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父留子,流放后疯批王爷红了眼》 第1章 穿越到流放路上 景和二十七年冬。 皎洁的月光照得西川县亮如白昼。 林边一棵扭曲的树上挂着一个女子,随风轻轻摆动。 突然,承受不住重量的老树枝断了。 落在地上的尸体却突然坐起来,捂着喉咙拼命咳嗽。 沈睿姣一脸困惑地环视四周。 背后传来了急促的声音。 “睿姣,你到底在哪里?可别吓唬娘啊!” 还没弄明白情况的沈睿姣听到了呼唤,转过头就被人用力抱住了。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干啊?!” “傻丫头,你大伯那帮人让你寻死,你还真的去死啊?” “好闺女,别怕啊!要是你大伯对你不好,咱们就搬出去住自己的!” 在大家的七嘴八舌的安慰声中,沈睿姣理清了思绪。 她穿越了。 穿成了沈家三房的女儿。 她的大伯是个京城官员,因为他犯错,整个沈家被迫从京城迁到了西川。 以前锦衣玉食的沈家人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苦呢? 两千里路,死伤不少,活下来的也是半条命。 沈家那些姑娘们经常被那些押送的士兵拖到一边欺辱。 三月前,弄脏装丑的沈睿姣也被带走了一次。 但她却奇迹般地活着回来了。 如今到了这偏僻之地,破烂的衣服掩盖不了她那明显的孕肚。 在大伯大伯母的羞辱后,原主一气之下自尽,而她则占据了这个身体。 此刻紧紧抱着她哭泣的是原身的母亲刘氏。 挡风站在她们前面的那个中年男子是父亲沈行书。 而那位浑身上下散发着书卷气的男子是二哥沈离然。 他们本来是一大家子六个人。 大姐早早就出嫁了,按规定逃过了这次流放。 原本还有一个弟弟,可惜太小,在路上就夭折了。 “小四已经不在了,要是你再出事,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沈睿姣推开了母亲刘氏,虚弱地看着父亲。 “爹,刚才您说要分家,还算数吗?” “这……” 看到沈睿姣平安无事,沈行书的态度变得犹豫起来。 沈睿姣明白他为什么迟疑。 在这个时代,人们往往以家族为重。 有好事大家分享,有难时也一起承担。 一个人飞黄腾达全家都跟着好。 但是一旦家里谁倒霉,所有人都得跟着遭殃。 这次沈家被迫迁到外地,就像是一次流放。 虽然明白大哥的做法太过分,但父亲还是不舍得分家。 沈睿姣心里清楚,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将来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她眨了眨眼,用双手捂住脸,起身说要去寻短见,哭诉道:“这样苟且偷生让人笑话,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沈家三个人赶紧过来拉住沈睿姣。 沈行书一脚踩在地上,“一定要分家!坚决要分!” 沈睿姣想了一会儿,带着哭泣的声音说道:“那天晚上,其实官府的人本来是要带走大姐的,可大伯给了钱让他们抓我。” “你说什么?” 沈行书气得满脸通红。 “给你祖母治病他说没钱,竟然还有闲钱买通人?!” “他沈行文的孩子是孩子,难道我沈行书的孩子就不是了?” 刘氏也在一边落泪。 “他在朝堂上有职位我们三房非但没享受到好处,反而一直受到牵连!明明是他自己为自己的女儿铺路,害得睿姣差点进了火坑,现在反过来指责咱女儿不知廉耻、败坏门风!” “母亲说得没错,我也赞成分家。” 哥哥沈离然也表明立场。 “根据流亡规定,到了西川之后咱们的身份就等同于平民百姓,生活只能靠自己奋斗,各过各的是很现实的选择。” 沈行书一咬牙:“行,我现在立刻去跟大哥商议此事,我和儿子一定能让你们娘俩饿不着。” 现在全家人都住在小树林后面搭建起来的小篷子里。 帐篷不多。 其中最大的一间归大伯一家人使用。 他们三个挤在一处特别狭窄的空间里。 沈行书让家里人先回去,自己则去商量分离的事情。 沈睿姣与母亲哥哥站在外面忐忑地等着。 刘氏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问道:“你觉得你大伯父会答应吗?” “能成!” 兄妹二人一起答道。 刘氏脸上的忧虑变成了困惑:“这是为何?” 这种大事并不容易处理好。 “他认为整个家族都离不开他帮助,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觉得是我们给他带来了负担。” 说到这儿沈离然看了看妹妹后没继续往下说。 沈睿姣抚摸着明显鼓起的小腹说:“再说他还想着帮大姐找一门好姻缘,从而有机会重回京城。再加上一个尚未出嫁就有了孩子的女孩子肯定免不了招来嘲笑之声,生怕我影响到了家族名誉尤其是怕毁掉姐姐的名声。” “真不要脸!这全是你爹造成的祸还嫌不够!”一向注重礼仪的母亲气愤地说不出话来了,“还想让他的宝贝女儿风光出嫁,做梦去吧!” 很快篷子里传来愤怒的大吼声: “你脑子有问题吗?” “好啊,你说分那就分了吧,你自己以后别后悔就是了!” “滚!” “……” 当沈行书从帐篷出来时脸上表情不太好。 沈睿姣看到他眼中交织着多种复杂的情感。 既有失落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还有不满与愤慨。 对于这件事,沈行文甚至比沈睿姣更急不可耐,仿佛生怕他们会反悔一般。 在天刚蒙蒙亮时便把全家召集了起来。 家里富裕的时候大家都不在意,可一旦经济困难了,谁也不想养着一群无所事事的人在家里。 如果是在京要分家的话,那得去祠堂请长辈,还有一大堆讲究,比如沐浴更香什么的。 但是现在被流放到西川,路上很多族老都没能活着到,更别提什么祠堂仪式了。 所谓分家就是沈行文把沈家人召集在一起。 当众人的面宣布把沈睿姣一家人踢出门外。 这样就算完成所谓的分家了。 在京城或许还有些人会幸灾乐祸或者冷嘲热讽。 但现在大家对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了,只是呆呆地听着看着,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对于一群从老家来到异地、身陷囹圄的人来说,是否分家已经不再重要了。 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未知的。 官差与西川县衙交接过手续之后,只要沈家的人不出这个县城,就是普通人了。 听上去像是获得了自由,但实际却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现在沈家住的帐篷是衙门暂时借给他们的,等明天太阳下山时,帐篷就得收回供其他流放来的人使用。 要想活下去,全得靠自己。 第2章 未婚先孕,不知廉耻 沈睿姣一家四个人挤在帐篷里面,围着火堆,满脸忧愁,唉声叹气却不讲话。 以前在京城里,沈家的直系亲戚都有各自的职责。 大哥沈行文走仕途路,二哥沈行武经营生意,掌管着许多店铺、田地以及郊区的一些庄园,是家里的财政来源。 但她爹沈行书呢……简直是个无用之人。 整天只知道侍弄花草和遛鸟,在茶楼饭馆跟别人吟诗作画下棋度日。 而她的母亲嫁入沈家后主要就是照料夫君和教养子女,偶尔缝制些衣物或读点书。 在没流放之前,家务都是祖母负责,轮不到她们插手。 到了西川还能活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现在却让她来考虑如何维持生计,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她的哥哥沈离然也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 打猎种地这样的体力劳动他一样都不会做。 而她本身虽然是典型的千金大小姐,但在穿越前却是一名颇有成就的网络红人。 写过爆款文案、拍过流行短视频,堪称一部活生生的生活技巧百科。 她深知种田发财的各种方法和技术。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她第一个开口问道:“明天要去衙门赊账,你们考虑好要赊点什么了吗?”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沈离然的父母一脸无奈。 沈离然想了想说:“看看能不能从县衙借些钱吧? 咱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我可以给别人抄写东西赚点儿家用费。” 沈睿姣摇摇头,“这一路走来,西川县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这儿有几个人舍得花钱请人帮忙写信? 即便有这样的人,这条街上有九个人在给人代写书信呢。 初到这个地方,咱拿什么和人家竞争啊?” 西川县里最多的莫过于文人墨客,真正不认识字的大都逃过了被放逐的命运。 相反地,那些被迫搬来这里的老少妇孺往往还能读写几笔。 帮人代笔这条路不行的话,做工打野猎也不适合他们。 “那……那如何是好呢?” 刘氏焦虑地看着沈行书。 “难不成刚自立门户就要向大哥低头求援?” 沈行书满脸惭愧地低头。 “还没到这一步。” 沈睿姣闭了会儿眼睛,尽力压抑心中的无助感说道。 “明天再看看能够借多少,能有个落脚处就很不错了。要是有多余的钱就开个小铺子试试运气。” 沈行书一听这话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虽然听起来生意好像很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麻烦事多得很!弄不好最后连老本都亏掉。” 尽管过去他在京城什么都不管,但对二哥做生意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 更何况平时遛鸟逗狗时见过不少做小买卖的人为了生计奔波劳碌的情景。 刘氏点头表示赞同,“经商这种事情没有稳定的收入保障。万一亏损太大还不起债……”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没再说下去。 沈离然补充道:“我们刚到西川,还不清楚这里哪种营生比较好做,哪里进货便宜又该怎么定价?如果抄写文书真不行,那我就去报名参加修建城墙赚工钱。” “修城这事也不是说报个名就能上的,还需要人家选人呢。我们这些从远方来的流放犯,一眼就被看穿了。即使哥哥你顺利入选,一个人扛起全家的责任实在太重了。勉强生存下去也没办法安稳生活啊。” “过去在府里我喜欢翻阅些杂书,其中提到过一些独特的秘方,能用来制作特别的小玩意。明天如果借到了钱,我们不妨拿出一部分试试制作一些东西卖。” 沈睿姣提议说。 制作香皂、冰块、白糖、玻璃等等。 这些她在之前直播的时候都尝试过,总有一种能在如今派上用场。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赞同,但其实谁都知道即便是这样简单的方法,在他们眼下也显得无比奢侈。 毕竟一家四口借来的那点钱连租个房子都不够,更别说做生意了。 一大清早,沈家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等着排队进入城内。 整座西川县像一个‘川’字,被大山分割开来。 西边的外城形状就像是左边一撇,中间的内城短直笔划代表,东边长直笔划分出东外城。 西外城通向外界,正是沈家人从外面来的方向。 大部分住在那里的人是因为犯了错而被流放至此。 县府和当地的达官贵人们住在内城里头。 东外城则是原居民的地盘。 至于那个大大的‘川’字上面空白的地方,则是用来防御关卡以及需要定期维护的城墙所在。 沈睿姣看到其他也在等待入城的族人并不觉得意外,包括正躺在木板上喘着气、呻吟不止的老祖母也在其中。 长期以来受沈行文压制的几个分支见到他都赶紧上前打招呼表示尊敬。 唯有沈睿姣站在那里没动,甚至连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给对方。 沈行文指责起沈行书来:“三哥啊,你看看自己是怎么教孩子的!居然不知道羞耻,在未嫁人前就有了身孕却还有脸活着?将来全家人都会因为你丢脸!” 沈睿姣语气平淡地说:“跟我比起来差远了。最多让我的爹娘兄长受连累而已,不像某些长辈那样,几乎拖累了整个家族。” “你!” 这句话令沈行文更加愤怒。 正要继续训斥时恰好城门开启,于是他就随着人流进了城,无暇再找她麻烦。 由于怀有身孕,家里人怕沈睿姣受到人群挤压,所以特意让她走在最后,并时刻护着她。 当一家子到达县衙时,其他沈家成员已经在分配刚从商店赊来的货物和银两了。 那些对沈行文心存不满的小分支,跟沈睿姣他们一样决定从此与大家长那边保持距离,自立门户生活。 沈家的大房和二房人多,所以借到了一千文铜钱,还有来年春天可以种植的小麦种子十斗。 按照大魏的标准,一千文铜钱就是一贯,而一斗小麦大概等于现代的十二斤。 大房和二房正为了怎么分物资吵得不可开交。 看见沈睿姣一家人过来,才安静下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大伯沈行文还假装很高傲的样子,一副不愿意搭理他们的样子。 沈睿姣在心里暗自鄙视了一下,拉住想上前的沈行书,目不斜视地朝衙门走去。 只有家庭的主人才有资格去借钱签字。 没一会儿,沈行书愁眉苦脸地出来了,“我们家只能借到一百文。” “什么?” 沈睿姣不敢相信。 “才一百文?” 按照大魏的价格,一百文也就够买五斤肉。 对四个人,很快就变成五个的家庭来说,这一百文简直是不够看。 刘氏不甘心地看着那些站着等看笑话的大房。 “为什么他们可以领两千文还能得到十斗小麦种子?” 沈离然轻轻叹了口气,冷静地说:“因为他们人数多,劳动力也多。” 大房和二房一共有三十多个人,再加上几名仆人。 在迁徙的路上幸存下来的仆人大都是年轻人,体壮如牛。 就连大伯与二伯因为藏着私房钱,在路上打点关系,吃得比较好,受苦少,看上去比自己父亲健康很多,看起来年轻得多。 经历的风风雨雨让人苍老。 相比之下,三房四口个个营养不良,其中两个是女人,而且还有一个怀孕了。 沈睿姣心想这就像现代社会中的贷款,显然银行会觉得她们这个小家庭信用不佳。 想了想,沈睿姣询问父亲,“爹,你问问看除了银子,能不能再多给我们赊一点小麦种子?以及种地要用的工具。” 第3章 反击 沈行书有点不明白女儿的意思,“我们要小麦种子做什么?咱们又不懂种田啊。” 沈睿姣不想过多解释。 “小麦既可以当粮食也可以作为种子嘛。” “嗯,说是可以提供两斗小麦给我们。” 沈行书眼里有了亮光,要知道,一斗小麦可以让全家吃上好一阵子。 之前没想到这个点子,否则肯定要争取一下的。 沈行书说完,提着衣角跑回了衙门。 一会儿功夫他又出来了,手中多了半袋子小麦种子和几件农具。 东西一共五样,都是用旧的家伙什儿。 沈睿姣心里飞快盘算起如何利用手上的这些物件,确保全家安全度过寒冬,并按时还清衙门里的债务。 父亲母亲还有二哥都唉声叹气,搀扶着沈睿姣往外走。 大房、二房的人早等在门口,一看见三房手上拿的东西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三四个堂兄弟一副不屑的态度。 “哈哈,斧头啊,镰刀啊……原来你们说要单过,还以为是要过好日子呢!没想到居然是想种地啊?” “小看我们三叔了吗?在家他不是挺喜欢弄花花草草嘛,这回换小麦试试又怎么了?三叔,明年丰收别忘了给我们也分点尝尝!” …… 这话让沈行书的脸涨得通红。 这时沈睿姣主动上前一步护住自己那过于敏感的父亲。 “放心吧,大家毕竟都姓沈,万一将来哪天大伯他们过得太难,吃不上饭了,我们一定帮忙给一口热乎的。” 大房二房原本想好好讽刺一番,谁曾想到沈睿姣竟然直接这样反击回来,一时间都被噎住了。 “哼!说不定最后是哪个帮哪个还不知道呢?就你们的一百文,在县城里找个窝都困难,别到时候连个过年都得上街讨饭去!” “就是,咱们同为一家子人,肯定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旁边几个也是附和着一阵哄笑。 刘氏赶紧拉住了怒不可遏想要上前理论的沈离然。 这里可是衙门口。 沈睿姣脸上倒是显得异常平静,微微一笑:“那我先在这谢过了诸位兄弟姊妹们的好意。不过啊,你们那钱养活这么多人,也不容易呢!听说就是在城里找个不大不小的院落租也要五百文上下!” “如此看来,咱们家几位哥哥还真是兄弟情深,愿意共同挤在一个小院。只是不清楚这领回去的小麦种子究竟由谁来耕种。到时看在咱们都是沈家人的面子上,希望大伯二伯别吝啬指导一二。毕竟我爹的经验远不如两位伯父丰富,在种地这方面也肯定比不上二位。” 早上排队时,沈睿姣就已经跟别人打听清楚了。 城里最普通的房子月租也要两百文。 稍微位置好点儿、设施齐整些的得五百文。 显然,这种两百文一个月的房子,对于向来高高在上的大伯和二伯来说是看不上的。 听到沈睿姣这番话,周围的沈家年轻一辈们顿时得意起来,纷纷抬着下巴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 但只有大伯和二伯脸色铁青。 实际上,沈睿姣看似是在讨好人,实际上是想挑拨离间。 因为早在三房到来前,他们就在讨论财产分配的问题时差点闹翻天了。 沈睿姣这么一说无异于给火堆里加油。 大伯长年混迹官场,二伯也是商场上的老手,通常这样的小手段很难打动他们的心。 可是在这段艰苦的日子里,他们都意识到了银子的重要性,彼此间的警惕显而易见。 特别是二伯,脸上还隐隐露出一丝后悔之色——也许是因为之前没有一起参与分家。 此刻,大伯又摆出了以前做家长那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斜眼看着沈行书说:“老三,从前虽然平庸了些但有我和你二哥护着也不至于受穷。现在就因为你女儿……” 他指着沈睿姣,“这样没规矩的女人让你跟着她搞分家!哼,等着瞧吧,未来你们只会更加艰难。你觉得经营一个家庭那么容易?你会为今天的选择懊悔不已。既然我们同出一母,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让这个丫头离开家里,我就允许你再加入我们。” 一直以来,在自己哥哥面前显得唯唯诺诺的沈行书听不下去了。 当他听见哥哥如此贬低自己的女儿时,立即直起了脖子愤怒地回怼:“她是我的亲女儿,不是什么没规矩的女人!如果大哥你再说这种话,就不要怪我不念手足之情了!” 刘氏也很愤怒,往前一步把沈睿姣护在身后,和沈行书一同站了出来,语气冰冷地质问。 “大哥,别的人说睿丫头我管不着,但你这么说她不觉得过分吗?你为了惜丫头牺牲睿丫头,作为一家之主,也是她的亲大伯,这样做事就不怕天谴吗?明明是你让睿丫头陷入险境,你不但不想办法帮她,还想逼她走上绝路。你还算个好人吗?” “三弟妹,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我何时为了惜丫头把睿丫头往外推了?那天官府的人来抓人,所有人都看到了,我有没有跟他们说过什么话?” 沈离然目光扫过一大家子,“睿儿都已经这样了,其他的妹妹们将来还有很多日子要过,你们都要小心点。毕竟钱不多,要是没钱了,嫁女儿换聘礼也不是啥新鲜事儿。有了开头就会有下文!” 听完这话,家里的气氛骤变,特别是二房那边,几个未婚的表姐妹们都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这是诬蔑!” 大伯娘气急败坏地喊道,“睿丫头自己行为不检点,还敢诬陷我们惜丫头?” “说我行为不检点?” 沈睿姣冷冷地看着沈行文。 “大伯,在被官差带走的那个晚上,我亲眼看到你往官差袖子里塞金叶子。” 沈行文的表情没任何变化,依然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说道:“你这是胡言乱语!我拿珏儿的玉佩给了官差才把你给救回来的。你现在非但不知恩图报,还要反咬一口?真是狼心狗肺!” “大伯你干好事还真会保密呢!” 沈睿姣带着讽刺意味地说,“上天有眼,坏事总会有报应。况且,刚才你还说自己压根没接触过那些官差,怎么现在又说掏出了玉佩为我求情?” 要知道,沈行文这个人虚荣至极,在京城里哪怕做了点好事也要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会在暗地里帮睿姣? 这绝对不可能! 看到周围众人脸上的警惕与怀疑,尤其是二房人的反应,沈行文愈发对沈睿姣感到厌烦。 但他自知理屈词穷,只好改变话题:“老三,你想过为何别的被带走的那些姑娘都没回来唯独睿丫头能活着回到家里这个问题了吗?留下这样一个麻烦,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不等三房人回话,他就转头离开,“走,咱们去下馆子!” 第4章 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沈家这些人三四个月没吃过一顿好的了,一听说这个,立刻跟着往外走。 谁还有心情管三房的烦心事。 刘氏气得直跺脚。 “大哥太不要脸了!” 沈行书叹了口气,“大哥的事儿先放放,我们还是先琢磨下怎么办吧?我们手里就这么点前,最简单的房子也租不起啊。” 简单点的房子都要二百文起步。 沈睿姣看着远去的沈行文若有所思。 大伯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晓孩子的父亲是谁? 沈睿姣还在思考着这些问题,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怀孕了,总是容易饿。 “先去找点吃的吧!” 沈离然过来扶着沈睿姣。 一家四口来到了街上,闻到了街上的饭菜香,都忍不住直咽口水。 对他们来说,这一百文实在不够。 吃穿住行所有开销都要从这里出。 最后,沈睿姣建议买了四个包子,每人分一个,有面粉又有馅儿,解馋又能顶饱。 沈离然说自己不是很饿,买三个就好。 沈行书与刘氏也说不吃,最终只给沈睿姣买了两个。 包子三个铜板一个,一共花了六个铜板。 沈睿姣心中暖暖的,这种被家人爱着的感觉太好了。 她将这俩包子切成了四份,每人都有一半,“爹,娘,哥,一起吃吧。” 实际上,原主都是称呼父母为父亲母亲的。 沈睿姣觉得别扭,读多了农家小说之后,发现叫爹娘更加亲切温馨。 她跟爹娘解释说,是为了适应新环境的生活方式。 毕竟现在他们是西川的一般百姓。 家人你一句我一句推辞,都说不饿,或者让给沈睿姣补身子。 “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沈睿姣坚决道,“将来咱天天都有好吃的!我们一家人要齐齐整整,一起过难关享福!你们要是不吃,我也不吃。” 于是三房一家人就找了个附近住户的台阶坐下。 沈行书和刘氏坐在较高的台阶上,沈离然跟沈睿姣则坐在下面的台阶。 四个人珍惜手里的半个包子,慢慢品尝着。 以前穿着华丽、享用山珍海味的日子,哪里知道这普通的一个包子竟然如此美味。 流亡路上,每天只有粗陋的窝窝头配冷水充饥。 即便是这样还吃不饱。 刘氏忽然笑道:“真是奇怪,为什么现在就觉得那些大鱼大肉比不上眼前的小包子呢?” 沈行书点了点头附和:“是啊,简直比京城里的名菜都来得香呢!” 沈离然思索片刻:“可能是饿得太久了吧?” 沈睿姣不太同意:“我觉得是咱们一家人能坐在这里一块儿吃饭。” “你这话说得对!” 沈离然点头。 “一家人在一块儿就挺好。” 沈行书和刘氏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可也不能老在别人家门口蹲着啊,今晚咱去哪落脚呢?” 沈睿姣问道。 “既然没钱租房,我觉着咱们可以回城外住。” 沈睿姣提议,“城外山多树也多,咱们自己动手建个小屋。再说山里东西不少,搞点山货出来卖也能有点收入。” “可……” 沈离然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皱了皱眉说。 “城外挺危险的吧?万一被蛇虫鼠蚁咬了怎么办?” 沈行书也不太赞成:“听说西川县那边经常有熊、老虎出没,连野猪都有。” 沈睿姣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咱们可以弄点驱虫药啥的。冬天熊都躲着睡觉去了,只要别去惹它们一般不会有事。至于那些爱在深山里转悠的动物,比如老虎或者狼之类的,咱们住在山边应该没啥影响。现在不是实在没什么别的法子了吗?就先对付一阵子,等攒点钱再进城定居。” 大家一时之间也没想到更好的法子,只能点头答应了。 就在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院门忽然从里面开了。 “哟!这不是三叔家的吗?怎么坐在台阶吃包子呀?不想吃肉啊?” 大伯的三女儿、沈睿姣的堂姐沈洛惜拎着一串绑着肉的麻绳,在他们面前晃了几下,故意让他们看见她手里的肉。 另一边,二婶手里拎着一只鸡,笑着对他们说道:“三弟、三弟妹,中午我们炖鸡,来家里一起吃顿饭咋样?” 站在沈洛惜后面的大婶看似很和气地朝三房喊话:“这儿是我们租住的院子,现在手头紧只能将就着住,你们找到了房子没?” 二伯家的小儿子沈清鸣赶紧说道:“娘,您糊涂啦!三叔他们早就分家了。他们现在都不稀罕跟我们姓同样的姓了,哪还会愿意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啊?!” 这么多人,就两只鸡,要是再加上他们家的人,每人能分到的鸡肉更少。 他可不想请吃饭呢。 大婶子轻轻打了一下沈清鸣的手臂。 “你这个没本事的东西!你没看到你三叔和三婶已经在吃包子了吗?人家能吃到包子,自然看不上我们的鸡肉!” 这种说风凉话的样子激起了沈行书的怒火。 他站起身来,对着院子里的人大声地说:“别担心,就算我家过得再不好,也不会接受别人施舍的食物。” 沈睿姣笑了笑,然后用手撑着自己的肚子站起来说:“其实主要是我们没钱。毕竟二三十个人就这一贯钱,光租院都勉强,还要吃肉喝酒……我们可没法像你们那样把家里的女儿卖了换钱啊!” “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小院子里,有什么好显摆的!” 刘氏生气地哼了一声,起来扶住了沈睿姣的手说:“咱们走吧!” 沈离然咽下了手中的包子,站起来向大伯二伯鞠了一躬。 “大伯二伯,之前的辛苦我们都经历过了。现在我们应该从前事中吸取经验,好好珍惜每一天。” 说完他转身跟上自己的父母、妹妹。 背后还响起了来自大房与二房的谩骂声。 “没规矩!怎么和长辈这么说话!” “三房就没有好东西!” “还好早分了家,否则早晚会被拖累!” “……” 流放的路上,他们早就不再装客气,常常是互相打成一团。 这些话大家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却一点也没影响到沈睿姣一家的心情。 他们先去找了一个磨坊,将一斗小麦碾成了面粉。 面粉分两种处理方式:粗加工和细加工。 粗加工可以得到更多的面粉,差不多是八成五。 而细加工的话,只有七成五的产量。 这个差距主要体现在一斤小麦进入磨机之后的实际得率。 第5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如果是粗加工,一斤进去出来能有十三两多点儿,细加工则是少了一些,只有一斤十二两左右。 按现在的新世纪算法,一斤等同于十六两。 因此用这种办法计算,他们这一斗小麦最终获得了约十斤加三两半的面粉。 为了节省开支,沈睿姣他们选择了较经济实惠的做法——粗加工。 并且没有要麸皮,这样就省下了加工费。 接着又花费了二十文买些防虫药。 再用十文买了两个破旧坛子以及四个有些缺口的碗。 日常饮食中不可缺少的东西还买了价值十文钱的食盐。 人不吃盐可真是不行啊。 此外,还额外添置了四只能看到瑕疵但还能使用的碗和两只破损了口的大罐。 这些不完美,但却功能完好的器皿,都是从商贩手中低价收购来的。 就这样,本来一百文的钱只剩下了四十四文。 于是这家子人就开始朝着城外走了。 考虑到沈睿姣正怀着身孕,不适合长途跋涉。 其实她本人倒觉得体力上还好应付过来,尽管她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了,但实际上孕期才过了四个月, 也许是因为她身材过于消瘦的原因让这肚子看着格外大? 出了城门回到昨晚休息的地方,沈睿姣依旧步伐坚定地向前行进着。 “你要去哪呀?” 刘氏疑惑问道。 “我要找温泉。” “这儿会有温泉吗?” 沈行书怀疑地摇摇头,“在这种偏远地方能找到温泉太难相信了。” 即使真有什么温泉存在,估计早就被有钱人家据为己有了吧。 “那天我心灰意冷之际,曾想过一死了之。本打算爬山跳崖来着,但是挺着这么大肚子实在爬不动。” 沈睿姣指向不远处一座陡峭山峰解释道。 “那山顶有个岩洞,当时我还闻到了一股硫磺的气息,一般有这种情况多半与温泉相关。” 全家跟着她沿着险峻山路艰难攀爬着,在达到大概成人身高那么高的位置时,真的看到了一个隐蔽小洞穴。 沈离然用力吸了几下空气,“我没闻到你说的那种味道。” “我也没有。” 刘氏同样尝试着呼吸辨别。 “可能怀孕的女人,对这类特殊气息会更敏感一些吧?” 说着,沈睿姣便顺着记忆中的方向继续深入探查。 当洞穴变得越来越窄直到必须弓背才能通过时,大概前行了一段路后,内部空间再次开阔了许多。 此时另外三名成员也逐渐捕捉到了淡淡的类似臭鸡蛋的味道,并且依稀间能够听到水流声。 终于在经过曲折路径后,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片隐藏于山谷中的平坦空地。 周围群山围绕,其中一处山体上飞流直下的瀑布汇集成了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 冬天的水居然没冻上。 小溪边就有个热水潭。 这个温泉跟小溪中间隔着一条窄窄的小路。 老远就能看到泉水冒着泡泡。 唯一让沈睿姣有点不满意的是。 这里的水不像她以前见过的那些温泉那样清亮,反而有些混浊,看着挺脏的。 “我的天啊!” 刘氏小声说,“我是在做梦吗?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还会有花草?” 沈离然摆摆手,“娘,这不是梦。这地方比较特殊,周围全是山挡着冷风,温泉是从地下涌出来的热泉,附近能长绿草也很正常。你看对面山坡上的雪还没完全化掉呢。” 沈睿姣对沈离然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二哥厉害,真是咱们家的知识分子。” 在沈家的年轻人里,沈离然是最有学问的一个,也是最有前途做官的人。 因此,大伯父一家人总是打压他。 沈离然轻轻地捏了捏沈睿姣的鼻子,“还得亏你这灵敏的鼻子,不然我们可能得冻坏啦!” 沈行书左右看了看,“这里这么高,我们要怎么下去?” 来时虽然山路险峻但还能爬下来,可这里几乎就是直上直下的悬崖,根本没有可以站脚的地方。 沈离然探头看了看。 “我先跳,然后爹踩着我的肩膀下来,到时候再一起帮着娘与妹妹也下到下面去。” 刘氏急得直摇头。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万一摔坏了腿怎么办?” 沈睿姣指了指沈离然手里的绳子。 “二哥用这绳子系在腰上先下去吧,等等就能拉咱们下去了。” 沈离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用绳子绑可以,但是你先下吧,我们一起拉着你。” “这样的话,最后一个人不好下去啊。” 大家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先让沈睿姣下去,然后是沈离然,接着是刘氏,再由沈离然接着,最后沈行书下到地面。 刘氏让两个孩子帮忙接住自己。 就这样,一家四口终于都安全下了悬崖。 眼看太阳要落山了,一天中白昼的时间本来就短。 刘氏看了看天边斜挂着的太阳,皱眉道:“吃的喝的现在有了,可今晚我们该在哪住呢?” 看来又要住在洞穴里了。 刚刚跳下来的四个人马上就要想办法再回去上面。 那个山洞很隐秘而且不会通风,躲在悬崖半空中既不怕猛兽也不担心狼群攻击,非常适合暂时避难。 家里四个人立刻分工行动。 沈睿姣在河边试着点火准备烧饭。 刘氏开始在附近搜集枯树枝叶。 而沈离然则带着弟弟沈行书去了林子里砍些树木回来做成简易梯子。 这种梯子只需要两根结实一点的大木棍加上几根短小的树枝拼起来就行,不难操作。 想烧饭首先要能点燃火。 为了省点开销,他们没有准备点火器。 只能通过最传统的方式——钻木生火来点燃火堆。 对于这一点,沈睿姣非常擅长,很快就让火花燃烧起来了。 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将洗过的锅架起来烧水。 这两个瓦罐都挺大的,一个正好当锅用,另一个刚好用来提水。 沈睿姣在这个领域里钻研好几年了,拍过成百上千的关于穿越古代生活技巧的小视频、写了大量的心得体会。 平时缺乏灵感的时候,她喜欢看许多农家生活或者宫廷争斗的故事。 比方说,现在这种情形,就该多到山里走走,也许能寻到些药材或是食物,运气好的话还能捕捉一些野味。 沈睿姣拍过很多《穿越古代,在深山里如何赚钱致富》的小视频。 还分享了许多关于中药材和野生食材的文章。 虽然名字不一定叫得出全,但是大概的模样是熟悉的。 第6章 争得不可开交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这时候去山上不太安全,只能等明天白天在考虑。 沈睿姣心里这么计划着,手中的活儿也没有停下来。 烧好开水后先洗碗筷,然后又往碗里装水。 接着在陶罐里重新加水烧开。 等一只碗不再烫手时,沈睿姣往碗中抓了两大把面粉加上一点盐,然后就开始搅拌起来。 手头上既没有什么合适的厨具,调料也非常有限。 这样的条件下也只能做点疙瘩汤,还是不加油脂的那种面团汤。 当瓦罐中的水开始翻滚沸腾时,沈睿姣用洗净的树枝代替筷子,小心翼翼地将调好的稠糊面分次拨进锅内。 等到它们固定成型后再搅拌。 等沈睿姣忙完晚餐,正好沈行书三个人陆续回家了。 儿子带着父亲两人各自背回一根很粗的大树干。 刘氏采集了许多柔软的草叶与枯木。 就这样四口之家围坐在热泉旁边,围着一团小火堆,每个人一碗清汤挂面。 一家人欢声笑语不断,边吃边聊。 沈行书一不小心被热食烫到了嘴,痛得“嘶嘶”作响,完全顾不上之前那吃饭时沉默少语的习惯。 刘氏轻声埋怨:“慢点吃吧,没人和你抢。” 沈行书一笑,“在京都的时候跟那些阔家子弟混在一起什么好东西没尝过?可都不如今天这碗面来得香。” 刘氏点头表示同意,喝了几口才接着说:“我们一家人能够平安生活在西川,简简单单的日子反而更幸福。说实在的,刚跟家里分开了确实挺害怕的。现在看来分开反倒是件好事。看看你伯父两家表面上光鲜亮丽,有鸡有肉,可是人那么多,吃的不够肯定会引发争执。” 沈离然应和道:“不仅是吃饭的问题,住宿也是个麻烦事,他们的房子租金肯定也不低。” 沈睿姣补充说:“不仅租金高而且地方也小得很。想在县中心租个庭院没有五百文办不到。更何况他们家三十口人挤着住!” 沈行书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性子向来说一不二的,二哥也不是会吃亏的人。长此以往,独立出来反倒更加舒心自在。只是苦了我娘……往后他们是否出点钱让她治病。” 现场顿时陷入了寂静,大家都心知肚明答案是什么。 不会。 沈睿姣心想,现在祖母或许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她成为了家人之间争夺房产的筹码。 吃完饭,太阳就下山了,只留下一片晚霞在天空中挣扎着。 沈离然把那个简单的木梯弄好后先爬上去,接着是沈睿姣、刘氏,最后轮到沈行书。 一家子进了山洞之后,便用绳子把剩下的东西都提上来。 刘氏将收集到的干草直接分成两堆,分别放在山洞里一块大石头两侧。 沈睿姣和刘氏挨着石头里面睡,而沈离然与沈行书则睡在外边。 即便没有床铺,但点了火,也就不觉得寒冷。 从被流放到这儿以来,这大概是这一家人第一次安心入睡。 一方面是因为从开始流放到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自由地睡一觉了。 另一方面则是这一段时间确实把他们都累坏了。 当三房的人进入梦乡时,住在城里的一家人大房和二房还在为财宝争得不可开交。 正如三房所预想的一样,从吃午饭那会儿起,两家就开始闹开了。 争论的内容无非是如何划分房屋。 按照沈睿姣所说,其实他们花五百家丁银子租的房子真不大,连个像样的四合院都说不上来。 总共也就有五间主屋,三个东厢房,以及两间小小的南厢房,而西墙那儿有个大门直接通街道。 讨论了好长时间,大房与二房才勉强取得共识。 决定让小厮和丫鬟挤在两个南厢房里。 而三个东厢房,则分配给姨娘们、少爷们还有小姐们各自一间。 剩下五间主屋本来是按东面三间、西面两间布置的。 这也是造成两方矛盾的最大根源。 双方都想住进空间更大的那三间房里。 最终老太太生气地吼道:“我还没死呢!这就没我住的地方了?” 在这个时代孝顺至上,不管私下心里怎么盘算,总不可能真不让老太太居住。 于是大家决定从东侧房间里分出一个专门给老人家住,这才结束了争吵。 剩下四个主屋房间按照从东向西顺序依次分给了老大两个、老二两个。 刚解决住宿问题紧接着又要分割家族财富。 沈行文主张自己身为大哥应该继承父亲的地位,所有事情都应该按照京城里头规矩办,由他统一分配家里劳动力以及财物。 可沈行武并不同意这个说法,他说从前在京城的时候都是他在管账目, 所以现在这些财产也该由他继续掌管才行。 他认为既然自己仍是一家长者,那就应当全权管理整个家庭事务。 最终两人各妥协了一些...... 