出来了！” 等候多时的车夫冲到她面前，急切地说道：“您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她的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平复了许久，才勉强说道，“遇到了一点意外。” “难道……”车夫声音颤抖，“您碰到女巫了？” “没有。”图南伸出手，示意他将自己扶起来。 等到车夫将自己扶起之后，她才沉声说道：“只是差点找不到路罢了，哪有什么女巫，那都是有心之人的胡言乱语。” 车夫却露出敬畏的神色来，“这是教会中的人说的，怎么可能有假，小姐，您怎么可以说这种亵渎教会的话呢？” 教会的地位在整个王国之中十分显赫，图南并不打算与他在这个话题之上过多纠缠，只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送我回王宫吧。” * 回到王宫，恰好还能赶得上晚饭。 图南回到房间之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重新梳了一遍头发，才匆匆赶往餐厅。 她去得已经有些迟了，众人都已经坐在了餐桌上。 意外的是，许多意竟然也在餐桌边，她就坐在王后身旁。 以她的身份，国王应该对此十分抵触才对。 许多意脸色十分难看。 图南慢慢走到餐桌边，向国王与皇后致歉。 “抱歉，我来迟了。” “没关系。”王后笑容满面，朝她招了招手，“快来入座吧。” 只剩下玛丽亚身边还有一个座位，图南走过去坐下。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国王看上去十分兴奋，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说话中气都足了两分。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他高声说道，又被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 图南试图用眼神询问身旁的玛丽亚究竟发生了什么，对方却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国王终于停了下来，他拿下捂着嘴的手帕，上面倒映着触目的鲜血。 图南一阵心惊。 国王竟然还在笑。 第155章 圣女 终于，他又一次开口说道：“上帝保佑，这位莫妮卡小姐，是我们整个王宫的客人，所有人都必须像尊敬我一样尊敬她。” “是。”众人齐刷刷地应和道。 图南满腹疑问，却无法开口。 餐桌之上，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怪异，似乎都带着一层假面，在假惺惺地微笑。 终于，晚餐结束了。 国王吃下了比前两天更多的食物，整个人油光满面，异常亢奋。 侍女扶着他离开。 王后与众人一一道别，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甚至还给了图南一个贴面礼。 图南趁机张手抱住她，将她的头发缠绕在自己的手镯上。 王后正打算起身，头发与图南的手镯牵连。 “上帝。”图南故作慌张地说道，“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没关系。”王后歪着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只能麻烦你解救一下我的头发了。” “当然。”图南手忙脚乱地将手镯解了下来，趁着王后不注意时扯断了一根她的长发，又偷偷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好了。”她将王后的头发与手镯分开，又歉意地说道，“让您受惊了，真是我的过错。” 王后瞥了一眼她手心的镯子，并未缠绕着发丝。 这才微笑着说道：“没关系，意外在所难免。” “赞美您的仁慈。”图南后退了一步，垂下眼轻声道。 王后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许多意走到她身边，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图南跟着她来到僻静处，确认四下无人，才低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国王突然对你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事情有点麻烦了。”许多意脸色异常难看，“我怀疑这才是王后的目的……” “到底怎么了？” “今天王后带我去了教会，进去教会之后，那里所谓的主教一看到我就夸张地惊叫，拉着我的手说我就是教会一直在等待的圣女。” 图南皱了皱眉，圣女听上去很有地位，但许多意既然脸色那么难看，那么说明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许多意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什么圣女，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献祭给神灵的祭礼罢了。” “王后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原来是想借教会的手干掉你。”图南皱着眉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了些猜测。 王后在得知许多意住在森林深处之后，便已经露出不对劲的地方。如今又如此急不可耐，难道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只是……为什么国王这么高兴？”图南不解地问道。 “因为教会之人说，只要献祭圣女，神灵就会降下恩赐，让国王的病好起来。”许多意冷笑一声，“他能不高兴吗？” 国王的病是因为尤金给他下药，神灵的恩赐又如何能让国王的病好起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缠绕在一起，让人愈发迷惑。 “既然要献祭圣女，那他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献祭仪式呢？”图南问道。 “玛丽亚的婚礼之后。”许多意面色不虞，“看来我们不得不加快速度了。” 图南摸到袖子中皇后那根头发，心中有了决断。 “王后每天会在固定时间去伺候国王吃药，一般会持续半个小时左右，我今晚就趁着这个时间去她的卧室看了看。” “好。”许多意面色凝重，“我到时候守在转角处，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好及时提醒你。” 图南点了点头。 * 皇后每晚都会去照看国王。 她照例出了门，吩咐门口的女仆守好房门。 图南看着皇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掏出女巫的药剂，拔开瓶塞，将王后的头发放了进去。 瓶中的药剂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那根头发很快被药剂溶解，消失得一干二净。 图南凑近瓶口，闻到一股诡异的味道。 她的时间不多，没有时间犹豫，图南在许多意担忧的目光下捏着鼻子将药剂喝了下去。 这个药剂的味道并不怎么美妙，哪怕她紧紧捏着鼻子，还是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直冲脑门，像是喝下了一瓶用陈醋发酵了一个月的臭鸡蛋。 图南艰难地将口中的液体咽了下去，顿时一阵反胃。 “你没事吧？”许多意担心地看着她，“你的表情看上去很难看。”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说道：“这味道真够恶心的。” 她又追问道：“怎么样，我的样子有变化吗？” 话音刚落，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一种微妙的变化。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图南看向许多意，在她眼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大场面，脸上的肌肉组织产生细微的错位变化，头发飞快生长，她伸出手，看到自己的指甲变得极为尖锐，上头涂着艳丽的色彩，与王后平时展现出来的性格有些不同。 她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天啊。”许多意小声惊呼道，“你现在看上去和王后简直一模一样。” “你在这里等着。”图南也小声说道，“有人来了想办法提醒我。” “等等。”许多意拉住她，拿出一张技能卡对她使用。 图南身上的裙子顿时变得与皇后刚刚离开时一模一样。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许多意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自己小心。” 图南点了点头，回忆着王后一贯的表情，微微抬起头，朝着王后的卧室走去。 “王后？”门口的女仆露出惊讶的神色，“您怎么回来了？” 图南瞥了她一眼，正思考自己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女仆却忽然慌张地跪倒在地，“抱歉王后，我下次不敢了。” 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看来王后性格并不如她所展现的那般温和。 “起来吧。”她冷声说，“再有下次……” 女仆用力摇了摇头，露出恐惧之色。 图南打开卧室走了进去。 王后的卧室意料之中的豪华奢靡，到处都是描金的家具，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魔镜，会在哪里呢…… 第156章 镜中人 这么重要的东西，王后肯定不会将它随意放置。 时间太短，图南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害怕引来注意。 她拿出女巫给她的磨牙棒，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魔镜又不是一条狗，她拿出磨牙棒就会蹦跶着跑出来。 图南将磨牙棒拿在手中，试探着晃了晃。 …… 意料之中的毫无动静。 或许是距离太远，魔镜没有感受到。 图南拿着磨牙棒，把整个房间都绕了一圈，却还是一无所获。 奇怪。 难道魔镜不在王后的卧室吗。 她又环顾了一圈卧室。 卧室的角落摆放着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几乎是整个房间中最夺人眼球的摆件。 镜子的外框用金粉描摹，繁复华丽的花纹都展现了这面镜子的昂贵。 图南一进门就瞧见了它，却下意识地觉得王后不会把魔镜这样的东西堂而皇之地摆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但或许，她就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迷惑别人呢？ 图南走到镜子前，镜面中顿时出现了她此刻的面容。 王后毫无疑问生得很美。 她走上前，试图看看这面镜子有没有特别之处。 纤细的手指触碰上镜面，镜子中的人与她做着同样的动作。 图南眼睛微微眯起，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寻常的镜子，人的手指接触上去的时候，镜子中的人与现实中的人指尖会有一段空隙，而现在，镜中的人的手指却与她的连在了一起。 她微微抬眼，对上镜中人的眼睛。 镜子里的“王后”同样抬眼看向她，然后——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镜子里的人在对她笑。 图南瞳孔一缩，还未来得及反应，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镜子中传来。 下一秒，站在原地的图南消失了。 * 一阵天旋地转，图南不自觉闭上眼睛。 几息之后，她才终于觉得自己站在了实处。 她缓缓睁开眼睛，又惊讶地瞪大双眼。 她面前漂浮着数以百计面镜子，它们长得各不相同，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她伸手抓住面前的一面镜子，镜子中倒映出她此刻的面容。 看来魔镜就藏在其中。 王后为了防止别人找到魔镜，特意将魔镜混在数百面镜子之中。如果她找不到镜子，恐怕也无法离开。 还好她有尼弥西斯给的磨牙棒。 图南拿出磨牙棒，放在半空之中挥了挥。 角落中，一面静止不动的镜子忽然动了动。 她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磨牙棒，一边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些镜子。 没有动静？ 图南想了想，又将磨牙棒放到嘴边，故意用力闻了一下，浮夸地说道：“好香的磨牙棒啊——” 漂浮着的镜子们还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处。 难道是她理解错误了？ 图南眼睛转了转，又作出一副想要浅尝一口的架势。 “这么香的磨牙棒，只能便宜我自己了——” 图南一手举着磨牙棒，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傻。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打算放下手中的磨牙棒，忽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 “不要不要。” 图南精神一振，飞快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是谁在说话？” 没有回应。 确认磨牙棒有用，她信心大增。当即张大嘴，准备把磨牙棒塞进嘴里。 “不要不要。” 这次图南终于听清了声音的来处。 ——在她正前方的角落中，一面毫不起眼的古朴银镜。 她走到那面镜子面前，蹲下身盯着它问道：“是你在说话吗？” 镜子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图南拿起那面镜子。 镜子并不大，大约有两个手掌那么大，她将镜子正面面对自己，在镜子中看到了朱蒂的样子。 图南吓了一跳。 她急忙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指甲上艳丽的色彩依旧存在，那就证明药剂还没有失效。 这面镜子，竟然能照出她在副本之中真实的样子。 “你就是魔镜。”她笃定地说道。 镜子还是不说话。 “你要是不说话……”图南转了转眼，视线落到磨牙棒上。 她召唤出童话图鉴，翻开书页露出那张大嘴，举起那根磨牙棒放在大嘴之上做威胁状，“我就把这根磨牙棒给别人了。” 童话图鉴：“……” 它发现图南用它已经越来越顺手了。 镜子的镜面上出现一个哭脸，镜面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像是水面起了涟漪，紧接着有声音从镜子中传了出来。 “不要不要……你怎么会有这个，呜呜呜，我真的好想吃。” 镜面上的涟漪晃动得更加厉害了，仿佛它真的在哭泣一样。 “求求你了，给我吃一口吧。” 魔镜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稚气，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让图南有一种欺负小孩的错觉。 她冷着脸，“给你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魔镜可怜巴巴地问道。 图南正想开口，童话图鉴忽然开口提醒道：“这类道具一般有很大的限制，最好仔细考虑好再问。” 图南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童话图鉴，没想到它竟然还能提醒她这些。 谨慎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图南拿着魔镜仔细观察起来，竟然真的在镜子的背面发现几行小字。 这字刻得极小，又浅，极其容易忽略，误以为只是镜子上的划痕。 “你这个坏东西！”魔镜愤怒地对着童话图鉴骂道。 “你还挺有心眼。”图南曲起手指敲了敲镜面，魔镜顿时安静下来。 她将镜子翻到背面，凑近眼前，眯起眼睛费劲地看了起来。 昨日之事，水月镜花 明日之事，无从窥探 所晓之事，唯在此时 除此之外，还有一句说明。 【魔镜对女巫无效，且一天只能问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这面镜子只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并且，它只对普通人起效。 想必是尼弥西斯在制作这面镜子时故意为之。 图南不由得有点失望，但仔细想想，如果这个镜子真的全知全晓，对于副本来说，就是一个难以修补的bug了。 想要通关，直接问魔镜不就好了。 第157章 不速之客 这样一来，她就没法直接确认王后究竟是不是阿芙洛了。 但是女巫被偷走的魔镜都在她手中了，王后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现在她只需要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尼弥西斯即可。 图南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被吸进镜中世界的场景，试探着将手指对上魔镜。 镜面泛起浅浅的涟漪，下一秒，又是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她已经重新出现在了王后的卧室之中。 手中还拿着魔镜。 图南毫不犹豫地将魔镜塞进怀里。 “呜呜呜，我想吃——” 她又将磨牙棒怼进镜面之中。 看似坚硬的镜面将磨牙棒吞了进去。 “给你吃的就乖乖闭嘴。”图南轻声道。 她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仪容，正打算出门，忽然听到几道用力的咳嗽声。 糟了，有人来了。 图南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她才进来没多久，王后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才是。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许多意能够拖住外头的人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却听到门口传来了对话声。 “大王子，您怎么来了？” 尤金？他怎么会来？ 但好在不是王后，图南略微松了一口气。 “我有事找母亲。”尤金冷声道，“她还没有回来吧，我进去等她。” “……大王子”女仆焦急地想要阻止，却被用力地一把推开。 紧接着，房间门被尤金推开。 图南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的人。 尤金大概是没有想到房间中有人，愣了一下，露出一点紧张的神情。 图南没有错过他这个细微的表情。 尤金不是与王后不和吗。他这么晚来找王后本就可疑，现在又露出这种表情，似乎有点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抱歉王后。”女仆慌慌张张地从尤金身后挤了进来，面色苍白地道，“我试图阻止，但是大王子他……” “没事。”图南冷着脸，“你先出去吧。” “是。”女仆松了一口气，低着头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我不知道您在房中。”尤金小声说道，脸上丝毫没了在餐桌上对王后的那股子叛逆神情，反而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图南直觉这两人之间一定有问题。 “找我什么事？”她问道。 不清楚两人关系之前，还是少说话为好。 “我知道这段时间不应该来找您。”尤金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在图南面前站定。 因为他站着的缘故，她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站在她面前的尤金却忽然猝不及防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捧起她搭在腿上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但我实在是太思念您了。” 图南瞳孔地震，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缝。 尤金与王后，难道是那种关系？ 她们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不和，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她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好在尤金此刻低着头，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图南定了定神，在尤金抬头前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她轻咳一声，“既然你知道不应该——” “不，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尤金害怕她生气，立刻紧接着说道，“当初是您让我毒死国王，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圣女？” 他面露不解，“教会的人为什么说献祭圣女就能让国王身体康复。” 图南有些着急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她没时间陪尤金在这里玩什么“母子情深”的游戏了。 她得尽快把他打发走。 “我做事自然有我的考量。”她思考了一下，故作不满地说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根据她的观察，尤金在这段关系里明显处于弱势方，对他太过客气了他反而会起疑。 果然，尤金对她没有半点怀疑。 “不，我只是……” “不用说了。”图南打断他，“我有些累了，你快点离开吧，不要让别人发现你来过这里。” 尤金迟疑了一下。 “可是，我们已经许久没有私下见面了……” 图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尤金低下头，“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图南，转身离开了房间。 直到他离开，图南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等了几秒，估摸着尤金已经走开了，才打开房间走了出去。 “王后。”门口的女仆恭敬地低下头。 “我有事出去一会。”她冷声道。 “是。” 图南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显得太过急切，她转过身，感觉身体有些不太对劲。 她低下头，王后尖锐的指甲一点点消退。 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也变成朱蒂那略带着少女圆润的指节。 她要变回去了。 图南加快了脚步，终于在变身的最后一刻绕到了拐角处。 “天，你终于回来了。”等在拐角处的许多意着急地拉住她的手，“刚才我看到尤金的时候都快要吓死了。” “回去再说。”图南言简意赅地说。 许多意点了点头，将图南身上的裙子变了回去。 两人急匆匆地朝着卧室走去。 “朱蒂？还有莫尼卡小姐？ 两人绕过另一个拐角的时候，却恰好撞上了从国王卧室回来的王后。 王后打量着她们，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晚饭吃得有些多了，出来散散步。”图南微笑着说道，“王后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吗？”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乱走的好。”王后轻声说道。 “是。”许多意也笑着说道，“我们正打算回去。” 王后往她们身后看了一眼，这条路正是通往她卧室的必经之路。 她眼神一暗，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图南与许多意行了礼，匆匆离开了。 王后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转身面无表情地快步回到卧室门口。 侍女看到她这么快又回来了，有些惊讶，但碍于王后一贯的威严，她并没有开口。 “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吗？” 不在的时候？ 女仆细细想了一下，今晚只有尤金来过，他又是在王后在的时候才来的。 她摇了摇头，“您不在时没有人来过。” 第158章 使团 “尤金和皇后？” 图南将刚才发生的事一股脑地告诉许多意，对方的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 “嘘。”图南竖起手指抵在唇前，“小点声。” 许多意急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压低了声音，“他们怎么会……我还以为尤金是真的讨厌王后。” “我也很惊讶。”图南微微皱眉，“尤金给国王下毒，是王后指使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容于世，害怕被国王发现，所以才想除掉他。”许多意猜测道。 “有这个可能。”图南点了点头，又看向许多意，“既然我已经在王后的卧室中找到了魔镜，那么她应该就是尼弥西斯寻找已久的阿芙洛，我们需要尽快将这个消息告知她。” “这个好办。”许多意打了个响指，“尼弥西斯在我离开前告诉了我给她传信的方式。” 图南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再去森林了。 事不宜迟，图南立刻将这个消息写好交给了许多意。 许多意将信纸卷好，走到窗户前，从脖子上扒拉出一个骨头制成的小哨子。 她将哨子放在嘴边用力吹了一下，哨子发出一种类似于鸟鸣的声音。 “这样就好了？”图南走到窗户边张望了一下。 “我没用过，不太清楚。”许多意摇了摇头，也张望起来。 片刻后，一只乌鸦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乌鸦的毛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到它飞到跟前，两人才注意到它。 它站在窗柩上，绿豆大的眼睛转了转，啄了啄许多意的手。 出于某个历史遗留问题，图南对乌鸦一向没什么好感。 许多意眨了眨眼，试探着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 乌鸦低下头，两只爪子抓住信，扇了扇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样应该就好了吧。”许多意盯着乌鸦离开的方向，不确定地说道。 “那个方向的确是森林的方向。”图南收回视线，“等等尼弥西斯的回信吧。” 两人就目前的情况简单梳理了一下，图南才离开许多意的卧室。 她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又拐道去了玛利亚的房间。 * 玛利亚正打算入睡。 “你怎么总是晚上来找我？”她忍不住问。 谁让她白天没有时间呢。 图南走进玛利亚的卧室，在沙发上坐下。 “这次是什么事？”玛利亚也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问道。 “王后的卧室，的确有尼弥西斯被偷走的魔镜。”图南说道，“我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尼弥西斯。” 玛利亚挑了挑眉，“你告诉了她？你确定她知道以后会愿意帮我吗？” “她向我保证过。”图南神色认真，“我想她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玛利亚未置可否，“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做什么？” “是关于圣女的事。”图南语气严肃了两分，“我怀疑这是王后的阴谋，她大约是怀疑莫妮卡的身份，借着教会的幌子要将她除掉。” “我当然知道。”玛利亚揉了揉眉心，“只是教会的势力实在太大了。” 她眼中露出两分狠意，“如今的王国，恐怕国王还不如教皇有威信。” “所以，我们更不能任由他们摆布。”图南压低了声音，“公主殿下也不想当一个傀儡吧。” “你有什么好主意？”玛利亚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教会当然要铲除，只是他们根基深厚，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到的。” “民众愚昧，只知道盲从，为此就真心信赖教会……”图南垂着眼想了想，“我们需要找一个契机，让教会在民众面前失去公信力。” “但是不要忘记了，”玛利亚提醒了她一句，“婚礼已经迫在眉睫，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怎么让这场婚礼办不下去。” 玛利亚与特雷西的婚礼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了。 “明天，我想邻国的使者就要来了。”玛利亚神色有些倦怠。 图南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倒是有了一个主意。 她抬起头看向玛利亚，“我有一个想法。” 玛利亚也看向她。 “若是国王病重垂死，这场婚礼，还能办下去吗？” 图南的声音很轻，可是她确定，玛利亚一定听到了她的话。 玛利亚露出思索的表情。 * 第二天，邻国的使者果然到了。 国王特意拖着虚弱的身体，出城接见了使者。 图南则跟在玛利亚身后，围观了全程。 使者团浩浩荡荡几十人，年轻的男性骑着马在最前方，后头则跟着几辆马车。 图南站在城墙上，手遮挡在额前，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使者团。 “人还真不少。”她淡声道。 “这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玛利亚面无表情，“大军驻扎在数公里外。” “这到底是借兵还是登堂入室？”图南侧过头看向玛利亚。 玛利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听说领国的兵权掌控在一位公爵手中，连国王都要看那位公爵的眼色。” “那王子是如何说服他们借兵给你父亲的？”图南好奇道。 “那位公爵的妹妹是王子的母亲。” 原来是亲戚。 使者团终于来到城门底下。 国王或许是因为得知了自己有望好起来的消息，精神好了不少，在王后的搀扶下亲自接待了领头的人。 图南注意到领头人是一位中年男人，神色严肃，不苟言笑。 直到特雷西出现，与那位男人拥抱了一下对方脸上才浮现出一点淡淡的笑意。 他伸出手拍了拍特雷西的肩膀，说了些什么，众人都大笑起来。 想必那人就是特雷西的舅舅，那位公爵。 “你不用去吗？”图南看着身旁的玛利亚，“按理来说，你也该去接见吧。” “国王预备让我们在今晚的晚会上再正式见面。”玛利亚讥讽一笑，“一件好的商品，总该有个合适的出场舞台。” “现在还不是时机。” 图南的眉头几乎拧成结，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城墙上的风吹散。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第159章 在这里 “既然他都为我准备好了舞台，如果我辜负了，岂不是太可惜了吗？”玛丽亚垂下眼，“今晚一定会宾客云集，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快不行了的样子，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了。” 她又抬起头看向天空。 “真是个好天气。”玛丽亚甜甜地笑了一下，张开手臂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 “但愿一切顺利。”她睁开眼睛看向图南，“至于要怎么让他生命垂危，只剩一口气，这件事就要拜托你了。” 图南毫不意外这个任务会落到自己头上。 城墙下的众人已然寒暄完毕，准备回王宫了。 “我们也该回去了。”玛丽亚轻飘飘地道，“今晚这场戏，我可得盛装出席。” * 一回到王宫，图南立刻去找了许多意，没想到许多意也恰好在找她。 “我有事和你说。” 两人异口同声道。 图南愣了一下，“那你先说吧。” “我收到尼弥西斯的回信了。”许多意举起手中的一张信纸，脸色严肃，“她在信上说她必须要见阿芙洛一面，而且越快越好。” 图南有点头疼。 太多的事情堆积在一起，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可是她不是说，女巫之间会互相感应吗？”图南皱着眉头问道。 “她在信上说她可以暂时喝下隐藏气息的药剂，但是同样会让她的魔力全部消失，与普通人无异，所以需要我们帮她进入王宫。” 图南想了一下，择日不如撞日。 王宫一向守卫森严，但今天为了迎接邻国的使者，国王下令举办晚会。人多眼杂，是最好的时机。 “你立刻去信，告诉她，我们今晚就让她见到王后。”图南沉声道。 “今晚？”许多意微微诧异道，“今晚会不会太着急了。” “今晚王宫会举办晚会，我们只要让她装扮成侍女混进晚会见到王后即可。” 许多意住在王宫之中，对邻国的使者到来这件事也有所耳闻。 她点了点头，“那我立刻给她传信。” “等等。”图南叫住了她，“你写信的时候，顺便问尼弥西斯要一瓶毒药，不必毒死人，只要让人性命垂危，只剩下一口气的那种最好。” 许多意不解道，“要这个做什么？” 图南低声将她与玛丽亚的打算告诉了她。 许多意闻言轻轻皱了皱眉，“可是这样做，会不会他们打算提前献祭圣女？” “所谓的献祭圣女，不过是王后为了除掉你才想出来的计谋罢了。”图南冷冷道，“因为她知道，国王究竟是因为什么才病的，所以才敢这样有恃无恐。” “如果国王的病突然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献祭了你国王的病却没有任何起色，反而会让他们陷入被动。” 许多意这才放下心来。 图南却又开口了。 “但是这件事，我还有一个想法，想和你商量商量。” 许多意微微一愣，对上图南的眼睛。里面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图南凑到她耳边，将自己的计划小声告诉了许多意。 许多意瞳孔微缩。 “啪嗒” 一滴雨水滴落在窗台上。 外头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 房间的窗户没有关，雨滴被风裹挟着吹了进来，带来一阵潮湿的寒意。 “这件事，需要征求你的意见。”图南低声道，“我充分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愿意，我们还可以再想别的方法。” 许多意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看向窗外。 才不过几秒的功夫，一场大雨就这样将整个世界浸湿。 “有什么不可以呢。”她走到窗户边，有点担忧这样的天气乌鸦还能不能送信。 “在这种地方，机遇与风险同行。”许多意冷静地说道，“就按照你说的那样做吧。” 她吹响胸前的哨子，片刻之后，一只乌鸦顶着暴雨而至。 “你看，就连一只乌鸦都知道，哪怕顶着狂风暴雨，也有不得不做的事。”她顿了顿，又看向图南，“不过我真的怀疑，它这么小一只，不会被吹跑吧？” 图南看了那只乌鸦一眼，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有这个风险。” 乌鸦愤怒地在许多意手上啄了一下。 “抱歉抱歉。”许多意捂着被啄的手，笑眯眯地说道，“是我乌鸦嘴了。” 真是一个地狱笑话。 为了不让信被淋湿，许多意特意将信纸用蜡封好，又塞进了一根细长的小竹筒里，这才交给了乌鸦。 “这很重要，可一定要送到不要被吹跑啊。”她叮嘱道。 乌鸦的绿豆眼盯着她，鸟喙蠢蠢欲动。 许多意这一次学乖了，她毫不犹豫地关上了窗户，留给乌鸦一个无情的背影。 * “啪”的一声。 玛丽亚用力合上手中的书，露出书本后那张精致的脸，她微微挑起眉头，“尼弥西斯要来？” “是。”图南点了点头，“她一定要亲眼确定王后是否就是阿芙洛。” 玛丽亚将书放到面前的桌上，无可无不可，“她要来就来吧。” “但是，她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图南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是要我帮忙？” “是。”图南轻声道，“帮她对你来说并无坏处，甚至还能让她承你一个情。” 玛丽亚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为了阿芙洛，她竟然愿意离开森林。”她饶有兴致地说道，“看来她对阿芙洛真是恨之入骨。” “尼弥西斯不愿意离开森林，是因为外人对女巫的误解吗？”图南问道。 玛丽亚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明说过，但是我想没有一个女巫会喜欢将女巫视为洪水猛兽的人。” “当初我在森林见到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以为她会杀了我，或者对我下什么诅咒。”想到这里，玛丽亚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谁能想到，竟然是女巫收留了我。” “尼弥西斯既然愿意收留你，也许说明她并没有那么讨厌外面的人。”图南猜测道。 玛丽亚回忆了一下初见尼弥西斯的场景。 “可我总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会愿意随意收留一个陌生人的人。” “她见到我的第一眼，看我的眼神……”玛丽亚摇了摇头，做出了评价，“怪得很。” 第160章 晚会开始 一场大雨下了一整日也没有半点想要停歇的样子。 王宫侍女来来去去，准备着晚上的晚会。 玛丽亚派人给图南与许多意一人送了一条礼裙。 许多意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晚会的，但自从教会说她是圣女之后，她在王宫的地位直线上升，国王对她异常殷勤客气，连带着其他人也对她处处周到热情。 “我不大习惯这样的裙子。”许多意扯了扯身上的裙子，“万一有什么事，连跑都不好跑。” “今晚的确会发生不少事。”图南看向窗外，大雨将窗户打湿，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什么都看不清。 “尼弥西斯应该收到信了吧？”她有些不安地说道。 “也许。”许多意也不能确定，“但愿她收到了。” 外头已经热闹了起来。 “我们走吧。”图南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尼弥西斯什么时候才到，我得出去等着。” 外头风大雨急，图南站在王宫入口，冒着风雨看着来往的宾客。 今日卡特家族也收到邀请，她站在这里等自己的亲人倒也不算突兀。 只是不知道尼弥西斯什么时候才会到。 反而是卡特家族的人先到了。 挂着卡特家族家徽的马车在王宫门口停下，侍从冒着雨上前放下脚踏板，马车帘子掀开，露出后面一张与朱蒂有着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的面孔。 男人先下了车，随后是一个年轻的少年，看上去比朱蒂小一些，应该是她的便宜弟弟。 “朱蒂，你怎么在这里？” 卡特先生率先看到了她，冒着雨跑到了檐下。 “我在这里等你们。”图南压下心中的焦躁，扯起一个笑容，又看向卡特先生身后满脸不耐的小少年，“弟弟也来了。” “我们快走吧。”小卡特翻了个白眼，“这么大的雨，我的衣服都要淋湿了。” “老实点。”卡特先生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图南，满脸的欲言又止。 图南大概也能猜到他要说些什么。 “你弟弟说的对，雨太大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进去吧。”大约是觉得这里人多眼杂，不是个问话的好地方，卡特先生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快走。 图南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一边稳住身形，一边朝着人群四下张望。 尼弥西斯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怎么了？”卡特先生低声问道。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打算先把眼前这两个人带回宴会厅，找机会再出来寻找尼弥西斯，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雨太大了，声音听上去有些模模糊糊。 “朱蒂小姐。” 这回声音更加清晰了。 图南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终于看到了自己今晚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尼……”她顿了顿，沉声说道，“你终于来了。” 尼弥西斯换下了女巫的装束，还将自己颇为显眼的红色长发变成了不起眼的黑色。 她撑着伞从雨幕中缓缓走来，面容平静，“雨太大了，送信的家伙来得有些迟，希望我没有迟到。” “你来得刚好。”图南微笑道。 “这位是？”老卡特狐疑问道，“朱蒂，你怎么会认识她？” “这位是公主邀请来的客人。”图南从善如流地应对道，“公主怕她一个人找不到路，也拜托我带她一起进去。”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一起走吧。”老卡特笑了一声，对尼弥西斯得态度显然殷勤不少，“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叫我尼斯就好。”尼弥西斯冷漠道。 气氛有些许尴尬。 老卡特碰了个软钉子，尬笑了一声，“那我就快进去吧。” 几人这才朝着宴会厅走去。 老卡特已经许久未曾来过王宫，四下张望，连带着一旁的小卡特也精神了两分，两人走得飞快，早已将图南忘在了脑后。 图南刻意放慢了步伐，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尼弥西斯面色冷漠，目不斜视，看不出喜怒。 “我信上说的东西，你带来了吗？”图南小声问道。 尼弥西斯看了她一眼，将一个小瓶子递给她。 图南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将小瓶子藏到自己的袖子中。 “这药剂见效很快，五分钟就会起效。”尼弥西斯冷声道。 她对图南为什么要这东西毫无兴趣，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王后在哪里？” “晚会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图南一边注意着四周，一边飞快地说道，“如果她真的是阿芙洛，你打算怎么办？” 尼弥西斯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要怎么办？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没有答案。 图南光顾着打量四周，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只低声提醒道：“我必须提醒你，无论你和她有什么恩怨，你有多恨她，你都不能在宴会上公然行凶！” “我现在和普通人毫无区别。”尼弥西斯讥讽道，“我要如何行凶？” 图南这才看了她一眼，确认她的表情不似作伪。 “那就好。”她低声道，“女巫已经够声名狼藉了，你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真有什么恩怨，等到宴会结束后，再慢慢清算不迟。” “你找到了魔镜，它现在在哪里？”尼弥西斯问道。 “现在不是时候，人多眼杂，我没法交给你。”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因为宴会厅已经到了。 宴会厅此刻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老卡特已经许久未曾参加这样的宴会，自从他沉迷赌博欠了一屁股赌债之后，这样的宴会就与他无缘了，这一次也许是看在朱蒂是玛丽亚好友的面子上，他又得到了邀请。 他笑容开怀，这才终于想起被他遗忘了许久的图南。 “乖女儿，快过来。”他朝着图南招了招手。 图南毫无办法。 “你找个角落待着，不要随意走动，我一会去找你。” 她对着尼弥西斯小声叮嘱，然后才走到了老卡特身边。 “父亲，您找我？”她扬起乖巧的笑容。 “好朱蒂。”老卡特执起她的手，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我让你做的那件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第161章 秘辛 那件事？ 图南顿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要嫁给王子的任务。 这两天她太过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去和任何一位王子虚与委蛇。 “这件事没有您想得那么容易。”她斟酌着说道，“我需要一些时间。” 老卡特的笑容一下子沉了下去，面容变得阴森森的，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时间？我也想给你时间，但是亲爱的，父亲还能有多少时间呢？”他语气沉郁，“你不是不知道，那些催债的已经快要把卡特家搬空了，连你母亲的遗物也全都被他们抢走抵债了。” 图南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弟弟也已经成年了，是时候为家族出一份力了。” “你弟弟他还只是个孩子。”老卡特愤怒道，“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这么自私？” “卡特家族负债累累的事几乎人尽皆知！”图南无奈道，“王子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娶一位家族落败的女子为妻？” “所以，你要动用你的智慧，你的美貌，还有你的魅力，让他们拜倒在你的裙下……”老卡特语气沉沉，“若是有必要的话，一个孩子或许能为你增加筹码。” 图南皱了皱眉头，想要反驳，但想到自己的人设，又不得不忍耐下来。 “我会想办法的……”她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嫁给一位王子，满足您的心愿。”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老卡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卡特家族昔日的荣光，就要靠你来实现了。” 图南朝他笑了一下，垂眸低声答应。 “卡特先生。”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两人循声望去，竟然是丹尼斯。 “朱蒂小姐今晚真是光彩照人，不知道能否有幸请她跳一支舞？”丹尼斯含笑道。 “当然，当然。”老卡特惊喜道，“这是她的荣幸。” 他递给图南一个好好看的眼神，伸手将她推给了丹尼斯。 图南就这样被迫和丹尼斯步入舞池。 丹尼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一次从森林回来以后，他对朱蒂就总是念念不忘。 论长相身世，她都不算是自己认识的女孩中最出众的，可就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把这归结于朱蒂身上有一种其他贵族小姐都没有的独特气质，面对危险时的冷静沉稳，令人着迷。 如果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图南，图南就会告诉他，这种情况有一个特殊的名词可以解释——吊桥效应。 图南的手搭在丹尼斯肩膀上，有些走神。 她在想，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把这瓶毒药倒进国王的饮食里。 国王的饮食由专人负责，会直接从厨房送到宴会，途中不假他人之手，想要把这瓶药剂倒进去，只能在厨房或者途中想想办法。 “朱蒂小姐，你似乎在走神？”丹尼斯忽然问道。 图南回过神，看到对方正在观察自己。 “这种时候还能走神，我都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丹尼斯玩笑道。 “抱歉，”图南歉意一笑，“我只是在想，玛丽亚马上就要出嫁了，我恐怕在王宫也住不了几日了。” 她打算先做做副线任务。 丹尼斯一脸蠢样，又对她有些好感，先试探试探再说。 “这有何难？”丹尼斯果然上钩，“如果你喜欢住在王宫，我可以让母亲再留你多住一段时间。” 说起王后，图南眼睛一转，心中又有了想法。 玛丽亚出生之后，国王立刻迎娶了现在的王后。那时候玛丽亚太小，对那段时间的事一无所知，可是丹尼斯不同，他比玛丽亚大上不少，当时也许已经记事。 想到这里，她装作无意道：“王后真是善良温柔，虽然我与她接触不多，但从她对玛丽亚的态度来看，她真是一位称职的母亲。” 丹尼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语气却意外的有些轻蔑，“她自然应该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图南故作好奇。 “现在的王后，原本只是一个女仆罢了。”丹尼斯为了讨得美人欢心，将自己知道的秘辛都说出来，“她可是靠着自己的手段，一步一步爬到了王后的位置。” “什么？”图南很给面子的满足了丹尼斯的虚荣心，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一个女仆？如此卑微的身份，她是怎么成为王后的？” 难道给国王下了迷情的咒语？图南在心中猜测道。 说到这个，丹尼斯也十分不解。 他只能猜测是自己的父亲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 国王迎娶王后，自然都是挑选贵族女子，以巩固自己的王位，可是他的父亲，却娶了区区一名心思肮脏的女仆。 若非如此，他们的国家如今也不会需要靠玛丽亚的婚姻来维持安定。 虽然他不喜欢玛丽亚，却也知道靠女人来巩固王位，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 “她大约是给我的父亲下了什么迷药。”丹尼斯冷哼一声，“否则我实在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娶她。” 图南若有所思。 “不过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成为王后以后对待我们十分宽和，从来不摆架子。”丹尼斯又道，“我有什么想要的，她大概率也不会拒绝我，所以我去找她让你再住一段时间，想必她不会拒绝。” 图南闻言笑了一下，语气之中多了两分苦涩，“多谢王子，但我毕竟不属于王宫，迟早还是要离开的。” 丹尼斯的心仿佛被触动了一下。 他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不想看到她苦涩的笑容，不想让她有任何烦恼。 一时之间，他有些愣住了，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心中一番纠结，面上情绪变了几变，图南却根本没在看他。 她在找尼弥西斯。 她让尼弥西斯找一个角落待着，可是她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图南皱着眉，不动声色地四下梭巡着。 尼弥西斯没找到，倒是看到了许多意。 对方正站在桌子边吃蛋糕，一双眼睛转来转去。 “抱歉，王子，我有些累了。”图南看向丹尼斯，“我想去休息一会。” 丹尼斯此刻心神大乱，闻言也松开了她。 图南朝着许多意走去。 第162章 下药 许多意在吃蛋糕，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图南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许多意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是她才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她咽下嘴里的蛋糕，声音有点含糊。 “你看到尼弥西斯了吗？”图南低声问道。 许多意摇了摇头，“我也在找她呢。” 奇怪，尼弥西斯能去哪里呢。 “一会皇后出来的时候，她自然也会出现的。”许多意递了个小蛋糕给她，“今晚恐怕不太平，抓住时机吃两口，一会就没机会吃了。” 图南接过蛋糕吃了一口，视线往四周扫了一眼，轻咳了一声，凑到许多意耳边说道：“我们得想办法把毒药下到国王的饮食里去。” “时间太仓促，随意行动容易让人怀疑。国王的饮食都是有专人制作。从制作完成到上桌，都全程有人监视，这件事不太好办。” “既然如此，大王子又是如何那么轻易地给国王下毒，却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呢。”许多意皱着眉头问道。 图南正苦恼着，忽然见玛丽亚身边的女仆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 “朱蒂小姐。”女仆垂首行了一礼，“玛丽亚公主让我来请您。” 玛丽亚这个时候找她有什么事。 * 玛丽亚正在试裙子。 图南走到她身边，玛丽亚语气自然，“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我今晚穿哪条裙子出席比较好？” “我对这些没什么研究。”图南实话实说。 玛丽亚从面前的穿衣镜中看了她一眼，没有强求。 “好吧，那就现在这条好了。”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图南问道。 “尼弥西斯已经来了吗？”玛丽亚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随意地问道。 图南点了点头，“我已经将她接了进来，但是刚才丹尼斯邀请我跳舞，现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玛丽亚皱了皱眉，给自己戴上耳饰，“算了，先不用管她，等到王后出来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的。” “我找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图南没有说话，等着玛丽亚继续说下去。 “关于你之前的提议——让国王垂死这件事，我觉得非常好。”玛丽亚回过头，朝她微微一笑，“你都准备好了吗？” “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不动声色地将药放进国王的饮食里。”图南眉头微皱。 “负责国王饮食的那位厨师，深受国王的信任。”玛丽亚说道，“他在王宫勤勤恳恳做了几十年，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既然如此，尤金为何能那么轻易地给国王下毒？” “发现了这件事以后，我也好奇过这个问题。”玛丽亚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派去调查的人告诉我，尤金抓了那位厨师的妻子，以此威胁他。” “他将那位可怜的女人藏了起来，我也没能找到。”玛丽亚意味深长，“距离正式开宴还有几个小时，如果你能找到她，说不定就能说服那位厨师。” 图南思索了一下，“他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莉迪亚.纳尔森。” * 图南回到自己房间，将魔镜找了出来。 她举起魔镜，轻声问道：“告诉我莉迪亚.纳尔森在做什么？” 魔镜的镜面泛起淡淡的涟漪，很快，一个女人的身影在镜面上显示了出来。 图南仔细看着镜面上的画面。 莉迪亚.纳尔森似乎在一个十分昏暗的地方，只能依稀辨认是一个房间，她正坐在窗边，满脸忧愁地看着窗外。 窗外…… 图南努力辨认着窗外的景色。 一座十分眼熟的高塔。 忽然，天空仿佛被人从中间劈开一般，半边天空被闪电照得一片通明，紧接着是一道响彻天地的雷声。 镜面中，原本昏暗的房间也被照亮了一瞬。 图南一下子想了起来。 难怪她觉得眼熟，这座高塔位于王宫的正西方，能在那个窗户的位置看到那座高塔，莉迪亚.纳尔森应该是被关在了那座高塔正对的塔楼之上。 尤金玩了一手灯下黑，竟然直接把人藏在了王宫之中。 她放下魔镜，打开房间门飞快跑了出去。 图南又回到了晚会上，四下扫视了一番，终于在角落中找到了许多意。 她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过去。 “我有事找你帮忙。”她走到许多意身旁低声道。 “发生什么事了？”许多意惊讶地问道。 图南将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我们现在需要找到莉迪亚.纳尔森才行。”她说，“我已经知道了大概的位置，今晚王宫之中到处都是人，不容易被发现，我要去把她救出来。” “我和你一起去。”许多意面色严肃。 “在这之前，我们得去找那位厨师，与他做个交易才行。”图南低声道。 * 艾迪最近总是精神恍惚，不止一次被人发现了不对劲。 面对别人关心的询问，他只能硬撑着笑容，告诉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而实际上，他的心理压力快要将他压垮了。 大王子尤金抓走了他心爱的妻子，逼迫他对尤金下毒一事视若无睹。 他担心妻子的安危，又要担心这件事被发现，他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最近尤金虽然暂停了下毒一事，却怎么也不肯告诉他妻子的下落，只说等到他继位，自然会让他们夫妻团聚。 艾迪麻木地往锅里撒了些盐，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艾迪，有人找你。” 这种时候，会有谁找他呢。 艾迪走出厨房，意外地看到一位打扮金贵的小姐。他并不陌生，最近给国王送餐时，他经常能看到这张面孔。 “朱蒂小姐？”他惊讶地道，“您怎么会来这里？” “你好。”图南冲着他微微一笑，“我有一个交易想要和你谈一谈。” 艾迪眉头紧皱，不明所以，“您在说笑吧，我和您之间，能有什么交易可谈呢？” “当然有。”图南轻轻呼出一口气，“你和尤金谈过什么，我就想和你谈些什么。” 艾迪露出恐惧的表情，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下来。 第163章 营救 他就知道，这样的事，迟早都会被人发现，而被人发现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 只是，临死之前，他还没能见到自己的妻子。 艾迪脸色灰白，却还是死撑着说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尤金王子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会和我有交易？” “的确，严格来说，这只是单方面的威胁。”图南点了点头，“他抓走了你的妻子，威胁你，让你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则一直在给国王的饮食中下毒。” 艾迪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恐惧地看着图南，如同看到了死神一般。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他。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子，却要每天担惊受怕！ 他的眼底深处一点点泛起可疑的红色。 只要把眼前的人杀了，这件事就不会泄露出去了…… 图南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不大对劲，一种危机感一点点攀升。 面前的人身上的诡异感越来越重了。 “只要你死了……” “我是来帮你的。”她脱口而出，“你不想知道你的妻子莉迪亚.纳尔森在哪里吗？” 艾迪愣了愣，听到熟悉的名字，让他的理智略微回笼。 他眼底的红色褪去了一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声音略还是透露着危险的意味。 “你说什么？” “我能帮你找到莉迪亚.纳尔森。”图南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我有一个条件。” 艾迪沉默了一会，终于低声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想让你……”图南顿了顿，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玻璃瓶，里头的液体轻轻晃荡，“把这个放进国王今晚的饮食里。” 艾迪：“……”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想要国王的命。 尤金也就算了，现在连一个看上去柔弱无害的贵族少女也要国王的命。 他木着脸，心知肚明地问：“这是什么？” “你放心。”图南说道，“这不会要了国王的命，顶多是让他受点苦罢了。” “国王吃下我做的东西后突然出事，你觉得我还能有命吗？”艾迪恨恨地说道，眼底的红色又蔓延上来，“这样的话，就算我找到了莉迪亚，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想个办法撬开她的嘴……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们离开王宫呢？”图南抓准了他的心理，胸有成竹道，“你留在王宫之中，迟早也会尤金除掉，但今晚如果我能帮你和你的妻子离开，你们完全可以走得远远的，从此不再受人胁迫。” 艾迪：话又说回来…… 她的提议，的确令他心动，可是—— “你不过是来王宫做客的，你能帮我们逃出去？”他怀疑地问道。 “今夜大雨磅礴，王宫之中又邀请了许多客人，你完全可以偷一辆马车，混出城去。”图南的语气让他根本无法拒绝，“我敢保证，不会有人发现你们。”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会帮我？”艾迪阴沉沉地问道。 “我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你。”图南低声道，“我需要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艾迪低下头，思考了许多，终于做了决定。 “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会向国王检举你。” “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图南神色平静，“同样的，你也应该明白，给国王下药是什么罪名。一旦离开王城，立刻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 “当然。” “现在，给我一件能让莉迪亚立刻信任我的信物。”图南看向他，“然后你立刻回到厨房，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异常。” * 图南拿着艾迪给他的一块手帕找到了许多意。 “解决了？”许多意问道。 她点了点头，“现在只需要找到莉迪亚被关着的地方，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就可以了。” “包在我身上。”许多意拍了拍胸脯，“在怪谈世界混了这么久，我还是有点本事的。” 尤金很聪明，并没有在塔楼上派太多人看守。 连艾迪都没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其实就在王宫之中。 今夜大雨，天色比平时更加昏暗。再加上王宫宴客，这里更是无人问津。 唯一两个守在塔楼上的人，也颇为懈怠。 他们在这里守了许久，从来没人来过。 一阵夹杂着潮湿的微风吹过。 其中一人叹了口气，“我们真是倒霉，偏偏被分到这里。” 另一人却没有说话。 “你在听吗？”他皱了皱眉，有些起疑，正打算转身，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困意。 这困意来势汹汹，让他根本无力抵抗，两眼一翻就倒了下去。 “搞定。”许多意探出头，得意地笑了笑，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她站直身体，拍了拍手上的昏睡果粉末，“区区两个人，简直手到擒来。” 图南从她身后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两人，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我们赶紧走。” 两人小心绕过地上那两个士兵上了塔楼顶。 塔楼之上只有一个房间，用一把大锁锁着。 “我来。”许多意让图南退后，拿出一瓶液体，浇到了那把大锁上。 瓶中的液体一接触到那把锁，就发出“滋滋”的声音，没一会，竟然将那把锁给腐蚀了。 “这是什么？”图南好奇问道。 “食人花的消化液。”许多意四下张望了一下，找不到什么东西能顶开门，干脆一脚踹开了面前的门。 门上那道大锁已经被腐蚀的七七八八，被许多意踹了一脚，直接掉了下来。 外头“轰隆”一声，巨大的雷声恰好掩盖了门被拆开的声音。 两人朝着门内看去。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缩在角落，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们。 “你们……你们是谁？”她颤抖着问道。 图南掏出艾迪交给她的那条手帕，她走到房间中，将那块手帕交给莉迪亚，看着这个被吓坏了女人温声道：“是你的丈夫让我们来救你的。” 莉迪亚惶恐地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溢满眼泪，眼眶通红一片，她接过那块手帕，在昏暗的房间里费劲辨认起来。 手帕的一角，是她亲手绣上去的艾迪的名字。 第164章 晚宴即将开场 “你们真的是来救我的吗？”莉迪亚抬起泪水涟涟的眼，语气中透出一丝希望，“那……那艾迪呢？” “他还有事要做。”图南言简意赅地说道，“这里随时都可能来人，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我们要去哪里？”莉迪亚害怕地问道。 她被困了太久，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裙子空荡荡地套在身上。面色暗黄，显然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 “送你们离开王宫。”图南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你和艾迪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莉迪亚踏出困住她许久的囚笼，久违地嗅到自由的气息。 冰冷的泪水不知不觉落了下来，她提着裙摆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你送她离开。”图南对着一旁的许多意说道，“我还要去找一次艾迪。” 许多意点了点头。 “莉迪亚。”图南叫住莉迪亚，低声问道，“给我一件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我好交给艾迪，让他安心。” 莉迪亚不疑有它，将自己手上的一条手链解下来递给她。 图南接过手链，又低声对着许多意道：“我会尽快，你们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许多意点了点头。 距离开宴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图南加快脚步，朝着厨房跑去。 * 艾迪心神不宁。 他一边担心朱蒂是在耍他，一边又忍不住期待她真的找到莉迪亚。 马上就要到上菜的时间了，其他的餐点都已经制作完成，只剩下最后一道浓汤。 他一边搅弄着锅中的汤，思绪忍不住越飘越远。 “艾迪，有人找你。”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今晚怎么总有人找你？”一个同伴促狭地笑了笑，“听说还是一位漂亮的小姐。” “别胡说。”艾迪惊慌地打断他的话，关上火朝着门外跑去。 他跑出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终于找到了躲在角落的图南。 艾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这才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事情办成了吗？” 图南微笑着拿出莉迪亚的那条手链。 艾迪眼睛一亮，立刻伸手想要去拿。 图南的手往后退了退，让他扑了个空。 “你这是什么意思？”艾迪恼怒道。 “我已经将你的妻子救了出来。”图南面无表情，拿出那瓶毒药递给艾迪，“现在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艾迪面色一僵，嗫嚅着道：“这是事太危险了……” 图南冷冷一笑，并不意外他的反应。 “既然如此，那你就和你的妻子说永别吧。”她作势要将瓶子收回。 “别！”艾迪咬了咬牙，伸手抢过那个瓶子，“我这就去。” “别忘了我要你做的事。”图南低声威胁道，“也别试图耍花样，否则我不保证你还能不能见到活着的莉迪亚。” 艾迪面色发白，他紧握住瓶子，低着头朝着厨房里走。 厨房此刻混乱一片，要准备那么多人的餐食，几乎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离地，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艾迪走到那锅浓汤前，犹豫了一下。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拔开瓶塞，将瓶中的液体全部倒了进去。 这不能怪他，他也是被胁迫的。他只是想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他有什么错？ 艾迪面无表情地拿起勺子搅拌了一下锅中的浓汤。 那股香味，越发浓郁了。 * 图南没有直接回到宴会，她避开别人的视线，去到了玛丽亚的房间。 玛丽亚正坐在房间中看书，她穿戴整齐，神态悠然，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外头奔波了许久的图南与她相比，简直像是难民营里逃难的难民。 她的裙摆上沾满了泥水，发丝也十分散乱。 “你去泥潭里跳舞了？”玛丽亚毫不客气地问道。 “看在我去帮你做事了的份上，别再挖苦我了。”图南同样不客气地说道，“快要开宴了，我需要尽快换一件衣服。” “事情办成了？”玛丽亚起身去衣橱中拿了一条礼裙出来丢给她，又叫来心腹帮她换裙子。 宫廷礼裙穿戴十分繁琐，饶是有人帮忙，等到图南换上新的裙子，也已经过了好一会。 “你还有和这条裙子相似的裙子吗？”图南看着地上那条脏了的裙子问道。 玛丽亚一开始给她的是一条暗紫色的礼裙，款式是如今流行的样式，贵为公主，她有很多类似的裙子。 她又吩咐女仆找出一条差不多的礼裙来，与原本那条几乎一模一样，只有材质上的区别。 一条是丝绸的，一条则是绒面的。 图南拿起一旁桌上的一杯红酒，毫不犹豫地泼了上去。 玛丽亚挑了挑眉。 “把这条裙子丢出去。”图南将最开始那条脏裙子拿给女仆，“丢到外头的灌木丛里，不用太隐蔽，也不要太明显，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你。” 女仆看了玛丽亚一眼。 玛丽亚轻轻点了点头。 女仆这才拿起地上的裙子，打开房门飞快地离开了。 “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吗？”玛丽亚好整以暇地看着图南，“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以防万一。”图南轻轻皱眉，“希望用不上。” “那这条裙子，”玛丽亚看着那条被泼上红酒的裙子，“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留着就是了。”图南将裙子丢到一旁的凳子上，“我已经说服艾迪，让他在国王的饮食里下药。” “你是怎么找到莉迪亚的？”，玛丽亚有些好奇地问道，“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一些特殊的手段。”图南耸了耸肩，“尤金也算粗中有细，但好在我的运气还不错，他将人藏在了王宫之中，时间刚好来得及。” “砰砰砰” 图南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响起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是谁？”玛丽亚开口问道。 “公主殿下，时间快到了，国王让我来请您前往宴会厅。” “知道了。”玛丽亚应了一声，看了图南一眼。 图南走到门口打开门，让门口来请人的女仆看到了她。 “朱蒂小姐。”女仆朝她行了一礼。 “我与公主马上就去。”她轻声说道。 第165章 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客人终于全都到齐，王宫前所未有的热闹。 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图南与玛丽亚来到厅中，周围的贵妇小姐们识相地为玛丽亚让开一条空路。 谁都知道，今晚的宴会主人公究竟是谁。 图南跟在玛丽亚身后，不动声色地寻找尼弥西斯的身影。 都这个时候了，她究竟去哪里了。 “公主，您今晚真是光彩照人。”一道声音吸引了图南的注意。 特雷西今晚的穿着也十分讲究，不只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他与玛丽亚都穿了白色，看上去倒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王子客气了。”玛丽亚颔首微笑道。 “今晚国王就会在我国使者的见证下，正式宣布我们的婚期。”特雷西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我真是期待这一幕。” 玛丽亚脸上瞧不出任何异常，只矜持地微笑了一下。 “我想我有必要为您介绍一下。”特雷西微微侧了侧身，露出他身后的一位少女，“这位是我的表妹，查尔斯小姐。她也是这次我国使者的女儿，特意来参加这次宴会。” 图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朝着特雷西身后看去。 在看清那位少女面容的一瞬间，她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些。 竟然，还是一位熟人。 ——艾米丽.查尔斯。 图南知道她是某位公爵的女儿，却没有想到，竟然会那么凑巧。 重逢来得猝不及防。 “很高兴见到您。”艾米丽衣着华丽，唇色鲜艳，她微微勾了勾唇，提着裙摆朝着玛丽亚行了一礼，“久闻白雪公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玛丽亚亦有些惊讶，她的目光在艾米丽脸上停顿了一瞬，才扬起笑容，回了一礼，“查尔斯小姐太客气了。” 两个人客套的样子，就仿佛今天真的是她们第一次相见。 如今图南的样子与上一个副本不同，查尔斯没有认出她，只与玛丽亚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玛丽亚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转过头看向图南，柔声说道：“朱蒂，有特雷西在我身边陪着，你可以随意一些。” 图南立刻会意，识趣地退了下去。 她要去找艾米丽。 艾米丽被一群贵族公子包围着。 她作为查尔斯公爵的独女，身份自然不同。更何况，前段时间，查尔斯公爵就已经宣布，查尔斯家族下一任的家主就是艾米丽查尔斯。 查尔斯家族在邻国不仅拥有兵权，更有着数不清的财富。艾米丽小姐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想要凑上去吸一口血。 艾米丽游刃有余地站在人群中，挑不出毛病的笑容下隐藏着一丝不耐。 目的性太强的男人，让她觉得有些乏味。 上一个玩具，她暂时还没有玩腻，不急着挑选下一个。 “查尔斯小姐。”一道不同于男人的甜美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艾米丽懒散地抬起眼看去。她的记性很好，很快认出这是刚才跟在玛丽亚身后的女人。 看她的装扮，不似女仆，应该是一位贵族小姐。 “有事吗？”她微笑问道。 “玛丽亚公主与您一见如故，想要与您畅谈一番。”图南对说谎这件事，简直手到擒来。 艾米丽看了一眼远处正在与特雷西聊天的玛丽亚，生出两分疑惑。 若是真的如此，玛丽亚刚才就会直接叫住她，但她实在厌烦了身边的男人，还不如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是公主相邀，我自然乐意之至。” 她做出一副抱歉的表情，对着身旁的几位男士道：“实在抱歉，失陪了。” 图南如愿以偿地将艾米丽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玛丽亚根本没有那么说吧。”艾米丽停下脚步，冷声说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图南回过声，脸上的神情让艾米丽产生一种莫名的异样来。 “艾米丽小姐，许久不见。”图南不疾不徐地说道，“不知道……约克现在还好吗？” 艾米丽盯着她的脸，眉头微微蹙起，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你是谁？”她开口问道。 图南拿出自己的工牌，在她眼前举起，“我是图南。” 艾米丽脸上惊疑的表情更甚，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工牌，又疑惑地看向她，“你的容貌……” 图南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了一下：“由于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是图南。” 艾米丽并没有马上相信她，她想了想，开口问道：“我和约克初见是在哪里？” “医院花园。” “他送了我什么？” “一枚戒指，他说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实际上同样的戒指他有一抽屉。” 艾米丽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终于变得柔和了一些，“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和玛丽亚在一起？” “我如今的名字叫朱蒂.卡特。”图南说道，“是玛丽亚公主的儿时玩伴。” 艾米丽没有问她的身份为什么会忽然变成朱蒂.卡特，对她来说，图南就是图南，身份并不重要。 “我原本对这次行程还颇觉无趣。”她眨了眨眼，挽起图南的手，“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倒是让这次无趣的行程有趣了一些。” “你的父亲是这次的使者？”图南问道。 “是啊。”艾米丽老神在在，“特雷西是他的侄子，他求了父亲许久，才终于让他同意。” “你知道，特雷西为什么一定要娶玛丽亚吗？”图南装作好奇的样子，“他们明明没什么感情基础，怎么会突然非她不娶呢。” “特雷西这样的身份，她的妻子身份自然要与他相匹配。”艾米丽一脸无谓，“玛丽亚美貌人尽皆知，又是公主，很符合他的要求。” 这个理由，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单纯。 “还有一个理由。”艾米丽忽然神秘地笑了一下，对着她低声说道，“他想要在婚礼之日攻打这个国家，趁着公主大婚士兵松懈之际，一举拿下。” 图南微微一愣。 “哈哈哈，你还真信了，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呢。”艾米丽掩唇一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她没在开玩笑。 第166章 骚乱 “这个玩笑可真吓人。”图南眨了眨眼，玩笑似地说道。 艾米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场婚礼，绝对不能办下去。 可特雷西如果真的打定主意要吞没这个国家，这个办法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国家若是一直衰败下去，灭亡是迟早的事。 图南看向不远处的玛利亚—— 这注定是一条布满荆棘且无法回头的路。 “哎呀，国王和王后来了。”身旁的艾米丽忽然说道。 图南抬眼望去，王后搀扶着国王，在万众瞩目中走向演讲台。 也许是因为停了药的缘故，国王的气色好了不少，面色比之之前多了两分血色，声音也洪亮许多。 “欢迎大家来参加这场晚宴。”他开口说道。 宴会厅中的众人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玛利亚是我唯一的女儿，对于她的婚事，我始终放心不下。直到不久前，特雷西王子向我求娶玛利亚——” “他是那么真诚，让我相信他一定会给玛利亚幸福——” 说到动情处，他眼中甚至泛起水光。 “所以今天，在大家的见证下，我要郑重地宣布，玛丽亚与特雷西的婚期，就定在四天之后。” 王后在一旁微笑着鼓掌。 国王朝着台下招了招手，将玛丽亚与特雷西叫了上了台，在众人的注视下，将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伴随着祝福与叫好。 “真是感人至深啊。”艾米丽鼓着掌，一遍侧过头看向图南，“他们看上去真是郎才女貌呢。” 图南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这场好戏演完之后，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女仆们端着餐盘，一一上齐后，又低着头飞快地退了下去。 国王与查尔斯公爵等人坐下寒暄起来。 艾米丽作为使者的女儿，这种时候自然不能缺席。 “我还有事，要先行离开了。”艾米丽微笑着看着图南，“我还会在这里待上几天，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可以带我四处逛逛。” “当然可以。”图南求之不得，“我会去找你的。” “那我们下次见。”艾米丽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图南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又开始寻找起尼弥西斯的身影。 一整晚，她都没有见到尼弥西斯。 许多意比尼弥西斯更先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提着裙摆在宴会厅中扫了一圈，捕捉到图南的身影，快步走到她身旁，低声说道：“我把他们送走了。” 图南点了点头，“没有被人发现吧？” 许多意摇了摇头，“我很小心，绝对没有人看到我。” 她这才安心。 “你找到尼弥西斯了吗？”许多意问道，“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我在这里。”尼弥西斯道。 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尼弥西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身后，没有半点声响，就像是凭空出现得一般。 尼弥西斯看了许多意一眼，语气平平，“听说你成为圣女了，怎么回事？” “您是怎么知道的？”许多意瞪大眼睛，“这件事说来话长……” “你以为我这么长时间做什么去了？”尼弥西斯冷哼了一声。 图南看了一眼四周，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她们，她压低声音，对着尼弥西斯说道：“坐在国王身旁的那个女人就是王后。” 尼弥西斯看向王后所在的方向。 图南与许多意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虽然目前的线索都指向王后，但在尼弥西斯确认之前，她们都不敢确认。 尼弥西斯看了许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图南心中“咯噔”一下，莫名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是阿芙洛。”尼弥西斯笃定地说道。 “她不是？”许多意瞪大眼睛，“可是我们的确在她卧室中找到了魔镜。” “这也不能说明她就是阿芙洛。”尼弥西斯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闭了闭眼，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图南迟疑着说道，“会不会是阿芙洛改变了外貌，所以……” “不可能。”尼弥西斯锐利的视线骤然扫向她，“我很确定，她绝对不是阿芙洛，她甚至连女巫都不是。” “至于她为什么会有魔镜……”她的声音中愈发冰冷了，“把她抓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图南赶紧道，“她毕竟是王后，还是要从从长计议。” “我等不了了！”尼弥西斯紧紧盯着王后，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我有预感，她一定知道阿芙洛在哪里。” 女巫的直觉，一向不会出错。 图南赶紧给许多意使眼色。 “老师，这么多年都等了，何必急于一时呢。”许多意立刻拉住尼弥西斯劝道，“现在的确不是好时机，不如我们再等一等。” 尼弥西斯被她一拽，略微清醒了一些。 现在的确不是好时机。 她皱了皱眉，“今晚我的力量就能恢复，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意思很明确。 图南还没来得及说话，前方忽然骚乱起来。 “怎么回事？”王后急切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响起，“医生！医生在哪里？！” “父亲，父亲您怎么了？”玛丽亚的声音随即响起。 大厅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图南猛地站起身，朝着喧闹的中心看去。 她身量高挑，略微踮起脚，透过人群的间隙，终于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一幕。 国王口吐鲜血，双眼紧闭，人事不省地倒在王后的怀中。 玛丽亚在国王身旁蹲下，满脸紧张之色，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往下掉。 特雷西则在一旁安慰她。 王后表面一脸担忧，却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尤金。后者脸上的震惊十分明显，显然也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人群爆发疑问。 “国王为什么会突然吐血？” “国王前一段时间身体每况愈下，难道……” “不是已经见好了吗？” “安静！” 玛丽亚忽然站起身，朝着众人厉声道。 第167章 谁是凶手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噤声，变得落针可闻。 玛丽亚颇具压迫感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她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并不显得慌乱。 “先将父亲送回寝殿，立刻让医生来诊治。”她清晰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至于在场的诸位，恕我冒犯，在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之前，还请在厅中安静等待。” “玛丽亚公主这是何意？”查尔斯公爵立刻不悦道，“是将我们都当作了谋害了国王的嫌疑人吗？” “我并无此意。”玛丽亚不卑不亢道，“只是现在事态未明，还请公爵大人稍安勿躁。” “简直是荒唐！”查尔斯公爵勃然大怒，“你区区一个公主，凭什么——” “父亲。”艾米丽忽然走上前来，柔声劝慰了一句，“玛丽亚公主也是为了早点找出问题所在，若是您真得非要离开，反而让人觉得是我们心虚。不如等上一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查尔斯公爵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没有再说话。 国王被抬了下去，剩下的人则在大厅之中安静地等待起来。 原本一场欢快热闹的宴会，变得沉寂漫长起来。 “原来你要那药是为了给国王下药。”尼弥西斯围观了一场好戏，似笑非笑地看向图南，“你可真是大胆。” 图南微微一笑，“您应该不会拆穿我吧？” “那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尼弥西斯冷冷一笑，“若是没有如今的国王，女巫未必像现在这般人人喊打，你要是直接将他毒死，我反而要拍手称快。” 许多意在一旁舒了一口气。 很快有女仆快步而来，跪倒在地禀报道：“医生已经确认了国王吐血的原因……国王 ……国王他……” “吞吞吐吐做什么？！”玛丽亚厉声道，“你说就是。” “国王是中了毒。”女仆害怕地说道。 众人哗然。 尤金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哥哥怎么知道不可能？”玛丽亚立刻看向他。 尤金脸色一变，故作镇定道：“谁都知道国王的饮食是专人制作上菜，怎么会中毒呢？” “那可不一定。”玛丽亚冷笑了一声，立刻吩咐下去，“去把给国王制作食物的厨师找来。” 士兵们领命下去，约莫片刻之后，带回一个男人。 玛丽亚眯了眯眼，看着台下的人说道：“我记得为国王制作食物的并非这个人。” “是艾迪。”台下的男人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这个架势也知道一定非同凡响。他害怕得浑身颤抖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道，“可是艾迪不知为何……不见了……” 查尔斯公爵冷笑了一声，“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个名叫艾迪的厨师给国王下了毒，现在畏罪潜逃了。” 尤金脸色惊疑不定。 “区区一个厨师，怎么会有胆子给国王下毒呢。”玛丽亚冷笑了一声，“一定有有人驱使。” 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厨师，的确没有这胆子，但是又会是谁让他毒害国王呢。 玛丽亚冷眼看着台下跪着的男人，“今晚艾迪有什么异常，又见过什么人吗？” 男人抬起头，思索了片刻，嗫嚅着说道：“的确有一位贵族小姐来找他，只是我并不认识那人……” 尤金立刻大声问道：“贵族小姐？你怎么知道是贵族小姐？” “她穿着华丽，一看就非富即贵。” “那她可在这大厅之中？”尤金又问道。 男人咽了一口口水，抬起头环视起在场众人。 今日到场都是王公贵族，接触到他的视线，都厌恶地皱起眉头。 男人满头是汗，顶着巨大的压力，视线一一划过在场众人，直到看到坐在角落之中的图南身上。 他猛地瞪大眼睛，又用力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众人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图南坦然地顶着所有人的注视，脸上并无异色。 “是她！”男人伸手指着图南说道，“是她，就是她！” 许多意忍不住担忧地看了图南一眼。 尼弥西斯像是终于提起了一丝兴味，也转头看向图南。 “哦？”玛丽亚语气沉沉，听不出喜怒，“你确定是她？” “我不会看错。”男人用力磕了磕头，“就是这位小姐。” “好大的胆子！”一直沉默的王后拍桌而起，指着图南大声喝道，“你竟然敢谋害国王！来人，把她带下去！” 角落中的老卡特与小卡特脸上血色尽失，难以置信地看着图南。 “王后，一个厨师的一面之词罢了，是否太过急切了？”玛丽亚缓缓说道。 图南终于满脸错愕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的男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我向上帝起誓，我今晚说的话没有半句谎言。”男人发誓道。 “玛丽亚，朱蒂可是你邀请来的王宫。”尤金此刻终于放下了心，他冷笑一声，“难道你才是幕后主使？” “哥哥这话，可要讲证据。”玛丽亚沉着脸。 图南终于起身走到大厅中间，满脸委屈惶恐之色，“我今晚一直与玛丽亚公主在一起，哪有时间去与艾迪见面？” 玛丽亚点了点头，“不错，她的确与我在一起。” “这话，谁又会信呢？”尤金阴沉地说道。 “难道公主的话，比不上一个厨师的话可信？”玛丽亚声音很冷，“哥哥步步紧逼，难道是在针对我吗？” “我这是在就事论事！” “够了！”王后开口打断他们的争论，“还嫌不够丢人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今晚的事，不如请在场众人先离开……” “刚才不让我们走，现在反而要赶人了？”查尔斯公爵兴味盎然，自然不愿离开，“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吗？” “国王中毒，如此严重的事，一定要让大家知道真相。”玛丽亚也说道，“我问心无愧，自然不怕。” 事情发展到如今，今晚若是不找出真凶，明天王国之中就会充满流言蜚语。 “好吧。”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继续吧。” 第168章 攀咬 “只是……”王后看了一眼玛丽亚，“朱蒂是你邀请来王宫的，现在她与这件事扯上了关系，那么你也有嫌疑。” “是，”玛丽亚面色平静，“那就请王后询问吧。” 王后微微皱了皱眉，看着玛丽亚平静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不安起来。 她看向图南，“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图南满脸愤懑，“今天晚上我去迎接了父亲与弟弟，到了宴会厅之后与丹尼斯王子跳了一支舞，然后又与圣女说了一会话，玛丽亚公主的女仆便来找我了。” “公主觉得有些无聊，让我去陪她说说话，我离开之后就一直与公主待在一起，并没有离开过。”她指着公主身旁的女仆说道，“她是公主的贴身女仆，很多人都认识，也一定有人看到了，都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 “是啊……” “我的确看到了。”一个女声响起，紧接着周围有人附和起来。 今晚的事完全出乎了王后的预料，看尤金的反应，下毒一事不像是他做的，他也不会这么愚蠢。 除了她之外，还有人想要国王的命呢。 会是朱蒂吗？如果不是她，厨师为什么要指认她？如果是她，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论真相如何，朱蒂一定不简单。 她早就怀疑，魔镜失窃与这个人有关，毕竟魔镜失窃的那天晚上，她在卧室周围见到了朱蒂与莫妮卡。 莫妮卡，来自森林…… 王后脑中的思绪转了几番，定了定神，又看向地上的厨师，“你既然说看到了朱蒂，有什么能证明你说的话属实？” 男人脸上露出回忆之色，想了许久，终于一拍脑袋道：“朱蒂小姐当时穿着一条暗紫色的裙子。” 图南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丹尼斯愣了愣，他依稀记得，朱蒂当时的确穿了一条暗紫色的裙子。 而她现在穿着的，并非一开始那一条。 他原本并不相信朱蒂会是毒害国王的人，现在却不由的怀疑起来。 如果厨师真的没有见过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穿着暗紫色的裙子。 他正迟疑着要不要开口，忽然听到厅中有人开口道：“我记得，当时朱蒂小姐在与丹尼斯王子跳舞，的确穿着一条暗紫色的裙子。” “一定是今夜大雨，朱蒂来到厨房时裙角沾染了泥水，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才特意换了一条裙子。”厨师颤颤巍巍地说道。 尤金嘴角微微一勾。 王后眸光一凛，看向图南厉声道：“这你又要怎么解释？” 图南一脸茫然之色，她看着地上的男人，“你怎么会知道我穿了暗紫色的裙子？难道是有人特意告诉你，让你来陷害我吗？” 她捂着嘴，低低垂下头，声音似有哽咽，“王后，您一定要查明真相，还我清白啊……这完全就是陷害。” 地上这个男人名叫罗尼。 大概是常年在厨房工作的缘故，他腰粗如桶，身型圆胖，肉挤得连脖子都看不见，一双眼睛也被满脸的横肉挤成了一条缝。 哪怕在一众厨师中，胖成这副模样的也是绝无仅有。 玛丽亚当时告诉过她，这是尤金的人。 如今他这样攀扯自己，一是因为他的确看到了图南，二恐怕是为了将谋害国王的事彻底扣到他头上，这样尤金便再也没了后顾之忧。 而让这样一个人看到她，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罗尼瞪大眼睛，扯着嗓子喊道：“王后，我与朱蒂小姐今夜之前从未见过，我没有陷害她的理由啊！” 王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不耐烦地说道：“朱蒂，既然有人看到了你穿暗紫色的裙子，你现在又为什么换了一套衣裙？” 图南委屈地抬起头，“我与公主聊天时，不小心将红酒洒在了裙子上，这么重要的场合，我怎么能穿着一条脏了的裙子呢，于是便换了一条。” “那条脏了的裙子呢？”尤金开口问道，声音有些讥讽，“该不会是恰好不见了吧……又或者，已经清洗了？” “当然没有。”图南的语气却出乎他意料的淡然，“当时开宴在即，来不及处理那条裙子，现在还在公主的卧室之中，派人去找就是。” 王后看了一眼玛丽亚。 “不用顾及我。”玛丽亚微微一笑，“现在找到谋害父亲的凶手最重要。” 王后这才抬手叫来自己的女仆，派她与玛丽亚的女仆一起前去玛丽亚的房间。 过了几分钟，女仆便捧着一条暗紫色的裙子回来了。 “玛丽亚公主的房间之中，的确有一条被红酒染脏了的暗紫色裙子。”女仆一板一眼地回话，“这条裙子裙角并未沾染泥水。” “大家都知道，要想去厨房，必须先经过一条走廊，今夜大雨，就算再小心，也一定会沾染泥水。”图南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既然这位厨师先生一口咬定今夜见到了我，我的裙角又怎么会干干净净呢？” 罗尼脸色一白。 当时明明是这个女人找到他，让他叫艾迪出来，现在怎么会…… 他下意识看向尤金。 “厨师先生，现在这种时候，你看大王子做什么？”图南轻飘飘地问道。 尤金脸色一变，目光凶狠地看向图南，“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图南像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委屈地说道：“这人满口谎言，又喜欢乱咬人，我是害怕他突然又咬大王子一口。” 王后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傻子，某种微妙的气氛在大厅之中弥漫开。 王室的事一向神秘，如今一看，简直一团污秽。 “我……我……”罗尼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的确看到了朱蒂小姐……” “够了。”玛丽亚终于开口，面色很冷，“谁都知道朱蒂是我请来的客人，攀咬她就是攀咬我，看来今晚的事，这幕后的人不仅仅是想要毒害国王，也同样想除去我。” 沉默了一整晚的特雷西此刻也站了出来。 “玛丽亚公主是我的未婚妻，这件事我不能坐视不理，还请王后找出凶手，还玛丽亚一个清白。” 第169章 是他? 烈火烹油，如今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哪怕王后并不清楚其中内情，也知道今晚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可是如今……艾迪已经逃跑了，”王后斟酌了一下，“依我看，还是派人去找，找到他之后，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 “若是找不到呢？”图南眨了眨眼，怯怯说道：“今夜这场大雨，恐怕已经将一切痕迹都冲走了。艾迪此刻定然已经逃出了城，现在去追，真的还能找到人吗？” 王后脸色难看，“那你说要怎么办？” 她声音低沉，本来是想让图南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听了她的话，是真的敢回答。 “依我看，不如派人搜查艾迪的住处，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尤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开口斥道：“你不过一个普通贵族，有什么资格教王后怎么做？” 图南被斥责，也不生气，只低下头应了一声：“大王子说的对，的确是我僭越了，还请王后做决定。” “依我看，朱蒂说得不错。”玛丽亚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艾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逃得匆忙，说不清还来不及收拾东西，现在去搜，也许真的能搜到什么。” 玛丽亚这么说，特雷西自然也附和。 王后沉着脸，没有开口。 查尔斯看了一晚上的戏，心情大好，也隐约看出了些什么。 他笑眯眯地开口道：“看来王后是有什么顾虑啊，可是王宫无人？我倒是可以借一些人手给你。” 王后的手紧紧攥紧，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隐约的刺痛感提醒着她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过了片刻，她挤出一个微笑，“公爵太客气了，还用不着您的人手。” 她抬手唤来士兵，吩咐他们去搜艾迪的房间。 图南不动声色地玛丽亚对视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玛丽亚微微扬起头，神色从容笃定。 至于尤金…… 图南看向不远处的尤金，尽管他极力克制，但是身体细微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一定很紧张吧？ 害怕艾迪的房间里会有什么对他不利东西。 图南垂下眼，安静地等待起来。 * 夜不知不觉深了，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终于有了要停下的趋势，变得细而缠绵起来。 这一次士兵去的时间长了不少。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着。 这场闹剧已经持续了许久，从一开始的惊慌恐惧到后来的好奇又到现在的疲倦，只想尽快找出真凶，好尽快离开。 厅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几乎有些昏昏欲睡的贵族们终于精神一振。 来了！ 一个士兵手中拿着一个玻璃瓶与一封信走了进来，跪在大厅之中沉声道：“在艾迪的房间中发现了一封信和这瓶可疑的粉末。” 尤金的目光接触到那瓶粉末的一瞬间，脸上血色尽失，如果不是因为有座位撑着，恐怕就要瘫倒在地了。 皇后显然也认出来那样东西，但她还算镇定，并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 “艾迪在信中写，他长期受大王子尤金威胁，被迫在国王的食物中下毒。”士兵举着信，声音响亮，在场众人清晰可闻，“他无力反抗，只能忍受，如今终于找到机会逃跑，但是在逃跑前，他要揭穿大王子的真面目。” 全场哗然。 尤金脸色一片清白，他咬着牙怒吼道：“谎言！这全部都是谎言！母亲，你千万不要相信，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士兵却又从胸口掏出一个玻璃瓶，里头装着同样的白色粉末。 “这是我们在大王子房间中发现的。” “你们竟然敢不经过我同意去搜我的房间。”尤金勃然大怒，目眦欲裂，“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们只忠于国王。”士兵面不改色，声音甚至没有一丝起伏。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位士兵进入殿中，手中捧着一条沾满泥水，几乎已经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裙子。 泥水从那条裙子上不断滴落，将原本光可鉴人的地板沾染得一片狼藉。 “这条裙子是在走廊外的灌木丛中发现的，不知道是谁丢在了哪里。”士兵禀告道。 图南皱了皱眉，盯着那裙子看了半晌，忽然捂着嘴惊叫道：“这条裙子……怎么看上去，那么像我原来那一条？” 众人疑惑地看着她。 “难道是……”她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是大王子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恶行，所以故意找了一个人穿上这条裙子假扮我，结束之后那人随手将这条裙子丢弃……” “你血口喷人！”尤金瞪大眼睛，“我根本没见过这条裙子！” “那就奇怪了。”图南不解道，“这位厨师先生今晚见到的人究竟是谁呢？” 她看向地上的罗尼，声音有种近乎蛊惑的力量。 “你再仔细想一想，你在厨房看到的人真的是我吗？还是……只是与我有些相似？” 罗尼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她。 他当然确定自己今晚看到的人是谁。 可是真相，真的重要吗？ 尤金如今已然百口莫辩，无论今晚究竟是不是他指使了艾迪，有从他房间搜出的东西和艾迪那封信。 凶手只能是他。 他吞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尤金。 高高在上大王子，此刻犹如困兽，眼睛一片血红，表情异常可怖。 尤金此人，一向凶残暴虐，根本不把他们这些底下人放在眼里。他时时刻刻都要担惊受怕，早就已经受够了。 就在这一刻，他终于做了决定。 “不……”罗尼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我……我大概是看错了，现在想一想，那个人的身形要比朱蒂小姐胖上一些……” 玛丽亚轻笑了一声。 “你敢背叛我！”尤金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屋顶。 他站起身，朝着罗尼奔去，眨眼之间便到了身前，然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你敢背叛我？！”他疯狂地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处在爆炸的边缘。 罗尼脖子上肥厚的肉从尤金的虎口处溢出，他眼睛瞪得老大，脸色通红。 第170章 国王醒了 “救……救我……”罗尼嘶哑着叫道。 “尤金，你这样做，是想要杀人灭口吗？”玛丽亚给一旁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士兵上前将尤金从罗尼身上拉了开，终于解脱的罗尼捂着自己的脖子，急促地喘息着。 他哭丧着脸，朝着王后用力磕头，“王后，我不知道大王子在说什么啊！” “今天的事……”王后阴沉的目光在大厅中众人一一扫过，“我希望不要在外面听到半点风声。” 在场众人心神恍惚，无意吃了一个这么大的瓜，谁会想不开将这种事拿出去乱说。 王室秘辛，一个不小心是要丧命的。 “国王……国王醒了！” 一个女仆从门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国王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大家先回去吧。”王后闭了闭眼，有些疲惫地说道。 早就待不住的众人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朝着门口走去。 “我也该走了。”查尔斯笑着站了起来，看向王后，“没想到好好一个宴会，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事，真是让人意外啊。” 王后朝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还算沉静，“让公爵看笑话了，但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 “走吧。”查尔斯回头看了一眼艾米丽，“天色不早了，你应该也累了。” 艾米丽也站起身，向王后行了礼，跟在查尔斯身后离开了。 该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王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一旁被士兵控制着还在疯狂挣扎的尤金，还有地上不断喊冤的罗尼，头疼地闭了闭眼。 “这件事非同小可。”玛丽亚正色道，“既然父亲已经醒了，那就必须要让他知道。” “玛丽亚！”尤金愤怒地吼道，“是你！是你陷害我？”他点燃着火焰的眼睛又猛地看向丹尼斯，“还是你！是你想要和我抢夺王位！” 丹尼斯倒抽了一口气，微微皱了皱眉，冷嘲热讽道：“我可没有这样的雄心，大哥还是留着力气想想怎么和父亲解释吧。” 王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挥了挥手，“先把他押下去……看管起来。” 尤金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王后，“王后……您也不相信我？”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你。”王后无情地说道，“尤金，如果不是你做的，我绝不会冤枉你，但如果是你做的……” 有她这句话，尤金一下子定了心。 他相信王后，一定不会让他有事。 尤金很快被带了下去。 “去看看父亲吧。”丹尼斯眉目之中掠过一丝忧愁，“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 国王虽然醒了，但是情况却依旧不容乐观。 医生满脸凝重，额上的冷汗一直没有消退过。 卧室门忽然被推开，王后满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她身后的则是同样担忧的玛丽亚与丹尼斯。 “国王怎么样了？”王后快步走到床前，看着医生问。 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摇了摇头。 “你说话呀。”玛丽亚眼眶微红，“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国王的情况……不太乐观……”医生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随时可能……” 话音未落，躺在床上的国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身体一颤一颤，毫无预兆地侧身喷出一口黑血。 “上帝！”王后惊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国王睁开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声音低微，不细听甚至无法听清。 “尤……金……呢？” 王后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看国王现在的样子，万一她将事情说出来，直接气死了怎么办？ 国王见她们都不说话，沉下脸，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玛丽亚，你来说！”他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玛丽亚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捏着一块手帕擦了擦眼泪。 “父亲……您以为您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她悲哀地说道，“大哥他疯了，是他给您下了毒！” 国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急促地喘息起来，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声音，令人情不自禁的发毛。 王后扑上前抚摸着他的背，“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你！”国王攥紧她的手，用力地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攥碎，“你、来说！” 王后只好勉为其难，犹豫着将所有的一切说了出来。 说到细节处，她面露愠色，“尤金实在是狼心狗肺！” 国王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父亲如今这副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离开。”玛丽亚哭泣着跪倒在床边，“我一定要等您身体好起来再嫁人。” 王后眉头动了动，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玛丽亚哭得伤心，眼尾与鼻头红成一片，眼泪珍珠一样掉下来，伤心的样子不似做假。 国王呼吸困难，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他刚被得知自己亲生儿子想要毒害他，现在看到玛丽亚如此在乎自己，心里宽慰了不少。 “好……孩子……”他声音嘶哑地说道。 国王病情加重，的确不适合在这种时候为公主举办婚礼。 王后垂下眼，哀戚地说道：“玛丽亚是个好孩子，只是这场婚礼已经人尽皆知，怕是不好推迟。” “父亲如今病重，我相信特雷西会理解的。”玛丽亚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请母亲体谅我，我的心已经系在了父亲身上，他不好起来，我实在放心不下。” 一直插不上的话丹尼斯忽然说道：“婚礼倒是不着急，父亲的病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他顿了顿，“之前教会不是说，献祭圣女就能让神明降下恩赐，让父亲好起来吗？” 国王眼睛一亮，努力撑起身体，“对……对……圣女呢？” 他原本身体还撑得住，打算让玛丽亚先完成婚礼再去举行献祭，而如今，他的身体犹如一块被水泡烂的木头，只有神明才能让他再次重生。 只要他的身体好起来，他就能再为自己培养一个继承人。 尤金，没了也就没了。 他昏暗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王后，抓着她的手臂用力说道：“去把圣女找来！” 第171章 玫瑰 “……事情就是这样。”王后露出歉意的表情，她看着眼前的少女，声音很轻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是我希望你明白，献祭并非死去，而是永生，你将永远陪伴在神明身边，成为他忠实的佣人。” 到底谁会想成为佣人？还是永生永世的那种。 王后的这番话，让许多意直犯恶心。 谢邀，婉拒了哈。 当然，她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 面上，她还要作出一股受宠若惊的模样，虔诚地闭上眼睛，将手放在胸前点了几下，然后装模作样地说道：“赞美吾神！能成为神的仆人，是我毕生的荣耀！” 国王看着她的样子，满意地勾起唇角。 他当即下令赐给莫妮卡无数金银珠宝。 “你还有什么愿望，我一定满足你。”国王费劲地说道。 许多意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虽然我之前一直住在森林之中，并没有接触过外人，但是这短短几天，我认识了不少朋友。特别是朱蒂小姐，我与她相见恨晚，我希望她能见证我最荣耀的时刻。” 这个要求，甚至不能算是要求。 国王如今对这个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甚为满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个请求。 “父亲……我有话想说。”一旁的玛丽亚忽然说道。 国王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直说。 “教会成立至今，从未有过圣女，如今我们国家竟然出了一名圣女，还要永远地去侍奉神明，我想，这场献祭仪式，应该让大家都来看一看，让臣民们亲眼看到神明降下的恩赐，让他们知道，您是真正的受到神明眷顾的人。” “这样——”她故意拖长了音调，颇具诱惑地说道，“他们都会全心全意地臣服于您。” 王后脸色一僵，看了一眼国王，踌躇着说道：“玛丽亚公主的初心是好的，只是……” “我觉得玛丽亚说得非常好。”国王眼中冒出精光，光是想象到自己被神光沐浴的画面，他就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这样的画面，一定要让他的臣民看到。 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国王，是真正的——神明的眷者。 “就这样做吧，让教会尽快准备好祭祀所需要的东西。”国王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我有些累了，你们都先出去吧。” 玛丽亚唇角微微勾起，屈身告退。 “陛下……”王后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得国王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她厌恶地皱了皱眉，也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她现在才注意到，自己似乎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玛丽亚的言行，看似毫无问题，却总让她有些不安。 必须去把那个未知的隐患解决掉，她才能安心。 * 尤金被关在黑暗的地牢之中。 老鼠和蟑螂在他脚边爬来爬去，这里潮湿阴冷，连一条被子都没有留给他。 谋害国王，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必死的结局。 尤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这些该死的士兵，等他成为了国王，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他们全部处死。 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离开这里。 因为他名义上的母亲，他的爱人，一定会救他离开这里。 王后虽然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但是与他的年龄差距并不大，这都要归功于他的父亲。 国王是一个好色薄幸的男人，前一任王后死后，他几乎是立刻迎娶了不过才十七岁的新皇后。 那一年他十五岁。 作为国王最年长的儿子，他被养得十分任性，脾气暴躁，小小年纪，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的噩梦。 他讨厌自己的新母亲。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王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对他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转身对国王说道：“尤金长得与您真是一样的英俊。” 那时的国王已经发福，肚子和水桶一样粗，哪有半分英俊的模样。 满嘴谎言的女人。 他仗着自己的身份，故意处处与她作对。 整个王宫都知道，大王子尤金讨厌新王后，讨厌到连与她待在一个房间中都不愿意。 于是在这个会拜高踩低的王宫之中，王后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终于，王后找到了她。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她的疑惑发自内心，那双眼睛明亮莹润，微微闪着水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讨厌我？” 新皇后长得很美，若非如此，国王也不会在前任王后死后便立刻迎娶了她。 她哭起来的样子，像雨夜里被打湿的玫瑰。 尤金头一次觉得原来有人连哭泣都能如此美丽，也突然惊觉，原来王后，也不过是一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女孩而已。 他别扭地移开眼睛，粗声粗气地说道：“别哭了，难看死了。”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那么讨厌我了？”王后眨着雾蒙蒙的眼睛问道。 “你管得着……”尤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对上她泫然欲泣的眼睛。 “……好吧，我尽量。”他侧过头，避开她的眼睛。 王后这才笑起来，牵起他的手，眼睛弯成窗外的月亮般模样，却比月亮更明亮。 “那我们以后要好好相处，好吗？” 他失了神，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答应了她。 王后凑过来，轻轻贴了贴他的脸颊，带着一股玫瑰的香气。 这是很普通的贴面礼，他的心脏却像是关了一只雀跃的夜莺。 夜莺在他胸膛里唱起歌来，和着心跳的节拍。 尤金不会注意到，在他没有看到的角落，年轻的王后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眼里没了半分温度，只有声音依旧甜腻。 “你真是个好孩子。”她这样说道。 他讨厌这个称呼。 尤金开始学着怎么去与一个人好好相处。他这才发觉，原来王后做的小饼干那么香甜，她煮的红茶茶香浓郁，久久留香。 王后在泡茶时喜欢加上晒干的玫瑰花瓣，他嘴上嫌弃，背地里却学着她的样子将玫瑰花瓣放进煮好的红茶里，却怎么也泡不出那杯茶的香气。 他想他应该是病了。 第172章 刺 他竟然开始嫉妒自己的父亲。 他痛恨那个已经不再年富力强的国王，衰老是无法停滞的事实，他日益稀少的头发，脸上的皱纹，无一不在向他展示这个事实。 而王后，她还那么年轻。 她的容貌如同带着朝露的玫瑰，鲜妍、娇嫩，情不自禁地夺走他所有的视线。 这难道不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疾病，在他血液里疯狂地流窜，日复一日地折磨他岌岌可危的精神。 直到…… 他无意中撞见她在哭。 她躲在角落中大概是怕别人发现，发出低微的抽噎声。 “发生什么事了？”怒火在他心中跳跃，他愤怒地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谁欺负你了？” 王后惊慌地抬起眼，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害怕和惶恐，她飞快地低下头，擦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努力镇定地说道：“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撒谎！” 他分明看到她发红的眼角。 尤金失控地拉住她的手腕，却敏锐地看到眼前人瑟缩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强硬地拉开她的袖子，在白皙的手腕上看到几条刺目的红痕。 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 “他打你？”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王后慌乱地放下袖子，抽出自己的手，默默地流下泪来，“这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我——”他猛地顿住。 无法言说。 王后一双剔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看透了他的灵魂。 “你什么？”她问。 尤金像是失了魂，终于忍不住将自己苦苦压抑的感情倾泻而出。 意外的，眼前的人却没有露出反感异样的感情。 这是不是说明……他这样奢求着。 “既然如此……”王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愿意为我做什么呢？” 他愿意为她做什么呢？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外头开锁的动静打断了尤金的思绪。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让他朝思暮想的脸。 “王后？”他惊讶地说道，“这里又脏又乱，您怎么来了。” “你先下去吧。”王后朝着士兵微微颔首，将他打发了出去。 她手里提着一个饭盒，等到人走了，她才走进牢房，将饭盒放在一旁低矮的桌子上，朝着尤金笑了笑，“吃点东西吧。” 尤金走到她身边，想要抱她，又想起自己此刻身上太过肮脏。 而王后，她永远都那么美丽夺目。 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国王怎么样了？” “他已经醒了。”王后冷静地说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十分震怒……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尤金眼眶发热。 “吃点东西吧。”王后再一次说道，“你一定饿了。” “我没有胃口。”他实话实说。 “你不吃东西，我放心不下。”王后担忧地看着他，“这里很难熬，我知道，但是请你坚持一下。” 他心里因为她的这句话暖暖的。 尤金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入口绵软，异常甜腻。 “甜吗？”王后微笑着问道，“我特意让她们加了很多糖。” 他想要笑，却忽然觉得胃异常灼痛，痛得让他直不起腰，只能无助地扶着桌子倒在地上。 桌上的糕点被他的动作打翻，滚落在地，白色糕点在地上滚了滚，变得脏兮兮的。 “好痛……”尤金抱着肚痛苦地哀嚎起来。 他朝着王后伸出手，想要祈求她的帮助。 “救救我……” 王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来。 “尤金，不要怪我，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尤金难以置信地看着。 “我知道这很难熬，但是为了我，你就坚持一下吧。”王后在他面前蹲下身，“药效很快，你很快就没有痛苦了。” 身体上的剧痛同样灼烧他的灵魂。 “你对我……是真心的吗？” 王后留下一滴眼泪。 “当然，亲爱的。”她伸出手轻轻抹去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我对你当然是真心的。” “在你对我还有用的时候。” 她的声音依旧甜蜜吐出的话语却如锋利的匕首。 他忽然想起，王后给他泡茶时拿着晒干的玫瑰花瓣，告诉了他一件小事。 玫瑰香气宜人，张扬艳丽，枝干却带着尖刺。 王后抬起手，向他展示了手上的伤口。 “为了采下这些玫瑰，我还流了不少血呢。”她笑眯眯地说道，“不知道这花瓣上，会不会有血的味道呢？” 尤金当时只觉得心疼，将那杯玫瑰红茶一饮而尽，香气氤氲，缭绕不绝。 也许这才是他此后怎么泡，都泡不出那个味道的原因。 王后就如同玫瑰，是带着尖刺的。他想要摘，却也只落得鲜血淋漓的下场。 他闭上眼睛，痛苦离他一点点远去。 …… 王后看着手上的血迹，皱着眉头在尤金的衣服上擦了两下。 “来人啊！”她忽然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大王子畏罪自杀了，快来人啊！” * 深夜的王宫，一样不太安宁。 地牢里的人来来去去，将尤金的尸体抬了出去。 王后受到了惊吓，被人搀扶着离开了地牢。 她捂着嘴，眼角的泪水不断滚，精神似乎有些恍惚。 直到女仆扶着她来到无人的拐角处，她才面无表情地站直身体。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女仆立刻退了下去。 白天的时候下了一整日的雨，直到现在，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浓郁的水汽。 王后深吸一口气，有些疲惫的精神略微清醒了一些。 尤金死了，她所做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是你杀了他？”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王后浑身一冷，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是谁？谁在说话？！”她警惕地看着周围，声音异常冷漠。 她和尤金的事，除了自己的贴身女仆，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究竟是谁？ 第173章 她…… “你以为你杀了他，你做的事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吗？”那个声音又开口了，“是你指使了尤金，让他在国王的饮食中下了药。” 王后脸色大变。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一种不安从她内心升腾起来，秘密被发现的恐惧让她眼中升起一抹狠意。 “王后，事到如今，还要再嘴硬吗？” 声音又从她身后响了起来。 王后猛地转身，看到一张出乎意料的脸。 她眯起眼睛，危险地开口道：“朱蒂小姐？” 图南微笑着看着她，朝着她慢条斯理地行了一礼，“晚上好，不知道王后有没有雅兴，与我一起看看夜色。” 王后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化异常精彩。 图南没有错过。 “好啊。”王后终于笑了一下，“你来王宫之后，我们还没有怎么接触过呢，今晚正是一个好机会。” 微风拂过，夜色如许。 两人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花园之中，谁都不急着开口。 花园里怒放的鲜花经过一天的雨打风吹之后，早已花叶凋零，满地都是残枝。 王后毫不犹豫地将一朵被打落的枝头玫瑰踩进泥中。 “你都知道些什么？”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率先开了口。 “您指的是什么？”图南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他，“是指您指示大王子在国王的饮食中下毒这件事，还是您与大王子早已暗通款曲这件事，又或者……您害怕自己受到牵连，将大王子杀害了这件事？” 她每说一件，王后的脸色就差一分，到最后，几乎已经到了一种瘆人的地步。 在这空无一人的花园中，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安。 图南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王后身后的一个阴影处。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后定了定神，竟然还笑了，“朱蒂小姐，你知道陷害王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你真的确定自己做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吗？”图南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道。 王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开始在脑子里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漏掉了什么细节，才让别人知道了这些事。 这样一想，的确有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或许与眼前的人有关。 魔镜失踪的那天晚上，她的贴身女仆说那天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可她回来的路上分明看到了朱蒂与莫妮卡。 那莫妮卡，来自森林，她不得不忌惮。 “是你和莫妮卡，偷走了我的镜子？”她沉声问道。 出乎意料的，朱蒂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是我。”图南点了点头，“魔镜就在我手中。” 她知道那面镜子是魔镜，这也不算一件让人惊讶的事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王后阴沉沉地看着她，“是那个莫妮卡？她是女巫对吗？” 图南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巫，你也是女巫吗？” “我是女巫？”王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头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是女巫！谁都知道，女巫是邪恶的，罪不可恕的，我是高贵的皇后，怎么会与女巫有任何的联系！” “那你为什么会拥有女巫的魔镜。”图南追问道，“你这么讨厌女巫，却一直私藏着女巫的物品？” “这与你无关！”王后高声道，“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只要我告诉国王，你偷窃了我的东西，你觉得一个快要破败了的贵族，国王会在乎吗？” “还有那个莫妮卡，等她被烧死的时候，她就会后悔自己来到这里了。”王后得意地笑起来，“你知道些什么又有什么用呢，你没有任何证据。” 她的确没有证据。 “尼弥西斯，你还要看多久的戏？”图南朝着王后身后问道。 王后的脸色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这个名字…… 她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终于见到了这张她从未亲眼见过，却并不陌生的脸。 “尼弥西斯……”她的声音轻轻发抖，“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我？”尼弥西斯歪了歪头。她的伪装已经失效，绯红的发丝像是燃烧在黑夜里的火焰。 这是一个真正的女巫。 王后呼吸一窒。 “那么，你也一定认识阿芙洛吧。”尼弥西斯一步一步走到她眼前，在她恐惧的视线中一点点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不容拒绝地问道，“告诉我，阿芙洛在哪里？” 王后的眼睛瞬间失去焦距，她目光涣然，整个人如同被吸了魂一般，喃喃自语道：“阿芙洛……阿芙洛她……死了。” 尼弥西斯瞳孔微缩。 图南也微微皱起眉头。她们找了那么久的阿芙洛，原来已经死了吗？ 王后身形微动，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片刻后，终于挣脱了尼弥西斯的控制，眼中重新焕发神采。 她后退了两步，恐惧地看着尼弥西斯。 这个女巫的脸色如同风雨欲来的海面，深沉晦暗，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她死了？”尼弥西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冷笑了一声，“女巫的生命漫长，她怎么会死了？” 她冰冷的目光锁定王后，“是你在骗我！” “你比我更清楚，我到底有没有在骗你。”王后惊魂未定，她揪着胸前的衣服，胸口起伏不定，“在那种状态下，我是不可能说谎的！” 尼弥西斯沉默了。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脸上没了半点神采。 过了许久，图南才听到她濒临破碎的声音，“她……她是怎么死的。” 王后却在这时沉默了。 “告诉我。”尼弥西斯扑到她面前，揪着她的衣领愤怒地问道，“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人都死了，你现在这副样子又装模作样给谁看？”王后不知突然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她用力将尼弥西斯推开。 “已经足足二十年了，你才终于想起阿芙洛这个人吗？” 尼弥西斯被她推到一旁，呆愣着不动了。 图南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剧情发展，决定先不说话为好。 “我不会告诉你的。”王后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恶毒地诅咒道，“你就带着这个疑问悔恨一辈子吧！” 第174章 是的，她有一个孩子…… “想死？”尼弥西斯被这句话惹怒了，她掐住王后的脖颈，身后红发无风自动，“我想要杀了你易如反掌。” “你冷静一点。”图南上前两步，“她如果死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阿芙洛真正的死因了。” 尼弥西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王后看到她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 她脖颈被攥着，笑声从喉咙间挤出来，听上去异常嘶哑，还带着一种难言的讥讽感。 “我真替阿芙洛不值，死的时候竟然还一直想要见你一面。” “你！”尼弥西斯咬着牙，“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大可以试一试。”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图南叹了一口气，上去做了这个和事佬。 “放开她吧，尼弥西斯，我想比起杀了她，你更想知道关于阿芙洛的事。” 尼弥西斯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王后，过了许久，才终于松开了手。 她颓然地转过身，连绯色的发丝都似乎暗淡了几分。 “如果你们没有事，我就要回去休息了。”王后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转身打算离开。 “王后。”图南叫住她，“我想你应该不会想不开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吧？” 王后转过身看向她。 “不如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何？”图南微微一笑，“这样对我们来说，都是最有利的。” 王后冷冷一笑。 “你的朋友莫妮卡就要被烧死了，我还等着你亲眼看到这一幕呢。” 也就是说她不会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尼弥西斯怒目而视。 王后到底还是顾忌着尼弥西斯，没有继续挑衅她，转身快步离开了。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她不肯说，要怎么办？”尼弥西斯看向图南，“想要我帮你们，就先帮我撬开她的嘴。” 图南抬头望着天空，大概是下了一天雨的缘故，天空如同被水洗过一般，连一丝乌云也无。 “我会想办法的。”她说。 尼弥西斯皱了皱眉，又问道：“她说的莫妮卡快被烧死了是怎么回事？” 图南简单地告诉了她这件事的由来。 “王后大概就是害怕莫妮卡是女巫，所以才会这样做。” “那你还把她往火坑里推？”尼弥西斯冷眼看着她。 “我问过莫妮卡的意见，这件事她也同意了。”图南看向尼弥西斯，“无论什么事，想要成功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尼弥西斯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既然她愿意，那我也不会干涉。” 她的声音有点低落，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介不介意，”图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和我说说，你和阿芙洛的事？” 尼弥西斯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又或者是此时此刻的情景让她产生了两分倾诉的欲望，尼弥西斯的声音在夜幕之下缓缓响起。 “我与阿芙洛，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离过超过三天，我也理所应当地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我们两个都是女巫，又在同一个老师门下，每天最烦恼的事，也不过就是魔药怎么也调配不成罢了……” 尼弥西斯的声音悠远，带她走入那场属于阿芙洛与尼弥西斯的回忆。 “那个时候，女巫还没有那么人人喊打。阿芙洛贪玩，总喜欢偷偷溜出森林，去集市上玩耍，而我一心只有修习巫术，调配魔药，只有这些才能让我感到快乐……那段时间我在调配一种十分难得的药剂，所以没有太过关注阿芙洛，现在想来……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她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尼弥西斯，我……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年轻的阿芙洛红着脸，小声地说道，“他说要带我去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尼弥西斯皱了皱眉，转过头紧紧盯着她，认真地说道：“阿芙洛，老师说森林之外的地方是很危险的，如果别人知道了你是女巫，一定会加害你的。” “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阿芙洛眨了眨眼，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我只告诉了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 “你告诉了你们的老师？”图南猜测道。 “没有！”尼弥西猛地反驳道，“可是……老师还是知道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很生气，将阿芙洛关了起来，并且嘱咐我看好她，不准她离开。” “后来呢？”图南小声问道。 “她求我……”尼弥西斯闭了闭眼，“她说她只是想出去透透气，我心软了，于是我将门打开了。” “可是她……”尼弥西斯声音又一瞬间的紧绷，“她竟然趁我不注意迷晕了我，还偷走了魔镜，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图南大概可以猜到，为什么尼弥西斯会那么生气。 她也许以为阿芙洛只是一时意气，却没有想到阿芙洛竟然此后二十年多年，再也没有回到过森林。 “也许她只是不敢回去。”她猜想。 尼弥西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落寞，“无论原因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王后不是说，她在死前很想再见你一面吗？”图南不解地说道，“而且你也说了，女巫生命漫长，她怎么会突然死去呢。” “除非……”尼弥西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顿。 “除非什么？”图南问道。 “除非她生了一个孩子。”尼弥西斯咬牙切齿地说道，“女巫的孩子也只会是女孩，她会继承女巫全部的力量，而生了孩子后的女巫，则会很快死亡……” 图南微微一愣。 她脑中像是忽然串联起了什么，可是细细一想，又有许多对不上的地方。 尼弥西斯忽然朝着前方走去。 “你要去哪？”图南拉住她的手问道。 “我要去找玛丽亚。”尼弥西斯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情绪，细听之下，连声音都在发颤，“她的年纪算下来刚刚好，最重要的是……” “她长得和阿芙洛很像是吗？”图南问道。 第175章 你有什么头绪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尼弥西斯厉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玛丽亚曾经告诉过我，你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反应很奇怪。”图南说道，“我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现在一看你的反应，很容易就能猜到。” “所以我要去找她。”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不是呢？”图南看着她，飞快地说道，“女巫之间可以互相感应，你应该很清楚玛丽亚是不是女巫。而且以你们的关系，你突然这样去找她，你认为玛丽亚会信吗？” 尼弥西发热的脑子被冷风一吹，冷静了下来。 “难道我要这样一无所知下去吗？”她苦笑了一声。 “现在知道一切的只有王后。”图南沉声道，“我们必须从她身上下功夫。” 尼弥西斯皱着眉，“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打定主意不会说了。” 图南垂着头想了想，“或许可以从别的地方找找突破点。” “什么地方？”尼弥西斯追问道。 “今天太晚了，我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图南打了个哈欠，这一整晚，她的身体与精神都疲倦到了极致，急需休息。 “二十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她拍了拍尼弥西斯的肩膀，“我明天会想办法为你打听的。” * 图南好不容易把尼弥西斯劝得先离开，从花园回到王宫，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先去了许多意的房间一趟。 她站在门前三短一长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了。 许多意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看了她一眼，给她让开了身位。 图南走进门，在沙发上坐下。 “解决了？”许多意问道。 “尤金死了，但是王后……她并不是阿芙洛。” “她不是？”许多意眉头紧拧，“那会是谁？如果我们找不到阿芙洛，就会失去尼弥西斯这个助力……” 图南将花园中几人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阿芙洛已经死了？”许多意瞪大眼睛，连困意都没了几分，“那尼弥西斯怎么办？” “但是……阿芙洛也许还有一个女儿。”图南轻声道。 “……”许多意瞪大眼睛看着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整个王国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所以我们必须知道，阿芙洛究竟是谁。”图南撑着下巴，眼下一片淡淡的青色，“但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玛丽亚的婚事。” “不是已经推迟了吗？”许多意问道。 “这不是长久之计。”图南压低声音，“今晚我遇到了一个在上个副本之中的熟人，她向我透露，王子有意攻打这个国家，就在婚礼之日。” “他既然有这个想法，又怎么会任由婚期拖延下去。” “事情难办起来了。”许多意叹了一口气，“想要玛丽亚登上王位不难，现在尤金已经死了，大不了我们把丹尼斯也干掉，让国王别无他选。” “可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 “玛丽亚上位，如果不得民心，自身又没有兵权，这个位置也是坐不稳的。”图南沉声道。 “但我们的任务，也只是帮她上位而已。”许多意看了她一眼，“需要做那么多吗？” 图南垂下眼，似乎变得犹豫了起来。 “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随时选择是否脱离副本。”她说，“既然如此，我想尽可能地帮助她，将这个位置坐得稳一些。” 许多意看着她，沉着脸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可以随时选择离开。”图南又说道。 “哈哈。”许多意忽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不愿意呢。” 她三两下蹦到图南身边，在她身边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用力揽住图南的肩膀，“这个副本并没有什么危险性，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还能获得意外的惊喜。” “意外的惊喜？”图南挑了挑眉。 “秘密。”许多意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也冲她挑了挑眉。 “我刚才可是从王后那里得知，所谓的献祭仪式，就是要把你烧死。”图南朝她笑了笑，“你有什么头绪吗？” 许多意眯着眼睛冷笑了两声，“和我猜想得也大差不差吧。我去教会的时候，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祭祀台，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而且教会是一个规则地点，非常邪门。” “什么规则？”图南立刻问道。 许多意摇了摇头，“我只是隐隐觉得有一股规则之力，王后跟在我身边，我没办法去找规则。” 图南若有所思。 教会准备献祭仪式用不了多久，看来她要做的事又多了一样。 “你马上就要被献祭了，国王害怕你逃走，是一定不会让你离开王宫的。”图南看着许多意，“只能由我去一次教会了。” “辛苦你了。”许多意拍了拍她的肩膀，“组织会记得你的。” 图南友善地微笑，“组织有其他的任务交给你。” 许多意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她。 *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进卧室，图南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脑袋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异常沉重，在副本里待得时间越久，她越觉得自己真的很需要能够让自己不睡觉的道具。 她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上一条轻便的裙子，然后出了门。 今天的行程很赶。 图南的第一站，是丹尼斯的卧室。 时间还早，丹尼斯这样的纨绔子弟，是一定会赖床的。 图南站在门口，耐心地敲了一会门，终于等来了来开门的丹尼斯。 “哪个不长眼的一大早……”丹尼斯的骂声在看到图南后戛然而止。 他愣了一瞬，立刻手忙脚乱地将自己凌乱的上衣捋顺。 “朱蒂小姐……”他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来？” “早上好。”图南笑眯眯地看着丹尼斯，柔和地说道，“今天天气很好，我觉得……很适合与您一起共进早餐，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呢？” 她微微垂下眼，露出一个害羞的表情。 丹尼斯愣了愣，“……当然可以。” 第176章 女仆将丰盛的早餐端上餐桌，低着头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丹尼斯已经换好了衣服，微笑着请图南入座。 “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他说，“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以为你会好好休息。” “昨晚发生的事的确让人意外。”图南在餐桌边坐下，略显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大王子竟然会……” 丹尼斯在她身边坐下，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是啊，谁能想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又很快消失。丹尼斯伸手为图南倒了一杯红茶，“美丽的女士不该为这种事情烦恼。” 图南接过红茶浅酌了一口，放下杯子温声道：“本来昨晚能和您好好聊一聊的，可惜发生了不少意外。发生这样的事，您应该是最难过的，还请不要过于悲伤。” 丹尼斯叹了一口气，“现在只希望父亲能够尽快好起来。”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图南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昨晚您对我说的，关于王后的事，是真的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还希望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有点好奇，毕竟一个女仆成为王后，听上去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丹尼斯点了点头，他放下手中的刀叉，双手张开搭在身后的椅背上，随意地说道：“这件事在王宫之中也不算秘密，只不过国王下过令，不允许讨论。” 图南眸中异彩连连，“她之前既然是女仆……那她是谁的女仆呢？” 丹尼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 “当然是……前王后了。” 图南心下微动，她露出惊讶的表情，“这 ……” “作为前王后的贴身女仆，却在前王后死后成为了继任的王后，实在是一件王室丑闻啊。”丹尼斯叹息着说道，“不过我那被所谓的爱情迷惑了心智的父亲，当然不会在乎这一切。” “那玛丽亚……知道吗？”图南微微蹙起眉头，“这对她来说，似乎有些……” “她？”丹尼斯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虽然国王下令不允许将这件事告诉她，但我想，她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毕竟这些年她对王后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图南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了揪衣角。 玛丽亚会知道这件事吗。 “你是怕玛丽亚知道了会伤心吗？”丹尼斯微笑着看着她。 图南微微一怔，点了点头道：“毕竟我和玛丽亚公主是好朋友。” 丹尼斯笑了一下。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还没等丹尼斯开口，门外一个声音有些焦急地响了起来。 “丹尼斯王子，大王子尤金昨晚在地牢之中畏罪自杀了。” 丹尼斯脸上原本愠怒的表情骤然一顿，他猛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着门口的人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女仆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丹尼斯脸上的表变了又变，眼神变得晦暗起来。 尤金……死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图南也站起身走到门口，她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丹尼斯，惋惜地开口，“丹尼斯殿下，还请节哀。” 丹尼斯像是从梦中被唤醒了一般，他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脸。 “国王让您过去一趟。”女仆小声说道，又看向图南，双眸含泪，“还请朱蒂小姐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当然。”图南点了点头，“我非常理解。” 这样的丑闻，换做谁都不愿意传出去。 “抱歉，我不得不失陪了。”丹尼斯抬起头，声音异常嘶哑，眼眶微微泛着红。 “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图南温柔地开口，“如果有什么能够帮到您，请您务必向我开口。” 丹尼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我会的。” * 尤金“畏罪自杀”，玛丽亚一定也会被召走，图南放弃了原本去找玛丽亚的打算，脚步一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邻国的使者在这段时间中会住在王宫之中，艾米丽也在其中。 图南直接找上了门。 艾米丽正在院子中荡秋千，听到人来报，立刻让人把图南请了进来。 她悠闲地坐在秋千椅上，两条腿在半空之中晃来晃去，一副天真无忧的模样。 “你来了？”艾米丽笑眯眯地看着图南，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才接着说道，“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图南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 “坐下吧。”艾米丽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我们是朋友，不用这么客套。” 图南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这里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艾米丽脚尖点着地面，“我还以为会有趣一些。” “昨晚那场戏，难道还不够有趣吗？”图南笑了一下。 “这样的戏我从小到大见得多了。”艾米丽撑着下巴，意兴阑珊地说道，“我已经看腻了，实在没什么意思。” “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呢？”图南轻声问道。 艾米丽认真想了想，一时之间也没有答案。 以她的身份，从小到大什么没有见过，寻常的东西很难让她提起兴趣。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教会马上要举行一场献祭仪式？”图南看着她的表情，慢慢地说道，“听说神明会在那天降下神迹。” “哦？”艾米丽微微挑起眉，显出两分兴味来，“这是真的吗？” “或许你会想去教会看一看？”图南提议道，“那里将会是这场仪式举办的地方。” 艾米丽漆黑的瞳仁转了转，似乎在思考她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父亲不让我乱跑。”她苦恼地说道。 图南微微皱了皱眉，思考要怎样才能说服艾米丽。 “不过管他呢。”艾米丽俏皮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反正我从来不听他的。” 图南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公爵大人的允许，他们会让你离开吗？” 她指的是门口守着的那些士兵。 第177章 向神明祷告 “那我们翻墙出去？”艾米丽兴致勃勃地说道。 图南看了一眼那足有三人高的围墙，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开玩笑的。”艾米丽哈哈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在她眼前晃了晃，“家主令牌在我这里，他们必须听我的。” 图南的视线在那块令牌上一晃而过，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哪怕她不知道“家主令牌”是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大概也能猜到它的用处。 “这么重要的东西，公爵大人就这样交给你了？”她试探着问道。 艾米丽将那块令牌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这块令牌是用一整块秘银雕刻而成，上头是查尔斯家族的家徽。 艾米丽将令牌收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的确很重要，手持令牌的人，就相当于查尔斯家族的家主，那些士兵可是只认令牌不认人的。” 图南眉心微微一跳。 “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你可要收好了，千万不要弄丢了。”她认真地道。 “当然。”艾米丽笑了笑。 她从秋千椅上蹦了起来，伸手去拉图南，“我们赶快去教会吧，我还真有些好奇那里会是什么样子。” * 艾米丽说得没错，她拿出那块令牌之后，门口守着的那些人果然没有再为难她们。 教会在王城之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王宫位于两个方向，路程不算近，来回大约需要一个时辰。 两人坐在马车中，艾米丽没一会就昏昏欲睡起来。 图南坐在一旁，脑中不断地在想那块家主令牌。 玛丽亚如今最缺的就是助力，如果能有这块令牌，以查尔斯家族的兵力，足以让玛丽亚坐稳这个王位。 她看了一眼艾米丽。 后者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睛紧闭着，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熟了。 她刚才看得很清楚，艾米丽将令牌放进了胸前的一个口袋中，如果她足够小心的话，想要把它偷出来，似乎并不难。 图南难得有些犹豫。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艾米丽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声，微微侧了侧身，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无意，胸口的位置正好空了出来，十分方便她得手。 图南定定看着艾米丽，终于慢慢向她靠近—— 艾米丽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没有半点睡意，一双黑色的眸子像是某种野生动物，警惕地看着她。 图南准备为她披上毯子的手微微一顿。 艾米丽看清她的动作，眼中的情绪几乎是在瞬间消失殆尽，转而换上一副刚刚睡醒的茫然表情。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我怎么睡着了。” “大概是昨天睡得太晚了吧。”图南笑眯眯地说道，“我怕你着凉，正打算给你盖上毯子呢。” 艾米丽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毯子，伸手接了过来盖在腿上，“还有多久才能到？” “大概快了吧。”图南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教会远离闹市，现在外头人声稀少，大约是快到了。 果然，没过多久，马车就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图南扶着艾米丽下了车。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建筑，有些惊讶。 教会的占地之广，远超她的想象，乍一看，比起王宫也不遑多让。 中间是一座巨大的圆形穹顶建筑，旁边则矗立着四座尖塔式的建筑， 教会平时不对普通民众开放，只有王室成员与贵族能够随时到访。 “我们走吧。”艾米丽拉着她的手，兴致勃勃地想要往里走。 比起她，图南要更加谨慎一些。 许多意提醒过她：这里是规则场所。 图南走到入口处的一块石牌上。 【无信仰者不许进入教会。】 “无信仰者不许进入教会……”艾米丽也凑了过来，奇怪地皱起眉头，“那若是没有信仰的人进去了，又会怎么样？” “神明会发怒。” 一道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图南回过头，一位穿着修女袍的修女微笑着看着她与艾米丽。 “两位是来祷告的吗？请随我来。” “神明发怒又会如何？”艾米丽跟在她身后，继续问道，“这世间神明何其多，万一我所信仰的，并非你们供奉的神明呢？” “只要心中有信仰，教会便会欢迎您。”修女微笑着回答。 图南从前是绝对的无神论者，直到出现怪谈之后，她坚信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被打破，也不得不信那些诡异之说。 但她依旧不信神明，非要信，不如信自己。 她跟在修女身后，与艾米丽一起进入了面前的教会。 修女带着她们来到教堂之中。 图南环视了一圈，不由得暗暗称奇。 她们头顶是一幅巨大的油画，图南看了许久，总觉得那幅画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仰着头没一会脖颈便酸得厉害，她只好低下头打量周围。 四周的柱子上雕刻着忍冬草与各种植物，阳光透过教堂墙壁上的彩色玻璃，像是无数闪烁的彩色星辰，被投射在她们脚下。 “你们可以在这里祷告。”修女轻声说道。 “王后她们之前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里祷告吗？”图南小声问道。 “所有人进入教堂都一样，神明会听到你们的愿望，并满足你们的愿望。”修女微笑着说道。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从图南心里冒了出来。 “任何愿望都可以？”艾米丽在一旁问道。 “是的。”修女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虔诚，“你信仰的神明会满足你的愿望。” 这听上去，像是某种邪教的入会宣言。 “感谢您。”图南朝她弯了弯腰，“我们想要心无旁骛地向神明祷告，能否请您暂时离开？” “当然可以。”修女也向她回以一礼，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最开始那种略带虚假的微笑，“有需要可以叫我。” “谢谢。”图南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你真的打算向神明祷告？”艾米丽问道。 图南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你呢？” 艾米丽看着她，眼睛弯了弯，“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 第178章 古怪的修女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笑了起来。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所有的东西都有价码。”艾米丽走到墙边，仰头看着墙壁上的彩色玻璃，“只要许愿就能成功，那这个世界上就会乱套了。” 阳光的投影在她脸上变作五彩的光斑。 教堂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无脸神像，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面前的人。 图南抬头看着那座神像，有些奇怪。 为什么神像的脸会是一片空白。 来祷告的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她在教堂之中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那座神像，所有的地方她都看过了。 图南小心翼翼靠近了神像。 走到神像脚下，更觉得这座神像高大无比，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令人有些沉重。 来到教堂祷告的人，几乎都对神像心生敬畏，像她和艾米丽这样的人才是异类。 或许规则纸会藏在这里。 “你去那儿做什么？”艾米丽问道。 “我随意看看。”图南应了一声，目光在神像周围梭巡了一番，终于在神像身后隐约看到了半张纸。 她转头看了一眼艾米丽，对方并没有在看她，图南背着身伸出手，快速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图南低头飞快地扫了一眼，确定是规则纸条之后，才在手心将纸团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施施然走到艾米丽身边，“这里都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别的地方吧。” 艾米丽恰好觉得有些无趣，闻言点了点头。 她们走出教堂，修女正在门外等候。 “两位都已经祷告完了吗？”修女轻声问道，“是否向神明许下了你们的心愿。” “当然。”艾米丽面不改色地说道，“神明真的可以听到我们的愿望，并且实现吗？” “神明无所不能。”修女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 “听说过两天教会要献祭圣女。”图南扬声问道，“我们能否有幸看一看举行仪式的地方？” 修女没有拒绝，带着她们来到教堂后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广场中间竖立着一根木桩。 按照王后所说，许多意应该会被绑上这根木头，然后被烈火灼烧。 她睫毛动了动，露出一个不忍的表情，“难道要将圣女绑上木桩烧死吗，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 修女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她沉下脸，阴沉沉地看着她：“只有烈火可以洗清她身上的罪孽，侍奉神明的人必须拥有干净纯洁的灵魂。” “我只是觉得这样她或许会很痛苦。”图南咬着下唇不忍道。 修女身上的阴沉感更加强烈了，一双眼睛不知不觉变得混浊一片，她表情狰狞，厉声说道：“能够侍奉神明是她的荣耀，只有肮脏的人才会觉得痛苦，纯洁的灵魂不会有任何痛苦！” “不会有任何痛苦！”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说服她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图南皱了皱眉。 “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艾米丽凑近她，对她耳语道，“还是不要刺激她了。” 何止是不对劲。 简直像是突然产生了bug的电脑程序一般，只会疯狂地弹窗。 “抱歉。”图南害怕她再这样下去会发狂，立刻安抚道，“是我太过无知了。” 修女一下子怔住，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清空了一般，反应了好一会，才机械地说道：“没有关系，神明会宽恕无知的人。” “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想我们也应该离开了。”图南看了一眼艾米丽，“修女小姐一定累了。” 艾米丽从善如流，“的确，我们已经打扰许久，是时候该离开了。” “我送你们离开。”修女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微笑着说道。 图南终于知道那种一直以来的怪异感是什么了。 修女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机。 她的情绪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被设定好了展现在你面前。 只要你尊重神明，她就对你微笑。 提出质疑，她就要发狂。 她带着疑问离开了教会。 回去的马车上，艾米丽情绪不高。 “本来还以为能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现在看来也很无聊。”她百无聊赖地说道，“这个教会除了大了一些，修女看上去精神不大好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你们王国的教会不一样吗？”图南问道。 艾米丽摇了摇头，“国王并不推崇神明之说，在我的国家，只有一个小小的教堂，所以我才会想要来这个国家的教会看一看 。” “那女巫呢？”图南问道，“你的国家接受女巫吗？” 艾米丽勾了勾唇角，“异类无论在哪里都是被排挤的存在，女巫拥有奇妙的能力，几乎所有的国家领导者都会害怕那种能力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女巫无论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通常人们发现女巫之后，女巫的下场就是被烧死。” 图南面色凝重。 “看来你对女巫很有兴趣？”艾米丽好奇地问道。 图南不清楚她对女巫的看法如何，并没有贸然回答，她斟酌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我对女巫并不太了解，她们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吗？” 艾米丽仔细思考了一下，“的确有记载女巫诅咒他人的故事，但是你知道，这种东西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至少我没有见过女巫杀人。” “你不害怕女巫吗？”图南问道。 “有很多东西，都比她们可怕的多。”艾米丽意有所指，“比如……国王的疑心。” 