沈行武还是掌管家里的钱财,但每一笔开销都要先告诉沈行文,得他点头才行。 兄弟俩吵了半天才发现,其实没什么钱可以管。 总共才一千文,光房租就花了五百文,今天买肉花了一百文,还买了两只鸡九十文。 此外还添置了大米、油盐等杂货。 这么一算,手头上只剩下一百一十文了。 虽然分好了房间,但是床铺不够,也没有被褥。 大家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只能继续穿着从西川衙门领来的旧棉衣。 明儿还有几十张嘴要吃饭。 这点儿钱哪够啊,真是让谁管谁头大。 沈行文和沈行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开口。 “老二,说得没错!你是理财的好手,家里这点儿银子理应你来管。” “大哥,你是家里的主心骨,理当是你说了算。” 沈行文说着就把刚刚争到手的账本丢给沈行武。 沈行武一手推回去,另一只手赶紧把刚捂紧的钱袋塞给了沈行文。 兄弟俩又一次展开了新一轮的“谦让大赛”。 都抢着想让对方管理这个困难重重的小家庭。 沈睿姣是被早晨的阳光亮醒的。 冬天里,太阳虽明媚但不晒人,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懒得动弹。 睁开眼时还有点儿迷糊,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当前的情形。 想了想之后,不禁轻笑着摇头。 重生到这异世的大事上,竟来不及让她感受任何惊慌失措的情绪。 想要多愁善感前,首先得活下去才行。 山洞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来到洞口旁边往下瞧,见到一家人在忙活个不停。 第7章 万事开头难 刘氏正在试图点燃炉火。 从前的她,可从没做过这种事,因此怎么也点不着,反而被烟熏得眼泪直流,手一抹脸全都是灰。 看着这一幕,沈睿姣心想:不管是古代还是在现代,人们都不容易。 一边思索着,她沿梯子爬下了山洞,接过刘氏手中的柴火,“娘,让我来吧!” 刘氏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本来想做好饭给你吃,没想到却笨手笨脚成这样,还要让你怀着孕还得操劳……” 沈睿姣随手帮刘氏擦掉了脸上的灰尘,“哪儿有呢?娘最好啦!” 在这个男女极其不平等的大魏朝,能够做到不对女孩有所偏见,不嫌弃甚至没有抛弃因意外遭受不幸的女儿已是难能可贵。 “你这孩子从小就会说话。” 刘氏脸上绽放出笑容,并提起了空陶罐,“我去给你弄点儿温泉水回来洗脸用。” 于是沈睿姣便开始熟练地点燃了炉灶,烧起了粥水…… 早饭是稀粥。 就像是做勾芡那样,把面粉勾好后,在水开了之后倒进去搅匀。 还得撒点盐来调味。 没法子,不管是一斤算作十两还是十五两,五百克或六百克。 反正这十多斤面粉怎么省也得吃上一阵子! 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一家四口就靠着这点面粉节衣缩食地过日子。 县里给的救济本来也不是让人享受,仅仅是为了不让他们饿着肚子。 吃早饭的时候,沈睿姣给大家分派任务。 “哥,你今天还是去砍树吧。” “爹,您会拌泥土吗?我们现在需要制作些土砖。” “娘,麻烦您找点儿干草弄碎了,和泥一起搅拌起来。” “我去山上寻找点食物补充一下。”砍树是非常消耗体力的工作。 拌泥土比砍树轻松些,但需要一定的技巧。 经过这段时间,她们对听从沈睿姣安排事情已经很习惯,都答应得很爽快。 吃了早餐后,大家各自忙碌起来。 沈离然拿着斧头前往树林。 沈睿姣则是沿着来时的小道钻进山洞往外走去。 这里的地形都在大山背面,岩石面非常陡峭不易攀登,更何况沈睿姣还有身孕。 但当初走过来的那个山坡虽然同样很斜,攀爬难度却不太大。 没一会儿工夫,沈睿姣就有了一些令人兴奋的发现。 她看到了桑黄。 桑黄是一种名贵中药,在寒冷的冬季仍能采摘得到。 在现代社会中,这样的药材差不多要卖到三百元一斤左右。 它可以活血,有助于调节月经。 而且似乎还能用于治疗痔疮。 沈睿姣手握镰刀柄,用其背面对准桑黄底部轻敲几下,一块完整的便被取了下来。 当然刚开始尝试的时候她并不熟练,浪费了好几块才逐渐掌握了正确手法。 除了桑黄,沈睿姣还在路上采到了很多冬菇。 这也算是个宝了,不仅能够保护肝脏、改善胃肠道状况,还具有抗癌的作用。 我们平时吃的鸡汤炖蘑菇中的主要食材也就是它。 实际上这就是野生成长版本的金针菇。 此外,她还采集了一些木耳和其他常见的草药。 路过一棵大红松的时候,沈睿姣顺手采了一些松子,并且捡了几根松针别在自己的衣物上。 因为没有带任何袋子之类的工具,只能用自己的衣服兜起这些收获物。 很快布料口袋就被填满了,只能先返回藏身处放下东西。 远远就能听见家里的争吵声。 “哎呦!我说你加太多水了吧。睿姣叫我们和泥又不是煮稀饭!” “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做嘛,别啰嗦了。再给我拿些土加进来好了。” 沈睿姣探头望过去,只见父亲沈行书与母亲刘氏正忙着调和泥巴。 那模样就像是两个刚刚开始学习和面的新手一样。 一会儿加土一会儿添水。 挖出了一大堆。 幸好旁边有个温泉,不然冬天玩泥巴,非得冻僵了不可。 沈睿姣笑了笑,朝他们大喊。 “爹,娘!我找到了些冬菇,今天中午咱们能喝蘑菇汤啦!” 刘氏急忙叮嘱沈睿姣:“你现在怀孕了,千万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沈睿姣挥挥手,离开了山洞。 山洞里还传来沈行书和刘氏的叹息声。 “本来都说好了,等睿姣满十五岁就和郑家那小子订婚。差了三天啊!!” “唉!命运多舛。一个好端端的孩子,现在连肚子里孩子的爹都不清楚是谁。” “你小声点,别让睿姣听见!” “是你刚才先说的好吧?” “……” 沈睿姣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试着找寻原来身体的记忆。 可惜那天晚上的记忆只能记到被带走那一刻,醒来已经被流放了。 她连孩子的爹爹是何模样都不清楚。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那天晚上只有一个男人对她下手。 …… 中午烙了面饼,还配了蘑菇汤。 沈睿姣留下一点面饼撕碎放进瓦罐,然后放到溪水里。 没多久就捞上来一条鱼。 不过是条小鱼而已。 沈离然怕溪水太冷,不让沈睿姣下水,自己拿着瓦罐去了。 一会儿工夫他就捉了好几条鱼。 最小的只够一手捏住,大的也有巴掌那么大。 刘氏开心极了,“今晚我们可以喝鱼汤啦!” 沈行书赶紧让沈离然去做别的事,“你去砍树,抓鱼这事儿交给我来干。” 下午沈行书的工作是做土砖。 先用木板做个框模,再往里面装泥夯实,然后反过来把模型脱掉晾晒就行。 因为温泉边上温度高,不用担心上冻,就是湿度稍大,得多晒些日子。 刘氏没法帮忙,便到山谷里去寻找一些可以吃的野菜和野果。 而沈睿姣则像往常一样出去找山货。 忙碌而又充实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沈睿姣和沈离然一前一后回到山谷。 晚饭吃的是鱼汤和热乎乎的面饼。 但是这锅鱼汤却不怎么好喝。 因为刘氏不会清理内脏,把胆囊给弄破了,整罐鱼汤都苦涩不堪。 刘氏连连道歉,样子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眼泪快要出来了。 “我真没本事!连鱼汤都烧不好。你们冒着寒冷捕来的鱼,让我白白糟蹋了。” “第一次总是不熟悉嘛,练多了自然就熟练了。娘你看,早上你还不懂怎么生火呢,现在却可以独立完成了。我相信下次你一定能烧出好喝的鱼汤来。别看你,就爹也是一样,刚开始也是弄得一团糟。可后来不是做得越来越好了吗?” 沈睿姣神情认真地宽慰道。 沈行书也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很对。并不是你无能,而是我们在学习适应全新的生活环境,从头学起需要一个过程。” 沈离然在一旁也安慰道:“娘,妹妹和爹说的话没错。大家都是在重新开始,慢慢会变得更好起来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新生活的开头总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 沈睿姣把衣服上的松针摘下来,递给刘氏一根。 第8章 另寻出路 刘氏有些不解:“给我这个东西做什么?” 沈睿姣没有解释,转而看向沈离然和沈行书,“哥哥,爹爹,你们把手伸过来一下。” 沈行书没想太多,女儿说什么就做什么。 沈离然本能地想要把手藏到背后去,但是沈行书已经将手伸了出来,再加上沈睿姣的大眼睛瞪着他,他只好把半藏的手拿出来摊开。 两人曾经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即便是在流放的路上,也只经历了东奔西走的困苦。 真正辛苦劳动这还是头一回。 从前沈离然的手上只有握笔多年写出来的薄薄的老茧,沈行书一双洁白的手甚至比女人的手都要细腻。 可现在眼前这几只手上都布满了血泡和水泡。 特别是沈离然,手掌上的水泡旧的破了新的又起。 看着都觉得疼。 沈行书白天工作的时候,偶尔还会抱怨给刘氏听,或者停下来歇一会儿。 但沈离然这个书生,无论是什么时候,从来没说过一个痛字。 刘氏见了想摸摸沈离然的手,却又怕弄疼了他,实在没忍住心疼的哭了出来。 这不是比流放还要受苦么? 对于这种情况,沈睿姣早有所预料。 虽然心里很心疼,但她比刘氏显得冷静多了。 她先用温泉清洗好一些松针,并稍微烤一下。 要注意的是松针不能真的拿去烤火,否则会着了。 看到刘氏帮不上忙,沈睿姣便先让沈离然等着,自己先处理沈行书手上的水泡,小心挤出里面的水。 这样做反而减轻了一些疼痛。 然后她再将柏树叶磨碎后给沈行书涂上,“这种东西本来可以止血,但现在冬天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效,先试试看吧!” 沈离然注视了一会儿沈睿姣那不怎么熟练但果断的动作,问道:“睿姣,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知道去哪里找温泉。 会用野外找到的东西做饭。 能抓到鱼。 懂得烧制砖块的方法。 还能够分辨山里的物品。 甚至刘氏采来的野果子也要经沈睿姣筛选去除掉有毒的部分才给大家吃。 感觉这个一向被宠爱的小妹,在自杀失败之后变得太聪明、冷静而又能干了。 对于这样的质疑,沈睿姣早就准备好了说法,边给他挑刺边回答道:“其实也不是突然学会的。以前奶娘给我讲过很多山林里的知识,她还没嫁人时住在村子里。那时候我经常求她讲故事,所以就了解了不少山里的事情。只不过这些之前都派不上用场罢了。” 反正奶娘已经去世,也没法验证了。 奶娘进入家里工作时的背景是由大管家去调查核实的。 那个大管家又是家里的老仆,年龄很大了,也已经在流放途中去世了。 “原来是这样啊?!” 听到这里,沈离然心中的疑问减去了大半。 “其实也不都是奶娘教的。” 沈睿姣利索地挑破水泡,将侧柏叶搓烂后敷在沈离然手上,“我平时就爱看些杂七杂八的书,有些法子就是从书上学来的。说真的,我还藏了几手绝活呢!” 她扬起下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沈离然笑了笑,“行了,你说啥就是啥吧。” 住在京城里那会儿,沈睿姣没少翻那些闲书。 从前只要他逛书局时遇到有意思的,都会顺便给她捎上几本。 刘氏轻轻地拍了拍沈睿姣的后脑勺,“哎呀,其他的事情另说,都已经快当娘的人了,居然还这么调皮!” 话虽如此,但话语中却透露出对女儿满满的疼爱。 沈行书则是一连点头附和,言简意赅地说:“我们家姑娘当然是又漂亮、又聪明还特别能干!” 被这么夸赞一番,沈睿姣乐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她把松子剥好分给大家享用。 毕竟他们好久都没有吃肉了,松子里面有点油脂,权当做解解馋了。 还清洗了一些野外找到的果子。 寒冬里几乎没啥新鲜水果,也就捡到几颗野山楂。 这种东西吃了开胃,虽然大家都很饿,却也不该多吃。 还是那油汪汪的松子最受欢迎,吃得满嘴香香的。 临睡前,沈睿姣悄悄往快要熄灭的火堆灰里又埋了些许松子。 等到明天醒来就能吃到美味的烤松子了,味道肯定棒极了。 …… 次日一早,又是沈离然出门砍树的一天。 想要盖新房子,树木可是必不可少。 作为新手砍树工,再加上手中工具并不给力,进度相当缓慢。 首日才搞定了一棵树,并且还不是那种很粗壮的。 与此同时,沈行书夫妇整天都在忙碌着制土砖。 而沈睿姣依然继续去山上寻觅可以使用的物资。 到了第三日,沈离然带上老爹一起进山砍木材去了。 娘则跟着沈睿姣上山采收东西。 隔天一大早四人便动身前往集市摆摊做生意。 主要是因为家里唯一的斧头不好使,还容易钝掉。 另外,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沈睿姣已经收集到了不少可供出售的好货。 到达市场时,时间还算早,所以摊位前还不算太拥挤。 于是安排父母留下守摊,自己带着哥哥去打探行情。 要知道,买卖这件事也颇有讲究。 例如如果同类商品普遍卖十个铜板,唯有你降价至五个,那么即便能够快速销完货物,但也肯定会受到其他商贩排斥与不满。 此外,为了让手中的桑黄也能卖个好价钱,沈睿姣特地让哥背起这些宝贝药材前往数间药店询价。 最终得知市面上一般每斤大约值两百五十文至两百七十文。 不过由于这种药材并非日常所需大量使用,且当地药店要么依靠自给或者固定的供应链,因此实际成交价格最终被压低到二百四十文每斤。 这次他们一共准备了约莫三斤半多一点的货品出手,共换来了九百八十九文铜钱。 好不容易说服店主补齐数额凑成一串整钱——正好一千文,也就是一贯钱。 这样沉甸甸地拎在手里感觉还挺实在。 沈离然很高兴:“明天我不如也跟你去采桑黄吧?听说这个挺挣钱的。” 沈睿姣摇了摇头,“看起来确实挺不错,不过我打听过了,在城里做工的年轻人一天能赚三百文钱左右。再说,咱们附近就那几座山,我都找了很大一部分了,剩下的可能也就卖个不到一千文的样子。冬天的时候山珍以及药材都很稀缺,靠这些根本养不活我们四个人。要挣钱,得另寻出路才行。” 一听这话,沈离然就知道沈睿姣已经有了打算,“那你有什么主意?” 第9章 走过路过别错过 “种蔬菜。”沈睿姣说道。 “种菜?”沈离然好奇地问道。 沈睿姣点点头说,“咱这儿有温泉水,周围已经有植物在生长了,估计可以试试种植蔬菜。现在到了冬天,蔬菜可比肉还稀罕,如果真能种出来的话,肯定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 前提是先要把蔬菜给成功培育出来。 他甚至想造一个类似现代温室的东西。 但是眼前资金不够人手也不多,所以这事儿不能急。 兄弟俩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向了父亲沈行书与母亲刘氏看守的摊位。 见到两人走近,沈行书不仅没有上前招呼客人,反而背转过身子。 刘氏也站在原地不动,却用袖子遮住了脸部。 沈睿姣无奈的笑了笑,“你们这是干嘛呢?” 一旁的沈离然轻声咳嗽了一下猜测道:“可能是太害羞了,不好意思吆喝卖东西。” 沈睿姣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地位最高,接着是农民、工人最后才是商人。 对于从小在深山里劳动的人来说,在市集里摆摊实在有些难为情开不了口。 想到这儿沈睿姣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提议让家人去四处转转自己来帮忙叫卖。 作为一个经常做直播分享日常生活的网红来说,她对这种场面早就习惯了完全不会觉得丢脸。 而且她的叫卖方式也很独特。 “各位走过路过别错过!花上十文铜板你买不到损失也碰不上骗术但是能够买到优质的山货!” “家里的男人带着小三跑了,我现在把这些原本留着家里用的好货拿出来,甩卖只为解气不在乎挣多少钱!” …… 第一句是从两元店里得到灵感每次都说要停业但从不停业。 第二句话则是借用了南方某个工厂破产后厂长卷款逃跑的新闻内容稍微改编了一下。 这种新颖又大胆的语言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不论哪个朝代总有爱凑热闹的人,相信也总有人会质疑真实性。 “你们婆家收藏的就这点东西吗?西川县那边的山上随便走走就能找到呀!” “他们就是想赚点生活费瞎编的你也信?” “为何不信啊?要是日子好过谁会让怀着孕的女人大冷天跑出来赚钱啊?给我拿些冬菇吧” “没错,女人名声很重要没人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给我一些黑木耳!” …… 有人凑热闹,有人真的掏钱买。 沈睿姣没有称重工具,只好向旁边的摊位借了一杆秤。 她还不知道怎么用这种老式的杆秤,旁边热情的大叔直接帮她把货物称好。 除了冬菇稍微多了点儿,其他都是零零散散的小量货品。 木耳大概只有一斤左右。 干货的干木耳卖价是一百六十文一斤。 金樱子和松子那样的坚果也有,不过量都不多,几个人就全包圆了。 金樱子分南北两种。 西川县这里自然只有北边产的那种。 沈睿姣接过来第一笔钱的时候,差点儿习惯性地要说:“谢谢哥支持,请大家也给个赞哦!” 还好话说出口前忍住了,只说了一声“谢谢你。” 尽管大部分围着看热闹的人并没有真买,但是因为她带来的东西本来就少,不一会儿就被买走了大半。 只剩下些金樱子和几个品质不佳的冬菇没卖掉。 正考虑着是不是得低价处理剩下的这些,突然听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沈睿姣?你真是丢尽脸面了!居然出来摆摊赚钱!” 正在地上整理东西的沈睿姣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站着一个戴着面纱遮住脸部、仅露出了眼睛的女人。 那面容看起来有些熟悉,声音也是。 “啧!” 蒙面女一旁的小伙子一脸得意,“我原本以为三叔吵着要分家是找到了什么好宝贝,想自己偷偷享受呢。没想到他竟然是去做点小买卖。” 来人是大伯家里的沈洛惜和二伯家的沈离辰,让人头疼。 说是弟弟,其实只比沈睿姣小四天而已。 沈睿姣眨了眨眼,仿佛没听见二人的冷嘲热讽,“你们要不要买点山货?看在是亲戚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打七折……算了,五折吧,这一堆我只要你十个铜钱。” 沈洛惜和沈离辰本能地看向地面。 破旧的包袱里放了一小堆各式各样的东西。 很多连名字都不知道,但看得出来这些货卖相一般。 “这些东西居然还值十个铜钱,还要打折?”沈离辰愤愤地说。 就算不打折也不过十文钱吧? 沈洛惜无奈地瞪了沈离辰一眼,“现在不是讲打折不打折的时候好吧?” 他们两个特意过来难道不是为了给沈睿姣找麻烦吗? 本来听到沈睿姣的声音才特地赶来。 结果发现她既不像在京城时那样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也没有之前分家时那么咄咄逼人,一点不理睬他们的挑衅。 这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笨蛋竟然还关心折扣问题! 沈离辰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哦!对啊!我们可是一家人,那你居然想赚家里人的钱?你就应该把这些送给我们才是。” 沈洛惜:“……” 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她真后悔今天带了这个脑子进水的人一起出门。 其实她也不想带沈离辰…… 现在大房与二房都互不信任,彼此怀疑对方会悄悄动用公中的钱,或是偷偷藏着私房钱不愿上交。 因此,一旦大房的人出门办事,二房必定会派人跟随监督,当然,大房也会反过来监督二房。 沈睿姣没理睬沈洛惜,只对沈离辰说:“别忘了,咱们早分家了,现在充其量就是远亲而已。” “哦,对!五文钱就够了。” “加到八文吧。” “行,那就七文吧。” “成交!” 沈睿姣把手心朝上伸出,对沈离辰说,“付账吧!” 沈离辰摸了摸口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沈洛惜。 “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我怎么可能有钱救济像她这样的闲人?” 沈洛惜加重了语气,目光则直直盯着沈睿姣。 发现没法从这两人身上要到更多的钱后,沈睿姣略显无奈地站起来。 由于腹部略微突出,所以她蹲下时是半跪着,起来时也需要用手支撑膝盖才能站稳。 沈睿姣个子比沈洛惜高一点,居高临下地说:“你自己没钱却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我是自己辛苦赚钱,问心无愧。反倒是某些还自以为是贵族后代的人更令人瞧不起。再说,通过正当生意获取收入怎么就成了乞讨了呢?按照你的说法,这条街的人都该算是要饭的不成?” 这个地方是内城一条热闹的商业街道,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商铺。 路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位,帮忙写信的以及卖字画的小商贩应有尽有。 还有一些像沈睿姣这样带着个小包裹在地上贩卖零碎商品的商人。 然而,沈洛惜一句话竟将整条街上的小商人都归为了讨饭者。 这显然激起了在场众人的不满。 第10章 比网络暴力还恐怖 大家纷纷对她表示了抗议。 “这是哪来的小姑娘啊?说话真让人生气!” “看那穿着打扮应该是在京城犯事被流放到这边的官僚家庭成员吧。这类人刚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比当地人高贵,等日子久了就会老实很多!” “说得没错,全身包裹得如此严密,大概是还想重返京城生活呢?可笑之极!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能从这种地方回去!” “的确!故作高姿态谁不会啊?可那又不能用来填饱肚子。反而不如这位姑娘实在点,认清现实靠自己的努力活命。”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反对行列,原本零散的声音逐渐汇聚成了统一驱逐声。 “快走吧!” “赶紧离开这里!” “嘿!”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一下沈洛惜的肩膀。 沈洛惜叫了一声“哎呀”,朝一边倒去。 结果旁边的人不仅没扶她,还再给了她一推。 沈洛惜站得不稳,又晃悠着歪了回来。 一会儿左边被推一下,一会儿右边被推一把,沈洛惜怎么也站不住,也倒不了,既疼又害怕,只能不停地喊叫。 从小在京城里长大,作为家里的小女儿受到百般宠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待遇。 沈离辰的情况也一样。 被当成了沈洛惜的一伙儿,同样遭到别人的推搡。 他气得开口大骂。 责怪沈洛惜:“都赖你!你的脑袋哪来干嘛的?啥话也敢往外说。” 在这里把人比作乞丐,那跟指着没头发的人骂他是和尚一样! 说完沈洛惜还想骂沈睿姣,但一抬头发现沈睿姣已经溜走了,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作为一个网上红人,沈睿姣最明白网上的言语暴力有多么强大。 煽动完事情后,她拎着包悄悄退出人群躲开去。 毕竟她是个孕妇,这样的挤来挤去实在是承受不起。 尽管离得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场景,沈睿姣仍忍不住惊讶。 原来现实里的不满情绪比起网络上还要厉害得多。 沈睿姣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可没功夫一直看着这些。 于是转向去寻找父母和兄长们。 他们在铁匠铺那边,有柄破斧头需要修理。 当沈睿姣找到时,正好碰见沈离然准备结账。 她拉住沈离然,在店里又挑了几件工具,其中包括两把大锯、一把新斧子以及一把剪刀,还有修复费用加在一起是二百四十文。 刘氏感到心疼,“其实只要买一把就够了嘛!这些都是不能直接吃穿的东西啊。” 在官府那里才得一百文呢,这儿一下子花出去两倍的钱买几件用具确实显得不少。 “娘,有些花费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咱们建房子还得需要很多木料呢,好的工具能让工作变得更轻松快捷些。” 沈睿姣耐心解释道。 对于女儿说的话,沈离然表示赞同。 其实刘氏心里也是认同的,只是一想到家里紧巴巴的生活状态就会不由自主地发愁。 沈睿姣挽着母亲的手臂宽慰说:“别担心了娘!未来我们能挣更多的钱,多到你用不完。” 听了这话,刘氏脸上的忧郁顿时消散了一些,“唉,你说起来总能让人心情变好一点。” “娘,我说的可是事的。今天我们总共挣到了一千七百三十二文。换算成白银也能有不少哦!走吧,一起去馆子吃个饭!” 卖黄桑赚了一千文,其他零散的东西合计卖了七百三十二文。 原本可以更多,只是他们自己吃了些。 听到又要额外花钱吃饭的事,刘氏不禁又皱起了眉,“在饭馆吃一顿就得要几百文,还是不如买了材料回家做饭实在点儿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沈行书与沈离然的支持。 所以最终全家一起前往购买食物和其他所需物品去了。 因为刘氏手艺好,并没有直接选购衣物,而是挑选了布匹打算自己缝制衣服。 选中了价格最亲民的那种亚麻布,只用了九十文。 接着是一块更白净些的棉布,花了一百八十文…… 用麻布做外套,白布做内衫和棉衣。 西川这儿冷得很,得做件厚棉衣保暖。 光有了布料还不够,还得买点棉花。 一斤棉花要五十文钱。 算下来,一个人需要一套棉衣外加一斤棉花,她家四口人就是四斤棉花。 考虑到沈睿姣怀着孩子,得多留些宽松的地方,棉花就多买了一斤。 这样一来,五斤棉花一共二百五十文钱。 不过啊,一家子总不能天天穿着厚衣服睡吧,还得准备些棉被。 按照每人一张被子来算,一床被褥大约需要五斤棉花,一共二十斤的棉花就得花一千多文。 显然沈睿姣手里的钱不够让每人都有张新被子的,只好买了十斤,花了五百文。 紧接着就要去购置食材还有生活用品了。 下等大米最便宜,每斤五到七文不等,挑了一斗那里最便宜的一种,总共五十文。 猪肉按斤算得二十文,也买了斤把。 鸡蛋价格依据大小而定,在三到五文一个,拿了二十个小号的,正好又是五十文。 砂糖每斤要四十文,便买了二两凑足二十文。 再买了斤食用油,五十多文。 还添置了一些板油以备后用,每斤十文,就买了五斤共五十文。 铁锅一只价一百二十文。 顺道也买了些针线,花费十文。 总共花了近四百文。 衣物饮食住宿加起来差不多用了一千四百文左右。 总计还剩下二百文不到呢。 刘氏心疼地把零散的钱放进袋子里,喃喃自语:“唉呀,总算还有点儿结余。” 见状,沈睿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娘,看来我们得再用一些钱。” 听见这话,刘氏下意识地紧紧攥住钱包,追问:“这回又是啥非买不可的东西?” 那“非买”两个字强调得特别明显。 沈睿姣耐心解释道,“咱们手里的这些山货最多能卖掉一次。为了以后有点稳定的收入来源,我们需要买张捕鱼网和一些蔬菜种子。那边温泉旁边的气温挺暖和,估计种菜应该没问题。小溪里鱼儿多着呢,我们可以捕捉出售赚钱,等到鱼少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开始出售自己种的蔬菜了。” 听她这么讲完,刘氏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对,虽然心里万分不舍但还是像嫁女儿般把那小钱袋交给了沈睿姣。 冬天大街上找不到售卖蔬菜种子的地方, 于是乎他们一家跑到东城外边的小村里面向当地农民买了几样常吃的菜籽。 一共花费五十文。 另外还淘到了一副旧渔网,五十文入手。 现在手里只剩下一百文不到。 握着刚拿到手的种子,沈睿姣不禁感慨道,“辛苦忙碌了这么久,却跟刚开始一样两手空空。” 毕竟四天前他们从西川县衙借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第11章 小日子过得赛神仙 沈行书笑着安慰道:“这都怪你数学太好了嘛!要知道,其实这些东西都是用真金白银换来的,你要晓得一千文铜板可是等同于一两银子的价值嘞!我们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 他这一辈子就擅长花钱,如今难得有机会尝试挣钱的事情,让他感到十分新鲜又兴奋极了,可不愿意被媳妇打击信心呢。 沈睿姣立刻认错:“爹说得对!咱们要更加努力,争取下回赚到两银子!” …… 从内城赶到东外城,再从那赶到西外城,差点就没赶上出城的时间。 每天城门在傍晚时关闭,直到次日早晨才会打开。 一家人忙了一整天,连顿饭都没顾得上吃,都饿得不行。 一回到温泉旁边,首先点燃篝火开始做饭。 刚买来的新铁锅需要用一下,正好顺便熬个猪板油。 熬猪油的事还得沈睿姣来搞定,因为他们都不会。 他们可能吃过,但一定不清楚这玩意儿是怎么做出来的。 沈睿姣在炼猪油时,其他人也没闲着。 沈离然负责割一些长在温泉旁边的野茴香,并且洗干净。 因为他妹说要做茴香水饺。 茴香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沈离然皱眉问道:“这东西真的可以包饺子吗?” 其实他更想知道茴香是否能食用,是否有毒。 沈睿姣一看就明白哥哥的心思,点头说,“奶娘讲这特别好吃!只不过茴香得用多点油才行,少油了会很难吃。” 之前几天没有猪油,所以她才没想过要用茴香。 现在既然有猪油了,自然要好好享用一顿。 沈行书爬进山洞里,在通风处挂起买回来的猪肉。 天气这么冷,肉一时半会不会坏掉,不过得防止被野兽发现后咬烂。 刘氏则整理着当天从城里带回的各种物件。 炼猪油之前先要把那块白乎乎的猪板油彻底清洗干净,再切成小块放在一旁备用。 新买的铁锅放在火堆上烧热,等表面颜色变了之后,拿一小块猪油涂抹一遍,然后等它降温后再重复加热擦拭几遍。 这样做可以让新锅变得光滑不粘。 这个步骤就是开锅。 沈离然洗完茴香便动手搭简易灶台。 土砖还没彻底干透,只能暂时用一些已经干了的土砖,拼凑成一个简单的三角支撑架。 沈睿姣将已处理好的铁锅放在临时灶上,倒了少许水进去,再放入切好的猪板油。 一开始那水还十分浑浊,烧开水汽很大,不久后便会逐渐散去。 随着水分减少,汤液也慢慢变得透明油亮。 这时候的液体实际上已经是纯猪油了。 加水是为了预防煮沸时有溅出伤人的情况发生。 接下来用小火持续提炼。 慢慢地,原本固体的白色油脂渐渐变成了黄色的渣滓,这就表示油提炼完毕。 再把这些金黄清澈的猪油分次舀进事先备好的罐子里冷却固化。 虽然掌握制作猪油的技能并不是生活必需,但在这个环境下确实很有帮助。 沈睿姣以前查资料的时候了解到,早在几千年前的古人们就开始食用猪油了。 但大魏朝最多也只有两千年历史。 所以猪内脏这类食物,在大魏朝可能不太流行。 锅里留下了一些底油和猪油渣。 将茴香切好后放进锅里拌一拌,就可以直接用来包饺子。 这时沈睿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们忘了买菜刀。 只好用刚买的新斧头,将它清洗干净后再将茴香剁碎。 沈离然负责剁馅儿,沈睿姣则忙着揉面团。 这种面粉没有经过精加工,筋道不够强,一斤面粉加六两水就可以了。 等沈睿姣揉好了面团,沈行书夫妇正好从山洞里走出来。 还是用树枝来当筷子。 至于擀面杖,则是从一棵直径大概两个手指宽的树上截取一段并剥掉外皮。 首先,沈睿姣向沈离然和沈行书示范如何将饺子皮擀圆。 然后她又教刘氏如何将馅料包进饺子里并捏成型。 沈离然年轻学东西快,虽然刚开始时擀出来的不是扁就是方,薄厚也不太均匀,但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而沈行书动作显得笨拙些,他的大手根本控制不好小面团,只能放在小木板上用擀面杖一会横着、一会竖着轮流转着压几下,并根据需要调整大小。 刘氏在一旁笑着说:“尽管我不会擀皮子,可我见过别人怎么做。她们擀出来的都是圆乎乎的,跟你们的手艺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沈行书不甘心地说:“你还笑话我们啊?你自己也没多熟练嘛!在京城那会儿,咱们吃的水饺哪一次不是肚子大大的圆鼓鼓,可看看你现在的……又长又扁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沈离然瞥了一眼沈睿姣包的饺子问道,“你这手艺也是从小由奶娘教的吧?” 与那些专业的厨子相比,沈睿姣的手艺并不出众,但也明显比其他三人稍微好一些。 沈睿姣点头承认说:“嗯,小时候奶娘不肯我玩泥巴,说是太脏,就给我个面团让我自己捣腾。” 真是太感激那位无所不能的奶娘了,哪里需要用到她就能发挥作用。 其实做饺子这事简单得很,把面团做成皮儿、放点馅进去,只要下锅煮的时候不露馅就算成功。 人多力量确实大,不多会儿功夫四个人就把一大盆饺子给包好并煮熟了。 山谷里静悄悄的,只有温泉和篝火在旁边烧着,温暖极了。 一家四口围坐在木桩旁,借着火光吃饭,每个人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一起开心的聊天。 茴香的清新味儿,配上脆皮油渣,再裹上浓浓的油脂香味,简直美味极了。 沈睿姣咬了一口饺子,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真好吃!” 沈行书怕烫嘴,却又忍不住想要吃。 刘氏点点头说:“对,这顿饭是这段时间里最好吃的。” 沈行书嘿嘿一笑,“娘,你每天都说这样的话。” 无论是沈睿姣煮的面疙瘩汤还是蘑菇汤,甚至今天的饺子,每次做好吃的,刘氏都说这是最好吃的。 刘氏也不生气,昂起头俏皮地白了沈屿一眼,“就算我每天都这么觉得又怎么样?自从分家后,我吃得开心睡得踏实。等我明天把这些被褥衣服弄好,咱小日子过得赛神仙啊。在京城的时候哪有这么自在?” 沈离然点头附和:“娘说得对。虽然现在日子苦了些,但是比起以前在京城里一大家子人整天斗来斗去的日子好多了。” 那时候心里憋屈,现在只是身体上有点累。 表面上那些显赫人家光鲜亮丽,其实谁家没点烦心事? 第12章 努力赚银子 长子次子还有幼子争权夺利。 正妻跟小妾天天勾心斗角。 嫡生的孩子和庶出的孩子跟仇人似的互相算计。 沈行书过去也有两个小妾。 出事那天,刘氏乘乱把她们给放走了。 这两个小妾都是从小跟着刘氏长大的丫头,手里拿着身契。 拿到自己的身契就意味着自由,不用跟着一起遭流放。 刘氏感念这些年的情分,不想让她们跟着吃这份苦。 那两个女人也很忠心,在沈行书纳她们为妾之后就一直自愿喝避子药。 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给刘氏添堵。 沈行书知道这些事情,但他从来也没管过。 沈睿姣抬起头看着月亮笑着说道:“好日子肯定还在后面呢!一起加油多赚点钱,将来成为魏国最有钱的人!” “能不能成首富我不敢想,我只希望早点有个安稳的住所,再也不用在外面风吹雨打了。” 刘氏的愿望很简单。 沈行书表示赞同:“说得没错,盖座房子,开垦点田地,闲下来还能钓钓鱼啥的,日子肯定能美得很。” 沈离然抬头朝天看了看,“我可比你们俩野心大多了。” 他用筷子指了指远方那个代表着京城的方向,“我要靠自己的努力重回京城,并且还要当状元呢!” 魏朝律例上其实并没有明确规定,一旦被流放后就无法参加科考。 当然也更没说可以去考。 而且西川这个地方生活条件很差,很多被发配过来的人都很难接受从富裕突然变成贫穷的日子,要么心情沮丧,早早去世,要么就慢慢变得跟当地人一样,最终成为了普通大众中的一员。 那些被送来这儿的人光是为了生存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哪还有空闲时间和力气读书学习? 沈睿姣用碗轻轻碰了一下沈离然的碗,“哥,我信你能高中状元!到那时你当官我去经商,我们在大魏国闯出一片天地,让爹娘可以自由地选择是去游山玩水还是种田养花。” 沈行书不乐意了:“凭什么你们俩又当官又赚钱,我和你娘还得待在这个偏僻地方养老?不公平啊,我也想过吃得好喝得好的日子!” 刘氏一听这话瞪了他一眼,“你该不会还指望我再多为你找点小妾吧?!” “当然……” 沈行书一看刘氏脸色不对立马改口,“不是不是!” 看到这一幕的沈睿姣与沈离然笑得乐不可支。 他们欢快的声音驱散了冬天的严寒,仿佛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幸福与否其实并不完全取决于一个人的财富多少。 …… 第二天清晨。 全家四个人起得很早。 刘氏忙着制作冬衣和被褥。 沈行书出去砍树。 沈离然则在收昨晚放入溪中的渔网。 而沈睿姣负责做早餐。 桌上是一份冒着热气的小米粥配上她亲手腌制的蘑菇酱菜。 吃过这顿简单的早餐后,兄妹二人带着满满的鱼赶往城里卖。 一网下来估计有十多斤的收获。 昨天采买物资时沈睿姣已经打听过了鱼类的市场价格。 大一些的鲫鱼一百文左右每斤。 白条鱼稍便宜些,只需七八十。 另外还有一种特殊的‘鰝鱼’按照条计算售卖,八文一条。 不过说到底这种所谓的‘鰝鱼’实际上就是一种小型淡水虾而已,在原来的世界里是没有见过的品种。 