图南深深看了艾米丽一眼，她忽然意识到，从今早开始，艾米丽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试探她。 从她故意拿出那块家主令牌到刚才的那句话，都是再明显不过的试探。 也许是她的反应让艾米丽觉得满意了，所以她进行了下一步的试探。 朱蒂卡特与玛丽亚和丹尼斯走得都很近，相信查尔斯只要略微打探一下，就能知晓如今王国之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现状。 更何况，他们昨晚还见到了那出大戏。 “无论哪一个国王，都会对手持重兵的臣子心生警惕。”图南看着艾米丽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更不要说这位臣子……还有一个即将迎娶公主的侄子。” 第179章 女神像 艾米丽从容不迫地看着她。 “查尔斯公爵身份高贵，只是在这背后，恐怕也并不好过吧。”图南叹了一口气。 艾米丽轻笑了一声，“你说得没错，别人看我们光鲜亮丽，可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摔得粉碎。” “您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呢？”图南轻声问道。 “昨晚之后，我派人略微调查了一些你的消息，你与玛丽亚和丹尼斯都走得很近，我很好奇，究竟谁才是选中的对象。” “你会因为我选了谁，就选他吗？”图南眉心一动。 如果真的如此，反而有些不像是艾米丽的性格。 “虽然我欠你一个小人情，也答应你一定会还，但是这个人情，显然还没有这么大。”果然，艾米丽毫不犹豫地开口了，“但是，因为我们之前先前的一些渊源，我愿意听听你的意见。” “如果真的要选，特雷西难道不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吗？”图南问道，“他是你父亲的亲侄子，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艾米丽冷笑了一声，“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这点血缘也会变的不值一提。我的父亲为如今的国王平定叛乱，如今不过刚刚安定，他便已经急不可耐了。特雷西如果登位，也许一开始会记得查尔斯家族的功劳，可是用不了多久，他又会开始害怕，害怕查尔斯家族会生出别的心思。” “他的确是我父亲的亲侄子，可是——他终究不姓查尔斯。”艾米丽声音很轻，“而别的国家不同，他们会巴不得我们的国家出乱子，乐于见到这种场面。” 艾米丽说得很轻松，可图南知道，这同样是一条难走的路。 一不留神，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说到底，查尔斯家族现在风头过盛，人人都想要将他们拉下来，踩着他们的血肉和尸骨，成就自己的地位。 “你如果选错了，下场同样会很惨烈。”图南提醒道，“甚至会死得更快。” “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疯狂的赌徒。”艾米丽笑眯眯地说道，眼底却没有半点情绪。 图南忽然想到一样东西。 “我是玛丽亚身边的人。”图南看进她眼底，“如果非要合作，我建议你选她。” “哦？”艾米丽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选丹尼斯，毕竟尤金死后，他继位的可能性更大。” 图南耸了耸肩，“和玛丽亚比起来，他远远不够格。” “看来你对玛丽亚的评价很高。”艾米丽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你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她的欲望和野心永无止境。” 艾米丽挑了挑眉。 有欲望从来不是一件坏事，人只有有了欲望，才会为她的欲望不断向上爬。 “我会参考你的建议的。”艾米丽认真地说，“但是你要知道，我必须为整个查尔斯家族负责，这个决定我需要非常非常谨慎，至少现在，玛丽亚并没有让我看到有什么值得让我与她合作的价值。” “也许你说得对，但是她的力量太小了，一个人没有力量的时候，无论拥有多大的野心和欲望，都只是空谈而已。” “我会让你看到的。”图南肯定地说道。 * 她们回到王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图南立即去找了许多意，与她共享了那张被她找到的规则纸条。 1、只要是你所信仰的，祂就会存在。 2、可以向祂许愿，但是一切愿望都有代价。 3、在教会之中被火焰烧死的人，将会成为祂的信徒，直到产生下一位被火烧死的信徒。 规则很少，可是每一条都意味深长。 “第二第三条都好理解，第一条是什么意思？”许多意诧异道，“那我随便信仰一只蚂蚁，那只蚂蚁就会成为神吗？” “也许是说，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只要有了信徒，就会变成‘神’？”图南猜测道。 她又将那个修女的怪事与许多意说了一遍。 “我当初去的时候，王后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几乎没有说话，那个修女也没有过什么异常反应。”许多意皱着眉头，“听你这么说，她会不会就是‘祂的信徒’？” 图南点了点头。 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她一提出质疑，修女的反应就那么奇怪。 “你去的时候，注意到了教堂里那座美女像的神像了吗？”许多意又问道，“我总觉得那神像怪怪的……” “等等……”图南心下一惊，忍不住打断她，“你说你看到的神像是美女像？” “是啊……”许多意看着图南的表情，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微微瞪大了眼睛，“难道你不是……” 图南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我为什么会……”许多意一下子恐惧起来，“难道这代表了什么。” “你先不要着急，仔细回忆一下。”图南安慰道，“按照规则第一条所说，是不是你……在现实里有什么信仰？” “我不信宗教！”许多意更加惊恐了，她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非常肯定，我不信仰任何神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那应该是一副女神像……而且很美…… ” 她的语气有点恍惚。 图南见她的状态有些不对，立刻打断了她。 她抬起手在许多意眼前挥了挥，严肃地警告她：“你不要再想了，这个神像有点古怪，你越想恐怕就陷得越深。” 许多意猛地回过神，有些心有余悸。 她与图南看到的神像不一样这件事，让她有些担心起马上而来的祭祀，但她明白，在这种节骨眼上，她绝对不能掉链子。 许多意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将脑中乱糟糟的思绪排了出去，朝着图南笑了一下。 “不用担心，我过得副本也不少了，还有不少保命道具呢。” 图南知道许多意是不想让她分心，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许多意为什么看到的神像会与她不同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键，是她没有想到的。 出问题的，到底是许多意，还是她？ 第180章 丑事 离开许多意的房间后，图南又去了玛丽亚的房间。 尤金的死讯被封锁在固定的范围中，并没有传扬出去。这种谋害亲生父亲的丑事，图南猜测国王应该不会愿意让别人知道。 最大的可能是过一段时间后，王室发布公告，对外说尤金因病去世了。 虽然当晚不少人都知道真相，但是只要糊弄住普通民众就足够了。 她敲开玛丽亚的门，开门的玛丽亚表情算不上太好。 尤金已经失去了和她竞争的资格，按理来说，她的表情不该那么差。 “进来吧。”玛丽亚有些疲惫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图南直接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玛丽亚揉了揉太阳穴，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今天国王把我们叫去谈话，他说得很隐晦，但我听明白了，以后他的位置将会留给丹尼斯。”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冷笑了一声，“虽然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丹尼斯耽于享乐，一看到女人就走不动道，这些他都心知肚明！” “意料中事。”图南并不觉得意外，“他只有两个儿子，尤金死了，自然只剩下丹尼斯，你从来都不在他的选择范围中。” 玛丽亚面色不虞，她沉默了一会，沉着脸说道：“王后也在一旁帮腔，还几次三番暗示国王应该让我尽快嫁人。” 图南心中一紧，抬眼看了一眼玛丽亚，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你知道王后的身份吗……我是说，她在还不是王后的时候的身份。” 玛丽亚有些意外地瞥了她一眼。 “你知道了？”她开口说道，“她曾经是我母亲的贴身女仆这件事。” “是的。”图南微微蹙眉，“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玛丽亚神色淡淡，“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件丑事。” 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家里的丑事宣扬出去。 图南叹了一口气，“但是现在，这也许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事。” 玛丽亚皱起眉头看向她，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图南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问道：“王后既然曾经是你母亲的女仆，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我当然怀疑过。”玛丽亚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有些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但还是耐心地回答道，“我意外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怀疑过当初我母亲难产死亡不是一个意外，但是我暗地里找了很多人，无一例外都告诉我那是一个意外。” 图南安静地听着。 “我找过当初负责我母亲饮食的厨师，接生的人，还有其他服侍我母亲的女仆，她们都告诉我，现在的王后与我母亲的关系非常好，她们几乎亲如姐妹，我母亲去世的时候，现在的王后几乎痛不欲生。” “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又会成为新的王后？”图南百思不得其解，“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玛丽亚沉着脸，眼中浮现出怒色，“难道王后的位置就对她那么重要吗，难道她和我母亲当初的情谊都是她早有预谋吗？我的母亲只是她登上王后之位的踏脚石！” 她说到这里，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少见的情绪激动。 “那她……对你怎么样？”图南过了好一会，见玛丽亚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才又接着问道。 玛丽亚不明所以，“你问这些到底是想知道什么？” “你先告诉我。”图南坚持。 玛丽亚没有办法，她回想了一下，“还可以吧，她从来没有苛待过我，但对我也算不上热情。” 虽然她并不喜欢王后，但是这个回答很中肯。 图南越想越觉得奇怪。 王后的种种行为，似乎并不符合逻辑。 “告诉我你问这些的理由。”玛丽亚看着她，不容拒绝地说道。 “你的母亲……”图南犹豫了一下，又觉得玛丽亚有知道这些的权利，“也许就是阿芙洛。” 玛丽亚像是无法理解地拧起眉头，反问道：“这怎么可能？阿芙洛不是王后吗？” 图南摇了摇头，“尼弥西斯否认了，王后并不是阿芙洛，并且王后亲口告诉她——阿芙洛已经死了。” 玛丽亚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是好奇当初尼弥西斯看到你的第一眼为什么表情那么奇怪吗？”图南继续说道，“因为……你和阿芙洛长得很像。” 玛丽亚脸色一点点发白，她一只手撑着额头垂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图南才听到她低低的声音，“你确定吗？” “王后不肯明说阿芙洛的身份，这只是猜测，但是可能性很大。”图南看着垂着头的玛丽亚，有些担心她的心态会不会产生变化。 “还有一个疑点。”她说，“尼弥西斯说女巫的女儿会继承女巫的魔力，但是你身上并不存在这种力量。” 玛丽亚猛地抬起头看向她，“这是不是说明，我不一定是阿芙洛的女儿？” 图南为难地看着她。 玛丽亚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该死，尼弥西斯这么痛恨阿芙洛，如果让她知道我是阿芙洛的女儿，她一定不会再帮我了。” 图南怔了一下，才又问道：“你不在乎自己可能是女巫？” 毕竟在这个世界，女巫是堪称过街老鼠的存在。 “确实有些难办，”玛丽亚皱了皱眉，“如果现就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继位就有些艰难了……”她沉思了一会，又对图南说道，“你有办法联系其他的女巫吗？如果我真的是女巫，也许我可以试着拉拢其他人，不用拘泥于尼弥西斯。”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连眼睛都亮了两分，“女巫的身份可以让我更轻易地取信她们，也许这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个机会。” 真不愧是玛丽亚。 “现在对你的身份，还只是猜测而已，或许只有王后知道真相，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肯说出阿芙洛究竟是谁。”图南有些无奈地说道。 玛丽亚冷静下来，认真想了想。 这么久以来，因为王后和她母亲的关系，她一直在刻意回避，也许她是时候去寻求一个答案了。 王后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亲自去问问她。”她看向图南，认真地说道。 “还有一个人，你也应该去见一见。”图南并不反对。 玛丽亚疑惑地看着她。 “艾米丽。” 第181章 对峙 玛丽亚有些记不清自己最初得知王后曾经是她母亲的贴身女仆这件事的反应了。 其实最初，她以为王后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后来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她真相。 她震惊、愤怒、痛恨，恨不得想要立刻去质问王后，为什么要背叛她的母亲。 最初的复杂情绪之后，她开始变得沉默，飞快地在这个冰冷的王宫成长起来。她不再相信任何人，无论是薄情的父亲，还是自己狂妄轻佻的哥哥。 她努力地学习，每一个老师都夸赞她的聪慧。 玛丽亚公主如此优秀，如此美丽，以后一定会拥有一位最优秀的丈夫。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优秀努力，落在他们口中，就只能成为别人的陪衬。 就好像她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拥有一位优秀的丈夫。 最初，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所有人都是这么对她说的。 直到她的一位老师对她说：“玛丽亚这么优秀，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位伟大的君主。” 她愣住了。 “可是君主不都是男人吗？” 那位老师笑眯眯地说：“不是哦，同样也有优秀的女性的君王，比如武则天……” “武则天？”玛丽亚奇怪地问道，“这是谁，好奇怪的名字。” 老师拍了拍自己的嘴，一副懊恼的样子，“呃……她来自我的家乡，那是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这不重要，玛丽亚，重要的是，你要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你比你的两位哥哥都要优秀，为什么不能成为君主？” 是啊，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比尤金和丹尼斯那两个蠢货差在哪里？ 虽然那个老师没过几天就突然消失了，玛丽亚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身影，但她的话在小小的玛丽亚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再想要嫁给一位优秀的男人，而是要成为这个王国尊贵的人，让所有人都匍匐于她的脚下。 一想到这个画面，她就觉得热血沸腾。 现在，她终于离这个从小到大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去破坏它。 玛丽亚站在王后的卧室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门。 片刻后，王后打开了门，大概是没有想到玛丽亚会来找她，她眼中划过一丝惊讶，“玛丽亚，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玛丽亚平静地看着她，“我能进去说吗，我的确有些事想要与你谈一谈。” 王后犹豫了一下，侧身为她让出了路，“进来吧。” * 王后为她泡了一杯红茶，茶汤鲜亮 ，热气袅袅，散发着一股独属于红茶的清香。 “你最喜欢的红茶。”王后将茶推到她面前，“趁热喝一口吧。” “谢谢。”玛丽亚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品尝的打算。 王后并没有在意，她身体向后一仰，靠坐到沙发上，姿态悠闲，“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你可从来没有来过我这里。” 玛丽亚并不打算与她多费唇舌，她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的母亲是阿芙洛吗？” 王后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原本悠闲的神态肉眼可见地变得紧绷起来，“你是怎么知道阿芙洛的。” 玛丽亚看着她，“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王后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紧了裙边。 过了好一会，她才笑了一声，“简直太可笑了，你连你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是谁吗？随便问一个在王宫中工作了许多年的老仆人都知道，你的母亲叫做塞西莉亚。” “他们谁都没有你清楚。”玛丽亚略带讥讽地说道。 尽管她极力控制自己，但是身体的反应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她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王后冷漠地说道。 “你知道！安娜！”玛丽亚厉声说道。 王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人是一贯沉稳冷静的玛丽亚公主。 “够了，玛丽亚。”她的气息粗重了几分，“你现在哪有半分公主的样子，被你父亲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玛丽亚冷冷地看着她。 “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已经很陌生了吧。”她说，“毕竟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王后，还有谁会不识相地叫您以前身为一个卑贱的女仆时的名字呢？” 王后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像是愤怒到了极点。 “可是无论你如何想要抹去那段不堪的记忆，那都是真实存在的。”玛丽亚用尽刻薄的语言，“你无法否认，你从最初，就只是我母亲身边的一个女仆而已！” “够了！”王后的声音异常尖锐，愤怒地打断了她。 她白皙的面庞涨得通红，难以抑制地发着抖。 “你知道什么……”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懂什么……” “请原谅我，的确不懂得一个背叛者的心思。”玛丽亚看着王后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快感，“难道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没有梦见过我的母亲，她痛斥你的卑劣，你急不可耐地背叛了她！” “你给我闭嘴。”王后忽然愤怒地拍着桌子说道。 玛丽亚面前那红茶都因为桌子的震荡晃动起来。红色的茶汤在白色的瓷壁中来回震荡着，不少都溢出了杯壁。可见王后的力气之大。 王后咬着牙，她死死地盯着玛丽亚，脸色恐怖得吓人。 玛丽亚却看着她微笑起来。 “你这么愤怒，是因为被我戳中了心里最不堪的回忆吗？王、后？” 最后两个字，她念得掷地有声，嘲讽意味十足。 王后闭上眼睛，浑身的血液齐齐地冲向头顶，整个人就如同快要爆炸的火山。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竟然硬生生冷静下来，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不知道你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玛丽亚冷冷地回答道，“现在告诉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第182章 当年事 王后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像是疲惫，又像是某种其他的东西，她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沸腾的血液冷却后，身体只剩下空虚与一种激烈的情绪褪去后的麻木。 她看了一眼玛丽亚，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飘忽。 “不，玛丽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无话可说。” 玛丽亚没有说话，她固执地不肯移开自己的视线，那冷冰冰的视线落在王后脸上。 她突然发现王后的眼角不知道何时生出了两条细纹。 也许是最近让她心力交瘁的事太多，又或者是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玛丽亚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地注视过她的脸。 “我一开始以为是你。”她说，“虽然你可能认为我已经忘记了，但是我记事很早，你曾经在我面前对着镜子说话，那时候我还很小。” 王后脸颊上的肉古怪的抽动了一下。 “那时候你对我还算不错。”玛丽亚说，“我以为你真的是我的母亲，我那么信任你，衬得得知真相后的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所以你曾经对我那么好，是因为出于对我母亲的愧疚吗，你想要补偿我，以安慰你难以平复的内心？” “哦——”王后发出一声不知道是呻吟还是呜咽的声音，她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进双手之中。 “玛丽亚——”她发出痛苦的声音，“拜托你，别再说了。” 玛丽亚脊背挺得笔直，微微垂眼看着她。 “我拜托您——求您让我知道真相。”玛丽亚固执地说道，“我一出生我的母亲就去世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一面，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这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儿想要知道自己母亲的真实身份而已……拜托——”她放软了声音，“这其实很简单，对吗？她很信任你，你应该告诉我一切。” 王后如同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王后暗哑的声音才终于在偌大的卧室之中响了起来。 “是的，你说得对，你的确有权利知道真相。” 王后抬起头，她的眼睛泛着可疑的红色。 玛丽亚狐疑地盯着她——她是哭了吗？ “你的母亲塞西莉亚……”王后露出痛苦的神色，似乎只是提起这个名字就让她感到痛苦不已，“我希望你知道，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温柔的女人。” 玛丽亚的心像是瞬间被揉搓过一般，酸涩感流遍全身。 她紧紧盯着王后。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王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的视线落到玛丽亚脸上，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目光中露出一种如同牡蛎壳中的嫩肉一般柔软的眼神。 “你猜得没错，塞西莉亚在还没有成为王后之前——她叫阿芙洛。” 玛丽亚闭了闭眼睛，有一种意料之中的笃定，心里却不知为何没有丝毫得知真相的喜悦。 她感到疲惫、沉重、麻木，甚至有一些不合时宜地想笑。 可是扯了扯嘴角，却扯不出一丝笑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问，“是她告诉你的？” 王后沉默了一会儿，“我是她从路边买来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的父亲，他沉迷赌博，竟然想要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 是啊，我别无它用，却有着一个还算不错的脸蛋，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 玛丽亚微微蹙起眉头。 “但我或许要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或许我就不会遇到你的母亲。 她是我见过最温柔漂亮的女孩，她买下了我，并且放我自由，可是我拒绝了，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待在她身边。 于是她把我带了回去，成为她身边的女仆。” 她的声音里蕴藏着浓郁的思念。 “你真的很像她，玛丽亚。”王后看着她，却又没在看她，“可是我看到你的眼睛——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我恨他，恨他明明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却还是不懂得珍惜！” “你又做了什么呢？”玛丽亚看着她，“你背叛了她！” “我没有！”王后尖声叫道，“我宁愿死！我宁愿死也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国王用花言巧语蒙骗了你的母亲。”她咬牙切齿地说，“他用普通的身份接近了她，得到了她的心，哄骗她一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人，可她嫁给他后才发现，原来他早就有了孩子！” 王后的眼中几乎喷出火焰，“你的母亲想要离开，可是她为了这个男人，离开了自己的朋友，她害怕得不到原谅，不敢回头。 我是她在这个王宫唯一的朋友，她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包括自己的身份，她偷走的魔镜， 她的爱、犹豫、痛苦，一切一切。” 玛丽亚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梗得厉害，她张了张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仿佛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母亲在这个王宫中所有的痛苦和泪水。 “后来，她有了你。”王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她从来没那么高兴过。玛丽亚——她是那么爱你，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爱你了。 可是正因为如此，她隐瞒了我——如果我知道这件事的话，我一定不会让她把你生下来。” 玛丽亚不安地看着她。 “你在她身体中长大，吸取了她全部的力量。女巫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女儿，你的成长汲取了她的生命力。 或许女巫真的是邪恶的，她们生来就要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王后痛苦地说。 她一面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痛恨这个将阿芙洛从自己身边夺走的人，一面又真心地爱这个阿芙洛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玛丽亚无法抑制地感到恶心。 她想要呕吐，胃抽搐着，疼痛感从身体深处涌上来，那几乎是从灵魂里溢出来的疼痛。 “可是你的母亲，她那么爱你，她拉着我的手，让我照顾好你。”王后怜悯地看着她。 “我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第183章 或许你还不太了解我 玛丽亚头痛欲裂。 她强撑着从王后的卧室离开，对方的声音在她脑中不断地来回旋转。 “你的母亲希望你平安快乐，而我希望这个毁了她的王宫彻底毁灭。”王后说，“你应该离得远远的，特雷西年轻英俊，和你很相配，嫁给他离开这里。” 荒唐，这一切都太荒唐。 她想要质问王后，却觉得言语都太单薄，她深刻地明白对方的执念，并非她三言两语可以撼动的。 王后想要毁了这里。 她强撑着找到了图南。 图南惊讶于她苍白的脸色，扶着她坐下，难掩诧异地问道：“你刚从王后那里离开吗？发生了什么，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 玛丽亚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那里正突突地跳动的，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一只上蹿下跳的兔子。 “她就是阿芙洛——我的母亲。”她疲惫至极地说道，“你的猜得没错。” “那为什么你……” “为什么我不是女巫吗？”玛丽亚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不，我就是女巫。”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只是我的母亲不希望我死，她留给王后一种药剂，让她封印了我体内的魔力。” “把这件事告诉 尼弥西斯吧，”她毫不犹豫地说道，“也许她会有办法解开这种禁锢。” 图南点了点头，又说道：“你的状态看上去很差，我认为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会比较好。” 玛丽亚沉默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 “我无法休息，我感觉体内有一股火在灼烧，它让我无法闭眼，我必须去做什么，才能让它熄灭。” 她沉默了很久，才又说道：“王后想要毁了这个国家，我并不这么想，我想我的母亲比起毁灭，更会愿意看到我征服了他——我的父亲，这个愚蠢的男人。” 玛丽亚眼中跳动着火焰，“我要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切，他的王国，会被他最厌恶的女巫拥有。 我要去找艾米丽，我会努力说服她的。” 她看向图南，朝她伸出手，“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图南顿了顿，握住了她的手。 “女巫的苹果为证。” * 图南去找了许多意，让她传信给尼弥西斯。 他们看着乌鸦扑扇着翅膀远去，眉间隐隐藏着担忧。 没人知道尼弥西斯究竟会怎么做。 “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许多意问道。 图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猜……她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刚才有人来告诉我，教会已经做好了祭祀的准备，他们打算明日就举办献祭仪式。” “还真是着急啊。”图南眸色一冷，“大概是国王撑不住了吧。” 许多意点了点头，“没错，他时时刻刻都担心着自己会立刻咽气，恨不得立刻就举办献祭仪式。” 图南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她看向许多意，“这件事是有风险的。” “我当然知道。”许多意点点头，“但是在副本里什么事没有风险呢。”她将视线投向窗外，天空如同水洗过般澄澈，远方的太阳一点点降落，夕阳的余晖逐渐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城堡的一面被染成金色，一面陷入了昏暗之中。 在现实中几乎见不到的场景。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喃喃地说道：“但愿一切顺利。” “是啊。”图南也轻声说道，“但愿一切顺利。” 她们对视了一眼，在逐渐淡下去的夕阳余晖中冲着对方笑了一下。 ** 图南没有打算在许多意的房间里一直等待尼弥西斯的回信，她叮嘱许多意得到回信后立刻来告诉自己，然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明天的献祭仪式上一定会发生很多的事，她打算回房间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绪。 走廊上空无一人，她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低着头在脑子里捋着明天该做什么。 忽然，她眼前出现了一双皮制的靴子。 图南抬起眼，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解。 “丹尼斯王子？” 丹尼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朱蒂小姐，不知道现在能不能邀请你与我共进晚餐？” 已经是用晚餐的时间了。 丹尼斯邀请她一起用晚餐做什么？图南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想。 “我早晨没有拒绝你，你应该也不会拒绝我吧？”丹尼斯见她没有说话，忍不住说道。 不管丹尼斯抱着什么想法，她都不应该拒绝。 图南微微一笑，露出腼腆羞涩的神情，“当然可以，您能邀请我，我不胜荣幸。” 自从国王那天在晚宴上被下毒之后，他就不再与王后、玛丽亚还有丹尼斯一起用餐了。 他现在的饮食十分严格，负责国王饮食的厨师战战兢兢，几乎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吃饭不用拘谨，丹尼斯反而乐得轻松。 丰盛的食物摆了满满一桌，但是面前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什么用刀叉的想法。 “其实我中午的时候就想找你聊一聊了，但是没有找到你。”丹尼斯说道。 “真是不巧，我与艾米丽查尔斯小姐一起出去散心了。”图南抱歉地说道。 “哦？”丹尼斯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与艾米丽查尔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是的。”图南微微颔首，半真半假地说道，“但是我一见到她，就仿佛与她认识了许久一般，查尔斯小姐也是如此，我们非常投缘。” “你似乎的确有着这样的魔力。”丹尼斯的声音忽然变了一个调，这使他说起话来就仿佛在吟诵诗歌一般，“朱蒂小姐，毫无疑问，你是一个拥有着特别的魅力的女人。” 图南眉心一跳，有些意外。她怔了一瞬，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疑惑，用一种害羞的语调说道：“您太过奖了，这实在让我有些意外……” “毫无疑问，您也是一位十分大胆的女士。”丹尼斯继续说道。 图南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那天晚上，的确是你去找了艾迪对吗？”丹尼斯微笑着问道，“你很聪明，几乎完全洗清了嫌疑，我差点就要以为你真的是被冤枉的了。 但是，或许你还不太了解我，恰好我对女人的服饰有些了解，那天晚上我和你跳过一支舞，我很清楚——那条被丢弃了的裙子，就是你当时穿的那一条。” 第184章 背叛 图南瞳孔微动。 那天晚上，她并没有在晚会上待太长的时间，大多数人对她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更不要说分清她身上所穿的裙子到底是丝绸的还是绒面的。 对于常年混迹在女人堆里的丹尼斯来说，区分这一点并不难，最重要的是——他们一起跳了一支舞。 但是，丹尼斯并没有拆穿她——至少当时在大厅的时候没有。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图南顿了顿，决定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对她来说更好一些。 “您是在怀疑我，怀疑我才是谋害国王的凶手吗？”她惶恐地说，大大的眼睛里溢满泪水，“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这对我来说毫无益处。 “关于您说的裙子。”图南低下头抽泣了一声，肩膀微微耸动着，看上去十分伤心害怕，“一定是您记错了。” “我很清楚自己的记忆力还没有衰退到这个地步。”丹尼斯看着她，语气很温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图南，“请你放心，我并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的打算。” 图南微微耸动的肩膀停住了。她抬起头看向丹尼斯，眼睛微微眯起，来不及擦去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图南维持着脆弱的神态，在心里想丹尼斯想要做什么。 他为什么没有拆穿自己？这其实并不难猜，毕竟尤金被定罪，他就从一个不重要的王子变成了第一继承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尤金死去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他又为什么要拆穿她呢？他们明明可以维持一种表面的平静。 究竟是谁给国王下了药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少了一个对手。 丹尼斯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动作，他的手悬在半空中，那块手帕就停在图南眼前，如同一种无言的压迫。 图南抬手接过那块手帕，轻轻压了压眼角湿润的痕迹。 丹尼斯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当时没有拆穿你，反而现在说了出来。” 图南没有说话，她在等丹尼斯继续往下说。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去看图南的反应，满意地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焦急。 “——你知道，其实你做这件事，某种意义上帮了我不少。”他说，“虽然我不明白的你的意图，但是我选择了为你隐瞒，一方面，下毒的人是尤金的确对我更加有利，另一方面——” 他忽然将手放在桌上，手心向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图南。 图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她看了看丹尼斯的脸，又看了看他放在桌上的手，最后又重新对上他的视线。 丹尼斯露出鼓励的神情。 图南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丹尼斯嘴角上翘，握紧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很热，皮肉相贴的感觉让图南觉得异常不舒服，她讨厌这种感觉。 “另一方面——”丹尼斯接着说道，“我对你很有好感，是的，你可以理解成我喜欢你。” 图南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露出惊喜的样子。 “真、真的吗？”她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使得她的眼睛看上去异常迷人，“哦天呐，我……受宠若惊，丹尼斯王子。” “受宠若惊。”她又重复了一遍。 她的反应让丹尼斯十分满意，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并且还有一丝莫名的，流淌在胸膛里的暖意，细细品味一下，还有一些蜂蜜般的甜蜜。 没有人能够拒绝他，特别是他即将就要成为国王。 丹尼斯十分确信，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挡他，尤金已经死了，这个国家只有他可以登上王位。 他只剩下一点点的顾虑，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他对着图南说道，“一个小忙。” 图南看着他，“什么忙？” “你和玛丽亚很要好，我知道。”他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那么做，但是我必须那么做。” 图南耐着性子看着他露出装模作样的惋惜。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去做那样危险的事——一个普普通通的贵族小姐，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毒害国王呢，一定有人指使你那么做。 这个王宫里，除了玛丽亚，我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是我的妹妹，一个漂亮的少女，本该开开心心地嫁给王子，特雷西是个不错的对象——可她偏偏生出了太多不该有的心思。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真的异想天开，也对那个位置有想法吗？” 图南只觉得他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异常灼热。 丹尼斯忽然用力拉了拉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拉。 他站起身，一只手攥着她的手，一只手撑着桌子，上半身前倾，凑到她面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你们是好朋友，你一定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告诉我，朱蒂，告诉我。” 图南看着这个一直在用好色愚蠢包裹自己的王子，他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么荒诞，那么有多少是谎言呢？ 他在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尤金是一个残暴的人，如果他表现出了对那个位置的意图，他一定会被尤金用各种方式除去。 直到现在，他的挡路石终于消失了，于是他终于可以松懈下来，露出一点自己真实的样子。 是这样子吗？她在心中想。 她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信任自己呢。 丹尼斯看到那双眼睛慌张地动了动，它的主人气息都乱了起来。 “她……她……”朱蒂面露迟疑，似乎还在纠结。 “告诉我。”他柔情蜜意地说道。 “是的。”她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上他的眼睛，这样说道，“她的确很有野心，想要取代国王的位置，并且打算明天就动手。” 丹尼斯松开了她的手。 他重新回到座位上，脸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图南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明天就动手？”丹尼斯喃喃着，“明天不是教会献祭仪式吗，她想要在仪式上做什么。” “她打算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圣女身上时，将国王推入火焰之中。” “她疯了？”丹尼斯大惊失色。 第185章 祭祀 “当然没有。”朱蒂看上去很慌张，她咬着下唇，那块可怜的肉几乎完全失去了血色，几番踌躇之后，她才终于接着说道，“她其实是一个女巫。” 丹尼斯瞳孔收缩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也古怪的抽动了几下。 许久之后，他嘴唇颤动了几下，眼中的情绪几番变化。丹尼斯犹豫了一下，声音很大，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不可能！她是王国的公主，怎么可能是女巫？”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朱蒂终于打破了自己的心理障碍，最大的秘密已经说出了口，剩下的就变得容易得多。 “玛丽亚的母亲是一位女巫，她是国王在街上遇到的，是不是？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生下玛丽亚之后就死了。” “她……她是因为难产而死。”丹尼斯有些失神，但还是下意识地反驳道。 “不，她不是因为难产而死的。”朱蒂的语气很坚决，让他不由自主地就认可了她的话，“是因为女巫的孩子生来就会汲取母体的能量。” “这么说，这么说——”丹尼斯瞪大眼睛，“她是打算杀了父亲，然后再杀了我，然后这个国家就只有她一个继承人了，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王位。” “没错，您的猜想就是事实。” “那为什么，你——”丹尼斯怀疑地看着她，“你就这样将这一切告诉了我？” “我是被逼无奈的，她威胁我，逼迫我，我实在无法忍受了。”朱蒂痛哭流涕，脸色苍白如纸，眼睛里溢满了恐惧，“求求您，丹尼斯殿下，求您一定要救救我，我可以将她的计划都告诉您，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一个只懂得奉献，却没有丝毫私心的人，是不可信的。 丹尼斯温柔地注视着她，“当然可以，任何请求都可以。” “我希望……”她迟疑了一下，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我希望我可以和您在一起。” 丹尼斯并不意外。 他看着面前羞怯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她曾经带给自己的那些吸引力忽然减淡了许多。 比起这副娇羞的模样，还是她在森林与晚会上大胆沉稳的样子更顺眼一些。 他总觉得，她不应该、不应该那么轻易地就将一切说了出来。 可是这又是那么合理，朱蒂.卡特只是一个年轻的少女，会害怕臭名昭着的女巫实在太正常了。 至于她的请求，也非常简单，只是在一起而已，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他理解的在一起与朱蒂所理解的在一起恐怕会有一些差距罢了。 “可怜的女孩，当然可以。”丹尼斯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中，声音很柔和，“我一定会阻止她邪恶的计划，一个女巫，一个女巫——”他的声音中有种不加掩饰的轻蔑，“女巫怎么配登上王位。” 图南抓着他的衣服，似乎是在哭泣，她发出呜咽的哭声，眼里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计划出了点意外，不过还好，她还有时间去修补。 * 第二天是个晴天。 国王心情大好，认为这是一种预示 ，预示着他今天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虽然距离晚会才过去了一天而已，可是他却肉眼可见地变得沧桑了许多，头上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深刻了几分。 国王在王后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教会而去。 今天的教会同样前所未有得热闹。 教会第一次举行献祭仪式，甚至允许平民围观。教会里里外外被挤得水泄不通，几乎需要士兵来维持秩序。 谁都想要目睹这难得一见的景象，这将会是他们以后经久不衰的谈资。 国王的马车队伍驶入教会。 图南掀开车帘看向马车外，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神情，期待着神明真的能够显灵。 她的对面坐着玛丽亚，她今天的装束并不过分华丽，但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有一种低调的优雅，让她看上去显得异常端庄典雅。 从上车后，她始终一言不发。 ——也许是因为她们昨晚实在说了太多。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许多意并不与她们坐在一起，作为身份“尊贵”的圣女，她被单独安置在一辆马车之中，周围配备了许多士兵，保证她的安危。 虽然图南觉得那更像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她率先下了马车，远远地瞧见被人群包围着的许多意。 她今天的打扮很特别，一身白色的蕾丝长裙，几乎将她全身都覆盖了起来，脸上也用同色的面纱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许多意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一般，恰好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两人隔着人群遥遥对视了一眼，图南几不可见地朝她点了点头。 “走吧。”玛丽亚下了马车，她也看到了许多意，在图南耳边轻声问道，“她不会有事吧？”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她什么都不敢保证。 祭台已经布置好了，最前排的位置自然是留给王室的，托玛丽亚的福，图南也可以站在前排近距离观赏这场祭祀。 这里与她先前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图南却看到，原本在教堂的那座无脸神像被搬到了祭台上。 就在那根木桩的后方，神像沉默地伫立着，巨大的神像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们。 许多意看到那巨大的神像，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四周围了太多的人，拥挤、嘈杂、熙熙攘攘的人群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只是兴奋，兴奋于这场百年难见的祭祀。 许多意站上了祭台，她的身影在偌大的祭台上显得单薄弱小，士兵将她绑上了那根木桩，然后在外围不断地摆上沾满了桐油的木块。 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它们就会剧烈地燃烧起来。 第186章 圣女与国王 国王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站着，他坐在轮椅上紧张又兴奋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在看到许多意完全没有反抗之后，他显得安心了不少。 王后站在国王身后，她的神色漠然，视线落在那堆木材上不知在想什么。 图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忽然，丹尼斯朝她看了过来。 她微微一怔，随即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丹尼斯也笑了一下，回过头去，重新看向祭台。 图南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 玛丽亚走到国王身旁，蹲下身朝他说了些什么，表情有些担忧。 丹尼斯的身体瞬间绷紧，他强忍着不去看他们，余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玛丽亚与国王身边飘。 昨天他与朱蒂已经商量好了，他只需要安静地等待，顺水推舟…… 国王一只手抵着唇，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对着玛丽亚摇了摇头。 玛丽亚面带忧色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修女终于捧着烛台出现了。 她的穿着与上次图南见到她时不太一样，她换了一套白色的长袍，整个人被包裹在长袍之中。 唯一不变的，是她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容。 眼里没有感情，只是单纯地勾起唇角。 她走到祭台中间，站在了被绑缚住的许多意面前。 许多意的双手被架起，整个人呈十字型，被牢牢地绑在木桩上，确保她无法逃跑。 修女捧着烛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大众。 她们身后，是巨大的无脸神像。 “安静——”修女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原本还嘈杂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修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神明赐予我们生命、阳光、丰收，以及一切。我们的所求皆能被满足，是因为神明的仁慈与至高无上的神力。 我们自愿献祭，为我们伟大的神明，献上最忠实的奴仆。” 她转过身，朝着许多意身后的神像跪拜下来。 “请求神明赐予我们雨露，赐予我们健康，赐予我们安宁。” 图南身后乌压压的人群也跟着跪了下去，齐声高呼： “请求神明赐予我们雨露，赐予我们健康，赐予我们安宁。” “请大家在心中祈祷所求之事，神明会满足你们的心愿。”修女的声音响遍每一个角落。 王后、丹尼斯与玛丽亚等人也跟着跪了下去，连国王也被搀扶着从轮椅上起来，费力地跪在地上，头颅底下，诚心祈祷。 图南迫于无奈，只好跟着跪了下去，只是并没有祈祷。 片刻之后，修女才终于让他们起身。 国王满头虚汗地被扶回轮椅之上，嘴角带着微妙的笑容，目光灼热地盯着祭台之上的许多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许多意身上，殷切而热烈地注视着她。 只要献祭了圣女，他们的愿望就会被实现。 修女面对着她们，嘴角勾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容。 “现在，祭祀开始——” 她捧着烛台，点燃了祭台边的木堆，火焰接触到木头的一瞬间，立刻蔓延开来。 沾满了桐油的木头围满祭台，火光冲天而起，温度升腾，将面前的空气都扭曲了。 许多意瘦小的身躯瞬间被火焰淹没。 图南紧张地攥紧手，手心不由自主地出了一层热汗，她看向一旁的国王。 国王的眼中映照出张扬的火光，橘色的火焰让他苍白的脸拥有了两分暖色，看上去仿佛真的好了不少。 玛丽亚站在他身后，双手扶着轮椅的把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火焰包围的许多意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 除了——丹尼斯。 他扣着手心，视线在国王与玛丽亚脸上移来移去，周围过高的温度让他脸上不由自主地滑落汗水。 玛丽亚还在等什么，她为什么还不动手。 难道她害怕了？ 毕竟是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女孩，面对这种事，还是太过优柔寡断了。 可是如果不趁着现在动手，如果神明真的让国王好起来怎么办。 祭祀完成之时，也许就是国王重新好起来的时候。 事情拖得越久，变数也就越大。尤金自以为自己对那个位置十拿九稳，最后不也被玛丽亚设计了吗。 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丹尼斯走到玛丽亚身边，玛丽亚像是被吓了一跳，惶惶看了他一眼。 “哥哥，你怎么……”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丹尼斯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 玛丽亚脸上血色尽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 “这没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如同蛊惑一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和我想的一样，不如我们公平竞争，只要把他——” 他一只手搭上轮椅的扶手，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一用力，手下的轮椅就滑了出去。 国王原本正微笑着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大火，下一秒，就觉得自己的轮椅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距离火堆越来越近，瞪大眼睛大喊道：“救命！救命！” 离他最近的三个人——玛丽亚、丹尼斯与王后却没有一个人试图拉住他。 他试图用脚撑着地面阻止轮椅的前进，然而却阴差阳错地让自己一头翻进了火堆里。 火蛇瞬间舔舐上他的衣角，皮肤上传来的高温让他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 一旁的士兵想要上去救援，却被修女抬手厉声阻止。 “祭祀已经开始，我绝不容许你们破坏祭祀。既然国王想要以身献祭神明，我们应该赞颂他的勇气。” 国王在烈火中拖动着肥硕的身躯，听到修女的话，想要开口反驳，却只能发出惨叫。 底下的民众震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他们是没有资格近距离靠近祭台的，只能听到国王一声比一声惨烈的痛呼，让人毛骨悚然，浑身发毛。 终于，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一种更深的疑惑从每个人心底升了起来。 为什么国王叫喊得如此凄惨，而处于火焰中心的圣女，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呢。 第187章 神明 圣女还活着吗？ 他们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个猜测。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 一个人忽然发出惊讶的呼喊—— “那，那里有个人——”他惊讶地指着火焰的中心，众人抬眼望去，在火焰之后，似乎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惊呼。 “圣女，是圣女！” 许多意从火焰中走了出来。 漫天的火焰之中，她就这样，毫发无损地从火焰中走了出来，火焰甚至没有碰到她的一片衣角。 修女平静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多意，“为什么……为什么你……” “你问我吗？”许多意歪着脑袋看着她，她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什么事都没有。” “火焰接触到我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一丝痛苦，只有如同沐浴温水般的舒适。我一开始很不解，后来才恍然大悟，也许这就是神明对待他的信徒的奖赏吧。 我是被神明选中的人，根本不害怕祭祀的大火。” 她说完，朝着台下的图南看了一眼。 这当然是假话。如果不是图南将那个可以抵挡物理伤害的道具借给了许多意，许多意现在恐怕已经被烧死了，就如同跌入大火中的国王一样。 可是民众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许多意明明被火焰吞没，却毫发无伤地出来了。除了神迹，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这一幕呢。 “神迹，这一定是神迹——”他们高呼着“圣女”，朝着许多意跪拜下去。 “怎么会这样。”修女不解地看着她，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她脑中充满疑惑，她明明记得，祭祀是痛苦的。 四面八方的火焰包裹着她，让她无处可逃，只能蜷缩在地上，任由火焰吞噬她。皮肉被烧灼的痛苦，寻常人根本无法抵抗，她只能发出痛苦的悲鸣，祈祷着这一刻快点过去。 为什么她这么痛苦，许多意却什么事都没有呢。 难道是因为她还不够虔诚吗？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她对待神明更加虔诚的人。 许多意抬了抬手，对着台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地下的民众顿时安静下来，现在的许多意在她们眼前，无异于神明的化身。 “就在刚才，我听到一个声音。”她的表情十分虔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所说的就是事实，“我相信那一定是神明的指示，他对我说——这个王国需要一个英明的君主。” 丹尼斯看着台上的许多意，轻轻皱起了眉。 这显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王后站在一侧，看着大火中那具属于国王的焦尸，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让我将他的神谕昭告所有人，王位应该属于——” “等一下！”丹尼斯诡异地觉得不对劲。 他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这个女人口中说出的答案一定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 许多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丹尼斯王子，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还请耐心听我说。” “不——”他高声叫喊道，“我有话要说，在神像面前，我必须保证我的诚实，我不能欺瞒神灵。” 他抬起手指向玛丽亚，“我不能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就为她隐瞒，我的妹妹玛丽亚，她是一位女巫——” 众人哗然。 女巫在这个世界，几乎等于邪恶的化身。民众虽然没有真正见过女巫，却因为女巫的各种传言，对她们恐惧万分。 玛丽亚身边顿时空出一块中空地带。 王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丹尼斯，愣了一瞬，才厉声喝道：“丹尼斯，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没有胡说！”丹尼斯大声喊道，“神像在上，我敢对着神像发誓，我没有说谎。” 他看向玛丽亚，嘴唇蠕动，无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谁挡住他的路，谁就必须要死。 出乎他意料的，玛丽亚却并不显得慌张，她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几乎让他觉得诡异。 “是的，我的确是女巫。”玛丽亚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王后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向玛丽亚。 “你疯了？” 人群短暂地沉默了一秒后，人群立刻喧闹起来，他们一边恐惧，一边高声叫喊起来。 “把她烧死！” “烧死女巫！女巫就应该被烧死！” 丹尼斯眼眸微眯，不解地看着玛丽亚。她为什么会这么痛快地承认自己就是女巫？ 她的目的是什么。 他不相信玛丽亚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投降。 “安静。”许多意大声喊道，“没有任何事能够逃脱神明的眼睛！”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看了图南一眼。 图南扫了一眼四周，一点点退出人群之外。 “这么说，神明早就知道玛丽亚公主是女巫？”一个男人问道。 “当然。”许多意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神明告诉我，女巫同样是祂的子民。” 人群都骚动起来。 “可是，女巫明明是邪恶的，她们会带来灾厄！”有人大声喊道。 “这是毫无根据的谣传！”许多意大声喊道。 女巫会带来灾厄一说由来已久，尽管她这么说，大家还是将信将疑。 丹尼斯趁机添了一把火，“你这么说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来自于森林，难道也是女巫，所以才要为女巫说话！” 人群中怀疑的声音更大了。 “安静——” 一道沉稳、肃穆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下意识地寻找声音的来处，却惊讶地发现这道声音竟然来自祭台上的神像。 “神像，神像在说话！” 人群有一道女声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人们恐慌地跪倒在地，将头低低地抵在地上。 许多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旁的修女愣了愣，下意识地跟着跪了下去。 “女巫并不邪恶，而是我的眷者。”祂低沉地说道。 “眷者？”有人大胆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还不明白吗？”许多意大声说道，“神赐予她们力量，让她们生来拥有常人不能拥有的力量。可是愚昧的人却把神的恩赐当作是邪恶的根源！” 祭台上原本快要熄灭的火焰忽然又重新燃起，火光高高升起，温度逼人。 “神明，在发怒！” 第188章 大火 人群惊慌起来。 那冲天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火焰似乎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修女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大火。 一切喧闹仿佛远离了她——从国王被烧死的那一刻开始。 大火……熟悉的大火…… …… “求神明息怒！” 他们争先恐后地跪下，期待着用这种方式来熄灭神明的怒火。 可火还是愈烧愈烈。 汗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不知道是谁叫了起来。 “是丹尼斯王子……是他亵渎了神明，他质疑了神明的眷者，神明才会发怒！” “是他！是他！” “把他丢进火焰里！神明的怒火就会熄灭！” 图南站在角落中，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乱象。 所谓乌合之众，就是没有自己的思考，只会愚昧地盲从。 只要在草垛里丢下一点火星，就能瞬间引起大火。 民众们的愤怒被点燃了，矛头指向了丹尼斯。 “是他！是他惹怒了神明，把他丢进火里！” 国王以为让民众围观这场祭祀，是让他们看到他受到神明的眷顾，而实际上，这些民众看到的却是他被烧成了一具焦尸。 而现在，他们又要把他属意的继位者也一起丢进火中。 丹尼斯看着面前蠢蠢欲动的人群，恐惧地后退了一步。 他们已经疯了！ 这只是一群没有理智的疯子，他们不在乎真相，不在乎他是否真的有罪或是无辜。他们只需要把一个人推出去，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心安。 从前是女巫，现在是他。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或许这场火就是一个故意针对他的陷阱。 ……朱蒂！ 朱蒂在哪里！ 他惊慌地四下张望，却迟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丹尼斯一把抓住身旁王后的手臂，恳切地说道：“母亲，这是阴谋，这一定是阴谋，救救我……王国如果没了王子，国王的位置无人继承，您不能放任他们！” 失控的人群已经朝着他冲了过来，被士兵暂时抵抗在外。 只是那些士兵，看上去也有些犹豫。 没有人不怕神明的怒火。 他们需要推出一个人去熄灭那不断燃烧的火焰。 王后冷冷看着他，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拉开，声音毫无波澜，如冬日结冰的湖水。 “你不是一向看不起我吗？”她扯了扯嘴角，贴近他低声道，“这个国家已经烂透了，让它彻底毁灭吧。” 疯子，疯子！ “你这个疯子！”丹尼斯重重地推了她一把，“你疯了？！” 王后顺势跌坐在地上，大声喊道：“丹尼斯，我只是想劝你要尊敬神明而已啊。” 她伸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图南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王后的演技实在拙劣，可是民众的情绪已经被点燃，此举无疑是火上浇油。 “献祭！献祭丹尼斯！只有献祭他才能熄灭神明的怒火！” 士兵们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了一下，干脆不再阻拦。 他们同样恐惧。 愤怒的人群冲上前抓住丹尼斯，将他高高地举过头顶。 丹尼斯面露惊恐，恐惧流遍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大声求饶。 “我没有不敬神明！放过我，救命，救救我……玛丽亚！” 他们高声叫喊着要将他献祭，双眼只有燃烧的烈火，根本不在乎丹尼斯在叫喊些什么。 丹尼斯被带到火堆边，眼看就要被愤怒的民众丢进火焰之中。 图南看了一眼一旁一直在看戏的玛丽亚。 该不会看入迷了吧？ 她犹豫了一下，就在丹尼斯即将被丢入火焰之中的最后一秒，玛丽亚终于开口了。 “等一下。”她说。 众人疑惑地看向她。 “我们可以等，可是神明无法等待！”有人大声喊道。 玛丽亚眉头微皱，神情近乎悲悯。 “丹尼斯是我的哥哥，我相信他不是故意触怒神明的。” 丹尼斯难以置信玛丽亚竟然会为他说话，可他现在恐惧极了，他只能痛哭流涕地大声求饶。 “是……玛丽亚，我亲爱的妹妹，是我有眼无珠，我不该质疑你……” “玛丽亚公主，我们知道你善良，但是如果不杀了他，神明是不会息怒的！”一个男声粗声粗气地说道，“他必须死！” “作为王国的公主，我在乎王国的每一位子民。”玛丽亚坚定地说道，“我愿意代替丹尼斯献祭，如果神明真的发怒，就让我去平息它的怒火吧。” 人群诡异地安静下来。 “您真的愿意……” “我愿意。”玛丽亚坚定地说道。 “玛丽亚公主，您太善良了。”许多意忽然扑到她身边抱住她，将一样东西不动声色地塞进她手中。 玛丽亚神色不变，将东西塞进自己的袖口中。 她看了看眼前的火焰，有些腿软。 …… “她觉得她真的敢走进去吗？” 图南愣了一下，看向身旁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女人。 尼弥西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玛丽亚。 “她会去的。”图南说道，“你不是已经帮她恢复了魔力吗？” 许多意送出那封信后，她们终于还是等来了尼弥西斯。 尼弥西斯沉默了一下，“她毕竟是阿芙洛的孩子。” “所有人都不知道，女巫其实并不害怕火焰。”图南语气平静，“那些被烧死的女巫，不过是因为有些另类，而被扣上‘女巫’帽子的可怜女人。” 真正的女巫，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被普通人抓住。 而想要毁掉一个人，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只需要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是正义的执法者。 逼死一个人，只是因为那个人该死。 丹尼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多数人是愚昧的、盲目的，只能看到别人想让他看到的假象。 玛丽亚不害怕火焰，却依旧会对火焰感到恐惧。 因为它看上去张牙舞爪。 国王的尸体还倒在一旁，如同一个警示。 她深吸了一口气。 …… “可是她还是会害怕。”尼弥西斯说，“她害怕我在欺骗她，害怕我其实并没有原谅她的母亲。” “没有人不会害怕。”图南说。 就如同尼弥西斯说得那样，她同样害怕，所以才会让许多意把那个还剩下最后一次的道具交给玛丽亚。 可是玛丽亚依旧会害怕，害怕那个道具无用。 没有人可以坦然地走入火焰。 她在火焰边犹豫了。 炽热的高温让皮肤一阵一阵的发烫，她仿佛嗅到皮肉被灼热的焦糊味道。 “其实她没必要那么做。”尼弥西斯皱着眉头，“把丹尼斯丢进去，她依旧是唯一的继承人。” “那样的话，或许大家不会那么信服她。”图南望着同样看得认真艾米丽。 是的，艾米丽也来了。 昨晚玛丽亚与艾米丽究竟说了什么无从得知，但她知道玛丽亚之所以选择那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众目睽睽之下，高贵的公主终于仰起头，她精致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她抬起腿，义无反顾地迈入了火焰中。 第189章 巫女即神女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屏住呼吸，火舌舔舐上她的肌肤，只需要一个呼吸，就能让她痛不欲生。 他们以为会听到公主痛苦的叫喊，看到她不顾形象的在火焰中翻滚。 丹尼斯甚至卑鄙地窃喜了一秒。 玛丽亚死了，这个国家的王位，依旧还是他的。 可是他失望了。 玛丽亚站在大火中，火焰仿佛只是成为了她的陪衬，丝毫没有伤害到她。 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奇似的，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去触碰那些火焰。 在她的触碰下，那原本冲天的大火，竟然肉眼可见地降了下来。 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这犹如神迹的一幕。 图南趁着所有人看着玛丽亚的时候，重新回到了人群之中。她低下头，捏着嗓子说道：“你们看神像——” 众人疑惑地朝神像看去。 似乎并无变化。 “这神像的脸，怎么那么像玛利亚公主？” 许多意也跟着附和起来，“真的！神像的脸和玛丽亚公主一模一样！” 有人小声地说道：“好像是真的……” “真的，神像的脸真的变了！” “真的是玛丽亚公主！” …… “神女！玛丽亚公主是神女！” 他们殷切的目光在神像与玛丽亚之间来来回回地扫过，越来越笃定。 图南仰头看着那巨大的神像，分明还是她第一次去教堂时的无脸模样。 许多意当初告诉她神像是一座女神像，她便觉得奇怪。 她没有信仰，看到的是一张无脸的神像，而许多意没有信仰，为何会看到女神像。 直到后来两人重新对过一遍当时的场景，才终于发现了可能不对劲的地方。 ——她当时是与王后一起去的。 “我还没有看到神像的时候，王后就对我说这是一座女神像，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所以我看到的，也是一座女神像？” 根据规则第一条，图南便猜测，王后看到的，是她信仰的“神明”。 人们心中信仰什么，便会在这张无脸神像上看到什么。 火，终于一点点熄灭了。 玛丽亚站在祭台之上，流下一滴泪。 “我听到祂的声音。”她做出祈祷的手势，“这个世间所有人都是祂的子民，包括女巫，女巫并不邪恶。” 没有人会再怀疑她的话。 “国王已死，我提议，王位由玛丽亚公主继承！”图南混在人群中，捏着嗓子大喊道。 “对！王位就应该由神女继承！” 玛丽亚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双手微微向下一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感谢大家的信任，我很荣幸。”她说，“这一切都很突然，我也很惶恐，但我不能因为惶恐就推卸自己的责任。 我是王国的公主，必须担负起自己的职责，也会让大家知道，我会是一位合格的君主。” 她看向王后。 “母亲，您认为我会是一位合格的君主吗？” 王后愣愣地看着她，仿佛在她脸上看到了过去的阿芙洛。 可是她与阿芙洛截然不同。 阿芙洛没有巨大的野心，她天真善良，最大的梦想就是和自己所爱的人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她以为她的孩子也会是这样。 她们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性格却天差地别。 玛丽亚热爱权力，拥有无尽的野心。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她的表态。 国王已经死去，现在应该轮到她站出来了。 丹尼斯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他膝行到王后身边，扯着她的裙摆仰头说道：“母亲，尤金死的那天父亲把我们都叫去了，你听到了他说了什么，你知道他想让谁继任！” “是的。”王后轻声说。 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挺直腰板，掷地有声地说道：“国王曾经说过，王位的归属应该由能力决定，而非性别。 他要将王位传给——玛丽亚公主。” 王后与玛丽亚遥遥相望。 玛丽亚朝她微笑了一下。 “不——你撒谎！”丹尼斯尖声叫道，“父亲明明说过——” “丹尼斯王子已经疯了。”玛丽亚冷声道，“把他嘴塞起来，以免再说出什么亵渎神明的话。” 立刻有士兵上前照做。 丹尼斯口中塞了一块随手捡来的抹布，然后被拖了下去，他拼命地挣扎，却无法挣脱束缚。 * 士兵将人群疏散，偌大的教会只剩下寥寥几人。 玛丽亚微笑着从祭台上走到图南身边，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她。 “谢谢你。”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图南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臂回抱了她一下。 “咳咳……我也是出了不少力的。”一旁的许多意清咳了一声。 玛丽亚松开图南，也拥抱了她一下。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图南问道。 玛丽亚松开许多意，脸上并不见多少得意之色。虽然王位已经是囊中之物，但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这只是第一步。 “我要解除与特雷西的婚约。” “他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就同意。”图南说道。 “不用担心。”玛丽亚笑了笑，“这场戏，我想查尔斯会很满意的。” 算起来，这已经是玛丽亚第二次演戏给艾米丽看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玛丽亚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许多意诧异地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图南难得有闲心冲她卖了个关子，“这是我们的秘密。” 第190章 玛丽亚先行回了王宫，图南与许多意则暂时留在教会收拾残局。 与刚才相比，人潮散去的教会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祭台上到处都是燃烧殆尽的木材。 国王的焦尸还在祭台之上暂时没有处理。 “这具尸体要怎么办？”许多意问道。 “埋了吧。”图南皱着眉头说道。 许多意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指着某个方向，压低声音道：“你看那里。” 图南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些诧异。 ——修女跪在祭台的角落，刚才太过混乱了，图南没有太过关注她，不知道她在哪里跪了多久。 像是一尊不会动的石像。 “修女，”图南走到她身边，轻声唤了一句，“你还好吗？” 修女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看向她。 “我……我很好。”她轻声说道，“从来没有好过……” 图南有些奇怪地皱起眉头。 修女似乎与她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不大一样了。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么就是她第一次见到修女时，觉得她像个人机，而现在，修女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能扶我一下吗？”修女问道，“我跪了太久，腿有些麻了。” 图南伸手扶了她一把。 “谢谢。”修女朝她点了点头。 “如果你很累的话可以去休息一会。”图南说道，“我会让人把这里清扫干净的。” “不用了。”修女摇了摇头，“清扫教会这件事应该由虔诚的信徒来完成。” “可是你？”图南怀疑地看着她走路都艰难的样子。 “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修女的目光落到远处，声音有些飘忽，“火焰选出了新的信徒，我可以……离开了。” 新的信徒…… 图南瞬间想到教会的第三条规则。 按照修女这么说，新的信徒就是…… 她转过头，看向几乎被烧成焦炭的国王。 图南：“……” 阴差阳错之下，国王竟然成了新的信徒。 她指着地上国王的尸体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是新的信徒？” “修女”点了点头，她摘下脖颈上的一根项链，图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条项链，似乎是银制的，下方挂着一个乌鸦的吊坠。 又是乌鸦。 “这是什么？”图南忍不住问道。 “这是信徒的标志。”脸色苍白的女人一点点踱步到国王身边，将那条项链戴到了那具焦黑的尸体上。 许多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图南身边，她的脸色有些沉重，凑到她耳边耳语道：“你看到那只乌鸦了吗？” 图南点了点头。 从副本最开始的接应者，到童话医院门口的乌鸦雕像，再到这根项链，乌鸦的形象频繁地出现。 这一定不是意外。 乌鸦在副本之中，究竟意味着什么。 女人将乌鸦项链戴好的瞬间，地上的那具焦尸竟然开始动了。 先是抽动了一下，尸体上的灰烬扑簌簌地往下掉，最后连那焦黑的皮肤也开始往下大片大片地掉落，露出底下白得发光的皮肤。 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几乎可以看到皮肤底下青色的血管和流动的血液。 许多意低低地咒骂了一句。 “什么鬼东西……” “国王”用一种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它似乎还并不适应这具身体，动作透露出几分滞涩，像是没上机油的机器一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国王原本略显肥胖的身体也仿佛因为火烧过的缘故变得精瘦了不少，就像是他身体里的油脂都被烧干了一般。 “修女”找来一件披风暂时披到“国王”的身上。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新的信徒。”她轻声说道，“你的职责就是守护神明，直到产生下一位……信徒。” 这个画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那你要去哪儿？”许多意小声朝着她问道。 “我的职责完成了。”她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容，“我可以解脱了。”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许多意忍不住说道。 女人看着她们，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笑容的弧度逐渐扩大到了一个超出人类极限的弧度。 她苍白的皮肤如同干涸的土地一般逐渐开裂，露出底下焦黑的内里，就好像是早就被烧焦后又被套上一层皮，而现在那层外皮开始开裂崩溃。 这个画面并不美妙，甚至有点掉san。 图南微微别开眼睛，等到她再次回头的时候，女人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捧焦黑的灰烬和她身上原本的衣服。 “国王”好像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沉默着开始打扫起了祭台。 “我们走吧。”图南深呼吸了一下，朝着神像后方招了招手，将童话图鉴召了回来。 是的，根本没有什么“神明的低语”，只不过是装神弄鬼而已。 一阵微风吹过，将地上那堆灰烬吹散在风里。 * 两人回到了王宫。 虽然玛丽亚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还缺一个正式的仪式，才算是真正登上了王位。 图南猜测，要等到这个仪式过后，她和许多意的主线任务才能算真正完成。 但她还剩下一个支线任务要做。 她去找了玛丽亚。 玛丽亚很忙，她忙着上上下下地发号施令，还要量体裁衣准备马上到来的登基仪式。 图南走进玛丽亚的房间，裁缝正在给她量尺寸。身边还有一个人低着头在向她汇报丹尼斯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喊大叫，扬言玛丽亚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告诉他再大喊大叫，我就把他丢进地牢里让他叫个痛快。”玛丽亚面无表情地说。 她话音刚落，看到了推门而入的图南，露出两分笑意，“你来得正好，恰好可以让裁缝给你也量个尺寸。” 图南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好整以暇地看着玛丽亚。 量体裁衣是个技术活，尤其是要登基这种重要的日子，裁缝的动作异常小心，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测量，唯恐做出的衣服不合身。 “我就不用了。”图南看着她们，“但我有另外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第一百九十一章 玛丽亚看了她一眼，图南没有说话。 “你们先出去吧。”她对着身边的人说道，“顺便去帮我请艾米丽查尔斯小姐来，就说我有事和她说。” “是的，公主殿下。”女仆与裁缝恭敬地退了下去。 玛丽亚走到图南身边坐下，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事要让我帮忙？” 她边说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端到嘴边喝了一口。 “我想嫁给丹尼斯。”图南言简意赅地说道。 “噗——”玛丽亚口中的红茶喷了出来。 她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手帕嫌弃地擦了擦身上不小心沾到的茶水，最后才看向图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 “没必要那么惊讶吧？”图南微笑着说。 “你疯了？”玛丽亚怀疑地看着她，“还是说你被什么东西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很清醒。”图南耸了耸肩，“至于我有没有被夺走身体的控制权，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吃下苹果的双方，会和对方有一种微妙的联系，这种感觉是无法被模仿复制的。 “我更愿意相信你是疯了。”玛丽亚一向对自己的言行有着十分严格的要求，竟然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请原谅我有些不明白你的理由是什么？”她想到丹尼斯平日里的种种言行，厌恶地皱起眉头，“如果你只是喜欢他还算看得过去的皮囊，我可以为你找一个更好的。” “我不在乎皮囊。”图南诚实地说道，“我在乎的是他的身份。” 玛丽亚愣了一下，“你似乎也并不是看重这些的人。” 图南不能说出自己想要嫁给丹尼斯的真实理由，只能一本正经地胡扯，“不，我从小就有一个嫁给王子的梦。” 玛丽亚从刚才开始眉头就一直紧紧皱着。 她犹豫了一会，才终于勉强道：“好吧，既然这是你想要的，等我继任以后，我会下一道命令，让丹尼斯娶你为妻。” 图南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终于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她发现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她根本没有必要去讨王子的欢心，也没有必要对他们假以辞色，只要拥有了绝对的权力，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毕竟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任务，她迟早是要离开的。 “公主殿下，查尔斯小姐到了。”门被轻轻敲响，女仆的声音传了进来。 玛丽亚起身，亲自开口将艾米丽迎了进来。 “很高兴见到您，查尔斯小姐。”玛丽亚微笑着说道，“不知道今天我的表演您还满意吗？” 图南也起身向艾米丽点头致意。 艾米丽的视线在她们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挑了挑眉，“不可否认，你们总是能给我惊喜。” “坐下聊吧。”玛丽亚做了个请的动作。 三个人面对面坐下。 “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艾米丽迫不及待地问道，“难道真的有什么神明的存在？” “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图南想起那被风吹散的黑色灰烬，“祂只存在于相信祂存在的人的内心之中。” 换言之，只要不相信祂的存在，那么祂就不存在。 如果今天被烧成焦炭的不是国王，而是一个并不信仰神明的人，也许教会的那个女人还要继续永无止境地做着无知无觉的修女，等待着下一个被大火烧死的信徒。 艾米丽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图南知道她想要知道更多，但她只是给她倒了一杯茶，轻轻推了过去。 “人都有秘密。” “好吧。”艾米丽欣然接受了这个回答，“我不在乎过程，只看结果，至少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这么说，您是愿意与我结盟了？”玛丽亚微笑着问道。 “我的确有这个意愿。”艾米丽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很难确保您未来会不会也想要过河拆桥呢？” 她直勾勾地看中玛丽亚，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她需要一个保障。 但谁都不能保证未来的事会变成什么样。 她害怕玛丽亚未来会过河拆桥，玛丽亚何尝不担心她会不会别有居心。 图南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忽然开口道：“我有一个主意。”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图南取出一个苹果。 玛丽亚有些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艾米丽则是一脸疑惑。 “一个苹果？”她问道，“这就是你的主意？”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苹果。”图南认真地说道，“这是一个神奇的苹果。” 艾米丽：“……” 图南轻咳了一声，“吃下同一个苹果的两个人，将对彼此互相忠诚，永不背叛。” 艾米丽眼中透露着不信任。 “在教会的时候，至少有一件事是真的。”玛丽亚拿过那个苹果，率先咬了一口。 一声清脆的“咔嚓”。 她将咬过一口的苹果递给艾米丽，微笑着说道：“我的确是一个女巫，对女巫来说，拥有这种苹果似乎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艾米丽，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图南轻声提醒道，“我不需要你还我什么，但我请你相信我。” 艾米丽看了图南一眼，迟疑地接过苹果。玛丽亚已经率先咬过苹果，证明了她的诚意。 她将苹果递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清甜的苹果汁液在口腔中迸开，口鼻溢满苹果的清香。 就在她咬下苹果的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她与玛丽亚之间连结起来。 她们可以互相信任。 艾米丽看了一眼手中的苹果，惊讶地扬起眉毛。 她将苹果放到桌面上，朝着玛丽亚伸出手，声音很轻也很坚定，“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玛丽亚握住她伸出来的手。 —— “尼弥西斯什么时候给了你苹果？” 艾米丽走后，玛丽亚忍不住问道。 “她可没有给我。”图南微笑了一下。 这个苹果，是许多意刚才塞给她的。 当初她在森林中故意喂了童话图鉴一口狼毛，童话图鉴吐了不少废卡，她全给了许多意，而许多意也没辜负她的期望，真的将苹果种了出来。 第192章 “殿下，特雷西王子来了。” 玛丽亚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还没有等她说话，特雷西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了进来。 “玛丽亚！玛丽亚！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们需要谈一谈！” 他的声音夹杂着女仆略显惊慌的低声劝诫。 “特雷西王子，公主殿下正在休息，请您安静一些。” “让他进来吧。”玛丽亚扬声道。 特雷西气势汹汹地在门开后冲了进来。 他径直冲到玛丽亚与图南坐着的沙发边，视线扫过两人，在看到图南时顿了一下，原本显得有些焦躁的表情平复了一些，硬挤出了一个微笑。 “我不知道朱蒂小姐也在？”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希望图南赶快识相地滚蛋。 图南眨了眨眼，起身朝他微笑了一下，“下午好，王子殿下。” 特雷西眼睛亮了亮。 图南又坐了回去。 特雷西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玛丽亚清咳了一声，温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特雷西看了一眼图南，觉得她十分碍眼，却又无可奈何，听到玛丽亚这么问，立刻开口问道：“我听说你要继任王位了？” “是的。”玛丽亚点了点头，“父亲去世得太突然了，王国很多琐事等着我打理。” 特雷西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声音听上去低沉了许多，“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们的婚约？” 玛丽亚捂住嘴轻轻“啊”了一声，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抱歉，我认为，这个婚约还是作废比较好。” 特雷西微微瞪大眼睛，脸上浮现出怒色。 “这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公主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图南轻声开口，语气听上去很温和，说的话却很尖锐，“玛丽亚公主马上就要继任王位了，您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可能嫁给您吗？ 难道您认为，她会抛下自己的国家，跟随您离开吗？” 特雷西看了一眼玛丽亚，对方沉稳地坐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显然这也是她想说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眸微眯，“玛丽亚，这是你的决定吗？” 玛丽亚没有说话，反而端起桌上的飘着热气的红茶轻轻吹了一口，将氤氲的雾气吹散，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才重新看向特雷西。 特雷西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我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她温和地开口，“你我之间的婚约是我父亲定下的，并非我的意愿，现在他既然去世了，我想这场婚约也该就此作废。” “我以为玛丽亚公主是个孝顺的人。”特雷西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玛丽亚困惑地皱起眉头。 “难道您认为，我会在您和王位之间选择您吗？” 特雷西明显愣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身为王子的自尊也让他无法接受这件事。 最重要的是，他的计划也许会因此而不得不暂缓。 “我想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办法。”特雷西冷冷地扫了一眼图南，强调道，“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件事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玛丽亚不为所动，“如果没有别的事，请您先离开吧。” 图南朝着特雷西摊了摊手，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意思她也无能为力。 “玛丽亚！”特雷西脸颊因为怒意而微微泛红，“你不要太过分了！” 玛丽亚歪了歪头，有些不解：“过分？我不明白我哪里过分，在我看来，明知这场婚事已成泡影却还要逼迫我的您更过分一些。” “特雷西王子，您好歹是一位王子，一定不会缺想要嫁给您的女人，何必强人所难呢？”图南凉凉地说道，“这种事，还是你情我愿更好一些。” 特雷西几乎没受过这样的气。 “这里轮得到你来说话吗？”他口不择言，讥讽地说道，“谁不知道你的父亲好赌成性，朱蒂小姐还是关心自己的婚事吧，王国上下还有谁会娶你！” “一个人的价值不会体现在她嫁不嫁的出去上，”图南面不改色，“我父亲的错误也不该由我来买单。特雷西王子，恕我直言—— 我们初见的时候我认为您还算得上一位绅士，现在的您实在风度尽失，有失王子的身份。” 玛丽亚面带笑意，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朱蒂小姐说得很对，您现在的样子会让我怀疑您控制情绪的能力。对一位女士说出这样的话实在非常冒犯，我认为您需要向朱蒂小姐道歉。” “够了。”特雷咬牙切齿地道，“玛丽亚，我认为我对你已经足够有耐心了，你非要逼我吗？” 玛丽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让特雷西愈发愤怒了。 他知道玛丽亚或许没那么喜欢他，但是她无法拒绝这场婚事，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特雷西讨厌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 “你以为自己登上王位之后就高枕无忧了吗？”他声音低沉，语气中暗暗透露出威胁的意味，“玛丽亚，你只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你和你的国家虎视眈眈。” 玛丽亚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特雷西怒极反笑，嘲讽的视线在她与图南身上一扫而过，“会有你求我的那一天的，我等着。” 图南皱着眉头听着，终于忍不住开口嘲讽道：“王子殿下，说大话之前不妨看看自己的身份，您毕竟还不是国王。听说您的国家有不少王子，到最后是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查尔斯公爵是我的舅舅，我有他的支持，继任只是时间问题。”特雷西嗤笑了一声。 特雷西显然还不知道艾米丽已经和玛丽亚成为了合作伙伴，等他知道之后，表情想必会很精彩。 “我有点累了。”玛丽亚厌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来人，送特雷西王子出去。” 第193章 两个士兵进门面无表情地架起特雷西的手臂就往外拖。 “玛丽亚，你太过分了！”特雷西难以置信地看着玛丽亚，一边愤怒地喊道，“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我要告诉我的父亲！” “相信贵国的国王一定能够理解我。”玛丽亚冷眼看着他，“您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想必一定很想家，或许应该回家看看了。” 特雷西已经被拖到了门口，他抬眼朝着玛丽亚看去，咬牙问道：“你是想把我赶走？” “还是说您想留在这里看完我的继位仪式？”玛丽亚站起身走到他身前，微微笑了一下，“我也很欢迎。” “放开我！”特雷西用力挣脱了两个士兵的桎梏，站直身体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看着玛丽亚冷冷说道，“不必了，我会立刻动身。” 他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玛丽亚，“我们后会有期。” 玛丽亚没有说话。 特雷西转身离开了。 图南走到玛丽亚身边，看着特雷西离开的背影，小声说道：“他回去以后，恐怕会添油加醋地将这件事告诉国王。” 玛丽亚回到房间中，神色淡淡，“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就是我早就预料过的。” 图南想了想，“既然如此，不如在半路上把他干掉，这样也不怕他回去乱说了。” 玛丽亚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岔开了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丹尼斯办婚礼？” 这个问题，图南倒没有考虑过。 “不需要婚礼。”图南说道，“只需要让我的父亲知道我嫁给王子就足够了。” 玛丽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毕竟是我的家人啊。”图南笑眯眯地说道。 * 前任国王刚刚离世，加上时间有些仓促，玛丽亚的继任仪式不算特别隆重。 她从王宫出发，坐着马车绕王城一圈，最后抵达教会。 前不久教会的场景经过口口相传，王城之中早已无人不知，一路上围观的民众数不胜数，还有人朝着玛丽亚的马车丢去鲜花。 图南在人群里看到了尼弥西斯。 玛丽亚邀请过她，希望她能够住进王宫，但被尼弥西斯拒绝了。她还是更喜欢森林，但却给了玛丽亚随时联系自己的方式。 尼弥西斯一头火红的长发在人群之中太过显眼，玛丽亚显然也看到了，朝着尼弥西斯的方向挥了挥手，引来民众们欣喜的尖叫声。 图南注意到尼弥西斯似乎面带疲色，她朝着玛丽亚点了点头，转身没入了人群之中。 最后的加冕仪式是由王后主持的。 玛丽亚穿着裁缝连夜赶制出来的礼服，在众人的见证下一步步踏入教堂。 站在前排的许多意凑到图南耳边轻声说道：“我看到这一幕怎么那么感慨万千呢？” 图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毕竟这个位置有我们俩的一份功劳。” 许多意笑了一声，又忍不住玩笑道：“其实我觉得这个这个场景也挺像婚礼的。” 如果她们失败了，玛丽亚同样会在这里举办她与特雷西的婚礼。 “但是现在，只有玛丽亚是唯一的主角了。” 她们跟着人群鼓起掌来。 玛丽亚终于走到了王后面前。 王后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十分年轻的少女，有些恍惚。 她第一次见到阿芙洛的时候，她也是差不多的年纪，有一个瞬间，阿芙洛与玛丽亚的脸在她面前似乎重合了一般。 她眼眶含泪。 主教面无表情地提醒她念词。 王后回过神，庄严地问道：“你是否愿意庄严承诺，为你的国家与国民奉献一生。统治你的臣民，管理他们的土地，怀着仁慈之心，尽己所能，维护公平与正义。” “是的。”玛丽亚虔诚地说道，“我庄严承诺，终其一生，我将尽我所能履行我的职责，为此尽心尽力，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 王后捧起象征权力的冠冕。 玛丽亚微微低下头，片刻后，她感受到头顶被压上了一样重物。 从她明白这顶冠冕象征着什么开始，她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拥有它。 “我代表神明授予你王位。”王后说道。 她转过身，面对着教堂中观礼的人群。 此时此刻，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目光所及之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灿烂到近乎夸张的笑容，用力地鼓着掌，唯恐自己不够卖力。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恭喜您完成主线任务，完成支线任务后，即可脱离副本！】 图南因为脑中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愣了一下。 “我的任务完成了。”身旁的许多意忽然道，“我可以离开副本了。” 图南转头看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也听到了。” “很高兴和你合作。”许多意拥抱了她一下，“希望我们下次还能做队友。” 图南也拥抱了她一下。 下一秒，许多意在她怀中消失了。 身旁的人群依旧在鼓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忽然少了一个人。 “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要宣布一件事。”玛丽亚在台上说道。 台下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我的哥哥丹尼斯王子已经到了婚龄，我十分挂心。我为他挑选了一位十分优秀的贵族小姐——朱蒂卡特，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台下的老卡特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瞪大眼睛。片刻后，他激动得掐住一旁儿子的手，“你听到了吗，你姐姐要嫁给王子了，卡特家又要发达了！” 【恭喜您已完成支线任务，您可以随时脱离副本！】 图南听到提示音，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玛丽亚。 对方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她回以一个微笑，用口型对玛丽亚说了“再见”。 距离有点远，玛丽亚没有看清她说了什么。她眯了眯眼睛，试图看清图南究竟在说什么时，忽然觉得恍惚了一下。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里原本站着的女孩只剩下一脸的茫然。 女孩四下张望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玛丽亚愣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连一声道别都不对她说。 第194章 【恭喜您成功完成任务，获得特殊奖励：白雪公主的友谊 副本主要人物对您好感度超百分之80，获得一次抽取奖励的机会。】 副本主要人物的好感度？ 图南回到维度空间，听到这句提示音的时候愣了一下，前几个副本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接到过这个提示。 除了新手副本有一次抽取奖励的机会外，她就再也没见到过奖励了。 原来npc好感度超过一定程度，是由额外的奖励可以抽取的吗？ 那《豌豆公主》那个副本又是怎么回事？ 图南回忆了一下，当时结算的时候系统好像出了故障，也许是因为那个缘故。 她正想抽奖，一只乌鸦忽然凭空跳了出来。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高的好感度了，让我来看看......怎么是你？” 这只乌鸦图南并不陌生。 乌鸦先生黑色的绿豆眼滴溜溜地转动了一下，不满地说道：“竟然是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你怎么还活着？” 图南深谙它的脾气秉性，立刻用一个灿烂的笑容迎接了它。 “好久不见，乌鸦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乌鸦先生直勾勾地看着她，哼笑了一声：“看来你终于学会了礼貌。” “是的，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当初的错误。”图南面不改色地说，“希望您能原谅我当时无理的行为。” “当然，乌鸦先生会宽宏大量地原谅你。”乌鸦“嘎嘎”笑了一声，“现在抽取你的奖励吧。” 它挥了挥翅膀，半空中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个转盘。 图南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转盘上的奖励—— 白雪公主的公主裙、小矮人的增高鞋、女巫的苹果……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看上去就没什么用的东西。 唯一让她有点看不明白的是其中一个格子里并没有说明，而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沉默了一下，伸手用力转了一下转盘。 转盘飞快转动，慢慢停了下来，图南目不转睛地看着，指针最后停留在一个格子内。 恰好是那个带着问号的格子。 “尊敬的乌鸦先生，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她虚心地问道。 “出现问号的格子代表这个奖励全凭玩家运气，运气好的话可以开出下一个副本的针对性道具，运气不好的话……嘿嘿嘿，你觉得你运气好吗？” 图南：“……” “祝你好运。”乌鸦先生意味深长地说道。 图南面前出现一个小小的礼物盒，上头包扎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有点头疼地看着眼前的礼物盒，运气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如果全靠运气，她早就尸骨无存了。 还是先回现实吧。 她礼貌地向乌鸦先生道别，选择了回到现实。 * 熟悉的房间和房间里淡淡的香气让图南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她将手中的礼物盒往床头柜上一放，立刻毫无形象地倒在了床上。 整个人被柔软的被子笼罩，困意立刻涌了上来。 图南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觉睡醒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自从怪谈降临后，许多人都选择了摆烂，人力和物价直线上升，点个外卖的价格都令人咋舌。 好在图南并不重口腹之欲，随意找了个面包充饥，坐在沙发上翻看论坛消息。 她搜了搜《白雪公主》这个副本的相关帖子，意外发现这个副本竟然是个多结局本。 【《白雪公主》你们都选择了哪个npc啊？？】 [我有点头疼：这个副本简直是一个大型买股本……尤金、丹尼斯、玛丽亚、特雷西、国王、王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虽然作为玩家可以根据局势自由选择帮助对象，但我还是想说这对选择困难症患者真的很不友好。] [骂人真的很没素质：1，反正我选了尤金，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恋爱脑，我差点被他坑死呵呵呵呵，早知道还不如选丹尼斯。] [为你点根蜡：楼上你以为丹尼斯是什么好东西吗……我过他的主线过得恶心，感觉他就是一个行走的油物。] [u40u35的：反正肯定没人选国王吧？可以说是地狱级难度了，人人都想要他狗命] [我真的累了：其实还有一个隐藏角色女巫可选，选择女巫之后开启女巫革命，推翻封建统治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认真的吗：啊?] [健胃消食片：没有人选玛丽亚吗？拜托女王超酷的诶！] [到底还能取什么名字：我我我！但是玛丽亚宝宝防备心太重了呜呜，好费劲才让她信任我qaq] [记得用牙线：很喜欢这个副本，几乎没有诡异……多来点，我喜欢。] 图南津津有味地刷了一会，又退出去搜索“乌鸦”这个关键词。 不搜不知道，一搜才发现原来“乌鸦”在怪谈世界里是一个十分常见的意象，大家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人专门发帖出了一个打卡点合集。 图南看完以后只想说大家还是太闲了。 后台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今天种点什么好：你出来了吗？】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嗯呢】 【今天种点什么好：那我就放心了，这次和你合作很愉快，下次再一起下本吧^?_?^】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好。】 图南眼角的余光扫到床头柜上的礼物盒，又补充了一句：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你知道有什么暂时提升幸运值的道具吗？】 【今天种点什么好：提升幸运值？这种道具很稀少，论坛偶尔会有人交易，但都是秒无。】 图南叹了一口气，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都下副本了，谁不想运气好一点。关键时刻，运气好一点甚至可以救自己一命。 【今天种点什么好：方便问问你要这种道具做什么吗？】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我想抽个盲盒】 【今天种点什么好：……】 【今天种点什么好：抽盲盒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人选。要不我安排一下，让她帮你抽？】 第195章 按照许多意所说，纬度空间其实用处非常大。 玩家在七天休息期间可以自由进入自己的维度空间，经过玩家允许之后，其他玩家也可以进入。 于是在她的牵线搭桥之下，许多意带着一个据她所说异常幸运的女生进入了图南的维度空间。 那个女生非常年轻，年轻得让图南几乎觉得有点难受。 她看上去才不过十岁左右。 副本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你就是图南姐姐吧？我听他们……” 许多意一把拍在宋言好背上，硬生生地将她还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图南疑惑地看着她们。 “我之前和她提起过你。”许多意笑了笑，指着宋言好道，“她叫宋言好，论坛id：我是超级幸运星。” 图南微微一怔，忍不住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刚刚到她胸口的小女孩。 这个名字，童话分类的论坛人员想必都不会陌生。 幸运到令人嫉妒的天生欧皇，那个在海底抓了五天海龟就通关的超级幸运星。 “你好。”宋言好笑眯眯地看着她。 宋言好长着一张乖巧可爱的脸蛋，让人第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好感，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你……”图南有点迟疑地看着她，“为什么我好像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亲近……” “这是我的天赋之一，”宋言好没有隐瞒，“所有人见到我会自动增加三十点好感度。” 真是朴实无华又异常有用的技能啊。图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好好还有一个技能就是幸运值拉满。”许多意解释道，“因为她是未成年，为了维持平衡，她比其他人多出一个技能。” “所以我来开盲盒的话，一定会开出隐藏款。”宋言好挺起胸膛十分骄傲地说道，“南南姐姐，你要开什么盲盒？” 她们都很清楚，所谓盲盒，只不过是一个另类的叫法而已。 图南拿出自己的礼物盒递给宋言好。 玩家抽到的奖励除非自愿赠送，否则是无法被其他玩家夺走的，所以图南非常放心地将礼物盒给了宋言好。 宋言好接过礼物盒，随意地抽掉了礼物盒上的蝴蝶结，然后打开了盒子。 盒子爆发出一阵平平无奇的金光，平平无奇的提示音在图南脑中平平无奇地响起： 【恭喜玩家获得特殊奖励：当下最需要的技能卡 顾名思义，当玩家使用此技能卡时，系统会自动生成玩家当下最需要的技能卡。】 真是平平无奇的名字。 图南羡慕地看了一眼宋言好。 如果换做是她来开这个盒子，绝对开不出这么好的道具。 这简直是一张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神卡！ “怎么了？”许多意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奇怪地问道，“难道开出来的东西没有用？不可能吧，好好还没有失手过呢。” 宋言好也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肉嘟嘟的小手。 “不是。”图南平静地说道，“是太好用了。” 许多意：“……” “那就好。”她轻咳了一声，“以后如果你还有‘盲盒’要开，也可以找好好帮忙，她特别乐于助人。” 宋言好抬头看了一眼许多意，鼓起了包子脸，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肯定道：“对，我特别乐于助人。” 图南总觉得许多意似乎有话要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她开口问道。 “呃……”许多意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的确有件事……” “什么事？”图南眨了眨眼，“如果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 “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小队。”许多意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道，“我们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队友，我觉得你就是其中之一，我们已经下了那么多次副本了，也可以算是一种缘分吧。” 图南迟疑了一下。她想到了普利斯特莱，当初她也答应了对方要和他的队伍成员一起下一次副本。 “你不愿意吗？”许多意看着她的表情，失望地说道。 “倒不是这个原因。”图南犹豫了一下，“之前有一个人也邀请过我，我希望可以在解决他那边的事以后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许多意松了一口气，看来并不担心图南会选择另一边，“等有多人副本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我的队友了，她们都很优秀，也很厉害。” “是呀南南姐姐，”宋言好眨巴着眼睛说道，“大家都特别特别好哦。” 图南失笑，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 “好，有机会我们一起组队好吗？” “好呀。”宋言好甜甜地说道。 * 与许多意、宋言好道别之后，图南重新回到了现实。 许多意刚才提起组队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下一个副本结束之后的确该去找普利斯特莱聊一聊了，但是对方当初走的时候没有告诉她论坛id，她要怎么找他？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付之行也许会知道。 毕竟对方混迹论坛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而且童话医院的院长，应该也算得上有点名气才对。 她立刻拿出手机，翻出与付之行的对话框。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打扰了，你认识普利斯特莱吗？童话医院的院长。】 付之行没有立刻回复她，也许是在下副本。 图南也不着急，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换了一套运动服开始雷打不动的训练。 自从怪谈降临后，世界就变得一团乱。普通人生活得战战兢兢，可有些人，却觉得怪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他们本来普通乏味的人生变得精彩起来。 拥有了怪谈赋予他们的奇异能力，非但不保护普通人，反而将他们视为狩猎的目标。 图南理解不了这样的人，也不打算招惹这样的人，只能尽量避免外出，以免一不小心就碰到这种疯子。 她的房子不算大，但住她一个人绰绰有余，图南把原本的书房改造了一下，从家附近一个废弃的健身房搬了点运动器械回来，成了一个有点简陋的单人健身室。 第196章 美女与野兽 几天后，随着一阵熟悉的提示音响起，图南再次进入怪谈副本。 【欢迎回到童话怪谈，您本次怪谈主题为——美女与野兽】 父亲答应为你带回一枝玫瑰，回来后却始终忧心忡忡。 一觉睡醒，你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间奇怪的地牢之中…… 本次副本任务： 1、存活至副本结束。 2、攻略任务对象，得到不变的爱。】 《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她很熟悉，贝儿与野兽的爱情也很感人，但那仅限在童话中。 一阵晕眩之后，图南被传送到了怪谈副本中。 好冷…… 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图南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身体，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她有些发懵。 她躺在一张石床上，身下垫着潮湿的稻草，稻草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温度很低，而她只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破裙子。 她搓了搓手臂，从石床上起身，看了看四周。 很明显，这里应该是一间地牢。 墙壁高处有一个通风的窗户，透过这个窗户可以判断出现在是夜晚，外头黑漆漆一片。 旁边的木桌上有一根燃了一半的蜡烛，烛光微微摇晃着。 图南走到桌边拿起蜡烛，将不大的牢房检查了一遍，除了她以外，活物就只剩下老鼠和蟑螂。 她和一直足足有她两个拳头那么大的老鼠对视了一眼，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不是《美女与野兽》吗，她为什么会在地牢里。 难道她需要想办法逃出去，才能展开剧情吗。 图南坐在石床边缘，看了一眼门口那把巨大的铁锁，思考着要怎么才能出去。 没等她烦恼多久，地牢外的走廊就传来了响动。 图南目光一凛，立刻翻身躺了下去，假装自己还没有醒。 外头的脚步声一点点变大，听上去至少有两个人。 “动作快一点，主人他耐心不好。”其中一个人催促道。 主人？指的是王子吗？ 门口的锁被解开，图南感觉到脚步离她更近了。 “她怎么还没醒？”一个男声诧异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另一个人没好气地说，“把她叫醒不就行了。” 图南察觉到对方的靠近，立刻动了动。装作刚醒的样子睁开眼睛。 “你们是谁？”她脸色苍白，有些害怕地往里缩了缩。 “你醒了？” 距离石床边近一点的是一个金色卷发的中年男子，留着两撮小胡子，人看上去就像一根细竹竿，又高又瘦。 细竹竿微笑着对她宣布：“你现在已经是王子殿下的所有物了。” “什么意思？”图南作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我明明在家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距离偏远的一个男人比起细竹竿胖了不少，肚子上的肉几乎要从制服扣子里挤出来，让人不由得担心他身上那套制服的质量。 他眯着眼睛，大声嚷嚷道：“别紧张，让我来给你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你的父亲因为偷窃惹怒了我的主人，所以现在，他把你送来这里当做是赔礼。” 图南惊慌地眨了眨眼睛，眼眶立刻泛起红来，“父亲将我当做赔礼？不……我不相信……”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细竹竿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你必须接受。” “哦——她实在是太脏了，王子会生气的。穆尔，我们得带她去清洗干净，换一套干净的衣服。” 细竹竿——也就是穆尔点了点头，不顾图南的惊慌，上手来扯她，一边把她往外拖一边说道：“你必须得洗个澡——威廉，快来帮忙。” “我可以自己来。”图南低声说道，“抱歉，我很害怕……你们的主人是王子吗，你们现在要带我去见他？” “当然。”威廉盯着她从石床上下来，“王子耐心不好，我们必须加快动作。” 穆尔与威廉将她夹在中间，带着她往外走。 地牢外是一条昏暗的走廊，走过一段走廊再上楼梯之后，她的视线终于开阔起来。 两人带着她七拐八拐，又找来一个女仆，吩咐女仆看着她洗澡。 图南被人压着，上上下下将她洗得干干净净，又换上一条干净朴素的白裙子，女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她推出了门。 “去吧，孩子。”女仆看了她一眼，“祝你好运。” 图南觉得自己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怜悯的意味。 她顿时警惕起来。 如果是真正的童话，她现在应该可以饱餐一顿，但是现在，她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觉得自己能够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这次副本的第一任务就是存活，可见危险性很高。 穆尔与威廉在门口等她，见她出门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像个样子。” “王子应该会满意的。” 他们的对话让图南有些不安，她试图打探一下他们口中的“王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么晚了王子为什么要见我？”她不解地问道，“我父亲究竟偷了什么，我可以攒钱替他还上。” “还上？”威廉从嗓子眼里蹦出一声讥笑，“他竟然偷窃了王子最珍贵的玫瑰，王子非常生气，他发誓要——” 他猛地住了口。 “上帝，你还是少说两句吧。”穆尔翻了个白眼。 “王子要做什么？”图南忍不住追问道。 “ 你一会就知道了。”穆尔冷着脸说道。 他们在前方带路，图南跟在身后，只觉得他们越走越快，她几乎有些跟不上。 城堡中有钟声响起。 悠长浑厚的钟声在他们耳边回荡着，一下接着一下。 从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穆尔与威廉明显急切起来，他们一人拉住图南一条胳膊往前冲，最后几乎是在奔跑了。 直到他们进入一个大厅之中，两人才终于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表情变得放松起来。 最后一道钟声落下，图南在心中数了数，钟声一共响了十一声。 第197章 好感度是负数? 他们不过刚刚站定，一声嘶吼就从门外响了起来。 这声音不像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更像是某种野兽在示威一般。 穆尔与威廉站在她身边瑟瑟发抖起来。 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图南的心上，每走一步她的压力就愈大。 终于，大门被用力推开了。 一阵带着腥味的风吹了进来，大门被用力推开，因为惯性撞到墙上，发出一阵巨响。 图南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她朝着门口瞟了一眼，墙壁甚至被撞出一个凹陷。 门口出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攻略对象出现，目前对您好感度为-10】 他们都没见过，好感度为什么会是负数？ 图南还没来得及吐槽，门口的“人”忽然又怒吼了一声。 哪怕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在看到“王子”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的个头大约有两米多高，站在门口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人身兽脸，浑身上下都长满了乱蓬蓬的棕色毛发。 那张属于野兽的脸上有一双巨大的、几乎像是两个灯泡一般发亮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那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就落到了她身上。 穆尔与威廉颤抖着跪下，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说道：“主人，那位胆大包天试图偷窃您玫瑰的小偷的女儿，我们为您带来了。” 野兽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她走来，直到走到近前，图南用力扬起头，惊觉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弱小到了极点。 她觉得对方一只脚就能把她踩死。 “你叫什么名字？”野兽开口问道。 野兽的身影与她想象得一样，声音低沉粗旷，嗡嗡地在她耳边回响。 “贝儿。”她努力镇定地回答道，“这位先生，我很抱歉我的父亲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这也许是一个误会……” “闭嘴！”野兽怒吼道，“他是一个小偷！” 图南抖了一下，耳朵嗡嗡的响。 “我可以弥补……” “弥补？”野兽弯下腰，将那张巨大的兽脸凑到她眼前。 一股腥味扑面而来。 图南屏住呼吸，努力控制住表情，不让自己露出异样的神色来。 可是他凑得太近了，她不受控制地看到他脸上那粗硬的毛发，尤其是嘴边的，似乎隐隐带着血色。 这让她不由得联想到某些不好的画面，胃里一阵翻腾。 “我不需要弥补。”野兽粗声粗气地说道。那双可怕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杀意，“但如果你非要那么做的话，我现在刚好饿了……” “我可以去为您准备食物！”她抢先说道。心中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食物？”野兽低低地笑了一声，危险地说道，“眼前不是正好有现成的吗？” 时间似乎暂停了一秒，图南在他眼中看到真切的、对于食物的渴望。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得想要吃了她！ 野兽直起身，大手朝着她抓来。 图南毫不怀疑，如果让他抓到自己，野兽只需要双手略一用力，就能把自己扯成两半，然后成为他的夜宵。 她立刻朝着反方向跑去。 大厅中可供躲避的地方不多，她唯一的优势就是足够敏捷，可以尽量往狭窄的地方钻。 “我们谈谈！”她一边躲一边喊道，“我身上没多少肉，你一定不爱吃！” 野兽发出嘲笑的笑声。 相比于她的紧迫，野兽更像是在与她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图南注意到，有好几次他都能抓到她，却又故意放走了她。 他是故意，故意玩弄她，享受这种猫抓老鼠般游刃有余的游戏。等到他玩腻了，就会干脆利落地抓住他，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她撕成两半。 难怪这个副本第一任务就是要玩家活着。 现在她连活着都艰难，实在想不到要怎么样做才能让眼前这头野兽爱上自己。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种时候，如果她有宋言好的天赋就好了，直接增加三十点好感度，想必就不会有贴脸杀了。 图南微微一怔，忽然想到宋言好抽的那张技能卡。 她心念一动，立刻选择使用了那张“当下最需要的技能卡”。 【使用成功！正在根据玩家所需生成技能卡……生成成功！ 恭喜玩家获得buff加成：如果作为食物的话真的很倒胃口 buff持续时间：一天】 图南：“……” 这个buff，只听名字都让人觉得无语。 就在这个时候，野兽终于玩腻了，用一种根本不符合他体型的速度将她抓了起来。 他轻而易举地将图南举到眼前。 图南用力地挣扎起来，那双手却如同铁箍得一般根本无法撼动。 事到如今，她只能祈祷这个buff足够有用。 野兽抓起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忽然凑上前来嗅了嗅她。 图南紧张得浑身绷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那么倒胃口？”野兽不解地问道。 有用！ 图南第一次因为听到别人说她倒胃口而感到兴奋。 她用力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是因为我不太适合作为食物，先生。” 这个buff持续时间只有一天，她必须在这一天之内努力把好感度提上去，让面前这只野兽不再想着吃掉她。 野兽又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终于还是把她放了下来。 “你很奇怪。”那双巨大的眼睛盯着她瞧，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毛，“我刚才还没有这种感觉。” 图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微笑道：“你的仆人说你是王子，在我看来，你也是一个有点奇怪的王子。” “哦？”野兽看着眼前这个对他来说过于弱小的女孩，饶有兴致地说道，“你不害怕我吗？” “比起害怕，我对您更加好奇。”图南平静地说，“比如您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容貌。”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为：-20】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贝儿小姐。”野兽的声音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图南扬起头看向他，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连同着她的声音也在发颤，“我很抱歉，但是既然您都打算吃了我了，我想我可以在临死前大胆一些？” 她只能，赌一把了。 第198章 贴脸杀 “是的，快死的人当然可以。”野兽低沉地笑了一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听完以后就会被我杀掉。”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即使是这样，你也还是对此感到好奇吗？” “是的。”图南并不如他想象得一样惊慌，相反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我对您感到十分好奇，迫切地想要知道您的一切。” 她对上野兽那双明亮的眼睛，眼里有好奇、恳切、期待，却唯独没有恐惧。 【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度：-10】 图南略微挑了一下眉，虽然好感度依旧还是负数，但她至少知道了面前这头人身兽首的怪物可能会喜欢的类型。 房间因为刚才两人的追逐躲闪而变得一团糟，图南走到翻倒在地的椅子旁边，扶正了两把椅子，对着野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交谈。”她微笑着说道。 【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度：0】 看来他喜欢有礼貌的人。 图南在心中暗暗记下。 野兽走了过来，他的身躯太高大了，不过这里的椅子似乎都是刻意加大过的。 野兽在她身边坐下，呼吸的声音很大，有种难以忽略的存在感。 “要从哪里说起呢。”他摸了摸下巴，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图南从他的讲述中提炼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原本的名字叫安德鲁。 安德鲁年轻英俊，身份尊贵，理所应当的，他被养成了傲慢而骄纵的性格，他喜欢一切美的事物，厌恶肮脏而丑陋的一切。 优越的生活、成群的仆人、美貌的爱人。 一场舞会毁了这一切。 一个雨夜，一位年迈的妇人敲响了城堡的大门，恳求王子能够收留她。 老妇人浑身被雨水打湿，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黑色的衣袍下露出那因为年龄而干枯的皮肤。 她请求能够有一块避雨的地方，等雨停后就立刻离开，然而王子却命人将她赶了出去。 一个年迈丑陋的老妇人，与这场奢靡华丽的舞会格格不入。 可谁知道，这老妇人是一位女巫。她因为王子的无礼而愤怒，诅咒了他与这座城堡。 每当太阳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时，他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直到天边再一次出现阳光。 她留下了一支玫瑰，直言如果玫瑰的最后一片花瓣凋谢时王子还没有找到真心爱上他的人，他就会永远变成野兽的模样。 安德鲁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最开始的时候，我祈祷着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我会给她全心全意的爱；后来，我发誓等到她出现，我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双手奉上；一直到现在，我发誓，如果有这样一个女孩出现，我一定要吃了她。” 最开始，他有过期待。 迷路的少女误入被玫瑰围绕的城堡，为他英俊的面容与绅士的风范所倾倒，却在夜幕降临之后发出惊恐的尖叫。 她们忘记了许下的承诺，用手边能拿起的一切攻击他、流着泪求饶，最后在得知真相后崩溃的哭泣。 他在漫长的等待中陷入绝望，没有人会爱上一只丑陋的野兽。 也许成为一只野兽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安德鲁舔了舔锋利的牙齿，阴沉沉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看来我出现的时机不太巧。” 图南苦笑了一下，“您是打定主意要吃掉我了对吗？” 安德鲁看着她，他的鼻子有点类似于狗的鼻子，黑色的纹理皱起，脸上露出人性化的嫌弃之情。 “不。”他说，“你让我有点倒胃口，我不打算吃了你，但是—— 你听完了我的故事，就必须死。” 他张开嘴，露出里头白森森的牙齿。安德鲁恶意地朝她笑了笑，等着眼前的少女露出惊恐的表情。 尖叫、哭泣、恐惧，这都是他最熟悉的东西。 可是图南，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必须得死吗？”她说，“可我还不想死。” 城堡内的钟声响了起来。 一股暴戾的情绪从他心底逐渐升腾。 图南也听到了那钟声。 她从安德鲁的故事中听出了他对那个女巫的痛恨，他想要恢复从前的样子，可是遇到的每一个女孩都害怕他。 也许攻略他的关键就在这一点上。 安德鲁已经失败了太多次，甚至对此感到绝望，认定没有人会爱上野兽外表的他。 她只需要展现出一点与别人的不同，让他重新升起对爱情的希望，或许…… 可是钟声响起了。 眼前的野兽开始有点不对劲。 安德鲁低下头，喉咙中溢出某种怪异的“嗬嗬”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他的喉咙口，他巨大的身躯也同时颤动起来，浑身的毛发都随着他的身体开始颤动。 危险的预警让图南下意识地站起身，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分析错了吗？ 她来不及细想，面前的野兽发出一阵嘶吼声，他猛地抬起头，朝她扑了过来。 一股浓烈的带着腥味的扑面而来，她根本来不及逃跑，只能抄起手边的椅子朝他砸去。 安德鲁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的脑袋被砸得偏到一旁，室内陷入一阵可怕的寂静之中。 心脏跳得飞快，她不明白刚才看上去还好好的安德鲁为什么会突然爆发。 似乎是在钟声之后…… 她刚来到这间房间的时候，听到过钟声，那时候钟声响了十一声，那么现在就应该恰好是午夜。 这就是他发狂的原因吗？ 图南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野兽。 它的鼻子喷着粗气，慢慢地扭过头来，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血丝，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口中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他被她刚才的反抗激怒了。 野兽咧开嘴，朝她露出锋利的牙齿，上头的涎水顺着牙齿滑落到地上，散发着一股恶臭。 它四肢着地，弓着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图南额角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第199章 如何逃离 野兽猛地朝她扑了过来，带着一股骇人的腥风。 下一秒，两人的脚下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两人全都吞了进去。 图南对这种失重感并不陌生，她闭上眼睛，直到脚下再次传来触地的实感时才睁开眼。 钟声刚刚敲响最后一下。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因为赶上时间而松了一口气的穆尔与威廉。 门口传来一阵属于野兽的嘶吼声，大门被大力地推开，用力砸到墙壁上。 图南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轻出了一口气。 从野兽进门那一刻开始，她就使用了“睡美人的手链”，之后的种种，对于他们来说，全部都是梦境。 她垂下头看了一眼手腕的手链，轻轻摩挲了一下。 “睡美人的手链”可以感知强烈的情绪将人拉入梦境之中，这种时候的梦境连手链的主人都无法区分梦境与真实。但当她主动打开梦境时，梦境的主人可以自由控制梦境是否碎裂。 根据她上一次经验，为了安全起见，至多四次，她就必须离开梦境。 对于这个遭遇贴脸杀的副本来说，这个道具的好用程度不言而喻。 她可以在梦境结束之前，尽可能地搜集讯息，为自己增加更多的筹码。 现在看来，一到午夜十二点，安德鲁就会彻底失去神智变成野兽，她必须要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想办法离开这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图南抬眼朝着门口看去，人身兽脸的安德鲁出现在门口。 一旁的穆尔与威廉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念出她熟悉的台词。 安德鲁走到她面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贝儿，”她微微屈身行了一个礼，根据她上一轮梦境的推测，安德鲁更喜欢懂礼貌的人，“很高兴见到您。” 安德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不害怕我吗？” 图南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躲闪了一下，她试图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然而声音中还是有细微的颤抖。 “只是有一点而已，但是我想您既然让我洗了热水澡，又给了我一套干净的衣裙，总不会是个太坏的人。”她露出一个有些天真的笑容。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0】 图南低下头，藏起眼底不易察觉的笑意。 安德鲁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把他当作寻常人来看待的人。 他已经习惯于人们见到他时的恐惧，可是他的内心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正常人来看待的，他的内心深处还有属于王子的骄傲，所以才会在一次次的失败后那么恐惧。 他用愤怒来包装自己的恐惧，发誓要吃了每一个见到他的女孩，也只是因为害怕自己再一次失败而已。 她需要伪装出自己的不同，循序渐进地获得他的好感度。 “你太天真了。”安德鲁哼笑了一声，故意恶声恶气地恐吓她，“他们把你洗干净只是因为我不吃脏兮兮的食物而已。” 图南相信，这的确是威廉与穆尔让她洗澡的本意。 她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微微瞪大眼睛，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盯着安德鲁瞧。 安德鲁看着她的表情，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果然如此的痛恨来。 每一个人都会害怕他、恐惧他，无一例外！ 可是面前的少女却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您为什么要故意吓我呢？我才不相信你会吃人，虽然你看上去有些吓人，但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一个坏人。” 安德鲁愣了一下。 他已经太久没有接收过别人的善意，以至于它到来的时候让它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真的不怕我？”他眯起眼睛，怀疑地问道。 “我怕。”图南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的父亲告诉我，害怕是无用的。” “你的父亲？”安德鲁嗤笑了一声，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道，“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弱者，他妄图偷取我的玫瑰，还将你送来抵消他的罪恶。” “是我让他回家的时候为我带一支玫瑰。”图南平静地说道，“如果他有罪，那也是因我而起。我愿意留在这里偿还，直到您认为我已经还清的那一天。” 安德鲁定定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他在犹豫，要不要再尝试一次，可他已经受够了折磨，早已不对有人会爱上这样的他而抱有期待。 但看在这个少女没有一见到他就尖叫的份上，他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我叫安德鲁，”他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很少有人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如果她说“想”，他就把她吃掉；如果她说“不想”，他就把她留下。 可是这两个答案，她什么都没有说。 图南说：“我相信这对您来说一定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我不希望您回忆这段不愉快的往事。” 安德鲁愣住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回答让他沉寂已久的心湖泛起细微的涟漪。 【攻略人物对您的好感度：20】 图南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 安德鲁成为野兽之后，头一次有些手足无措，他轻咳了一声，故意移开视线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感谢您的仁慈。”图南这样说道，“能够给我一个房间居住呢，地牢对我来说有些太过潮湿寒冷了。” 对她有了20好感度的安德鲁很好说话，他随口吩咐穆尔去给她安排房间，然后又吩咐威廉去准备食物。 “你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可以用过餐之后再去休息。”安德鲁说道。 图南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留她用餐。 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留给她的时间太短了。 “这太麻烦了。”图南柔声说道，“我还可以忍耐，明天早上再吃也是一样的。” “没关系。”安德鲁已经走到餐桌旁坐下，还顺手将他身边的椅子扯了出来，是留给谁的不言而喻。 “我有吃夜宵的习惯，她们早就准备好了。” 第200章 ! 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图南一点点挪到桌子边，慢慢在安德鲁身边坐下，一边想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尽快离开。 佣人很快将食物端上了桌，野兽吃饭的姿态并不文雅，他端起浓汤将头埋在盘子中“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 乳白色的浓汤将安德鲁嘴边的毛发都染成了白色。 图南用勺子一勺一勺舀起浓汤飞快地往嘴里送，没用一会就将碗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 根据她预估的时间，她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在午夜之前离开这头野兽。 “感谢您的招待。”她放下手中的勺子，按捺着心中的急切，尽量平缓地说道，“浓汤很美味。” 安德鲁随意地用餐巾擦了擦嘴。 “时间不早了，我可以去休息了吗，先生？”图南问道。 野兽看向她，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着什么急呢，贝儿小姐。”他慢吞吞地说道，“她们打扫房间还需要时间，我认为我们还可以再聊一会。” 图南皱了皱眉。安德鲁似乎是在刻意挽留她，不让她离开这里。 这是为什么？ 如果她坚持要离开的话，他会生气吗？ “我已经给您增添了很多麻烦了。”她说道。一边站起身来，“这些小事我都可以自己做。” 安德鲁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盯着她，里头透露着危险的意味，仿佛只要她说“是”，他就会立刻扑上来将她撕成两半。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再坚持离开，下场不会比留在这里好多少。 “当然不是。”图南惊慌地摇了摇头，“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觉得时间已经很晚了，或许我们可以明天……” 安德鲁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松口让她离开。 图南只能有些焦躁地坐了下来。尽管她有“睡美人的手链”，可是梦境的使用是有次数限制的，再这样下去，她连门都出不去就要被二杀了。 问题到底在哪里。 副本之中不会给人留下必死的局面，可是现在的安德鲁却刻意将她留在这里，等到午夜的钟声一响，他彻底失去理智之后，她必死无疑。 一定有她没有想到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一边应付着安德鲁，一边想从安德鲁进门到现在，她究竟遗漏了什么。 “为什么我觉得，你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呢，贝儿小姐？” 安德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图南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抬起眼，意外地发现安德鲁不知何时凑到了她的眼前，那双兽瞳里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略显惊慌。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10】 她愣了一瞬，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终于明白过来。 这个副本的任务是得到安德鲁的爱，这就好比一个攻略游戏，她需要不断地去提高攻略对象对她的好感度才能通关，也许在十二点之前走出这扇门就是第一关。 安德鲁对她的好感度还不够。 在某些攻略游戏中，当攻略对象的好感度不足时，无论剧情如何发展，最后都会走向be。 她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只能尽可能试一试了。 “抱歉，我只是第一次离开家，有些想家了。”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换上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轻声细语地说道。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20】 “很可惜，你以后再也无法回家了。”安德鲁哼了一声，“你的父亲已经将你送给了我。” “当然，先生。”图南点了点头，“我相信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野兽，拿起桌上的餐巾微微凑上前去。 安德鲁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目光不善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我无意冒犯，只是看到您脸颊上的毛发有些脏了。”图南低下头，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我只是想帮您擦干净。” 安德鲁愣了一下，看了看她手中的餐巾，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不被抗拒的感觉。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30】 “不用麻烦了。”他咳了一声，移开视线，“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去休息吧。” 图南眼睛一亮，正想答应，远处的钟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她动作一顿。 面前的安德鲁再一次发出古怪的声音，他扭了扭脖子，张开大嘴朝她扑了过来。 图南叹了一口气。 * 面前的野兽正举着餐盘“呼噜呼噜”地喝着碗中的浓汤。 图南回过神，低下头看着自己盘中的浓汤，拿起一旁的勺子慢慢喝了起来。 这具身体现在很饿，她需要先填饱肚子。 等到安德鲁放下盘子时，她也恰好放下了手中的汤勺。 安德鲁拿起一旁的餐巾随意擦了擦嘴，浓汤的汤汁还残留在他的毛发上，其中一根毛发末端坠着一滴汤汁，摇摇欲坠。 图南拿起餐巾凑上前想要为他擦去，安德鲁顿时警惕地抓住了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他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抱歉，我只是想要帮你擦去那些汤汁。”图南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地说道。她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他的脸颊，轻声说道，“你似乎没有擦干净。” 安德鲁似乎愣了一下，握住她手腕的手松了下来。 图南收回手，白皙的手腕上一道醒目的红痕，她轻轻揉了揉手腕，没有说话。 “你的手还好吗？”安德鲁问道。 “我想应该不碍事。”她拉了拉袖子，将那道红痕遮住，“您不必担心，我只是天生比别人更容易看出痕迹来而已。”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30】 安德鲁看出她是在安慰自己，他久违地感觉到温暖。 自从他变成野兽后，没有人不害怕他。 “时间不早了，你应该早点休息。”安德鲁主动说道，“明天见。” 图南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感谢您的招待。”她站起身，提起裙子屈身行了一礼，“明天见。” 第201章 两个安德鲁? “贝儿小姐，您今晚可以在这里休息。” 穆尔将她领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间，同时提醒道：“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后，请您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 图南走进房间环顾了一圈，才回过头对他道了一声谢。 “没想到王子竟然将您留了下来。”穆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已经很久没有——” “这么高兴过了？”图南随口接道。 “是的。”穆尔声音低落下去，“自从……王子就一直郁郁寡欢，他排斥所有人，所以您能够留下来，让我们都很惊讶。” 图南没有因此而感到松懈，她想了想，开口问道：“王子有什么忌讳吗？我初来乍到，如果一不小心惹他不快，那就不好了。” 穆尔想了想：“王子他厌恶违背诺言的人，也讨厌别人问起他的样子……” 图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对他道了谢。 穆尔离开后，她仔细搜寻了一遍房间，并没有发现规则纸条一类的东西。 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她坐在床边，耐心地等了一会。钟声结束之后，周围十分安静，安静得几乎有些诡异。 图南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 什么都没有。 她正打算直起身，门却被用力敲响了。 巨大的敲门声猛地在她耳边炸起，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听到外头一阵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像是某种尖锐的东西在门上划过，令人不寒而栗。 她原本淡淡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图南在门口站了许久，外头的刮擦声断断续续，每当她以为停止的时候，它又会再一次响起，直到一个小时以后，声音才终于彻底消失了。 外头的东西走了吗？ 看来它应该暂时无法突破这扇门。图南猜测，这扇门与《豌豆公主》副本一样，在午夜的时候能阻挡外头的东西进来，但这种效果会越来越弱，直到有一天外头的东西破门而入。 她回到床边，掀开被子翻身上了床。 * 图南根据自己的生物钟醒了过来。 她洗漱完打开房门，看到门外放着一条裙子。 晚上的城堡到处都黑沉沉的，直到今天她才终于看清城堡的样子。 这座被诅咒过的城堡依旧维持着曾经的华丽，描金的器具、随处可见的精巧摆件。 可是这座城堡太大、太空了。 昨晚她还能见到许多的仆人，可是现在，整座城堡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一般，她在城堡中独自走了许久，也不见一个人出现。 图南试探着走出了城堡的大门，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她。 城堡外是一片巨大的花园，花园里头几乎种满了玫瑰，玫瑰张扬地在枝头盛放，她走上前，抬起手想要触碰其中一朵。 “别碰它们。” 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图南回过头，意外地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她没有询问他的身份，只是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能碰它们？” “因为这里的主人会生气。”男人走上前来，看着玫瑰说道，“玫瑰是不可触碰的。” 这是规则吗？ 图南装作不解地问道：“我没有在这里见过您，请问您是？” “我叫安德鲁，是这里的主人……的朋友。” 不出图南所料。 她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问道：“那这里的主人呢？” “它白天的时候不会出现。”安德鲁轻描淡写地说道，“野兽只会在夜晚出没。” “野兽？”图南微微皱了皱眉，“这样称呼一位先生是否太不礼貌了一些。” 安德鲁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厌恶的表情来，连声音都带上了两分轻蔑。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那副样子，难道不是野兽？” “没有人愿意是那副样子。”图南面色变得严肃了一些，她正色道，“您既然是他的朋友，为什么还要这样贬损您的朋友呢？” 安德鲁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您是一位善良的小姐，请问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我叫贝儿。”图南眉心微拧。 为什么攻略进度提示没有涨呢。 安德鲁听到她这样维护他，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 “贝儿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逛逛这座城堡呢？”安德鲁忽然问道。 她抬起头看向对方，安德鲁绿色的眼睛像一片平静的湖水，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回到城堡，安德鲁对整座城堡十分熟悉，甚至于对每一个摆件都能说出它的历史与来源。 除了城堡的主人，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对这里如此熟悉。 他们走了许久，图南才终于捂着空荡荡的肚子表示自己走不动了。 安德鲁愣了一下，才勾起一个迷人的笑容，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是我没有注意。” “我昨天才来到这里，您知道厨房在哪里吗？”图南问道。 “当然。”安德鲁指着一个方向，“请跟我来。” 厨房的食材应有尽有，图南简单地做了两份三明治，将其中一份递给安德鲁。 “试试我的手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很少做饭，也许并不好吃。” 安德鲁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攻略对象好感度：10%】 图南的表情差点失控。 10%？ 为什么会是10%？ 安德鲁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很给面子地夸赞了一句。 图南勉强笑了笑，也低头咬了一口三明治。 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好感度每天会清零？ 还是面前的人与昨天的人本身就是两个人，而他们都是她的攻略对象？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对图南来说都不亚于晴天霹雳。 食不知味地吃过早餐之后，安德鲁又带图南在城堡中闲逛起来。 白天的安德鲁似乎十分讨厌晚上的安德鲁，仿佛他们两个真的不是同一个人。每当图南提起晚上的安德鲁，他就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且并不愿意与她多说下去。 她故意贬低了一句晚上的安德鲁，系统竟然提示她好感度升到了20%。 第202章 难以捉摸 她尝试着又说了几句，好感度定格在25之后就不动了。如果再说下去，好感度反而降低了。 图南有点摸不着头脑。 眼前的这个安德鲁到处都透着怪异。 他们走到一处露天走廊停了下来。 这个走廊连接了两栋楼，从走廊上望去，可以看到远处大片的树木。 整座城堡被各种各样的灌木与树木包围，隔绝人烟。 近处，则是大片美到近乎妖异的玫瑰。 “这里很美，对吗？”安德鲁在她身边轻轻开口道。 他闭上眼睛，迎面的风仿佛都带着玫瑰的香气。 “很美。”图南点了点头，“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能看见，未免有点可惜。” “是啊。”安德鲁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后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了。” 她心里划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一种诡异的预兆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图南猛地转过身，可是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闪过的银光。 紧接着，一把冰冷的餐刀插进了她的胸膛。 安德鲁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真是抱歉，贝儿小姐。”他嘴唇微动，“临死前能看到这样的美景，就当是我对你三明治的回报。” 图南瞪大眼睛。 她低下头看着那把银制的餐刀，刺目的血液从胸膛里涌了出来，顺着餐刀滴落，胸前晕开大片的血迹。 她可以让梦境立刻碎裂，可是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安德鲁要忽然杀了她。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她咬着牙，用尽全力问道，“为什么要……杀了我……” 面对一个必死的人，他们往往会放松警惕，说出一些关键的信息。 她必须让自己的死，有价值。 安德鲁低下头，嘲讽地看着她。 “你竟然真的会认为有人会爱上那样的你，实在太可笑了。 你对我说她不一样，可是你看，她一样会在我面前贬低你，永远不会有人爱上野兽，你早该清醒了—— 早点结束这种无望的生活吧。” 餐刀的刀柄被握住，他用力抽回，却看到眼前的人毫无预兆地轰然碎裂。 * 图南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了神。 她不急着起身，反而闭上眼睛在脑中梳理起来。 白天的安德鲁最后说的那番话，信息量很大。 那两句话不像是说给她听的，反而像是说给晚上的安德鲁听的。可是当时，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 图南皱了皱眉，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他们是双重人格？ 白天的安德鲁认为不会有人爱上这样的他们，而晚上的安德鲁则还心存期待。 那她就不得不思考另一个问题了——晚上的安德鲁能听到她和白天的安德鲁的对话吗？ 两个人的好感度并不共通，也许她要将两人的好感度都刷满才能通关。 贬低晚上的安德鲁能提高白天的安德鲁的好感度，可是如果过度反而会降低好感度。 而且她并不清楚晚上的安德鲁是否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她绝对不能再走这条路。 还是得想办法刷好感度。 确定好自己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图南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熟练地洗漱完，打开门把门外的裙子换上，然后根据上一轮梦境成功再次在玫瑰丛外遇见了安德鲁。 …… “贝儿小姐，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在见过他的容貌之后，还愿意留在这里的女孩。” 安德鲁笑意温柔，图南却从他眼中看不到半点温度。 他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却将它藏在温柔的表象之下。 “难道你不害怕他吗，那是一头真正的野兽。” “你希望我害怕他吗？”图南反问道，“他是你的朋友，我不理解为什么你的语气似乎对他极为不屑。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在害怕什么？” 安德鲁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为什么这样说呢？”安德鲁轻笑一声，“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姐，面对野兽的时候怎么会如此冷静？” 危机感从图南心底冒了出来。 根据上一层梦境的经验，她没有选择与安德鲁去厨房，他也就没有了拿餐刀的机会，但是她不确定对方身上会不会携带什么其它的凶器。 她必须谨慎地回答安德鲁的每一个问题，尽可能地提高他的好感度。 “说不害怕当然是假的。”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但是他并没有伤害我，还给了我食物和一个可以休息的房间。他明明一只手就可以撕碎我，却并没有伤害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也许他只是另有所图。”安德鲁不为所动。 “我不能用还没有发生的事给他定罪。”图南微笑道，“您这样说，我忍不住要怀疑您是否真的是他的朋友了。” 安德鲁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贝儿小姐。” 【攻略目标对您好感度：20%】 20%？ 一下子上涨了百分之20，让图南有种意料之外的惊喜。 对晚上的安德鲁表示信任，他的好感度竟然也会涨，甚至涨得比贬低晚上的安德鲁更多。 这让她愈发有些看不懂白天的安德鲁了。 图南原本以为这一次她能够很顺利，她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毫无差错，恰到好处地表现自己，可是安德鲁的好感度只上升了可怜的百分之5。 到达25%之后，好感度便纹丝不动，无论如何也不再上涨了。 像是要重蹈上一层梦境的覆辙，他们再一次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个悬在半空中的露天走廊。 