之所以让沈睿姣跟着一起进城,也是因为担心沈离然会不好意思叫价像父亲那样。 这次没有再回到市场上去摆摊,因为在这个相对贫困的县城里,大多数人宁愿购买更经济实惠,能更快解决饥饿感的食物。 于是两人直接走向富贵人家聚居区边沿开始吆喝起来。 毕竟对有权有势的人来说享受才是最重要,而对于穷人们来说只要吃饱就好。 “来买鲜鱼吧!刚刚打捞上来哦!” “最新鲜的野鲫鱼既能暖身子,还能促进乳汁分泌哟!” 很快,一扇后院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位仆人拦住了兄妹俩询问,“你说这些鱼都很新鲜吗?” 只见沈离然提起篮子向对方展示了还在不停扭动挣扎中的鲜活鱼类。 “您瞧瞧,活的!保证质量上乘。” 鲫鱼的生命力非常强,很容易存活运输。 那位婆婆仔细看了看确实满意地点点头挑选了好几条带走。 沈睿姣没带秤,“不好意思啊,大娘,我们哥俩出门急,忘了带秤,这些您给我们二百文就行了。” 那婆婆担心吃亏,转身就回家里拿了个秤出来,拿着一称,正好二斤二两,这才满意地走了。 因为没有秤吃了亏,沈睿姣让沈离然去买把秤,自己则继续叫卖。 等沈离然买秤的时候,她还卖了两条鱼,又赚了十四文钱。 有趣的是,沈离然回来后说买秤用了十四文。 这样刚好收支平衡。 沈离然买的秤可以称十斤重的东西,用来卖山货和鲫鱼已经足够。 很快鱼都卖完了,总共赚了一千文左右。 沈离然高兴坏了:“今天我们又赚了将近一贯钱!看来赚钱也没我想象的那么难嘛?!” 沈睿姣却不这么认为,“西川县地方就这么点儿大,有钱人家住的内城半天就能转完。要是偶尔来卖几次还好,天天来的话恐怕就不会有人买了。” 沈离然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叹了口气说:“挣钱可真不容易啊!” 沈睿姣笑了笑,“也没你想得那么难,不过就是要花点时间罢了。” 两人回到集市,买了一些刨子、砌墙用的墨斗等工具,还有做饭需要的一些炊具,一共花了四百多文。 …… 回到家,刘氏已经将午饭准备好了。 午餐依旧是面疙瘩汤。 虽然买了面粉,但是刘氏和沈行书都不会做其他的饭菜。 下午一家人还是按照分工干活。 刘氏缝制衣裳、被子。 上午的时间她就已经把布裁剪好了,想着晚上前能把床被缝好让沈睿姣盖上暖暖和和的被窝。 沈离然接着砍柴。 沈行书先是把那个温泉周围的杂草都清理干净,留了一些可以吃的野菜。 接着翻土平整,并开始挖坑播种,种下了从老百姓那里换来的菜种子,甚至还撒了一些稻谷种子,整个温泉周围几乎被各种农作物占满了。 对于种植这件事沈睿姣并不擅长,毕竟网上那些视频博主也不会真正花几十天时间去亲自体验种地的过程。 而全家四口里只有沈行书以前喜欢弄花草,稍微有些相关经验。 于是沈睿姣就负责去找山里的特产。 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早晨她第一次体验到了胎动,就像是肚子里面有一个装满水的气球,里面的小鱼轻轻地触碰着气球壁,非常轻微但却能够清晰感知到。 趁现在还能走动得动,她得赶紧将山上所有能收集到的好东西搜罗个遍。 而且还随手做了一些陷阱。 下山的时候,有一个陷阱里还真有只野鸡。 全家四个人都非常高兴。 不过,很快就乐极生悲了。 他们都从来没杀过鸡。 第13章 捕鱼 刘氏第一个摇头,“我不行!” 沈行书和沈离然互相看了看。 两人没说话,但眼神里都透露出拒绝。 沈睿姣叹气。 在京城里吃了很多次山珍海味,但都不是自己做的。 沈睿姣也不会杀鸡。 她只是懂一些理论知识。 想了想,沈睿姣看着沈离然说,“哥,你之前会打猎,杀只鸡应该没问题吧?” 沈离然点头,“没错。但是……打猎跟宰鸡不是一回事。” “我曾经听奶娘讲过,杀鸡必须要先放血。首先在脖子上切一刀,等放完血后再拔毛。不然鸡肉会变黑。去毛需要用热水……” 沈睿姣在野鸡旁比划起来。 “这也太惨了吧!”刘氏扭头不愿意看。 沈睿姣:“……” 你们在京城里吃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惨呢。 沈行书则赶紧走了开:“用热水烫对吧?我去打水。” 刘氏紧跟着走过去,“我去烧火。” 沈离然:“……” 不是说一家人共患难吗? 无奈地拿起了菜刀,在沈睿姣不太肯定的指导下,压住鸡,闭着眼睛在鸡脖子上狠命地割了一刀。 结果手一滑,没切准。 鸡毛又厚,虽然没有割到血管却割疼了鸡,野鸡惨叫着乱扑腾。 沈离然被吓得松手了,野鸡挣扎着想要逃跑。 幸好它的翅膀被陷阱弄伤了,脚也被绑了起来,所以没跑远。 只会书本知识的沈睿姣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吓了一跳,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沈离然只好硬着头皮再把鸡抓住,按之前的步骤再割一次。 沈睿姣感慨道:“这只鸡落到我们手里真是够倒霉的!死两次才成全。” 好在也就两次。 第二次,有点经验的沈离然一刀下去,血喷了出来。 等沈行书煮沸了水,鸡也差不多流干了血。 整只鸡丢进热水中泡一会儿,然后趁热拔掉羽毛。 最后再拿火烧掉小绒毛,就变成了可以烹饪的鸡。 只是这只鸡有些小,去掉毛后比碗口还小。 锅加热放一点油,然后将鸡放进去炒到变色,再加热水,接着放入洗干净的冬菇开始炖。 待火候合适,撒些许盐,就可以享用了。 条件实在是有限,没太多复杂的调料,只能吃出蘑菇的鲜美和野鸡的香味。 刘氏将鸡腿夹给了沈睿姣,“你现在怀着孩子,得多吃点。” 沈行书特意挑了一块肉多的放到刘氏碗里,“你别光顾着她,你最近都瘦了。” 沈离然在一旁默不作声。 碗是他端的,里面只有几块鸡脖子。 沈睿姣毫不犹豫地把鸡腿夹回给了沈离然,“哥,你是家里的顶梁柱。砍树挺累的!多吃点肉补充体力。” 看到沈离然还想让回去,沈睿姣立刻用手护住自己的碗,“咱们说好了,一家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用推来推去。以后大口吃肉的机会多得很!不争这一刻,大家都别让了。” 另外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不再互相谦让。 只有刘氏趁着沈离然没注意,往他的碗里偷偷加了一块肉。 大家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她时,刘氏连忙解释:“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 说完,学着沈睿姣那样捂住了自己碗口。 沈睿姣笑着吃了一口炖得软烂无比的鸡肉,也太好吃了。 汤也非常浓稠,十分美味。 尽管条件十分艰苦,但这一家人的感情确实不错。 好到她甘愿为他们倾尽全部。 接下来的三天,一家四口没有离开过山谷。 刘氏专心制作被褥、棉衣。 沈睿姣依旧负责寻找各种山货。 沈行书与沈离然父子共同忙于伐木工作。 那天晚饭准备的是热乎乎的手擀面条。 这两天里,刘氏一直跟着沈睿姣学习做面食。 手工拉面算是比较简单的。 活好面后,就像之前擀饺子皮那样把它摊平成饼状,越薄越大越好。 然后叠起来用刀切成细丝,撒上面粉防止粘连。 待锅内水烧开了便下入切好的面条。 盛出后加上少许猪油以及少量酱油调味即可。 这顿晚餐既简单又好味。 全家人都非常喜欢,边吃边称赞不停。 沈行书首先发言:“夫人,你这面条做得实在是太好吃了!” 其实主要是他以前很少有机会吃这样的家常食物。 整天沉浸在花天酒地的日子中。 沈离然跟着点头附和:“是啊,娘,你做的面条真棒!没想到只是添点猪油就能变得这么香。” 沈睿姣也对刘氏竖起了大拇指,“娘真是太棒了!我教了一遍你就能做出如此可口的面条!” 对于厨艺来说,最大的成就感莫过于看到别人吃得开心并且表示肯定。 刘氏高兴得脸都红了,略显谦逊地说:“你们就别夸了?” 稍作停顿后,她继续说:“做饭味道如何我还不太确定,但我做女红的技艺绝对拿得出手。现在被子、棉衣都已完成,等会儿吃完饭大家都试穿一下。” 对他们一家人而言,这一天格外意义非凡。 自从流放以来,这是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家的新衣服。 晚餐过后,每个人都轮流洗澡并换上干净暖和的新衣裳。 到了晚上睡觉时,虽然垫底的依然是稻草,但现在可以裹上柔软舒适的新被褥入睡了。 沈睿姣心里想,下一步该计划着盖房子了。 天刚蒙蒙亮,这家人就已经起床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刘氏去做早饭。 而沈行书跟沈离然开始收拾昨晚放在溪流中的渔网…… 他们这几天捕到的鱼,全都养在了溪边挖的小水坑里。 除了死掉的那些,大概还剩下四五十斤活鱼。 沈睿姣把打算出售的山货和野果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准备拿去市场卖。 吃过饭后,一家四口便早早地进城去了。 一进城里,大家各自有任务。 沈行书带着刘氏先去了县衙还上之前借来的农具和欠款。 家里每个人都觉得背着债过日子特别不舒服。 哪怕借的钱只有一百文,一年利息也不过五文钱,大家还是决定先把债还清再说。 至于那些从县里领来的工具,都已经用来在温泉边上种下了蔬菜和稻子,现在暂时用不上。 下次再需要用的时候,他们应该能自己买得起新的。 说到用工具主要是砍树用的斧头,从官府领的那个本来就旧,使起来很费劲。 再加上最近已经买来了新斧头,所以老的那个也没必要留着了。 沈睿姣和沈离然这兄妹俩则分头行动去卖鱼虾、山珍还有野生水果。 哥哥妹妹又兵分两路。 沈睿姣负责在集市里摆摊卖些土产。 而沈离然则提着一篮子活蹦乱跳的新鲜水产,往城内有钱人聚集的地方吆喝售卖。 西川县城其实很小,出门在外难免会遇见些认识的人。 这里说认识的,也就指沈家其他几房的亲戚。 这一回碰见的是大房的一个同族兄弟,名字叫沈俊。 第14章 闹翻了 因为大娘对庶出子女特别严厉,不让这些人跟嫡系一起排行起名,所以原本应该是“沈离俊”的他,就成了现在的“沈俊”。 沈睿姣跟这位堂哥并不算亲近,通常只有过年过节或家族有大事发生时才见上面。 眼前只见沈俊独自坐在一张桌子旁,桌前立着块牌子,上面工整地写着“帮写书信”几个字。 当沈俊注意到沈睿姣也在这里时,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尴尬神情,本能地把脸转向了一边,想要避开视线。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这样做无济于事,只好重新面对她,并且几次欲言又止。 见此情景,沈睿姣只能主动开口打个招呼:“堂哥好。” 听见这话,沈俊一下子站起来回礼,“堂妹你好。” 结果周围的人都被他突然的动作吸引过来好奇张望。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沈睿姣真希望能装作不认识对方。 沈俊的举止固然非常周到得体,但放在西川这样一个偏远小地方未免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这儿的居民平时交往都是随性自在的,比如路上遇到邻居打招呼通常就是简单问个“吃了没?” 或者“去哪儿啊?” 这样平常的话。 所以像沈俊这种过分正式的样子,在众人眼中自然变得异常突兀起来。 看到局面如此尴尬,最先开口的沈睿姣只好继续往下说来缓解气氛:“堂哥怎么也开始做这种生意啦?” 听闻此言,沈俊似乎更加不自在起来,他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沈睿姣心里暗暗叫苦:哎呀,这句也没想到会让人为难成这个样子! 还没等他回答呢,旁边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这不是和你一样吗!” 说着话的人正是沈离辰。 此时他已经从围观群众中间挤了出来。 随着沈离辰出现,后面还跟着二房的女儿沈佳滢。 沈睿姣轻轻扬了扬眉毛,在心里想:大房和二房现在是合作还是在闹矛盾? 沈睿姣认为他们更可能是闹翻了。 显然,沈佳滢和沈离辰这姐弟俩之间也不是特别亲近。 沈佳滢似乎不太愿意跟沈睿姣有什么关系,看见沈离辰要过去凑热闹的时候,她躲到了人后,干脆假装不认识他。 沈离辰一脸不屑地指着沈俊对沈睿姣说:“他和你一样,根本不顾家里的面子,只知道苟活!你们还都是一样被家里赶出去的!”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也不知道为啥,你们这些人就爱在外面摆摊儿。是不是在家里围着炉子烤火太没意思?” 对于沈俊这个人,沈睿姣并没有太多感觉,不过她记得一个道理。 敌人讨厌的人,也许可以成为自己的盟友。 她冷静回应沈离辰,“我们可不是被赶出来的,而是自愿分家。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工作生活,吃得香睡得安稳。那你呢,身上可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铜钱吗?你甚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家族荣耀?真有意思啊,在这公开批评表兄弟姐妹,还以为这样能让你高大上起来?” 听完这些话,沈离辰本能地环视四周。 这个时候集市里还没有多少人。 周围的群众听说他们在吵架,都非常好奇,纷纷围观起来。 一些听懂沈睿姣话的人看向沈离辰时眼中充满了轻蔑。 在这个朝代里,大家都非常重视家族间的和谐关系。 即便是在普通百姓中间,兄弟争执到街头也十分少见。 俗话说得好,家务事不往外传。 沈离辰虽然不懂许多事情,但这个规矩他也明白。 他狠狠盯着沈睿姣为自己辩护:“我没说谎!我说的全是事实。因为他娘生病了需要换个地方治疗,可是他非要坚持带着他娘离开。伯父本不同意他的请求,最终是因为他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才答应让他走的。先是他没尽孝心,在前,所以伯父生气之下才让他们母子俩离开了家门。” 其实,“逐出”主要指的就是沈俊本人。 毕竟他娘是侧室,所以卖身契掌握在大夫人手中。 就算家中大部分财产都被没收了,但总有人能找到机会保留住一些珍贵物品或者其他财物。 依着那位长辈的性格,即便去世也要把这些侍妾牢牢控制住。 因此,沈睿姣猜测当时沈俊可能求取的是要回娘那份自由的文书。 如今已不在京都繁华之地,每少一个人吃饭对于现在的沈家而言就是减轻一分负担罢了。 “你在撒谎!” 沈俊愤怒地攥紧了双拳,几乎颤抖着声音反驳道,“我娘根本没染上重病,只是感冒而已……” 不愿意花钱给娘买药,甚至还要把娘丢到外面不管她的死活。 但做儿子的不应该公开说父亲的不是。 沈俊把话咽了回去,红着眼睛坚持:“我娘不是得病!” 沈睿姣马上明白沈俊没说出的是什么。 毕竟对大伯太了解了。 又自私又冷血,而且目光短浅,不懂为家里的未来打算。 “怎么会没病?如果不是病怎么会起一身的疹子?还能拉肚子呕吐?” 沈离辰一脸厌恶。 妾室的孩子向来比正房的要低人一等。 即使分了家各过各的,这观念也难改。 沈俊很生气,但他不大敢反驳沈离辰。 或许是他不擅长与人争论,反复只说了一句:“我娘确实没病!” 沈睿姣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是真病,住在一起的人都可能被传染了。一位老中医告诉我,等到发病时再隔离也没什么用,大家也许都被感染了。” 沈离辰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别吓唬我!” “我干吗吓你?不信你自己去问大夫就知道了。” 沈离辰显得不太自在,“不去就不去,反正我没事!” “是没事还是怕费钱?” 沈睿姣直接戳穿了他的心思。 “我哪里没钱了!我现在就走一趟!哼!” 沈离辰气愤地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睿姣摇头叹气,还真是没什么真本事的人。 明明自己心里发虚。 周围围观的人很多,沈睿姣趁机问道:“各位有没有谁想要这些山珍海味啊?全是自己去山上采摘来的哦,物美价廉!” 第15章 举手之劳 她的诚意让人不好意思回绝,特别是年轻的小伙们,大多数都买了点。 见到生意好,沈睿姣更会说话了。 “大哥你好眼光啊,这木耳特别有营养,无论是炖汤还是凉拌味道都不错。” “这种香菇里有很多对脑子好的成分,吃了记性特别棒,读书看文章都能过目不忘!” “大婶您放心,每个果子都是挑着最熟的摘下的,可以给小孩当零食或者做冰糖葫芦都非常合适。” …… 很快,她摊位上的东西差不多都卖完了。 忙了一下午连头发梢都湿透了。 抬头发现沈俊还在附近转悠,不上前也不走远。 好奇地问:“堂哥还在这儿干嘛呢?” 沈俊脸一红,鞠躬感谢道:“刚刚谢谢堂妹帮我说话,解除了危机。” “举手之劳而已。” 沈睿姣摆了摆手,主要是看不惯沈离辰那副嘴脸。 沈俊又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小摊边。 低头看看剩下的这点货物,想到沈离然还没有回来,再看向形单影只地坐在那里的沈俊,沈睿姣微微叹了口气。 这么冷的天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脸都冻紫了。 估计以前发的衣服已经卖掉换了钱给娘治病去了。 倒真是个孝子。 想着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不该再多管闲事,可又觉得沈俊这个人还不错,至少懂礼貌重孝道,就这样置之不理好像有些过不去…… 没钱看病,风寒一样能要人命。 琢磨了半天,沈睿姣从剩下的那堆山货里,选了些冬菇还有红果送到沈俊面前。 “这些都是我自己采的。虽然外观不咋地,但是味道没问题。冬菇有消炎的效果,红果能够提神醒胃,你带回去给婶婶尝尝吧。” 沈俊又要鞠躬道谢,沈睿姣急忙摆手,“别这么客气!大家在外面都不容易。再说,这都是没卖出去的东西。” 沈俊心里明白得很,对于穷得叮当响的人来说,哪儿还有剩余的东西可言呢,这只是安慰他的话而已,连忙连连感谢。 沈睿姣被感谢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提议说:“你摆摊的地方不对,这儿买的人大多数是附近的居民,他们家庭条件不错,读书识字的基本都能自己写信,用不到这种服务。就算真需要找人代写书信,附近有一条街上专门就有人做这个。在这儿,你几乎不会有生意。” 沈俊出来摆摊已经有三天了,确实没一个顾客上门让他写字。 红着脸请教沈睿姣,“堂妹,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刚才他就站在旁边看沈睿姣做生意来着。 想不通堂堂沈家三房出来的闺女怎么就能这么接地气地去做小买卖。 估计是因为她内心足够坚强吧? 不仅能够扛住未嫁先孕的耻辱感,还能如此从容面对身份的巨大落差。 与大房、二房那些至今仍自认为大小姐的女孩形成了鲜明对比。 现在她们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却还在固守旧习,那副样子真是让人唏嘘。 更让人佩服的是沈睿姣那伶牙俐齿。 同样做山货生意的人有不少,但少有谁能像沈睿姣这般迅速卖掉手头的东西。 换作是他,三天可能连一单都拉不到。 “首先,你的脸皮得厚起来。既然生活都已经这么艰难了,还怕什么闲话!” 沈睿姣毫不吝啬地分享自己的经验,并为沈俊亲自演示了一遍。 “各位过来瞧瞧!这位是从京城来的书法大师,沈俊老师。他笔下生花,文采斐然。不仅能帮忙代笔书信还可以绘画肖像,收费合理不哄抬价格哦。” 沈睿姣的声音原本就十分吸引人,在这一番闹腾后,不少围观者还没完全散去,就被她一句话喊了回来。 看到这么多人围了过来,沈俊反而变得更加紧张了,低声向沈睿姣问道:“我根本没在京城念过书。” 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书画老师的背景。 其实他在沈家族校读过几年书而已。 沈睿姣对沈俊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这个是我胡乱编的。在外闯荡,适当吹点牛也没什么关系嘛。” 沈俊:“……” “快来看看这位兄弟亲手写的字啊!懂得品评字画的朋友可以好好研究研究哦。” 说罢,沈睿姣将沈俊桌上的木牌举起来展示给周围人。 沈俊见此情景,赶紧接过木牌自己举起。 “这笔迹真是棒极了!” “一个人的书法反映了他的为人,看起来是很正直的人。” “正直的好人会到西川这样偏僻之地?只有被流放到这里的罪犯才可能来吧?流放的还能算得上是个好公民吗?” 沈睿姣听后望向那人,“大哥,这话说得不对啊。我们确实都是被流放到这儿来的。不过大家也清楚,流放一般不是只针对罪犯本身或者直系亲属,常常是三族甚至九族一起跟着倒霉。人在家坐着,灾难突然降临,我们到底犯了啥错?” 围观的人都点头表示理解。 确实,特别是不少旁支远亲平时得不到什么好处,一到流放时候却总被捎带上。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刚刚我听到他们在吵架了,说是这个小伙子是因为他母亲生重病但父亲不给治病,所以才出来替别人写信赚钱的。” “哦,还是个孝顺孩子?那行,给我……但我也没什么书信要写的呀!我们家全是西川人,用不上这些。” 沈睿姣立刻回答:“不仅限于帮着写信,还可以写祝词、挽联之类的。只要是跟文字有关的活儿,我堂兄都能搞定。” “我娘就要六十大寿了,麻烦帮我写个‘寿’字吧!” “我看中的姑娘特别喜欢文人才子,你能帮我写首诗吗?” “……” 见沈俊那边已经有人找上来了,沈睿姣任务完成,笑着背着包袱穿过人群离开。 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听见沈俊喊她,“堂妹,等一下。” 沈睿姣转头,只见沈俊先对桌前等待的客人施了个礼道歉,请他们稍后再回转身快步向她走来。 “还有事儿吗,堂兄?” 沈俊看了看沈睿姣微微隆起的腹部,“你真勇敢。” 沈睿姣眉头一挑,心想有银子赚不好好赚跑过来讲这话干嘛? “那天晚上官府其实抓的是沈洛惜,不是你。” 第16章 孩子爹是个大人物? 虽然沈睿姣知道这件事,但没想到连沈俊也察觉到了。 “我去方便时正好撞见那场面。”沈俊解释道。 沈睿姣点点头,“多谢告知。” 背后响起顾客催促沈俊的声音。 沈俊没时间过多耽误,干脆说:“虽然带你走的是衙役,但这孩子的爹应是京城里的什么人。我听见他们提到,有个大人物特意指名道姓要点你们家族没嫁出去的女孩。” 这么重要的信息居然是这么得到的。 京城里的大人物? 偏偏点明要你们家中还未出阁的女儿? 难不成跟沈行文在朝里结下的梁子有关? …… 沈离然寻找到沈睿姣时,发现她正站在闹市中呆站着。 “妹妹,在想什么呢?” “没事啦。” 见到哥哥空手而来满脸高兴的样子,沈睿姣回应说,“鱼卖完了吗?” 沈离然点头确认,“碰巧有户人家给孩子做满月庆祝,一下子买了好多条鱼。但他们买的量很大,我就便宜了点。后来剩下的零碎卖掉也就结束了。喏,这就是挣来的钱。” 两人找到了一个安静角落坐下来清点收入。 先是数卖鱼的钱。 “诶?怎么还有块碎银子?” “那家人就想得个儿子,但头几个都是女儿,不过这次真的生了儿子,高兴得不得了!还给了我点钱。” 沈离然笑着说着,沈睿姣却觉得这些银子有些让人尴尬。 以往总是沈离然给别人发钱的。 沈离然和沈俊不同,他是正室所生,从小吃穿用度都非常讲究,最让他受挫的经历可能也就数被教书先生打手掌了。 干体力活还可以说是凭自己的能力挣钱,但接受他人的钱财对一个少爷来说,就像是接受施舍一样,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见沈睿姣脸上流露出心疼的样子,沈离然拍拍她的头说:“傻妹子,人嘛总得跟钱交朋友。更何况这是喜庆的钱,拿了应该开心才对。” 沈睿姣没再多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开始数那些铜钱。 一共有快四千文钱。 沈睿姣从里边挑出来十四枚,再用细绳串成了四吊钱。 这回卖出的山货价钱跟上次差不多,一共是一千一百四十五文。 加上那小块散银。 “这样一来就是五贯钱,等于五两银子,还真不少啊!”沈离然感叹。 “乍看数目挺可观的,可是按四天的工作量计算,我们平均每天只能赚一贯又三百文左右,全家四个口人,每人日收入约是三百五十文…… 似乎也还说得过去?” 算着算着,沈睿姣改了主意。 这个水平其实已经可以比上西川县的日平均工资了。 “走啦!” 沈离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带你去买点澡豆去吧。” 他记得上次赶集时,沈睿姣站在那个卖澡豆的摊位前好久都不肯走。 虽然收了这样的钱确实有点难为情,但是想着有了这五十文刚好够买一份澡豆,沈离然便还是接下了主人给的一角银子。 “不用为了买这些东西浪费钱,我……” 还没等沈睿姣说完话,就被沈离然给打断了,“别舍不得花呀,喜欢就买下来呗。” 沈睿姣摇了摇头:“我真的不喜欢呢。” “要是真不喜欢的话你怎么能在那儿站这么久?虽然洗澡豆价格高了一点,但我们今天不是刚好得到了一些碎银么?应该足够买到一粒的吧?” 听了这话,沈睿姣很是感动:“二哥对我真好!但实际上我去看了那么久,是因为想学习怎么做然后自己去卖。” 沈离然惊讶地问:“你自己会做这东西?” “嗯。” 沈睿姣点点头,“以前在一本闲书里看过一个宫廷秘方,据说是公主们用的。不仅有澡豆、洁面的东西,还提到一种东西叫作肥皂,功能和澡豆差不多。我想试着做做看。” 胰子豆就是洗澡时用的那种豆子。 原料主要是猪胰脏、草木灰,再加上一点香料,制成后搓成像巧克力豆那样大的小球。 就算是这样,也只有一些富有人家用得起这护肤品,还可以用它来洗脸、洗头、甚至洗澡。 沈离然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我突然认为过去十几年读的书都没什么用了。还不如你跟着奶娘学习各种农活,再随便看看杂七杂八的书来得有用。” “话可不能如此说,如果咱们家没遇到麻烦,你现在学的知识都是用来辅佐国家的大事,而我学会的这些就只能在家里捣鼓点东西。” “你能想象到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戴着繁复精致的首饰,却坐在一起钻研怎么搭配泥水的比例做出好泥巴吗?或者三五个聚在一起,斯文地讨论怎样杀鱼才不会让苦胆破开呢?” 即使是精通农活如沈睿姣也知道,要是杀鱼时不注意,不小心弄破了苦胆,整锅鱼汤都会发苦。 沈离然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直点头说:“确实说得有道理!”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 就算再厉害,也需要用在正确的地方才行。 …… 家里打算盖新房,土砖和木材他自己都可以搞定,但瓦片还得买。 西川市面上现在有两种瓦,琉璃瓦和普通的小青瓦。 对于现在手头并不宽裕的老三家来说,琉璃瓦显然贵得多, 而便宜很多的小青瓦则更合适一些。 小青瓦又分为两种型号,一种是边长大约十五厘米左右的正方形。 另外一种则是长方形,其长约二十厘米,宽约十九厘米。 这种瓦一文钱能买到十块,价格真是实惠。 沈睿姣暗暗盘算了一下: 如果使用那种长方形的,合计需花费七百文钱。 当然还得考虑搬运过程中的损耗以及安装中可能会出现的一些损坏情况, 这样加起来,总的预算可能就得达到八百文左右了。 沈睿姣交了定金,约好明早城门一开就来取货。 兄妹俩从瓦厂离开后,又去铁匠铺买了些工具,比如斧头、镰刀和铲子之类的,总共花了三百文。 家里的布还有一些,可是棉花实在是不够。 别说冬天盖的被子都嫌薄了,每个人的衣服也只够换洗几套。 更别提床上连个垫褥都没了。 第17章 挣钱比登天还难 沈睿姣心里盘算着,还是狠下心买下了。 看着沈离然背上的大袋子棉花,沈睿姣心疼道:“我捡山里东西捡了三天赚的钱还不够买这么多棉花呢。” “应该够的。咱们爹娘不是把桑黄拿出去卖了吗?” 沈行书夫妇今日负责把沈睿姣采摘的桑黄卖给药材店之后再去衙门里。 沈睿姣无奈地笑笑。 她只是感叹一下努力赚钱太辛苦了罢了。 沈离然却在打趣,“你刚才自己不也是说了吗?钱花完了再赚嘛。” “可这也太花钱了点儿。”沈睿姣叹了口气。 难怪人人都说挣点银子比登天还难。 不过就算心疼这些钱,该买的东西还是得买。 除了生活用品,还要买点食材。 这次买的可不是为了做饭。 沈睿姣特意买了五文一个的超大鸡蛋,并且挑的是能够孵化的那种。 她对着光看每个鸡蛋里是否有小黑点,这表示它是一枚能孵出小鸡的母鸡蛋。 摊主见状忍不住提醒说:“姑娘是不是挑错种类了?这么冷天根本不可能孵出来。” “家里小孩子闹着玩儿呢,非得要试试。”沈睿姣随口敷衍了一句。 摊主本来还想问什么但一看见她的孕肚立刻闭上了嘴。 沈离然往旁边挪了挪挡住视线不让卖家看见太多。 虽然并不在意,但对于哥哥想要保护自己的心意还是接受了。 很快付完钱后离开了摊位。 大约意识到了之前的行为有点过分,店主顺手给了个装鸡蛋的小篮子送给她当补偿。 走在路上没人时沈睿姣仔细数了一下身上的铜钱。 今天一天下来兄妹俩总共挣了五千文左右,现在手中剩余二千八百十二文。 数额看似不少但实际上可以采集售卖的山货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必须开始考虑其他生财之道才行。 只不过要想让一家人从书香门第转行干农活就已经很艰难了,如今要一步跨到商业恐怕阻力会更大。 “二哥你觉得有了资本咱们要不要尝试做一些买卖?” 沈睿姣小心翼翼提议道。 “你想干什么?” “做肥皂生意。” 毕竟人人皆知穿越者发财三大法宝中包含香皂这个项目。 虽然魏国的老百姓早就习惯食用动物内脏,以及食用油脂等产品因此利润空间较小。 然而手工皂和玻璃制品还是可以试一试的新事物。 手工皂其实就是升级版的澡豆。 这两种原料差不多。 不过澡豆价格高,只有那些有钱人才用得起。 在西川这个地方,老百姓占大多数。 沈睿姣上次逛市场的时候,在卖澡豆的小摊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 发现买澡豆的百姓很少。 肥皂需要的主要材料是猪油、草木灰和氢氧化钾。 他们已经把猪油备好了,回去就可以动手做了。 沈离然问道:“肥皂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以算是便宜版的澡豆。” 沈离然点点头,“既然你会做,那肯定没问题。” “你觉得当个商贩很丢人吗?” 沈离然反问:“刚才咱们不是还在做生意呢?” 一个人卖山货,另一个卖鱼。 沈睿姣摇摇头,“这不一样,我们只是临时这么干为了应对紧急情况。我说的是要做长期的生意。” 沈离然平时老是说,等房子修好后去上学或者出去打工。 而沈行书打算跟着刘氏一起在山谷里耕种。 对于他们来说,眼下经商不代表会一直这样做。 沈离然想了想说,“其实做买卖也挺好的,以前确实有些看不上农民也轻视商人。但现在明白了,不论是种田还是做生意都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吃饭,并不比那些朝廷官员差!” …… 一家四口决定在县衙门集合。 沈睿姣和沈离然购物完到达县衙门的时候,沈行书和刘氏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一看见兄弟俩就开心地炫耀起来。 沈行书一开口就说:“我到官府去还钱,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收我们利息!说是见过这么多被发配的家庭中,我们是第一个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债务还清的。小麦种子的钱也没有利息。” 这次一共赊账买了两斗小麦种子,其中一斗已经被磨成面粉。 因此又补买了另外一斗作为种子。 普通小麦每斗要三十分,但精选出来的好小麦种子贵一些,每斗要四十文。 接着,刘氏补充道:“你摘的那些桑黄一共卖了快六百文!” 一边说着一边将钱袋递给了沈睿姣。 沈睿姣将所有现金加总,包括上次剩余的部分以及今天还款后剩余的钱款,总数达到近四千文。 他将那三贯铜钱交给刘氏保管。 “娘,今后你就来掌管这个家。大数目你负责,剩下的这几百文当作用来启动生意的资金。” 刘氏连声拒绝,“我没做过管家啊!你应该留着这些钱你自己决定怎么用吧。” 分家之后,基本上都是沈睿姣带着大家一起干活赚取生活费用。 尽管年纪小,但她却是家里不可或缺的力量支柱。 沈睿姣坚持把这笔钱塞进刘氏怀里,“从前是因为没有条件,如今你是咱家主妇了,应该由你来管理家务才是。” 听到这儿,刘氏的眼睛立刻湿润了。 在京城里,哪家小姐不是从小就开始学习管理家务? 她娘家虽然不算大户人家,但也让她除了学女红还要看账本。 只是嫁到沈家后,几乎没有机会真正管家。 没想到,被流放之后反倒成了当家的女主人。 “娘,别哭了!我知道这三贯钱并不多,管家里主要还是日常生活的开销。但娘你放心,我会努力多赚钱!将来我们要买大大的房子,雇很多仆人,让你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沈睿姣不怕穷也不怕苦,但就怕看到她母亲掉眼泪。 不仅沈睿姣怕,沈离然和沈行书也怕。 父子俩频频点头附和沈睿姣。 “对,夫人,咱们都会尽力,早点盖起一座大房子。” “娘,等我们有了新家,我就认真读书,争取将来考个状元,为你挣回个诰命夫人称号。” 刘氏擦了擦眼泪,收下那三贯铜板,心里暖暖地接受了他们仨的信任与关爱。 “我哪有能力管理这么大的家业?现在能把你们几个照顾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睿姣从创业本钱中拿出二百文钱,“咱一家辛苦劳动半个多月了,今天好好吃顿饭也不为过吧?” 第18章 建造小屋 沈离然表示赞同。 沈行书舔舔嘴唇,有些犹豫。 以前他们不知道一文钱也能让英雄犯难,现在才知道想赚点小钱也得付出辛劳。 刚刚晋升为主妇的刘氏摇头道:“外面吃饭太贵了,要不我们就买些食材回家自己做吧?” “但是……” 沈睿姣轻声解释道,“咱家里现在连厨房都还没准备好呢,咱们就出去吃一次不行吗?”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大肚子,“这可是你外孙想要吃的。” 刘氏还能再说什么呢? 她在沈睿姣额头上轻轻一点,笑着骂道:“连未出生的小孩子都被你拿来作借口了!你也真是好意思!” 沈睿姣咧嘴笑了笑。 比这一顿饭更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如今全家都接受了她未婚先孕这件事。 在一个极其重视女子贞操的时代,能得到沈家的认可实属不易。 一家人找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小馆子。 点了三个菜加一碗汤。 一道干煸竹笋、一份烧寒菌还有香煎炖肉。 汤则选择了简单的豆腐汤。 另外还买了一个大饼,切成四份,一人一角正好。 总共花费一百四十二文。 这家店不大,菜品也算不上特别美味,远不及他们被贬之前家中厨师做的精致菜肴。 但对于从被放逐到现在的人来说,却是最好的一餐了。 一家四口都吃得非常干净,甚至碗里最后连汤都不剩。 …… 回到山谷后天色尚早。 趁着夕阳西下前,刘氏忙着给每个人裁剪制作冬衣和棉被。 沈睿姣则在一旁熬猪油。 沈离然和沈行书在沈睿姣的指点下,亲手造了一辆小木板车。 这辆车相当简单。 他们找了一根粗大的树干,再切成几块厚木板,将它们拼起来变成了一整块大木板。 这个木板围住了三面,留下一面空着。 留下的一面用作扶手,便于推拉。 最头疼的是做轮子。 画圆很简单,找一根棍子插在地上当作圆心,再选一段合适的粗麻绳放在地上划个圈。 但要将木板切成一块块的小弧形然后拼接成圆形,却不容易。 每块弧形都要用小木条连接到圆心。 当板车完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晚饭时,他们一家四口商量着第二天的计划。 “我来做被褥和棉衣。”刘氏说。 沈睿姣点了点头,“明天肯定会很忙,一早得进城去把那些小青瓦拉回来,可能要来回跑两三趟。” 其实卖瓦的人说过可以直接送货。 可是沈睿姣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这座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此外也想着能省点运输费。 沈行书与沈离然齐齐点头,“知道了。” “我想明天尝试制作肥皂。不过制肥皂需要用到石灰岩,所以二哥你能不能帮我带回两块来?之后我们可以开始打夯工作。” 前两天,他们找了一个稍微高一点但非常平坦的地方,清理掉了杂草,并平整好了地基,准备用来建造他们的新居所。 盖房需要用砖块、木材以及瓦片等各种材料。 这些材料目前都已经备齐。 建房第一步就是压实土层。 要用沉重的石块将地面敲实。 因为太重一个人抬不动,所以会在石头两侧绑上木棍和几段绳索。 主力握紧木棍往上提,另外的人一起用力拉绳子帮忙。 第一遍夯实后再浇水浇透,晒干后再次打夯,直至土壤变得足够结实,才能继续下一步。 光这件事就足够沈家人忙活好一阵子了。 对沈家的人来说,现在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工作等着他们去做,生活虽然忙碌,但却充满了充实感。 沈离然立马答应了妹妹的要求,沈行书也没有任何异议。 