图南转过一个拐角，看到这条走廊时，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再不醒来，她很可能会迷失在梦境里。 安德鲁往前走了两步，见她没有跟上，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了，贝儿小姐？”他微笑着问道，姿态优雅从容。 第203章 梦境结束 图南站在原地看着他，忽然撑着头，面露不适。 “安德鲁先生，很抱歉，我有些恐高。” 她后退了一步，“不如我们换一条路？” 安德鲁露出了然的神色，抬腿朝她走来，一边语带惋惜地说道：“这条走廊可以将远处的景色尽收眼底，你不能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图南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很可惜。” 安德鲁走到她身边，“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呢？”他歪着头想了想，“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你一定饿了，不如去厨房看看？” 图南勉强笑了笑，“我还不是很饿。” 安德鲁眨了眨眼，“那贝儿小姐想去哪儿呢？” “城堡里的佣人们呢？”图南话锋一转，“我昨晚还看到城堡里有许多佣人。可是今天一早，他们就全都消失了。” “他们总是需要休息的，不是吗？”安德鲁微笑着说道。 白天休息？ 图南余光忽然瞥见角落中的一个花瓶。 她昨天经过这里的时候，似乎还没有这个花瓶。 安德鲁见她盯着那个花瓶看，轻声问道：“你喜欢这个花瓶？” 图南摇了摇头。 她只是觉得，这花瓶圆滚滚的形状，很像一个人。 ——威廉。 甚至连瓶身上的花纹与威廉昨晚穿的衣服十分类似。 “喜欢也没关系，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安德鲁的声音略带磁性，在她耳边响起。 图南身体一僵。 ——他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安德鲁凑近她，整个人几乎将她笼罩住。 这种距离让她没有安全感。 “我……”她正想拒绝，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银光。 图南头皮都发麻了。 她当机立断，一个手肘用力击打安德鲁的小腹，同时抬起脚用力踩了下去。 身后传来安德鲁的痛呼声，图南趁机跑到安全位置，往后看了一眼。 安德鲁一只手捂着小腹，痛苦地弯下腰去，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把银色的匕首。 他没想到图南竟然会反抗，这一下肘击让他吃足了苦头。 “该死……”安德鲁咬牙切齿地抬起头，终于不再掩饰自己，“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图南看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身后，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安德鲁先生，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竟然让你对我动了杀心？”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腹部的疼痛一点点散去，安德鲁直起身，握着匕首的指腹用力到骨节泛白。 图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试图挣扎一下，“我们或许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她一边说，一边寻找周围有没有什么好用的防身工具。 很可惜，四下空空，除了一些家具外，没有任何能让她防身的东西。 “我的动作很快，不会让你痛苦的。”安德鲁扭了扭脚踝，他的脚趾还隐隐泛着疼痛。 “你安心地去死吧。”他举起匕首朝她扑了过来。 “抱歉，我拒绝。”图南抓起一旁的一个花瓶，用力朝他丢了过去。 安德鲁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躲避，而是去接花瓶。 图南立刻将手边能够到的花瓶瓷器全都朝他砸了过去，然后转身飞快地向外跑去。 安德鲁手忙脚乱地接过一个个飞来的瓷器，然而还是有几个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攻略人物对您好感度：-25%】 她辛辛苦苦刷了半天的好感度，一眨眼就直接掉了50%。 图南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安德鲁果然追了出来，他面色难看，几近扭曲，大声叫嚣着。 “我要把你扒皮拆骨——” 图南很快跑出城堡，外面是大片的草地，两边种满了玫瑰。 她看了一眼安德鲁，当机立断朝着玫瑰丛跑去。 “你要干什么？！”安德鲁愤怒地说道，“你给我回来！” 以安德鲁的速度，迟早会抓住她，与其白白送死，不如在死之前能获取一点信息是一点。 图南跑到玫瑰丛边，玫瑰张扬地在枝头盛放，香气馥郁迷人。 “我很好奇……”图南喘着粗气，伸手采下一朵玫瑰，“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摘玫瑰——” “住手！”安德鲁愤怒地嘶吼道。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100%】 图南本以为会发生什么，可是她将玫瑰握在手中，除了好感度降低之外，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皱了皱眉，来不及细想，愤怒至极的安德鲁已经朝着他冲了过来。 玫瑰掉落在地，被愤怒的男人一脚踩进泥中。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他一把掐住图南，因为过于愤怒甚至忘记了使用匕首。 一朵玫瑰而已，安德鲁究竟为何如此愤怒。 他掐住图南的脖子，眼睛发红，英俊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得异常丑陋。 图南在他掐死自己之前选择了结束这场梦境。 * 大门被用力推开，“砰”的一声砸在墙上。 图南心有余悸地睁开眼。 窒息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身体上，她摸了摸脖子，深吸了一口气。 从现在开始，她没有试错的机会了。 野兽安德鲁站在门口，喘着粗气，压迫感十足地看着她。 然而现在，图南看着这张丑陋的面孔，反而觉得异常亲切。 至少野兽安德烈比白天的安德鲁好糊弄得多，好感度也好刷得多。 她按照自己的经验快速刷了一遍好感度，成功在午夜之前来到了房间。 这一次图南并没有让穆尔立刻离开。 “我很抱歉，”她捂着胸口，神情低落地问道，“我知道我的父亲不该偷取玫瑰，可是……只是一朵玫瑰而已，为什么这里的主人会那么生气呢？” 穆尔露出后怕的神情。 “贝儿小姐……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是我只有一个忠告，千万不要试图去碰城堡中的玫瑰，主人的愤怒会将你淹没。” 看来她只能之后再探究关于玫瑰的问题了。 “那么我应该做些什么呢？”她轻声问道，“既然我被送来赎罪，总该做些什么，比如充当女仆？” “主人白天的时候会沉睡，您可以在城堡自由活动，只是千万不要去顶楼的房间。” 第204章 现实 图南故作疑惑地问道：“白天沉睡？那你们呢？” “作为王子的仆人，我们当然也会跟着一起沉睡。等到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芒消失后，您自然会看到我们。” 图南点了点头。 《美女与野兽》中仆人会变成家具，再看白天的安德鲁看到那些瓷器破碎后的反应，她基本可以确定那些家具瓷器就是城堡的仆人。 她需要注意的地方又多了一条。 这个副本异常凶险，有不少不能踩的禁区，许多规则都需要玩家自己去摸索，还好她有“睡美人的手链”这个道具。 根据她这几次梦境的经验，可以推测出的规则有—— 1、好感度是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2、午夜后的安德鲁很危险，需要远离。 3、白天时城堡的仆人会变成城堡中的物品，不能损坏。 4、不要触碰玫瑰。 至于其他的，她还不能十分肯定。 白天的安德鲁会试图杀死她，图南怀疑也许他的好感度超过30%之后就可以活命，但她对这个副本的了解太少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刷好感度。 她躺在床上，思考着应该怎样躲开白天的死局。 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睡美人的手链”在同一副本中只能使用一次，接下来的路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既然现在她还没有头绪，不如躲开白天的安德鲁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睡着，直到门外的声音一点点沉寂下去，才终于模模糊糊地陷入一片黑暗。 * 图南第二天醒得很早。 前两次她都是在玫瑰丛边遇到安德鲁的，所以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再去玫瑰丛。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确定没有安德鲁的踪迹之后，率先到厨房给自己做了一个三明治。简单吃完后，她开始寻找城堡哪里最适合躲藏。 城堡很大，一个人如果刻意想要躲藏是很难被找到的。她千挑万选，最后选择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房间，打算在这里躲上一天。 图南的想法很美好，但是副本显然不会让她舒舒服服地躲上一天。 她不过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左右，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有人在里面吗？”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尽管她刻意躲了起来，但是安德鲁找到她的时间仍然与之前差不多。 虽然被找到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这么快就被找到，还是让图南有点惊讶。 安德鲁很显然知道她就在房间里，再躲下去也没有意义，她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做出一副诧异的表情问道：“你是谁？” “我叫安德鲁，是城堡主人……的朋友。”安德鲁看着她，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 “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呢？”图南忍不住问道。 “我只是恰好经过这个房间，听到房间里有点动静罢了。”安德鲁耸肩，随意地说道。 图南确定自己没有发出过任何声响。 但是她并没有提出异议，既然安德鲁找到了她，她只能选择面对。 事情似乎依旧按照着前两次的剧情在发展。 图南刷满了能刷的25%好感。她走在安德鲁身边，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结果一时没有注意脚下，被脚边的一样东西绊了一下。 “你没事吧？”安德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她抓着对方的胳膊站了起来，看向地面上刚才绊倒自己的东西——一个茶壶。 茶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图南捡起茶杯，故作好奇地问道：“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茶壶？仆人未免太粗心了吧。” 这里的许多家具的位置都很奇怪，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偏偏出现在了这里，而本该出现这里的东西却又出现了另一个地方。 抛开主人乱拿乱放的可能，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城堡里的仆人来不及回到自己本该在的地方，只能原地变身，所以到处都有不该出现的家具。 图南原本有些茫然的思绪像是突然被什么点亮了一般，一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忘记了—— 这里的许多家具都是王子的仆人变成的，她在城堡行动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经过这些家具所在的地方，等于是将自己的位置明明白白地暴露在了他们跟前。 难怪安德鲁那么轻易就找到了她。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你怎么了？”安德鲁在她身旁轻声问道。 “没什么。”图南微微一笑，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我只是觉得这里地上突然出现一个茶壶有些奇怪。” “也许是仆人没有注意，把它掉在了这里。”安德鲁拿过她手中的茶壶，将它放到了桌子上，“只是小事而已，不必在意。” 图南在他身后，快速扫了一圈之后，认识到她绝对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区分真正的家具和变成家具的仆人的。 她需要找到一个肯定没有家具的地方。 而在此之前，她需要将面前的安德鲁甩掉。 她不自觉地拧起眉头。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那里能看到整座城堡最好的景色 。”安德鲁回头看向她，表情看不出半点奇怪之处，就好像他真的只是想带她去看风景一般。 图南顿了一下，为了不让对方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期待的样子来。 “好啊。”图南微笑道，“我很期待。” 安德鲁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这里走。”他说道，在前方带起了路。 图南跟在他身后，两人走了一会，她忽然“哎呦”了一声，捂住了肚子。 安德鲁停下脚步，诧异地回头看她。 “发生什么事了，贝儿小姐？”他的一只手插在口袋之中，站在原地目光冰冷地朝她看过来。 图南扶着墙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脸颊微微泛红，犹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安德鲁先生，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我想……” 第205章 逃跑 安德鲁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安德鲁先生？”图南小声催促了一声，“在去看您口中的最美的风景之前，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带我去……”她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抱歉。”安德鲁这才反应过来，那只插在口袋中的手拿了出来，“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图南捂着肚子，慢慢地跟在他身后。 中世纪的欧洲贵族上厕所都会在城堡挖一条竖井，这个房间一般都在城堡的最边缘。图南思前想后，觉得那里是最适合她逃跑的地方。 更何况，就算安德鲁想要杀她，时间还很充足，他没必要连一个上厕所的时间都不给她。 安德鲁在前方带路，果然将她带到了城堡最边缘的一个房间。 图南向他道了一声谢，同时低下头，一股害羞至极的模样，“安德鲁先生，能否请您暂时离开一会……”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安德鲁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我在走廊那头等你。” 图南红着脸点了点头。 确认安德鲁离远了之后，图南才打开门走进了厕所之中。 这间厕所并不大，她扫了一圈，也并没有发现疑似是仆人的家具，顿时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墙壁上有一个透气用的窗户，她打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高度略高了一些，但还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 图南开始庆幸王子一大早为她准备的这条华丽的长裙了。 层层叠叠的裙摆原本是她逃跑时的拖累，现在却成了最好的工具。 她直接用力将裙摆撕了下来，遇到撕不动的地方，就直接用牙齿咬。 安德鲁应该马上起疑心，但是她的动作越快，就能为她争取更多的躲藏时间。 她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条长长的布绳，间隔一段距离就打一个结，然后将其中一端系在了房间里。 图南将剩余的布绳抛出窗外，用力扯了扯绳子，确认自己系紧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从窗户口爬了出去。 她紧紧握着布绳，两只脚蹬着城堡外围的墙壁，一点点往下窜。 安德鲁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从这里逃出去。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城堡外面的墙壁，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变身成家具的仆人。 城堡外的那大片草地与灌木丛，就更不会有了，还是一个绝佳的躲藏地点。 安德鲁一时半会，是绝对找不到她的。 尽管她尽可能地将自己身上所有能用来做布绳的布料都利用上了，但距离地面还是差了一截。 她看了一眼身下的草地，估算了一下距离，一只脚在墙壁上蹬了一下，同时松开了手。 图南护住自己的头，在掉落地面的一瞬间用力朝前滚了两圈。 粗糙的草地摩擦过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将她腿上的皮都蹭掉一块。 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肾上腺素的刺激作用下让她根本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她用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朝着远处的灌木丛跑去。 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藏起来。 * 安德鲁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人。 一开始，他还维持着王子的风度耐心地等待着，可是时间一久，他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安德鲁不是一个有着足够的耐心的人，但是毕竟在一个女孩上厕所的时候去敲门这件事实在是太不雅了。 他是想要对方的命，但不代表他愿意做这么没品的事。 于是他又强忍着等了一会。 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时间实在过去太久了。 安德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厕所门口，他敲了敲门，轻声问道：“贝儿小姐，您已经进去很久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里头没有动静。 他眉头一皱，心里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人跑了？可这里是三楼，他又一直在门口不远处守着，她能跑到哪里去。 更何况，他确信自己伪装得很好，对方不可能看出自己真正的意图。 他又敲了敲门，“贝儿小姐，你还好吗？” 还是没有动静。 安德鲁内心的不安感愈来愈强烈，他再次重重敲了敲门，加大声音说道：“贝儿小姐，请原谅我的冒昧，如果您再不开口，我就要进去了。” 意料之中的安静。 安德鲁退后一步，一脚踹开了门。 木门重重地朝内撞去，在撞到墙壁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又反弹了回来。 可就那么短短的几秒钟，已经足够安德鲁看清房间内的一切了。 窗户大开着，一条用裙子做成的布绳搭在窗口，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安德鲁双手紧紧攥成拳，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那扇窗户。 如同被用力甩了一个巴掌，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他竟然被人用这种简单荒唐的法子给骗了，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对方究竟是怎么猜到他要对她不利的。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走到窗户口朝下看去。 绳子轻轻地飘荡着，至于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闭着眼睛，大声吼道：“人呢，把人给我找出来！” 城堡里的家具如同突然有了生命。茶杯、时钟、花瓶，乃至于一把勺子都动了起来。 他们在城堡里跑来跑去，飞快地搜索每一个角落。 “人呢？” “没有看到啊——” “主人生气了，快找——楼上找过了吗？” “这里没有——” …… 很快，安德鲁收到了信息。 ——城堡里没有对方的踪迹。 也就是说，对方只能躲在城堡外。 家具无法离开城堡，只能由他亲自去找。 安德鲁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大片的灌木丛与林立的树木，眉头用力拧了起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嗤笑了一声。 以为这样就能逃得了吗？难道对方还能比他更了解这里不成。 *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5%】 ……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10%】 ……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30%】 图南眼睛一亮。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0】 图南：“……” 第206章 躲猫猫 短短几分钟，安德鲁的好感度上蹿下跳，让人捉摸不透。 城堡外围种着一片巨大的玫瑰花丛，再往外则是足有人高的灌木丛，四通八达，仿佛一个小型迷宫。一个人躲在其间，很难被发现。 图南蹲在角落中，往外瞥了一眼，层层叠叠的绿意，看不到半点人影。 安德鲁肯定已经发现了她逃跑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她，城堡外围虽然很大，但是距离太阳下山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难保他不会发现自己。 被磨破的双腿隐隐作痛，她低头看了一眼，一条膝盖上的皮几乎都被磨掉了，刚才竟然半点都没有感到疼痛。 好在只是磨破了一点皮，并没有什么大碍。 图南皱了皱眉，吹了吹腿上沾染的草屑。 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把童话图鉴召唤了出来。 童话图鉴刚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图南一把抓住，她用力合上书页不让它打开，严肃地说道：“不准说话。” 童话图鉴在她怀里挣扎了几下，安分下来。 “去外面看着，有人过来就提醒我。”她拍了拍童话图鉴的脊柱，把手松了开。想了想又小声提醒道，“别让人看到你。” 童话图鉴在半空中晃了晃，不情不愿地去望风了。 图南看着童话图鉴离开，略微松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灌木丛上闭目养神。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童话图鉴飞了回来，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图南睁开眼睛，双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童话图鉴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它很想说话，但碍于图南不让它说话，只能用动作表达自己的不满。 “人来了？”图南用气声问道，“是的话你就上下飞。” 童话图鉴：“……” 它屈辱地照做了。 既然安德鲁已经找了过来，童话图鉴的作用就不大了，图南伸手将它收了回去。 她又掏出了一面镜子。 ——尼弥西斯的魔镜。 她原本是打算还给尼弥西斯的，但是对方不知是忘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并没有问她索要这面镜子。 尼弥西斯不问，图南自然也不会主动把镜子还给对方。 道具越多，她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图南将镜子面对自己，小声问道：“告诉我安德鲁现在在做什么？” 镜面波动了一下，出现了安德鲁的身影。 看魔镜中的画面，安德鲁果然就在她附近。 图南捧着镜子，一边看着镜面，一边小心地挪动起来。 他们就这样，在灌木丛里玩起了捉迷藏。 距离最近的时候，她们中间甚至只相隔着灌木。 图南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格外厉害，她屏住呼吸，几乎听到了安德鲁粗重的呼吸声。 在对方拐过拐角的时候，她的衣角恰好在另一个拐角消失。 看着魔镜中的安德鲁朝着距离自己相反的方向走去后，图南终于松了一口气想起自己还可以呼吸这件事。 但是她依旧不敢彻底放松，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在用镜子观察安德鲁的行动路线。 对方接近自己的时候，她就悄悄地从另一边溜走，确保两人绝对不会碰面。 终于，安德鲁在这一块区域找了一会儿后，似乎认定她不在这里，放弃了继续寻找下去的想法，转而去了其他的地方。 图南还是不敢放下魔镜。 果然，对方在离开了一会儿之后，又径直回转，杀了一个回马枪。 好在图南一直观察着他的动向，及时避开了安德鲁。 魔镜中的安德鲁脸色越来越差了。 同样的，对方的好感度也像心电图一样时上时下。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子里一遍遍响起，吵得人头疼。 按照安德鲁这种性格，想要完成任务所说的——得到对方不变的爱，实在让图南感到诧异。 安德鲁回头又搜寻了一遍，这一回终于确定图南应该不在这里，转身离开了。 图南再次召唤出童话图鉴，让它小心盯着附近，自己则就地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膝盖破皮的地方隐隐作痛，太阳落山之后，她要尽快想办法包扎好伤口。 下午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紧绷的精神松懈之后，她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这一次，她在原地安安静静地躲了两个小时，也没有人来打扰她。 城堡太大了，安德鲁只有一个人，哪怕他对城堡周围十分熟悉，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她。 等到太阳渐渐西斜的时候，图南终于隐隐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太阳就会下山了，那个时候她应该就暂时安全了。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却忽然看见童话图鉴飞快地飞了回来。 这一次，不用它提醒，图南也知道安德鲁来了。 她甚至听到了对方奔跑的脚步声。 图南目光一凛，直接收回了童话图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安德鲁怎么又回来了。 她一边跑一边不解地想。 “贝尔小姐，别躲了。”安德鲁的声音在她不远处响起，“我知道你在这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胸有成竹的意味，笃定图南就藏身在此处。 图南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头皮发麻。 前两次被安德鲁一刀捅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被对方抓住，然后再感受一次被一刀捅死的感觉。 她努力想要跑得更快一些，可是腿上的伤口牵动着她的神经，最开始还不觉得，现在却是针扎一般让人难以忍受，拖慢了她的脚步。 最让人感到恐怖的是，安德鲁的声音距离她越来越近了。 图南诧异至极。 安德鲁最开始找她的时候，并不清楚她的具体位置，只是在灌木之中到处乱转而已，而现在，他却像是清楚地知道她往那里跑一般，丝毫没有犹豫地朝着她的方向奔跑而来。 在这种情况下，她是逃不掉的。 安德鲁没用几分钟就彻底追上了她。 图南片迫不得已地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向追上来的男人。 “安德鲁先生？”图南笑着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第207章 黑夜降临 安德鲁在距离她大约五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眉眼间掠过一丝快意。 “下午好，贝儿小姐。”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您真是让我一顿好找。” 和安德鲁相比，她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占优势，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图南擦了擦额角刚才因为快速奔跑而冒出的汗水，看向面前的人。与安德鲁相比，她现在可谓是狼狈至极。 可是安德鲁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好感度竟然从0一下提升到了15%。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呢？”安德鲁看着她，忍不住问出了困扰了自己一下午的问题，“难道是我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面前的少女表情看上去很无辜，“安德鲁先生，我只是想和您开一个玩笑而已，您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一个玩笑？”安德鲁不解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沉了下去，“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不惜撕毁自己的裙子做成布条，冒着生命危险从三楼爬了下去。”他的目光从她脸上下移，落到她那双被磨破皮的双腿上，“我很好奇，我到底哪里漏了馅，让你察觉出来了。” 图南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对着安德鲁假笑了一天，还要被追杀，她也累了。 “我也不明白，安德鲁先生，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她冷声问道。 安德鲁惊奇地挑了挑眉。 原来对方真的察觉到了他的真实目的。 【攻略人物对您好感度：25%】 图南忍不住皱了皱眉，完全搞不懂安德鲁在想什么。 他的好感度忽高忽低，没有丝毫规律可循。 “我也不想那么做，但是贝儿小姐，请你体谅我，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安德鲁叹了一口气，好像他真的无可奈何。 “很抱歉，我不能体谅你。”图南笑了一声，“如果换成是你，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甘心去死吗？” “本来我是想让你在整座城堡最美的地方死去的，”安德鲁眉头轻轻皱起，“但是现在时间有点来不及了。” 他迈开脚步，朝着图南走了过来。 “我还要谢谢您的贴心吗？”图南慢慢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撞上身后的灌木。 无路可退了。 “别这样说。”安德鲁走到她面前。 他比这具身体高出一个头，阴影将她从头到脚笼罩在内。 “我甚至有点不忍心杀你了，你年轻漂亮，还很聪明。”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而对她来说，根本一文不值。 图南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 她的反应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安德鲁惊奇地看着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她眼中找不到一丝恐惧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不害怕、不求饶。 他迟疑了一下，竟然真的开始为要不要杀她这件事而犹豫起来。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等到那个蠢货的好感度超过50%之后，他就没办法杀掉她了。 想到这里，安德鲁又下定了决心。 他可不是那种会相信爱情能够拯救自己的蠢货，现在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很好，没有必要去改变。 他这样想着，从怀中掏出了匕首。 掏出刀的一瞬间，图南抓住他的衣领，腿用力一抬。 安德鲁脸色骤然变了。 疼痛让他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图南趁机蹲下身想要从他身侧逃开，却被反应过来的安德鲁一把抓住了胳膊。 她被用力拽了回去，然后又被暴怒的安德鲁抵在了身后的灌木丛上。 “游戏结束了，贝儿小姐。”他周身气压低沉，咬牙切齿地说道。 “安德鲁先生，我想我们还可以再谈一谈。”图南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太阳，金黄色的火球一点点沉入地平线之中。 只差一点点，太阳就要落山了。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要杀我的吗？”她飞快地说道。 安德鲁顿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她，“我承认我很好奇，但是贝儿小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没有时间听你的解释了。” 他朝着她举起匕首，用力朝着她的胸口刺去。 “童话图鉴！” 千钧一发之际，童话图鉴出现在半空之中，朝着安德鲁的后脑用力砸了下来。 安德鲁的身体震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歪了歪，匕首擦着她的手臂划了过去。 图南的手臂顿时出现一道红痕。 “什么东西？”安德鲁有些惊慌地回过头，图南却已经将童话图鉴重新收了回去。 她趁着对方回头的空隙，用力踩上对方的脚尖，同时伸手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然后一脚踢飞。 脚尖传来一阵剧痛，安德鲁吃痛回头，有些恼怒地看向她。 “你竟然敢——”他干脆不去捡掉落在地的匕首，直接用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图南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即将彻底落下的太阳。 地平线一点点吞没那颗金黄色的球，黑暗肆无忌惮地吞吃着光明，直到那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彻底吞噬。 黑夜——降临了。 掐住她脖子的双手力道忽然一松，图南跌坐在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而她面前，原本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安德鲁，却在这时猛地弯下腰去，他浑身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身上的皮肤诡异地蠕动，像是皮肤下有虫子在蠕动一般，他猛地抬起头，痛苦地嚎叫起来。 图南看得浑身发冷。 浓密的棕色毛发飞快地覆盖住安德鲁全身，他的身形也一点点变得巨大起来，原本英俊的脸扭曲变形，一双深邃的眼睛变成了可怕的兽瞳，因为大声嚎叫而张开的口中长满了尖锐的牙齿。 他竟然就这样在她面前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白天的安德鲁与晚上的安德鲁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但是性格与行事风格却截然不同。 她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 变身完的安德鲁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08章 野兽安德鲁 安德鲁不动，图南也不敢轻举妄动。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40%】 突如其来的好感度提示让图南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还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安德鲁的好感度竟然提升了。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眼前依旧一动不动的安德鲁，鼓起勇气上前了一步，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安德鲁猛地抬起头，那张野兽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图南却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慌乱。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了口。 图南顿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 “我很抱歉……”他用一种不符合外表的语气说道，“这是一个意外……不，不是意外，但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不过短短几分钟，夜色已经将他们彻底笼罩了。 月亮接替太阳升起，柔和的月光流淌在他们周身，夜风吹拂而过，带来一丝凉意。 图南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安德鲁有毛发御寒，而她的裙子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在冷清的月光下，显出两分可怜来。 图南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可怜，但在安德鲁眼中，一位柔弱的少女差点被白天的自己杀害，令他有些歉疚。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开始也想要将对方吞吃入腹的想法。 白天的他与夜晚的他记忆是共通的，也就是说——安德鲁十分清楚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对白天的自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图南白天时对他的维护，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竟然如有神助般察觉出了白天的自己对她的恶意，还十分有先见之明地逃跑了。 他对她的好感度不自觉地增加了不少。 周围的温度降了下来，图南吸了吸鼻子，伸手搓了搓双臂。 “我们先回城堡吧。”安德鲁见状，开口说道。 这正合图南的意，她点了点头，迈开了脚步。 以她的观察力，自然发现现在的安德鲁对她已经没有了杀意，百分之40的好感度，已经不算低了，就算对方还没有爱上自己，也必然有了些好感。 想到这里，她迈开的脚步一顿，身体忽然朝着一旁跌去。 安德鲁一直在看着她，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图南抬起头看向他，尽管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却朝他露出一个坚强的微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事，只是腿有点软罢了。” 她站直身体，低下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一般，“谢谢你。” 谢谢他？ 安德鲁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毕竟某种角度来说，害她变成这样的正是他。 他顿了顿，心里的愧疚更盛了。 “我背你走吧。”他说道。 图南眉头微微蹙起，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迟疑地说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安德鲁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背对她蹲了下来。 他的后背对于图南来说十分宽阔，见他如此，图南也没再推脱，直接爬了上去。 她的重量对于安德鲁来说，几近于无，他根本没费力气，就将她背了起来。 白天的安德鲁身上穿的衣服早就在他变身时被撑爆了，野兽的后背毛绒绒的，他的毛发比图南预想地柔软一些，源源不断的热度传了过来，让她几乎快被冻僵的身体好受多了。 “谢谢。”她故意俯下身，趴在他耳边说道。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为：50%】 这么快就50%了？ 图南挑了挑眉，原本因为躲藏了一整天的坏心情好了不少。 她最开始见到白天的安德鲁时还以为野兽安德鲁会危险的多，现在看来，野兽反而并不如他的外表一样危险。 恰恰相反，他的好感度很好刷。 野兽安德鲁的步子很大，没一会就离开了灌木丛，不远处就是城堡。 夜晚的城堡灯火通明，竟然比白天时看上去更加壮观了。 “你放心，今天白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身下的安德鲁忽然说道。 图南原本正在思考该如何询问他关于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她愣了一下，立刻有了主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图南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后怕，“我不明白……难道白天的那个人也是您吗？” 安德鲁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道：“很抱歉让你受到了惊吓，但是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了。” 不能说？图南皱起眉。 是不能说，还是因为好感度不够。 她的声音低落了几分，“我明白，每个人都有秘密。虽然我不知道您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如果您想要找一个人倾诉的话，我愿意做您第一个听众。” 安德鲁听到她的话，有些迟疑起来，却还是没有告诉她原委。 “现在还不到能说的时候。”他的声音透出两分落寞。 看来是好感度不够。 图南趴在他的背上，思考着要如何快速提高好感度。就在这个时候，她鼻端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 她侧过头，原来是他们已经走到了玫瑰丛边。 看着那些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娇艳的玫瑰，图南眼睛转了转，忽然低声说道：“这些玫瑰可真美，安德鲁先生，我可以摘一支回去放在我的床头吗？” 安德鲁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大，他几乎是瞬间拒绝了她的请求。 “玫瑰不可触碰。”他厉声说道。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对她有了百分之50的好感度，所以安德鲁并没有展现出很强的攻击性，但他下意识地反应还是让图南发现了不少端倪，也让她对玫瑰愈发好奇起来。 城堡外种植了大片的玫瑰，只摘一朵根本不会有什么改变，为什么城堡里的所有人都警告她不要触碰玫瑰呢？ 是不能碰，还是因为她现在的好感度还不足够呢？ 图南望着那郁郁葱葱的玫瑰丛，陷入了沉思。 在没有搞清楚玫瑰背后的秘密之前，她当然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第209章 图南演技大赏 “抱歉。”她惊慌地说道，“我只是觉得那些玫瑰很美……所以才想要一朵而已。” 安德鲁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他放低声音解释道：“这些玫瑰很重要。” 他没有说为什么重要，但是语气中的严肃表明了他没有在说谎。 “很重要？”图南故作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安德鲁没有说话。他不懂如何拒绝，只好用沉默来回答。 他的反应在图南的预料之中，她并不觉得失落，但要让安德鲁觉得她很失落。 她的问题已经被安德鲁拒绝回答两次了，接下来的问题他总不会再拒绝她了吧？ “您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人？”她声音明显低落下来，“对不起，我好像并不讨人喜欢。” “我、我没有、那么觉得。”安德鲁有些惊慌地说道。他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你没有不讨人喜欢。” 图南叹了一口气，“您不用安慰我了，我很清楚这一点。从小我就不受父亲喜爱，他嫌弃我是个女孩。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也不会将我送来这里了。”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已经隐隐带上了哭腔。 如果安德鲁能回头，就会知道图南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伤心。她的声音听上去很伤感，眼睛里却没什么情绪波动。 她并不清楚贝儿的父亲对她的态度如何，但是对方既然能将她送到这里来，恐怕也不会有多喜爱她。 反正安德鲁也不会去求证，她自然要将自己编造得可怜一些，好博取对方的同情与好感。 安德鲁在被诅咒之前，毫无疑问是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他是唯一的王子，父亲与母亲对他十分溺爱，听到图南这样说，自然生出了两分同情来。 更让他不安的是，贝儿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和他脱不了关系。 第一天晚上，他差点把对方吃了；第二天，白天的自己又差点把她杀了。 也许她也会因此怨怼于他。 他难得生出一点无措的情绪，太多年的孤独已经让他几乎遗忘了如何与女孩相处——他几乎已经快要将自己当作一只真正的野兽了。 “我很抱歉……”他低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 “哦不——”图南惊呼道，“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并不是在责怪您，我只是……我只是……您知道的，这种情绪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过了几秒后，才故作轻松地说道：“让您见笑了，也许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竟然让我有些多愁善感了。” 安德鲁听出了她是在故作镇定，心中不由得更加愧疚了。 “请原谅我，我还是很害怕。现在的您虽然对待我很温柔，但是白天的您却又好像变了一个人……我还会受到伤害吗？” 铺垫了那么久，图南终于将自己真正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今天白天的事我无法阻止，但是我可以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了——”安德鲁立刻保证道，“‘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他’也是您吗？”图南低声问道，“为什么您会在白天变成那样，您又为什么肯定‘他’不会再伤害我了呢？” “因为我现在可以阻止‘他’了。”安德鲁没有回答她前两个问题。 阻止“他”？ 图南并没有指望安德鲁会一下回答她全部的问题，但是有这个回答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今天白天野兽安德鲁没有出来阻止“他”，而他现在又那么笃定自己可以阻止“他”呢？ 要说这其中唯一改变的，就只有野兽安德鲁对她的好感度而已。 因为他对自己的好感度提升了，所以原来出来阻止“他”，从而保护自己？ 在这个副本中，好感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好感度越高，她的自由度与安全度会大大增加。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路，于是并没有再开口说话。 而她的这种反应，在安德鲁看来，便是她对自己的遮遮掩掩感到失望了，甚至不愿意再和他说话了。 可是这件事关乎着他的命运，他不能随随便便地说出来。 于是气氛就这样沉寂下来。 城堡终于近在眼前。 暖色的灯光透过窗户映照出来，让人不由得泛起暖意。 图南看到自己白天逃跑时的布绳已经被清理了，三楼的窗户此刻空无一物。 野兽一脚踹开城堡的大门。 他多多少少将自己憋闷的情绪发泄在了这一脚之中，城堡沉重的大门被他踹得大开，将里头看门的佣人吓了一跳。 “王、王子……”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回来了？” 图南看得出来，恐怕野兽安德鲁的脾气并不算好，城堡里的佣人都很怕他。 “你抖什么？”安德鲁瞥了他一眼，立刻愤怒地说道。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露出恐惧的神色，这几乎是在提醒他自己现在变成了一头野兽的事实，所以每当别人在他面前露出恐惧，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 而按照他现在的样子，他一生气，别人就会更加恐惧。 这是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 图南看着跪倒在地抖似筛糠的仆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您别生气，他不是有心的。”她轻声劝解道。 安德鲁听到她的声音，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抖个不停的人，烦躁地喊道：“从我的眼前滚开！” 听到这句话的仆人如闻仙乐，立刻同手同脚地爬起来行了礼后飞快地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您对他们太凶了，所以他们才会那么怕你。”图南这样说道，“或许您可以试着对他们温柔一些……”她顿了一下，“就像您对我这样。” 安德鲁身体僵硬了一下，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才粗声粗气地说道：“我是他们的主人。” 他的意思很明显，因为他是他们的主人，所以他可以随意地对待他们。 第210章 ％ 野兽安德鲁是个很矛盾的人。图南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这些仆人，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如果她能…… 她忍不住想道。 “可以下来了。”安德鲁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蹲下身，好让图南从他身后下来。 图南慢慢松开手在地上站定。 这个房间她并不陌生，第一夜的时候威廉与穆尔就将她带到了这里，应该算是城堡的餐厅。 “你一定饿了，先吃饭吧。”安德鲁转过身看着她。 他只是外表看上去粗犷，实际上倒是极为细心。 图南除了早上的时候吃了一个三明治之后，就再也没有进食过了，此刻胃里空空如也，的确饿得不轻。 “谢谢，”她笑得眉眼弯弯，“我的确饿了。” “把食物都端上来。”安德鲁别过头，对着一旁的威廉喊道。 仆人们很快将食物端了上来，热气腾腾摆满了一桌子。图南看着面前的食物食指大动，又忍耐着看向安德鲁。 “您真是一个好人。”她眼眶红红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晚餐。” 丰盛？ 安德鲁看着眼前的餐食，大多都是他吃腻了的东西，虽然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但无论什么珍馐，吃多了也不过是那么回事而已。 可是看贝儿的样子，竟然激动得连眼眶都红了。 “你还好吗？”他有些紧张，将一份牛排推到她面前，“快吃吧。” 仆人们制作晚餐时大概都是按照安德鲁的胃口来做的，这份牛排比她脸还要大上许多，再看餐桌上其他的食物，每一样的份量都大到夸张。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餐刀切下一半的牛排放到面前干净的瓷盘中，又将剩下的半份推了回去，“我吃不了那么多。” 安德鲁愣了一下，看了看那牛排，又看向图南，对方漂亮的眼睛眨啊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可以帮我吃完吗 ？” 虽然这份牛排她是用干净的刀叉分割的，但让对方吃剩下的那一半是一件十分亲密的事，甚至有点冒犯，图南这个举动冒了点险，但她实在不得不那么做。 午夜之后安德鲁会化身为真正的野兽，也就是说他们相处的时间实际上只有太阳落山后到午夜的这几个小时而已，远远不及白天的安德鲁那么多。 她必须在这几个小时里尽可能地提高安德鲁对她的好感度，好感度越高，她就会越安全。 这个举动虽然有点冒犯，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这样做也代表着她的确不害怕安德鲁，安德鲁未必会觉得不满。 果然，系统提示安德鲁对她的好感度涨了百分之5，已经来到了55%。 她假装害羞地低下头，满意地勾了一下嘴角。 有了好感度，连吃饭都香了几分。 城堡的厨师手艺很好，牛排汁水充盈、肉香四溢，她拿起刀叉正打算开动，旁边的安德鲁直接伸出手将她刚才切割下来的牛排拿起丢进了嘴里。 他随意嚼了两下，然后轻松地全部吞了下去。 图南怀疑他甚至都没尝出味道来。 变成野兽太久，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切割起盘中的牛排来，只是故意在切的时候用刀发出一声尖锐难听的摩擦声。 “吱——”的一声，听得人忍不住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安德鲁粗鲁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下意识地看向她。 “抱歉。”图南满脸通红地放下刀叉，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不太擅长、用这个……您知道的，我的家庭没那么富裕，通常吃不上这些……” 她难堪地垂下眼睛。 “这没什么重要的。”安德鲁愣了一下，安慰她。他甚至伸出自己又大又厚的手给她看，“你看我，我也用不上这个。” “那我可以不用刀叉吗？”图南目光亮亮地看向她，“我觉得像您那样吃也很有趣。” 安德鲁看着她的眼睛，有点失神。 他是知道自己吃饭的动作有多粗鲁的，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试图挣扎过，但是变成野兽之后粗短的手指让他根本无法再使用精细的刀叉了。 也许贝儿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他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柔一些：“当然可以。” 野兽的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想要扯出一个笑容，但是这反而让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加狰狞了。 好在贝儿小姐没有介意，她微笑了一下，放下刀叉，也学着他的样子抓起牛排咬了一口。 要是有双筷子就好了。 图南一边咀嚼，一边漫无目的地想道。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为：60%】 她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抬起头朝安德鲁笑了起来。 这一次她的笑容真心实意了不少。 野兽安德鲁的好感度未免也太好刷了。 只要度过第一夜，再表现出自己将他当作正常人相处，他的好感度就蹭蹭地往上涨。 难的是白天的安德鲁好感度究竟要怎么刷。 把这两个人的好感度都刷到100%，这个副本就通关了吗？ 图南又低头咬了一口牛排，直觉不会那么简单。 脸颊边忽然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安德鲁笨拙地抓着一条餐巾，想要给她擦掉脸上沾染的酱汁。见她看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睛，轻声说道：“你脸上沾到酱汁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嘴边的毛发上甚至还挂着酱汁。 图南愣了一下，接过他递来的餐巾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吃完饭，安德鲁破天荒地要仆人端来了热水，认认真真地洗了洗自己的手和脸上的毛发。 图南也洗净了手，吃饱喝足之后，她看着腿上的擦伤，皱了皱眉。 “晚餐还满意吗？”安德鲁问道。 “晚餐很美味，先生。”她抬起头，似乎想要微笑，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你怎么了？”安德鲁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 第211章 道歉礼物 “我的腿有点疼。”她露出腿上的擦伤，轻声说道。 那伤口一片暗红色，虽然只是擦伤，但因为没有来得及及时处理，加上周围的皮肤白皙，所以看上去极为可怖。 安德鲁看到这一幕，目光顿时变得有些不同了。 他的呼吸一下变得粗重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伤口，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图南顿时产生一种被野兽盯上的不妙感。 安德鲁现在看着她的样子，像是饿急了的野兽，迫不及待想要扑过来将她撕碎。 他长长的指甲焦躁地划过桌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图南当机立断立刻扯过桌布将自己腿上的伤口遮了起来。 安德鲁表现得太过无害，让她几乎快要放松警惕了。无论他看上去如何，归根结底都是野兽而已。 原本她还想要用这个伤口赚点同情分，最好能让对方亲自帮她上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她虽然遮住了伤口，但是那个画面还是在安德鲁脑袋里挥之不去。一旦开始在意，他似乎已经嗅到了伤口处传来丝丝血腥味。 ——闻上去好香。 他好饿。 他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再待下去，她会很危险。 图南当机立断站起身，轻声说道：“我很累，想回房间休息了。” 安德鲁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 图南立刻逃离了这个房间。 她回到房间，拜托跟来的威廉取来了伤药，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她将药水倒到了腿上。 这狂放的动作让一旁的威廉眼皮都跳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让她太阳穴都跟着跳了一下，图南强忍着疼痛，拿出纱布将伤口包好。 “贝儿小姐，您没事了吧？”威廉关切地问道，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点讨好的意味。 图南瞥了他一眼，她对这座城堡里的仆人没什么好感，谁知道哪一个就是白天出卖她的人。 “有什么事吗？”她开口问道。 “王子他对此很抱歉。”他立刻开口说道，“他吩咐我替他向您道歉。” “这没什么，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图南轻飘飘地说道。 威廉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少女就是能将他们拯救出水火之中的人，但是碍于某些原因，他并不能将这一切说出来。 城堡里的所有人原本都要绝望了，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候，竟然迎来了希望。 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图南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看似随意地问道：“安德鲁平时对你们好吗？” 威廉愣了愣，没明白她问这话是为了什么，但贝儿小姐现在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这种不涉及隐秘的问题，他回答得很诚实。 “王子……脾气不大好。”他低声说道。 虽然说得很委婉，但图南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城堡这么多佣人，难道没有人对安德鲁心生怨怼吗？ 他们是因为安德鲁的缘故，才会被女巫诅咒，可是安德鲁却对他们十分粗鲁。 每天战战兢兢地侍奉一头野兽，时间久了，真的还能对曾经的主人忠诚不二吗？ 她忍不住沉思起来。 “贝儿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威廉低着头问道。 “我只是随意问问罢了。”她抬起头，温和地朝他笑了笑，“今天谢谢你，药很有用，我感觉伤口好多了。” 威廉受宠若惊，急忙摆了摆手。 “你们平时只有晚上工作，一般都做些什么？”图南故作好奇，还给自己找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借口，“我是被父亲送来赔罪的，虽然现在腿伤了不能工作，但总该先了解一下自己之后该做什么。” “我们的任务就是侍奉王子。”他恭恭敬敬地回道，“王子现在很在意您，您是不用做那些粗活的，只要让王子高兴就好。” 让王子高兴。 图南扯了扯嘴角，“我明白了，谢谢。我今天有点累，想先休息了。” 威廉立刻识趣地退下了。 图南躺到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帏发呆。 明天又要面对白天那个难搞的安德鲁了，她要怎么刷对方的好感度呢。 虽然野兽安德鲁已经向她保证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但她依旧无法安心。 她正苦思冥想间，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现在还没过午夜，威廉又刚走，会是谁来敲门。 图南立刻警惕起来，她没有动作，扬声问了一句：“是谁？” “是我。”安德鲁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安德鲁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沉闷，“我……我是来道歉的，刚才发生的事，我很抱歉……” 图南翘着一条腿下了床，蹦到了门边，却依旧没有开门，只是贴着门说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您不用放在心上。” “不，这是我的不对……”安德鲁的声音听上去简直自责至极，“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你的腿好些了吗，能开门让我看看你吗？” “上过药，已经好多了。”她轻声婉拒了他，“我今天很累，想要休息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面对男人，也不能一味退让隐忍。图南并不打算开门，就让安德鲁自责一晚上吧。 外面的声音停顿了许久，图南还以为他离开了，正想打开门看看，却听到对方低落地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在门口放了道歉礼物，你记得拿。” 她又等了好一会，确定安德鲁已经离开了，才打开门看了一眼。 图南的目光落在地上安德鲁所说的道歉礼物上，顿时微微凝住。 ——一朵娇艳的玫瑰正安静地躺在地面上。 她蹲下身，将玫瑰捡了起来，关上门回到房间中。 玫瑰似乎是刚刚被采摘下来，还带着夜间的湿气，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图南盯着这朵玫瑰看了半晌。 安德鲁对玫瑰极为看重，竟然舍得摘下一朵来送给她？ 可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玫瑰有什么特别之处。 作为一朵玫瑰，它十分美丽，可似乎也仅限于此了。 第212章 暴露本性 大约是因为昨天实在太累， 她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连夜晚野兽的嚎叫都没有听见。 醒来的时候，天光刚刚透过云层，她走到门口打开门，地上果然摆着一条新的裙子。 图南离开房间的时候，看到门上有几道抓痕。 看来野兽不是没有来，而是她睡着了，没有听见罢了。 这扇门能阻挡他多久？她摸了摸那道划痕，指腹划过划痕，手感极为粗糙。 这大概就是这个副本给她定下的期限，在门破之前，她必须刷满安德鲁的好感度。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照例先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一个三明治。 安德鲁有城堡里仆人变成的家具指路，她根本不用担心安德鲁会找不到她。 图南干脆坐在厨房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餐，然后又做了一个新的三明治。 三明治做完的时候，身后也恰好响起脚步声。 她回过头，意料之中地看到已经变成了人形的安德鲁，只是脸色却不大好看。 白天的安德鲁有一张不错的皮囊，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可惜表情实在太过阴沉，多多少少有些影响了观感。 “早上好。”她微笑着举起手中的三明治，“吃过早饭了吗？没吃过的话要不要试试看我的手艺？” 安德鲁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图南沉稳地与他对视。 片刻之后，他伸手接过了图南递来的三明治。 “你就是用这种手段让他为你着迷的？”他讥讽地问道。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30%】 说话真是难听，难听到图南想给他一脚，可偏偏好感度竟然还上涨了。 她记得昨天白天的安德鲁消失之前对她的好感度是百分之25，现在竟然上涨了百分之五，虽然涨幅并不大，但是对她来说也算是来之不易的进步了。 于是她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 安德鲁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低下头咬了一口三明治。 “味道怎么样？”图南笑眯眯地问道。 安德鲁两口将口中的三明治咽了下去，冷笑了一声，“难吃。” 图南：“……” 明明是一个人，白天和晚上的安德鲁性格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她低着头，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不擅长做饭，能够做成这样，我已经很努力了。” 安德鲁三两下将剩下的三明治吃完了。他拍了拍手，冷哼了一声。 “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舍不得杀你了。” “是吗？”图南像是一下子有了兴致，抬起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好奇又期待，“为什么？” “因为你脸皮够厚。”他挑剔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暴露过真面目之后，安德鲁已经不屑于装出一副温柔绅士的模样了。 图南就算是再好的脾气，被接二连三地怼，也有些受不了了。对待这种人，有时候一味退让是没有用处的。 “是吗？”她的笑容淡了一些，反问道，“或许他只是比你更真诚一些？” “真诚？”安德鲁的目光骤然变冷，身体忽然毫无预兆地朝她压了过来。他的眉骨下压，带出一股戾气，那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语气中的讥讽之意更甚，“你管这叫——真诚？” 图南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被这样近距离地盯着看，她的压力实在有点大，生怕安德鲁会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刺进她的胸膛。 毕竟他也不是没有这样做过。 安德鲁的表情前所未有得难看，眉眼间像是凝结了一块不会化的寒冰，冻得人遍体生凉。 ——他似乎在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给她一刀这件事。 图南从他眼中，甚至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恨意。 恨意？他在恨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敢再随意说话，踌躇了一下，才慢慢地说道：“那您觉得，这是什么呢？” “愚蠢。”他嘴唇微动，吐出这两个字。 “愚蠢？”图南默念了一遍，又抬眼看向他，“您似乎不太信任别人。” 安德鲁扫了她一眼，终于直起身离开了她面前。 图南感觉身上的压力小了不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我当然不信任你。”安德鲁眉眼冷凝，“可是那个蠢东西，才不过短短两个晚上，竟然就……” 他停下声音，冷哼了一声。 “你们难道不是一个人吗？”图南忍不住问道。 “别把我和那个蠢货混为一谈！”安德鲁忍不住厉声喊道。 他猛地拿起手边的一把餐刀高高举起—— 图南心顿时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正想要转身逃跑，却突然见面前的安德鲁痛苦地呻吟起来。 他弯下腰，餐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紧接着，安德鲁双手抱着头，眉头紧紧地皱着，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夹杂着几句简短的咒骂。 “……蠢货……” “你难道还没……还没吃够苦头……” …… 图南诧异地站在原地，从安德鲁的只言片语之中，她隐约察觉到也许他们的故事没有那么简单。 可惜安德鲁并没有如她所愿地透露更多消息，只是一直抱着头，肉眼可见得难受。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两步，只是依旧不敢离他太近。 “你还好吗？”她弯下腰，轻声问道。 “滚！”安德鲁高声喊道。 这一个字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无力地靠着背后的墙，身体一点点滑落在地。 图南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搞懵了。 安德鲁是在想要伤害她之后才突然变成这样的，难道这就是昨晚野兽安德鲁那么肯定他不会再伤害他的原因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 安德鲁靠坐在墙边，头低低地垂下，看不到神情。身体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晕过去了。 图南犹豫了一下，如果换做是平时，她当然愿意一走了之，离这种情绪不稳定的人越远越好。但眼前的人是副本的攻略对象，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走上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安德鲁毫无动静。 真的晕过去了？ 第213章 装晕? 图南低下头，伸手掀开安德鲁垂在眼前的发丝。 安德鲁的双眼紧闭着，对于她的动作没有半点反应。 看上去是真的昏过去了。图南松开手，撑着下巴开始思考现在应该怎么办。 “晕过去了？”她喃喃自语，“你昨天把我害得那么惨，我打你一拳应该不过分吧。” 她看这个安德鲁不爽很久了，干脆先打他一顿消消气。 她举起拳头，似乎在犹豫这一拳该落在哪里，最后朝着他的脸而去。 拳头带起的风擦过安德鲁的脸颊，脸颊边的发丝轻轻晃动。 图南当然不会真得揍他一拳，尽管她很想那么做。 “算了，看在你都晕过去了的份上，这一拳就当你欠我的好了。”她放下手冷哼了一声，故意说道。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35% 】 图南咬着下唇，将快要溢出嘴边的笑声收了回去。 连睫毛都在颤，还在她面前假装晕过去了。 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好感度，她不收白不收。 自导自演完，她又抬起安德鲁的一条胳膊，费劲地将人撑了起来。 安德鲁不知为什么，竟然还是一动不动，打定主意要一装到底，任由图南将自己撑了起来。 图南瞥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 和她比演技，她奉陪到底。 她开始费劲地把人往外拖。 安德鲁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削，但毕竟是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整个人靠在她肩上的时候，依旧是一股不小的压力。 理所应当的，她一路跌跌撞撞地拖着人往外走，期间“不小心”地好几次把安德鲁撞到地上。 有几次，图南甚至感觉到身上的人身体都僵硬了。 她心情很好，甚至有点想笑出声来。 昨天她被安德鲁追杀得那么惨，现在对方只不过疼两下而已。 她把人从厨房一路扶到外面大厅，在上楼的楼梯边停下，改扶为拖。两只手穿过安德鲁腋下，然后硬生生地将人从楼梯上拖了上去。 图南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人拖到顶楼去，或许能借机看一看顶楼的房间究竟有什么，但她转念一想，安德鲁一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加上她的体力想要把人从一楼拖到顶楼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把人带回了自己房间。 “呼——” 图南费劲地将安德鲁挪上床，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安德鲁还真是能忍，整个过程竟然始终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因为刚才他的好感度涨了百分之五，图南还真要以为他真的晕过去了。 她站在床边定定看了他一会，忽然俯下身靠近他的脸。 安德鲁的呼吸一窒。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依旧可以感觉到面前的光线忽然变暗了。 身上刚才被撞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忍不住猜测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身下是柔软的床榻，虽然他不知道她究竟把他带到了哪里，但也依稀可以猜到这里大概是她的房间。 安德鲁装晕的理由很简单，他想看一看，如果他晕倒了，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这个女人究竟会对他做些什么。 有些人或许表面很会伪装，将那个蠢货骗得团团转，但是他绝对不会被那么简单的表演所迷惑。 这种时候，就是看穿对方最好的时机。 难道真的会有人对一头野兽抱有好感？他们只是表面和善地对待它，实际上，野兽在他眼中，只是一头玩物而已。 图南朝他俯下身的时候，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睁开眼睛。 他甚至没有觉得奇怪，因为人就是这样肮脏的生物。 ——终于要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吗？ -你马上就会看到，你所相信的——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也会明白自己阻止我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他在脑海中嘲笑着野兽。 直到他的额头上贴上一只微凉的手。 “奇怪，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呢。” 他闭着眼睛，心却忍不住发颤起来。 * 图南看着安德鲁微微发颤的睫毛，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竟然还在装。 她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安德鲁身上。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为：50%】 图南不由得瞪大眼睛。 她做了什么，安德鲁的好感度竟然一下涨了那么多？ 床上的安德鲁咳了两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站在床边的图南，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你还好吗？”图南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有些担忧地问道，“你刚才突然晕过去了，我只能把你带来我的房间暂时休息了。” “没事。”安德鲁绷着脸，生硬地回答道，“我只是没有睡好。” “那你可以在我的房间继续休息一会。”图南从善如流地回答道。 安德鲁像身下有火在灼伤一般从她床上跳了起来。 图南：“？” 她平静地注视着安德鲁，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平静下来。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没有做，我先离开了。”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图南拉住想要离开的安德鲁，轻声问道，“城堡白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你可以随意。”安德鲁飞快地说道，“除了顶楼的房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说完，视线从她脸上一点点下落，直到她拉住他的那只手上。 “抱歉。”图南立刻移开手。 安德鲁转身就走，背影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安德鲁先生，不知道我中午有没有那个荣幸可以和你一起用餐？”图南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安德鲁脚步一顿。 “可以。” 图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回到房间中坐了下来。 一切出乎她意料的顺利，安德鲁的好感度竟然一下子涨了那么多。 再努努力，说不定她马上就可以刷满白天和夜晚两个安德鲁的好感度了。 可是……她却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真的只是刷好感度的话，这个副本未免有些太简单了。 第214章 厨艺 虽然刚开局的时候很容易踩入死局，但只要能撑过第一天，后面的好感度其实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刷。 何况这个副本，还有许多她没有弄清楚的谜团。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刷满好感度。 图南站起身。既然安德鲁答应终于会和她一起吃饭，她干脆先去准备午餐。 她其实并不太擅长做饭，惠灵顿牛排应该是她唯一会做的一道硬菜了，但是城堡的厨房没有做这道菜的条件。 食材倒是不少，但她看着丰盛的食材反而犯了难。 她两指挑起一块牛排，打算先从它下手。 把食材做熟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味道嘛……就见仁见智了。 她试着切下一块尝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太老了。 嚼了半天才勉强咽下去。 “你在做什么？”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其实安德鲁进门的时候图南就已经发现她了，她故意作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连手中的叉子都掉在了地上。 “你吓到我了。”她回过头看到走近的安德鲁，才抚了抚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这座城堡白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安德鲁面无表情地说。 他走到图南身旁，看向摆在厨台上的那块刚出炉的牛排，眉头挑了挑。 “这是你做的？” “这座城堡白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图南将这句话还了回去。 安德鲁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视线落在那块被煎成焦褐色的牛排上，“看上去很糟糕。” “我厨艺的确不好。” 但知道自己厨艺不好，和被别人当面指出来，就是两种情况了。 安德鲁拿了一副新的刀叉，切了一块放入口中，面无表情地嚼了……好一会。 图南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他想要说的话。 “好了——我知道我的手艺很糟糕。”她看上去有些泄气，肩膀都垮了下来，“看来我们中午只能吃三明治了。” 安德鲁没有说话，却动手将自己的袖口挽了起来。 图南看着他的动作。 他拿起一块牛排，娴熟地擦去血水，然后起锅，等锅热了之后放入一块黄油。 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看得出来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图南站在他身后，看了看锅，又抬头看了一眼安德鲁。 一个王子，竟然对做饭之事如此娴熟？ 牛排下锅，“滋啦”一声，香味顿时飘了出来。 “您竟然会做饭？”图南惊奇地问道。 安德鲁翻动牛排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没什么起伏，“我从小就喜欢钻研吃的。” 原来如此。 图南哦了一声，在一旁尽职尽责地当起了捧哏。 “好香啊。” “您真厉害——” 安德鲁面无表情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笑意，嘴角的弧度都大了一些。 一块色香味俱全的牛排被放入白色的瓷盘之中，再摆上一根迷迭香作为装饰。 最后两人的午餐还是安德鲁做的。 除了两道牛排，还有一道浓汤与沙拉。 白天的安德鲁不是野兽，自然不会用双手进食，也与图南一样用刀叉。 图南切下一块牛排放入口中，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安德鲁。 口味比起晚上城堡的仆人做的竟然丝毫不差，甚至还犹有过之。 “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她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昨天这个时候，她应该正在城堡的墙壁上吊着，而追杀她的那个人现在却在和她同桌进餐。 体验感十分微妙。 安德鲁也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牛排，锋利餐刀划过牛排接触盘底，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很久没有人吃过我做的东西了。”安德鲁将牛排放入口中，轻声说道。 图南顿了一下，表情复杂地看向他。 “您一定很寂寞吧。”她轻声说道，“虽然有点冒昧，但是我还是想说……您给我的感觉很特别，一种很孤独的感觉。您的内心似乎只有您一个人，您不相信任何人，内心只有自己，您一直在伪装自己。”1 安德鲁浑身一怔。 “其实我很想了解您，但是您身上有一层保护膜，我不想去打破它。”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为：60%】 安德鲁掩饰性地低下头，刀叉在盘中用力划过，发出一道刺耳的嘎吱声。 图南没想到这段话的杀伤力竟然真的那么大，竟然一下子涨了足足百分之10的好感度。 “我大概明白他为什么……”安德鲁低着头，声音很轻，她要极为专注才能听清，“你的确有些不同。” 他放下刀叉，狼狈地逃离了餐桌。 “安德鲁先生？”图南站起身，“您去哪儿？您还没吃完呢。”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图南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之中，并没有急着追出去，而是坐了下来，重新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牛排的味道的确很好，至于安德鲁，既然他想要一个人静静，那就让他去静静吧。 谁知道这一冷静，图南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见到对方。 直到夜幕降临之后，野兽安德鲁才重新出现。 夜晚的城堡比白天热闹得多，灯火通明，仆人们穿梭其间，忙碌不停。 图南站在曾经被白天的安德鲁刺死的露天廊桥处看风景。 城堡远离人烟，白天从这里望出去是好风景，可是一到晚上，便是黑压压的一片，毫无丝毫景致可言了。 “你在看什么？”安德鲁问道。 图南很早就听到了他沉重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撑着头看着远处。 “我在想从这里看出去，是否能看到其他人。” “你不想呆在这里了吗？”安德鲁的声音透出一丝紧张。 图南这才回过头看他，她微笑了一下，“不是，这里很好。” 安德鲁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他似乎对你有所改观。” 图南有些意外，昨天她试图问过安德鲁关于白天的他的事，他并不愿意多说，现在却主动提及。 “是吗？”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我以为你不愿意和我说起这些。” 第215章 谜团 “之前他的确不愿意。”安德鲁说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是因为她将两个人的好感度都刷到了60%的缘故吗。 图南故作不解地歪了歪头，“有什么不同？” “他更加了解你了。”安德鲁解释道。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你愿意……和我说说关于你们的事吗，我的确很好奇。” “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为什么白天的你与夜晚的你，明明是一具身体，性格却截然不同。” 安德鲁终于向她说出了那个关于被诅咒的故事。 这与她第一个晚上听到的那样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安德鲁将具体的诅咒告诉了她。 “女巫诅咒我：我的灵魂将会分成两份，白天的我依旧英俊，性格却恶劣至极，夜晚的我丑陋可怖，性格却与白天相反。” 图南玩笑道：“第一晚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似乎还想吃了我？” 安德鲁的脸虽然被毛发覆盖，图南却觉得他此刻一定是脸红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临近日夜交换的时刻，我们都会收到对方的影响，拥有对方的一部分特质。” “没关系，我不怪你。”她善解人意地说道，“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至于那个诅咒……要怎么解除呢？” 安德鲁眼中显露出几分犹豫来。 “她说，等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明白。” 图南愣了一下。 “我想，这才是她真正的诅咒。”野兽痛苦地看着她，“有谁会真正爱上一头野兽？” 图南并没有直接说她会，而是轻声道：“安德鲁先生，一个人的外表是无法遮掩他真正的内心的。” 安德鲁定定地看着她，夜风吹拂而过，带来属于玫瑰的幽微香气。 图南发现，安德鲁并未因为她的这句话而露出开心的神色。 他似乎更加痛苦了。 【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度为：70%】 “这里太冷了，他们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我们回去吧。”安德鲁朝她伸出手。 图南点了点头，将手放进他的手心。 * 回去的路上，一个仆人端着一份浓汤低着头快走，一头撞上了他们。 安德鲁拉了图南一把，挡在了她身前，滚烫的浓汤全部泼到了他身上。 哪怕他有厚厚的皮毛遮挡，也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你没长眼睛吗？”安德鲁朝着那早已被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仆人怒吼了一声，一脚踹了上去。 他这一脚没收力气，直接将人踢飞到了身后的墙上。 仆人的身体撞上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身体软软地倒下了。 “上帝啊。”图南瞪大眼睛惊呼了一声，急忙跑到仆人身边蹲下身问道，“你没事吧？” 那是一位身型瘦小的男仆，长相十分丑陋，图南觉得他有些眼熟，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人似乎是昨天晚上守门的那位仆人。 男仆咳嗽了一声，口角溢出鲜血。 “不用管他。”安德鲁厌恶地大声说道，大步走到图南身边试图将她扶起来。 “他需要治疗。”图南深吸了一口气，“不然他会死的。” 安德鲁目光沉沉地看着地上的那位男仆。 说实话，图南不明白为什么安德鲁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残暴，这不太符合野兽安德鲁这两天在她面前的样子。 难道他一直在伪装？她想起昨晚安德鲁踹开门那时的样子，他的性格似乎并不如在她面前表现得那么温和。 细节之处，或许才是真实的他。 “好吧。”安德鲁鼻子中喷出粗气，大声喊道，“来人，把他带走。” 男仆艰难地抬起手，抓着图南的袖子，虚弱地说了一声“谢谢。” 图南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了一句。 城堡的其他仆人很快到来将人带了下去。 图南站起身，神色有些恍惚。她侧头看了一眼安德鲁，这才发现他身上全都是汤汁。 黏腻的汤汁已经冷却，毛发一绺一绺的凝结在一起。 她叹了一口气，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 “谢谢您。”她轻声说，“但是他并不是故意的，您那一脚太重了。” 安德鲁没有说话，接过手帕随意擦拭了几下。 图南有点担心自己这个举动会让安德鲁的好感度往下掉，但是安德鲁只是沉默地将身上黏腻的汤汁擦去，好感度并没有往下掉。 她松了一口气。 发生了这样的事，晚餐的时候气氛便有些沉默了。 安德鲁似乎情绪很低，连食物也不能让他高兴起来，比起前一晚豪放的用餐动作，他这一次的动作甚至可以称得上文雅了。 “您心情很差？”图南放下刀叉，“是因为刚才那位仆人吗？” 安德鲁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声音很低落，“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凶残？” “我承认，我的确有点被吓到了。”图南看着他，试探着问道，“虽然他冲撞了您，但您似乎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我很抱歉。”安德鲁沉闷地说，“我……”他可疑地停顿下来。 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无法开口。 “没关系。”图南伸手握住他的手，微笑着说道，“我相信您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很多事，也许会有比暴力这种方式更好的解决办法。” 安德鲁愣愣地看着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为：80%】 图南愣了一下。 “谢谢你。”安德鲁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 威廉将图南送回了房间，正想离开的时候，图南叫住了他。 “等一等，威廉先生。” 威廉转身看向她，恭敬地说道：“贝儿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图南笑了一下，“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眼中，安德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威廉愣了一下。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更了解他一些。”她微微蹙眉，“今晚发生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威廉迟疑了一下，有些恍惚地说，“他……是一个可怜……” 话还未完，他慌忙地低下头，“仆人怎么能议论主人呢，贝儿小姐，请原谅我不能再说下去了。” 威廉飞快消失在了她的房间中。 图南关上门，走到床边，这才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条。 这是刚才那个被安德鲁踹了一脚的男仆偷偷塞给她的，她拿到之后趁人不注意直接塞到了袖子里，现在才敢打开。 她低下头，展开那张已经皱巴巴的纸条。 上头只有两个字。 图南瞳孔微缩。 ——快跑！！！ 第216章 谁在说谎 心跳一瞬间加快，连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快跑？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图南将纸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确认前前后后只有“快跑”这两个字。 她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点燃，亲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尽管她不明白那个仆人为什么会给她这张纸条，但是这件事，显然不能让城堡里的其他人知道。 这张纸条的出现，终于验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这个副本的任务，绝对不止好感度这么简单，又或者说，好感度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她刷满。 可是这个仆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塞一张纸条给他，他们之间并没有交集，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好心吗？ 图南在房间中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决定要去找这个仆人亲口问一问。 现在距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还来得及。 她打开房门，走下楼拉住一个女仆随口问了一句今晚那个受伤的仆人去了哪里。 女仆为她指明了方向。 仆人的房间在城堡的一处角落，房间里十分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似乎随时会熄灭。而那个仆人就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醒着还是昏迷着。 图南走到床边，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你好……”她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男人艰难地挪动了一下，他伸手捋了捋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丑陋的脸，阴沉地看向图南。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声音低哑地说道。 图南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这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低声问道：“你给我的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 男人低声笑了一下，却好像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他脸上的表情狰狞了一瞬，本就丑陋的脸更加可怖起来。 “……什么意思？”他费劲地说道，“当然是字面意思，这座城堡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你再待下去，一定会后悔……”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图南怀疑地问道。 男人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苍白的脸颊都泛起一丝红晕。他眼中泄露出一丝愤恨的目光，恨声道：“安德鲁如此对待我，你难道没有看到吗？他就是一头凶残的野兽！你被他欺骗了……咳咳咳……” 图南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猜疑起来。 这事透着古怪，这个男人的话不能全信，却也不能完全不信。 “你知道关于诅咒的事？”她又问道，“女巫的诅咒到底是什么？” “我们没有人知道具体的诅咒是什么。”男人的声音像是厉鬼一般，在昏暗的房间中幽幽响起，“但是我猜测……” 他有些混沌的眼睛看向图南，爆发出一丝精光，随即嘶哑地说道：“他迟早会杀死你。” 这句话反而像是一句诅咒，让图南不由得心惊肉跳。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撞开了。 外头走廊里的光线透了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整座城堡之中，拥有这样高大体体型的只会有一个人。 安德鲁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贝儿，你不在房间里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的心瞬间一紧。 “我不放心这位先生的伤势，想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她定了定神，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安德鲁绿色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这间对他来说有些逼仄的房间，他走到图南身旁，厌恶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才又看向图南。 “没什么好看的，会有人照顾他的，这里又小又闷，你不会喜欢这里的，我们走吧。” 图南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明白她大概是不会有机会再找到机会询问对方了。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跟在安德鲁身边离开了这间房间。 安德鲁看上去对她来看这个男人十分不满，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自顾自地走在前头，图南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赶上他的脚步。 “我不明白——”她说，“你好像很讨厌他？” 安德鲁猛地停下脚步。 图南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差点一头撞上他。 “我的确很讨厌他。”安德鲁猛地转过头，他朝着图南狠狠地呲了呲牙，凶狠地说道，“贝儿，我希望你明白，这座城堡并非全都是像你一样善良的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图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定了定神，80%的好感度，她相信安德鲁不会轻易地伤害她。 “你的意思是，他别有用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将他赶出城堡？” “这里的所有人都被诅咒了！”安德鲁怒吼道，“没有人能够离开这里！” 安德鲁与那个男人之间，究竟谁在撒谎。 图南看着暴怒的安德鲁，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先安抚住他的情绪。 “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抱歉。”她轻声说道，“我不会再和他接触了。” 安德鲁深呼吸了几下，气息平和了一些，“你能理解我真是太好了。” 图南笑了一下，“很晚了，我应该去休息了。” “当然。”安德鲁抬手叫来两个人，低声吩咐道：“你们送贝儿小姐回房间休息。” 是想要让这些人监视她吗？ 图南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向安德鲁道别后，才转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如果这座城堡真的有危险，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安德鲁可能会放她离开吗？ 就算不考虑这些问题，如果离开了城堡，她的任务还要怎么完成。 第217章 新地图 野兽安德鲁的好感度已经刷到了百分之80，她需要尽快将白天的安德鲁的好感度也刷上去。 昨晚那个仆人的话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图南一晚上都在思考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关于女巫的诅咒，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童话故事中那样，有一个人真心爱上野兽，他就会恢复人形，那么这个诅咒是一定无法解开的了——她根本不可能爱上安德鲁。 但这不是童话故事。 她还有太多其他的谜团没有解开，或许她应该试着去顶楼的房间看一看，但是安德鲁与其他仆人都不让她靠近这个房间，她不清楚进入后会不会触发死局。 “你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安德鲁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图南骤然一惊，猛地转过身，却不一小心将桌上的一个空杯盏打落在地。 杯盏落在地上，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图南顿时头顶发麻。 这个杯盏昨晚桌上还没有，白天突然出现，很明显不是普通的杯盏。上一次她打碎了家具后安德鲁的反应还历历在目，她竟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室内沉寂了几秒，安德鲁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放着吧，晚上会有人打扫的。” 他的反应和图南预料得截然不同。 怎么会这样，好感度竟然没有半点变化。 她皱了皱眉，开始回忆上一次梦境时自己打碎那些瓷器时的场景。 当时她一连丢出了好几个，安德鲁只有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想要接住那些瓷器，有一些却被他直接略过了。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安德鲁顾之不及，现在看来，他也许是有选择性的。 野兽安德鲁对待威廉、穆尔等人时，虽然略显粗暴，却也绝对不至于到凶残的程度。仔细一想，也许这座城堡里的人，从一开始，就分为了两派。 只是不知道，究竟哪一派才是好的一方，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好人。 “你在想什么？”安德鲁看她不说话，又开口问道。 图南回过神，低头低声道：“我只是有点抱歉，我不是故意打碎的。” “这个没关系。”安德鲁随意地说道。 “怎么会没关系呢。”她充满歉意地说道，“这座城堡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你的，你一定对它们很有感情。” 她起身将那些碎片捡了起来，一片片摆在桌面上，“我可以试着把它们重新拼起来。” “我说过了，这个真的没关系。”安德鲁阻止了她，大概是怕打击她的积极性，他又补了一句，“你这么为我考虑，我很感动。” 图南看着桌上的碎片，微笑着点了点头。 所有的一切都会骗人，但是任务不会欺骗她。 只要刷满好感度，她就可以立刻脱离副本，就算刷满好感度会有危险，她也必须要尽快刷满好感度。 午饭又是安德鲁下厨，他这一次似乎有意炫技，做了一顿比昨天更加丰盛的午餐。 图南真情实感地夸赞了一番他的厨艺，安德鲁的好感度达到了70%。 午饭之后，他们在城堡中散步，又来到了那个露天廊桥。 两人趴在围栏上看风景。 这么好的机会和氛围，图南当然不会错过。无论是野兽还是人形的安德鲁，好感度超过30%之后，再往下刷似乎就很容易了。 她只是感叹了两句，又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话，安德鲁的好感度就到了80%。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 还没来得及高兴，电子音又在她脑子里响了起来。 【恭喜您，攻略对象好感度均已到达80%，可为您开启小镇地图，您可在倒计时100分钟结束前自由选择是否前往。】 她顿了一下。 小镇地图？她原本以为这个副本只发生在城堡之中，现在看来，她似乎还可以离开城堡。 …… “贝儿，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安德鲁忽然开口，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侧头看向对方，示意自己正在听。 “你知道，我是被女巫诅咒过的。”安德鲁迟疑着说道，“这个诅咒是有期限的，如果期限结束后我还没有解除诅咒，我就会永远变成一只野兽。” 图南伸手捂住嘴，眼睛眨了眨，惊慌地问道：“那期限到什么时候呢？” 安德鲁看向远处的玫瑰丛。 “在玫瑰全部凋谢之前。” 图南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本那大片盛开的玫瑰，不知从何时开始，竟已经凋谢了大半。 难怪安德鲁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玫瑰。 “女巫的诅咒究竟是什么？”她眉心微蹙，“我能帮助你吗？” 安德鲁看向她的眼睛，犹豫了许久，才极为认真地说：“女巫诅咒我，永远不会有人真心爱我。 只有当我感受到别人真心的爱时，这个诅咒才会停止。”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充满期待地望着她问道：“你……会是那个人吗？” 图南迟疑了一瞬。 “我……我愿意试一试。” 她只能这样回答。她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爱上安德鲁的，但是她又不得不去获取对方的好感度。 安德鲁苦笑了一下，看向远处那大片的玫瑰丛，“只是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 图南有点焦虑。她没忘记自己脑中刚刚冒出的“小镇地图”，倒计时正在一分一秒地减少，她必须尽快做决断。 此时此刻提起显然有点不合时宜，甚至给人一种她要逃跑的错觉，但她的时间太少了。 “安德鲁，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也许会怀疑我……”她咬着牙说道，“但我请你相信我……我必须回家一趟。” 安德鲁眼神一黯，“你想要离开？” “不，我还会回来。”图南拉住他的手认真地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我真的打算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我至少应该和我的父母说一声不是吗？” 安德鲁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有些愤恨地说道：“他们都把你送给我了……这样的父母也配称得上父母吗？！” 图南有些惊讶于他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但还是耐心安抚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生养我的人，我有我的责任和义务，也许他们正在为我的生死而担忧，我必须去见他们一面。” 安德鲁沉默了很久。 “你真的还会回来吗？”他问道。 “我会回来的。”图南保证道，“请您相信我。” “好，我等着你回来。”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绝望，“贝儿，请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218章 小镇 图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小镇。 这座小镇距离城堡并不远，她到达的时候恰好是晚餐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天空被夕阳染得金灿灿，一群七八岁的小孩正在小路上追逐打闹，其中一个女孩体力不支追不上前方的小孩，停下脚步大口地喘气，忽然瞥见了她，立刻惊喜地瞪大眼睛。 “贝儿姐姐，你回来了！” 前面几个小孩也停下脚步回头朝图南看了过来。 “真的是贝儿姐姐！” “贝儿姐姐回来了！” 看来贝儿很讨小孩子的喜欢。 图南走到最先发现她的小女孩身边，蹲下身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颊。 “玫莉，该回家吃饭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出家门大声喊道。 “我马上回来。”小女孩大声回道。 玫莉眼睛扑闪闪的，好奇地看着图南，“贝儿姐姐，他们都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她瘪了瘪嘴，“我伤心了好久呢。” 看来贝儿的父亲是直接当这个女儿死了。 图南笑了一下，捧着玫莉的脸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快回家吃饭吧。” 玫莉高兴地应了一声，“那我吃完饭能来找你玩吗？” “可以呀。”图南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 玫莉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其余几个小孩都跑上前来与图南打了招呼，围着她吵吵嚷嚷。 图南还是第一次这么受到小孩的喜欢，有种甜蜜的负担，幸好孩子的父母都纷纷催着他们回家吃饭，她才从小孩堆里脱离了出来。 一个孩子的母亲才领孩子，看到她时还有些惊讶。 “贝儿？你父亲不是说你……”她话音一顿，表情有些尴尬，“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图南看着她的表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我回来看看父母。”她微笑道，“我父亲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女人拉起自己孩子的小手，“你快回家吧，你母亲很想你呢。” 图南向她道了谢，往脑海中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她走了几步，隐约听到背后女人训斥自己孩子的声音。 “……你不许和她玩，免得被带坏了。” 图南皱了皱眉。 贝儿的父亲究竟说了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她加快脚步朝着家里走去，却在看到路边的一个女人时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那是一个十分年迈的老人，头发花白，衣服脏兮兮的。她的身体佝偻着，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让人担心她下一步就会摔倒在地。 “阿婆，你还好吗？”图南走过去轻声问道。 按照贝儿的性格，一定也会去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的。 年迈的阿婆费劲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印刻着深深的皱纹， 每一道都诉说着主人的沧桑，唯有那双眼睛，异常得明亮。 阿婆盯着她看了一会，似乎是在辨认她的身份，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道：“是贝儿啊……好久没看见你了。” “是啊，阿婆。”图南从善如流，“我有事离开了一段时间。” “你走了以后就没有人搭理我老婆子了。”阿婆絮絮叨叨地说道，“他们都嫌我老了……觉得我该死了……” 图南看着她自言自语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阿婆，你在做什么呢？”她轻声问道，“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在找邦斯提亚呢……该吃晚饭了……”阿婆说完，又冲着路边的灌木丛喊道，“邦斯提亚，快出来吧，别和我玩捉迷藏了……” 图南看着前方的灌木丛，那里显然不是能藏人的地方。 她正想说话，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 “贝儿？”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上帝，真的是你？！”男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走上前来抓着她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在看到她身上华丽的宝石与明显十分昂贵的裙子时，他眼中流露出贪婪的光芒来。 “你……”图南刚说了一个字，就立刻被男人激昂的声音打断了。 “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我和你母亲都很担心你。”男人拽住她的手腕，“快，跟我回家。” “父亲？”图南迟疑地喊了一声。 男人并未露出异样的表情，看来的确是贝儿的父亲。 “我想送阿婆回去。”她指了指身后的阿婆说道。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老人，露出嫌恶的表情，“你怎么还是喜欢管这些闲事？就让这个疯婆子留在这里找她那该死的儿子吧，上帝，她已经这样乐此不疲地干了几十年了。” 年迈的女人置若罔闻，依旧喃喃地叫着“邦斯提亚”这个名字。 图南还想说话，却被父亲拽着手臂，强硬地带离了那里。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父亲回过头又扫了她一眼，“瞧瞧你，身上穿戴的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哪能过得上这种好日子。” 图南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父亲。”她强硬地停下脚步，“当初是你将我弄晕送去城堡的吗？” 说到这个，父亲的眼中划过一丝心虚，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是又怎么样，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图南像吃了一只苍蝇，难受极了。 “你母亲在你离开之后十分伤心，你回来得正好，正好安慰安慰她。”他又接着说道，“她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只当你是和别的男人一起离开了……” 和别的男人一起离开了。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放在这种民风淳朴的小镇上，那不就是和男人私奔了？ 难怪刚才那个孩子的母亲让自己的孩子离她远点。 “你——”图南难以置信，“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要不这么说，难道说你被野兽吃了？”父亲恼羞成怒，“那你母亲不是更加伤心吗？我都是为了她好，你懂什么！” 图南不说话了——她怕她再说下去会被气死。 远远的，她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一幢用篱笆围起来的屋子。 第219章 母亲 “塔瓦纳，快看我把谁带回来了。”父亲对着小院高声喊道。 他话音刚落，又立刻回过头压低声音冲着图南说道，“我想你应该明白在你母亲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图南很不满，但也只能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自从她可怜的女儿忽然离开家并且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以后，塔瓦纳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 她听到丈夫麦克斯的声音，兴致缺缺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是谁来了，麦克斯？”她语气恹恹地问道。 “母亲，是我回来了。” 塔瓦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在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时，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 一定是上帝听到了她的祈祷，终于将女儿还给了祂可怜的信徒。 “贝儿？”她三两步跑到图南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直到确认这不是自己的梦后，她终于张开手臂将自己的女儿拥入怀中。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她松开图南，擦拭着眼泪，“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独自离开呢？” 说到这里，她终于想起了女儿离开的理由，迟来的怒火在胸膛里烧了起来。塔瓦纳环顾了一圈四周，从路边捡了一根棍子，怒气冲冲地问道：“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呢，他竟然让你一个人回来？！” “塔瓦纳，你这是做什么？”麦克斯见状，急忙上前抱住塔瓦纳，劝解道，“贝儿刚回来，何必生气呢。” 图南看着塔瓦纳气愤至极的模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前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母亲，我知道错了。” 安德鲁在她离开前特意叮嘱她，不能将城堡的事说出去。 她没办法和塔瓦纳解释这几天她究竟去了哪里，只能认下父亲荒唐的谎言。 塔瓦纳冒着怒气的眼睛对上女儿那双酷似她的眼睛，顿了顿，将手中的木棍往旁边一丢，又哭着抱住她。 图南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她抱着哭泣的塔瓦纳，不由得有些酸涩。至少这一刻，她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母爱。 她轻轻抱住塔瓦纳，低声道歉。 “你一定饿了吧，快跟我进屋。”塔瓦纳擦了擦眼泪，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等我一会，我马上去做些你爱吃的东西。” 她们走进家门，餐桌上其实已经摆上了晚餐，但是只有两盘简单的土豆沙拉，塔瓦纳显然不想让刚刚回家的女儿只吃这些，立刻又走到厨房忙碌起来。 半个小时后，一家三口坐上了餐桌。 塔瓦纳往图南餐盘中夹了一块烤羊排，笑着让她快吃。 “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里住下。”塔瓦纳笑着说道，“外面那么乱，不适合你一个年轻女孩。” 图南咀嚼的动作一顿，她将口中的羊排咽了下去，慢慢地说道：“母亲，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想看看你们……我还是要回……” 她未完的话戛然而止。 不是图南不想说，是她不敢说了。 塔瓦纳的眼睛泛起可疑的红色，脸上再也没有半点笑意，周围的气压低的可怕，让图南觉得她要是再说下去，她就要被面前的塔瓦纳生吞活剥了。 “我再说一遍——你要留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塔瓦纳的声音低沉可怕，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你要是再敢从家里逃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直觉告诉她，塔瓦纳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图南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顺从地说道：“您说的对母亲，外面太危险了，我应该留在家里。” 塔瓦纳听到她这样说，眼中的红色一点点消退，又变回了那个温柔可亲的母亲形象。 “你终于明白母亲的苦心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往她盘中夹了一块烤鸡，“多吃点，这才几天，你瘦了那么多。”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图南紧张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现在才终于略微放松下来。 她勉强笑了一下，低头将烤鸡放入口中。 塔瓦纳露出满意的笑容。 从头到尾，父亲麦克斯就像一团空气一样，只默默埋头吃着盘中的土豆沙拉，并未加入她们之间的谈话，几乎毫无存在感。 * 晚餐后，塔瓦纳拉着图南的手，将她拉回房间，开始事无巨细地询问她离开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图南谨慎地一一作答，生怕对方一不如意便又变回诡异的样子。 好在塔瓦纳只是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心疼地抱着她。 “那个男人甚至不敢陪你回来，肯定是靠不住的。”塔瓦纳伤心地说，“ 你可千万不能犯傻。” 图南有苦难言，只能点头。 塔瓦纳见状，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你早点休息。”她拍了拍图南的手，起身打算离开，“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等一等，母亲。”图南急忙叫住她。 塔瓦纳看向她，柔和地问道：“怎么了？”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 年纪很大的老人……”图南比划了一下，试探着说道，“她在找邦斯提亚，她看上去很可怜，刚才父亲带我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回去，我有点担心……” “贝儿，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但是梅甘每天都要找邦斯提亚，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了，可是我们谁都没有见过邦斯提亚，她只是个疯了的可怜女人而已。”塔瓦纳警惕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想以此为借口，趁机逃走吧？” “您怎么会那么想呢，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而已。”图南立刻露出被怀疑的伤心神色来，“她年纪那么大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于心难安的。” 塔瓦纳看到她露出伤心的神色，又立刻坐到她身边安慰道：“母亲只是害怕你再离开而已……” “那您陪我一起去看看吧。”图南趁机提出要求，“不看到她安全回到家，我今晚一定会睡不着的。” 第220章 黑影 副本不会出现毫无意义的地图，既然给了她选择，那么这个小镇一定会有什么线索。 而这个老人，在这个平静的小镇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贝儿的性格一向善良，小镇上所有人都对梅甘避之不及，只有贝儿时常去给她送吃的，还承诺会帮她一起找邦斯提亚。 塔瓦纳没有怀疑她的动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月亮被遮挡在厚厚的乌云之后，四周异常昏暗。 图南循着记忆回到了刚才见到梅甘的地方，对方果然还在路边寻找着邦斯提亚。 她佝偻的背影在夜色里变得模模糊糊，声音嘶哑地叫着“邦斯提亚”这个名字。 “梅甘，你还没放弃？”塔瓦纳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镇上哪有这个人啊，我看你是疯了，早点回家去吧。” 梅甘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用手中的拐杖扒拉着灌木丛。 塔瓦纳朝图南投来一个眼神，透着无奈。 图南也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梅甘，低声道：“梅甘奶奶，我送你回家吧。” 梅甘脚步一顿，图南还以为她把她的话听了进去，谁知道下一秒对方抬起拐杖，指着一个方向大叫起来。 “邦斯提亚！邦斯提亚！” 图南与塔瓦纳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顺着她拐杖所指的方向看去。 灌木丛在夜色中投下大片的阴影，夜风吹过，昏暗的灌木丛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后头出来一般。 梅甘声音嘶哑地笑了起来，口中不住地念叨着那个名字。 图南静静盯着那个昏暗的角落，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塔瓦纳更是伸手将她揽到了身后，目光严肃地看向发出响动的那处。 草叶摩擦发出的窸窣声更重，图南半是好奇半是紧张地朝着那处看去，在越来越浓重的夜色里，只能隐约看到灌木丛被什么东西从两边分开，从后头钻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她心头一骇，被夜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邦斯提亚，来，到我这里来。”梅甘的身体佝偻着，声音在夜色中显得鬼魅异常。 那是什么东西…… 图南躲在塔瓦纳身后探出一个头，她眯着眼睛，试图辨认那阴影处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是什么，似乎正在一点点从灌木丛里往外爬。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拉着塔瓦纳的衣袖，迟疑着要不要赶紧离开。 那一边的梅甘却是异常兴奋，拄着拐杖朝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呜——” 片刻之后，那团黑影忽然动了起来，它的动作很快，图南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见那东西猛地扑了出来，朝着梅甘而去。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将一直遮挡着月亮的乌云吹散了，冷色的月光流银一般流淌下来，淌落一地。 图南终于看清了那团黑影是什么东西。 ——竟然是一条大黑狗。 看清它真面目的那一刻，她有种啼笑皆非的荒唐感。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是未知，她完全是在自己吓自己。 这条黑色的大狗异常高大，膘肥体壮，毛色鲜亮，显然被照料得很好。它小跑到梅甘身边，摇着尾巴舔了舔她的手。 梅甘拍拍它的脑袋，“邦斯提亚，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上帝，她什么时候养了一条狗？”刚才也被吓到了的塔瓦纳抱怨了一声，“还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图南皱了皱眉。 塔瓦纳提到过，梅甘已经找了邦斯提亚几十年了，不可能是一条这样的狗。 可是看梅甘的样子，她已经站直身子，打算带着狗回家了。 “我们送她回去吧。”图南急忙说道，“天色那么暗，她有可能会摔倒。” 她还是觉得古怪，打算去梅甘的家里看一看。 “你的善良真是太过了，贝儿。”塔瓦纳无奈地同意了。 梅甘并没有理会她们两人，自顾自地走在前方。她走得很慢，脚步蹒跚，塔瓦纳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好在梅甘的家就在附近，她们很快到了目的地。 “我们该回去了吧。”塔瓦纳见梅甘已经到了家门口，转头看向图南催促道。 “贝儿，进来喝杯茶吧。”梅甘打开门，转头向她说道，“我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 这正合图南的意，她应了一声，看向塔瓦纳，撒娇道：“母亲，我有点冷了，正好进去喝杯热茶。” 塔瓦纳嫌弃地看着梅甘破破烂烂的房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任由她去了。 梅甘的房子和小镇上其他人家相比显得异常矮小破旧。 图南跟在她身后进门。梅甘先是点亮了一盏油灯，昏暗的小房间顿时被暖色的烛火笼罩，图南环视了一圈四周。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其中一个角落却异常整洁，铺着两层厚厚的棉被，旁边还摆着两个碗。 邦斯提亚摇着尾巴跑了过去，停在了两个碗前。 梅甘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倒水添食，邦斯提亚立刻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下次不要乱跑了知道吗？”梅甘慈爱地低头看着进食的大黑狗，“找不到你我会担心的。” 塔瓦纳皱着眉头，忍不住低头轻咳了一声。 梅甘像是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终于动了起来，慢慢挪到灶台前开始烧水。 图南并不着急，巴不得她越慢越好，好让她认真观察一番。 “随便坐吧。”梅甘看着她们，低声说道。 房间里只有一套桌椅，桌子上有一层厚厚的黑色油污。凳子上看上去好一些，却也只是略微好一些而已。 图南并不在意这些，神色如常地坐了下去，可塔瓦纳就忍受不了了，她眉头紧拧，终于还是提出自己出门等图南，然后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梅甘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的母亲还是这样，贝儿。”她低声说，“就像你抱怨的那样，她太爱你了，以至于总是要束缚着你。” 图南看向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221章 疯子 “不过这也恰好说明，她很爱你不是吗？”梅甘又叹了一口气，“或许她是对的。” 看来贝儿与梅甘的关系还不错，否则她不会和她说这这些。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梅甘又问道，“我似乎很久没瞧见你了。” “我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图南回答道。 梅甘点了点头，看着烧水的铁壶，自顾自地说道：“我的邦斯提亚大概也是去了那么一个地方，可是他却不会回来了……” 图南看向那条叫邦斯提亚的狗。 “不不不……我不是在说它。”梅甘看着她，“你知道的，我指的是我的儿子，我可怜的孩子，我真后悔……” 图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当然，我知道您指的是谁……为什么他不会回来了呢？” “当然是因为……他恨我。”梅甘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我不该丢弃他——” “我不该因为害怕丢弃他，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也才十几岁，我根本不敢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 梅甘像是一下子魔怔了，她捂着脸，低低地哭泣起来，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悔恨。 她说得含糊，图南听得极为认真，一些词断断续续地飘进她耳中。 什么“悔恨”、“害怕”，还有“可怜”之类的。 图南大概明白了。 梅甘年轻的时候意外怀了孕，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去了哪里，在这个偏僻淳朴的小镇，未婚生子是一件天大的事。她躲在家中足不出户，生下孩子后，因为害怕趁着夜色将孩子丢了出去。 后来她后悔了，再去寻找的时候，那孩子却已经不见了。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梅甘在别人眼中开始变得疯疯癫癫，整天寻找着一个叫做“邦斯提亚”的孩子。 梅甘刚才烧的水终于开了，水在壶中沸腾，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这声音打断了梅甘的哭泣，她擦了擦眼泪，提起那壶水颤颤巍巍地朝着桌边走来。 图南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心惊，害怕她走不稳，急忙起身将那壶水接了过来。 梅甘又走到一旁的一个柜子旁，打开抽屉从里头掏出几片茶叶，找了个碗放了进去，然后才走到桌边放下碗。 图南看着她泡开茶，然后将碗推到她面前。 梅甘家中破破烂烂，看得出她过得十分拮据，也许这已经是她难得的可以招待人的东西了。 图南端起碗吹了吹滚烫的茶水，低头喝了一口。 梅甘朝她笑了笑，起身走到那条大黑狗身边，摸了摸它的头。 “邦斯提亚……”她一边笑一边抚摸着黑狗的脑袋，“我的乖孩子，吃得开心吗？” 图南觉得有些怪异，她抬头看向梅甘。橘色的烛火摇晃，她的一半脸隐没在阴影里，另一半脸被烛火照亮，那半边脸上是一种慈祥的、柔和的笑意。 这种笑容她在塔瓦纳身上也看到过的，塔瓦纳看着她的时候，总是露出这种笑容。 难道是因为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孩子，所以梅甘将这条狗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将对邦斯提亚的思念寄托在了这条狗身上？ 图南定定地看着她，梅甘忽然抬起头，朝着她咧开嘴笑了。 “你看，它长得多像我。” 图南沉默了一下，勉强笑了一下。 梅甘没看出她的勉强，又侧过头去轻轻抚摸着黑狗的脑袋，另一只手不厌其烦地梳理着黑狗身上的毛发，一遍又一遍。 她口中哼着一种腔调古怪的小调，那被烛火照亮的半张脸上深深浅浅的纹路蔓延，显得有几分诡谲起来。 “我想我该回去了……”图南慢慢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不再喝杯茶吗？”梅甘看向她，轻声问道。 “我母亲恐怕要等急了。”图南轻声说道。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一般，塔瓦纳的声音在门外适时地响起—— “贝儿，该回去了。” “好吧。”梅甘低声道，“我就不送你了。” 她又重新回过头，轻轻为黑狗梳理着毛发。 图南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门口，开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梅甘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抱着那条黑狗叫它“好孩子”。 难道她真的疯了？ 她狐疑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带来一阵草木的清香。 “你终于出来了。”塔瓦纳不满地说道，“你以后还是不要与梅甘来往了，她疯疯癫癫几十年了。” 图南走上前挽住塔瓦纳的手，“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小镇上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人愿意管管她吗？” 她们朝着家的方向走，塔瓦纳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冰冷，“原本是有的，有人好心想要收留她，可是她整天念叨着邦斯提亚，实在让人烦不胜烦，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不愿意管她了。” 图南沉默不语。 这件事很奇怪，可是与她的任务看上去毫无关系。 她决定暂时放下对梅甘的疑惑，现在比起梅甘，更重要的是她要如何才能摆脱塔瓦纳回到城堡。 她可是答应了安德鲁，一定在明天午夜之前按时回去的。 * 到家门口的时候，有一个小女孩正在她们家门口张望。 “玫莉？”塔瓦纳疑惑地朝着小女孩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玫莉看到她们，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她脆生生地说道：“我是来找贝儿姐姐玩的。” 图南这才想起她刚到小镇遇见玫莉的时候她说要来找自己玩。 “都这么晚了，还是快回家吧，你父母会担心的。”塔瓦纳说道。 玫莉不高兴地瘪了瘪嘴。 “我和她玩一会吧。”图南忽然说道，“她父母肯定知道她来找我玩了。” 玫莉用力点了点头。 “那好吧。”塔瓦纳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在家里玩一会，一会我让你父亲送玫莉回家。” 图南笑着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拉着玫莉手进了门，带她回了自己房间。 “贝儿姐姐，你以后还会走吗？”玫莉坐在她的床上，抬起头看着她问道。 第222章 监视 “也许吧。”图南语焉不详，“人很难预知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玫莉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你这么晚过来，父母不担心吗？”图南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眯眯地问道。 “她们知道我来找你玩了。”玫莉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图南侧过头去看着玫莉小小的脑袋，轻声说：“最近镇上应该有不少关于我的风言风语吧？” “是呀。”玫莉抬起头脆生生地说，“但是妈妈说贝儿姐姐是她看着长大的，你会那么做一定是事出有因。” 图南笑着摸了摸玫莉的脑袋。 “不过也有很多人......”玫莉皱了皱鼻尖，“贝儿姐姐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得那样。”她举起小拳头哼了一声，“谁敢乱说我就揍他！” 图南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笑了一声。 “玫莉，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小镇上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她让塔瓦纳留下玫莉，当然不是为了玩那么简单。她对小镇上的事一无所知，而玫莉就是她最好的打听人选。 她对贝儿充满善意，且岁数还小心思单纯，不容易对她产生怀疑。 “奇怪的事？”玫莉歪了歪头，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有。” “那……之前有没有什么你觉得奇怪的事呢？”图南又问道。 “没有呀。”玫莉眨巴着眼睛，“贝儿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图南从床边拿了一个布娃娃递给玫莉，轻而易举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趁着玫莉和布娃娃玩的间隙，她又十分不经意地套出了小镇上有没有哪户人家养马。 得到答案后的图南决定明天找个机会去探探路。 “刚出炉的苹果派。”塔瓦纳的声音清晰地从楼下传来，“贝儿，叫玫莉下来吃苹果派吧。” 图南应了一声，带着玫莉下了楼。 “快吃吧。”塔瓦纳指着桌上热腾腾的苹果派微笑着看着她们，“时间不早了，吃完后我让麦克斯送玫莉回家。” 玫莉高高兴兴地拿起一块苹果派吃了起来。 麦克斯原本已经睡着了，被塔瓦纳拎着耳朵叫了起来。 他捂着耳朵不满地走出卧室，抱怨道：“你去送玫莉不就好了。” “我得在家陪着贝儿。”塔瓦纳双手叉着腰，不满地瞪着他。 图南咬苹果派的动作一顿，看向塔瓦纳。 这是怕她再次离开，打算时时刻刻盯着她吗。 塔瓦纳没注意到她的目光，絮絮叨叨地从衣架上拿来父亲的外套。 苹果派香甜绵软，她却没了胃口。 梅甘说得没错，塔瓦纳对她的控制欲太过强烈了，她想要在明天午夜之前赶回城堡，恐怕没那么容易。 看来她只能趁着塔瓦纳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玫莉吃完苹果派，用纸巾擦了擦小手和嘴，又礼貌地和图南与塔瓦纳道了别。 查尔斯牵着玫莉的小手出了门，图南也将最后一口苹果派咽了下去。她擦了擦手，起身向塔瓦纳道了晚安。 塔瓦纳将桌上的空盘子收好，微笑着看向她，“别着急，我陪你一起睡。” 图南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一起睡？” “是啊。”塔瓦纳愉悦地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都没有睡好，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图南犹豫着该怎么拒绝。 塔瓦纳见她不说话，脸色一沉，“你不愿意吗，可是从前不都是母亲陪你一起睡的吗？” 看来她没办法拒绝了。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一个笑容，“怎么会呢，母亲您想多了。” “那就好。”塔瓦纳重新笑了起来。 图南只能坐在客厅中等着塔瓦纳洗好碗，然后一起回到了她的房间。 她刚躺上床，塔瓦纳走到她身边将被子认认真真地掖好，吹灭了蜡烛，又从床的另一边上了床。 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图南绷紧身体，神经异常紧张。 她头一次和副本人物睡在一张床上，别说睡觉了，连闭上眼都觉得不安。 旁边躺着另外一个人的感觉异常明显，昏暗的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贝儿的房间中有一扇窗户，正对着院门，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因此房间并非完全漆黑一片。 她闭着眼睛在脑中思考着她该如何从塔瓦纳这样无时无刻的监视中逃走。 漫长的寂静中很难区分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图南将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中转了一圈，精神依旧亢奋得毫无睡意。 耳畔是塔瓦纳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听上去她已经睡熟了。 她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想要看一眼对方是否真的已经睡熟了，却陡然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睛。 图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塔瓦纳不知道何时支起上半身——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图南不知道她已经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多久，但是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没有人能面对这种诡异的注视无动于衷。 “贝儿，你睡不着吗？”塔瓦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低声问道。 图南双手紧紧攥紧，感觉自己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一般。她用一种陌生的声音缓慢地说道：“我有点口渴，想喝一杯水。” 塔瓦纳的身体终于从她面前移开，她走下床，准确无误地走到桌子边，为她倒了一杯水。 “快喝吧。”塔瓦纳将水递给她，“喝完了就赶紧睡觉。” “您不困吗 ？”图南接过水杯，放到唇边润了润。 她怀疑就算她半夜想要上厕所，塔瓦纳都会跟着她一起。 “我等你睡着了就睡。”塔瓦纳轻柔地说。 图南将水杯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重新躺了下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正面朝上，而是背对着塔瓦纳躺了下去。 ——这种被时刻注视着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片刻之后，她感觉身侧躺下了一个人。 虽然她看不到塔瓦纳现在在做什么，但她直觉对方一定依旧在盯着她。如芒在背的感觉异常煎熬，她却只能佯装无事，慢慢放长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了。 第223章 你简直是个天才 图南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恐怕没有哪一个玩家能在明知自己被监视的情况下还能心大到呼呼大睡。 一整个晚上，她都尽量维持着同一个动作不动，因为害怕塔瓦纳会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她连偷偷睁眼都不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一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脖子后头有细微的风拂过，就像是一个人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后一样。 这让她愈发觉得可怕起来。 直到窗外的天光一点点亮了起来，塔瓦纳叫她起床时，图南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低声问道：“天亮了吗？” “是啊。”塔瓦纳的精神看上去很好，她笑眯眯地说道，“该下去准备早饭了。” “我想再睡一会。”图南试探着说道。 塔瓦纳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一个不怎么高兴的神色。 图南撑着没有说话，想看看她的反应。 “好吧。”塔瓦纳见她坚持，还是妥协了，但是她又重新坐到了床上，“我在这里看着你。” “算了……我突然有点饿了。”图南扯了扯嘴角，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们还是先去吃早餐吧。” 塔瓦纳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很欣慰，“真是懂事的孩子。” 图南穿上外衣与塔瓦纳一起下了楼。父亲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餐桌边喝茶。 “父亲早上好。”图南向他问了早。 父亲抬眼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塔瓦纳哼着小调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图南在父亲身边坐下。 “你昨晚穿戴的那些宝石呢？”父亲忽然低声问道，“那些都很贵重，还是交给我保管吧。” 图南愣了愣，有些无语地说道：“我已经收好了。” 父亲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厨房里的母亲，又向她说道：“你是怎么从那怪物手里活下来的？” 图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只是看上去有些可怕而已。” 父亲摸了摸下巴，低声喃喃道：“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的图南精神一振，“传说？” “听老人说，距离小镇不远处有一座城堡，我们小镇上的人经常会去那里做工，王子十分富有，报酬也很丰厚。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人发现小镇上那些去城堡做工的人再也没有回来，有人去寻，那城堡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父亲喝了一口红茶，“那城堡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塔瓦纳端着一份烤面包走了过来。 “父亲问我昨晚睡得怎么样。”图南面不改色地说道。 查尔斯急忙点了点头。 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有关城堡的事。 * 吃过早饭后，图南提出想出去转一转。 塔瓦纳并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但是无论她走到哪里，她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图南在小镇上转了一圈，时间还早，但是小镇的街道上却已经有了不少人。有不少人已经从孩子口中得知她回来了的消息，真的见到她后，还是有些惊讶。 “贝儿回来了？” “贝儿，好久不见。” …… 图南一一向她们打过招呼。 虽然有人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微妙，但镇上不少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还是很高兴看到她回家。 转悠了一会，她们终于走到了镇上唯一一家养马的人家门前。 养马的这户人家主人叫瓦伦，正在给马喂食。他的马圈养在一片草场上，故而这周围只有他一户人家，很是僻静。 她如果想要逃走，白天太过引人注目，只有晚上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城堡距离小镇步行太远，只有骑马才有机会赶上。 图南回头看向塔瓦纳，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母亲，我想学骑马。” 塔瓦纳皱了皱眉，有些怀疑地看着她，“怎么突然想学骑马？” “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她拉起塔瓦纳的手，“在家太无聊了，骑马多有趣。” “可是……”塔瓦纳仍是犹豫，“女孩子学这些太危险了。” 图南昨天就发现了，塔瓦纳除了热衷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之外，对她的很多要求几乎是予取予求的程度。 她松开塔瓦纳的手，失落地垂下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母亲不是一直都盯着我吗，有您在，我能出什么事呢？”她别开脸，“我在家无事可做，只是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塔瓦纳看到她这副模样，果然松口了。 “你想学就学吧。”她说，“我在旁边看着你就是了。” 图南这才转过头朝她笑了起来。 “瓦伦——”塔瓦纳转头朝这草场里的瓦伦大声喊道，“我女儿想学骑马。” 瓦伦很快从草场那头跑了过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看向图南，“贝儿回来了？” “是啊。”塔瓦纳说道，“这孩子，突然想学骑马了。” “这有什么难的。”瓦伦爽朗地说道，“我这正好有一头温顺的马，正适合贝儿。”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图南一脸憧憬地说道。 瓦伦没想到她这么着急，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带着图南来到马场。 他牵来一头棕色的马，比起其它的马，这一头的确个头小上一些，更适合图南这个初学者。 图南只有一天的时间，她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庆幸的是，她从前写文的时候为了寻找灵感，曾经报过一个几天的马术班。以她的性格，要么不做，只要做了就一定会努力做好，那几天她学得很认真，所以算不上完全的新手。 “先摸摸它的脑袋，让它熟悉你的气味……”瓦伦指引着她。 塔瓦纳走到草场的另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很久没有骑过马，好在瓦伦给她找的马的确很温顺，并不排斥她，她上手得很快，连瓦伦都惊讶于她的速度。 “天啊，贝儿，你简直是一个天才。”瓦伦惊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学得那么快。” 第224章 逃离 一整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图南几乎都没下过马背。 她留了个心眼，没表现出自己已经学会了的样子，但瓦伦依旧对她赞不绝口。 “按照这个进度，我看这周贝儿就能独自骑马了。”瓦伦拍了拍马背，笑眯眯地说。 图南下了马，活动了一下四肢，故意皱着眉头道：“没想到骑马这么辛苦，我腿上的皮都磨破了。” “皮磨破了？”塔瓦纳哎呀了一声，“那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是呀。”图南笑眯眯地说，“看来最近不能来学骑马了。” * 晚餐的时候图南想方设法给查尔斯灌酒。 查尔斯喝得醉醺醺，吃过饭后就回到房间呼呼大睡。 终于到了睡觉的时间，塔瓦纳照例与她一起睡。 图南打了个哈欠，作出一副疲倦之际的模样，和塔瓦纳道了晚安就躺上床休息了。 塔瓦纳在她身边躺下，图南不用看都知道她一定在盯着自己。 她装睡已经驾轻就熟，安静地躺着，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院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贝儿，是我，我来找你了——” “我后悔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塔瓦纳目光一凛，浑身的温度冷了下去。 她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有人试图带走她的女儿。 她低头看了一眼原本睡得正香的女儿，此刻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隐隐有了要醒来的预兆。 这怎么行。 门外的那个男人不管是谁，都别想将她的女儿带走。 塔瓦纳下意识地想让查尔斯将人赶走，却突然想起对方晚餐的时候喝了太多酒，现在恐怕正昏睡着。 院门外的男人声音越来越大，眼见图南似乎快要醒来了，她终于从床上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飞快地朝着楼下而去。 听到塔瓦纳脚步声远去的图南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飞快地起身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几秒钟后，童话图鉴飞了进来。 图南将它收了回去。 * 塔瓦纳下了楼走出门，却并没有在院门外看到有男人的踪迹。 难道是看到她躲起来了？她狐疑地绕着小院走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半点有人的迹象。 她带着疑问回到了图南的卧室，只是刚走到门口，她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夜晚的冷风呼呼地吹进了房间，带着一股寒意。 而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她的眼睛一点点泛起红色，愤怒地握紧拳头，重重砸向身旁的卧室门。 卧室的木门被她一拳砸穿。 她快步走到窗户边往下一看，底下理所应当地没有半点人影。窗口系着一根绳子，似乎是在嘲笑她一般在夜色中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她浑身冒着可怕的冷气，气压低得几乎能把人冻结。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贝儿竟然又逃跑了！ “查尔斯！”她愤怒的声音在房子中回荡着，几乎瞬间惊醒了熟睡着的男人。 塔瓦纳快步跑下楼去，站在查尔斯房间门口用力拍打起门，“你给我起来！你这个该死的——没用的废物！” 查尔斯仓皇地打开门，脸上露出茫然惊慌的神色。因为起得太急，他甚至穿反了拖鞋。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塔瓦纳双眼通红，整个人散发着可怕的气息，“贝儿不见了。” 查尔斯瞬间清醒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不见了，怎么会呢，你不是一直看着她吗？” “她一定是被男人的花言巧语欺骗了。”塔瓦纳喉咙中发出古怪的咔咔声，“该死的男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现在很确定，一定是刚才那个在门口喊叫的男人用一种她不知道的方法带走了她的贝儿。 “她们一定走不出多远，我们立刻去追。”她恼怒地说道。 两个人提着两盏油灯，雷厉风行地出了门。 * 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丝动静后，图南才终于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塔瓦纳怎么也想不到，她根本没有跑，而是直接躲在了房间里。 她太过着急，甚至没有来得及搜一搜这个房间。 不知道塔瓦纳与查尔斯什么时候回反应过来，她必须争分夺秒。 图南穿上一件暗色的外衣，飞快地跑下楼。 一楼的房间大门敞开着，她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口跑去。 还没跑到门口，她就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 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图南心骤然一紧，左右看了看，朝着唯一一个开着的房间躲了进去。 她刚刚躲进房间的下一秒，外头男人的嘟囔声就响了起来。 “贝儿都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查尔斯哼了一声。 他看她八成是回到城堡享福去了！ 他也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可那头野兽实在吓人，他没这个胆子。 虽然贝儿逃了，但是她当时回来的时候那一身的珠宝首饰，说不定有来不及带走的。 他直接趁着与塔瓦纳分头找人的时候折返回来，就为了找那些珠宝。 图南走进房间后环视了一圈，顿时有些头疼起来，她情急之下竟然跑到查尔斯的房间里来了。 她站在门口紧张地听着门外的动静，确定只有查尔斯一个人之后略微松了一口气，塔瓦纳她没有把握，伺机放倒一个查尔斯还是有机会的。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桌子上，眼神微微一凝。查尔斯房间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花瓶，里头插着一朵玫瑰，玫瑰开得正盛，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难道是查尔斯从城堡偷走的那支玫瑰吗？ 她下意识地将玫瑰从花瓶中抽了出来，塞进了怀里。 紧接着，她无声地从桌上拿起花瓶，打算等查尔斯进来的一瞬间就给他脑袋来上一花瓶。 查尔斯的脚步一点点靠近，她举起花瓶，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想到，那脚步声却又渐渐离远了，没一会就传来了上楼的声音。 第225章 惊魂 查尔斯去楼上做什么？难道是想到了她可能还躲在房间中吗？ 图南放下花瓶，悄悄探出一个脑袋。 外头静悄悄的，除了二楼她房间查尔斯翻找东西时传出的动静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放下花瓶，一鼓作气朝着大门口冲去。 夜晚的气温比起白天冷上不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图南贴着路边的阴影处，朝着瓦伦的马场而去。 走了一段路，她却愈来愈觉得不对劲起来。 现在夜深人静，按理来说小镇上应该很安静才对，可是远处却隐约有人声传来，星星点点的光亮晃来晃去，让她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昨天她与塔瓦纳夜晚出行的时候，外头似乎没有那么多光亮。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好在今夜月亮被乌云遮挡，四下昏暗，有助于她躲藏。 正迟疑间，那些星星点点如同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在她眼中渐渐变大了。 她躲在昏暗处偷偷望了一眼，神经顿时绷了起来。 塔瓦纳是把全镇的人都喊了起来吗！ 那星星点点的光亮是小镇居民手中提着的油灯，他们提着油灯，由塔瓦纳打头，正在小镇中进行地毯式搜索。 她四下是街道，无处可躲，只有身边的灌木丛可以躲上一躲。 图南扒开灌木丛，粗糙的枝干摩擦过她的脸颊，划开一道口子。 她忍着痛，将衣衫收拢，整个人蹲在灌木丛里，若是不细看，是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人群渐渐近了。 他们口中喊着贝儿的名字，提着油灯将每一个昏暗的角落一一照了过去。 图南躲在灌木丛后，明明是寒冷的夜晚，她后背却出了一身冷汗。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被发现。 塔瓦纳忽然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什么味道？”她狐疑地说道，皱起鼻尖用力嗅了嗅。 图南咬着牙，下意识地将脸上那道被划伤的伤口捂住。 塔瓦纳闭上眼睛，那气味一丝一缕地飘进她的鼻尖。她红色的眼睛快速左右转动起来，最后在图南的方向停住了。 她的脑袋一点点转向图南所藏的方向，然后是身体，最后连带着脚尖一起转向。 “谁在那里？”她轻声说道。 图南一瞬间心脏骤停，她瞪大眼睛，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要是被塔瓦纳抓回去，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再逃出去的机会了。 她看着塔瓦纳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她手中的油灯几乎快要照到她所产生的灌木丛中。 图南犹豫了一下，她还有一张“当下最需要的技能卡”可以使用。 她将技能卡召唤出来，紧紧捏在手心。 要用在这里吗？ 正当她打算使用的时候，她一旁的灌木丛忽然动了动，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她旁边窜了出去。 “什么东西？”有人尖叫了一声。 “……好像，是条狗？” “狗？”塔瓦纳古怪地看向那条有些眼熟的黑色大狗。 “邦斯提亚……”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像是沙砾摩擦过一般，粗糙地刮过她们的耳朵。 在昏暗的夜色中实在有些骇人。 “梅甘？”其中一个女人害怕地看向她，“你怎么在这里？” 梅甘比她们所有人都要老，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那双眼睛却依旧透亮。她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眼睛半隐在斗篷的帽檐下看着她们。 “我来找邦斯提亚……”她沙哑地说道，看向一旁的黑色大狗，朝她招了招手。 “她什么时候养了一条狗？”有人轻声问道。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梅甘不满地说道，“你们吓到了我的邦斯提亚，他的后腿被树枝划伤了。”她生气地摸了摸邦斯提亚的后腿，然后朝他们摊开掌心。 那里的确有些血迹。 塔瓦纳瞥了她一眼，“贝儿不见了，镇民们在帮我找她。” “贝儿不见了？”梅甘叹了一口气，“好好的孩子，怎么会不见了呢。” 没人愿意与她多话，众人提着油灯朝着更远处的黑暗走去。 直到人都走远了，梅甘才摸了摸邦斯提亚的脑袋，慢吞吞地走到图南藏身的灌木丛边，轻声说道：“出来吧。” 图南犹豫了一下，拨开灌木丛，慢慢地爬了出去。 “你胆子可真大。”梅甘看着狼狈地从灌木丛里爬出来的图南，低声评价道。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图南轻声问道。 “你爬进去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她们这一晚上吵吵闹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梅甘有些得意，“邦斯提亚早就闻出你的味道了。” “谢谢您。”图南朝她点头致意，“但您……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镇子，也只有你愿意和我说说话，喝上一口我泡的茶。”梅甘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人群远去的方向，“快走吧，要是让她们发现你，我也帮不了你了。” 自己的一个无心举动，竟然在这种时候帮了她一把。 图南愣了一下，朝着梅甘道了一声。她低声说道：“希望您早日找到自己的孩子。” “但愿吧……”梅甘低头看了看身旁的邦斯提亚，声音有些飘忽，“我的孩子……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 图南小心避开人群的搜索，来到了瓦伦的马场。 像这种民风淳朴的小镇，一般的院门都只是起到一个装饰性的作用。图南轻松地翻了过去，摸黑来到了马场。 马匹都闭着眼睛在休息，她找到了自己白天骑得那一匹，解开拴着马的缰绳，拍了拍马背。 这匹马还记得她的气味，脑袋凑过来嗅了嗅了她。 图南很顺利地将它牵了出来。 她正打算离开，忽然停顿了一下。 小镇上的人都不算富有，一匹马算得上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可她现在身上身无分文，从城堡带出来的珠宝首饰也都留在了贝儿家中。 等等……还有一样。 她低下头，将手指上的宝石戒指脱了下来，放在了马匹原本休息的地方。 第226章 回去 一匹马凌空而起，奔入未知的夜色之中。 图南拽着缰绳，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她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距离午夜已经很接近了。 她能不能够在午夜之前赶回去是一个问题，更严峻的问题是，就算她踩着点赶到了，午夜之后安德鲁失去神智之后她又该怎么安全回到城堡的房间中。 她叹了一口气，用力夹紧马腹，只希望这匹马能跑得再快一些。 “贝儿！” 她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图南在马上回过头，看到塔瓦纳在后头怒气冲冲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声音被耳畔呼啸的风声越吹越淡，面容在黑夜之中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图南回过头，用力挥了一下马鞭。 塔瓦纳想要追，可是她只有两条腿，又怎么能追得上一匹马的速度。跑了一段距离，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恨恨地看着前方一人一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塔瓦纳！”