不过才几天的时间,他们的手上已经长出了硬皮,不像一开始那样轻易起水泡了。 特别是砍树,真是越来越顺手,连离然都打算砍木头出去卖了。 甚至于离开这里的路也已经找好了。 过去,她们想出去山谷只能通过山洞再爬出去,然后再绕远路到城门。 前两天,沈睿姣在采野菜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条近路。 远处看,两座大山似乎是连着的,但走近了会发现中间有一条小缝。 这个缝隙对别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对于沈家的人来说却成了一条重要的通道。 从这儿走出去,不用多久就能到达城门口,非常方便。 不然他们也不会跟砖瓦厂说自提小青瓦,这便是主要原因之一。 谈完第二天的工作计划,一家四口开始聊起了今日市场里的事情。 沈行书讲到了自己去衙门还钱时那些人的惊讶反应,又好笑又让人觉得有些苦涩。 刘氏则分享了她卖草药时遇到一位心地善良的大夫街头救人,还送了一些草药给他的故事。 沈离然描述了一个庆祝婴儿满三天的家庭是多么热闹。 这时发现平常最爱说话的沈睿姣却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于是沈离然好奇地问:“睿姣,你怎么不讲话?累着了吗?” 沈睿姣摇摇头说:“我只是还不确定该怎么说这件事。我今天看到了沈俊。” 听到这里,一家人顿时紧张起来。 刘氏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问:“他欺负你了?” 沈离然卷起了袖子:“怎么你在集市的时候没说呢?我去找他算账!” “这事儿我也得管。” 沈行书敲了一下桌子,“一个庶出的儿子也敢对我女儿怎么样!咱们只是分家,并不是被赶出来的,明日我就找他们评理去!” 沈睿姣急忙阻止他们。 “你们冷静一点!沈俊没有欺负我,他自己也从沈家分出来了。” 直到这时,家人才重新坐下。 沈行书皱了皱眉头:“他一个小辈竟然提出分家?” 沈离然哼了一声:“按照伯父的性格,可能是沈俊惹上了什么事,然后就被抛弃了吧?帮助他是难为情的事?” 沈睿姣点点头:“听说是因为沈俊的母亲病了。伯父不愿意拿钱治病,甚至还扬言说要把人扔出去任由生死。沈俊不忍见自己母亲受苦,请求分家后就离开了那里。” 刘氏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他是庶出,但是伯父这样未免太残忍了些。” 相比之下,沈行书倒不是很惊讶,只赞了一句:“这孩子还挺孝顺和有骨气的。” 然而沈离然依然不解地看着沈睿姣,“就只是帮了个忙,为何让你如此难以开口?” 第19章 孩子爹,不值一提 “并不是……是因为……” 沈睿姣本想告诉他们有关孩子的父亲的事情,但看着父母兄长对她的关心与呵护,担心说出真相会使全家气氛变差。 话到嘴边变成了另一种说法:“我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二哥。” 孩子的爹爹是谁,或许以前的自己挺在乎的,但沈睿姣觉得这事儿根本不值一提。 “哦?” 沈离然挑了挑眉毛,“怎么对不起你了?” “我看沈俊坐在那儿半天没生意,就帮着他吆喝了几句,还招揽到了几个代写书信的活儿。二哥的字可比沈俊还要漂亮,要是我帮你喊话,肯定也能赚点钱,总比天天砍树要强多了。” “唉!” 沈离然摆了摆手,“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等新房盖好了,我也去街上摆摊给人代写书信得了。西川这儿写信的人多得是,不差他一个。” 刘氏点头附和道:“你说得没错。沈俊现在急着赚钱给他娘看病,咱们一家已经吃得饱穿得暖了,就不用跟人家抢这个。” 沈行书看着沈睿姣,一脸温柔地称赞说:“咱家闺女就是心肠好啊!” …… 一大清早,沈离然爷俩就进城拉回了些青瓦来。 沈睿姣在家准备早餐。 而刘氏一大早就忙着剪裁布料。 当沈离然和沈行书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沈睿姣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餐桌上摆着白粥和煎鸡蛋饼。 用的是上回买的土鸡蛋做的。 刚买来的母鸡生的蛋,则被沈睿姣放在了温泉旁用干草搭成的小窝里保存。 距离温泉越近的地方越温暖。 没想到沈行书除了花草养得好之外,在种菜方面也挺有一手。 才过去短短几天,播种下去的种子就已经破土而出,绿色嫩苗一排排整整齐齐地长在了池边。 吃饱喝足后,沈行书又开始忙着固定石头准备打地基。 同时,沈离然则跟着妹妹去找石灰石去了。 沈睿姣当初录制作肥皂教学视频的时候用过贝壳做原料。 那时候可真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像视频里的自己一样来到了古代生活。 更没料到的是来到了四面环山的西川。 不过还好可以用山上的石灰石代替。 石灰石分为海洋形成和陆地形成两种类型。 简单来说,有的是在海里生成的,有的是在山上形成的。 他们很幸运,碰巧就在一座盛产石灰岩的山脉中。 更加难得的是,附近正好有个洞穴,里面就有能用的石灰石材料。 按照沈睿姣指导的方法,沈离然来回搬了好几趟不大也不算太沉的石头放到车上。 总共运回了十多块差不多大小的石灰岩。 稍事休息过后,一家子就开始打夯。 沈离然作为主要劳动力负责指挥方向并举起大石,其他人则是全力支持配合。 四个人一起喊口号、搬石头、放置好每一块石料。 “一二三,起!” 五十来平米的地方,先横着夯一遍竖着再来一遍。 第一遍夯完后稍作休息,接着就是第二遍。 沈睿姣没加入第二遍的劳作。 打夯给她腹部带来的压力对她来说有点儿大,毕竟对怀孕的人来说不太适合。 沈睿姣感到有些撑不住了。 或许是因为体型偏瘦的缘故,她的肚子像充气球一般,渐渐膨胀起来。 他们三人的工作进度稍微慢了点儿,当终于把第二遍夯实结束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午饭是沈睿姣做的一大碗东坡肉。 这也是穿越到这个时代的人家常必备的一道菜肴。 先将整块肉放入冷水锅中煮。 再将煮好的肉放在冷水中浸泡,随后切成小方块。 按照食谱锅底本来应该放点姜片和葱。 但为了省点钱,沈睿姣这次没有去买额外的调料。 只撒了些盐、倒了些酱油,再加上些白糖以及当天买的白酒,就开始炖制。 根据学到的方法,这顿肉还得用蒸的方式最后收尾。 刚好等到他们把地夯好,饭菜才刚上桌。 上午忙碌过后,啃一口白面馒头再尝尝软烂适口的东坡肉,身心都得到了满足。 作为家中最主要的劳动力,沈离然早已饿得不行了,连说带比划夸奖好吃:“真是香啊!简直太棒了!睿姣,要是将来肥皂生意做不大,你也可以考虑进城开个餐馆。” 旁边的刘氏听到这话立刻瞪了儿子一眼,假意责怪他:“要是真开了饭店,恐怕你们父子俩最先把它吃垮喽!” 等嘴巴里的肉下了肚,沈行书开口回了一句:“看看你们母子,睿姣这生意八字还没一撇呢,一个就说会失败,另一个就说会关门,这是什么样子的支持态度?” “我的错啦!” 沈离然举着手中的筷子轻敲自己两下,“孩子话而已,随风去吧!” 这时,刘氏也配合着吐了几口口水,“不好的别当真,好事成双!咱家睿姣如果真开店卖饭,那定是一流的火爆生意!” 沈睿姣笑着抚摸自己的肚子。 笑声渐歇,她低下头掩饰泪水,不让其他人看见她的眼泪滴进碗里。 在重生之前的人生里,她经历了许多波折。 她曾经患病严重,以至于需要依靠轮椅生活并努力挣钱生存下去。 那时候,亲生父母不仅没有给予关怀和支持,还向其索要赡养费用。 后来,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积累了人气赚得了财富后,她才能够支付得起高昂的医疗费用从而康复起来。 没想到一次出行中的事故竟让她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心里满是对命运不公平的愤恨之情。 如今,她才发现这一切原来是为了补偿给她从前未曾拥有过的温暖家庭。 …… 午后,刘氏又忙着缝制被子衣服。 沈行书首先用水将早上夯实好的地面淋了个透彻,随后便跟沈离然一起投入到木匠的工作当中。 建造房屋少不了需要用到很多木质部件。 比如说屋梁或者门窗等等。 而屋内使用的梁也不单单只是承重的那一根主梁,搭建横梁是建房子中比较简单的一部分。 首先要确定好要建房屋的长度和宽度,然后挑选一些粗细适中的树干,去掉树皮,削平表面,让它们变成长度和直径都差不多的圆木柱。 主梁需要几根这样的木头拼接成几个三角形,中间还要加一根垂线来加强结构。 用来制作主梁的木材需要特别挑拣,并不是随便哪棵树都能派上用场。 太细的话支撑不住屋顶,而太粗了又怕把墙给压坏了。 当大家在忙碌工作的时候,沈睿姣也没有闲下来。 第20章 制作肥皂 前阵子抽空的时间里,她与沈离然还有沈行书一起,利用周围的材料改造了一个小洞穴当作简易砖窑使用。 他们在洞里堆满石灰岩,然后用自制的土砖封住洞口,并在外层涂抹一层细致的泥巴保证密封性。 通过底部预留的一个孔加入柴火点燃,经过高温加热,石块内部包含的各种气体会被驱散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原本含有碳酸钙的石料转变成了氧化钙。 如果想要制造熟石灰,只需要在此步骤中慢慢加入清水即可。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会立刻引发剧烈反应,沸腾翻滚不已。 等待全部变化结束之后,剩下干燥的白色粉末便是所需的熟石灰了。 熟石灰不仅可用于建设,还可以用来制作肥皂。 为了准备肥皂所需原料之一,沈睿姣用杆秤量了一千克燃烧过后的草木灰。 这草木灰呈现弱碱性特性。 沈睿姣还得花点功夫把记忆里的配方转换为符合本地的单位。 接着她将这些草木灰一点点捣碎并与水以及二百克之前制好的熟石灰混合均匀搅拌。 一段时间后过滤所得液态即为氢氧化钾的溶液。 再将其倒入事先已经冷却好的五百克猪油内同时不断加热并持续搅拌至均匀。 随后,这个液体会被倾倒在预制的小型木质模具当中静待固化形成钾皂。 实际上钾皂就是脂肪与强碱之间发生的化学变化产物。 由于缺乏必要的防护措施,在整个操作过程中不慎接触到了飞溅出来的一点碱液导致沈睿姣手上起了些小红点。 幸好情况还不算特别糟糕。 即使不用特意添加氢氧化钾成分单纯依靠草木灰与猪油也能做成肥皂。 不过加入了前者所制成的产品质地更好甚至能够成为皇家贡品级别商品。 当然啦凡事都有其利弊存在。 就比如这种化工皂对肌肤存在一定刺激,但如果不考虑用量多少那简直是在开玩笑。 因为正值冬季低温环境利于加速肥皂成型过程,所以当晚她们便得到了洁白紧实的固态皂体。 当天晚上洗漱时沈睿姣试了试,用来清洁身体洗发甚至衣物效果非常理想。除了味道差了一些之外,没有什么可挑剔之处了。 可能未来还需尝试加入些许天然香味物质改善这一点不足吧。 沈睿姣还在思考着如何进一步改进配方。 给沈睿姣擦头发的刘氏连声夸赞。 “睿姣,你制作的肥皂,比那澡豆还要好用呢!” “比澡豆结实,不会那么油腻!” “也洗得更干净!” 沈睿姣笑着回应:“这种肥皂其实不如澡豆温和,需要放一阵子让化学成分挥发,到时候效果会更好。各有各的优势。” 刘氏听不太懂具体细节,但她满脸骄傲地点了点头,“嗯嗯,咱们家睿姣真是能干。” 看到刘氏在岸边扭捏的样子,沈睿姣说:“娘,等新房建好了,在院子里挖个水池把泉水引进来。这样就可以一边泡澡一边看月亮,还能在水面上放几只小盘子,摆上水果和点心……多舒服啊。” 这里的温泉水质自然纯粹,周围全是泥土,并不像那种专门修建过的温泉设施,更像是户外河边洗澡。 这里没有遮挡,安全性并不太高,感觉上也不太舒服。 关键在于刘氏思想保守,宁愿忍脏也不愿泡这样的露天温泉水。 再加上目前条件有限,他们衣物不够,又不能湿衣而入。 刘氏更加开怀地笑了,“对啊,我也正等着那一天!” 家里一共四口人,只有她自己还没体验过温泉。 儿子沈行书劝她试试,泡过温泉之后好好睡一觉,次日整个人都精神焕发,前一天辛苦劳作的疲累仿佛被一扫而空。 沈离然也曾安慰,浸泡温泉水对于消除身上的水泡和肩部因扛重物造成的红印很,疼痛感都会减轻很多。 沈睿姣更是详细列举了许多温泉的优点来说服母亲。 尽管知道这个山谷里除了她们一家之外没有其他人,但刘氏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总是难以释怀。 听着可以将温泉水引到屋里的建议,刘氏在憧憬之余更多了一份感动。 “曾经在京城时,我很羡慕她们的生活。一个是掌握着家中大权的妻子,平时总与各个贵族太太打交道。另一个则是商贾之家的女人,成天穿着最新潮的衣裳到处炫耀,甚至连脂粉饰品都追求时尚,有时候大伯母都要借她的东西。我从前……” 刘氏摇头不再提那些曾自怨自艾的日子,“如今经历了风雨才明白,荣华富贵易享共度艰辛难求!才发现,其实有你们相伴才是我最大的幸福。现在虽然生活朴素,但却吃穿不愁,因为我们互相关心照顾。也许大伯和二伯看似富有,但他们过得并不见得好。” 想到今天唬得沈离辰半信半疑的话以及对大伯二伯过去的印象,沈睿姣笑起来:“没准儿这会儿他们正在争执着要分家吧?” 事实上,沈离辰听到沈睿姣的话吓得跑回家中吵着要看大夫,甚至提出要邀请大夫来检查全家人的健康状况。 他是二房的小儿子,从小就被宠溺惯了。 准确地说,他是在自家横行无忌。 在外却不敢有任何嚣张的表现,所有的小性子也都发泄在家人身上而已。 沈行武夫妇当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本不想理会沈离辰。 但是沈离辰的母亲张氏突然心生一计,低声对沈行武说:“夫君,我认为这次离辰闹得也不是毫无缘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从大房那边要点钱。” 沈行武皱了皱眉头:“账上的钱如果足够一家人治病,大哥也不用把小妾和庶子赶出去了吧?” “哎!” 张氏嘟着嘴说,“什么赶出去?明明是沈俊自己要求分家的。夫君,你不是也想分家吗?要是拿到钱对我们有好处,拿不到钱我们也能分家,两全其美。” “这个……” 沈行武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他确实不愿意再被这么多人拖累。 可是分家这种事情总感觉不那么光彩。 更何况老太太还在世,要是现在就分家,肯定会被别人笑话。 而且他又不像老三那样,为了一个没用的人就闹得分家。 第21章 算盘打得真响 老太太刚到西川时还是靠抬进来的,这几天里就已经能够坐起来,看起来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沈行武猜测老太太身上可能藏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否则按照大哥那爱财的性格早就不管她死活了。 张氏一眼看穿了沈行武所顾忌的地方,柔声劝道:“夫君,我清楚你心里还念着老太太。但咱们只是想分家而已,又不是要断绝关系。西川城就这么点地方,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将来有机会再孝敬她就是了。” 沈行武沉默了一会儿,脸色渐渐放松了下来。 张氏觉得有机会继续说道:“夫君,我们二房人口比大房可是少了将近一半,再加上你会做生意,要是真分出来的话,说不定日子过得更好些呢。” 沈行武一听也有道理,便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夫妻俩带着沈离辰去找大哥沈行文商量借钱的事宜。 两家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平日里几乎脸对着脸。 即便如此拥挤,沈行文还是摆足了架子,在堂屋的一角硬生生摆了张木桌子作为书房。 当沈行武一家人来到的时候,发现沈行文装模作样地坐在那。 看到大哥新买回来的笔墨纸砚,沈行武心中的最后一丝动摇也彻底消失。 家里都吃不起饭了,他还在这里搞这些玩意儿! 再说,他竟然有钱去买笔墨纸砚,却连家里人的医疗费都出不起? 沈行文一见沈行武两口子进屋,赶紧想把那些东西藏起来。 可这房间又不大,连个书架也没有,根本没地方藏。 只好假装没事,轻咳了两声,摆出一副样子说:“老二,找我有啥事?” 沈离辰借着爹娘在身边的勇气说道:“大伯,我想请您请个大夫来看看。” 一听说要花钱的事儿,沈行文立刻就拒绝了,“平白无故的为啥要看大夫?你祖母病得那么严重都没叫大夫。你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喝点热水,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 沈离辰一向怕大伯,差点儿就应了。 这时候,张氏狠狠戳了他一下。 沈离辰疼得喊了一声。 沈行文皱眉看着沈离辰。 真是病了? 看他脸色红润,好像不像啊? 沈离辰得了自家母亲的眼神鼓励,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大伯父,如今家里这么多人,三个人一条旧被子怎么能睡好呢?万一谁真病了,传染给其他的人怎么办?” 沈行文听罢看向沈行武,“老二,这是你的主意吗?难道你不知道……” 瞥见沈离辰满是期待的眼睛,沈行文换了一种说法,“老二,平时你就由着他调皮也就算了!现在还带着他来我这里胡闹,你是怎么想的?” 沈行武笑嘻嘻地说:“大哥先别急!刚开始我也觉得离辰有点小题大做。但仔细想想,从京城到西川这一路我们吃了不少苦头。看上去身体健康,但心里说不定也受了不少损伤,不如让大夫给大家都检查一下,也好放心些。总不至于每次一出问题就要分家产吧?” 沈行文听到最后那句脸色稍微好了些,叹了口气说:“我难道不想找大夫?你不当家真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艰难。但是,你也知道家里的钱并不多。你觉得靠着借的这几个小钱能看得起大夫吗?老二,这几天我都愁得睡不着觉。二三十号人张口就是吃喝……” 沈行文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头疼!” 沈行武不吃沈行文这一套,他指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大哥,你既然有钱买这些东西却没钱给大伙儿请大夫?咱们这些人的命难道还不如几张纸和墨水值钱?” “这些都是我借来的!我只是想写封信给从前京城的朋友,看能不能借咱们一点儿钱用来应急。说起来,老二,你之前是不是也借了不少钱出去?不如你也给那些人写信,看看可不可以收回来?” 沈行文故意这么说。 沈行武摇头,“我们在去流放的路上时,我就已经请官兵帮我们寄了信。但是,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大哥,有这笔钱还不如直接用来给大家治治病呢?” 见沈行武没几句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沈行文一脸不悦,“老二,你是要逼我做事吗?我没有钱!你想请大夫给大家看病就自己掏钱好了,在京城的时候那些生意都是你在管的。” “我是想啊,可我是家里的人,找别人干嘛呢?以前生意的确是我负责的,但赚的所有钱都交给了公账对吧?要不再给我些本钱让我继续试试做生意吧?说不定能养活咱们这一大家人呢?” “我哪里有钱给你?” 沈行文冷冷说道,“你们分明是有所准备!钱没有,但要分家倒可以。” 听了这话张氏忍不住笑了笑。 沈离辰的眼里也有了一丝亮光。 唯独沈行武没有动静,他清楚大哥后面还有话要说。 果然,沈行文道:“不过要想分开得先交二两银子才能离开。” 一听此言张氏笑不出来,急忙辩解道:“凭什么啊?为什么人家分家都不用交钱,轮到我们这儿就必须交?” 沈行文哼了一声回答:“因为我们从官府那里赊来的钱已经被你们用了,而小三家提出要单过时,全家正一贫如洗地刚刚到达西川。” 沈行武并没反驳,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三弟在京城里就是靠着他们接济,而且逃亡过程中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私藏的资金,偏偏就是三弟那边真的是两手空空。 思考片刻后向沈行文提议:“大哥啊,这两银确实太多了些。不如这样,我开张五百文欠条给你,日后等手头宽裕时必定奉还。” 沈行文站了起来,隔着桌子狠狠地瞪着沈行武。 “老二,你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吧?衙门借给我们的钱你也花了,借的小麦你不也吃了,现在还想一分钱都不出?做梦呢!”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这家的主人,借钱是你签名的,还钱自然都是你的事。” 沈行武干脆耍起了无赖。 反正没钱。 沈行文指着沈行武,食指几乎戳到他脸上,“好啊沈行武,原来你是这种人?在京城做生意的时候,你平日里没少用沈家的名号捞好处吧?我听说弟媳的嫁妆里的店铺都比刚成亲时足足多了三分之一。” 第22章 运气还不赖 沈行武还能保持镇定,但张氏眼神闪烁,小声辩解说:“哪有那么多?再说了,现在都被抄了家,我还哪有什么嫁妆。” “是,虽然那些东西被查抄了。但我清楚有些店铺是以你们远房亲戚的名字注册的。 这些还没被没收吧?现在沈家遇到了困难,你就想过自己的日子去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啊!可笑的是……” 沈行文冷冷一笑,“你不仁那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义!借那些钱的时候,我也把你的名字写了上去。” 作为同母的兄弟,谁还不了解谁? 沈行武可不是会跟他一起吃苦的兄弟,这点早就清楚。 沈行武和张氏互相对视一眼。 张氏生气地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是家里的老大,借钱为什么写二房的名字?” “你们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指望我没反应?” 沈行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分家可以,但是要先拿两银子出来。 还有,老太太不止我这一个儿子。 你想带走就一起把老太太接走。” “凭什么我要养她?” 沈行武火气大起来。 “就凭你现在想拆分这个家。” “那三弟早就搬走了,为什么不让他养?” “问题是能找到他吗?连人都不见了。” 这时,沈离辰怯生生插话道:“我觉得三伯他们可能还在城外的山洞里藏着。之前看见过沈睿姣卖过两次野果,说是自己采的。” …… 西川城市郊外的一个山谷里。 四周群山环抱着,形似半个蝴蝶翅膀般优雅。 冷冽的山风在外头徘徊进不来。 特别是在靠近温泉的地方,简直像春天一般温暖。 体力活儿干起来热得不行,沈行书跟沈离然连外套都脱掉了。 刘氏虽然有点害羞不想露出手臂但也汗流浃背了。 “爹,娘,哥哥,喝点儿水歇会儿吧?” 沈睿姣捧来了刚烧好的开水,放在了附近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 周围长草已经清理得很干净了,只留这块石头当作临时餐桌。 沈睿姣还摘了些山上可以吃的果实摆在一个木盆里。 寒冬腊月天的也没啥水果,最多就是些红色的小浆果还有一些冻梨。 实际上山里面生长着好多种果树。 只是秋天过去后,野果要么掉到了地上,要么还在树上时就烂掉了。 偶尔有没掉落的也被鸟儿啄得稀烂。 木盘是沈离然自己做的,如今有点空闲时间,他就用剩下的木头来做些小木工活。 刘氏答道:“一会儿来,打完这轮我们就可以盖房子了?” 沈睿姣点点头,“没错!” 这几天他们一家四口哪儿也没去,全家人就专心夯实地基。 一次又一次地夯实,等到泼上水稍微阴干一些时,刘氏就会给家里人做棉衣和被褥。 沈行书去山上找干草。 沈离然则是到洞穴中采集石灰岩将其回来制作成熟石灰。 沈睿姣也没停歇过,除了做饭洗衣服这样的日常杂务外,还忙着赚钱。 可以采摘的东西越来越少,这里的山特别陡峭,很少有本地人愿意过来。 再加上沈睿姣怀有身孕,行动不便,这几天捡到的东西差不多只有以前的一半了。 幸好,沈睿姣运气还不赖,她设置的陷阱又捉到一只野兔,刚好给大家改善了一下伙食。 一家人围坐在一颗大石头边喝水休息,顺便讨论起了建房计划。 首先要考虑防潮的问题。 沈睿姣对建房的知识有限,但如果找不到塑料布的话,就得在夯实好的土地上面铺一层混了防虫蛇药粉的熟石灰。 那药还是早前赚钱的时候买的,冬天动物大多都在冬眠,所以一直闲置到现在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放好石灰后就能开始砌墙了。 把从山上挑出来大小相似的石头磨平之后,在刚刚夯实的地上围起一圈。 这种圈石当地叫做“根脚”,它等同于西川地区的“打地基”。 这个环节很重要,不仅要结实还要做到水平垂直。 这时候前几天买的墨斗也发挥了作用。 新墨斗里的线还是白色干净的,先在一端插入木棍,并在另一侧也插一根,然后拉直中间的绳索,沿着这条线垒起来就是笔直的墙体了。 沈睿姣简短几句话交待完毕,但实际操作对于沈行书和沈离然来说可没那么简单。 相比规则整齐的砖块,石头凹凸不平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很难平整对齐。 绕着工地观察了半天之后,沈睿姣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细节。 “爹、二哥,首先你们要先确保底层平整、墙体竖直。那些杂乱无章的缺口可以用拌好的熟石灰泥浆填补。” 刚才忘了提这一点了。 其他人也不太懂这些。 调整思路之后,父子俩的工作进度有所加快,但这仅仅是相对之前的情况而言,毕竟开头最难嘛。 直到太阳落山时也才刚垒完两条墙。 在这段时间里刘氏已经赶制完了全新的棉衣和垫被。 可是两卷布料都快用完了,即便是布头也都被裁成了袜子分发给每个人。 她还拿了一些棉花制做成四双棉鞋给他们每个人。 鞋子表面材料是从旧衣物上改来的,而底则是利用原有的老棉鞋底重新改造而成。 刚到西川时,他们穿的囚服被没收了,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套旧棉衣和棉鞋。 把他们送来这里是为了给西川增加人口,并不是要把他们整死。 只是发放的这些保暖衣物质量相当差劲,里面填充的根本不是新棉花,而是一些废旧的棉絮,根本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趁着买了些新棉花回来,刘氏就赶紧把家里的旧棉衣旧棉鞋都拆开。 从旧衣物中拆出来的废棉絮做了褥子铺在床上,剩下的好棉花又用来给四个人的被子加了一层,这样更暖和一些。 旧衣服外层的布也充分利用了起来,缝制了两床新褥子还有几个枕套。 每个人有了两套内衣,再加上外面的棉衣裤,勉强够换着穿。 沈行书和沈离然忙着盖新房的时候,沈睿姣也没有闲着。 她尝试着种蘑菇。 作为一个研究古人生存技巧的达人,沈睿姣知道那些蘑菇是直接在木头上长出来的。 第23章 砌墙 她找了棵山上曾经采过香菇的大树,请沈离然帮忙将它砍下来。 这种适合长蘑菇的树木叫樯木。 砍下的树干需要用斧头轻轻划几下并开出几条槽沟,但这不能做得太深更不能太浅,据说这是为了形成菌菇的生长环境,叫做剁花。 接下来还需要用树枝和树叶覆盖住那些槽痕,这一步叫做作衣。 蘑菇不喜欢阳光直射,所以得选一个背光的地方。 自从沈睿姣弄好第一棵树以来已经有快十天了,可目前来看,仅有非常少的一些小芽冒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木材选择不当或者是天气太冷导致的。 如果想加速蘑菇生长,可以用棍棒敲打树木表面刺激其发展,这种做法被称为“惊蕈”。 对于另一棵樯木,沈睿姣尝试了不同方法。 她钻了许多孔,然后将平菇根上那些撕下来的碎片塞入孔洞中,并填上了锯末封闭起来。 同样的也做了作衣处理。 到目前为止还未看到成果。 同时沈睿姣还在其他树木上试着培育黑木耳,不过同样没有明显成效。 其实沈睿姣还知道有一种利用棉籽壳培养平菇的方法。 她计划等到进城的时候向老乡们打听看看能不能买到所需材料来做试验。 最好的培养基实际上是玉米芯,但她不确定这个年代是否有玉米存在,反正之前在市场上并没有见到过。 …… 又过了两天,房子的地基总算整理平坦。 这意味着房屋建设最关键的部分完成了。 下一步就是开始堆砌墙身。 墙体建造也有其特定的要求。 通常宽度为两块土坯砖厚度或一块土坯砖长度。 搭建时采用交错排列的方式进行垒砌,一行横放一行竖立。 缝隙间则需要用含有稻草和白石灰混合后的黏泥填充结实。 地基石再往上大约一米左右的高度最合适用来开始垒砖。 父亲与儿子分工合作,一人负责调和泥浆一人专门堆砌墙体。 和泥是普通工人的活,但砌砖可是技术活。 沈行书怎么也没想到,以前苦练绘画的技术这会儿还真派上了用场。 他砌的每一块土砖方方正正大小一致,垒出的砖墙又直又平,每层砖块中间的缝隙都几乎一样宽,看起来十分整齐。 但沈行书自己觉得这跟绘画好像关系不大。 沈睿姣却说这是他在画画时培养的审美感。 沈行书当时还怀疑是不是女儿在骗他让他好好干活。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 两个人的手法越来越娴熟,速度也越来越快,爷俩倒是掌握了一项新的技能。 吃午饭的时候,沈睿姣夸奖他们:“爹,二哥,你们真是太棒了,等咱们房子盖好了,你们再去找工作修城墙,肯定没问题!” 沈行书有点生气地说:“那当然了!咱俩可是瓦匠加木匠啊!” 他们刚刚被流放过来的时候,肩膀提不动东西,手里也拿不起重物。 可这连一个月都没有,他们的掌心已经磨出了老茧,挑水、和泥、砌墙都不在话下。 要是去修城墙,绝对可以胜任。 沈睿姣笑着说:“没错,你们还能拿到比一般工匠更多的钱呢!” 因为修城墙也算是建筑工人。 不管是瓦匠还是木匠都算技术人员,工资自然要比普通工人高一点。 刘氏算了算,“那这样你们一天就可以赚好几百文了吧?十天就是六七贯?那一个月就能赚二十贯,那我们每个月能有二十两的银子?” 沈行书用衣袖帮刘氏擦去了脸上的一些泥点,“你是不是自从开始管家就变得这么爱钱了?怎么可能一个月挣这么多!冬季城墙又不修。就算是春天,一个月总得歇几天吧,再说谁会给工人那么多钱啊。” 刘氏脸一红,嗔怪道:“我明白,但我还不能畅想了呀?” 搬到山谷里之后,沈行书对她的态度变得更加亲切了,不再像在京城那样难得见面。 沈睿姣和沈离然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低头继续吃饭,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沈睿姣甚至咽下了要纠正母亲的话。 刘氏所想的是最理想的状况,而实际与理想差距甚大。 来到西川这段时间,沈睿姣也去过几趟城里,对这里的东西价钱和工资水平有了些了解。 只能说,在这里劳动力很便宜。 有时候一个人的价格还不如一头牲畜卖得贵。 比如说一个小厮只需要一两银子,而买一头成猪却需要五两。 年龄不同,其价格也不同。 小孩子的身价最多能达到六两,而成年人根据具体情况价格在四两至二十两之间浮动。 民间的临时工日薪最多也不到三百文。 官府雇佣工人,则大约是两百文都不到的日薪。 杀猪屠夫每月大概可以赚三两左右的银子。 但街头小贩每个月却连二两银子都挣不到。 至于参与修城墙工作的薪酬情况,沈睿姣不太清楚细节,估计一个月也就顶多五六两银子。 而且,如果有休息日或是午餐费用扣除以及因工作表现不佳扣钱的情况,最终能拿到手的钱会更少。 …… 第二天。 沈行书和沈离然继续建造墙体。 而沈睿姣和刘氏决定进城一趟。 她们一方面要把收集到的山货及打来的鱼卖掉换钱,同时也要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 这次,刘氏负责售卖沈睿姣捡来的山野特产。 而沈睿姣则担着货物走街串巷地兜售鱼类产品。 上回进城卖鱼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这回攒下了快一百斤鱼。 沈睿姣说话甜言蜜语,又是个怀着孩子的妇人,遇到的人家多多少少都会买上几条鱼。 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把所有的鱼都卖光了。 鱼品种有四五种,大的小的价格不一。 这次总共赚到了五千多文钱。 五千文就等同于五贯铜钱。 找刘氏的路上,沈睿姣经过了一家钱庄,并把那五贯铜钱换成了一块银子,仔细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她想着等会跟刘氏一起买点好点的食物来改善一下伙食。 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群人围着。 一开始,沈睿姣没太在意这个情景。 这时候正好是闲着无聊又有闲钱的市民们出来逛街的好时机。 第24章 活该挨揍 人们聚在一起围观个什么稀罕事也是正常的。 然而,当沈睿姣听到刘氏的哭泣声时,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被围住的是她母亲刘氏! 沈睿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挺着孕妇的大肚子,连声高呼“借过”,挤进了人群当中。 只见刘氏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护着那只竹筐,一边哭泣,一边不停地重复:“我真的没钱啊,真的没有!” 这竹筐还是以前人家送给她的。 除了刘氏外,人群中还站着几个人。 伯父、伯母以及沈家的其他亲戚,都围着刘氏。 大伯母满脸鄙夷地说:“三妹啊,你看你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以前贵妇的样子?” 二伯母虽然笑眯眯地说着,但她的话却如同刀割:“老母亲生病得治,作为儿子家的一分子理应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怎么能一直哭穷不出钱呢?” 国家重视孝道,这番话说出来,简直是想置对方于死地。 沈睿姣赶紧走到刘氏面前,弯下腰把她扶了起来,从上到下看了看问:“娘,您没事吧?” 刘氏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说:“他们要抢我的东西。” 确认母亲没事后,沈睿姣转身面对其他人,保护着身后的刘氏,“几位伯父伯母,你们如此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真是好意思?” 见状,沈家里的几个男人都沉默退让,不好插嘴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执。 听见这话,沈洛惜拨开挡路的哥哥上前一步指责沈睿姣:“你耳朵是聋了吗?二婶刚说咱们祖母需要看病,请大夫花的钱得三家一起出。你们家为什么不给钱?” 沈睿姣直接给了沈洛惜一巴掌:“我娘是长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你现在这刻薄的模样,哪里还能见到昔日名门千金的一丝痕迹?”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盖过了周围人们的窃窃私语。 捂着脸蛋,沈洛惜惊讶地看着沈睿姣:“你怎么敢动手打我?” 她们三人年纪一样,可沈睿姣总是像侍女一般服侍着她和另一户人家的女儿。 实在难以想象,一向对自己毕恭毕敬甚至是畏首畏尾的沈睿姣会对她动手! “既然已经打了难道还会怕什么?” 沈睿姣反唇相讥。 沈洛惜从小养尊处优,在流放过程中也并未真正感受到艰难困苦。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受到侮辱的沈洛惜气愤到极点,泪水涌出双眼的同时伸手去抓沈睿姣的头发…… 沈睿姣侧头躲开了沈洛惜的手,并一脚踢在了沈洛惜的肚子上。 最近这些日子里沈睿姣天天锻炼身体,腿上的力气比起之前大了不少。 沈洛惜一下子被踢飞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大伯娘连忙上前去扶沈洛惜,嘴里还骂着沈睿姣:“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害得家里名声都跟着受损了,居然还敢打人?” 沈行文没料到沈睿姣当着这些沈家长辈的面前说打就打,气得大声训斥:“沈睿姣,你还真敢在我面前动手?你把我放在眼里吗?” 沈睿姣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我都已经打完了,现在一个接一个地问我怎么敢打? 这些人真是活该挨揍! 她嘲讽地看着沈行文说:“哦哟!你现在又开始讲自己是长辈啦?当初为了保护自己女儿却把我推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沈行文没想到沈睿姣会当众提到这件事,顿时哑口无言。 倒是沈洛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她娘怀里挣扎出来对沈睿姣大吼:“沈睿姣,你个贱货!你和野男人鬼混怀了孕还到处乱晃?” 