后头有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查尔斯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这……贝儿跑了？” 塔瓦纳回过头，看了一眼查尔斯，用力皱起眉头，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查尔斯眼中划过一丝心虚，随即理直气壮地道，“我当然是去找人了。” 塔瓦纳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瓦伦家门口。瓦伦已经被这动静吵醒了，正提着油灯在马场旁安抚受惊的马匹。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样亮闪闪的东西。 他诧异地弯下腰将那东西捡了起来，竟然是一枚小巧的宝石戒指。 * 图南紧赶慢赶，几乎一刻不停，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了城堡。 她翻身下马，跑向通道口。 通道口太小，只能容纳她一个人经过，距离城堡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这段路程只能靠她自己跑过去。 夜晚的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颊，心跳的声音清晰的在耳边回荡，她从未觉得这段路程是如此漫长。 经过玫瑰花丛的时候，大片大片凋落的玫瑰更是触目惊心。 她不过是离开了短短一天，这些玫瑰竟然在一天之内全部凋零了。 玫瑰枝头光秃秃的立在寒风之中，身下的泥土几乎被玫瑰花瓣铺满，满目残花。 她不敢停下，收回视线，一鼓作气跑到了城堡的阶梯之下。 到了这里，她才终于停下脚步，扶着一旁的柱子大口地喘息起来。 图南不敢耽搁太久，气息略微平复了一些，拾级而上来到城堡门口。 城堡内一片寂静，半点人声都没有。这种异乎寻常的安静让她的心下意识提了起来，她往里扫了一眼，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图南后背贴着墙，一点点挪进了门中。 往里走了一会，她的神经绷得愈发紧了。 越往城堡里走，四周就越乱。到处都是破碎的瓷器和东倒西歪的家具摆件，城堡里像是被人洗劫了一番，乱得连个下脚地都没有。 人都去哪里了？ 图南咬着牙，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一些。 “有人在吗？”她小声问道，“安德鲁？”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可怕的、属于野兽的嘶吼。 午夜已过。 图南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好。 城堡里的仆人都去哪里了？ 远处野兽的嚎叫令人心惊胆战，她定了定神，不管城堡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她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一口气跑回房间，图南关上门，转身抵在门上，看着房间中熟悉的装饰，内心略微安定了一些。 她走到床边，惴惴不安地坐下，忍不住猜测城堡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玫瑰花全部凋谢了，难道真的如安德鲁所说，玫瑰全部凋谢之际，他就会永远变成野兽？ 那她的任务怎么办。 腿因为过剧的奔跑酸软得厉害，她沉着脸，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外头的野兽现在必定已经发了狂，她要是出去撞见野兽，别说80%的好感度了，就算是100%的好感度，八成也要被撕成碎片。 可是就这样待在房间之中，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 正迟疑之间，野兽的嘶吼声又响了起来。 相比上一次，这一次的声音显然距离她近了不少。 图南猛地站起身，走到门边附耳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野兽每走动一下都会带动着地面轻微的震动。 那脚步声在门外走来走去，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嚎叫，图南的心也跟着他七上八下。 终于，野兽停了下来。 他停下了脚步，图南反而觉得愈发可怕起来。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外头死一样的寂静，她不知道野兽究竟在做什么，也许它就这样站在门口，等着她因为好奇打开门，然后一口咬下她的脑袋。 图南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后背已经被身上冒出的冷汗浸湿了，在漫长的寂静之中，她脑中冒出无数的猜测。 她贴着门，认真地听着外头的动静，耳畔却忽然响起细微的摩擦声。 某种锋利的东西划过木头，木屑窸窸窣窣掉了满地，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面前的这扇门，真的还能挡住野兽吗？ 带着怀疑，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一只锋利的爪子直接穿透了木门，将她原本脑袋贴着的那块区域抓碎了。 大大小小的木块从门上掉了下来，图南瞪大眼睛，看着那只爪子又收了回去，然后像是切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将她面前那扇厚重的大门破开了。 危险的雷达在她脑中疯狂示警。 这个房间不大不小，四下封闭，除了这个门，没有第二个出口。 她现在就如同瓮中之鳖，根本无处可躲！ 第227章 你真的要杀了我? 木门被掏出一个大洞，野兽不耐烦地用脚踹了两下，那门就如同豆腐渣工程一下直接在她面前倒下了。 灰尘扑簌簌落了下来，图南捂住口鼻，退到角落之中，看到野兽一只脑袋探了进来，兽瞳转动了两下，终于锁定了角落中的她。 她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睛露出兴奋的光芒，野兽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大脑疯狂转动着。 论力气和速度，她全都比不上野兽，就算想反抗也是螳臂当车。 野兽兴奋地仰头嘶吼了一声，一只爪子用力朝她拍了过来。 图南看准时机滚向一边，那只爪子擦着她的衣角划了过去。 她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被擦破的衣角。 野兽没想到到嘴的猎物竟然还敢逃跑，顿时变得愤怒起来，两只手都朝她抓了过来。 图南唯一的优势体现出来了。 房间不大，对于野兽巨大的体型来说反而是一种掣肘。 她人小，但足够灵活，在缝隙间躲来躲去，野兽一时之间倒拿她没有办法。 “吼——”野兽几次三番抓不住她，终于生起气来。他怒吼一声，大手一挥，将身边的家具都打了个稀巴烂。 图南总算知道为什么城堡里为什么乱成这样了。 她人虽然灵活，但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候，先前从入口跑到城堡就已经消耗了她不少体力，现在一颗心吊着，很快就力有不足起来。 再看野兽，动作一下比一下有力，根本不像是会累的样子。 终于，野兽的粗壮的手臂打到她的背上，一股巨力袭来，她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面前的墙壁上。 身体重重撞上墙壁，胸前那朵玫瑰受到外力，从她胸前掉了出来。 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喉咙里一股铁锈的味道，她想把这股铁锈味咽下去，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安德鲁……”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地开口，“你真的要杀了我？” 野兽置若罔闻，死死地盯着她，上前一步。 图南将手藏在身后，捏紧了技能卡。 这种时候再舍不得技能卡，她就要成为野兽的宵夜了。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那口喷出的血液大半都喷到了那朵掉出来的玫瑰之上。 玫瑰吸收了她的血液，花瓣的颜色似乎都变暗了几分，原本已经变得有些萎靡卷起的花瓣重新舒展开。 野兽走到她身前，朝她伸出手—— 图南正打算使用技能卡，却看到那只手在她面前生生拐了一个方向，她眉心紧拧，惊魂不定地看着他。 野兽捡起那朵玫瑰，怔怔地看了许久。 图南这才发现自己放在胸前的那朵玫瑰不知何时掉了出来。 她喉间一股血腥之气，后背刚才被砸到的地方隐隐作痛，浑身冷汗直冒。 野兽的两只大手捧着那朵玫瑰，样子竟然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 “安德鲁？”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面前的野兽像是被她的声音惊醒，一只手虚拢住玫瑰，转头看了她一眼。 图南也困惑地看着他。 下一秒，野兽竟然直接扭头跑了出去，独留图南一个人待在原地。 图南看着野兽离开的背影，撑着墙壁费劲地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又吐出一口血。 看来这技能卡还是得用。 她咬了咬牙，使用技能卡，手中出现一瓶快速疗伤药剂。 拔开瓶塞，图南一口饮尽。药剂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一股暖流从胃里蔓延开，身上的疼痛被抚平。 她松了一口气。 差点就要死在这里了。 房间里与一开始的样子已经截然不同，像是被大炮轰过的废墟，虽然不知道野兽为什么突然离开，但不知道它是否还会回来。 图南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抬腿朝着外面走去。 她要重新找一个房间度过今晚。 * 图南随便找了能进去的房间。 野兽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也不敢随意在城堡乱跑，只能蜷缩在沙发上打算就这样凑合一晚。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她不敢真的睡着，但又异常疲倦。一晚上只能片段式地休息，时不时就会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却又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黎明的第一丝微光透过微光照进来的时候，图南才终于将那颗悬了一晚上的心放了回去。 白天总比夜晚更有安全感。 她一晚上加起来休息的时间也不过一两个小时，脑袋昏昏沉沉，晕得厉害。 她重新闭上眼睛。 天亮起来以后她睡得比晚上安稳了一些，但心里有事，再累也睡不长久，不过两个小时就重新睁开了眼睛。 城堡里头还是一片寂静，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推门出去。 昨晚虽然走廊里一片昏暗，但也能从轮廓中看出外头很混乱。而此刻她推开门，外面的样子却和从前的城堡没什么两样——干净、整洁，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第228章 古怪 图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皱皱巴巴，胸前还染着零星的血迹。 “天啊，贝儿小姐——”威廉惊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手中捧着一条干净的裙子，站在走廊一头惊讶地看着她。 威廉迈开粗短的腿朝她跑了过来，“您……您这是怎么了？” “威廉？”图南皱着眉头看着他，有一瞬间的迟疑，“你……你怎么……” 没变成瓷器？ 威廉看上去有些奇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我怎么了？” 图南没有回答，她走到昨晚那间被毁坏的房间，那扇被野兽破坏了的门已经焕然一新，推开门，房间里的摆设竟然又奇迹般回到了原处。 她沉着脸看着这间房，没有说话。 “贝儿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威廉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怎么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了。” 昨晚的一切是什么？一场梦吗？ 图南回过头看向威廉，对方脸上的表情不像作伪。 “没什么。”她轻声说道。顿了顿，又随口问道，“你昨晚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昨晚？”威廉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我在房间里休息啊。贝儿小姐，你昨天离开了以后，王子很不高兴，都没有要我们服侍，幸好你回来了……” “等等……”图南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她反问道，“我昨天离开以后？” 她分明是前天离开的。 “是啊……”威廉看着她的脸色，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可是在他的记忆里，贝儿小姐的确是昨天离开的。 “那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图南又微笑着问道。 “这……”威廉一顿，迟疑地说道，“昨晚……？” “把衣服给我吧。”图南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衣物，打算先将身上这套皱皱巴巴的脏衣服换下来再说。 威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代表安德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许他可以给自己答案。 她走进房间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上新的衣裙走了出去。 威廉已经离开了，她走到一楼大厅，惊讶地发现昨晚的一切在城堡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里依旧富丽堂皇，仆人们穿梭其中，遇到她时会停下脚步朝她行礼问好，然后又匆匆离开。 他们好像很忙碌，在城堡中布置着什么，还有仆人捧着餐盘匆匆而过。 图南叫住其中一个人询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准备晚上的舞会，贝儿小姐。”仆人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 “舞会？”图南愈发诧异了。 “是的。” “王子在哪里？”图南又问道。 仆人四下张望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也许在城堡外。” 图南又走出城堡，果然在城堡外远远地看见了安德鲁。 他站在早已凋谢的玫瑰花丛边，不知在想什么。 图南提起裙角走到他身边。 “你回来了。”安德鲁侧过头看向她，露出一个微笑。 图南满腹疑问，可是面对安德鲁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起了。 “昨晚休息的好吗？”她想了想，这样说道。 “不算好。”安德鲁扭过头，重新看向面前那片玫瑰花丛，声音很轻，“它们凋谢得太快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很抱歉。”安德鲁看向她，“你一定伤得很重。” 他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图南问道，“那些仆人……舞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安德鲁用一种做梦一样的声音说道，“玫瑰花都凋谢了。” “是，可是……” “我会永远变成野兽！”安德鲁忽然大声喊道，他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我原本已经永远变成了野兽……可是你回来了，带回了一朵这里的玫瑰……” 图南一顿，“是那朵玫瑰让你重新变了回来？” “是的。”安德鲁从胸口的口袋中取出那朵玫瑰，小心翼翼地举到她面前。 尽管他的动作很轻，那朵玫瑰却还是落下一片花瓣。 安德鲁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又小心地将那朵玫瑰收了回去。 一朵玫瑰而已，又能拖多长时间，恐怕只有短短一天而已。 图南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一切都还有机会……”安德鲁握住她的肩膀，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绿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女巫的诅咒还有机会解开，只要你……爱上我。” 图南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仿佛在哪里看到过这双眼睛。 “贝儿、贝儿！” 安德鲁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她回过神，看向对方，“爱上你？” “是的。”安德鲁异常亢奋。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帝安排好的，把这些玫瑰全都凋谢之前送给了贝儿，又让她带回了那最后一朵玫瑰。 “晚上的舞会，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他兴奋地说道，“你愿意和我一起跳一支舞吗？” “好啊……”图南微笑着说道。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为：90%】 她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眼前的安德鲁……真的会回答她吗？ 第229章 顶楼房间 图南与安德鲁回到城堡。 这场只有他们才是主角的舞会，已经被布置得十分完美，只等开场了。 原本晴空高照的天气却突然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 不是个好兆头。 安德鲁告诉她的故事中，女巫为了躲雨意外闯入了舞会，王子被诅咒，从此变成一只野兽。 而今天的这场舞会，竟然又巧合的下起了雨。 安德鲁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表情不大好看，但还是强撑着笑容与图南说话。 两人一起用了午餐，这次不是安德鲁下厨，菜品很丰盛，图南却没有什么心思，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不合胃口吗？”安德鲁微笑着问道。 “我不太饿。”她敷衍地笑了笑，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远处。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被副本推着走，完全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的感觉。 明明安德鲁的种种行为到处都透着古怪，她却缺少一根把一切都串起来的线。 图南的目光落在一处，忽然凝住了。 “怎么了？”安德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没什么。”图南揉了揉眉心，“大概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我有些头晕。” “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安德鲁风度翩翩地说道，“你可以上楼休息一会。” “那我先失陪了。”图南站起身抱歉地笑了笑，“晚上见。” “晚上见。” 她转身走向门口，又在安德鲁的注视中一路上了楼。 图南走入拐角，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自己后，打开身旁的一扇门，闪身走了进去。 “你果然来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 那个曾经给她递过纸条的仆人转过身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你故意让我看见你，不就是为了把我引过来吗？”图南冷冷看着他，“不要故弄玄虚了，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是好心想要帮你，可是你偏偏不领情。”男人冷嗤了一声，“离开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图南问道，“王子变成野兽，难道你们能独善其身吗？” “这是我的事。”他的声音流露出一丝恨意，被图南清晰地捕捉到。 “去顶楼的房间看看吧，那里或许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图南皱着眉头。 她的确想要去顶楼的房间看看，可是……她害怕这是一个陷阱。 “你担心我会骗你？”男人看着她，讥讽地笑了一下，“我如果真的要害你，当初为什么还要让你‘快跑’？” 图南看着他，下定了决心。 无论这个男人的目的是什么，顶楼她必须要去看一看。 那里一定有重要的线索。 * 城堡里来来往往的仆从都是安德鲁的眼线，想要去顶楼，她还要想办法引开别人的注意力。 图南想了一个简单有效的办法。 ——放火。 “着火了！” “快救火！” …… 自古以来，着火都不是一件小事。 图南选了一间没人的房间，将窗帘用烛火点燃，等到火势蔓延到一定程度，才出门大声喊了起来。 城堡里所有人都被这场来的古怪的火吸引了注意，纷纷提着水桶来救火。 图南就这样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在火上时，脱离人群朝着顶楼奔去。 她不知道这火能拖延多久，只能祈祷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她一鼓作气跑到顶楼。顶楼只有一间房间，周围空无一人，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出乎她意料的，房间竟然没有上锁。 图南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差推开这扇门就能知道答案了，让她现在转身离开，她实在有点不甘心。 她试探性地推开了门。 面前的门‘嘎吱’响了一声，被轻松地推开了。 她走进房间之中，房间里异常昏暗，直到她适应了环境，才隐约看到里头的样子。 各类摆设堆积在角落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味，像是腐烂了的肉，又夹杂着一股腥气，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呜……呜……” 她忽然听到角落处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 图南内心一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呜……呜……” 等到她平静下来，她听清那声音是从房间的角落里传出来了。 她回头掩上门，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小心提防着可能会出现的东西，但是一切都很平静，直到她走到那样东西面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股令人闻之欲吐的腐臭与腥味飘进她的鼻子。 图南走到一旁的窗户边拉开一点窗帘，外头的光线透了进来，虽然依旧昏暗，但已经足够让她看清角落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铁质的笼子。 笼子的角落缩着一个人形的“怪物”。 之所以说他是怪物，是因为图南一时之间实在无法分辨那是什么。 他缩成一团，瘦骨嶙峋，身上未着片褛，背对着她瑟瑟发抖。 最古怪的是，他浑身上下都长着杂乱的毛发，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黑乎乎地凝结成一团。仔细一看，甚至有黑色的小虫子在上头爬来爬去。 整个笼子也是肮脏不堪，里头摆放着一个被黑色的污垢沾满了破碗，里头还残留着一些看不出颜色的浑浊的糊状物。 顶楼的房间里，竟然关着这样一个怪物。 “你是……谁？”图南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吓到他一般。 角落的怪物身体颤抖起来，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只是一点点动静就能将他吓到一般。 图南蹲下身，放轻声音，尽可能柔和地说道：“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笼子里的怪物顿了顿，他抬起埋在膝盖上的头，微微侧过脸朝她投来一瞥。 外头大雨下得昏天黑地，偏偏在这一刻忽然响起一道惊雷，照亮了半片天空，也让房间中亮了一瞬。 图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脸。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跌坐在地。图南捂住嘴，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叫出声来。 第230 100％ 这怪物根本没有脸！ 或者说，他的脸被人硬生生地剥走了。 那半张脸上因为没有皮肤，露出底下已经坏死的肌肉组织。本来暗红色的肌肉不知道是因为坏死还是脏污，看上去已经变成了黑色，与黄色的脂肪挤在一处，有好几处还流着黄色的脓水，往外渗液。 这样扭曲变形的一张脸，只用一眼就让人浑身寒毛直竖。 像是被那道惊雷吓到了，怪物又立刻回过头去，浑身颤抖着，口中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图南浑身发冷。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这样一个怪物关在这里。而且看上去，分明是在虐待他。 糟糕的环境、被剥去的脸皮，还有……他的舌头，似乎也被拔掉了。 难怪安德鲁不让她上来。 想想吧，正常人看到这一幕，不被吓晕过去已经是异常胆大了，怎么可能还会爱上也许是凶手的安德鲁。 窗外又是一道惊雷。 这道雷声劈醒了她，图南回过神，立刻起身走到笼子前，轻声问道：“你是被安德鲁关在这里的吗？” 里头的怪物浑身发抖，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 她皱着眉头，又试探着问了几句，可是除了发抖，里头的怪物给不出半点反应。 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放的火不大，很快就能扑灭，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图南当机立断回到窗口拉上窗帘，朝着门口跑去。 她关上房门，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下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知道必须赶紧离开那里。 直到一口气跑到一楼，她才终于停下脚步，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 那个昏暗恶臭的房间，那半张扭曲变形的脸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贝儿？”背后响起的声音让她背后顿时起了一身冷汗。 图南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贝儿，你怎么了，脸色好像很差。”安德鲁关切地看着她。 “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喊救火。”图南抚了抚胸口，“我吓坏了……火势怎么样了？” “的确失火了，”安德鲁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不用担心，火势已经扑灭了。” “那就好。”图南舒了一口气，“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安德鲁拉住她的手腕，“你看上去的确吓坏了，一头的冷汗。” 被他触碰的地方不可避免地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图南抬头看着他，明明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容貌，现在看来却不知为何总透着一股违和感。 她勉强笑了笑，“是啊，我小时候家里遭遇过火灾……我很害怕火。” “别害怕。”安德鲁带着她往客厅走，“我可以让仆人为你煮一杯红茶，放点牛奶，你喝上一些，可以安神。” “您真是细心。”图南顿了顿，又不经意地问道，“城堡发生了这样的事，今晚的舞会还要继续吗？” “当然。”安德鲁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任何事都不能阻扰今晚的舞会。” 图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是的……我很期待这场舞会。” 安德鲁将她带到了一张沙发上坐下，又吩咐人去准备红茶。 图南想要离开去找那个让她去顶楼看看的仆人，却始终没有机会离开。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外头本就昏暗的天色已经变得漆黑一片，城堡里处处点起了烛火。 舞会的大厅早已布置好。 安德鲁起身，风度翩翩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贝儿小姐？” 有人演奏起舒缓动听的乐曲。 图南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他们一起步入舞池。 安德鲁的一只手搭着图南的腰，笑眯眯地低头看着她。 “您的心情似乎很好？”图南抬头问道。 “是的，因为我终于解开了一件一直困惑着我的谜题。”安德鲁感叹道。 “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吗？”图南故作好奇地问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安德鲁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告诉她答案。 图南没有说话，勾了勾唇角接受了这个答案。 乐曲奏上高潮，图南却忽然脚步一顿，抬头看了安德鲁一眼。 “您跳错步伐了。”她轻声提醒道。 安德鲁脚下的动作一顿，又错了一个步伐。他抱歉似得皱起眉头，“抱歉，我太久没有跳了。” “没关系。”图南笑了笑，“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对您说，现在这个气氛正好，我觉得正是时候。” “哦？”安德鲁尾音略挑，“什么事？” “您先前对我说，女巫的诅咒需要一个人爱上您才能解除。我认真地想了很久……”她略微低下头，看上去有些害羞， “我想我我已经爱上您了。” 安德鲁脚下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有些难以置信一般，“真的？” “是的……”图南抬起头看向他，脸颊微微发红，“我愿意做那个解除您诅咒的人，难道我离开之后又重新回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哪怕我永远都只能是一头野兽，你也会爱我吗？”安德鲁轻声问道。 “当然。”图南微笑着说道，“我爱的是你的内在，而非外貌。” 【攻略对象对您好感度为：100%】 攻略进度终于到了100%。 可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依旧站在大厅中央，面前的安德鲁看上去很感动，低着头没有说话。 虽然这在图南的预料之中，但她还是不由得有些失望。 还缺“不变的爱”。 不变的爱……从何而来呢。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安德鲁终于说话了。他抬起头看向图南，语气很动容，“第一次有人说……爱我的内在。” “可是为什么，女巫的诅咒依旧存在呢？”安德鲁困惑地看着她，“是不是因为……你在骗我？” 图南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为什么您会那么认为？”她镇定地说道，“您怎么能怀疑我的真心呢，或许是女巫欺骗了您。” 第231章 真面目 安德鲁愣了一下，真的沉思起来。 女巫当初对他说，等他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诅咒就会解除。 他爱一个人的前提，难道不是那个人也会爱他吗。 女巫在骗他？ 图南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您怎么知道诅咒没有解除呢？”她看着安德鲁，“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可是您……没有变成野兽啊。” 安德鲁身体僵硬了一瞬，忽然抬了抬手。 演奏的乐曲停了下来，大厅里的仆人全都低着头退了下去，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图南紧盯着眼前的人，后退了一步。 “诅咒究竟存不存在，已经不重要了。”安德鲁轻声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永远活下去的办法。”他看着图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的确喜欢贝儿，她并没有因为他的容貌而感到害怕，反而一直鼓励他，安慰他。 可是诅咒依旧存在。 图南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你骗了我。”她冷静地说道，“女巫的诅咒并不是让你永远变成野兽，而是……死亡？” “玫瑰花全部凋谢之后，这具身体的确会永远变成野兽，但是，我的意识也将不复存在……这和死亡有什么分别呢。” 安德鲁眼中涌现出困惑的神色，“那些玫瑰，原本一直开得很好……我原本不想伤害你的，甚至还放你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忽然全都凋谢了。原本我已经彻底变成野兽了，可是你出现了，还带回了一朵玫瑰……” 图南陡然想到那朵沾了她血液的玫瑰。原本快要枯萎的玫瑰在那些血液的作用下，又重新恢复了生机。 原来如此…… “这就是你，解开的秘密？”她忍不住问道。 “是的……”安德鲁笑了起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玫瑰始终没有凋谢，在你来了之后，却忽然全都凋谢了。” 这句似是而非的话让图南有些不解，她困惑地盯着安德鲁。 但至少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安德鲁想要杀了她。 百分之一百的好感度，像一个笑话。 “这就是你的爱？”她拧起眉头，讥讽一般地说道，“如此廉价。” 安德鲁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来，轻轻叹了一口气：“抱歉，贝儿，但我必须活下去……” 外头响起一道惊雷。 她定定地看着安德鲁，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四周，寻找着逃跑的途径。 “你逃不掉的。”安德鲁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声开口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城堡，我是这里的主人，我知道每一条道路……” “是吗？”图南冷眼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安德鲁看着她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起来，声音加大了两分，像是故意在掩饰什么，“当然…… ” “你撒谎！”图南大声喊道，“你根本就不是王子！更不是这座城堡的主人！” 又是一道惊雷，一瞬间将整座城堡照得如白昼一般，也照亮了安德鲁脸上此刻的表情。 惊慌、羞恼、难以置信。 “你——”他瞪大眼睛，声音中透出几分紧绷，“你在胡说什么？” “你以为自己假装得很好吗？”图南一边看着他的脸色，一边慢慢地说道：“和真正的王子比起来，你的伪装简直破绽百出。” 如果她是第一次进入副本，也许会被安德鲁的伪装所欺骗，可是她在前几个副本之中，是与真正的王子接触过的。 “或许王子真的会对厨艺很感兴趣，但是没有哪一位王子会对餐桌礼仪一窍不通。”图南尽可能放慢语速，“夜晚的时候你用餐异常粗鄙，或许可以用野兽无法使用餐具来解释。可是白天的时候，你使用刀叉的时候，竟然几次三番与盘子接触发出声音。你邀请我跳舞，可是舞步却异常生疏……” 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位王子会犯这种错误。 “就凭这些……”安德鲁冷笑了一声，“这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是啊……”图南点了点头，“这一点小事，的确不能说明什么，如果我没有在顶楼看见那个男人，我也不能肯定，你就是一个冒牌货！” 安德鲁脸色不变，沉沉地看着她。 “你果然知道我已经去过了顶楼的房间。”图南肯定道，“之所以没有拆穿我，是因为你觉得我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对吗？” “我告诉过你，不要去顶楼。”安德鲁看着她，“可是你不听话，我只能……” “只能杀了我？”图南冷漠地看着他，眼中的嘲讽几乎不加掩饰，“如果这个理由能让你安心一些的话。” 安德鲁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那个男人，又能说明什么？” “你拼命想要隐藏的秘密。” 她看着安德鲁骤变的脸色，“那个男人的脸皮被剥去，无法辨认身份，身上的毛发是后天用胶水粘上去的，到底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安德鲁低下头，眼底积蓄着风暴。 “我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图南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后退，“有人在妒忌他！” “妒忌他的英俊、身份，乃至于属于人类的皮肤都让人妒忌，所以才要剥去他的脸皮，在他身上粘满毛发，将他关在笼子中折磨！” “闭嘴！！！”安德鲁猛地抬起头怒声吼道。 他的神色变得极为骇人，眼中布满血丝，让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什么！”他怒吼道，“凭什么他生来就拥有一切，高贵的出身、英俊的容貌、成群的仆人……可是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生来就是个怪胎，身上长满毛发，就要被人丢弃？” 图南一怔。 安德鲁痛苦地抱着头，“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们所有人！” “这就是你的理由？”图南看着他，她的后背抵上墙面，声音放得很低，“可如果不是因为他让你留在城堡，你也早已经死了。” 安德鲁抬起头看向她，面色阴沉，“你没有见过王子，你是怎么猜到他就是王子的？” 第232 王子与野兽 “我只是将自己猜测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已。”图南平静地说道，“是你肯定了我的猜测，我也是现在才确定，他就是王子。” 安德鲁：“……” 他面色异常难看。 “或许你会觉得我很残忍，但是如果你是我，从小就生活在耻笑之中，你又会如何呢？”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但我至少不会折磨他。”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指责我？” “那么说说看吧。”图南平静地说道，“反正我已经是你的瓮中之鳖，不如你来和我说说看你的故事。” 安德鲁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之中响起。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但如果是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图南没有说话，她选择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我出生的时候就是一个怪胎，身上长满了只有野兽才有的毛发。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把我捡来的人告诉我，他们把我丢弃在了路边，是他把我捡回了城堡，所以我生来就是一个低贱的仆人。 因为我的丑陋会吓到主人，所以我只能在厨房工作，我任劳任怨，得到的却只有变本加厉的羞辱。 我只能睡在厨房的角落，那里阴暗潮湿，每到夜晚，就会有蟑螂和老鼠在我脚边爬来爬去…… 我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只能永远活在厨房，可大概是上帝可怜我，我认识了她，她和别人都不一样，她会在别人辱骂我的时候替我说话，会温柔地给我包扎伤口，告诉我我并不是怪物，只是和别人长得有些不一样而已。” “我贪恋这样的温暖，将她视为自己唯一的救赎。可是……这原来也只不过是上帝跟我开得另一个玩笑而已。她接近我，对我好，只是因为王子对她说，只要她能让我爱上她，舞会的时候，王子就会和她跳一支舞。” 安德鲁低下头，将脸埋在掌心中，低笑出声，却透着刺骨的恨意。 “我难道不该报复吗？我难道不该恨吗？ 我恨所有看不起我，将我当成筹码的人。所以我在舞会那天，在酒水中下了药，然后……杀了他们所有人。” 他仰天大笑起来。 “我杀了所有嘲讽我、欺辱我、漠视我的人！” “难道这里，就没有一个对你好的人？”图南问道。 安德鲁沉默下来。 图南斜睨着他的神色，大概明白了几分。 安德鲁这番话将自己包装得很可怜，但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 “当然……我留下了一些，没有伤害过我的人。”他一笔揭过，并不想多说下去。 “后来呢？” “女巫出现了。”安德鲁冷笑了一声，“多么可笑，我被欺辱的时候她没有出现，我被折磨的时候她没有出现，偏偏在那个雨夜，她出现了。 她说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必须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她给玫瑰施下魔法，告诉我如果玫瑰全部凋谢的时候我还没有解开诅咒，我就会永远变成野兽。 那些被我杀了的人，则神奇地复生，只是同样被施加了诅咒，只有在夜晚才能现出人身——因为女巫说，他们同样有罪，但罪不至死。” “等到我解开诅咒的时候或者死亡的时候，他们的诅咒也同样会解除。” 安德鲁已经“死亡”过一次了，仆人的诅咒已经解开了。 可是图南的那朵玫瑰，让他又活了过来。 于是那些仆人，又只能再一次听命于他。 安德鲁已经彻底陷入了回忆。 “可是我恨，我依旧恨——凭什么，凭什么王子就不用受到惩罚！于是我亲手剥去他的面皮，毁了那张诱惑他人的脸；将他关入笼中，让他也体会体会我的痛苦。” 他手舞足蹈，语气越发激昂：“那些可笑的仆人……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竟然因此害怕起我，从此对我毕恭毕敬，称呼我为主人，将我当作王子。哈哈哈哈哈，多么讽刺啊！” 安德鲁猛地看向图南，伸手摸到自己的脸颊边缘。 他在图南的注视下，一点点将自己脸上那张皮撕了下来。 这个画面实在惊悚，图南亲眼看着那张英俊的面皮变成他手中的一张皮，露出底下丑陋的，属于野兽的面孔。 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得涨大，身上的礼服被隆起的肌肉撑破，变成一头嗜血的野兽。 “根本——就没有什么——王子！” “从头到尾，站在你面前的，就只是一头野兽而已！” 【攻略目标对您好感度为：0】 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图南早就在好感度清零的一瞬间挪到了门边，毫不迟疑地打开城堡的大门朝着夜色中奔去。 城堡里灯火通明，还有仆人的帮助，她是不可能跑得过野兽的。 她在夜雨中奔跑，野兽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 大雨滂沱，淋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还不来。 夜色太黑，她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猛地摔倒在地。 图南抬起头，才发现前方恰好是那片玫瑰花田。 那些凋落的玫瑰花瓣被大雨冲刷，露出了被玫瑰花瓣掩盖着在底下的泥土和森森白骨。 那些误入城堡的人，全都成了这片玫瑰花田的养分。 “你都看到了。”安德鲁的声音在她身后如同鬼魅般响起。 图南回过头看向他，安德鲁那双绿色的眼睛，在雨夜中闪着诡异的光。 “这些玫瑰之所以长得那么好，原来是因为我一直给它们施肥。现在肥料没有了，它们才会枯萎凋谢。” 他轻轻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多亏有你，是你给了我灵感，才让我解出了这个答案。” “诅咒解不解开又有什么要紧，就算我永远只能顶着这样丑陋的躯壳又有什么要紧，只要活下去……我依旧可以在这里，享受着别人的服侍。在这个城堡里，只有我才是王子！”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图南抬起头，怜悯地看着他，“女巫为什么说只有你真正爱上别人的时候，诅咒才会解除。” 第233章 关键 安德鲁有一瞬间的发愣。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他很久。 “关键不在于‘爱上一个人’。”图南双手撑着地，在满地泥泞之间站起身。 大雨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豆大的雨珠让她睁眼看清面前的人都异常艰难。 安德鲁皱起眉头。 图南努力睁大眼睛，几乎要用喊的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被这大雨吞没。 “而在于‘爱’。”她朝着安德鲁大声吼道，“你懂什么是爱吗？” 安德鲁愣在原地，半晌，他才恼羞成怒地说道：“我怎么不懂，我爱那个女孩……” “你只是在她身上得到了没有过的东西，于是再也舍不得放手。”图南冷冷地拆穿他的谎言，“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会杀了她。” “如果你真的懂爱，就不会毁了这个城堡中的一切。” “是他们对不起我……”安德鲁咬着牙说道。 “那又是谁将你从路边捡了回来，是谁给了你栖身之地，又是谁教给了你一身厨艺。你明明可以在城堡安稳度日，却因为自己的嫉妒将这一切都毁了。”图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仅如此，你还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我不相信，难道这个城堡中的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吗？” 安德鲁看着眼前这个言之凿凿质问着自己的女人。 他忽然想起一些很遥远的事。 他的童年充斥着自卑、怯懦，一抬头永远是厨房被熏得发黑的墙壁。 有人会欺负他，会扯着他身上的毛发喊他‘野兽’，可是……同样会有人为他争辩。每次为王子做糕点的时候，厨房的一个厨娘会偷偷给自己留上一块，那糕点松软甜蜜，是他生活中难得的一点甜。 将自己捡回去的老头最初偷偷将他养在储藏室中，可是一个那么小的婴儿，靠一个老头又怎么能活下来。 储藏室的门口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多出几块糖果、一杯牛奶、还有一些旧衣服。 他们默许着一个生命在城堡的角落中长大，他像是一抹幽魂，总是在暗处飘荡，见不得光。 为什么那么多的时刻，他却只能记得那些黑暗的、痛苦的、掺杂着无数咸涩泪水的过去。 可是那也只是过去了。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生来就是王子，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而有些人生来就是野兽，注定只能在生活在黑暗里。 可就算是在黑暗里，我也想要活下去。对不起别人又如何，我只需要对得起自己！” “这么说，你还是没有半点忏悔吗？”图南叹了一口气，“或许你应该试着去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忏悔！”安德鲁愤怒地朝她嘶吼，“贝儿，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不肯为了我去死呢？如果你口中的‘爱’指的是要心甘情愿地去死，那么就请你为我去死吧。” “你依旧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眼前的少女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一般。让他感到愤怒的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了上来。 他用力挥了挥眼前的雨帘，试图将她的神情打碎。 “故事已经说完了。”他说，“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安德鲁为她准备的裙子太过厚重，此刻被雨水浇湿，更是沉甸甸地拖在身上，几乎让人寸步难行。 她想要逃跑，可是四下空旷，行动不便的她又怎么跑得过面前的野兽。 安德鲁朝她举起爪子，正想要朝她扑过去，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晃了晃眼。 他诧异地看向远处。 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竟然有一盏光亮，像是萤火一般亮起。 这样大的雨夜，哪里来的光亮。 可是那亮光，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他甚至听到了女人的叫喊声。 “贝儿，你在哪里？” …… 同样听到声音的图南陡然松了一口气。 不枉她拖延了那么久，塔瓦纳终于找来了。 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给人一种只需要攻略“王子”的错觉，安德鲁的好感度提升之后，性情温和无害，甚至对她十分温柔，更容易让人以为副本安全无害。 可是种种细节又在告诉她——安德鲁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告诉她的故事中，女巫因为他的不礼貌而诅咒了他。不礼貌本身就是一种可大可小的过错，他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略有瑕疵的受害者，再加上玩家对《美女与野兽》这个童话的认知，很容易就掉进他的陷阱之中。 给她递来纸条的仆人、语焉不详的威廉、安德鲁的厨艺，这一切都让她无法对安德鲁所说的话报以百分百的信任。 而小镇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跳开所处环境之后，更加冷静思考的机会。 塔瓦纳虽然对贝儿充满了控制欲，但她也是整个副本之中唯一一个真正爱贝儿、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人。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利用她呢。 只要她当着塔瓦纳的面逃走，她一定会疯狂寻找自己，因为她无法忍受女儿超出自己的控制。 故意留下的戒指和珠宝，贪心的父亲，只需要一点蛛丝马迹，在塔瓦纳的追问下，害怕母亲的父亲一定会将城堡的一切告诉她。 如果她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离开副本之后的事自然不需要她操心。假使安德鲁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无害，想要伤害她，她也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只是塔瓦纳找来的时间还是比她预想的慢了一些。 差点她就要被安德鲁一爪子挠死了。 “我在这里！”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远处的声音停顿了一秒，声音明显变得激动了两分。 “他们是怎么找到城堡的。”安德鲁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早就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现在才明白已经太晚了。”图南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想要杀我，你已经错过最好的机会了。” 第234章 …… 怒气从他胸口涌了出来，他双目圆瞪，怒极反笑：“一群普通人，就算来了也是送死，正好给我的玫瑰花田施肥。” 如果是普通人当然打不过安德鲁，但偏偏……塔瓦纳不是普通人。 “母亲，救命！”她忽然毫无预兆地喊道，“有人要伤害我。” 那刚才还在远处的声音忽然近了，塔瓦纳骑着一匹马，看到安德鲁与图南之后，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双目赤红地朝着安德鲁扑了过来。 两人在大雨中扭打在一起。 安德鲁的身躯几乎是塔瓦纳的一倍，可是偏偏却被不是塔瓦纳的对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一只手试图将塔瓦纳从自己身上扯开。 两个人缠斗之际，又有一行人从远处跑来。 最前方的是麦克斯，只是他的模样与图南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不大一样。 整张脸鼻青脸肿，如果不是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图南还真的没有认出他来。 看来塔瓦纳把他揍得不轻。 “天啊，贝儿。”瓦伦走上前来，责备地看着她，“你瞧瞧你，非要逃走，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小镇的村民来了不少人，一个中年妇女走到她身边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确定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他们把视线移到扭打在一起的安德鲁与塔瓦纳身上，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到底是野兽还是人？ “母亲，先别打了。”图南上前两步，试图制止塔瓦纳。 安德鲁是她的任务对象，她还需要对方过关。 塔瓦纳充耳不闻，拳头一下下砸在安德鲁身上，拳头所过之处甚至隐隐有破空声。 安德鲁满脸的血水，混杂着雨水不断流淌而下。 “够了——”图南伸手挡住塔瓦纳，“再打他就要死了！” 塔瓦纳终于停下动作，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在黑夜之中依旧弥漫着可怕的红色血丝。 “你逃离家，就是因为他？贝儿，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是也不是。”图南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母亲，你应该学会给我一点私人空间。” 塔瓦纳愣了一瞬，脸上浮现怒意，“我是为了你的安全……” “不——你是为了控制我！”图南大声说道，“你应该学会给自己的女儿尊重，否则你就会彻底失去她！” 塔瓦纳愣在原地。 大雨将她淋了个彻底，雨水不断从脸颊上流淌而下汇聚到下巴处，又一滴一滴落下。 她眼中的红意逐渐消退。 “把他搬到城堡里去。”图南看向身后的众人，指着安德鲁说道，“他还不能死。” 身后几人看着奄奄一息的安德鲁，没有人敢上前来。 安德鲁的外表实在太可怕了。 图南叹了一口气，只能自己抓着安德鲁的肩膀试图往城堡里拖。 “我来吧。”一只手搭上她的手，图南抬起头，看到塔瓦纳平静的脸。 她顿了顿，松开了手。 塔瓦纳轻松地将安德鲁拖进了城堡。 大厅还与刚才一样，温暖明亮，安德鲁躺在地面上，一双眼睛怨恨地看着塔瓦纳，时不时又移到图南身上。 “原来真的有城堡存在。” “天啊——好漂亮的摆件。” 一群人在大厅之中看来看去。 图南蹲在安德鲁身旁，有点头疼。 生命危险是解决了，可是完不成任务，她照样走不了。 攻略安德鲁？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是没戏了。 不变的爱，更是没影的事。 “算我看走了眼。”安德鲁恨恨出声，“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你到现在依旧不知悔改吗？”图南摇了摇头，“我想你一定后悔没有早点动手吧。” 安德鲁沉默不语，但是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你真的杀了我，难道我的母亲就不会为我报仇了吗？”她轻声说，“她一定会杀了你，因为她爱我。” 安德鲁眼中划过一丝茫然。 “母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他一生痛苦的来源，都是这个素未谋面，对他来说只有空白的女人。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是被丢弃的，不被父母所期待的。 “反正我已经活不了了，随便你说什么。”他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如果我说，我知道你的母亲在哪里呢？”图南低头看着她，“你想见她吗？” 安德鲁浑身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图南，过了许久才了嗤笑了一声：“我根本没有母亲。” “你当然有。”图南看着他的表情，点了点头，“你一定很想见见她吧，这个抛弃了你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塔瓦纳不解地看着他们。 安德鲁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你真的……知道我的母亲是谁？” “你的眼睛让我想到一个人。”图南答非所问，“虽然别人都说她疯了，但我认为她很清醒。” 她又看向塔瓦纳，“母亲，能否请你将梅甘带到这里来。” “梅甘？”塔瓦纳皱起眉头，“为什么？” “请你告诉她，她一直在找的邦斯提亚，我帮她找到了。” 塔瓦纳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问道：“如果我离开了，你又逃走了呢？” “如果你不能给自己的女儿信任与尊重，她迟早是会离开的。”图南平静地说道，“但是不会是现在，父亲也在这里，你可以让他看着我。” “他？”塔瓦纳冷笑一声，“这个废物，如果不是他知道来城堡的路，我已经把他砍成八块了。” 听到这句话的麦克斯浑身抖了一下。 图南微微皱起眉头。如果塔瓦纳不愿意帮她，还真有些麻烦，这些里人似乎只有塔瓦纳靠谱一些。 或许她也可以试着问问瓦伦…… “我去帮你把她带来。”塔瓦纳忽然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安德鲁，“你能对付他吗？” “帮我把他的手控制住。”图南对着塔瓦纳说道。 塔瓦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依言照做了。 安德鲁疯狂地挣扎起来，可惜依旧只能徒劳地看着图南从他怀中掏出那朵玫瑰。 第235章 ………… 花瓣伴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欲坠，一片花瓣在众目睽睽之下掉落，摇摇晃晃地飘落在地。 早上还娇艳欲滴的玫瑰，算上刚才掉落在地的那一片，如今只剩下三片花瓣。 难怪安德鲁那么着急想要对她下手。 她拿着玫瑰，垂眸看了一眼安德鲁。 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干脆不再挣扎了。 “这个在我手中，他不敢动手。”图南对塔瓦纳说道，“麻烦您将梅甘带来……尽快。” 这两片花瓣又能支撑多久呢。 塔瓦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应了。 她松开安德鲁，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走入外头的雨夜之中。 图南小心地捧着玫瑰，找了一个花瓶将玫瑰放了进去。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安德鲁看着她的动作，“那个叫梅甘的女人……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图南没有看他，她小心地将花瓶放好。 麦克斯等人在大厅中转了一圈，这才好奇地凑了过来，有些害怕地看着地上的安德鲁。 “贝儿，他……究竟是人还是野兽？”其中一人小心问道。 安德鲁眼中划过一丝怒意。 图南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安德鲁，“虽然是人，但行为和野兽也差不多？” 安德鲁恼怒地看向她，“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图南好笑地在他面前蹲下身，“我如果不那么说，你会留我到现在吗，我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我们不过是在彼此欺骗而已，何必追问这些呢。” 安德鲁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问道：“所以你说过的一切，都是在撒谎？” “不，也有实话。”图南认真地说道，“人的内在的确比外在更重要。” 安德鲁闻言，讥讽地笑了一下，“说出这种话的人，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已经拥有了外在而已，如果你和我一样丑陋，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是的。”图南点了点头，“我无法真正理解你的心境，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一切，但我确信，尽管你模样丑陋，这个世界上也一定会有人爱你。” 安德鲁冷笑一声，颇觉可笑地看着她。 “生在温室里的花朵，是不会理解一根随风飘扬的杂草的痛苦的。” 他别开眼，不再看他了。 再与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图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我们现在怎么办……？”瓦伦挠了挠头。 大家此刻都很狼狈，身上被雨水淋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体上，虽然大厅之中还算暖和，但他们都已经十分疲倦。 “二楼有很多空房间，你们可以随意挑一个休息。”图南温声说道，“谢谢大家今晚的帮助，祝你们好梦。” “那你呢？”瓦伦看着她，“你一个小女孩，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太安全，万一这头……这人暴起行凶，岂不是很危险？” “是啊，贝儿。”一个女人也担忧地说道，“你还是去休息吧，这里让男人留下来守着。” “换谁我都不安心。”图南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安德鲁，“我知道怎么制住他，你们放心吧。” “既然贝儿都那么说了，大家还是快点休息去吧。”麦克斯眼睛一转，伸手开始赶人，“这里还有我呢。” 众人见状，也不再强撑，纷纷离开了。 大厅之中只剩下图南与麦克斯。 图南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卑劣胆小的男人。 “贝儿……”麦克斯讪笑着凑了过来，犹犹豫豫地说道，“其实我真的很不放心你……这次能找到你，我也是出了大力的……” “谢谢父亲了。”她敷衍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麦克斯见她不接茬，有些急了，“你和你母亲好好说说，就说你是在我酒醉之后从我口中得知城堡所在的……你也不想我被你母亲打死吧？” 图南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这是贝儿的事，自己的父亲为了活命把她送给了野兽，她不太想为她做决定。 “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好好和母亲谈了谈的。”她这样说道。 麦克斯还当她是同意了，兴奋地点了点头。他搓了搓手，打了个哈欠，“那我就先去休息了，你自己小心，有事就来叫我。” 图南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麦克斯小跑着离开了。 大厅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图南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安德鲁却忽然开口了。 “你的父亲，似乎也并不怎么爱你。”他的声音带着点嘲弄。 图南的睡意被打断，她也不恼，闻言十分平淡地点了点头，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安德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可是你的父亲，却把你送来城堡。我敢保证，那时候我放他离开的时候和他说的是‘一命换一命’” “人都是自私的。”图南平静地说，“虽然大多数父母都很爱孩子，但也要接受就是有些父母不爱孩子这个事实。或许我有点倒霉，比起爱我，他更爱自己，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安德鲁用一种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她。 图南觉得好笑，“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早清楚这个道理吗？” “你不觉得他该死？”他压低声音，“把玫瑰还给我，我去帮你杀了他。” “然后再让你杀了我？”图南摇了摇头，“安德鲁，我不是傻子。” 安德鲁哼了一声，“就算你能够平安回去，迟早也会被他卖给其他人。死在自己父亲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 图南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就非要在你俩的手里选一个吗，我谁都不选。” 安德鲁：“……” “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演技真不错。”他冷冷地说道。 “彼此彼此。”图南懒洋洋地说道。 攻略值归零之后，她干脆破罐破摔起来。 说话间，花瓶中的玫瑰忽然毫无预兆地又落下一片花瓣。 图南看着玫瑰上最后一片花瓣，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 黑夜似乎没有尽头，这一个晚上明明已经过去了许久，夜却依旧那么漫长。 安德鲁也看到了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纠结，终究还是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塔瓦纳还是没有回来。 第236章 回来了但没完全回来 “都到这时候了，你就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吗？”安德鲁忽然问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难道真的是……”他说不下去了。 那两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好像念出来就会将他烫伤一般。 “我不敢保证，”图南打量着他，慢慢地说道，“但可能性很大。” 安德鲁诡异地沉默下去。 他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见到那个女人，又不可避免地对图南口中的“梅甘”感到好奇起来。 他的母亲，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的模样，幻想着如果自己也有母亲，是否就不会遭受这些痛苦，后来却又觉得自己可笑，竟然还会做这样的梦。 外头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室内却重新归于沉寂。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图南手边的那朵玫瑰，那只剩下一片的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悬在他的头顶，随时都会掉下来给他致命一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心中的焦灼感更盛。很少有人能够坦然面对死亡，尤其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 他偷偷打量了一眼沙发上撑着头的少女，她似乎已经睡着了，脸色有些许苍白，他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只要动作小一点，一击毙命……他还有机会。 安德鲁悄无声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要他想，野兽的肉垫可以让他在行动之间悄无声息。他蹑手蹑脚，用一种略显滑稽的姿势靠近沙发，就在距离少女一臂之隔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略显冷淡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现在就不会乱动了。” 安德鲁的动作一顿。 图南睁开眼睛，眼里没有半点睡意。她伸出手对准那最后一片花瓣，毫不掩饰自己的威胁之意，“后退。” 安德鲁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还是听话地后退到了安全距离。 “你还是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图南冷冷地看着他，“为了自己的私心，你已经害死够多的人了。” “她们都是活该！”安德鲁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怒吼道，“她们每一个人见到我，只有厌恶和恐惧，我恨她们！” “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情绪。”图南看着他狰狞的脸，“不要再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别人。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厌恶恐惧过你，可是你依旧想要杀了我。 你只是在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罢了。” “你说得对。”安德鲁笑起来，“也许先前的一切都是我为了活下去，但这一次……” 他眸色渐深，“我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图南神色一凛。看安德鲁话里话外地意思，他是想要破釜沉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安德鲁猛地朝着她扑了过来。 两边狭窄，图南只能抱着那朵玫瑰闪身往一边滚去。害怕玫瑰被毁，她将玫瑰紧紧护在身下。 安德鲁可以破釜沉舟，她不行。 她假装要拔掉花瓣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她比安德鲁更害怕这花瓣支撑不到塔瓦纳回来。 安德鲁看到她的动作，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 “你不想让我死？”他不解地歪了一下头，“难道你是真的爱我？” 图南是真的想要骂人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成全我吧。”安德鲁叫嚣着，朝着她冲来。 他正想朝图南扑去，身后却忽然一痛。 安德鲁奇怪地回过头，却迎面对上一支箭矢，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地伸手抓住那根箭矢。 “贝儿，快过来！”麦克斯手中举着弓箭，朝着她大声喊道。 图南趁机抱着玫瑰爬了起来，朝着前方跑去。 麦克斯面色严肃地看着不远处的安德鲁，强撑着没有发抖。 图南跑到他身侧，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父亲，你这是……？” “我听到他的怒吼声，害怕你出事。”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你要是真的出了事，塔瓦纳一定会把我切成肉酱。” 不管麦克斯是因为什么站了出来，他的确帮了自己大忙。 图南不敢大意，她捧着花瓶，看着不远处的安德鲁大声喊道：“安德鲁，她们马上就会回来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安德鲁冷笑一声，拔出刚才麦克斯射中他的箭矢。野兽的皮肤太厚，这箭矢对他来说不过是皮毛上而已。他毫无温度地看着他们，“你们拦不住我，一起去死吧。” “贝儿，你不是有办法对付他吗？”麦克斯紧张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在骗你母亲吧？” 图南看着手中的玫瑰，犹豫起来。 麦克斯背对着她没有看清，安德鲁却将她的犹豫看得一清二楚。 他三步并作两步，朝他们扑了过来。 麦克斯射出手中的箭，可是却因为恐惧无法瞄准，这一次连安德鲁的边都没有擦到。 看着越来越近的安德鲁，他尖叫了一声，将手中的弓箭一丢，朝着身后跑去。 安德鲁笑得愈发得意起来。 然而就在他爪尖即将碰到图南的那一瞬间，城堡外却突然响起一声突兀的狗叫声。 安德鲁的身体停在原地。 图南眼睛一亮，“她们回来了！” “贝儿！”塔瓦纳的声音穿透雨幕，“我把梅甘带来了！” “住手吧，安德鲁。”图南对着失神的安德鲁说道，“你想让自己从未相见的母亲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时就发现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恶魔吗？” 安德鲁脸上涌现出一丝慌乱，竟然真的将手收了回去。 “……”他眼中忽然涌现具象化的惊恐，颤抖着伸手指了指图南手中的那朵玫瑰。 那最后一朵花瓣，终于也在此刻无法忍受孤独，轻巧地脱离了枝身，在半空中缓慢而优美地落下。 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掉了下来。 城堡的大门被“砰”的一声踹开。 两人同时回过头去。 第237章 母亲母亲 城堡的大门被塔瓦纳从外头一脚踹开。 她背上背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喘着粗气朝他们看来，呼出的热气在她面前化作一团白雾。 那朵花瓣飘落在地。 安德鲁的头转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他的身体诡异地扭动了一下，喉咙发出一种不像人所能发出的“咔咔”声，眼睛的瞳孔一瞬间几乎缩成一根细针。 图南站在他身旁，清晰地目睹了全过程。 没有了玫瑰，安德鲁又要变成毫无神智的野兽了。 她抿着唇，手中忽然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朵玫瑰。 当初安德鲁送给她的那朵玫瑰，被她第二天就直接喂给了童话图鉴，最后童话图鉴吐出一张技能卡。 【一朵玫瑰： 这就是一朵毫无用处的玫瑰，使用后获得玫瑰一朵。 如果你急着想要一朵花，或许可以救救急。】 这不就，救上急了。 一朵玫瑰重新出现在她手中，安德鲁的动作顿了顿，那缩成细针一般的眼睛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他僵硬的身体像重新上好了机油的机器，流畅地转身朝着门口看去。 图南松了一口气。 看来只要是城堡中的玫瑰，都可以算在女巫的诅咒之内。 她还怕被童话图鉴转化过后的不能用呢。 “贝儿。”塔瓦纳将背上的梅甘放到地上，跑到她面前，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没事吧？” 她侧过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安德鲁。 “我没事。”图南轻声道，看向门口站着的梅甘。 她似乎是刚刚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一般，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着，外头套着一件斗篷，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有些茫然地朝着她们看了过来，视线却在中途被安德鲁吸引了过去。 梅甘的眉头紧皱着，盯着安德鲁看了半晌，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她脚边的邦斯提亚绕着她的脚走来走去，时不时叫上一声。 “这……这是……”梅甘颤颤巍巍地抬起脚步朝他们走来。 图南急忙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往里走。 安德鲁呆立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她们。 梅甘走到安德鲁面前，她年纪大了，腰不受控制地弯得很低，需要很费劲才能抬起头看到安德鲁的脸。 安德鲁就这样看着她走到跟前。 面前的女人与他想象中母亲的样子相去甚远。 他在城堡中见过很多中年妇女，她们的模样各不相同，但大多都有着爽朗的笑容与健硕的身体，说话的时候嗓门声音很干脆，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动静。 她们身上有一股温暖的、像是午后阳光般的味道。 而眼前的老人，她身型佝偻、皮肤布满皱纹，身上被雨水打湿，怎么看，都与他想象中母亲的样子相去甚远。 但就是这个女人，将他生下来后，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 他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发酵多年的怨恨喷涌而出，让他不受控制地将眼前的老人揪了起来。 “安德鲁！”图南吃了一惊，“你要做什么？” 安德鲁将这个女人举到自己眼前，这张苍老的面容于是更加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她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苍老，脆弱得只需要他双手轻轻一动，就像一截干枯的树枝一般被他折断。 梅甘没有惊慌，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几乎让他不敢对视，某种奇怪的情绪从心里翻涌而出。他想要动手折断她，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我的孩子。”梅甘的双眼淌出两行泪，蜿蜒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在下巴处汇聚成重重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只是一滴泪水而已，他原本应该连感觉都不会有，可是那块皮肤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我对不起你。”梅甘的眼泪如同潺潺不尽的溪流，“我对不起你……” “安德鲁，把她放下来，她年纪大了。”图南急切地说道。 安德鲁身体一怔，将梅甘放了下来。 图南急忙扶住梅甘，她只是默默流着泪水，握着她的不断地道谢。 “您确定他就是你的孩子吗？”图南低声问道。 梅甘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安德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浑身长满了毛发，我的父母一看见就吓坏了，说这是神明对我的惩罚，必须将他丢掉。” 安德鲁紧紧咬着牙，低头看着梅甘。 “我当时十分虚弱，根本无力动弹，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连夜将他丢了出去……” “这样说，你什么过错都没有？”安德鲁的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保护，你有什么资格做母亲？” “是我的错……”梅甘掩面哭泣起来，“当时我……我也害怕……我害怕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被这样的孩子毁掉，所以我没有阻止他们。” 安德鲁攥紧拳头。 “可是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我去找你，你却早已不在那里了。”梅甘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安德鲁，伸手抱住他， “我的孩子，母亲对不起你……我一直在找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知道我总能找到你。” 安德鲁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他这一生，极少被拥抱。 这种对别人来说十分正常的动作，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眼眶热得发烫，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搭在了梅甘背上。 图南看到他动手紧张了一秒，发现安德鲁并没有其他想法后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样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人来说，这样纯粹不掺杂任何目的的爱是他根本无法抗拒的。 安德鲁落下一滴泪水，滑落进脸颊上的毛发之中。 图南手中的玫瑰忽然有些发烫，她诧异地举起玫瑰，看到玫瑰的花蕊中心散发着光晕。 “……邦斯提亚。”梅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这是我给你取的名字。” “邦斯提亚……”安德鲁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终于低声叫了一声怀中的人“母亲。” 梅甘的身体重重颤抖了一下，一滴泪落了下来。 那滴泪化作一团光晕，飞入图南手中的玫瑰花蕊之中。 而这一切，似乎只有图南能看到一般。 【目标任务已攻略，恭喜玩家获得“不变的爱”，通过任务已达成，可随时选择脱离副本。】 第238章 阿米莉亚 图南顿了一下，没有选择立刻脱离。 她还想看看安德鲁……不，应该是邦斯提亚的结局。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个人。”塔瓦纳有些唏嘘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小镇上的人都当梅甘是疯了。” 城堡门口忽然响起一道敲门声。 “有人吗，外头雨太大了，能否让我躲躲雨？” 这突兀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拥抱在一起的邦斯提亚与梅甘。 图南回过头去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位微笑着的女人。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穿着一条漂亮的公主裙，站在门口看着她们。 没等他们说话，女人已经十分自然地走了进来，她擦了擦身上并不存在的雨水，叹了一口气，“这雨真是太讨厌了，每次出门都要碰到大雨。” 邦斯提亚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是你……” 那个给他下了诅咒的女人。 “晚上好，各位。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叫阿米莉亚，是一位女巫。”阿米莉亚轻轻抬起裙摆，朝他们优雅地行了一礼。 塔瓦纳警惕地将图南护在身后，看着这个莫名出现的女人。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阿米莉亚看了一眼塔瓦纳，温柔地说道。 “你要做什么？”邦斯提亚上前两步，巨大的身躯挡在梅甘身前。一看到这个女人，他就恨得牙痒痒。 他原本的确丑陋，可也只是浑身的毛发比其他人更茂密，看上去像一头野兽而已。这个女人却把他真真正正的变成了一头野兽。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阿米莉亚微笑着说道，“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时候，你的诅咒就会解开，我是来为你解除诅咒的。” 邦斯提亚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会有那么好心？” 阿米提亚伸出手，在半空中点了一下。 邦斯提亚只觉得自己被泡在一团暖洋洋的热流中，身上的毛发扑簌簌地往下落，连视线都变低了许多。 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是熟悉的属于野兽的脸，而是他已经十分陌生的一张人脸。 曾经的他。 梅甘欣喜地上前，眼眶湿润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谢谢您……”她颤声对着阿米莉亚说道，“谢谢……” “等我说完再谢谢我也不迟。”阿米莉亚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只是这个诅咒结束了而已，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爱，那么我想，下一个诅咒终于可以开始了——” “我诅咒你——”她对着邦斯提亚说道，“你将会一天比一天更快的衰老下去，并在十天之内死去，去感受不得不与挚爱之人生死相别的痛楚吧。” 她又看了一眼梅甘，漂亮的眉头微蹙，“你可怜的母亲不该受此折磨，她会在天亮之后忘记你的存在——” “不——”梅甘急切地说道，“求求您——” 图南看着阿米莉亚。这个女巫与她曾经见过的女巫都不同，相比于玛丽亚与尼弥西斯，她的性格似乎更加符合人们想象中的女巫。 “我从不收回我的诅咒。”阿米莉亚轻快地说道。 梅甘绝望地倒在地上。 邦斯提亚看着眼前的阿米莉亚，攥紧拳头，骨节发白，“为什么……为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已经惩罚了我这么久， 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做事不需要理由。”阿米莉亚冷哼了一声，忽然看向一旁的图南与塔瓦纳两人。 塔瓦纳脸色一白，如临大敌地看着她。 “把我的玫瑰还给我吧。”阿米莉亚笑着看向图南，朝她伸出了手。 图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玫瑰。 这朵玫瑰刚才吸收了安德鲁与梅甘的眼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她并不想就这样拱手相让。 阿米莉亚微微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看着她，“难道你想独占？” “您凭什么说这朵玫瑰是你的？”图南微笑着说道，“这是邦斯提亚送给我的。” 阿米莉亚冷笑了一声，“我说是我的，它就是我的。” 图南看了一眼她，毫不犹豫地召唤出童话图鉴，在众人看着突然出现的童话图鉴愣神之际，毫不犹豫地将玫瑰塞进童话图鉴口中。 “……唔……什么……”这是搞不清状态的童话图鉴。 阿米莉亚有一瞬间的茫然，以至于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图南选择了立刻脱离副本。 【正在为您脱离副本……3、2、1……】 在她的意识彻底脱离的那个瞬间，图南似乎听到了阿米莉亚暴怒的喊叫声。 “我诅咒你……” 【恭喜您成功脱离副本！】 …… 阿米莉亚愤怒地将诅咒完眼前的人，被塔瓦纳一把揪住了领子，“你敢诅咒我女儿！” “别碰我！”她轻松地拂开塔瓦纳的手，两步走到贝儿面前。 眼前的少女脸色苍白，茫然地看着她。 “这……这是哪儿？”贝儿看向一旁的塔纳瓦，“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阿米莉亚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想对我的女儿做什么！”塔瓦纳又冲到贝儿面前，愤怒地瞪着阿米莉亚。 “急什么。”阿米莉亚冷笑了一声，“我诅咒的可不是她。” “我刚才亲耳听见……” “嘘。”阿米莉亚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太吵了，安静点。” 塔瓦纳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无法说话了。 冷汗从她额头滑落，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阿米莉亚，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 “你们看，雨停了。”阿米莉亚微笑着说。 下了一晚的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厚厚的乌云也有了散去的趋势。 第一缕晨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了下来，城堡终于迎来阳光。 第239章 乌鸦与女巫 远处的阴影如同被阳光蚕食一般一点点退却。 直到阳光穿透窗户，照进大厅之中，邦斯提亚才后知后觉地恐惧起来。 他摸着自己的脸，眼角处出现了两道并不明显的、细细的皱纹。 “上帝，这是哪儿？”梅甘在一旁发出疑惑的声音。 “母亲……”邦斯提亚拉住她的手，“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梅甘的视线落在他脸上，脸上浮现起恐惧的神色，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救命……” 阿米莉亚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幕。 “母亲，我害怕。”贝儿拉了拉塔瓦纳的衣袖，“我们能不能离开这里？” 塔瓦纳回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我们回家。” “发生什么事了？” 二楼的楼梯口传来一道带着疑问的男声，瓦伦身后跟着几人下了楼，他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几人，狐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塔瓦纳轻声说道，“我们该回去了，麦克斯呢？” 瓦伦奇怪地摇了摇头，“我没瞧见他。” 贝儿顿了一下，眼中茫然了一瞬。片刻后，她皱了皱眉，轻声说道：“父亲他……他好像逃走了。” “逃走了？”塔瓦纳声音带上了两分怒意，“什么时候？” “我也记不太清了。”贝儿低着头，“那好像是我的一场梦，又好像不是……我依稀记得父亲抛下我逃走了。” 塔瓦纳攥紧拳头，眼中露出可怕的光芒。 “这些琐事请你们回家解决。”阿米莉亚抬了抬手，做了一个停下的动作，“这座城堡已经不欢迎你们了。” 梅甘别开脸，躲开邦斯提亚炙热的目光，朝着贝儿走去。 “梅甘奶奶。”贝儿抓住她的手，“您和我们一起回家吧。” “好啊，回家好啊。”梅甘笑眯眯地说。 角落里一条始终被忽略了的狗忽然冲了出来，冲着梅甘‘汪汪’叫了两声。 “邦斯提亚，你也在这里？”梅甘弯着腰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狗围着她的手前后绕起圈来。 邦斯提亚听到梅甘叫自己的名字，惊喜地抬起头，却看到她弯着腰轻轻摸着那条狗的脑袋。、 而那双手，前不久还在抚摸着自己。 那条狗，也叫邦斯提亚。 这条狗身上的毛发与他的何其相似。 他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大的讽刺。 “滚！”他怒吼道，“都滚开！” 他突然的怒吼让大厅中的几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梅甘，她惊恐地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又像是害怕被发现一样低下了头，蹲下身费劲地抱起狗。 “我们还是快走吧。” 其他人自然毫无异议。 他们加快脚步，低着头飞快地朝着门口走去。 快要跨出门的时候，梅甘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梅甘奶奶，你在看什么？”贝儿关切地问道。 梅甘看着那个半跪在地上抱着头的男人，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剜去了一般，心里空落落的，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轻松了。 于是她并不想在意那一点点的异样。 听到贝儿的声音，梅甘收回视线，朝着贝儿笑了笑，“没什么。” 她们朝着前方走去。 阿米莉亚看着无关的人全部离开了这里，这才慢吞吞地走到了邦斯提亚身边。 “感觉如何？这种不得不与所爱之人分离的感觉？”她眉眼弯起，“一定比许多年前那个雨夜更加绝望吧？”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邦斯提亚抬起脸，眼眶发红，愤怒地盯着她。 “恶毒？”阿米莉亚疑惑地歪了歪头，“为了不让你的母亲伤心，我还特意抹去了她的记忆，你竟然说我恶毒？ 你在杀死那些无辜的女孩时，是否忏悔过自己的行为是否恶毒？” 邦斯提亚无言地低下头，他死死地咬着牙，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面上。 “啪”的一下，眼泪在地面上轻轻溅开。 “好好珍惜你为数不多的时光吧。”阿米莉亚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顶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差点忘记了，那里还有一个。” *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和其他人了。 安德鲁蜷缩在角落中，企图将自己变成房间中的一粒微尘。 前不久有一个女孩来看了她，她看上去很漂亮，如果是从前的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追求她。但是现在的他，却连看她一眼都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气。 时间对他来说也变成了一种飘渺的东西。 他不需要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需要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的生命只有无尽的黑暗、孤独，在他身边飞来飞去的虫子，翻涌在伤口中的蛆虫，成为他唯一能够倾诉的伙伴。 ‘唰’的一声，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这间散发着恶臭的阴暗房间。 他条件反射般地闭上眼睛，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顾一切地睁开眼睛，朝着那光亮看去。 眼睛被刺痛，发红流泪，流淌过他可怕的脸颊。 直到眼睛终于适应了光亮，他才看清眼前的一切。窗户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笑眯眯地看着他。 “许久不见了，安德鲁。”她轻快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过得这么凄惨，真是我的过失。” 她虽然这样说，声音中却没有半点歉意。 “阿米……莉亚……”安德鲁声音嘶哑地叫出她的名字。 “真是荣幸。”阿米莉亚浮夸地捂住嘴，“您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你来……你来做什么……”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阿米莉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停顿了片刻，才笑眯眯地说道，“我当然是来……拯救你的呀。” 她走到笼子前，看清里头的情形，微微皱了皱眉，脸上的嫌恶刺痛了安德鲁的自尊。 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虚弱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站起来，他想要扑上前，在阿米莉亚眼中，他却只是趴在地上往前爬了两下。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瞧瞧你的样子，哪还有半点王子的风采？” 安德鲁好不容易抓上笼子的边缘，他仰起头，那张狰狞得足以让人尖叫的脸抽搐起来。 “阿米莉亚……！！” “别着急。”阿米莉亚敛了笑意，蹲下身冷冷地看着他，“我说过了，我是来救你的，你怎么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态度那么差呢？” “我真的很生气。” 顶楼的房间传出一阵令人心惊的、嘶哑的尖叫声。 如同一个人混合着自己的血肉，才能发出那样足以穿透灵魂的声音。 第240章 童话医院宣传科主任 躲在城堡其中一个房间角落的麦克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眼，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能抱着自己的脑袋，将头紧紧埋在膝盖上。 仿佛只要这样做，他就可以获得一些安全感。 那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过去后，城堡中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还活着吗？ 无数的疑问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麦克斯想要抬起头看看，却又犹豫起来，然而就在迟疑之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脖颈后吹过一阵微风。 这个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哪来的风。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浑身颤抖起来。 “嘻嘻。” 他左耳耳旁又响起了嬉笑声。 麦克斯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朝着身旁看去，出乎他意料的，左边什么都没有。 “嘻嘻。”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右耳又响起一道清晰的笑声。 他猛地转过头—— 什么都没有。 麦克斯恐惧地瞪大眼睛，站起身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 他一边尖叫一边往外跑，身上的宝石和珠链不慎掉了一地。 麦克斯猛地一怔，犹豫了一瞬，又回头蹲下身将珠宝往怀里藏。 他伸手摸上一条珍珠项链，忽然蹲住了。 珍珠项链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鞋，鞋面上溅满了血液。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脚，手还抓着那条珍珠项链，忽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阿米莉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主人，要怎么处置他？”一个丑陋的仆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低着头恭敬地问道。 如果图南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丑陋的男人正是当初递给她纸条的人。 “顶楼的笼子正好空了，还缺一个主人。”艾米莉亚笑眯眯地说道，“他不是喜欢城堡吗，就让他住在那里，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那丑陋的仆人答应道。手脚麻利地将晕了过去的麦克斯往门外拖去。 艾米莉亚心情颇为愉快地伸了个懒腰，但是想到那朵被抢走的玫瑰，她又有些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真是糟糕，只差那一朵了……”她嘟囔着，“不过没关系，我迟早会找到它的。” “阿米莉亚！”一只乌鸦忽然凭空出现在空气之中，嗓音难听地大声叫唤起来。 阿米莉亚看了乌鸦一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祂让我提醒你，你该办办正事了，别整天惦记着永葆青春。”乌鸦嘎嘎笑了一声，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阿米莉亚眯起眼睛，看不清是怎么出的手，将乌鸦抓在手心中举到眼前。 “你要是再发出这种笑声，我就拿你熬一锅乌鸦汤。” “杀乌鸦了！杀乌鸦了！”乌鸦大声叫唤起来。 阿米莉亚皱起眉头，“闭嘴！” “你的玫瑰被人抢走了？嘎嘎嘎，你竟然被人抢走了玫瑰！”乌鸦尖锐地嘲笑她，“这个副本的核心已经要溃败了，你已经没机会收集玫瑰了！” “闭嘴！”阿米莉亚愤怒地喊道，“我已经打算把他送去‘维修’了！” 她愤怒地捏紧手中的乌鸦，那讨人嫌的乌鸦却‘噗’ 的一声在她手中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阿米莉亚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伸手解除了副本的幻象。 前一晚被野兽破坏的乱七八糟的城堡也需要维修，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最近老出bug啊。 * 图南回到维度空间。 这一次她没有刷到什么好感度，自然也没有了抽奖的机会，但她也没有急着立刻回到现实，而是选择先回到童话医院。 她该去打卡了。 一阵白光闪过，图南身形恍惚了一下，陡然出现在了童话医院的大门外。 熟悉的乌鸦雕像立在远处，童话医院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她拿出自己的工牌顺着人流往里走，来到接待处。 图南原本以为自己会见到老熟人，但是接待处的工作人选却换了另一个护士。 “您好，我来打卡。”图南温和地说道。 接待处的护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您好，请出示您的工牌。” 图南将工牌递给她。 护士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她的工牌，又将工牌递还给她。 “这样就好了？”图南收好工牌问道。 “是的。”护士点了点头，她拿起一个文件在上头写了些什么，“已为您登记成功。” “我现在可以进入医院吗？”她又问道。 “您可以自便，但我必须提醒您，作为‘休假中’的护士，您不被允许进入病房。”护士木着脸说道。 图南原本是想去看看乐佩的，听到她这样说，便没了进入医院的打算。 “谢谢。”她微笑着说道。 “不客气。”护士递给她一张纸，“这是医院发出的公告，原本是要邮寄给您的，但您既然来了，我就直接交给您了。” 图南接过那张纸，低头看了一眼。 【童话医院宣传科主任现已离职，院方有意从所有在职员工中挑选一位担任宣传科主任的位置，欢迎所有在职员工踊跃报名。 工资丰厚，待遇从优，享受院内外诸多福利。 有意报名者请在一个月内联系黛西小姐。】 “谢谢。”图南抬起头，微笑着说道，“请问报名表在哪里领取？” 第241章 报名表 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从抽屉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她。 图南接过那张纸，报名表不算复杂，只需要填写工号和姓名，外加一些基本信息即可。 她问护士借了一支笔，低下头直接在接待台填写起来。 她很快填写完，将笔还给了护士，又询问道：“黛西小姐在哪里？” “314办公室。”护士说道。 图南道了一声谢，朝着楼梯口走去。她离开医院差不多也有一个月了，童话医院的变化并不大，与她记忆中的样子还是大差不差。她很快找到了314办公室，敲了敲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开门走了进去。 黛西正低着头在写着什么，并没有抬头看她，而是直接问道：“什么事？” “我来交报名表。”图南将手中的报名表递了过去。 黛西听到她的声音，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她，在看清图南的脸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图南？” “好久不见，黛西。”图南微笑着说道。 黛西拿起她的报名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打开抽屉将报名表放了进去。 “没想到你也会参加报名。”黛西笑着抬起头看向她，“这次宣传科主任的竞争非常激烈。” “没有人会想要永远做一个普通的护士，人都想要进步。我还没有恭喜你，从接待护士升职了。”图南朝她眨了眨眼，“看在我们是旧相识份上，不如你跟我透透口风？” 黛西犹豫了一下。她的确有意培养一些自己的人，图南是一个聪明人，但是之前发生的一些事，虽然与她似乎并没有直接关系，却让她不得不小心上两分。 她思考了一下，很快做了决定。 “医院很公平，关于宣传科主任的任职，采取的是投票制，只要你获得足够的票数，就能够成为新的宣传科主任。” 图南点了点头，“都有哪些人投票呢？” “医院的所有职员。当然，院长和主任这些高层一个人的票数算五票。”黛西朝她眨了眨眼，“加油，我很看好你。” 黛西看似说了不少，可实际上说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只需要略微留意打听就能知道的消息。 对方在医院的身份很特别，虽然并算不上高层，可黛西是副院长的女儿，一定会有不少内幕消息，她需要尽可能地和她搞好关系。 图南扬起笑容，真心实意地朝她道了谢。 “太谢谢你了黛西，从我一进医院你就帮了我不少忙。实话和你说吧，护士长那么讨厌我，当护士我肯定讨不到好处，这次也是看中这个机会，想要往上爬一爬。” 黛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接茬，只是温温柔柔地笑了一声，“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她有顾虑是正常的，过犹不及的道理图南明白。 “那我就先走了，期待我们下次见面。”她朝着黛西点了点头，“选拔是在一个月之后吧？” “没错。”黛西点了点头，站起身将她送到门口，姿态做得很足。 图南在她的注视下离开了三楼。 虽然护士长也在三楼，但是她还没有见对方的打算。交完报名表后，她直接选择回到了现实。 白光一闪，图南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卧室中。 她没顾得上休息，立刻把童话图鉴召唤了出来。 童话图鉴出现在她面前，还没等她开口，大嘴一张，立刻在她面前吐了起来。 图南：“……” 自从童话图鉴吃过莉莉丝的心脏之后，它已经很久没有吐过了，她差点忘记了这茬。 “图南……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童话图鉴虚弱地将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你竟然塞了一个被诅咒过的东西给我。” 被诅咒？图南略一挑眉，看向地板上那滩被童话图鉴吐出来的东西上。 一朵红色的玫瑰躺在中心，沾满了童话图鉴吐出来的粘液。 图南犹豫了一下，找来一条毛巾，隔着毛巾将玫瑰捡了起来。 【被诅咒的真爱玫瑰： 真爱玫瑰拥有神奇的能力。收集九十九朵真爱玫瑰将得到一个能够承载一切魔力的容器，如果你只有一朵的话…… 试试把它送给别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友情提醒：这是一朵被女巫诅咒过的玫瑰，诅咒效果未知，使用者在使用玫瑰之后会背负上女巫的诅咒。 请玩家珍爱生命，谨慎使用。】 阿米莉亚…… 图南想到那个女巫，忍不住皱了皱眉。 从女巫手中抢这朵玫瑰，她是冒了一点险的，但是在副本里，又怎么可能从不冒险。 连副本boss都想要的东西，她直觉一定会很有用。加上她当时可以随时脱离副本，所以还是选择了不交还玫瑰。 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 被诅咒过的玫瑰，且诅咒效果未知，她是绝对不会使用的。 图南有些遗憾地将玫瑰收了回去。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她又看向半空中闹脾气的童话图鉴，举起手做了保证，“我以后……尽量不乱给你吃东西。” 童话图鉴用力地哼了一声，表达了它的气氛。 图南笑了笑，试探着问道：“要不我煮碗泡面给你吃？” 这还是她偶然间发现的，童话图鉴对人类的食物也感兴趣，尤其是垃圾食品，格外对他的胃口。 童话图鉴：“……” 它又哼了一声，不过这次的语气听上去明显中气不足。 这就是同意了。 图南将地板上的呕吐物打扫干净，去厨房给自己和童话图鉴煮了两碗泡面。 等到泡面端上了桌，她挑起一筷子面条，随意吹了吹，一边斜着眼睛看着手里的手机。 她熟练地点开论坛，又点进后台信息，果然收到了付之行发来的消息。 【今晚一定早点睡：普利斯特莱？我认识他，他的id是：我只想摆烂】 图南回了一句谢谢。 她退出与付之行的聊天记录，意外地发现下一个未读消息就是普利斯特莱发来的。 【我只想摆烂：听说你找我？】 第242章 花木兰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还记得你说过的队友吗，下一个副本你可以找一个人和我一起。】 普利斯特莱回得很快，仿佛故意在等她一般。 【我只想摆烂：好。】 【我只想摆烂：我刚去问了一下，正好有一个人有空，她的id是：黑芝麻汤圆，你可以和她联系。】 【我只想摆烂：哦，对了，你应该认识她。】 图南有点奇怪。 她认识？她和普利斯特莱唯一共同相熟的人似乎只有……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唐苑？】 【我只想摆烂：就是她^?_?^。】 黑芝麻汤圆……唐苑…… 图南恍然大悟。 人家的id取得比她有水平多了。 【爱流口水的童话书：我知道了，谢谢。】 唐苑很快联系了她，并送来一张组队卡，两人约定好了时间。根据上次与许多意组队的经验，她们还约定了一句暗号。 ** 七日后。 【欢迎回到怪谈世界！本次怪谈主题为：《花木兰》（西方版） 成为女王后的玛丽亚野心勃勃，雄心壮志。在她的治理下国家蒸蒸日上，逐渐成为强国。 她的野心并没有因此得到满足，反而一心想要征服所有的国家。于是下令向全国征兵，所有满足条件的壮年男子必须参加。 父亲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当打之年！ 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当你得知自己的父亲必须去打仗，你会做出什么决定呢？ 当然是替父从军啦！】 【副本通关条件：赢得战争胜利。】 【副本规则： 1、在战争胜利前，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的女子身份。 2、下级不能违抗长官的命令。】 白光一闪，图南慢慢睁开眼睛。 她第一时间环顾了一圈四周。 她身处一个繁华的街道，面前挤了一圈人，都在拼命向前挤。 “让我看看！” “让我先看！” …… 刚才副本故事背景中的玛丽亚让图南愣了愣神，一个没留意，被身后的人一把推到了后头。 她踉跄了一下，没有马上选择挤上前去，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起来。 他们似乎都在争抢着看什么，人群中时不时发出惊喜的笑声和哭天抢地的哭叫声。 “我上有老下有小，怎么能去打仗啊！” “你不是还有个哥哥？” …… “没有我！哈哈哈哈哈没有我！” …… 原来是在看征兵名单。 这玩意图南猜测应该只是在这里贴了一份，如果被选上的人家，一定还会派人上门再另行告知。 她没有挤上去看名单，反正他父亲一定在名单上。 “小花？”一个苍老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你也来看名单？” 图南回过头，看到一个长相十分慈祥的老奶奶，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应该是原生的熟人，图南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落寞的表情，“是的，父亲上榜了。” 老奶奶叹了一口气，“今早我起床的时候在院子里看到你父亲的脸色就猜到了，你非要来看……” “总要亲眼看看才安心。”图南叹了一口气，扶着她的胳膊说道，“奶奶你怎么也在这，我送你回去吧？” 正好她还不知道自己住哪儿。 “我来买菜……”老奶奶举了举胳膊，露出上头挎着的菜篮。 图南扶着她，慢慢朝着家里走。 家里距离集市很远，老奶奶腿脚又慢，他们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手边的人才终于开口道：“我到家了，小花，谢谢你，有空来玩。” 图南应了一声。 目送老奶奶进了家门，图南站在原地开始观察这四周的屋舍。 老旧而密集，她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到处都是烂泥水坑和垃圾。 临近老奶奶家门的一户人家忽然打开了门，一个看上去有些憔悴的女人走了出来，将盆中的污水往泥地上随手一泼。 女人抬起头，与图南对上视线，明显愣了一下。 “你回来了？”阿木开口问道。 图南点了点头。 她猜测这个女人应该是原身的母亲，但是她不敢确认，只能暂时缄默不言。 好在女人并没有怀疑她，看到她的反应脸色瞬间暗淡下来，“你父亲是不是……” 图南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先进屋吧。”阿木率先进了房门。 图南急忙跟着她进了家门。 这间屋子从外头看就十分简陋，内里更是犹有过之，一眼就可以望到头，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家具。 一个看上去才七八岁的男孩正蹲在地上洗菜，而父亲似乎并不在家。 “姐姐回来了！”小男孩看见她，兴奋地开口道。 阿木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对着她说道：“去休息会吧，快吃饭了。” 图南没有说话，在小男孩旁边蹲下，帮他一起洗起菜来。 阿木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说是厨房，也不过是在角落里随意用砖块搭了个灶台而已。 身旁的小男孩却并没有感觉到这个家中沉闷的气氛，或许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他很活泼。将手放进洗菜盆中掬起一小捧水朝图南泼了过去。 图南看了他一眼，他笑得很开心，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齿。 图南也伸手朝他泼水。 他笑得更开心了。 “有人在家吗？”外头忽然传来人的叫喊声。 “诶！”阿木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将木柴塞进炉中，正想起身出门，图南已经率先站了起来。 “我去吧。”她这样说着，不等阿木开口，已经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两位穿着盔甲的士兵，脸色很严肃，看到她出来，才粗声粗气地问道：“这是罗德尼的家吗？” 图南已经猜到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她点了点头。 士兵拿出一块木牌交给她，“罗德尼在征兵名单上，这是报到的木牌，三天后来报到。” 图南接过木牌点了点头。 士兵又掏出一个钱袋丢给她，“这是征兵的补偿金。” 她接过钱袋掂了掂，分量不轻。 送走两位士兵后，她拿着东西进了门。 “是谁来了？”阿木紧张地问道。 第243章 汇合 “是王宫派人来送父亲报到的木牌。”图南拿出东西递给她，“还送了钱来。” 阿木打开钱袋看了一眼，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低声说道：“这些钱若是节省些，足够我们一年的开支了。” 她将钱袋收好，又回到厨房忙碌起来。 中午时分，父亲终于回来了。 他还没进门，咳嗽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了进来。 “咳咳咳……阿木，我们回来了……咳咳咳。”罗德尼推开门，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上全是因为干燥而起的死皮。 他麻木的眼睛在屋子中转了一圈，来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一口气饮尽，这才又说道：“现在钱越来越不好挣了，我在码头背了半天的麻袋，赚来的钱也就够自己吃两顿饱饭。” 弟弟跑到父亲跟前，张着手要他抱。 罗德尼笑了一下，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只是还没抱多久，他就再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只好将弟弟放了下来。 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多了几分血色。 阿木将他叫了过去，两人躲在 厨房一角，小声说了些什么。 图南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起身将洗好的菜拿过去，恰好听到阿木低低的声音。 “唉……你这身体，若不是这样，当兵其实也算个出路。可现在……小花？” 两个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菜洗好了。”图南将手中的菜递了过去。 阿木勉强笑了笑，接过她递来的菜，点了点头，“马上就能吃饭了。” 等到阿木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罗德尼家的饭桌上几乎没有半点荤腥，大多是水煮土豆和一些拌野菜。 图南并不在乎这些，食物能填饱肚子就行，吃得倒也还算满意。 四个人围在桌边，沉默地吃着饭。 “我走了以后，你拿着钱，想办法做点营生。”罗德尼咳了一声，“万一我要是……” “孩子还在呢。”阿木打断他，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 图南低头往嘴里塞了一块土豆。 士兵来送木牌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罗德尼，给了她冒充的机会。 王城之中征兵的人数必然成百上千，那天现场一定会很乱，士兵定然不会一个个仔细查验。 她得想办法在最后一天把木牌偷到手，然后拿着木牌去报到。 “多吃点。”碗里忽然多出一个鸡蛋。 她抬起头，罗德尼慈爱地看着她。 “这是特意做给你的。”阿木愣了一下，“你马上就要……总要补补身体。” “没事，我多吃点土豆就好了。”罗德尼笑呵呵地说，“一个鸡蛋而已。” 这家人，倒是难得的和谐。 大概是因为原身家里实在太过贫穷，她这具身体比起同龄人来偏瘦了一些，但却很有力气。 一个鸡蛋的确补不了什么，图南将鸡蛋放回罗德尼碗中，“父亲吃吧，我吃饱了。” 她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也不知道唐苑现在在哪里，最好能尽快与对方汇合。 队友的主线任务是相同的，唐苑必然也要想办法进入军队。既然如此，对方很有可能会在征兵的告示牌那等她。 图南根据记忆，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早上进入副本的地方。 她站在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偷偷观察着那块地方，果然有一个高挑的女子看似无意，实际已经路过了好几次那个告示牌。 图南慢慢走过去，在对方又一次经过的时候装作不小心撞到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她急忙道歉。 “没关系。”对方脸色很冷，抬脚就打算离开。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图南拉住她，小声问道，“您知道哪里有汤圆卖吗？” 对方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侧过头认真看了她一眼，慢慢开口说道：“这东西不好买，你喜欢吃什么馅的？” “黑芝麻。” 女人嘴角露出一点笑意，“你终于来了，我差点就打算走了。” “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吧。” 唐苑点了点头。 她们一前一后，转到了一个偏僻少人的巷子之中。 “你那里什么状况？”图南率先问道。 “我是一个贵族小姐，哥哥被选中要去参军，我的父母为此很担心，已经入宫求了女皇很多次，但是女皇丝毫不为所动。他们正盘算着在报到之前让他染上什么病。”唐苑语速很快，“我冒充倒是不难，但问题是我一举一动都有仆人跟着，我刚才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们。” “我和你差不多。”图南说道，“我现在得想办法在报到那天把他们弄晕，然后偷了木牌再去报到。” “迷药我可以帮你弄到。”唐苑想了想，“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难。” 唐苑看了一眼外头，“我得尽快离开了，不然我之后出来就难了。明天我们相同时间在这里碰面，我把迷药带给你，如果我没办法甩掉她们，我就将东西丢在墙角。” 图南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问道：“你身上有钱吗？” 唐苑愣了愣，从身上摸出一个钱袋递给她。 “我这具身体太单薄了，这几天我要尽可能补充营养。”图南解释道。 唐苑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小巷。 图南等了五分钟才走了出去，然后直奔饭店。 她照着菜单上点了一遍，避开过于油腻的东西，尽可能吃下多的东西，然后将没吃完的全都打包。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但吃饱了至少力气能更大些。 提着打包完的食物，她慢悠悠地回了家。 第244章 我还汤姆呢 晚餐的时候她将自己打包过的食物摆上桌，阿木惊讶地看着食物，又看了看她。 “这都是哪来的？”她皱着眉，“你该不会……” “我路过饭店，里头的人恰好将这些丢出来，估计是其他人刚吃完不要了的。”图南解释道，“我看这些还算干净，就捡来了。” 阿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吃别人的残羹剩饭的确很丢人，但是对于穷人来说，填饱肚子才是第一位的。家里已经大半年没见过荤腥，大家都吃得实在吃不下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刀叉。 * 第二天，图南按时去了昨天那个小巷子，却并没有看到唐苑，只在墙角看到了一个与昨天钱袋花纹一致的布包。 打开布包，里头是一包粉末。 她估计唐苑是时时刻刻被人看着，实在没办法等她来了。 图南将那包粉末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小跑着回了家。 越临近报到的日子，家里的气氛就越是低沉。唯有弟弟年纪还小，对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依旧每天笑呵呵的。 玩家的身体素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副本人物的身体素质，但是却也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一定程度的增幅或削弱，并不能将一个残疾人变成正常人。 大概是从小就要干活的缘故，这具身体本身的力气和耐力并不差，但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体发育不良，偏矮了一些。 第三天晚上，她趁着阿木不注意，将那包迷药下在了蔬菜汤中。 晚饭后，三人便按照她计划中的那样昏睡过去了。 图南不知道罗德尼将木牌放在了哪里，只能老老实实地找了一遍，最后在罗德尼枕头底下找到了木牌。 这一夜注定难眠。 图南写了一封信，言明自己实在不忍心看着父亲身体如此之差还要参军，于是大胆地偷了木牌替父亲去报到了。 这是杀头的罪责，请他们千万不要声张。万一别人问起，就说父亲忽然生了重病，无法参军了，而她则为了贴补家用，去了远方打工。 图南将信放到桌上用杯子压住，天光微亮之时就出了门。 她换上了一套罗德尼的旧衣服，但是对她来说太大了一些，只能卷起裤腿和袖管，用一根布条固定住腰部。 一头长发已经在昨晚被她剪去，现在的她留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脸上因为抹了煤灰而显得脏兮兮的，就算是阿木与罗德尼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她揣着木牌，朝着报到的地方走去。 报到的地方已经乱糟糟围了一大圈人，士兵们正在维持秩序。图南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躲在一旁看了一遍流程。 其实流程并不麻烦，只不过是排着队交上木牌，经由确认之后再简单测量身高，合格之后便可以领两套军装，然后在一旁等待整队出发即可。 王城之中征兵的人数大约有上千人不到，就算再快，也总得一天才能结束。 这样她就不急了。 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图南警惕地回过头，看到一张十分憨厚老实的脸。 “小兄弟，你也是来参军的？”男人挠了挠头，“我不太清楚流程，你能教教我吗？” “去排队，然后等着到你就行了。”图南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男人似乎被她冷漠的态度吓住了，道了谢就离开了。 图南特意观察了他一番，对方果然走到队伍中排队去了。 她正打算离开，肩膀忽然又被拍了一下。 图南侧过头，一张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唐苑……？”她不确定地说道。 “是我。”唐苑沉稳地点了点头。 她原本齐腰的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肤色也暗了两度，最神奇的是，她脸上的骨骼竟然比女子身份时硬朗了不少。 看上去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年轻男人。 “这是怎么做到的？”图南惊奇地问道。 “我的技能是可以任意改变身体的形状。”唐苑看了她一眼，“就和汤圆一样。” 这个副本对她来说简直如鱼得水。 “我们走吧。”唐苑看了一眼已经排了一条长龙的队伍，“虽然我躲过她们的视线跑了出来，但是再过几个小时她们发现我根本没在房间里，一定会到处找我。” 两人走到队伍末端，混入人流之中。 排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了她们。 图南讪笑着递上木牌。 士兵拿过木牌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她，看到面前的人如此年轻瘦小时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问道：“罗德尼？” “是是是。”图南忙不迭地点头。 “怎么这么矮？”一个士兵皱了皱眉，“恐怕不符合标准。” 图南心下一紧，急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家里上有体弱多病的父母，下有一个三岁的妹妹。当兵每个月都有一个银币，家里人都指望着呢……”她拉住士兵的手，左右看了看，将一枚银币塞进对方手心，“麻烦通融通融。” 士兵收回手，低头看了一眼，满意地勾了一下嘴唇，低头将木牌上的名字圈了起来。 “进去吧。”他说道。 图南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哈腰地道了谢，急忙进了后头领取军装的房间。 唐苑比她顺利得多，紧跟着她走了进来。 两人领了衣服，又被带到一个房间之中，里头是个大通铺，十几二十人挤在一起，在她们之前就已经有七八个人在了。 “今晚就先住在这里，明天整队出发。”带他们来的士兵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离开了。 图南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光线有点差，里头还散发着一股怪味。 “呦，来了一个乞丐和少爷，这组合倒挺稀奇。”里头一个男人脸上挂着油腔滑调的笑容，站起身大声嚷道。 他一只脚踩在床架上，脑袋晃来晃去，脸上的表情异常欠揍。 他周围的人发出哄笑声。 唐苑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走到墙边一个床位将衣服放了上去。 图南也走到她旁边的床位将衣服放了上去。 “跟你们说话呢。”那个说话的男人被两人这样无视，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撑不住，当即走过来将图南与唐苑的衣服甩到地上，用脚踩住，挑衅似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是聋子？” “你想干什么？”图南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见她终于说话了，得意地转头看了里头几人一眼，又回过头得意洋洋地说道：“这里谁做主，知道吗？” “不知道。”唐苑也上前一步，语气很平静，“不如你和我们讲讲？” 男人愈发得意了，他侧身指了指一个被簇拥着的男人，“杰瑞哥在这里，赶紧把自己身上的钱交出来，以后杰瑞哥会罩着你们。” “杰瑞？”唐苑讥讽地笑了笑，“我还汤姆呢。” 第245章 下马威 她们面前的男人没听懂唐苑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图南听懂了，忍不住低下头笑了一下。 就算那人再蠢，也看出唐苑是在嘲笑他了。 他勃然大怒，抬起手就朝着唐苑的脸打去。 图南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正想要阻止，只是唐苑的速度比她更快，直接伸手挡住了男人打来的手，然后反手扇了回去。 “啪”的一声，异常清脆。 众人吃了一惊。 身后原本坐着看戏的几人见状纷纷站了起来，朝着她们靠拢过来。 这种地方就是这样的规矩，先来的人给后来的人下马威，后来的人如果敢反抗，就是现在的局面，但若是不反抗，又免不了以后当牛做马。 这几个人显然是相熟的，中间那个杰瑞是老大，她们才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立威。 越是露出恐惧，就越是会被吃得一干二净。 唐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匕首，银光一闪，横在男人脖颈前。 “都给我站住。”她眼光一瞥，厉声喝道。 原本还一脸挑衅的男人感受到脖子上的冷意，眼睛向下看了一眼，看到那匕首时脸色大变。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他色厉内荏地说道，“要让外头的人知道你第一天就寻衅滋事，有你好看的。” “是你们在找我麻烦。”唐苑手中的匕首往前顶了顶，男人顿时怂了，连个屁都不敢放，哭着求饶起来。 “你还敢真的动手不成？”后头一直看戏的杰瑞终于开口了，他似笑非笑地笃定道，“你不敢。” “我是不敢。”唐苑笑了笑，“但你们要是逼我，那就不一定了。” “老大，看他穿着不凡，会不会……”一个男人低头在杰瑞耳边耳语道，“以后有机会收拾他们，今天第一天，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杰瑞沉思了片刻，没有说话。 “老大。”那被匕首抵住脖子的男人就没那么冷静了，他哭丧着脸朝后看去，“救命啊。” “瞧你这点出息。”杰瑞哼了一声，看向唐苑，“把匕首放下来吧，大家以后或许就是队友了，何必闹得那么难看呢。” 唐苑哼了一声，把匕首放了下来。 那男人死里逃生，顿时松了一口气，想要后退，却被唐苑叫住了。 “等一下。”唐苑叫住他，指着地上被他踩脏的衣服说道，“给我捡起来，拍干净。”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他回头看了一眼杰瑞，后者却没有说话。 这是默认了。 迫于唐苑刚才的威势，他转过头，老老实实地弯下腰，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难得有队友帮忙，图南原本乐得看戏，却见那男人弯下腰的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怨毒，手也往胸口掏去。 她目光一凛，在那男人抬头的一瞬间上前一步伸腿用力踹向他胸口。 杰瑞脸色一变，他已经退了一步，这两人竟然还不知好歹。 正想开口，那男人被图南一脚踹翻，整个人朝后仰去，怀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唐苑见状，面色一冷，上前用力踩住男人的胸口，冷笑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不服？” 她脚下用了点力，踩得那人鬼哭狼嚎起来。 “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没想……啊——” “够了。”杰瑞看着手底下的人被这样踩在脚下，丢掉不仅是对方的面子，更是他的面子。 他阴沉沉地看了一眼唐苑，“是他咎由自取，这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大家坐下来好好聊几句，没必要伤了和气。” 唐苑垂眸看了那男人一眼，用力踹了他一脚，这才挪开脚，抬头笑眯眯地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您这么说，那大家就互不打扰。” 那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到杰瑞身边，捂胸口哭丧着脸说道：“老大，这两个臭小子这是在打您的脸啊，我可是听了您的话……” “闭嘴。”杰瑞低声斥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图南捡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上头的灰尘，将其中一套递给唐苑。 唐苑接过衣服，又回到床边整理起床铺来。 图南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不少人都阴沉沉地看着她们，显然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们。 唐苑面色平静，低声道：“我知道，不过这才是第一天，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之后要格外留意。不过今天出了这事，他们也不敢随意招惹我们。” 图南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与那群人各占房间一边，倒也相安无事。 没过多久，士兵又带着人来了。 “你就住这里。”士兵进门扫了一眼，对他们的安分守己还算满意，大声喊道，“都老实点，刚才隔壁有两个打架的，已经被长官拉出去打了一顿军棍。”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笑道：“我们哪敢打架啊，都好着呢。” 士兵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新来的男人个头不低，五官硬朗，看上去像个没心眼的，笑呵呵地对着房间里的众人问好：“大家好，我叫帕尔默.威廉姆斯，大家可以叫我帕尔默。” 图南却是看着他皱了皱眉。 唐苑看到她的表情，低声问道：“你认识？” 图南摇了摇头，有些奇怪地道：“这人之前向我打听过怎么报名。我看着他排进了队伍，按理应该比我们早进来才对。” 唐苑也看向那人，“小心就是了。” 图南点了点头。 根据她的猜测，杰瑞那群人也不会放过帕尔默的，刚才在她与唐苑这里吃了瘪，多半要在这个人身上找回来。 果然，那个被唐苑揍了一顿的男人再一次站了起来。 “帕尔默？”他开口问道。 “是。”帕尔默微笑道，“大哥怎么称呼？” “我叫阿历克斯……这不是重点。”阿历克斯指了指他，“你知道进来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帕尔默摇了摇头。 阿历克斯又指着杰瑞说道：“这是我们老大，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第246章 队长 帕尔默还是摇头。 他的表情太过诚恳，以至于阿历克斯一时之间分不出他是真蠢还是在装蠢。 “在这里，都要听老大的，老大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阿历克斯恼怒地说道。 帕尔默瞪大眼睛，“这不是拉帮结派吗？军队里也能这么干？” 这种事在私底下十分常见，男人多的地方纷争也多。军队里又是年轻男人居多，没事干就喜欢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 底下不管闹成什么样，只要不闹到上头去，上头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帕尔默这样大大咧咧说出来的，还真是没见过。 阿历克斯确定了，这个人是真蠢。 他走到帕尔默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话不是那么说的。”他笑了一声，“这不叫拉帮结派，这是帮你快速融入集体。” 图南勾了勾唇角。 让阿历克斯去试试这个男人虚实也是一件好事。 帕尔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出乎图南意料的，他竟然毫不犹豫地走到了杰瑞身边，直接开口叫了一声“大哥”。 刚刚碰到唐苑那样的刺头，这声“大哥”叫得让杰瑞十分满意。 他睨了图南她们一眼，站起身拍了拍帕尔默的肩膀，赞许道：“好，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上了战场，大家互帮互助，共同杀敌！” “都听大哥的！” …… 唐苑嗤了一声，仰头躺到床上，懒得看那群精神小伙了。 帕尔默嘴巴很甜，左一声“大哥”，右一声“二哥”，简直将狗腿子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他左右逢源，还没等对方吩咐，已经主动出去打了水来给大哥们一人泡了一杯茶，甚至还打算给图南她们也倒上一杯，但还没等动手，已经被阿历克斯阻止了。 “这两个人就不用了。”他朝帕尔默招了招手，“不用理他们，他们不是我们的兄弟，懂？” 帕尔默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很有眼色地点了点头，“我懂！” 后头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人，房间很快被塞得满满当当。图南也被迫看这阿历克斯上演了十几遍同样地戏码，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那十几人有老老实实直接喊“大哥”的，也有像唐苑一样反抗的。 大概是吃过了唐苑的亏，阿历克斯也不敢太过嚣张，何况外头还有士兵在，闹出太大的动静，是要被拉出去挨打的。 总之，房间里最后分成了几派。 杰瑞和他的小弟们、独善其身的、还有像图南与唐苑这样明显相识凑在一块的。 晚餐时分，有士兵来传消息，让他们在五分钟内换上军装，以一个房间为单位，立刻去外头集合。 图南与唐苑率先换好衣服出了门。 外头的广场上熙熙攘攘聚集了不少人，有些人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神态散漫，显然没当回事。 图南看得直皱眉头。 这样毫无军纪的军队，想要打胜仗，实在是强人所难。 一声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都排好队。”一个穿着盔甲的中年男人神情严肃地吼道。 大家前挤后拥，总算也勉强有了个队形。 中年男人看着他们，眉头紧锁。 “我是你们的将军，我叫伏安，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手底下的士兵，需要遵守我的一切命令。” 他介绍完自己，立刻又朝着一旁的一支士兵队伍喊道：“每个房间25人，都给我看看到齐了没有，没有到齐的，整个房间的人今晚都没有晚饭！” 队伍中不少人脸色难看起来。 像杰瑞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想要给不服自己的人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一上来反而害了自己。 “报告！”一个士兵大声喊道，“有三十七人未到！” 又有士兵将被困在房间中的那三十七人带到了广场上。 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们关上房间有什么矛盾，在外你们就是一个集体。从现在开始，你们一个房间为一个小队，选出一个队长。队长负责你们小队的队员，一人掉队，全队受罚！” 那迟来的三十七人立刻回到了队伍中。 “在场所有衣衫不整，未按规定时间到场的，整个房间的人今天都没有晚饭。”伏安话音一落，不少人怨声载道起来。 “谁再抱怨，就给我绕着王城跑上十圈。”伏安又厉声喝道，“这是军队，不是过家家。从明天开始，我将对你们进行一系列的安排，完不成的人，整个房间的人都没有饭吃。” 图南眉头皱了起来。 这一招虽然看上去狠，倒的确是最快让大家团结起来的办法。 可是她们与杰瑞已经结了梁子，对方怀恨在心，没那么轻易放弃。 “现在每个队伍的人推举一个队长出来，士兵把名字报给我。” 不用说，他们小队的队长肯定非杰瑞莫属。 杰瑞当了队长，就需要对整支队伍负责，对她们来说有利有弊。 但…… 规则可是规定了，必须听从上级的命令。 现在，杰瑞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但对她与唐苑来说，也算得上上级。 唐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表情有点难看。 图南与她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狠意。 唐苑比她下得副本多，处理事情的方法也与她不大一样。 …… 她们房间有一个队员出来的时候没穿戴整齐，整个小队的人都没有饭吃。 图南怀疑伏安这是在给她们下马威，因为在场所有小队几乎都没能吃上晚饭。 她们只能饿着肚子回了房间。 两人刚坐到床上，忽然听到一声巴掌声。 图南循声望去，忍不住露出厌恶之色。 杰瑞甩了甩手，看着眼前一脸恐惧的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就是你没穿好衣服，害得所有人都没饭吃？” “杰瑞哥，我不知道啊，我不是故意的。”他面前的男人哭丧着说道，“我下次不敢了。” 杰瑞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这个人还是最开始就毫不犹豫加入他的人，在投票选举队长的时候也选了杰瑞，他为了立威，竟然一点情分不顾。 第247章 花木兰6 被打的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杰瑞收回手，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着重在唐苑身上停留了几秒，才慢慢说道：“现在大家是一个集体，我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作为队长，我也会努力尽好自己的责任。” 房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阿历克斯将倒在地上的男人扶到了床上，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睡在这种房间里，前后左右到处都是男人，没有丝毫隐私可言，哪怕她身旁还有唐苑，图南也不可能睡得安稳。 耳边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忽然听到一声哨响。 睡在她身旁的唐苑猛地睁开眼睛，眼神清明，没有半点熟睡后的困意。 房间里也有几个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人，却并没有人动作。 现在是秋天，夜晚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没人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又是一声哨响。 “所有人，五分钟之内立刻穿戴整齐出现在广场上！” 一道响亮的声音划破黑暗，落在她们耳中。 图南与唐苑几乎是同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穿搭在床边的外套。 房间里也有不少人动作起来，却还是有几人磨磨蹭蹭地没有动。 “没听到指令吗？”杰瑞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用力踹了一脚睡在他旁边的人，“赶紧给我滚起来，谁要是动作慢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被踢了一脚的男人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广场上的人群才终于堪堪到齐。 伏安在队伍前踱来踱去，他衣装挺括，表情严肃，眉眼间透露着对他们的不满。 “十八分钟，足足十八分钟你们才到齐，我不得不说，我非常失望。” “长官，现在天都没有亮呢。”有人抱怨道。 “敌人会告诉你他什么时候来吗？”伏安怒目而视，“按照你们现在的速度，上了战场都得变成尸体！” 那人不说话了。 “现在去吃早餐，吃完以后每个人拿上包裹，城外集合。”伏安顿了顿，“我只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吃早餐。现在解散！”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朝着食堂蜂拥而去。 图南只在高中上午上完课的时候体验过这种如丧尸扑食般的盛况。 她被挤在人群里，利用自己身形瘦小的优势拼命往前挤，成功挤到了前排，飞快地打完了饭。 回头一看，唐苑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也是不遑多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到的，像一只滑溜的泥鳅一样左钻右转的就挤到了前方，也打了满满一盘饭。 两人寻了一个座位，开始狼吞虎咽。 下一顿能不能吃到还很难说，加上昨晚没有吃饭，两个人无暇闲聊，埋头苦吃。 军队伙食还算不错，早餐十分丰盛，将盘中食物一扫而空后，图南抹了抹嘴，看了一眼唐苑，对方也恰好吃完了最后一口。 两人将餐盘放好，回到了原处。 十五分钟后，队伍再一次齐整起来。 伏安这次看上去满意了一些，吩咐士兵拿来包裹一一分发给他们。 图南接过包裹，手沉得坠了一下，她提了提手中的包裹，有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所有人背上包裹，朝着王城外的森林出发。” 森林距离王城足有十公里远，让所有人背着这么重的包裹出发，多半是要开始磨炼他们了。 图南背上包裹，顿时觉得自己的腰不受控制地被压弯了。 “你还好吗？”唐苑凑过来低声问了她一句。 她背着大大的包裹了，看上去却很轻松，并没有她那么吃力。 “没事。”图南咬了咬牙。现在不过是刚开始，如果连现在都撑不下去，后面真正打起仗来她岂不是要直接送人头了。 看来《花木兰》这个副本，除了不能暴露女扮男装这个秘密外，还要考验玩家的毅力与体能。 她长出了一口气，跟随队伍朝着城门口而去。 伏安命令他们不许步行，只能慢跑，且两只脚不能同时落在地面上。 对于两侧有士兵监督，一旦出现偷懒懈怠的情况，立刻就是一鞭子抽上去。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个士兵嗓门洪亮，鞭子抽在地上噼啪一声，十分骇人，“王国供你们吃喝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为了国王大人，我们必须拿出自己最大的潜力，踏平所有敌人！” 图南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背上的包裹足有七八斤重，刚开始还觉得可以接受，可时间一长，背上的东西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不断地将她往下压，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已经慢跑了大约一个小时，只在中途短暂休息过十五分钟，便又被迫起身继续赶路。 说是慢跑，和走路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图南眼前一片晕眩，每走一步都有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内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异常难受。 她眼前一黑，身子朝着一旁倒去。 “小心。”唐苑适时撑了她一把。 “……谢谢。”她顿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得吐出两个字。 她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唐苑看上去也并不轻松，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比起图南，她至少还没有到极限。 “马上就要到了，坚持住。”唐苑咬着牙说道，偷偷将水壶递给了她。 图南水壶里的水早已经喝完了，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唐苑，伸手去拿。 就在她手快要碰到那水壶的一瞬间，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将唐苑手中的水壶抢了过去。 图南两眼一黑，一股难以抑制地愤怒从心底冒了出来，她转头看了一眼究竟是谁抢走了她的水壶。 ——杰瑞。 “还有水不早说。”杰瑞舔了舔唇，打开水壶迫不及待地往嘴里灌去。 唐苑的水壶里也没多少水了，只剩下大约一口的量，杰瑞用力往嘴里倒了倒，失望地放下了水壶。 “这是他给我的——”图南努力压抑着怒气。 第248章 花木兰7 “我是队长，你们应该优先让给我。”杰瑞眯着眼睛，将手中空了的水壶丢还给唐苑。 唐苑脸色十分难看，她握紧水壶，指骨用力的几乎泛白。 如果不是应该这该死的规则…… “您说的对。”图南扯了扯嘴角，“您是队长，听您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和他起冲突。 图南回过头，嘴角的最后一丝弧度也消失不见。 她瞥了一眼唐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唐苑能存活至今，当然不会因小失大。她沉默地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的确要听队长的，但前提是他得有命活着。 所幸森林已经近在咫尺。 当伏安宣布可以原地休息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双腿一软，原地倒了下去。 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他们完全是在凭借着本能行动。 谁若是敢停下脚步，迎接他们的就是士兵的一鞭子。 图南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眯着眼睛抬起头看向头顶。 看太阳的位置，现在大约是早上七点左右。算上路上的时间，他们应该五点就起床了。 “今晚在这里原地驻扎，你们的包裹里有帐篷和工具。每个小队分工合作，在中午之前选定好驻扎位置并完成帐篷搭建。”伏安的声音无情地响起，“你们即将开始为期七天的集训。七天之内，你们的衣食住行全部由自己解决。每天表现最差的队伍，都会被我直接淘汰。” 一听到这句话，有不少人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 若是被淘汰了，岂不是可以直接回家？ “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伏安冷哼了一声，“所有淘汰的小队，你们都会被送去矿场做苦力，王国的钱可不是那么好领的。” 去矿场做活，每天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挖矿，最后的下场多半是得了尘肺病病死，要不就是矿洞坍塌死在里头。 这可是比当兵还惨的活计。 众人心底的小心思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七天，也就是说，最后要淘汰七支小队，一支小队25人，那就是175人。 图南看了看周围这洋洋洒洒几百人，这个比例，已经不算低了。 她就知道副本不会那么简单。 “我们得想个办法。”唐苑悄悄凑了过来，她的眼眸狭长，微微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 图南看了她一眼。 唐苑凑到她耳边，声音很冷，“找个机会，杀了杰瑞。” 图南无意识地捏了捏袖口的纽扣，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被簇拥着的杰瑞。 有他存在，对她们来说太过被动了。 光是那一条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就随时有可能将她们陷入绝境。 “你有什么想法？”她没有多做犹豫，当即反问道。 “计划得越多越容易出错。”唐苑冷笑一声，“森林这么大，他总有落单的时候。” “光干掉他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图南沉思了一下，“我们两个人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成为队长。”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 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这条规则太过尴尬了，她们虽然是队友，但毕竟是第一次合作，谁都不会愿意把这个主动权交出去。 “我有一个东西，或许能解决这个难题。”唐苑忽然说道。 “什么东西？”图南问道。 “苹果。”唐苑看向她，“女巫的苹果，你知道有什么作用。” 图南闻言，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你怎么会有……” 难道说，唐苑也经历过《白雪公主》这个副本吗。 还是说…… “我认识许多意。”唐苑言简意赅，“这是她给我的。” 图南眼睛微微睁大，愣了片刻，又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看来你们很亲近。”她说。 “我们是队友。”唐苑并不避讳，“也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队友。” “先通过这个副本吧。”图南转开话题，“我同意苹果这个解决方案。”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比女巫的苹果更有用了。 她们需要完全信任对方，才能放心让任意一人成为队长。 “现在人多眼杂，等会儿大家开始行动的时候再说。”唐苑放松了一下身体，直接躺到了地上。 图南肌肉酸痛，她没有急着躺下去，而是按摩起腿上的肌肉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士兵催促着他们开始行动。 他们每个人随身携带的包裹里都有着这七天必不可缺的工具，一个队伍的组合在一起，足够他们度过这七天。 杰瑞开始分配工作。跟他走得近的被安排做一些轻松的活，而和他不太对付的，便全都是苦力活了。 这种明目张胆的穿小鞋行为，她们也只能咬牙忍受。 森林中树木密集，根本没有足够帐篷搭建出来的区域。图南与唐苑成功获得了最辛苦的砍树工作。 “把这两棵树砍了，然后劈成木柴，过夜的时候用的上。”杰瑞指了指两棵粗壮的大树，对着她们吩咐道。 图南忍着将手中的斧头劈到他脑门上的冲动，点头应下，走到大树边上开始砍树。 唐苑也走到了另一棵树边上，大臂用力带动手中的斧头，重重砍在树身上。 “动作都快一点，中午之前可是要完成帐篷搭建的。”杰瑞笑眯眯地说道。 他走到两人中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早知道有今天，你们当初何必与我作对呢。”他沉沉的冷笑了一声，“落在我手里，你们就等着瞧吧。” “啪”的一声—— 唐苑将斧头用力挥下，嵌入树干之中。 周围的鸟雀被惊飞。 “您说的对，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唐苑笑眯眯地朝着杰瑞说道，“我们知错了，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您说东，我绝不往西。” 杰瑞诧异地看了一眼唐苑，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最难搞的小子竟然这么快就举手投降了。 “是啊。”图南也跟着附和，“我们是年少轻狂，不知道杰瑞哥您的厉害，现在我们对您就一个字——服！” 杰瑞对这话很是受用，嘴角不由得翘起一个弧度，却因此忽略了唐苑看他的眼神。 简直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249章 花木兰 8 大概是因为她们的认错态度还不错，加上中午之前必须将帐篷搭建起来，杰瑞最后还是派了两个人来帮她们一起砍树。 除了搭建帐篷之外，还需要有人去寻找水源、取水以及寻找食物等等。 一个足以容纳二十几人的帐篷被搭建起来，大家都害怕被淘汰后赶去挖矿，动作都十分利索卖力，生怕比别的队伍慢了一步。 搭建完帐篷后，图南借口去方便，与唐苑一前一后离开了营地。 她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等了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 图南转过身，看到唐苑走了过来。 “没有人注意到你吧？”她问道。 唐苑摇了摇头，取出苹果递给她。 “先吃吧。” 图南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又递回给唐苑。 唐苑也跟着咬了一口，然后三两下把整个苹果吃完了。 “之后估计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了，别浪费。”她将苹果啃得干干净净，直到只剩下核才顺手丢到一旁的草丛里。 图南开始后悔刚才自己没有多咬一口了。 “我们来商量一下，该怎么除掉老鼠吧。”唐苑看了她一眼，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后头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图南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低声跟着说道：“老鼠身边总是跟着一群小老鼠，不大好动手。” 唐苑皱着眉想了想，“我们可以趁着晚上的时候动手，白天太容易被老鼠发现了。” “想要等到老鼠晚上单独行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就要动动脑子了。”唐苑笑了一下，“老鼠总是贪吃的……” “咔嚓——” 木头被踩断的声音。 “谁在那里？”图南看向唐苑身后的位置。 唐苑回头，往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从树后拎出一个熟悉的男人。 “阿历克斯？”图南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在跟踪我们，偷听我们说话？” 阿历克斯对唐苑还有心有余悸，被唐苑一只手拎着衣领，老老实实像只鹌鹑。听到图南这样说，顿时反驳道：“谁跟踪你们，我只是……我只是恰好经过，看到你们……你们两个不干活，躲在这里做什么！” 他像是一下子抓到了他们的错处，立刻大声叫嚷起来，“好啊，我要去告诉队长，你们竟然敢偷懒！” 他挣脱唐苑的手，作势要走。 “别别别。”图南一把拉住他，笑了笑说道，“大家都是队友，何必闹得那么难看。其实之前的事都是误会，现在杰瑞哥当了队长，我们对之前的事也很后悔，这不正商量着要怎么跟他赔罪吗？” “真的？”阿历克斯怀疑地看着她。 他刚才害怕被发现，躲得远，其实根本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眼，一时之间怀疑起来。 “我明明听到你们在说老鼠……”阿历克斯猛地住了嘴。 “啊呀。”图南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刚才看到了一窝老鼠，正在和他商量要怎么杀老鼠呢。” “森林里也有老鼠？”阿历克斯十分怀疑。 “当然，”唐苑也开口道，“这片森林这么大，恐怕有不少猛兽，几只老鼠算什么？” 这话说得不假，这片森林的确占地极广，而且生态链极大，他们现在只是在外围，若是再深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算了，几只老鼠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营地那还等着你们干活呢，别想着偷懒。”阿历克斯挥了挥手，催促着她们赶紧走。 “我们这就走。”图南拉着唐苑的衣角毫不犹豫地就走。 刚走出几步，她又猝不及防地回头看了阿历克斯一眼，好奇问道，“你还不走吗？” “我想方便一下……”阿历克斯露出一个有点异样的表情。 两人不疑有它，干脆地离开了。 阿历克斯看到人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左看看右看看，才走到一边的草丛里，蹲下身扒拉起来。 没一会，他手中就多出了一个苹果核。 苹果核已经被唐苑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丝多余的果肉都不剩了，加上又在地上滚了一圈，沾满了泥灰草屑，哪怕阿历克斯再不讲究，也不可能下得了嘴。 今天的早餐可没有苹果。 他果然没有看错，刚才这俩小子鬼鬼祟祟的，就是在吃独食！ 他冷笑一声，将苹果核藏了起来，朝着营地的方向快步走去。 阿历克斯回到营地的时候图南两人已经在劈柴了，看上去倒是十分卖力，一斧头下去，木头便被劈成了两瓣。 杰瑞站在不远处监工。 他立刻狗腿地跑上前，在对方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杰瑞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他自己。 他们走到一处角落，杰瑞才停下脚步，古怪地反问道：“他们去偷吃苹果了？” “没错。”阿历克斯肯定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自己藏起来的那个苹果核，有些眼馋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时候，水果可是稀罕货，寻常人是吃不到的。 “看来那小子来头不小。”杰瑞眯起眼睛，阴沉地说道。 既然如此，他想要教训对方，就要掂量掂量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队长，想要做什么都方便许多。 “队长，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有这种东西不想着献给您，反而自己独吞。”阿历克斯在一旁煽风点火，“我看他们绝对还有其它的苹果，我刚才隐约听到他们说要杀老鼠。” “老鼠？”杰瑞有些不解地问道，“杀老鼠做什么？” “肯定是害怕老鼠将东西偷吃了。”阿历克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否则都这种时候了，他们杀老鼠做什么？” 杰瑞沉思了一下，竟然觉得不无道理。 “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你留心着他们。现在这个状况，我暂时还不能对他们怎么样，但你放心，这事我没忘。” 阿历克斯激动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第250章 花木兰 9 “你觉得他会和杰瑞说些什么？”图南看着一脸兴奋从另一边走出来的阿历克斯，随口朝着一旁的唐苑问道。 “总不会说我们好话就是了。”唐苑用力劈开面前的木头，露出后头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只要他把关键的事说出去，就足够了。” 图南勾了勾嘴角，也低下头，用力劈开面前的木头。 中午的午餐是从河里扎上来的鱼和在森林里挖的野菜。 他们架起一个火堆，将鱼开膛破肚架在上头烤。 野菜丢进带来的锅里，倒上水，煮熟后每人分到一碗。 这种随意做出来的东西卖相都不会太好，惨绿惨绿的汤水，配上煮得快要化开的野菜，图南低头闻了闻，一股不大妙的味道。 她试探着喝了一口，一股苦涩的草味直冲脑门，差点一口直接吐了出来。 由于包裹中没有配备任何调味料，这就是一锅原汁原味的煮野菜。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胃里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她能压下去，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更有甚者，直接一口吐了出来，捂着胸口干呕了半天。 “你们都在干什么？”伏安见状怒吼道，“都给我喝下去！” “这根本不是人能喝的东西！”有人抗议道。 伏安端起一碗野菜汤，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 “在野外，有东西吃你们就该感恩戴德了。”他放下碗，冷哼一声，“我再说一遍，你们是来训练的，不是来享福的，今天谁不喝完，就给我滚蛋！” 他话都这样说了，众人也只能咬着牙将碗里的野菜汤一口饮尽，闭着眼睛等待着那股恶心的味道散去。 唐苑一口喝完手中的汤，表情还算平静。 图南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再难喝的东西我都喝过。”唐苑轻描淡写地说道，又拿起烤鱼，低头咬了一口。 图南喝完汤，眉头拧了拧。 她虽然不看重口腹之欲，但对这么难吃的东西也实在不感兴趣。但不吃食物，就没有体力，在这种时候，这是要命的。 她忍了忍，又拿起一根烤鱼咬了一口。 一股鱼腥味。 不过这鱼至少没什么苦味，她用最快的速度将鱼吃完，起身去劈柴了。 杰瑞端着那碗苦涩的野菜汤，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与唐苑。 人一旦在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那种子就会以最快的速度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他看着唐苑与图南的样子，忍不住开始怀疑，他们如此风轻云淡，是不是因为已经吃过了什么…… 下午依旧是训练。 伏安画了一个圈，除了使用武器外，允许他们使用任何方式，只要能将对手逼出圈外，就算胜利。 一个队伍中的人分成若干个小队，每个小队与其它队伍对战，采取积分制，互相搏斗。 图南的个子小，任谁看都觉得是个软柿子，都指望着从她身上吃分。 等到晚上分数垫底，是真的要被赶去挖矿的。 负责分队的杰瑞也很头疼，他是讨厌对方不假，可他们是一个队伍的，现在自然是赢下胜利更加重要。 “他可以和我一队。”唐苑主动说道。 “不行。”杰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们两个身型都不算高大，太容易被针对了。” 他左挑右选，选了帕尔默。 帕尔默人高马大，人还机灵，可以随机应变。 “你一会就躲在帕尔默身后，尽量别被率先丢出去。”他嘱咐图南，“见机行事发挥你个子小的优势。” 图南沉着脸点了点头。 唐苑和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分配在了一起，对方只看了一眼唐苑，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并没有上来与她商量战术的打算。 唐苑恰好也是如此。 帕尔默走到图南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换成旁人分到图南做队友肯定会有几分不乐意，但他脸上还是挂着没什么心眼的笑容，笑呵呵地说道：“你一会就躲在旁边，等我解决一个再动手。” “我会自己看着办的。”图南看了他一眼，“合作愉快。” 帕尔默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好啊。” 唐苑比她更先上场，她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两边，开始之后那男人只喊了一句“一人一个”，就朝着一个人冲了过去。 图南原本还有点担心，但她很快发现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唐苑的动作干脆利落，出手快准狠，招招都往人下三路攻，让人不得不陷入她的节奏里。还没怎么动手，就已经在慌乱的躲藏之中一不小心走出圈外了。 至于唐苑的队友，走的完全是蛮力流，硬是靠着蛮力把人丢了出去。 士兵面无表情地示意他们小队得一分。 唐苑走到他们身边，还没等和图南说上一句话，士兵就指着图南与帕尔默，示意他们上场。 图南走到对手面前的时候，看到面前的两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几分。 哨响之后，两个人直接朝着图南冲了过来。 他们的想法就是先将图南丢出去，然后再两个人对付另一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 图南早有预料，毫不犹豫地朝着帕尔默身后跑去。 她力气小是事实，没必要跟他们硬搏。 帕尔默反应也很快，像是突然一下变了一个人，眼神都沉稳了不少，抓住一个人的手，直接来了一个过肩摔。 倒在地上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图南眼疾手快地朝着他腿中间补了一脚。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直接失去了战斗力。 剩下那人懵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队友这么快就歇菜了，犹豫了一下。 面前这个男人显然不是个空架子，自己一打二也回天乏术，不如直接投降保存体力。 他直接举手投降。 图南走下场，来到唐苑身边。 “他绝对练过。”唐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个人不简单。” 图南看了一眼帕尔默。对方也走下了场，笑眯眯地走到她身边，“不错啊，你反应很快。” “多亏有你。”图南故作好奇地问道，“你身手这么好，有人教过你吗？” “是啊。”帕尔默坦然地说道，“我父亲怕我被人欺负，从小就教我打架，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