沈睿姣忽然变得柔弱无助,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喊起来:“西川县的乡亲们,我的大伯为了让堂姐免于责罚偷偷给官府行贿让我替罪啊……” 大伯娘脸色大变急忙过来捂住沈睿姣的嘴不肯让她继续往下说,恶狠狠地在她耳边低声威胁:“死丫头,我们还要脸你可不能丢人!” 心里暗暗奇怪,这死丫头分家后为何会变得这么厉害? 以前几句闲话都能把她气得要上吊自杀,现在竟然这么无所畏惧? 他们沈家以后估计要长时间待在西川县生活,如果乡亲们都知道了沈睿姣才是那个替罪羊,以后沈洛惜在西川怎么站得住脚? 沈睿姣心想:就是知道你们顾及脸面,我才这么说的! 二伯娘见状也赶紧走过来对着刘氏半劝半吓唬:“三弟妹,你也不好好管教睿姣。别的不说,她这样挺着肚子在外面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刘氏一直很怕两个妯娌但这次为了孩子壮起胆子回应道:“如果不是大哥这么做,我们睿姣怎么可能大着肚子出来卖力赚钱呢?” 大伯娘与二伯娘互相看了一眼皱眉不语。 二伯娘反应快立刻转换话题:“好歹大家都是同一家族的人不管怎么样孝顺父母这点应该要做到吧?母亲的身体本来在路上就不太好你也知道。刚来西川那几天还好点这两天又严重了。” “我们大房和二房已经尽全力给她治病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找你们帮忙。听说前几次你们进城卖掉山里采的东西赚了些钱希望你们能出五百文铜板给老人家看病总不能看着老母亲受苦不管不顾吧?” 作为典型的贤妻良母,刘氏从小就被灌输了孝顺老人的道理听见这话觉得很在理就想掏腰包。 只不过过去凡事听老公沈行书的意见现在更多考虑女儿的想法而且家里的钱大多靠沈睿姣赚回来不由自主看向她征求意见。 沈睿姣见状干脆放大声音哭起来假装起身撞墙边哭泣边喊叫:“呜呜呜,你们想逼我死啊?我不活了!”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沈睿姣自然没法寻短见。 那群沈家人气得脸都绿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应对沈睿姣。 就连沈洛惜和沈离辰也惊呆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围观的人群里,一位好心的大婶拉住沈睿姣,轻声安慰道:“姑娘,你现在怀了孩子,可不能乱哭,别伤了自己的身子!要是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 “对啊,说出来让我们给你撑腰!” “没错,咱们西川县可不是京城那种地方,官大就想欺负人在这是行不通的!” 第25章 心里有鬼 “姑娘别怕!西川县可是楚王的封地。听说楚王快要及冠了,他就要来管理这里。他们要是真敢欺负你,那我带你去找楚王府理论!” “吴家老三你就吹牛吧!你以为见楚王那么容易?” “就算见到了又能怎么样?据说那个楚王从小脑袋就不灵光,是个傻子!所以找他也帮不上忙!姑娘,你不如相信我,我亲大舅的一个远房亲戚是县太爷侄女的朋友的邻居,我可以带你去西川县衙告状。” “你们几个赶紧闪开!” 扶着沈睿姣的大婶把别人轰走,“这不是人家的家事吗?还到处告!县太爷哪里有空管这种小事?再说了,咱们平常人讲的就是个理字,谁都得守规矩。姑娘,别怕!” 沈睿姣哭哭啼啼地说:“都说家丑不外扬,但我真的忍不了了!你们都了解我们是从外面来的。” 围观的老百姓纷纷点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外来流民有问题。 现在的西川县,大概有一小半的居民都是流落过来的人。 大伯一向要面子,偷偷朝大伯母递眼色。 大伯母对于现在软硬不吃的样子非常头疼,在沈行文的眼神示意下,只能开口警告说:“睿姣,你刚才还说家丑不要外传,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谈。” 沈睿姣回头望着她,眼里满是泪水:“大伯母,我现在哪还有家啊?你们为了……” 说着,她低头抚了抚肚子,“你们为了让自家女儿免受苦难,把我推入绝境。我怀孕之后,你们不仅没有照顾,反而处处为难我,说我对家族其他的姑娘名声不好,还想逼我走上绝路。” 那位搀扶沈睿姣的大婶听了,狠狠瞪了一眼沈家人:“姑娘,别伤心了!你长大就知道了,有的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坏到极点!好事都想占便宜,坏事做尽总有一天会被天惩罚。” “就是就是!姑娘别担心,咱们西川县可没那么多破规矩,女人照样能当半边天,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事!” “没错,你比那些嘴上一套行动另一套的所谓贞女好多了!” 沈家人听后惊讶不已,面面相觑。 西川县竟然连妇道人家的大名都不在乎? 而沈睿姣倒不太意外。 她进城卖东西时就已经知道西川这里的风俗完全不同于京城。 地处边疆的西川常年战乱不断,村里的壮丁们常被征召入伍。 新生人口补充远远比不过死亡速度,所以大多数家庭是由女性掌权。 不像京城里的贵妇那样打理家业,而是一家人大小事情都要扛在肩上。 既要照顾家里的老人孩子,还得下地种田或者做点小买卖来养活全家。 啥女子的名声贞洁,在生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然的话,沈睿姣怎敢把自个儿的名声拿出来争辩? 二伯是做生意的,心思细腻,一看形势不妙,便叫上二伯娘和沈离辰,“你们先回去吧!咱娘那边还等着人伺候呢。” 二伯娘点了点头,使劲拉着不乐意的沈离辰往外挤。 可外面围满了人,根本出不去。 “你们如此多人之前气势汹汹围堵人家小姑娘,现在才说两句就开始撤了?什么意思啊?” “这还不简单?心里有鬼嘛!” “那咱们更得留他们下来了!怎么着也要听完再说。” 二伯娘和沈离辰被迫又回到了人群中间。 沈睿姣偷偷拧了自己大腿一下,眼泪立马流了下来,“爹和娘不忍心看着我死掉,也不想拖累姐妹们,咬咬牙决定分家过日子。” “我们是因为大伯闯祸才连累被赶出来到西川县,到了那儿是一无所有。当然,只有一无所有的才是我们家,大伯家二伯家里边儿还是有些钱的,不然怎么能买通官差?” 二伯娘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你们以为我们就有钱啦?告诉你我们一分钱也没捞到!” “都是被发配出来的,为何我们挨饿瘦成皮包骨,而你们一个个吃得白白胖胖?” 沈睿姣反问。 旁边的人都开始左看右瞅起这家子。 确实可以看出来沈睿姣和她娘娘刘氏都很瘦弱,脸上的沧桑更是说明她们天天都在外头风吹日晒。 尤其沈睿姣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孩呢,看着真叫人心疼。 回头再看大房和二房里的人,并没有特别胖,但脸色红润,显然是没受啥苦。 围观的老百姓大多同情沈睿姣这边更多一点。 二伯娘有点气不过地嘟囔了一句:“谁说我胖了?” 其实她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头。 可惜现场没人愿意听她的辩解。 沈睿姣接着往下说:“说是分开过日子了,可我家四口人却什么都没分到。按照政府对我们这种流放到此的人有一些补助政策,但也仅仅给了我一百铜钱两斗麦子,哪比得上你们动辄就拿走了上百千的钱和好多麦子。” “我家四个成员中一个是孕妇,只能指望爹爹哥哥两个人去砍树搭个小屋住着。可瞧瞧你家二十几口人,里面十几个壮劳力挣下的钱总比我们家多多了!” 大伯母再也忍不住跳了出来反驳道:“咱们是从城里来的难民,谁都有可能一穷二白从头开始。大家生活都艰难这倒是真的,但这并不是让你们不管老太太的理由吧?” 即便是在西川这个地方不在乎女孩子名节与否,难道就能不顾及到最基本的孝顺之道了吗? 果然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就连原来站在沈睿姣这边说话的妇女们都劝了起来\/ “姑娘啊,不论你们与大伯二伯之间有什么矛盾,但作为晚辈该做的本份总是要做滴。” 沈睿姣点了下头擦干眼泪回答道:“说得没错,我们应该孝顺祖母大人。不过尽孝不仅仅是嘴上说说就够了对吗?” “他们两家老喊穷结果还能花五百文房租住在城里,但我们一家人却只能暂时躲进荒郊野外的一个山洞里凑活着过日子。要是有钱我还用得着挺着这大肚子翻山越岭寻找吃的东西?” “这话说得没错。” 那女人点头,“确实是个麻烦事。” 围观的人也开始讨论了起来。 第26章 道德绑架? “不管怎么说,孝顺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如这样吧,大伯二伯来出钱,我们家就出力,把祖母接到山洞去住,我们一家四口来照顾她怎么样?” “那怎么行?” 沈行文当然不同意,如果让母亲真的跟着老三住在山洞里,他岂不是成了大家的笑柄? 以后回京更是抬不起头。 二伯沈行武也反对:“我们也拿不出多余的钱。姣丫头你也知道,我们家人多,吃饭穿衣花销也不小。可是再穷也不能不给老人家看病,你说是不是?你瞧……” 沈行武指着刘氏护着的包裹说,“你们这里有如此多山货,估计卖了不少钱吧?我们就当先向你们借点儿。给老太太治病要紧。” 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母亲送到老三家去,不仅会丢脸,而且母亲手中还有一些私房钱,说什么都不能落到老三手中。 围观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沈睿姣。 好心肠的女人劝沈睿姣,“山里的东西以后还可以捡,但还是先出钱给你祖母看病重要。” 沈睿姣冲着帮忙的女人笑笑。 那个女人看得出来,这是强装笑容,不由得心里一软。 沈睿姣没给她改口的机会,微启红唇,叹了口气,显得十分为难:“这点钱本来打算用于全家日常开销和以后孩子出生的事情上。即便是在山洞生子,至少也需要被子和接生婆吧。” 妇人连声附和,“的确,买被褥、请接生婆都得花钱。” 大家围绕“先给老人治病还是先攒生产费”这一问题又展开了热烈讨论。 大致有一半的人支持给老人治病,另一半则认为应优先考虑生产所需费用。 人群中有人喊话:“当然是积攒生产的费用啦!赡养老人难道不是她儿女该负的责任吗?凭什么要用一个小媳妇准备养儿的钱去治祖母的病呢?这些所谓的亲人又在干些什么?” “没错啊!一个个都不愿担责反而还盯着一个怀着孕的小媳妇的钱袋,真丢人现眼!说是京官,简直没良心极了!” “真是替这个可怜的小姑娘难过啊。碰到坏事就把人家推上前,风平浪静的时候又想逼人家跳崖!” “幸亏现在没事,不然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样对待她辛苦采来的草药换回来的一点钱。我经常也上山采药,有时候不小心就会挂在悬崖边,一个男人都如此小心,何况还是位孕妇?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谁愿意冒着风险带着肚子爬山找药材?” 在场众人纷纷指责之下,别说大伯二伯无话可说了,就连刘氏自己都觉得惭愧万分。 因为自己家里没有能力,才会让闺女受这份苦。 沈离然和沈行书前些日子手上的水泡都没消退过,而沈睿姣的情况更糟,在脚底。 尤其是登山鞋子磨损特别快,于是她让哥哥给她的鞋加了一层薄木板防止穿破底。 尽管这样做能够减少对鞋子的损坏但磨脚却变得非常严重。 一双年轻女孩的嫩脚经常被鲜血染红,每回处理伤口刘氏都会忍不住哭泣,还需要女儿来安慰她才行。 直到最近捕获了一只野兔后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些,将其洗干净晾干后的兔皮重新制作了一双更加舒适柔软的新鞋底给她穿。 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了生存付出了多少汗水与努力,却依旧与其他亲戚一起打起了那笔小小财富的主意,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 想到这儿,刘氏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提着包裹走到沈睿姣身旁,护着她,转头面对沈家人。 “他们说的对,我跟沈行书还活着呢。孝敬老娘这件事确实不该轮到姣儿来干。我们现三家现在就带老娘去看大夫,就算给大夫下跪,也要让他们先把娘的病治好了。医药费咱们可以先欠着,到时候三家平摊,怎么样?” 没人回应她。 毕竟他们真正的的意图只是想要从三房这里弄点钱出来。 而老太太多半是因为年纪大加上环境艰苦导致身体不好,只需慢慢调理罢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说道。 “我是大夫,如果不怕我医术不精,我可以帮你们的老母亲看看病。看在小丫头面子上,允许你们欠账。但得由三位兄弟联名写欠条才行。” 沈睿姣听了急忙起身朝着声音来源处鞠躬,“谢谢大夫!我一定会记住您的恩情!” 大伯和二伯同时给了自家媳妇一个眼神。 二婶左顾右盼,假装没看见她男人的眼神。 大婶只能开口说话了,但她不是直接回应大夫,而是转向刘氏:“三弟妹,我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新做的吧。若真是手头紧哪还有闲钱置办冬衣?既然有能力买东西穿,何必还麻烦大夫赊账啊?这样好不好,你们出钱给老母亲治病,就当我们两房向你们借的如何?” 这回刘氏马上回话了,“大嫂,咱们一到西川县里头就把这套衣服发给了我们。山里可冷了,没有棉衣真冻成冰棍了。而且我们的棉袄还得给睿姣呢。等开春孩子出生了这些都要拆了给她做垫被用。实话说我们现在是真穷啊,没法像你们那样穿着舒适的单衣。” 这番话说得大婶哑口无言,没料到一向温柔内向不愿争吵的她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让她很是生气。 就在大婶还没想好怎么反击时,沈睿姣开了口:“大婶、二婶,尽管我只是个小辈,但也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孝顺祖母。只是我现在的能力有限,可以做的事情不多。那么我打算借钱给你们,但我有两点要求。” “首先,在孩子出生前必须把钱还给我。否则我就得住到你们的院子里去坐月子。其次,要是还不起的话……” 沈睿姣指向了沈离辰,“那他就得帮我做工三个月作为抵债。到时候不管我说啥他就干啥。如果同意这个条件,那就请乡亲们做个见证人,并且签下字据。” 沈离辰第一个反对:“你想得倒美!凭什么为她工作?我不干!” 沈洛惜也不乐意配合,“我们家地方本来就不大,哪有多余的地方让你生孩子坐月子?” 她自己还没享受到独立房间呢! 第27章 恨不得抽他两巴掌 一直护着沈睿姣的那个女人很不满意,“不干也得干!你爹娘都没说什么呢!你说你来自京城,却也没见得多有礼貌!” “没错,这位小姑娘都愿意先掏钱给祖母治病了,你们还这么挑三拣四?我觉得她提出的条件挺合理的。” “不是挑三拣四,他们是想白拿人家小姑娘的钱!就是不想借,想直接要过来!” “不至于吧?我看几位大叔还不老,年轻人看起来也就跟小姑娘差不多。她都能挺着个大肚子自力更生,你们这群人一个个身强力壮的,手也快脚也利索,怎么还好意思抢一个小姑娘的钱?” “那位老郎中刚才都说愿意赊账给老太太治病了。你看这些人谁答应了?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没真心想看病,就想找个理由欺负这家小姑娘呢!” “说真的,我也觉得是这样。要不然为什么不愿意赊郎中的账也要向小姑娘借钱?” “其实小姑娘提出的条件已经很宽松了。现在小姑娘还能自由活动,到生小孩应该还有一段日子,这时间难道还不够你们干活赚钱还她的债?要是真还不上,那你们腾出一间房让她生孩子也是应当的啊?” “这个也不同意,那个也拒绝,明摆着就是没诚心想借钱嘛。估计是想着有借无还。” “……” 沈家人之前结交的朋友都是上流社会的。 一句话要说出去得琢磨好几遍。 别人的话也要好好想一想背后的含义。 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啥也不管,想到什么说什么! 太粗鲁了! 简直没有教养! 平时没跟普通老百姓打交道的沈家人此时都面红耳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嘴,只能默默在心里鄙视他们。 沈行文更是气得胸口不停起伏。 压住火气对沈睿姣和刘氏说:“我不跟你们这些女人啰嗦,把老三给我叫来!” 沈睿姣慢悠悠地说:“大伯父,你要找我爹啊,他现在在城外的大山里。你要去的话得赶紧,否则天黑了可就进不了城了,我们那地方离城有点远。” 沈行文重复道:“我是说,你让老三见见我!” 沈睿姣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问:“为什么啊?你是我爹的大哥,可你不是他爹,那凭什么非得我爹去见你?” “因为我年纪比他大。我是他的大哥,就不能让我见见?” 沈睿姣撅嘴说:“原来长兄如父的说法只在这时候成立啊?以前把我赶出去的时候为何不说这话?你逼我自杀的时候为何不说这句话?嘲笑我们家穷的时候为何不说这句话?” “我们在山洞里住而你们住在城里时为何不说这句话?刚才难为我们家的时候为何不说这句话?让我们家出钱给祖母看病时为何不这么说?敢情你的‘长兄如父’只是对我们家摆架子用的?” 她的声音不生气,就像一个被冤枉的小孩子责怪大人不公平。 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反而让人听着心疼。 围观的那群百姓见状又一次为沈睿姣打抱不平。 “难怪他们会分家,有个这样的大哥谁能受得了啊。” “我知道沈家,他们前不久刚被发配到这里来的。那天他们来的时候我还帮忙搭过帐篷呢。听说他家的一个官员因为多嘴得罪了皇上,结果全家都被罚到了这里。” 看着架势,这小姑娘的堂哥多半就是那位御史了。 看他那说话的样子,真欠揍!” 连外人都觉得恨不得抽他两巴掌。 “一个人犯事全家跟着遭殃,还好意思说别人呢!” “没错,一个有罪的人居然还嫌弃别人名声不好!我看啊,八成是他干的好事把人小姑娘给连累了!真是不要脸!呸!” “话也不能如此讲,他们家平时也借了沈御史不少光,所以有点儿心理准备也没啥不对。当然了,他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够意思。” “你这是不是也想着为他们辩护?你自己不也是因为连累了一大家子人流放到北边来的吗?” “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我可没逼着亲兄弟和我分家,也没向有身孕的亲侄女借钱给老太太治病!” “……” 沈行文的手颤抖着,一会儿指向沈睿姣,一会儿又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最后翻了个白眼倒在地上了。 沈行武一见状,连忙扶住沈行文,“大哥,你这是怎么啦大哥?离辰,快过来帮我把你大伯送回家去。” 沈离辰满脸疑惑地说:“直接送回家啊?不该先找个大夫瞧瞧吗?哎呀!娘,你捏我干嘛?” 二婶瞪着眼睛训斥沈离辰,“你爹让你送回家你就去送,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这个傻孩子! 明摆着大伯是在装晕,用得着请大夫来看? 大婶牵着沈洛惜紧随其后,“夫君,你到底怎么了?赶紧醒醒,别吓唬我啊!” 而沈洛惜转过身朝着沈睿姣丢下一句狠话:“沈睿姣,这事没完!要是我爹出了什么问题,我绝对饶不了你!” 对此,沈睿姣根本理都不想理。 既然人都晕过去了,围观的人群也不好继续拦阻,让出路给他们离去。 等沈家两房人走远了,周围的群众才陆续散开。 但他们没有立即离开,反而争先恐后要购买沈睿姣手中的山货。 “刚好,我们家今天打算买些蘑菇炖汤,你的这些就挺合适,给我来点儿吧!” “我要点红莓回去制作糖葫芦!” “药材店里正好缺一点桑黄,把你手里的这些全给了我吧!” 这时候开口的是刚刚那个愿意让她赊账的老大夫。 沈睿姣随即就把那些药材交给了老大夫:“老爷子,谢谢您刚才答应帮忙看病,这份草药就送给您了!” “我怎么能接受你这份心意?更何况你还等着拿钱过日子呢。你就少收点就行啦!” 片刻之间,山货药材全都被抢光了。 甚至有人特别关照她:“姑娘,如果下次还有类似的货物,麻烦直接送到这边南端第三个院子来吧,不管有多少我都收下了!” 感激地谢过了每一位顾客之后,沈睿姣和母亲离开了市场。 看到刘氏一直闷闷不乐低着头走路,沈睿姣安慰道:“娘亲你看那边摊子上那只发簪很适合你,我买下来送给你好了。” 第28章 启动资金 刘氏一听这话立刻抓住她的胳膊说道:“别乱花钱,以后留着自己花。” “刚才那话不过是吓吓他们的,并非当真的哦。” 沈睿姣从身上取出一个五两重的小银块放进了母亲的手心里,“这些都是卖鱼赚来的钱。我们现在生活条件变好了,将来会更加幸福的。” 刘氏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银钱,哪怕是这一小块银子都令她惊讶不已。 “我不愿意给他们银子不仅仅是因为不愿意掏钱出来,更重要的是祖母根本没有生病。他们两家肯定是另有图谋而已。您完全不必为此自责。倘若祖母真的身体抱恙,怎么可能派出这么多人来集市堵截咱们呢?” 按照常理,此时此刻两位伯母应当陪护在侧以尽孝道。 京城那些贵妇们总是热衷于树立自己孝顺的形象。 “嗯,你说的对。” 刘氏苦笑起来,“我白白担心了那么长时间。” 如果真正置婆婆生死而不顾的话,心中难免会有负罪感。 同样,若利用女儿的钱财替婆家人解困亦是难以坦然。 “算了吧,不想这些扫兴的事儿了!反正咱们已经顺利摆脱困境了。走啦,我们买些美味食品带回去庆祝一番!” 沈睿姣拉起刘氏的手往街市走去。 今天带出来的东西总共卖了近一千五百文钱。 比上两回少了不少。 不管是制香皂还是种植蘑菇,看来得早点安排上新买卖了。 母女二人先去给沈睿姣买了需要用的东西。 先花了五百文买了一些香料。 这些香料本就偏贵,而且种类也很多。 从香料店出来后,她们去了旁边的布店,花了一百文买了两块布。 一块是颜色亮丽的,适合母女俩做衣服。 另一块是湖青色的,正好可以给沈行书和沈离然做衣服。 然后到肉摊前买了些猪肉。 接着,在上次四个人吃饭的饭馆里打了几样菜带走。 打包的条件有限,只能打包干菜,比如一块酱牛肉。 总共花费了一百多文。 另外还买了一小罐白酒,花了五十文。 还根据沈离然的需求买了几种工具,一共花去二百三十文。 离开县城的路上,她们顺便到隔壁村子里的老乡那儿买了很大一筐棉籽壳,只用了两文钱。 沈睿姣还想再试试用棉籽壳是否能种蘑菇。 冬天的蔬菜可比肉还要贵呢。 …… 回到家后算了一下账,今天手里剩下的钱加上上一次留下的六百多文,一共有了一千零五十一文。 沈睿姣想了想,从中取出一贯钱串起来交给了刘氏保管。 现在交给刘氏管理的钱加起来有九千文,只不过有五千已经换成银子。 刘氏不想接这一贯铜钱:“你不是打算做生意吗?做生意总得有点启动资金吧!” 沈睿姣摇了摇头,“所有必要的材料我都买齐了,剩下几十文就够了。” 目前好像还没比铜钱更小面额的钱币,所以不用考虑找零问题。 五两银子存着应急,而四千文则留作其他需要时使用。 等新房子建好,总归要购置些家具。 至少也需要一些白纸用来封住门窗。 沈睿姣还计划着以后买些材料练练手做玻璃温室。 无论如何,要让钱生出更多的钱。 想要赚钱,首先要舍得投入。 溪里的鱼,她准备过段时间再去卖一批。 这样既抓鱼又养鱼,过年的时候还能多赚一点。 西川县内的水域资源本来就稀缺,没有冰冻的河更是寥寥无几。 鲜鱼在市场上价格自然很高。 毕竟越稀有的东西价格越贵嘛。 得用这种方法来提高商品价值。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氏提起了白天在集市遇到的事情。 沈行书顿时急了眼,放下筷子站起身就要去找沈行文讨个说法,“他这也算当大哥的?居然带着一群人欺负我媳妇儿女儿,这叫啥事儿啊?!” 沈离然也跟着挽起袖子站了起来,“爹,我也跟你一块儿去。” 沈睿姣嘴里还没吃完的食物都没咽下,就赶紧起身拦住了他们,说话都有点不清不楚的:“别……不吃亏。” 别去了,没吃亏。 刘氏也连忙劝阻,“好了!现在这个时候城门都已经关了,去了也进不去!别闹了!” 沈行书和沈离然一听也是这么回事,才气呼呼地又坐下了。 “别担心,今天他们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刘氏看着沈睿姣噎得不行,给她倒了碗清水,还轻拍她的后背。 “咱们睿姣现在厉害着呢!几句话就把大房、二房的人都说得哑口无言。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也都为我们母女俩说话,最后那大哥还是让人抬走的。” 爷俩听见她俩没受伤这才放了心。 听说沈行文被人抬走了,沈行书一愣,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大哥这是怎么了?” 就算心里再不满也是同根生的兄弟,不愿意看见大哥出事。 “没什么大事。” 恢复正常的沈睿姣解释道,“其实我大伯父就是不想认输,在那里装晕罢了。” 沈行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离然则向沈睿姣竖了个大拇指。 …… 第二天一早。 一家人继续分头做事。 沈行书和沈离然忙活着盖新房。 刘氏给每个人做新衣服的同时,还得保证全家人的吃穿。 家里布料不多,只好用碎布来做厚实的鞋底。 说白了,所谓的千层底就是用很多层布做的。 生火煮一大锅粘稠的浆糊,把旧布平铺在板上,涂一层浆糊再铺一层布。 如此反复五六次便形成一组,放在一边晾干后再继续重复这个过程。 彻底干燥后裁剪成形,再将几组布料缝合成一起制成最终的鞋底。 …… 沈睿姣没有再去山上搜集东西,专心制作肥皂和种植蘑菇。 肥皂试验已经快完成,只需要让成品更漂亮点儿就可以量产了。 香皂的做法要更加讲究些,用途也更广。 相比而言,肥皂的重点在于清洁效果。 现代社会中的香皂会附加护肤祛痘等多种功能。 但古代人并不追求这么多功能,因此她选择了较为温和且泡沫细腻的一种版本,并调整碱性成分比例并加入了不同气味与色彩。 凤凰草是最受女性欢迎的指甲花色原料。 第29章 齐心协力 加入少量凤仙草提取物至香皂中可呈现出由淡到浓不同层次的红色调。 买来的各种香气原材料涵盖了鲜花味、动物香味还有当地常用药材香气。 混合均匀的液体倒入模框等待固化时,沈睿姣转而开始着手准备棉籽培养基种植菌类。 先用石灰溶液处理棉籽壳。 刚好最近建房制皂都需要用到熟石灰粉,因此囤了不少材料。 通常做法是用大约1%重量比的消石灰粉溶解于清水中。 一斤石灰还好说,一百斤水得用杆秤来回好几次才能弄够。 因为手头没有那么大的桶,沈睿姣只能到温泉旁边找个地方挖个坑,接着铺一层草,再把石灰水倒进去。 放石灰水的目的是杀菌。 要泡上一天一夜才行。 这边沈睿姣正干得起劲儿,那边沈行书爷俩也没闲着。 房子需有四面墙,两面直接加高就行,前面后面墙上还要开窗户和门。 后面留个小窗,为的是通通风透透气,几个房间开几个窗户。 前面呢,就得开门还得开大窗户。 门窗这种事得靠木工手艺来搞定。 父子两人边商量边在地上画图,不时还会绕着那房子仔细查看。 最后两人达成共识后,沈离然开始了工作。 砌砖的时候,沈离然帮忙给沈行书作助手。 轮到做门窗了,则是沈行书来辅助儿子沈离然。 即便是这样分工合作,也还是试验了几次才总算将第一个给做好。 前面墙打算搞三个窗两个门,后面的墙就准备五个小窗户。 光是门窗这些就忙活了整整三天。 到第三天的时候,沈睿姣做的那些香皂全都已经硬结成型。 她计划再过五天之后把这些东西拿到市集去卖。 蘑菇种植也基本完成。 棉籽壳泡发后将其捞出沥水,在阴凉却不过于寒冷的地方摆整齐,底下垫层菌种,再铺一层厚厚的棉籽壳,如此重复几层。 这平菇的种子可是沈睿姣自己培养出来的。 从平菇根部采集到的一些黑色碎屑被撒到了浸软的草料上面充当新的育种材料。 从一开始搬到这个山谷里摘到了第一批平菇开始,沈睿姣就在着手培育这批菌丝了。 新长出的幼小菌丝现在可以当作种子撒播在经过处理过的棉籽壳上了,最顶上盖一层稻草,并且固定结实以防风吹走。 整个过程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完成。 回想从前,没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前拍视频介绍玉米芯栽培技术时,沈睿姣用了快四个月。 当时是秋末开工的项目。 眼下虽然正值冬天,但考虑到有温泉的帮助加速生长条件的话,估计三个月左右就可以收获果实。 假如一切顺利的话,过年时节还能尝尝新鲜的平菇呢! 鉴于这种作物长得比较慢,沈睿姣决定每隔一个星期种上一部分。 这样做可以让不同批次之间有所交错,不至于一下子全部成熟难以处理。 当然也不能种植太多数量,毕竟春天到来之际自然就会看到满山遍野都是野生平菇,那时候它们反而就不值钱了。 尤其是在6至9月份期间,由于气温偏高容易导致内部腐烂变质生虫害。 如果是在温暖湿润的南方地区,可能三四月份也有类似情况发生。 …… 过了几天。 早晨醒来后的沈睿姣就像土匪头目一样巡视着自家领地。 怀孕肚子里的小生命日益增大,让她睡眠质量变得越来越差劲儿。 可供选择的睡姿越来越少了。 趴睡不行、平躺太难受,只能侧身而眠了。 夜间起夜上厕所也渐渐成为了常态问题之一。 上下往返洞穴内变得不方便起来,有的时候沈睿姣起个大早之后干脆就不愿意再次回到床上继续补觉了。 索性随便逛逛周围环境也是好的。 每天黎明时分天空刚开始泛白光线仍显昏暗。 然而透过稀薄雾气隐约可见温泉边上种下的那片绿色蔬菜已经茁壮成长起来了…… 特别是那些青菜、生菜和空心菜,都已经长到了可以吃的程度。 有时候沈睿姣做手擀面时,随手就掐一把新鲜青菜扔进热水里煮。 在这几种蔬菜中,青菜长得最快,只需要三十天左右就能成熟。 而空心菜与生菜则需要一个多月的成长期。 再过几天,这些新鲜蔬菜就可以采摘下来,拿到集市上卖掉换点家用钱了。 毕竟,在古代冬天能吃上绿叶菜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但这批青菜,沈睿姣没有打算卖掉。 一部分用来自己家吃,另一部分打算留着作为种苗来用。 最近买回来孵化母鸡下的蛋也开始有小鸡雏孵化出来了。 这两天不断地有小鸡出生,大概是因为它们睁开眼睛后最先看到的是沈睿姣,误以为她是娘娘。 于是这些小家伙总是喜欢追在她后面叫个不停。 这让沈睿姣有点担心,怕一不小心踩到它们,赶紧找了些木板将它们围住,防止出意外。 刘氏也非常高兴看到这一切。 毕竟平日山谷里很是冷清,除了他们四人,这大概是山谷里唯一的生命迹象吧,大家都像是养宠物一般对待那些小鸡。 没事干的时候还会逗逗它们玩,不是给它们一些菜叶就是熬点儿米粥喂食。 刘氏总觉得应该给它们准备小米才是,想着等下次进城一定要记得买点小米带回来。 迟迟没有再次进城采购的原因在于大家都在忙着制作肥皂香皂直到全部完成。 另外还有盖新房的工作。 当所有的框架做好之后,剩下的墙面不到三天就被沈行书和儿子建好了。 但对于整个房屋来说最难完成的其实是架设屋顶横梁的过程。 那根大梁本身重量就不轻,还要抬升到一定的高度才行。 他们全家只有四人,还缺少工具,这个任务显得异常艰巨。 最后大家想到了用滑轮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在屋内屋外立起了比房子高出许多的大木柱固定牢靠后,安装上沈睿姣之前从城里特意买回来的专业滑轮设备。 将三条绳子分别绑在大梁左中右位置,三个人通过同步拉扯使大梁顺利升至屋顶。 剩下那个人就在新建好的墙壁上指挥操作。 “娘,请你那边稍微提起来一点儿。” “你那儿下降一些。” 第30章 祈福仪式 “爹您再往前走一点点...对,就这样!更高点儿……好!” 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终于成功安装上了这最关键的一根主梁。 这一系列劳作让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汗流浃背,但却乐在其中。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完成这样的重要工程对于每个家庭而言都意义非凡。 比如要挂一条红布条或者铜币象征吉祥如意,并且还要举行祈福仪式。 主要是烧纸祭拜祖先和神灵保佑全家安康。 这项活动由刘氏负责组织实施,因为与过去在京都参加祭祀活动相似流程比较熟悉。 为了庆祝这一天的成功,在结束劳动后还特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炖五花肉、爆炒白菜、香菇炖猪肉以及鲜美的鱼汤汤底等等菜肴应有尽有,甚至还拿出了之前自制的黄酒共同举杯庆祝。 用老方法酿造的白酒,就算是再辣也不过是度数较低的酒。 沈睿姣因为怀孕不能喝,她盘算着等孩子出生了,还可以提炼一些高浓度的酒来卖。 但这仅仅是沈睿姣的想法而已。 沈行书尝了一口,却被呛得直皱眉头,“这酒可真够劲儿!” 刘氏浅浅地抿了一口,笑道:“你之前都喝好酒,身旁还有美人陪伴,自然觉得酒不那么冲了。” 说到“美人”时,她特别加重了语气。 沈行书尴尬地打着哈哈说:“那些陈年旧事还提它干啥?如今咱日子过得多舒坦。再也不担心会惹大哥不高兴,或是被二哥卡脖子少了吃穿用度。” 他抬起手指着差不多快建好的新房,“你看,房子全都是咱们亲手一块砖一片瓦盖起来的,这才是真真正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刘氏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色,不再揪着沈行书以前在京城沾花惹草的故事。 曾经的好日子虽美好,但远没有现在来得安安心心。 沈睿姣的目光却停在了哥哥沈离然身上。 沈离然静静地吃饭,偶尔拿起杯子小酌几口,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但沈睿姣深知,这样的生活或许让刘氏感到甜如蜜糖,对于沈离然来说却是苦涩无比。 当年在京城里,由于沈行书不做官也不经商,全家就像是依附他人生活的小虫子一样依靠着大哥和二哥的支持才勉强度日,自然处处受制于人。 然而,沈离然与他爹截然不同,他在年轻一代中显得异常出色。 甚至就连他的大伯对他也格外青睐有加,预言说下一代能在政界有所作为的人最有可能就是沈离然。 出身名门望族的孩子从政一般都会受到全家人鼎力相助。 沈家也不例外。 大伯能够进入朝廷任职,是因为祖父早早便为他铺设好了道路。 根据计划,只要两年副都御史的经验磨炼之后,大伯就应该可以升到正二品的御史台主位。 只可惜大伯在处理事务方面不够老练,在人际关系上显得过于简单直接。 为了让大伯更好地适应这种得罪人的职位,祖父亲自操办将他安置于此。 因为御史常常需要直言谏诤,即使因此触怒权贵或皇族也鲜少会被追究。 按理说,这该是最适合他的一条路了。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伯竟比任何人预料中的还要不堪此重任。 他不仅性格直爽难以圆滑变通,而且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做官的料。 身为一名应该公正无私的官员,大伯竟然公然参与到了争夺太子位的纷争之中。 幸好还有一些其他御史为了不让整件事波及到更广范围而努力调解,否则沈家恐怕早已面临灭顶之灾。 本就体弱多病被迫告老还乡的祖父得知消息后竟是直接气愤致死。 去世前紧紧拉着沈离然的手,满含期待地交待:“以后沈家就指望你了!” 实际上,早在发现大伯并非治世之才之后,老一辈就开始物色下一任合适的继承者。 按照乾朝律法,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家庭里都是嫡长子享有优先承继权利。 既然大伯已经坐上了头一把交椅,那么除非他自己出格太过分,否则即便其表现不佳也不能轻易更换由另外两位叔叔或者他们的后代接班。 而对于未来世代的传承来说,同样首要任务则是考虑确保当前这一代嫡系长男的地位。 但问题是沈大老爷所有孩子皆非嫡出; 唯独通过原配夫人降生在这世界上来的两个孩子,还是姑娘们。 一个已嫁作他人妇的沈悦馨,另一个则一道发落至西川边境的沈洛惜。 大伯家的几个侄子,不能说都特别没出息,但在待人接物上确实有些差强人意。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情商不够高。 二伯家里也有嫡长子和嫡次子,沈离辰也是嫡亲所生。 只是这几个孩子从小就被二婶宠坏了,一个个只会吃喝玩乐,根本没有心思当官做事,以免既耽误了自己也连累了别人。 只有沈离然年纪轻轻却异常稳重,无论是学识还是处事的能力都远远超过了他的堂兄弟们,以后必定能让沈家更兴旺发达。 可惜现在因为大伯的缘故,被流放到西川,在那里只能每天砍木头、搭屋子,手上都磨出了厚厚的老茧。 沈睿姣紧紧咬着筷子头,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离然的才华就这么被埋没了。 哪怕没有显赫的地位帮助他升官发财,她也要用自己的努力让他出人头地! …… 第二天一大早,沈离然与沈行书精神饱满地开始搭建木梁。 父子俩一前一后站在墙壁上,每个人手握一根绳索。 沈睿姣在地上把绳索套在木梁两头,然后他们三人一同用力将梁拉起来。 虽然滑轮好用,但这屋子里总不能到处挖坑放支撑柱。 安好了木架之后再铺上草帘。 如果是在南方地区,这时可以直接铺瓦。 不过,在西川这个地方因为冬季风雪较大,所以在瓦下还需要先铺一层草帘做保温层。 这草帘在当地还有另一种说法叫“草席”或者“稻草帘”。 为此,沈离然与沈睿姣专程进了一趟城。 第31章 编草席 沈离然到农户那儿买秸秆,就是用来编制所需的草垫。 沈睿姣则去买了一些小米、浆糊还有封窗用的纸张。 家中调味品像盐和糖之类的东西也需要补充一些。 此外还得再添购十斤猪油来做肥皂原料。 一斗小米是七十文,糊窗户用的纸一文一张。 零零碎碎地总共消费了二百三十文钱。 顺便还挑了二十枚鸭蛋加上十个鹅蛋回来。 这边鸭蛋甚至比鸡蛋还便宜些,每个只需要四文就可以买到。 可能是因为本地人对鸭肉需求不高吧,它的市场价格低于鸡肉大约十文左右。 相反地鹅却是相对昂贵得多的商品了。 整只售价可以达到一百七十文上下,差不多接近猪肉的价值,有时甚至更高。 相应的鹅蛋也不便宜,单个就价值十个铜板。 想到鸡苗能孵化成功的话,应该小鸭和雏鹅也能培育出来。 于是又额外支出了十六十文。 此外还购买了一口大型铁锅,耗资约一百五十铜板。 以前那口锅太小不方便用。 新买的准备放进正在建设的新厨房里备用。 由于物品众多拿不动全部,因此沈睿姣决定先找个地方坐下等着沈离然来帮忙搬回家。 为了赶工房子的进度,这次进城她们直接采购所需物资并未进行肥皂或香薰制品销售活动。 小麦秸秆这类物资几乎每家农场都会有,价格实惠只需付出十余个铜板就能收获满满一车材料。 除了主要作物外,沈离然另支出二十铜板选购了几卷结实可靠的编织线作为辅助工具,并迅速返回城区协助妹妹提东西。 沈睿姣将那些东西放在麦秆堆上。 沈离然在前面拉着板车,沈睿姣则在后面推。 二人很快回到了山谷里。 要铺五间房的屋顶,一板车麦秆远远不够。 沈离然来回跑了五趟,最终买回来五车麦秆。 准备好所需材料后,全家四个人分工合作。 刘氏和沈睿姣负责编织草席,沈行书和沈离然继续做着木工活儿。 目前只有门窗的框架,还需要制作门板与窗扇。 此外,用纸糊的门窗很难遮挡挡风雨,所以得再做一个遮风挡雨用的小木板。 编草席也算是一项技能,而这门手艺不在沈睿姣会做的事儿里面。 不过这种技巧农户都会,于是兄妹二人买了麦秆时,便顺便问了农户如何编织草席。 其实也不是很难学。 首先得搭建一个工作台。 这工作台分为上下两层,每层都是由一米左右的木板做成。 把底下的木板抬高到约七十公分的高度,两端各放一块土砖作为支撑,然后在砖头上方横着放一条木棍。 这么一来,高度约为一米的工作台就算是建好了。 草席的长度应该跟屋顶宽度相匹配。 而这个斜屋顶最宽的地方大概是四米左右。 还得准备一些十二米左右长的绳子,并且每个绳子末端都要绑个小石头。 用来当重物的石头不用太重,小点就行了。 先把这十二米的绳子一圈一圈绕好在这些石块上,因此这些石块自然不能选得太小巧了。 缠绕的时候得小心让两边的绳子保持一样的长度。 随后把这几条挂着重物的线平均间隔地搭在那根木棍之上。 这样一来准备工作算是大功告成,可以正式动手编了。 先编的是草席边缘部分。 拿两束稍微湿润点儿的麦秆,拧在一起成为一根“绳”,按照需求编出合适的长度。 把刚刚编出来的麦秆绳放置于木棍上面。 一边用手轻轻压住绳子,另一边就将第一个小石头换位打结。 就这样第一个结实的扣也就形成了。 接着以相同方法,在第三个、第五个位置分别打结。 完成了边缘之后才是正戏开场。 再取一束麦秆,确保其根部恰好位于木棍上的记号之处。 然后依次在第二个、还有第四个以及第六个绳索处完成绑结操作。 如果发现手头麦秆不足,就需要再找一小捆新的麦秆加进来,连接起来并固定好。 如此重复刚才说的操作。 奇数绳索打结续草、偶数同理。 直到整个草席到达预设尺寸为止。 最后一步是给边收口。 收尾的过程与起始时相似。 至于草席到底做得厚不厚,则完全取决于你用多少麦秆来做。 麦秆多了自然就厚实;少了就会比较薄一点。 虽然瓦片下面不能用特别厚的垫子,但是为了后续涂抹一层薄泥巴悬挂瓦片时能足够坚固些,过于轻薄也会影响整体稳定。 无论厚度如何,每一扎麦秆量尽量均等。 一间十米宽的房子,得准备二十张草席才行。 盖到现在房子的模样已经初现规模了,沈睿姣他们才发现之前买的青瓦数目少了一些。 原因是实际房屋尺寸超出了最初设计蓝图的规定范围。 加上屋顶尖部所需的瓦数也没准确估计好。 算下来少大约三十平方米的瓦片。 沈离然与沈行书不得不又一次出门采购,又带回了三十平方米的瓷砖,这次购物总共花去了他们四十多个铜板。 过了三天后。 所有草席都已经做好。 同时门窗也都安上了新面板。 只要窗户能顺畅开关,闭合时严密无隙就可以认为合格。 对门的要求更低。 门框窗户外都额外预留了安装木板的位置。 每天早晨移开这些隔断,可以让光线充分洒入房间中,并不妨碍空气流通。 等到夜间或者是遇到恶劣气候条件时,只需将挡风板装回去就可以了。 不过现在沈离然的木工手艺越来越精湛了,连窗户隔板上都能做出一些好看的图案。 最后一项工作就是铺设瓦片。 首先在草垫子上均匀涂抹一层泥巴,接着再将青色的瓦片一片一片地贴上去。 其实,铺设瓦片的设计初衷就是为了叠放起来不仅美观大方,还能起到防水挡风的作用。 但是北方经常刮大风,时常会把瓦片给吹走。 为了安全起见,建房时人们便多了这一步用稀泥固定的步骤。 即便山谷里没那么多风,但考虑到保暖效果,他们还是加了这项工程。 事实上,在铺设瓦片期间,真正忙活的是沈行书父子俩和负责日常干家务的刘氏。 第32章 成败在此一搏 这给了沈睿姣更多时间去做她想做的事情,比如卖掉她之前制作的一些香皂。 然而,鉴于前次沈家大小子夫妇在市集上对她的拦阻,不论是丈夫沈行书还是儿子沈离然都坚决反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独自前往闹市中去销售。 于是乎,沈睿姣只好寻找些其他活儿干了。 最近她又提炼了一些猪油,并准备了一批新的肥皂等着它们完成化学反应的过程。 与此同时,她还亲手熬制了一些熟石灰以备用。 这几天闲暇之时,沈睿姣打算研究一下如何自己烧制玻璃。 虽然现代技术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但在古代想要制造高质量的透明玻璃却十分具有挑战性。 要知道目前朝内所谓的“琉璃”,其实就是来自西方商人引进的彩色不透明材质制品,普通百姓极少见过甚至听说过这种玩意儿;而在皇宫里所使用的也只是少量做工不够精良、透明度较差的小型器物罢了。 虽然过去曾经在网络直播时尝试过亲手从头做起一块玻璃,也为此做了大量资料收集工作。 然而采用古法制玻璃的话,其困难程度显然要大得多,而且难以达到很高透明度并且减少内部杂质含量,整个过程中还会消耗相当大的体力与时间成本。 至于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做呢? 只因为她梦想着建造一间可以种花养草的大棚温室。 单靠传统的窗户纸肯定不行,尽管如今市面上出售的纸张质量已经挺不错了,但在强风天气下根本无法满足长时间遮挡保护需求。 因此即使手工打造出来的粗糙透明板材,相比木质或稻草结构依旧更有利于光线透入。 第一步需要先采集河沙原料。 虽然他们居住的地方四周并不存在天然沙堆,但在附近城市的河道岸边倒是容易寻找到适合用来做基底的细小颗粒物。 当外面冰天雪地时,沈睿姣独自拉车载着工具出发,来到河流边挑选适合的位置搭建火炉。 借助燃烧后的余温融化掉表面冻土层后,终于艰难地带回了一碗沙子作为初次试验用量。 当然她心里清楚这样直接获取到的物料并不干净。 所以接下来就需要通过筛选、冲洗以及高温焚烧等多个工序去除其中多余部分保留硅石成分。 另外还得准备好足够量的碳酸钾化合物共同放入预先特制好耐高温泥钵当中一同加热。 这个代替专业坩埚使用的容器由特殊泥土加上少许石墨粉调配而成。 关于前者成分来源,则是从当地售卖建筑材料商那里索要得到。 而后者则是经过特定方法提取自某些植物灰烬中所得。 整个流程中最难掌控的部分就在于加热温度必须超过千度左右才有效果。 别说在这山谷里了,就算是放眼整个大乾国,恐怕也找不到一个窑能有这么高的温度。 要想制作玻璃,唯一的方法就是拉长时间慢慢烧。 为了实现这一点,沈睿姣专门准备了一批木炭。 住在山里头的好处之一就是木头取之不尽。 她动手搭了个小土炉子,把木材砍成合适的长度放进炉子里,并仔细地封好口。 然后从底下加火点燃,待燃烧一段时间后熄灭火源,让其自然冷却。 接着沈睿姣从烧好的木炭堆中抽出几根来,把那只装着沙子与碳酸钾化合物的泥碗放入土炉内。 这二者之间的比例约为十比三左右。 这就开始了漫长时间的熬制。 她几乎是从白天一直烧到睡觉时才停下来。 打开土炉一看,里面真的已经变成了液态的东西了。 用一片青色瓷砖垫底,再小心翼翼地用细长的树枝挑出那盛满液体的泥碗,缓缓倒进瓷瓦中间预留的小槽当中。 由于这只是个试验品,因此量并不大,甚至连瓷片上的那个小窝都没能完全填满。 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它自然降温定型即可。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照耀大地的时候,沈睿姣迫不及待地爬起来查看成品状况。 说成功也算不得完全对,但也不完全是失败;最终产物确实呈现出类似于玻璃般的状态,可问题是不够通透更像块黑石头一样暗沉。 思考再三,沈睿姣觉得还需添加一些氟元素才行。 据她所知,在古时候萤石里就有这种东西存在。 古人给荧石起的名字还挺浪漫的,叫做“夜明珠”。 其实夜明珠的价值并不是由于它多么稀缺而定的,而是因为它背后被赋予的故事增加了其神秘感。 这就好比生蚝这种食物一旦宣称具有某种特殊功效或寓意立马身价倍增。 实际上在很多常见岩石里都可以找到这类成分。 简单来说就是当火山爆发时,里面的水蒸汽夹带着大量氟离子随着岩浆一同溢出,在经过漫长的氧化过程最终形成所谓的萤石晶体。 有趣的是这座山中有一处温泉便是伴随古代那次剧烈火山喷发诞生而成的。 那些看似死寂无生命迹象的老火山区域内其实还残存未完全固化的熔岩体,在地表下随板块碰撞摩擦产生的热量促使下方的水分子上涌。 当地下水流经层层阻碍遇到缝隙便会迅速向上冒泡,由此汇聚形成了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地热温泉景观。 尤其是处在高山峡谷地貌中更为突出,这里因地理条件限制静水的压力差明显较大,因此绝大多数泉眼分布于河道两侧或谷底位置。 找到富含氟化物的矿石并非难事。 成败在此一搏。 甚至还未等沈睿姣真正开始寻找所需的原料之前,新居屋顶上的瓦片就已经铺设完成。 一家人围住新房转悠了几圈兴奋不已,已经开始规划内部如何装饰装修的问题来了。 刘氏笑得两眼弯成了月牙儿形状:“原来盖间房子是这么有意思的过程啊!看来咱家人还是挺有能力滴!” 沈行书赞同地点点头说道,“真难以想象京城里那些豪宅究竟得花多大劲儿才能建起来?这些工匠除了辛苦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至于沈离然虽没开口讲话,但从他洋溢笑容的脸庞上看得出来同样充满了满满的成就感与自豪。 这是他建的房子! 第33章 混个脸熟 沈睿姣不想给大家泼冷水,等他们那股兴奋劲稍微过去后才开口说:“房子倒是建起来了,但要真正搬进去住,还得再等等。” 在入住新房子前还有一些工作要做。 用土砖造的墙最怕的就是雨水浸泡,沈睿姣提议在外墙上再加装一圈木板。 这样做不仅能挡风遮雨,而且外观也好看。 当然了,得挑能耐得住腐朽的木板才行。 房屋底部有石头打底上面有屋顶覆盖,这样尽可能地避免外墙直接碰触到地面或者被雨水侵蚀。 山里有些天然木材本身就带有一定的防腐性。 像松木和柏木就特别适合。 沈睿姣了解到,西川这边不少人家盖的木屋都有各自防虫防潮的办法。 说得直白点,采用什么方法取决于你愿意出多少钱。 条件好的自然不用说,比如会用桐油处理、选好木料甚至是涂蜡保护等方式。 经济不宽裕的就会采取熏烟法或者将表面烧焦的方法来防止腐蚀。 把木头放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然后点燃炭火产生浓烟对木材进行熏制。 这样做不仅能杀死害虫,还能去除木材中的多余水分。 另外还有用特殊的溶液进行浸泡处理的方法。 比如拿石灰水或是含有某些植物成分的溶液来浸泡。 考虑到他们目前的资源情况,除了熏制之外,还能试试用石灰水泡木头再加上涂抹一些天然树脂。 现在这个季节取树胶不是最佳时机,于是沈家四口一致同意先用水浸泡木材待其阴干后再进行熏制处理,最后才将其钉在墙上。 从伐树到浸泡熏烤再上墙,这些活基本上都需要由身强力壮的人来完成,主要就是沈离然和沈行书两个人负责。 刚建起来的房子内看上去还有些粗糙简陋。 土墙虽是实用但也并不美观,还需在表层糊上一层草泥来进行美化。 古时候人们管这个步骤叫“椒房”工艺。 抹墙这个任务则落到了沈行书的头上。 此外还要考虑屋顶及室内地面如何处理的问题。 尤其是对于室内的地面铺设而言。 在建造之初特意比原设计多预留出了约一尺半高的空隙就是为了后面铺设暖水管线留下空间。 沈睿姣有个计划,想试着将附近热泉引过来做成简易版的地热取暖系统。 不过在这时代铜铁价格都极高,要买够量制成细管所需成本实在高昂。 再说铁属于重要的战略物资,并非随便就能买到大批量的数量;买太多很可能会引起官方的注意调查,跟现代买爆炸物材料受严格管制的道理差不多。 想到既经济又易于取得用来做热水循环系统的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几乎零成本,就地取材砍几根竹子开槽当管道使用。 另一种是动物的肠胃道或者是韧皮制作成软管。 不论选用竹制还是生物制品作为管线,一旦损坏泄露都将造成不便且难以修复。 因此沈睿姣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做个两层结构的地坪方案。 首先打好夯实的基础地坪,在它之上按照宽度约为一脚左右间隔砌出土坯分隔沟渠用于放置导流管道; 接着在此之上架设足够坚固厚实的木质承重平台。 并且还在墙体上预留了几个检修孔位以便于未来出现问题时可以方便更换内部受损部件而不必破坏整个构造。 现阶段整个家族行事准则就是,尽量节约开支! 最终全家意见统一采用了竹筒来做输水管线, 等到将来条件更好了再换成韧性更强材质的替代品。 刘氏弄了些竹子,沈睿姣则负责将竹节打通做成管子。 解决了暖水管后,还有个问题。 如何让温泉水流动起来。 其实呢,地基比温泉高,水流进去都难。 得给水加点压力才行。 想了半天,沈睿姣想到了一种农具:水车。 这种东西也是她穿越必备的技能之一。 用简单的竹子就能做出来。 用水车从温泉里抽水,再通过竹管流进入房间,绕一圈后再出来。 沈睿姣和刘氏把地暖搞定后,沈离然和沈行书又砍了些木头,放在水里泡着。 等木头泡透了,他们就开始调泥巴抹在土墙上。 内墙需要用非常细腻的泥浆来涂抹。 无论是调泥浆还是抹墙,对于现在的沈行书来说那都不是难事。 同时还得有人照看着泡石灰水,因为除了温泉旁边,其他地方会结冰。 要时不时加热一下。 泡好后的木头需要放进之前沈睿姣搭建的窑洞里烤。 那天,刘氏负责烧火,顺便帮忙给沈行书打下手。 而沈睿姣和她哥沈离然一起进城办事去了。 这一忙就是十几天,这段时间里,除了沈睿姣做的肥皂以及从小溪捞来的鱼外,这几天又攒了很多鱼。 大的打算留到过年卖个好价钱。 小一些的不值钱的鱼就用木桶装好,放到板车上运到市场上卖掉。 大鱼可以卖八九十文一斤,而小鱼只能卖出大鱼价格的三分之一。 还有一些更便宜的小鱼。 沈睿姣和她二哥沈离然推着板车赶在开城门前出发。 这样到了城门口,他们正好能错开高峰期。 路过县政府的时候,沈睿姣叫住了沈离然。 “二哥,停一下。” 说完,沈睿姣从一个沈离然给她专门做的小箱子里拿出了一块红香皂与一块白肥皂递给沈离然。 沈离然一脸疑惑:“给我这些东西干什么?” “这个红色的是香皂,你拿去给县太爷,说是送给他的夫人玩。另外那几块白色肥皂,你也可以分给别的官员如县尉、主簿,感谢一下他们平时的关照。对了,再多带一小筐鱼给他们手下的那些衙役,大家拿着分一分。” 沈离然立刻明白了沈睿姣的意思。 这次不同于以前只是偶尔来城里卖东西,现在天天要在城区转悠。 经常会碰到这些人,早点打好关系也好。 “既然是你要做生意,干脆你跟着我一起去吧!至少混个脸熟。” 沈离然又把手里的香皂、肥皂递回给沈睿姣。 沈睿姣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本来她就是希望沈离然能够去县政府走走关系,方便日后的事情。 但她自己并不想去的原因是因为虽然西川这边不限制女性经商,但在男尊女卑的社会背景下,这样做总有些不方便。 第34章 感谢官老爷 沈离然理解妹妹的想法,但他不愿意让她委屈太多。 到了县政府门前发现这里还是一片忙碌景象,毕竟不只是他们一家被发配过来,每隔几天就会有新的人群来到这个地方。 像之前的沈家一样,大家都跑来排队领取工具借钱。 沈离然看到这场景,拿起装着鱼的筐子就想往后面走,“不如我们去后门吧,这儿人太多了。” 人多眼杂嘛。 沈睿姣拉住沈离然的胳膊,不让他走,“不用,我们就从正门走!人多正好。” 沈离然闻言小声说道:“送东西这事儿,通常是偷偷摸摸的。” 这么多人看着不合适啊。 “看送的是什么咯。我们送的东西里头最贵的就就是几块香皂,在西川这儿算挺难得的。而且这都是我手工制作,鱼也是河里捞的,不值钱也称不上送礼贿赂。” 沈睿姣瞥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冲沈离然眨眨眼,“这次就大大方方地、堂堂正正地送过去!” 她俏皮地说。 沈离然想了想,明白了她的用意,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叹道:“要是你是男孩子,祖父肯定会高兴坏了。” 据祖父说,他是晚辈中的佼佼者,办事比伯父都厉害,更别提做生意的大伯了。 但是自从被流放到西川后,准确地说自打沈睿姣那次没能成功的上吊之后,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仅学问和各种技艺样样精通,说什么以前保姆教的。 现在做人做事这方面他都觉得赶不上她,肯定不是保姆能教会的。 大概这就叫母爱让人变坚强吧! 沈睿姣并不知道沈离然一瞬间在心里想了这么多,有点害羞地说,“如果祖父还在世的话,我估计也就是在家里吃闲饭的份儿。” 谁会想当流放的人,还得从零开始打拼? 她宁可过混日子的生活。 沈睿姣说完这话就走上前敲门。 旁边等着办事的人好心提醒:“还没到官府上班的时间呐。” 按惯例总是老百姓等着衙门开门。 沈睿姣微笑着回应那个人:“谢谢您提醒,但我们今日不是来办事情的,我们是来感谢官老爷们的。” 话说完没多久,大门开了。 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正站在门口,见到沈睿姣立刻露出笑容代替了原先的不耐烦,“小姑娘啊,你如果有事儿得等到正式开门才行哦。” 沈睿姣朝那人点点头行个礼,“大哥,其实我和哥哥过来是专门来道谢的。你们工作太忙估计不太记得我们,我们之前刚到西川时向衙门借过一些银两还有种子,前几天刚好全部还清了呢。” 无论哪儿来的流放人士,基本上一年内能把欠账全部还清的家庭很少很少。 因此他们这个提前全额还款的家庭给衙役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位开门的吏员恍然大悟,语气更加亲切了,“原来是你们啊!” 这时沈离然赶紧把那筐子提到前面,“没错,就是我们。非常感谢县太爷还有诸位长官平时的关照和支持,所以我们兄妹二人带了一些自家捕获的小鱼,打算给大家尝一尝新鲜。虽然鱼不大,但做炖鱼汤或干炸应该都挺好吃的,希望你们喜欢!” 俗话说得好,笑脸相迎总不会招惹是非,何况人家还是送礼物来的,这位吏员伸手接过篮子,“拿来吧!” 他爽快地说。 但沈离然却躲开了递出去的手,急忙解释道:“哥啊,你马上要当班去了,手上有鱼腥味不容易洗干净。不如让我送到院子里吧,这样方便得多。” 紧接着沈睿姣掀开箱子盖展示里面的自制肥皂,“另外我特制了一批手工香皂,功能类似于洗澡豆,请问能不能一块儿拿进去给县太爷夫人试用下?” “你们倒是想得挺周全啊。” 衙役轻轻推开房门,伸手招呼,“跟我进去吧!” 沈离然率先跨入门槛,沈睿姣紧随其后,在进入前还不忘对门口等待的众人说:“大家放心吧,咱们西川县的差役都挺好相处的。我们还给衙门借的钱时,连利息都没要。” 衙役闻言咧嘴一笑,冲着外面排队等候的人称赞道:“看看他们兄妹俩,来了我们这儿才半个月就把债都结清了,还是学习一下吧。就连咱们的知县大人也特别赏识他们,直接免了一年的借贷利钱作为奖励。” 被流放到这里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其中不乏曾在朝堂上见过天子的大臣们,自然能听懂衙役的话里藏着几分炫耀。 于是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 “真不愧是我们的好父母官!” “治理有术!” “荣幸做您的子民!” 走在最前方那位衙役似乎更加昂首阔步了。 这时,沈离然对沈睿姣挑起大拇指表示赞赏。 沈睿姣笑着轻推了下哥哥,让他先走一步。 这一套高调表达感谢的方式其实是模仿病人送给大夫和护士礼物的做法。 听说现代的医护人员最喜欢的莫过于圆珠笔这样的实用小物,送点这些东西就能让他们对你印象深刻。 而赠送表扬锦旗的时候,也不能偷偷摸摸地进行,要让整个科室甚至医院的人都能看到,这样效果才佳。 要是写表扬信的话,则需要先拨打官方客服热线请求对方帮忙转交才行。 这种方法往往比直接递个不算太多的红包有效得多。 眼下沈睿姣正是在采用这种招数向官员表达敬意呢,看来成效显着。 随后沈离然将带来的鲜鱼放置于屋檐下的阴凉处,天气这么冷,鱼不会轻易坏掉。 门外传来的谈话声不小,引得其他几名官吏也笑着过来凑热闹,并且对这对兄弟连连称赞。 沈离然从行李箱中取出几块肥皂准备送给主簿和捕头等人。 就在这时恰逢一身正装的知县大人从里间出来。 开门的那个小哥立即上前介绍起二人及其目的来。 “真是细心又懂礼的孩子啊。” 县长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并领着沈睿姣走向后宅大门:“我内人就在里面,请自便。” 按惯例来说,地方上的主官通常是外省派遣而来,因此一般都会带着全家一起搬迁至此定居。 这处府邸分为前后两进,前者用于办公处理公务,后者则供家庭居住之用。 第35章 卖肥皂 除了夫人之外还有老父亲、小叔叔等家属共同生活在这里。 按照房屋的位置分布不难判断哪里才是知县一家真正居住的地方。 正当沈睿姣打算迈腿向前之际,忽然听见一声惊呼。 原来是家仆听见脚步声响后迅速走出查看状况。 听完对方解释她先是愣了一下再转身瞥了一眼里屋方向最后才把女孩儿引入厢房之中。 室内设有取暖设施,暖意融融。 只见一位约莫三十左右衣饰华贵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子斜躺在软垫之上。 “小姐这是刚由京城迁居至本地之人特意向您送上些许……” 家仆一时忘记如何称呼这份礼物于是转向沈睿姣求助。 “香皂。” 沈睿姣接口并打开了手中的木盒子递给对方。 接过物品后那女子同样表现得很惊奇。 大概也在疑惑自己的丈夫怎会允许一个来自首都但实为流配此地的人物步入私邸吧。 县官夫人随手拿起了一块红色包装的香块嗅了嗅,“这个是用来洗澡用还是当作熏香?” 沈睿姣摇摇头,“这东西和澡豆差不多,它叫香皂。我在里面加了些香味材料和凤仙花来调色,可以用它来洗澡、洗头和洗脸。这块白色的则叫肥皂,特别适合用来洗衣物,比一般方法要干净很多,可能比用澡豆洗的还干净些。而且比澡豆容易携带和存放。” 大部分老百姓平时根本买不起澡豆,平日里洗衣服主要靠捶打再配合一点皂角使用。 有的家庭讲究一些,就会把洗净的衣物浸入米汤或面汤里泡透,然后再洗好晾干。 这样做的好处不仅能让衣物变得更清洁,还具有一定的平熨效果。 原理大概就像洗排骨时放点面粉,能帮助更好地去除血水。 县太爷的夫人听着新鲜事儿,颇感兴趣,便在木箱中再拿出了一块肥皂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这可是京城那边流行的玩意?不对吧,你从京城过来应该带不了什么东西……难道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听完他们的理由后,县太爷夫人点了点头说:“真是有心了。” 然后把手中的香皂扔回木箱,再次斜躺回软榻上。 对于她来说这些都不过是琐碎小事,送的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 不明白自家男人到底为何如此高兴。 接着直接闭上眼睛休息去了。 明显是对沈睿姣带来的东西没有多少兴趣。 见此情景,沈睿姣也没有再多解释什么,起身告别道:“那我就不打扰夫休息了。” 反正只要能把县太爷讨好了就行。 而且沈睿姣相信一旦他们用过了香皂,将来肯定还会来找她。 此时的夫人眼睛都没睁,只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从内室出来之后,沈睿姣见到哥哥沈离然正在院子里等着她。 沈离然一见到妹妹出现就立刻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说道: “全衙门上下都很满意呢,你这次真的办得挺不错。要是平时咱们怕是连县太爷的脸都见不着吧。” 毕竟现在的沈家也就是个普通的百姓人家了,想要面见县官还真不容易。 之前沈离然还以为沈睿姣只是准备了一些小礼品给衙役,希望能借助他们的帮助把礼物送到县太爷手中。 这时他也赞扬了自己的妹妹:“还是我的二妹机智!懂得退让忍耐才是大丈夫啊!” 事实上家族变故发生之前,家里一直是由祖父亲自掌管一切。 祖父是个非常重要的文职官员。 沈离然自小备受宠爱,即便是祖父也都格外偏爱他。 现在却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即使经历了长途跋涉中的艰难困苦让人的内心快速成熟起来,但要做到如此冷静对待一个小小七品官员,依然很难得。 特别是对于沈离然这样一个天生自视甚高的学者来说更不容易。 沈离然轻轻地拍拍了拍妹妹的头:“光嘴甜是没有糖吃的哦。快走吧!不然好摊位都被别人占了。” 尽管他们选择了走山谷中的近路,但实际上这条路只是缩短了到达西门外城的距离。 而从外城区再到市集还需穿越半座城市。 再加上刚才耽搁了好一会儿,等到集市的时候只怕剩下的都是不太理想的位置。 最后二人在市集中找了地方开始摆设起自己的小摊。 沈离然先把装鱼的桶放了下来。 沈睿姣则将制作好的那些肥皂摆在推车旁的小台上进行展示。 “快来买我们的肥皂啦!既实惠又有效!” “这里有香味儿十足还能用来洗澡的香皂出售喽!价格实惠又好用哦。” 沈睿姣喊了半天,可也没卖出几块。 这肥皂香皂和山里的货色不一样。 西川这边山货有的是,大家都能分辨好坏。 但这种肥皂香皂大家见都没见过。 虽说围观的人不少,围着她的摊子看热闹,但真正愿意掏钱买的人却不多。 “你这东西真能洗干净衣服啊?看上去还挺漂亮的,怎么卖?” 有人问。 “小块的肥皂三文一块,五文两块。这大块的肥皂则是五文一块。” 沈睿姣算过账,她做这些东西的成本主要就在这猪油上。 一斤猪板油要十文钱。 而且,一斤的猪板油根本提炼不出一斤油来,做肥皂还得加入草木灰与石灰,整体的重量只会更多。 一小块肥皂约二两重,而大的五两。 大乾这里的一斤相当于十六两,大概是六百克。 那小块的就是现代大约七十五克的样子,大约一两半。 八块肥皂加起来成本也就十文钱不到,要是不算上人工的话,利润还能对半开。 “价格倒不算贵。” 那人犹豫了下,“但这东西怎么用呢?” 沈睿姣直接用手势比划了一番,边做边解释:“先把衣物弄湿了,然后拿这个肥皂在弄脏的地方多蹭几下,再用力搓搓就行了。” “那我买一块回去试试!” 那个人交了钱,脸上的表情却是“花钱买罪受”那种样子。 原本卖出第一件应该很高兴的事情,结果因为他的表情让沈睿姣心里有点不舒服。 想了一会儿,她让沈离然帮忙看着摊位,自己去附近的户人家门口敲门。 不一会儿,屋里就有人过来应门。 门开了之后,两人都是吃了一惊。 第36章 经商小能手 沈睿姣先开口说,“姜姨娘?” 姜姨娘是她二伯的小妾。 沈睿姣下意识地往屋内看了看,“你们换地方住了?” 大哥家还有二哥家里居然这么有钱? 这儿一个月房租起码得五百文。 姜姨娘先是摇头再点头,看起来不愿意细谈这个问题,只是问沈睿姣,“找我有什么事儿?” 沈睿姣心想着不是特意来找你的,但她还是说道:“能借个洗脸盆和热水给我吗?我……” “不行,你去别的地方问问吧!” 还没等她说完,姜姨娘就要关门了。 沈睿姣倒也不意外,毕竟现在家里对她怀着孕的事都不是很待见。 刚想走,院子里面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姜姨娘,外面谁啊?” 声音很陌生。 沈睿姣回过头,看到一个穿得很阔气的女人正从没关严实的门缝里走出来。 姜姨娘似乎很怕那个女人,小心翼翼地说:“没什么,是个问路的。” “问路的?” 女人冷笑了一声,显然是不信,“你这才来几天啊就能指路了?该不会是你那边又有人来找你了吧?” “没有的事,真的不是。” 姜姨娘身体颤了一下,语气更急了。 那女人推开姜姨娘把门敞开,向门外打量,嘴里还在说着:“咱们早说过好了,你夫家人三年内不准上门也不能回去。你要敢偷偷接济你家的钱物,别怪我不给你好看!” 沈睿姣没法躲开,只好面对着这位女人。 “你是谁啊?跑到我家来干嘛?是不是来找姜姨娘的?” 那女人一口气连问三个问题,口气越来越不好。 沈睿姣个头高,视线轻易地越过了眼前女人头顶,清楚的看见了她身后站着的姜姨娘脸上写满了焦急,两只手紧紧合十朝自己这边看着,眼中满是恳求。 沈睿姣将目光收了回来,跟面前的女人说:“我想借用你们洗衣用的大木盆和一些热水,可是刚开门口的那位大姐不肯借。” 那女人听后满脸疑惑地打量起了沈睿姣,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更是愣住了片刻,随后扭头对着姜姨娘喊起来:“你怎么说的是问路啊?” 这一下吓得姜姨娘身子一颤,泪水立刻就涌了出来。 “就知道哭!咱们找你是希望给黎家添丁进口的好事,可不是想让你带什么不好的东西进来。” 女人卷起袖子就要动手的样子。 见此情景,姜姨娘连忙跪倒在地,“夫人请饶命!” 这时沈睿姣赶紧插话说:“夫人息怒,刚才我向这位姐姐打听哪里可以买到新木盆。她指了个方向让我去那边瞧瞧。这么说也算是在给我指路吧。” 黎夫人转过身来,带着疑惑再次看了看沈睿姣和地上的姜姨娘,“你们之前就认识?” 沈睿姣与姜姨娘都摇了摇头否定。 指着门外不远的地方沈睿姣解释道:“我和我哥哥在那里摆摊售卖肥皂呢。这种东西用来洗衣服特别干净又省力,可乡亲们都还不习惯使用这样的好东西,所以我才跑过来询问能否暂时借用一下木盆演示给大家看看效果。如果我们能够得到这个帮助的话,我会帮您清洗一桶脏衣服以表感谢。” 听到这番话,黎夫人的态度明显缓和不少,于是她对沈睿姣问道:“你说的当真会帮我洗些衣服吗?” 沈睿姣点头称是。 于是黎夫人点了点头,命令姜姨娘:“你把那个大木盆拿出来装些水还有几件旧衣服送过去给她吧。” 没过多久,姜姨娘就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送到了外面,而好奇的黎夫人也跟着一起走了出来。 并且还叫上了姜姨娘跟随左右,说是让她们监督着点别让人顺走什么东西或者故意损坏衣物。 当众人聚集在小摊旁围观时,只见沈睿姣轻松将那沉重的木盆拖到了马车前面的位置上。 接着她的哥哥提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大桶温水缓缓倒入其中。 趁着水还是热的时候沈睿姣挑拣出一件看起来油渍斑斑的衣服,放进了刚刚盛好的水中开始展示起来。 尽管外面天气十分寒冷,但是只要将热水倒在盆中一会儿工夫便会凉得差不多不会灼伤皮肤。 等到温度适宜时,沈睿姣举着那件衣物向大家说明起来。 “大家看好了哟,通常最难去除的就是像这样藏匿于衣领或者袖口里的顽固污渍了吧?“ 大家都点头认同,尤其是站在最前排的人观察得更加细致,其中一个甚至还指出这就是黎夫人的外套。 随后沈睿姣将其完全浸湿,在衣领处抹上他们所售卖的肥皂用力揉搓一番后再拧干水分重新展示给了现场所有人。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变化了?是不是比想象中更洁净许多呢?甚至还要比那些传统方法洗得更加彻底哦。” 人群中立刻传来了赞美声以及肯定的话语。 “嗯,确实比平时家里人手工清洗出来的效果要好多啦!” “得用澡豆洗的那都是有钱人家!但是要是说有啥东西能比澡豆洗的干净还不贵,这肥皂倒是挺划算的。” “没错!一块才三文钱,真心不贵,要不要先试试看?” “给我来一块!” “我来两块。” “我只要一块。” “我也要两块。” 小摊子前的人们争先恐后地买起了肥皂。 除了送给衙门里的那些人的肥皂和香皂。 沈睿姣拿出来卖的一共有九十块肥皂,其中有八十块小的,十块大的,另外还有二十五块香皂。 之前演示的是使用肥皂的效果,大家抢着买的也全都是肥皂。 没过多久,一大半就卖完了。 黎夫人看着沈睿姣那快见底的肥皂堆,赶紧喊她,“小姑娘!等一下,我们商量个事如何?我不用你帮我洗衣了,你看能不能让我用盆里的肥皂?” 沈睿姣点头同意,“行。” 黎夫人满意地抱着那些剩下的脏衣物揣着肥皂走了,走前特意跟姜姨娘说了句,“家里头的东西要当心点。” 姜姨娘有些怯懦地点点头。 沈睿姣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专心卖她的肥皂。 沈睿姣的小摊生意红火也带动了旁边沈离然的生意。 这时候他也正忙着接待顾客,已经没有时间帮衬妹妹了。 来围观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第37章 她被沈家撵出去了 刚有人买了肥皂离开,新的客人立马补上来。 但这些新人没赶上之前的介绍环节,又是一轮询问开始。 “这个肥皂到底是干啥用的?” 沈睿姣只好重新做一次示范。 先洗干净领口再来洗袖子。 只是水凉了,手不一会儿就被冻得红彤彤的。 正当她准备再做次展示时,姜姨娘突然拦住了她,“让我来吧!” 沈睿姣不解地看着姜姨娘。 只见她低声说道:“冷水会把手冻伤的,你现在怀着孩子呢,不能让自己太冷了。” 边说着,姜姨娘把沈睿姣手里的衣物接过手放到水盆中。 注意到姜姨娘手上明显的冻伤痕迹,沈睿姣复杂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解释产品的用途。 幸运的是这次是最后一次表演。 所有的肥皂售罄。 至于香皂,则不需要通过衣物展示效果。 于是沈睿姣干脆把产品递到顾客面前让大家亲自看闻感受,“这是香皂,成分与刚才那款差不多,不过是加入了额外的香料与其他对皮肤有益的原料,适合用来洗发、沐浴或者洗脸,香味持久,并且比澡豆更加经济实惠!” 话音刚落,剩下的香皂也被一扫而空。 制作香皂的全部成本要比肥皂稍高些。 颜色和气味各不相同自然导致售价也会有所区别。 最便宜的一块小香皂要五文钱,而最贵的大约十文。 无论如何都比购买澡豆划算得多。 利润率也非常可观。 较大规格的产品定价范围在十个铜板至二十个之间。 总计赚得五百三十五文银子,其中花费的成本大概包括一百多文买猪油以及五十文买其他香料添加剂。 沈睿姣之前买的香料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 净赚了三百三十五文钱。 虽然没有以前卖山货挣得多,但这可是一项可以持续的生意。 况且这次也只是初次尝试销售,准备的肥皂和香皂数量有限。 将来可以考虑大批量生产,甚至加点创意提高价格。 不过现在沈睿姣没工夫想这些事。 她让沈离然去附近的医馆买了冻疮膏回来。 姜姨娘连忙摇头,“不必麻烦了,我不疼。” 沈睿姣指着姜姨娘手上受伤的地方,“这样还能说不疼?到底是怎么搞的?你怎么会到了黎家?” 姜姨娘跟着二叔时是个琴艺高超的人,曾经一双柔嫩的手像白玉一样光滑。 但现在不仅变得又黑又糙,手背还肿得像是馒头,手指红彤彤的好似胡萝卜,那无名指上甚至还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往外渗出浑浊的液体。 看着都让人心惊肉跳。 怎么会不疼? 姜姨娘只是摇头,并不想多谈。 沈睿姣也不喜欢打听隐私,既然对方不想说那她也就不追问了。 没过多久沈离然回来了,递了个小瓶子给姜姨娘,“大夫说了,一天用两次抹在冻伤的地方,抹前记得要先用温水泡一下手。” 西川这个地方冷得要命,每年数不清有多少人冻伤。 因此,治冻伤的药也不是便宜货。 姜姨娘拒绝着,“这个太值钱了,我不能接受。” 一瓶价值二十文钱的冻疮膏对于一般人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他们这种身上连一枚铜板都没有的流放之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天文数字。 沈睿姣接过瓷瓶强行塞进姜姨娘手里,“咱们有能力赚钱了,这点药送给你是完全可以负担得起的,你就收下吧!再说,今天你也帮我们洗衣服了,就当是一点小意思。” 姜姨娘苦笑着回答:“哪是我帮你啊,分明是你帮了我,这些衣物本来就该由我来洗。” 沈离然听后不解地问:“姜姨娘你是替人家洗衣赚外快吗?” 姜姨娘摇了摇头,眼神从沈离然转到沈睿姣身上来回游移。 他们都晒得稍微有些黑,穿着不算华丽但都是崭新的衣服,最关键的是两个人看上去非常有精神。 姜姨娘羡慕地说:“幸亏你们自立门户了!真好啊!” 沈离然眉头一皱望向沈睿姣。 沈睿姣摇摇头示意不用说话。 见状沈离然就没开口。 姜姨娘眼中含泪却笑着说道:“当年在京城里,别说正房里出来的大少爷、二少爷看不上你们这支分出去的小户人家,就算是我们这样的侍妾地位都不如大房或二房的一半。” “大爷有权势,二爷财大气粗,只有你们父亲似乎什么都缺。但现在看来他拥有一颗仁义的心肠!” 停顿了一下后,姜姨娘的目光移到沈睿姣隆起的肚子上,“如果普通家庭遇到这种情况,就算知道是被迫害,也有可能会对你不利。比如发生在西川城郊那样的事。然而你们父母选择了另一条路,他们宁愿搬出来住也要保全你的生命。你真的很幸运能成为这个家中的一员。” 沈睿姣点点头同意道:“的确我很幸运。但经历生死之后我发现真正决定自身命运的关键还是自己。姜…姨娘,我不知道您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但是你要是不想干,有的是法子。你确实是卖身于我二叔,但在被抄家流放到西川后,你就跟我们一样,变成了罪民。到了这里,你就是个普通的西川始人了,并不一定非要听我二叔的。” 姜姨娘泪如雨下,“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他拿我孩子的命来威胁我去做那种事,我又能怎么办啊?” 姜姨娘终于憋不住说了出来,“其实我不是来这里为黎家做事的,我是来做临时夫人的,还签订了三年合约!沈行武说,要是我不答应就把我从沈家撵出去。可我的孩子才十岁啊!” 沈离然听得直吸冷气。 沈睿姣一脸懵懂地看着姜姨娘,想要提问,却发现沈离然脸色不太好,只好把疑问全都咽回去。 “不单是我,连晴娘也被安排给大户人家当奶娘了。” 晴娘同样是二叔的小妾之一。 不过,她和姜姨娘不同的地方在于,晴娘算是正经八百嫁进来的。 这让沈睿姣有些费解,“晴娘的小孩不是夭折了吗?” 原来,晴娘刚出月子还没不久家里就被抄了,全家一起被发配边疆。 没有任何特别待遇,所有人都一并流放。 第38章 你可是小福星 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了些,一场小感冒就把她心爱的宝贝给带走了。 姜姨娘深深叹了口气,“时间还不长呢,她的奶还没断……” 她哽咽起来,尤其是对着这两个年轻一辈讲这种话时。 沈离然脸红了,四处张望着退后了一步。 沈睿姣则淡定得多,毕竟她来自现代,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让她更关心的是事实本身,“二叔真是太狠了!” 姜姨娘点头称是,“谁让我们遇见的人不好呢?不像婉娘和云娘,她们的命多好啊,老爷好,夫人都挺不错。” 说起婉娘与云娘,则是她父亲的那两个幸运逃脱流放的小妾。 “我父亲母亲自然是好人,但他们即使没能遇到贵人也根本不应该遭到如此对待。我们可以像大哥沈离俊那样离开家庭独立生活啊。” 姜姨娘仍然摇头,“沈离俊能够分开居住是因为大爷是个官宦之家的人,要脸面!而且他还想着回到京城里呢,所以做事会留点余地。况且那时候他们刚搬到这边,杨姐姐正好生病。如果现在情况不同的话,恐怕您大爷也不会让杨姐姐搬走的。但你二爷跟你大爷不同,你二爷以前做买卖生意只看中利益而不考虑名声。直接跟你说吧,假如我现在死了,估计他也马上就会找个需要陪葬的男人把我卖掉赚钱去。” 听完这些话,沈离然实在无法接受,“即便大爷和二爷都没能带钱出来,他们在京城里面总有几个旧友吧,怎么会……” 至于卖妻这种事情? 沈睿姣也跟着附和,“哪怕在官场上或商界里交的朋友靠不住,至少你们的亲戚家不应该断得这么彻底呀?” “不清楚啊。” 姜姨娘摇摇头表示不知情,毕竟这并不是一个小妾该知道的事情。 “总而言之,两房之间整天为了分家而争吵不已,但实际上根本分不了。 每个人都想得到更多钱财但却不想劳动。 每天都在争吵,直到你的祖母实在忍无可忍决定给他们分家为止,但房子还是不分开来。 由于总是分不清财务导致争吵不停,最终老太太决定,租约到期前那院子两家各自占一半空间,所欠衙门银两各负一半责任,厨房轮流使用。 “虽然目前大爷还没有完全放下官员身份带来的虚荣感,稍微有所收敛。只允许随同过来的一些忠实仆人在外工作以供全家生计。至于你二爷……” 姜姨娘又忍不住哭了,“除了他本人和他的夫人以及几个亲生子以外,其他所有的人都被要求出去找工了。” 听到这里,沈睿姣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深受打击的母亲。 眼看人群逐渐散去而姜姨娘迟迟未归,还没等走到门口就破口大骂: “姜姨娘跑哪去了?这是偷懒上瘾了啊?” 吓得姜姨娘立刻将冻伤膏藏到袖子里,弯下腰端着木盆飞快地往回跑,甚至来不及与两人告辞。 “二伯真是个坏蛋!” 沈离然生气地说。 沈睿姣没说话,心里却暗自庆幸,幸亏自己穿越到了一户不错的家庭。 不过,她还是有点好奇,晴姨娘之所以能当奶娘的原因是她还有奶水,而姜姨娘在黎家到底干了什么呢? 听黎夫人的话来说,姜姨娘不是被卖到他们家的。 还提到了要开枝散叶? 帮着沈离然卖完鱼之后已经接近中午了。 兄妹两人就近找了一个小摊吃了碗馄饨。 沈离然搓着手说,“真冷啊!” 为了保持新鲜,鱼都是从水中现捞出来的,结果一个上午下来手都被冻得通红。 沈睿姣点头附和道,“等回去后咱们再想办法上山打两只兔子用来做手套,有了手套咱们洗衣服或者卖鱼时手就不用直接碰到冷水了。” 沈离然点点头,眼睛看向了黎家的方向,“你说,如果我们没有找到现在住的那个山谷,会怎么样?” 全家四口连租房子的钱都拿不出来,只能睡大街上,怕是一晚上就会被冻死。 现在住在温暖的山谷里多好,没有刺骨的寒风,虽然整天跟泥土打交道,弄得手也挺粗糙,但总比冻成那个样子要好。 沈睿姣用手搓着冻红的双耳,望着摊主往锅里放馄饨。 听见沈离然问这个问题,她微微眯起了眼想了想,说道:“总之日子绝不会过得比大房或二房差!” 沈离然刚刚冒起的一点后怕立刻消失了,笑道:“对啊!你可是小福星,只要你在我们身边,我们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 “估计也就你们这么觉得。” 沈睿姣笑着说自己也有自知之明。 在这个地方,如果哪个未出嫁的女孩不小心有了身孕,在大户人家中下场往往都很悲惨,跟她所谓的“福星”身份八竿子都打不着边儿。 饭吃完之后,兄妹俩又忙着去买需要的东西。 首先是买了一些猪油给沈睿姣制作所需物品,一口气买下二十斤。 经过半天讨价还价最后花了一百七十文才成交。 趁着这次机会还顺便买了点肉及一根大腿骨。 托这桶猪油的福气,这些额外购买的东西也都便宜不少。 接下来是为了地板上的木材以及外墙用料考虑需要购买一些桐油防水。 桐油每斤要十七文,买五十斤共计花了八百多文。 然后就是想着弄点儿油灯照明的材料。 在这里最便宜的蜡烛都要卖到二十文一支,并不是普通家庭能够消费得起的东西,而那种无烟蜂蜜蜡更是只有贵族或者皇室才能用。 普通人平时主要靠烧豆油来照明。 搬到山谷里面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采用钻木取火的方式点燃篝火。 其实也不必天天生新火,多数情况下只是利用旧火星子再添些柴禾即可再次燃起来。 将来搬进新建好的房子里自然不能再这样做饭取暖,毕竟室内不能随便点篝火嘛。 考虑到这种情况决定买一点煤油备用先尝试看能不能自行加工。 此外还有一些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基础调味料比如酱油醋盐白糖花椒之类的基本调料加一起大约花了一百文左右钱。 小麦则按照每斗三十文价格买入后还要带到附近的磨坊磨制成面粉使用。 第39章 钻进钱眼里了 这次麦麸没送去磨坊加工,沈睿姣花了三文钱的手续费,然后把麦麸搬上了小车。 等到小鸡长大些,这些麦麸就可以拿来喂鸡,还能给鸭子和鹅吃。 零零碎碎地又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总共花了七十八文。 离开磨坊后,他们去了铁匠铺里买了些木工所需的工具和零件。 像铁钉、锤子之类的物品。 这一趟共花费了三百多文。 接着,二人去了书店买书写用品。 搬家的时候得贴喜庆的对联。 将来做生意还得记账,这就需要用上账本。 大毛笔和中号毛笔都是十文一支,而小毛笔则是五文一支,每样都买了两支,一共三十文。 优质的墨条一斤要六百文,他们买了二两,付了七十五文。 白纸一百张要二百文。 红纸一张三十文,买了两张,共计六十文。 回家的途中,站了半天的沈睿姣觉得小腿都有点肿了。 沈离然坚持要她坐到车上,由他来推着走。 沈睿姣实在推脱不过,只好坐上车开始算今天支出的明细。 所有的鱼卖掉一共挣了一千多文。 但今天不算那桶猪油的话就已经花了近两千文。 最后发现亏了七十四文。 听沈睿姣算账,开始时沈离然还很兴奋,毕竟快赚到了将近二十贯呢。 可是当听到最后竟是入不敷出时,眉头皱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挣钱真是太不容易了,花钱倒快得很!” 感觉没怎么买东西呢,钱就没了。 除去肥皂和香皂卖出去所得五百三十五文外,扣除买猪板油的钱,本来应该剩下三百七十五文。 可他们出门时身上没带现金,因此欠下的这七十四文就得从那剩下的钱里扣了。 沈睿姣又点了七十六文装在一个袋子里。 看到这里,沈离然好奇问道:“这笔钱准备用来干嘛?” “我想把这些做生意的收入单独算账,这样家里日常开销就另记一处。我之前做香皂用了一百多文买猪油,还有五百文用于购买香味材料。” “今天我们多花掉了七十四文,再加上这单独分开出来的七十六文刚好补足了买猪板油的一百五十文债务。等下次手头上再攒五百文后,就把香料的钱也一起补回到家庭公共账户中。” 听完沈睿姣解释,沈离然还是不解地皱起眉头:“咱一家四口过日子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再说这些都是你辛苦赚来的钱,这么麻烦有必要吗?” 沈睿姣摇了摇头回答:“生意场上即便亲如兄弟也应该明明白白地算账。平时咱们吃饭睡觉同享快乐共享痛苦,这些都不需要计较太多。但是经营商业上的账目和个人生活的费用最好在最开始就区分好,并详细记录。这样未来万一有什么问题或者变化时也有据可查。” 她这么做实际上只是为了未雨绸缪。 虽然目前一家人相处融洽共同努力。 但如果将来情况发生改变,比如哥哥结了婚之后新娘要求财产分割怎么办? 或是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家庭增添新成员时还能像如今这般齐心协力吗? 在巨大利益面前保持初心可不是件容易事。 到时候有一本清清爽爽的账本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纠纷。 当然,这些都是设想而已,她真心希望自己永远不需要面对这样的场景。 回谷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刘氏和沈行书还在忙个不停。 刘氏提着泥桶正往屋里走,沈离然赶紧小心翼翼地把板车停下,然后让沈睿姣自己下车,接着他跑了过去从刘氏手里接过了那个沉重的泥桶。 刘氏也没拒绝,这一天跟泥土打交道弄得她腰酸背痛。 即便如此,她还是咬紧牙关坚持走到板车旁,帮着沈睿姣整理东西。 “哎呀!你们两兄妹这是从哪发财了?!” 沈睿姣笑着说:“要发大财还在以后呢!这才哪儿到哪儿?不过,今天倒是真没多少收入可以给你了。” 她向母亲报告了今日的收支详情,包括打算分开算账的事宜。 在这个世界里大多数都是女人管钱,刘氏很清楚这其中的学问,“你这么会打算盘是件好事。” 说完,沈睿姣拿出专门留出的钱给了母亲。 除了这点钱外,家里最近几乎没有多余的钱入账。 原本准备的一些备用钱,现在一共只剩下了三千三百四十三文。 等过些天屋子弄好了还得置办一些用品。 刘氏与沈睿姣一起整理好新购进的物资后开始做晚饭。 晚上吃了用铁锅炖的大骨和烙饼。 既简单省事又有吃有喝。 晚餐的时候,沈睿姣对刘氏说,“娘,今天我和哥哥碰到了二房的姜姨娘……” 随后讲述了关于姜姨娘在黎家的情况,并问到:“娘,那姜姨娘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刘氏望了一眼沈行书。 沈行书显得非常生气地说:“这真是钻进钱眼里了!这种事情也能干得出来?!” 刘氏轻轻摇摇头叹气道:“可能是做了那家的典妻吧。” 对于典妻这个词,虽然不常用,但意思是清楚的。 相当于租赁自己的老婆给其他人。 具体来说就是把自己的老婆或妾暂时出租给别人生孩子,在协议期间内这个人就属于租借者,等到时间结束再归还回来。 像黎夫人这样的情况多半是因为不想让丈夫再娶小老婆,但是自己又不能怀孕,所以才采取这种办法。 其实这就是古代版本的人工生育技术,现代可以通过高科技手段实现直接移植胚胎,而那时候的方法更加直截了当一些。 想到这儿沈睿姣不清楚二伯是否真的已经穷到这个地步才会这样处理一个为自己传宗接代过的女人,但他肯定是个不要脸皮的人。 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哪个正常的男人会主动同意让自己头顶上变绿? 最悲哀的是那个被交易的女人命运未卜。 目前受到黎夫人的排斥,三年之后恐怕也无法获得原来家庭的认可。 “不仅是姜姨娘”,沈离然继续说道,“晴姨娘也被安排进城去做奶娘了!” 听了这话,刘氏久久没有开口只是一声长长叹息:“真是太残忍了。” 一旁的沈行书则愤怒不已,使劲嚼着骨头。 第40章 连夜赶工 突然他猛地将筷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简直是混蛋透顶了!为了一点银子连给自己延续香火的人都能卖出去!” “别激动嘛。” 刘氏拍着胸口安慰着,“你大哥大嫂向来见利忘义,他们做得出来这事也不足为奇,只不过太叫人反感了。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啊?” “如果真是穷得揭不开锅倒还能理解,但是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根本不是这种情况啊! 其实我以前就知道,他为了贪污我们家族共有的钱财,在打理自家生意之余偷偷在外开设了不少小店挂在那些亲戚或者亲信的名字下。” 这些店铺大多跟沈家有点业务上的联系,基本上是靠沈家支持着。 他的私人店铺跟沈家没关系,抄家的时候应该没受到影响! 当然了,有些店铺挂在其他人名下,很大可能会趁机讨便宜,也有的可能因为沈家的流放导致生意变得很差,但再怎么也不会惨到卖妻妾的地步吧。” 刘氏啊了一声,“我说呢,这两年家里用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二嫂还跟我说是因为行情不好。大哥他知道这事吗?” “不清楚大哥是不是知道。反正他不懂做生意,人也比较……清高,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去计较二哥的事情。再说,就算再紧巴巴的也不会亏待大房的开支。” “听你这么说,还是大哥稍微好一些。让沈离俊他们分开过至少比卖了她们强。” 刘氏说道。 “大哥也就是爱面子罢了!他不是不想东山再起,而是还梦想着有一天能重回京城当官。” 沈行书哼了一声,“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一旦‘穷到典卖小老婆’这种事情被政敌知道了,就会被他们抓住把柄弹劾几番,也会被同事笑话的。要是大哥真的放弃了回京的念头,万一真穷到那份上,说不定做事会比二哥更极端。” 听了这番话,刘氏环顾四周后笑了起来,“这么说来,还是我们这家过得舒心!四口之家简简单单,吃得好穿得暖,以后也有个住处,多好?!” 沈行书点头,“对,等到明年开春,我去开荒地种点粮食养活一家人,平时摘摘野果打打猎,这样的日子不见得比在京城差!” “嗯。等春天到了,睿姣就要生孩子了,孩子出生后你们爷俩儿出去赚钱养活我们仨。我呢就负责洗衣做饭和带外孙好了。” 刘氏对她如今的生活非常满意。 沈睿姣看向沈离然,刚想说话。 沈离然抢先道:“等睿姣坐月子,那我就接手卖肥皂去了!爹,娘,你们都不知道睿姣做的这个肥皂香皂可受欢迎了!今天有很多人都买不到呢!吃过饭我再去弄几个漂亮的模具。” “……” 沈睿姣垂下了眼帘。 虽然朝廷没有明文禁止流放的人参加科举考试,但是在沈家被抄家时的圣旨里写了一句。 若无皇帝特许,沈家人不得擅自回京! 科举考试从初级开始。 通常是县里的考试,通过之后叫秀才。 有人形容这就像是现在的高中生毕业水平。 接着通过的再考中级,在省级考试合格后叫做举人,省里的第一名叫解元。 类似于现在的高考,一般是在八月份举行,也被称为秋闱。 然而,举人还要再考高级才能有机会入京参与更高一层的考核——殿试。 最后决出状元、榜眼和探花的名次就是在殿试中定下来的。 所以说,如果不能回到京城,沈离然最多也只能考个举人。 若西川有特别规定不允许被流放者离境,那么沈离然最多只能成为一位秀才。 沈睿姣正想开口说什么“真是委屈二哥你了”,却见沈离然抢了她要说的话。 她短暂地郁闷了一会儿后又再次振作了精神。 小事一桩! 还有三年呢,她一定能让二哥风光地回京应考。 …… 平时吃完了饭聊会天就会各自回屋休息。 但是这一天不一样,都忙着帮沈睿姣做香皂。 刘氏帮着一起熬猪油。 沈行书烧了一些草木灰,然后掺进石灰水里搅拌均匀。 沈离然用锯子锯了一些小木头,给沈睿姣准备做新的模具用。 他在这些模具底部刻上一些图案,这样成型的香皂上面就会有好看的花纹。 这些画儿是沈行书设计的,包括了花、鸟、鱼虫等各种样式。 沈离然负责把木头按照图案雕刻出来。 沈睿姣则忙着试验不同的色素和香料配方。 她发现温泉边上的绿色植物能够给香皂增添新颜色。 之前,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沈睿姣拍摄制作肥皂的小视频,并不是真的想回到古代来实际操作这一切。 那只是她用来吸引粉丝的一种手段罢了。 在那时,她通常是用纯碱来做基础材料,等五天过后,肥皂的酸碱度就达到了可以使用的标准。 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真会跟着视频去做,毕竟现在谁还用手动制作的肥皂洗脸啊。 沈睿姣万万没料到自己居然真的有一天意外来到了古时候。 按照原来的流程顺利做出了肥皂后,她知道刚刚做好时因为碱性较强可能会伤害皮肤,所以必须要放个几天让它的刺激减弱一些才行。 除此之外,刚与碱水反应过的油脂跟油脂分泌过多的脸一样不具备清洁作用,因此也需要一段等待的时间使其成熟,这个时期叫作“熟化期”。 起初她计划只让肥皂熟化五天便拿到集市上售卖,但由于家里的房子刚好完工收尾阶段,父母兄长都抽不开身照顾自己一人出门远行。 这样一来一去竟多耽搁了二十多天才真正开始贩卖这批自制产品。 没想到正是由于这段额外时间,大大提高了肥皂去除污渍的效果,这让沈睿姣感到非常开心。 于是全家总动员一起连夜赶工生产更多的肥皂和香皂。 第二天太阳已经老高时,三人才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 这时候小鸡仔们早已饿得不行,“唧唧”地叫唤个不停。 数了数共有十七只健康存活下来的小鸡苗,但其中有一只仅仅活了两天就不幸夭折,最后剩下十六只活泼可爱的小生命。 第41章 属于自己的小窝 沈睿姣走到院子撒下一把小米,那些小家伙立即围拢过来抢食,低头啄米的动作十分迅速可爱。 此时母亲正忙着准备迟来已久的早餐,而父亲和哥哥将经过烟熏处理后的木板浸泡在桐油桶中准备后续工作。 他们接下来要继续涂抹墙壁上的泥浆。 本来家里使用的是天然泥土色作为墙面装饰材料,但是这样看上去屋里特别暗沉无光。 后来听取了女儿的意见向涂料里添加一定比例的石灰成分后效果改善许多,看起来亮堂多了。 正当刘氏呼唤爷俩快来吃早饭时惊讶地看到他两个竟把厚厚的棉服脱在一旁只穿着单薄内衣。 “你俩不怕冷出毛病呀?!” 沈行书一边披回外套一边一口气喝光一大碗凉白开:“房间里太闷热了哪怕不干啥活也是大汗淋漓。” 刘氏刚走进门内就明显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 “还真是温暖如春呢!难道是因为咱们用了地下的热源?可是昨天也没见这儿如此热啊。” 正当她疑惑之时儿子解释道:“应该是因为先前门窗全开着散热快的缘故我们没感觉到太多暖意。昨晚封上门窗为了使墙体快速干燥结果热量被锁住从而温度升高了许多。” 这就是这家人日常生活的一幕幕温馨而又忙碌的画面。 沈睿姣听见别人夸沈离然,“还是我二哥聪明!不仅把门窗关紧了,还利用了温泉水的循环。” 她指了指那一直在努力运转的水车。 温泉水刚开始流入水车时可能就变凉了,但随着时间推移,水车被一遍又一遍的温泉水冲洗变得越来越暖和,最终从水车里流出竹管的水都是暖暖的。 不过,在途中还是会渐渐变凉…… 反正就这样一步步来,连续不断的温泉水会慢慢让经过的每一段管道都变得温暖起来,暖和的竹管则会继续将热量往外传递。 这么过了好几天,他们的房间内自然就变得暖洋洋的。 刘氏虽然不太懂这些道理,但这不妨碍她感到自豪,“我们家睿姣真是厉害!连这都弄得明明白白。” “那也是奶娘教给我的。” 沈睿姣回答得非常流利。 吃过早餐也是午餐之后,全家人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沈行书父子负责搅拌泥浆、筑墙。 刘氏则按照大家脚的尺寸把晾干了的布剪成各种大小的形状做鞋,毕竟山里的日子行走较多,对鞋子的需求也挺大。 沈睿姣则专心研究着她的玻璃制作方法。 这一回,她把每个步骤处理得更仔细。 除了使用草木灰作为助燃材料外,还加入了一些石灰当作稳定剂。 通过添加多次提炼出的草木灰液能够帮助降低沙子所需要的高温。 毕竟那个简易土窑温度达不到一千摄氏度。 等密封好炉门后,沈睿姣又顺着山洞走出山谷去山上看看。 想看看能不能找些山里的特产,同时也检查一下布置好的陷阱是否有收获。 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刚出山谷就像突然间踏入了寒冬腊月一样。 一张嘴说话就有团团白色雾气飘出来。 这么冷的日子也没什么动物还敢出来觅食。 还好没有完全白跑一趟,成功捕获到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 刘氏将野鸡的那对翅膀剪掉一半,决定暂时养着它们。 最近由于要制肥皂的关系,沈睿姣经常大量购买猪板油。 即使榨油率很高,但也总会有不少剩余物留下来。 不管是包饺子也好炒菜也好,家里几乎每一顿都有油有肉。 一家四口看上去明显精神多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比以前圆润了一点。 有了充足的油脂来源,也就不用急着马上杀野鸡吃了。 虽说没宰野鸡,但今天的晚饭还是准备得很丰盛。 几盘蔬菜包括清炖的小青菜、开水白菜以及一道凉拌冬菇。 肉食方面简单直接,就是烤五花肉片。 做了一个小泥炉,再往上面放上两片干净的青砖瓦片,涂一层薄油后加热,然后把切成片状的五花肉铺上去烧烤。 过程中不断翻动撒盐调味,等到肉块两面呈现出诱人焦黄并散发香味时就可以上桌享用了。 尽管这个年代调味品种类有限,主要包括盐巴、酸梅干、胡椒籽、花椒粒、生姜和大蒜,没有辣椒这种东西。 用梅子去除腥味还能增加鲜味,而烧烤中最受欢迎的调料就是胡椒和孜然粉。 尽管传统调料中没有专门提到孜然,沈睿姣却在卖药材的地方发现了它的身影。 原来人们通常用它来治疗消化问题或是肚子冷痛等问题。 沈睿姣买了点吃的回来。 主食是用油渣和茴香包的饺子。 除了沈睿姣外,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酒。 沈行书第一个举起酒杯,“作为家里的当家人,我说两句话。今天我们家的新房子终于建成了!” 门窗都已经装好了,暖气水管也铺设完毕,内墙刷得干干净净,地板也打上了油光,就差最后挂外墙的木板了。 趁着内墙风干的时候,木墙就可以准备好了。 沈睿姣先带头鼓掌,刘氏和沈离然紧随其后。 “从今天起,咱们就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窝啦!大家都辛苦了!” 众人拿着杯子轻轻和沈行书碰了一下。 虽然用的是非常普通甚至有点破旧的陶瓷杯,但是一家人眼中都闪着泪光。 过去的两年对他们来说真的不容易。 在流放的路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途中充满了艰难困苦、饥寒交迫,夏天酷热冬天严寒不说,还总是被各种官府的小官欺负,再加上时不时生病的困扰。 好不容易才来到西川安顿下来,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如今,他们总算在这边扎下了根。 刘氏用手抹了把眼角涌出的眼泪,先是看向了沈睿姣略显鼓起的腹部,随后又注意到了越来越成熟的沈离然。 她忍不住轻声哭泣了起来。 “真是难为你们两个了!” 一个原本前程似锦的少年不得不中断了他的仕途之路。 另一个还没来得及享受少女时代的美好便成为了年轻的母亲,就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没有头绪。 她那可怜的两个孩子啊! 第42章 购置家具 这时沈行书拿出新做的手帕轻轻地帮夫人拭去眼泪,嘴里却不免有些抱怨:“这么开心的日子里你说这样的话干什么?” 刘氏知道这样会坏了气氛,赶紧接过手绢自己擦拭了一下眼睛,并尽力调整好心情。 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直往外涌,“正是因为这样的日子我才更伤心。” 家庭生活越幸福美满,这两个心结就越发让她痛楚不已。 “其实我也觉得没关系,毕竟我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可以奋斗。但是关于我的妹妹……”沈离然看了看身边的沈睿姣,“我觉得今天正好是个机会让我表明一下态度。” 咱们刚到西川,在山谷里住着,认识我们的人不多,主要也就是大伯二伯他们家。 他们虽说不会随便乱说睿姣的事情,就是分家的时候也不能写出两个沈字,毕竟他们都还有未出嫁的女儿。 有好多话沈离然一直憋在心中,甚至连晚上都睡不着觉,因为他最担心的就是睿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我的想法是,如今房子已经建好了,再简单收拾一下,一家人就可以搬进去住了。到那时睿姣可以在家里安胎,以后卖肥皂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尽量减少出谷的机会。等孩子出生了,记在我的名下就行。我毕竟是个男人,多认养个孩子也不算什么大事。这样可以避免睿姣被人议论,未来她还能够重新组建家庭。” 刘氏止住了眼泪,“这个提议不错。” 沈行书点头,“我也觉得行!孩子就挂在你名义下,实际是我们来照顾!” “我不同意。” 沈睿姣摇头,“并不是我挑三拣四,但这种事情瞒不住的。我们一家人已经在西川出现过,见过我的人也不少。更何况还有其他的沈家人在那边,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他们虽不会说什么闲话。 “可一旦涉及到利益,那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抹黑我。即便他们不找麻烦,假设真骗得人家跟我结婚了,将来有一天事情败露了,那男方会不会因为我隐瞒真相而休掉我呢?” 沈行书、刘氏和沈离然都没说话。 确实! 事情迟早会露馅的。 谎言怎么可能长久呢? “如果我们一家人就平平淡淡地住在山谷里,其实孩子在谁的名下也没多大关系。但如果还想争取更好的生活,让二哥能正当地回到官场上去。那就不能一开始就留下隐患。再说了,孩子是毕竟无辜的,他并不是自己选择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不认为生下他有多丢脸。至于嫁人这件事……” “目前我并没有这打算,要是以后真的想嫁了,找个倒插门的也行。只要我们家过得好了,你们还担心找不到好男人吗?” 沈行书父子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只有刘氏皱起了眉头:“你啊,真不知道这世界对女人有多么严苛!” “娘,放心吧。既然我这次捡回了一条命,那就没人再敢小看我。” 接下来的几天,一家四口人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盖房子上。 沈行书和沈离然忙着装外墙木板时,沈睿姣跟刘氏一起推着一辆手推车进城采购东西。 他们需要购买一些布料来做床单,另外还得添置棉花用来做褥子。 此外,还需要购置锅碗瓢盆之类的日常用品。 想到啥就买啥。 总共花了一千四百七十二文钱,心疼得刘氏整条眉间都没有舒展过,每买一件东西她都在一旁念叨,“真是太贵了!” 沈睿姣还买了十斤猪油,花了百来个铜板。 她打算把制作肥皂的时间改为二十天,毕竟不能每次都拖这么长的时间去卖一次。 得隔一段时间就制作一批新的肥皂,第一批卖掉之后紧接着就能有第二批接替上来。 当他们采买完所有必要的生活用品后,沈睿姣硬是拉着刘氏去了趟家具店。 虽然山上有不少木材可用,而且沈离然现在木匠手艺也不错。 但是毕竟他还是业余的,想要让他做出一张好床,必须得先给他找图纸才行。 于是,沈睿姣逛家具店主要就是为了看清楚哪些样式看起来简洁又实用,想着回头能把这些样子画下来。 不论是床、桌椅还是柜子,甚至是脸盆架子还有浴桶,沈睿姣都认认真真观察了个遍。 刚开始店里的掌柜见两人拉来了满满一手推车的东西,以为遇到了真正的顾客,满脸堆笑迎了进去。 结果见到沈睿姣对各种家具问东问西十分好奇的样子,老板脸上乐开了花儿,觉得这笔买卖肯定能成交。 谁知道一顿介绍到最后嘴巴都说干了,沈睿姣只留下一句“回去再好好想想”便走了。 这让店铺的主人顿时脸色铁青,忍不住骂沈睿姣是个从对家派来的奸细。 别说曾经生活在京城高高在上的刘氏感到尴尬不已了,就连沈睿姣自己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可能是因为心里没底。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学聪明了点。 再到下家店时,沈睿姣不再对每件东西都刨根问底,而是挑几样对比看看。 了解清楚想知道的信息后,故意找点小问题,然后换个地方继续看。 直到在另一家家具店里意外遇到了沈离俊。 那时,沈离俊正在跟店主聊天。 看到沈睿姣和她母亲进门,店主示意沈离俊稍等一下,满脸笑容地迎上来,“两位夫人,想看看什么家具?” 他瞥了一眼门口的板车,接着问道:“是打算搬家吗?” 沈睿姣点了点头,刚想说话,突然听到沈离俊叫她的名字:“睿姣?” 沈睿姣和刘氏这才注意到正朝她们走来的沈离俊。 “堂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睿姣一脸惊讶。 刘氏也关心地问沈离俊:“你娘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沈离俊先是对刘氏行了个礼,这才回答说:“婶婶好,我娘娘身体好多了,现在找到一个洗衣的工作,如今你们还好吧?” 刘氏点了点头,“那太好了,我们都挺好的。” 这时,沈离俊才告诉沈睿姣:“我在这家店当账房先生。” 沈睿姣也为沈离俊高兴,“比代写信件更稳当也轻松多了。” “这份工作正是通过帮人写信换来的。” 刘氏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43章 好人有好报 其实她想知道的是,是不是有机会也能给沈离然找到类似的轻活儿。 沈离俊脸颊有些泛红,正准备开口解释,又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店主,停下了话头。 店主也很识趣,立刻说道:“原来是沈公子的亲戚啊,麻烦沈公子多关照一些了,我去给你们倒杯茶水过来。” 等到店主离开,沈离俊才慢慢道来:“有位小姐让我帮忙写封信给她爹娘,还让我三天后再送到家里。她说自己想要离家出走,跟着一个男人一起跑。当时那位男士也在场,但看起来不太可靠,特别是那位小姐付钱的时候,我发现他偷偷和其他人在交换眼神,显然不怀好意。” 虽然看出了问题,但自己势单力薄也没敢声张出来,再说那位小姐也不像是听劝告的样子。 沈睿姣点点头,无论何时,恋爱中的人常常容易做出不明智的选择。 不过幸好沈离俊为人既善良又有分寸,不是那种莽撞行事之人。 “等人一离开,我就急忙把信送给了女孩的父亲。老人家很快就派人去把女儿接回来了。事实证明,那个男的是个骗子,意图把她骗进城里卖给不正经的地方。幸运的是追得及时。东家因此感激我,所以给了我这个工作机会。” 听到这里,刘氏笑着评价了一句:“真是好人有好报!” 沈睿姣问沈离俊:“店主给你这个差事,是因为你之前的差事被他女儿搞砸了吗?” 沈离俊点点头,疑惑地说:“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沈睿姣笑笑说:“猜的。” 做任何事情都有规矩。 写信这事儿也是这样。 有时候帮人写的都是私密的事情,比如说年轻女孩给小伙子写的情书。 要是嘴巴不严实,传出去坏了人家女孩儿的名声,将来谁还会来找你代笔呢? 沈离然的做法就像律师拿到犯人的罪证反过来去揭发一样,从道德上说是没问题的,但不合行业的规矩。 沈离俊苦笑着解释,“那姑娘被人救了回来,反而怪我没给她面子。她把我桌子掀翻了还骂我。我自问没什么错,可是钱包瘪瘪,需要挣钱吃饭,气不过就去找她讨说法。结果她父亲听说了这事儿,要给我一块银子感谢我。我没有收,我救人也不是为了钱……最后东家让我做了账房先生。” 实际上东家最早想让沈离俊当账房的时候,沈离俊不愿意。 他觉得这是占人家便宜。 当时找上门也只是希望能补偿自己损失掉的一些笔墨纸张的钱,毕竟他没钱买新的。 东家对他说:“让你做账房并不只是因为你帮过我家孩子,而是看你是个诚实善良的人,心思细腻做事稳妥,字也写得好又会算账。” 这些东西他对沈睿姣和刘氏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但沈睿姣却好像已经心领神会,还似乎看出了一些其他的苗头,调侃道:“店主难道不仅仅是要让你管账吧?” 沈离俊的脸更红了。 旁边的刘氏很快接话说,“难不成店老板还想招你为婿?” 沈离俊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他确实是这么考虑的,但我拒绝他了。毕竟我现在身无分文,怎么养得起一个家?再说那位姑娘也不愿意啊。” 刘氏劝慰道:“你也算长得不错啦,性格正直,不需要这么自卑嘛!我们可不比他们差,当然强求不来的事就不勉强啦。” 听到这话沈睿姣也表示赞同,内心感到一丝意外。 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挺保守传统的母亲在儿女婚事上还挺开明的。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能够接纳她未婚怀孕的家人又怎么会那么封建? 这时掌柜端着茶点来了。 沈离俊招呼沈睿姣与刘氏到一旁坐下。 等东西放好后,掌柜识趣地退下了。 “三婶、睿姣,你们近来过得怎么样?” 沈离俊关心地问道。 刘氏回答说:“还好。” 沈睿姣也附和地点点头。 接着沈离俊笑着说:“是啊,有睿姣如此聪明能干的女儿在身边,你们的日子应该不错。看那车拉了好些棉布、碗碟,是不是搬家呢?” 刘氏连忙说:“新房子是真的有了,不过不能叫搬家,我们一家四口就住在进西川时候住过的那座山里。” 沈离俊先是吃惊随后满脸担心,“住在山中会不会不太安全?” “还好。因为冬天动物大多睡觉去了,一般不会遇见危险的野兽。” 最起码沈睿姣在山里走了这么久,连野鸡和野兔都不怎么见得到。 “就算现在没有野兽,这么冷的天睡在野外也很冷吧?” 沈睿姣赶在刘氏前面说道:“所以我们就只能自己盖房子了,好在山里木头多得是。” 沈离俊惊讶地说,“你们自己动手盖的房子?真有本事。” “家里没钱啊!你也清楚刚到西川时分给我们的那些铜钱根本不够付一个月的房租。实在是无奈,只好自己想办法。” 沈离俊感同身受地说,“睿姣说得对。换做以前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亲手打造家具。” “你居然会打家具?” 这次轮到沈睿姣惊奇了。 沈离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账房里的活儿比较轻松,闲着没事就跟木匠师傅学了几招。技术不算好,但够家里用了。” “太棒了!” 沈睿姣开心极了,“说实话,我们来这儿看看家具样式就是想学着自己做一些。既然遇到了你,我有一个请求,可以帮我家画几张设计图吗?” “没问题。” 沈离俊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上次是你帮了我的大忙,正因为如此,我才有钱给我母亲买药。我娘一直说有机会要当面感谢你们。” 说着,沈离俊看了看时间,“三婶,睿姣,如果你们不急着回去的话,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吧?我和我娘住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正好我前些日子也给自己做了几件家具,你们若看着合适就直接拿去好了。” 刘氏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沈离俊摇摇头,“上午通常处理完之前的账目后我就空闲了。有事儿跟店老板说一声就行。” 沈睿姣与刘氏当然同意,便跟着沈离俊离开了店铺。 第44章 制作玻璃 出门后,沈离俊主动帮忙推起了板车。 走的路上,沈睿姣顺手买了一些苹果和一包小零食准备送礼。 本来她还想买点纸供沈离俊绘图用,却被对方谢绝了,“我现在当了账房先生,怎么能还缺纸呢?” 仔细想想确实这样,沈睿姣就没再强求。 沈离俊家就在离这三家铺子不远的一条胡同里。 巷子里两边的小院都挺老气而且很小巧。 推开院子的大门,“这房子是东家帮忙找来的,租金一个月只要两百文,虽然地方窄了点儿但对我们来说足够了。” 院子里真的不大,仅有三间简陋的小屋。 中间的是个多功能厅:接待客人、吃饭、烧饭都在这里。 “娘,快来看看谁来了!” 沈离俊刚跨进院子就立马吆喝起来。 听到声音出来的杨姨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满脸笑容,“今天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三夫人,睿姣小姐,真是难得见到啊!” 刘氏摆手,“我们现在都只是两个普通的老百姓而已,哪儿还谈得上‘夫人’‘小姐’的称呼啊。你要是不在乎,以后你就叫我一声素问姐姐怎么样?” 他们两家各自的情况不同,她是作为大哥的小妾身份被分开住出去的,而杨姨娘则是被迫离开家的人。 听罢此言,杨姨娘先是沉默片刻,随后眼中泛起泪光,“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叫你声素问妹妹。” 刘氏也是略微迟疑,不过立刻笑着接下称呼,接着两人相挽一同进入房间。 沈睿姣带着思考的样子紧随其后。 杨姨娘已经做好了晚饭,因为沈睿姣和她娘娘的到来,又额外加了两道菜。 刘氏劝也劝不住,索性跟着过去帮一把手。 这段时间下来,她的厨艺也有了一些进步。 杨姨娘既惊讶又心疼地说:“想不到你也学会了做饭。” 刘氏笑着回答说:“会做饭有什么不好?感觉挺不错的!忙碌起来特别有劲儿。看着大家把做的饭菜吃个精光,心里特别满足!” “确实是这样的感受。” 杨姨娘也非常赞同。 趁着两位母亲忙着做饭的功夫,沈俊把自己画好的图纸拿了出来,交给了沈睿姣看,并且告诉她自己要外出一会儿。 沈睿姣没多想,接过了图纸。 沈俊无论是写字还是画画都很认真细致,每一个细节都被标注得一清二楚。 大概看了看图纸,觉得上面的内容足以满足日常生活的需要。 转身观察这房间时发现,大部分家具都显得相当老旧,显然是原来的,而少数几个颜色较新的,则像是最近做的。 特别是那几张桌子和椅子是沈睿姣关注的重点,这些都是由碎木拼装而成。 显然用的是别人不要的边角料,难得能拼得如此整齐,刷漆之后几乎看不出拼接的痕迹。 在这个地方,家具经常使用黑色油漆作为外涂层。 沈睿姣不喜欢这种深沉的颜色,想着要用自然色搭配一层木材保护油来处理它们。 很快地,沈俊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烤鸡。 沈睿姣顿时有些尴尬。 明显能看出沈俊一家的生活十分节俭。 大家都是重新开始的境况,相比之下,沈俊家更加艰难些,若不是迫于无奈也不会为了几件坏掉的学习用品来找上门求助。 按理说,离发薪水的日子还早着呢,哪儿来余钱买烧鸡呀? 刚刚她们进屋的时候,桌上只摆了一碟咸菜和两个玉米面窝头而已。 不过沈睿姣什么也没说,在临走之前默默地留下了些银两。 对此,刘氏非常认同,“这样做非常好!对我们来说,这点儿钱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他们来说可能意味着一个月的食物。人与人之间相处要讲良心,不能让好心人吃了亏。” 沈睿姣手上拿着那几张设计图感叹道:“其实这几张图纸的价值早就超过了给出去的钱数了。” 刘氏点了点头:“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先是由沈睿姣主动提供了帮助才促成了沈俊无私传授技术这件事。 想到这里,沈睿姣露出微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娘,以后遇到别人问起你名字时,不要再说是沈刘氏了。” “为什么呢?” 刘氏不解。 按照传统,在已婚妇女中通常采用夫姓加本姓的方式称呼。 “直接叫做刘琼英好了。” 沈睿姣解释道,“你的全名很美好。” 刘琼英一时愣住了。 “既然现在我们选择远离旧居在新地方开始新生活,那就当做一个崭新的起点吧。你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之下,你是独立的人——刘琼英。未来即便是有人询问姓名也无需再以配偶姓氏相称,难道这样会影响到咱们之间的亲情吗?” 面对女儿的话,刘氏显然有些犹豫不决,长久以来的习惯再加上封建思想束缚让她难以迅速接受改变。 “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吧。” 沈睿姣坚定地下结论,“想想过去我们都曾喊你们为父亲、母亲,可现在改口叫爹娘也不见得生疏啊!相信无论你怎么称呼都不会影响到家人之间的关系。” “那确实。我认为爹娘听起来更亲近。但是,这跟直呼名字又有点不同……” “其实没什么不同的。” 沈睿姣打断了刘氏,“娘,听我的吧,从今天开始不再叫你沈刘氏了,就叫刘琼英吧。” 刘琼英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 确实,沈行书叫她夫人或娘子,沈睿姣和沈离然叫她母亲、娘,未来的儿媳妇会叫她婆婆,沈睿姣肚子里的孩子会叫她外婆,而外面的人称呼她为沈刘氏。 唯独没有人叫她刘琼英。 …… 回到山谷后,沈行书和沈离然还在忙碌着。 刘氏忙着整理今天买的东西。 沈睿姣跑到去看新做出来的玻璃。 早上出门前,她就把烧好的玻璃液倒在了瓦片上。 现在玻璃已经凝固了。 “我成功了!” 沈睿姣举着手里的深绿色水状玻璃,兴奋地喊道。 虽然这次的玻璃还不是很透明,但她总算做到了。 下一步就是解决制作大块薄玻璃的问题。 以沈睿姣的技术,目前能想到的方法是再次烧制。 先冷却后再重新加热玻璃,一是为了去除气泡,二是因为想尝试吹制玻璃。 第45章 最佳配方 这次制作的玻璃是在完全液化后再冷却的。 吹玻璃则是在半固体状态下,将通红的一坨玻璃吹出想要的形状。 沈睿姣曾经看过一个教程,说可以将玻璃吹成类似气球的样子,然后再从中割开摊平,就可以得到一大片玻璃。 不过要试试这个方法,首先得先把温棚搭建起来。 以他们家里这几个人的力量,真是分身乏术。 …… 沿着外墙装木板进展很快,两天时间就已经完工。 接下来就该打制家具了。 有了沈俊的详细图纸,沈清柏节省了不少力气。 图纸上写得很清楚,每一块木板应该如何裁剪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浪费,并且具体指明要用多大的木板来制造家具。 闲下来的沈行书,则按沈睿姣的要求开始挖掘热水池。 还好山谷中的土地表面冻了一层,但底下的土壤比较松软,非常容易挖掘。 既然称为池子,自然不能太小,沈行书一连忙活了三天才挖好。 这段时间里,刘氏一直忙着裁布,为墙上加装饰。 因为内墙是用泥土垒成的,干了以后很容易沾上灰土,尤其是在睡觉的地方。 于是刘氏在床边贴了一圈将近八十厘米高的装饰裙边。 三间卧室都需要这样做,四个人忙了好几天。 期间,沈睿姣炼猪油继续做肥皂、香皂。 三天之后,刘氏不仅做好了装饰裙边,还将床帘给弄好了。 沈行书也挖了一个大的坑,清理干净里面的浮土后,又找了些小石头沿着边缘一点一点堆起来,再用熟石灰填补了缝隙。 热水池建好后,还需要引温泉的管道过来。 管道铺好埋入直径差不多一拳粗的竹管后,初步完成了温泉池的建造。 刘氏不喜欢露天沐浴,所以还需要搭个简易的小棚子遮挡。 棚顶是敞开的。 晚上泡温泉正好可以看星星和月亮。 如果遇到天气不好,可以用草帘子盖上,免得下雨或者脏东西掉进去。 不用的时候就把草帘子卷起来,非常方便实用。 接着母女俩又去弄草帘子了。 沈行书则开始挖另一个温泉池。 他看看刚完工的温泉池感觉不错,但考虑到一家四口中有两男两女,因此不能同时用一个池子,就紧接着动手挖第二个坑。 这样,他们一家四口能通过篱笆分隔开,各自享受温泉。 一转眼又过去了十几天。 温泉附近的蔬菜长势越来越好,从远处看去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小动物们也开始陆续出壳。 因为之前人工孵化小鸡的经验,他们一共收获了九只可爱的小鸭子以及十只小鹅。 这些小家伙毛茸茸的,非常可爱。 为了防止它们被冻死,沈离然还专门为它们做了一个温暖的小窝。 现在小鸡们都长大了一些,身上大部分的黄绒毛都被成熟的羽毛取代。 不过这段时间里有一只小鸡还是冻死了,剩下的还有十五只。 种植的木耳此时已经突破木屑表层长了出来,再过十多天就可以端上桌了。 最先种下的蘑菇也总算开始探出头,虽然数量不多,但总归让沈睿姣看到了希望。 半个多月里,沈睿姣向公账借出一千文钱,并分批购买了猪板油。 总共买了快一千文的猪油,大约一百三十斤重,并全部用于制皂。 每次制作时都尝试了新的配方。 到最后甚至能用一斤猪油制作出差不多两斤肥皂或香皂,清洁效果和香味都有了显着提升。 沈睿姣在山谷中清理出一小块空地,用来摆放这些五彩斑斓的肥皂们。 不仅颜色不同,连形状和大小也不一样。 直到最后两次,她才确定了最终的最佳配方。 穿越前制作肥皂主要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并不在乎成本和最终产品品质。 但现在需要靠卖皂养活自己,自然得反复实验寻找最佳比例,争取利润最大化。 第一批使用了二十斤的猪油做出了大概三十斤肥皂,每斤约十六两,所以总计快五百两肥皂。 有了产品之后还要算成本、价格和利润。 按照每两肥皂两文钱计算,总共可赚一千一百多文,扣除成本。 一百七十文的猪油钱和一百多文香料钱,如果不算人力成本的话净赚八百文左右。 有了大致预算后,沈睿姣开始思考如何定价才能确保每两肥皂的价格达到两文。 普通肥皂要稍微便宜点,香皂价格则贵一些。 单买的话价格稍高,批量购买则有优惠。 沈睿姣在纸上反复计算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价格,既能保证两种皂被消费者接受,又能保证自家盈利。 由于家中装修耽搁了一段时间,等第一批成品还未卖出时,第二批便已经准备出售。 第二批的成本同样是花了十六文猪板油以及一百多文香料,而自种青菜榨的汁并没计入成本。 这一次用同样多的猪油做出来了三十四斤肥皂。 然而,沈睿姣并不打算降价销售,这样利润略微增加,大概能额外赚一百文。 接下来的几批原料相同,但由于油、石灰水以及草木灰水等配比的变化,肥皂重量各不相同。 到制作第八批皂的时候,产量已经达到四十斤,按原价计算可以卖到一千三百文左右,去掉成本后净利润可超过一千文。 现在最后一批成品也开始准备好了,按理说她应该买新的原料继续制作,这样每天都能有新的产品出售。 可是家中已经没有钱给沈睿姣购买新原料了。 家里之前还剩下五两银子、三贯铜钱外加三百十二文小钱。 沈睿姣和刘琼英进城买东西花了有一千三百多文钱,又留了一百文给沈俊家,还借出去了一千文。 算下来,剩下的铜钱只有不到九百文。 后来因为装修改造不停地添置东西,有时几文,有时几十文,最多的花了上百文。 等到暖居这天,手头只剩下三百五十文左右。 这三百多文不能再拿出来二百多文给沈睿姣用,因为等搬新家时还得招待客人。 新房子里一切都是新的,桌椅床柜全是沈离然亲手做的,上了一层清漆。 床帘床裙都是沈睿姣和刘琼英选布匹自己动手缝制的,床上铺着厚实的新褥子与新棉被。 第46章 带她们见官 锅碗瓢盆和茶具这些都是他们精心挑选,尽显简约风格。 从地到家具则都是木色,屋里显得非常亮堂。 门口还有块平台可供休息喝茶赏月。 还没来得及打理院子,但在屋前清理出一片空地,铺上土砖再架上木板,计划来年春天扩建院落,盖几间侧房当仓库或养鸡鸭。 每个房间里都有一盏油灯,门前也挂了一盏。 总之,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入住了。 在大魏这个地方住新房也是有讲究的,要举行温居仪式。 温居就是暖房,意味着搬家或者分户后邀请亲朋好友过来认门庆贺。 亲戚朋友们会带些礼物表示祝贺,主人家则设宴款待。 三房虽然算是分家,但并没有打算请其他两房的人参加。 主要是因为他们希望山谷中的这份宁静不被打扰,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即便没有亲友,一家人也可以自己庆祝暖居。 温居那天,一家人都起的很早,穿上新衣新鞋,准备进城买点水果蔬菜和酒肉,并顺带卖出第一批发酵好的肥皂。 如果赚不到钱,连日常生活开销都要发愁了。 这次,沈睿姣吸取教训,带上了热水和木炭。 他还让刘氏做了双手套以防进水。 进城后,四个人分成两组行动。 刘氏与沈行书留在集市上卖货,而沈睿姣与沈离然推车沿街喊卖。 他们约定好无论卖多卖少,到巳时中期在市场集合。 沈睿姣主要推广香皂:“快来看啊!卖香皂啦!香皂要比澡豆更实用,洗得香还干净!” “香皂洗脸能白三分,洗澡还能吸引蝴蝶呢!” “我们这儿的香皂独一无二,在西川就这一家!大家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要错过!” “人人都买得起,每家每户都用得上!快来买香皂啦!物美价廉,比澡豆还好用!” “……” 沈离然见沈睿姣喊得嗓子都快哑了,连忙递给她一碗从家中带来的水,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大声叫卖起来。 西川没有京城那么多讲究,女孩子也不用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 没多久,就有几户人家从后门探头出来张望。 沈睿姣没想到竟遇到了熟人,女人天生就爱打扮。 听说香皂可以美白,于是很快就有个小姑娘在丫鬟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大魏的女孩子到了十五岁就算成年,过了这个年纪就能订婚。 第一个拦住沈睿姣和沈离然的小女孩大约十岁上下。 “等等我啊!” 小姑娘向沈睿姣跑来,身后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追她:“三小姐,您慢点儿!” 沈离然赶紧停下来车,沈睿姣迅速打开装香皂的箱子。 “哇塞!” 小女孩看到各种形状和颜色的香皂非常兴奋,“这些全是香皂吗?” 沈睿姣点点头,笑着告诉她:“没错,不论是花纹的还是有动物图案的都是我们做的香皂,彩色的价格一样。” “真的可以用这个来洗脸洗澡像澡豆一样?” “当然可以,并且比澡豆更有效哦。你闻一下,它香味比澡豆还好呢。” 说着,沈睿姣递给小女孩一块香皂。 小女孩轻轻地拿着,贴近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嗯,真的好香!” 沈睿姣注意到虽然天气寒冷但小女孩额头上微微泛着油光,心想这应该是典型的油性皮肤,再加上对方住在看起来挺富贵的人家院子里,想必家境还不错。 “你拿回家试试看吧,如果效果满意再付钱,不行的话就还回来不收费。” “真的可以这样吗?” 小孩高兴地问。 丫鬟皱着眉头说,“三小姐,陌生的东西最好别乱试……” 可小女孩不以为意,撇嘴道,“她们只是普通商贩又怎么可能预先知道我会出门?你就是太担心了,奶娘。” 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抱起肥皂往家里奔去,留下奶娘站在那儿紧盯着二人不放。 不一会儿,那个小女孩再次出现,而且还带了好几个人来。 来的全都是年轻女子。 沈离然立刻把沈睿姣挡在身后。 奶娘也几步走到他们前面挡住路。 小巷子很窄,一下子就把他们堵在里面动弹不得。 沈睿姣轻轻拍拍显得有些紧张的沈离然以示安慰,毕竟对她制作的香皂充满信心。 古往今来人们一直在使用类似的产品,并未发现什么大问题,尤其是自己的产品还不含有害成分。 正当她试图走出来解释情况时,小女孩已经对着身后的一大群人喊了起来:“是她没错!” 周围瞬间围上来一圈好奇的人开始挑选查看香皂。 “三小姐,老奴说这些东西不可轻信吧?我现在就带她们见官!” 奶娘气呼呼地说。 “见什么官啊?” 小女孩一脸疑惑地看向众人,“我是让大家来看看香皂好不好用,顺便买几块的啊。” “啊?” 奶娘听得目瞪口呆。 “瞧我的脸!” 小姑娘指指自己脸颊让奶娘看。 “哎呀?” 奶娘瞪大了眼睛,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三姑娘额头总是油光满面,看上去脏脏的,还特别不容易上妆。 别人化完妆能维持一整天,三小姐却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妆就花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小姐的脸如此干净。 小姑娘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直奔板车而去,“你们别抢!我要那块粉色的兰花图案!” “给我一块小狗图案的。” “我要那一块梅花图案的。” “你闻闻好香啊,这个味道的好像也不错。” “……” 姑娘们在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一块香皂最好看,哪个图案更漂亮,哪块香气最宜人。 有的姑娘不一会儿手里就攥了四五块。 沈离然一看是来购买香皂的,便松了口气。 沈睿姣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并没有多惊讶,只是稍微让了一下身,以免被人挤到肚子。 肚子里的小宝宝可能感知到外面的喧闹,动了动。 沈睿姣本能地护住肚子,低头轻声说道:“不怕啊!娘亲在这儿呢!” 最近胎儿的动静越来越多,沈睿姣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慌变成了习惯。 沈离然听见这话,又向前站了一步,挡在沈睿姣前面。 有钱人家的女儿都有些零花钱,买下几块香皂根本不在话下。 第47章 求救 跟来的那几个丫鬟从穿着打扮上看都很讲究,肤色也很白皙,看起来都是贴身侍奉的,想必工钱也会比一般的仆人要高些。 她们大多数也都选了几块香皂。 有的挑了个小块的,有的则拿了一大块。 最厉害的是那个先出来的小姐姐,一口气买了十块,各种颜色,各种图案应有尽有。 那位小姐姐还给奶娘挑了一块大的。 旁边看起来打扮得也挺贵气、年纪比小姐姐稍大一些的女孩问:“三妹,平时你的零花钱总不够用,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小姑娘笑眯眯地说:“父亲不是最近又要纳妾吗?他怕我闹事,给了我些银子特意让我出来逛逛。” “父亲一年娶了好几个妾室,你倒是从中找到了个赚钱的好法子!” 小姑娘笑了笑没接话,眼里却有一丝难过。 大概是怀孕的缘故,沈睿姣最近爱心爆棚,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拿出了一颗糖,并将其递给了那个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这个给你,我奶娘说过,吃糖能让人心情变好。” 带糖是由于怀孕月份大了,所以容易饿,而一饿心情就不好。 “谢谢!” 小姑娘在自家奶娘责备的眼神下吃了糖,眼睛弯成月牙。 毕竟是小孩子,所以很容易被别的东西吸引,转眼就忘了不开心的事。 单这一波顾客就买了二两重的香皂将近三十块,五两重的十二块,而八两重的更是卖出了八块。 总共一百多两,沈睿姣赚了快六百文。 奶娘也拿下两块肥皂,花了七文钱。 等她们走后,沈离然感慨道:“怪不得之前二叔总说最容易从女人身上赚钱!” 沈睿姣点点头,“确实。回去后我得再改进一下配方,争取留住像她那样的买家。” 小姑娘这类型的肤质在现代很常见,叫做油皮。 尤其是t字区,非常容易出油。 化妆后很快就会花,这让爱美的女孩们十分头疼。 用香皂洗脸只能暂时解决问题,不如试试研制面膜? 尽管脑子里闪过这些想法,但并不妨碍沈睿姣兄妹继续热情地招揽生意。 这条小巷走到头,又卖出了六块香皂跟三块肥皂。 只卖出六块香皂并不是生意不好,而是因为这是第一批做出来的全部货了。 兄妹俩刚打算推着车去市场找爹娘汇合,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喊叫声。 “救命!” “救救我!” “救命啊!” 沈睿姣和沈离然同时转过身。 只见大路上有一个身穿淡红色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跑过来。 她拎着裙角拼命朝他们跑来,后面还有几个人紧追不舍。 每个人都腰间系着红布条。 其中有个中年妇女体态较胖,身上色彩斑斓,一边追一边喘气大喊: “八姨娘,你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今天这么喜庆的时候还闹事,老爷生气了,你有好果子吃才怪呢!” 这胖妇人身后还有顶轿子,轿上装饰着红绸彩带。 沈睿姣猜大概是哪家有权势的人在娶新媳妇儿,只是新娘明显是被迫的,才想半路逃跑。 兄妹俩互相看了看,站到了墙边,并把板车也移了过去,都不准备介入这事。 毕竟掺和这样的事情需要条件。 而他们并没有这些条件。 可没想到那个姑娘跑到他们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然哥,姣姐,求求你们帮我一把!” 沈睿姣愣住了,原来是认识的? 她尽力想从那浓厚的妆容下面辨认出原本人的模样。 但这短暂的一愣让追赶者有了机会。 还没等两兄妹开口,姑娘就被两个壮硕的仆妇抓住了手臂。 胖女人随即跟上来命令说:“快点儿把她塞进花轿里,要是误了时辰,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然后对嘴里被堵住的女孩说道:“你也算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闺女,该知道嫁进这里的原因。即使放你跑了,又能往哪儿躲?回到你娘家或者西川去,那里还有你的栖身之地吗?” 原本奋力反抗的新娘听见这话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是定定地看着沈睿姣和沈离然,眼中的光渐渐暗淡,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沈睿姣感到一丝怜悯,正想说话,却让沈离然制止了。 胖女人等人一抬走女孩后,转身递给了兄妹俩一些糖果,笑着说:“抱歉啦,这点喜糖就当压压惊吧。” 说完便扭动肥胖的身体离开了。 沈睿姣转向哥哥问道,“你觉得她是谁?沈家哪房的?” 沈离然把手上的糖果放进妹妹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摇了摇头并拉起了车,“看不清楚,但大概能推测出是大伯那边的一个庶女。” 听沈离然说是推测,但他的话却充满肯定,沈睿姣好奇问道:“你咋知道的?” “因为大伯和二伯做事的方式不同。二伯追求的是金钱,他会衡量一切行为以最大的利益为目标。比如我们熟悉的姜姨娘做短期妻子以及晴姨娘给小孩哺乳的情况。哪怕在北京城里,二伯至少也会照顾点沈家面子,现在则是全盯着钱看。若是要嫁庶女,他考虑的就是谁出的价格最高,即便是妓院,他也会毫不迟疑。” 沈睿姣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二伯唯利是图,而大伯注重人脉关系,所以才通过把庶女嫁给别人来建立自己的势力圈?” 她记得刚才那些婆子口中的“员外”,应该就是新郎了。 纳妾这件事需要看很多因素,比如长相、感情深浅。 如果不看感情,那就得看看女方家的实力,还有双方哪边更想成事之类的。 刚才售卖香皂的时候,那位三小姐一再说她爹要纳妾,再瞧那逃跑过来的女孩路线,估计大房的庶女要嫁到的就是这家了。 沈睿姣和沈离然路过时发现后门一点喜气都没有,大概可以猜出这庶女嫁给大伯家的待遇不咋样。 沈离然点点头,“没错,大伯一心只想回京城,当然想跟这里的官员混好关系。” 沈睿姣叹了口气:“这么一来,大伯家那几个庶出的女儿们怕是要吃不少苦头了。” 沈离然扭头给了沈睿姣一个宠溺的眼神:“她们的事我管不了,能把你的事打理好就知足了!” 第48章 香皂西施 沈睿姣笑着,往沈离然嘴里放了一块糖:“那当然了,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我有最好的家人!” …… 沈离然与沈睿姣在集市上很快就找到了沈行书和刘琼英。 只见沈行书戴着皮手套,正在木盆里洗衣服演示肥皂的功效,而刘琼英则一边叫卖一边收钱。 沈睿姣小声对沈离然说:“我怎么觉得爹娘间有点不对劲?” 沈离然点点头:“娘生气了。” 沈睿姣肯定地说:“肯定是爹惹她的。” 兄妹俩随即退后一步,默默坐在那辆板车上观望着。 人总归是趋利避害的。 过了一会儿,刘琼英才发现了他们兄妹二人,语气中带着责备:“你们啥时候来的?怎么不过来帮我们?” “我们刚到。不想打扰娘做生意!” 沈离然解释道。 沈睿姣也附和着夸奖:“娘,你今天可是西川最漂亮的香皂西施!一整条街都比不过你呢!” 刘琼英被逗乐了,语气软了不少:“你们两个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沈睿姣向沈行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快收摊。 沈离然起身过去帮忙。 刘琼英却不乐意了:“这么多人都等着买香皂呢!急什么忙啊?” “娘,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沈睿姣装模作样地按住肚子,弯下腰。 “什么?走走走,去瞧大夫。” 刘琼英立刻让步,并转身对围观的人群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闺女身子不太舒服,今天就不摆摊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追着想要买到最后一块肥皂。 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把剩下的肥皂都装上了车。 刘琼英拉着沈睿姣直奔医馆。 即使沈睿姣连说好几遍自己已经没事也拦不住她。 “以前都是因为没钱和没时间才没带你看大夫。但现在你已经怀孕六个月多了,早就应该请大夫好好看看身体了。” 沈行书与沈离然都没反对,推着板车紧随其后。 沈睿姣试着岔开话题,“娘,刚才是不是爹让您生气了?” 沈行书:“……” 朝着沈睿姣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真是不知好歹! 刘琼英哼了一声,“他说我在那抛头露面不好看!” 随即冲着沈行书道:“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他沈家的人,我就是刘琼英。丢脸也是我一个人丢,和他没关系!” 沈行书连忙陪笑求饶:“你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种叫卖活儿应该由男人才合适。而且我只是担心你拉不下脸来喊,真的没嫌弃你,我哪敢呢!” 沈睿姣与沈离然相视一笑,默契地保持沉默,以免卷入这场小风波。 直到到达医馆门前,刘琼英才“勉强”接受了沈行书的解释。 刘琼英陪着沈睿姣去找大夫看病,而沈行书和沈离然则在门口等候。 “大夫,情况怎么样?” 刘琼英急切地问给沈睿姣把脉的大夫。 大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让沈睿姣换了一只手。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沈睿姣的手,对她说:“孩子没事,但你的气血有点不足,得多补充营养。” 刘琼英松了口气,正想请大夫开些补品,却被沈睿姣拦下,硬是把她拉出了诊所。 “你这孩子……” 刘琼英皱着眉头,“这时候不该节省钱。” “娘,我不是舍不得花钱。只是大夫说得清楚,我是营养不良。咱们一家从京城那流放过来,这一路上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身体自然有些虚弱。慢慢养回来就好。不光是我,你们也去让他把把脉,肯定也是需要调理的。” 大魏的流放不仅是指从京城到西川,还会要求多长时间必须到达。 有的是一年,有的是两年,甚至有的是三年。 就算走两千里路也不用两年。 这样慢悠悠地走,就是为了让他们受更多苦。 沈家就是被规定两年才能到目的地。 不然路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受伤或死去。 能活下来的人,身体大多受损,需要长时间调养。 特别是沈睿姣还怀着孕。 刘琼英知道沈睿姣说得对,便不再坚持,暗暗决定以后多给她做些有营养的食物。 母女俩走到门口,正好看见沈行书父子将头凑在一起。 “你们爷俩在做什么呢?” 沈行书一听就举起手中的东西,兴奋地说:“我刚捡了个烟花。离然说可能是哑火的,所以人家才丢掉。我认为人家可能不小心掉了。至于行不行,等晚上试一下就清楚了。反正我们搬家也要放鞭炮。” 确实如此,这下谁也没提出反对。 刘琼英已经忘记刚才跟沈行书闹矛盾的事,便兴致勃勃的拉着沈睿姣去买搬家用的食材。 “买个肘子吧?” “这个豆腐也得买一块,用来压锅,寓意着咱们家的人都有福。” “大葱也必须买两根,这样可以保佑睿姣的孩子以后聪明!” …… 刘氏负责张罗,沈睿姣跟在后面付钱,沈行书和沈离然一个看着板车,另一个负责提东西。 不多时,那辆板车上就堆满了东西。 最后,沈睿姣又买了些制作肥皂的原料。 这次沈睿姣打算试试用羊油制皂,就特意买了点羊杂和羊板油。 平常羊肉要比猪肉便宜,食用油都是用猪油练,所以羊油才特别便宜,只要十文就能买三斤。 除了羊油,沈睿姣还买了一些香料,并打了一斤新鲜的羊奶。 一家四口高高兴兴地出城回家。 沈睿姣照例被安排坐在那辆板车上,由沈行书和沈离然拉着她。 路上,沈睿姣讲了今天遇见有人纳妾的事。 沈行书和沈离然一样,很确定是大伯家的庶女。 沈睿姣轻叹一声:“也不清楚是谁?!” 到达西川时,只有大伯家人最多,共有十八口。 除去大伯和大伯娘,还有三个姨娘,则还剩下十三个人,三个嫡子女,八个庶女,以及两个庶子。 其中一个就是沈俊。 “按年龄算,应该是沈欣儿,但这些庶女里毕竟有三个没亲娘护着,具体是谁说不准。” 刘氏摇了摇头。 没娘的人,在哪个时代都像草。 沈行书不愿意听这些事,“哎呀!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说那些人做什么?只要咱们家把生活过好就行了!只要你们娘仨能够好好的,那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那毕竟是他亲哥哥,他又能说什么? 第49章 办理暂住证 一家四口很快就回到了家,便开始忙活搬家装房子。 沈行书负责烧火,沈离然摘菜洗菜。 沈睿姣指挥,刘琼英负责烹饪。 酸甜山药片、炖排骨、鱼汤、鸡肉炖蘑菇、香辣羊肉粒、煮青菜、猪肉粉条煲…… 一桌子丰盛的佳肴。 饭菜做好前,还有个很重要的仪式要举行。 刘琼英让沈离然把餐桌移到门外,摆上了刚买的祭品。 她点上香,拉着沈睿姣跪在桌前,低声祈祷着。 “新房搬家求好运,金窝福地保平安,希望苍天护佑我们!” “各位祖先,请你们理解这次的不得已而为,希望你们能够保佑睿姣顺利生下孩子,让全家平平安安!” “……” 最终,连磕了三个头后,刘琼英才将香插进香炉里。 这饭桌还得放在原地不能动。 刘琼英解释说,这张桌子是给祖先和神明享用食物的,等他们用餐完毕再收拾。 听不明白的沈睿姣就问:“祖先与神仙会在这同一张桌上吃饭吗?如果彼此之间意见不合该怎么办呢?” 刘琼英无言以对,半天憋出一句:“如果不是看在你是个孕妇的份上,今天我肯定不饶你。” 听到这话,沈睿姣笑个不停。 随后,沈离然与沈行书清理出一片空地,点燃了两挂鞭炮。 一家人围坐在新房里的餐桌旁,满脸都是喜悦。 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新的生活真正开始的时刻。 虽然称之为午饭,但当大家都放下碗筷时,太阳却已经偏到了西方。 吃完后,刘琼英负责收拾桌面,沈行书赶紧抢着去洗餐具。 沈离然为大家泡了壶热茶。 至于财务记账的工作,则由沈睿姣承担起来。 当天肥皂共卖出六百二十文钱,洗手液则赚得二百十七文钱,加在一起一共是八百多文钱。 买材料花掉了二百多文,另外向公共账户还了一半——五百文。 剩下的收入是一百文左右。 之前公账上有余额三百多文铜币加上今天偿还的五百文正好凑齐八百多文。 采购食材和其他庆祝用品如鞭炮花了二百三十三文,结余六百一十四文。 关于原先换取出来的五两白银,刘琼英坚持认为这笔钱不能随便使用,应该留给沈睿姣生小孩备用。 “目前有吃又有住,未来生活应该轻松多了。” 刘琼英感到十分满足。 沈行书也点头赞同,“咱们靠售卖肥皂和洗手液,所得完全可以维持全家开销。春天到了我可以再去开荒种田,这样的话温饱问题基本就能解决。” 但是沈睿姣有不同的想法,“只是解决温饱还不够啊。必须支持哥哥读书备考,他明年要集中精力学习,赚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而且现在正值冬季,大部分野生动物都处于冬眠状态,无论是小虫还是猛兽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可春天到来以后就说不准了。那时候我们应该修建院墙进行防范。趁现在时间充足,爹爹和哥哥可以先到山上去采集石材。” 听了她的计划,沈离然与沈行书立刻表示赞同。 的确,在这样一片无人居住的地方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 另外沈睿姣还想进一步探索玻璃生产及建立温室栽培。 “即便最后做不成玻璃项目,单靠蔬菜销售也能获得不错的收益。” 面对这个提议,刘琼英眉头紧锁,认为家里现在已经自给自足足够好。 劝说她安心养身体等待临产即可。 制作日用品的技术家人们都已经掌握了,其他挣钱方式交给男人们处理就好。 沈离然同意母亲的看法。 沈睿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今天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本不该讨论这些事情影响气氛。但我们真的不能就此满足。” “这又是为什么呢?” 刘琼英感到困惑。 “刚刚提到的建造石墙防御野生动物侵袭的方法固然好,万一失效了呢? 此时刘氏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但她欲言又止。 “当然,我是想提醒咱们得提前预防最糟的情况。爹,当初咱们刚到西川那会儿,你去衙门办事时,县衙有没有让你在限定时间内安顿下来?” 沈行书一脸疑惑,“没说吧?” “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办好黄籍或者是白籍?” 黄籍就相当于现在的户口本,必须要有固定的住处。 白籍就像是暂住证。 沈行书想了想,突然一拍脑门:“对了,有这么一回事!我差点忘了。办黄籍需要有固定住所,如果实在没有房或地,至少租个房也行,只要租房半年后就能申请白籍。如果连租房都负担不起,那就得让东家帮忙开推荐信才行。要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三个月之后才能写这封信。” 沈睿姣摊手道:“现在咱们家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是尽量赚钱,在期限内买个宅子,然后办理黄籍。第二条是在城里开个店,自己当老板,给自己写推荐信申请白籍。” 推荐信就像担保书,除了给政府打工,不然一般的东家不太愿意为人写这个。 “啊?你们怎么清楚这事的?非得办户籍吗?” 刘氏一脸茫然。 沈行书愁容满面:“要攒多少钱才能买到宅子或者开店啊?” 沈睿姣先回答刘氏:“今天早上进城时遇到一个早些时间到西川的难民,他跟旁边的守卫说自己通行许可快到期了,如果不办黄籍或者白籍就不能再进城。好在我多问了几句,才知道了这件事。” 沈离然接着说:“我和妹妹专门打听过,城里好的院子得百两银子左右,普通的四五十两白银就可以。” 沈睿姣补充道:“打听了一下最小的房子价格,前后也就四间房,卖三十五两。” 刘氏叹了口气:“还以为从今以后可以过上轻松日子,结果还得继续拼命赚钱才能够买房。” 沈睿姣笑着抱住刘氏,头倚在她的肩上,“娘,别担心,有我在呢!不过开始的时候可能还得辛苦一阵子。” 沈行书最近已经习惯了劳动,并没有抗拒:“反正力气用不完,不算什么大事。总比大哥二哥当初卖孩子强多了。” 第50章 意外访客 刘氏一听,顿时觉得自己很幸福:挺直了腰杆,“没错,咱们努力挣钱就是为了过好日子。也不知道其他两房最近过得怎么样?” …… 大房二房的日子都过得风生水起。 两家甚至还非常友好地实行了分家。 就像三房当初做的那样,一家一座院子。 搬出去的是大房。 尽管他们之前租的地方位置还算不错,但那也只是普通地段。 离那些达官贵人的居住区还是有点距离的。 自从二房走了典妻这条路之后,给了大房很大的启发,随后接连将三个妾室的女儿嫁给了西川有名的富人。 沈睿姣他们看到的这只是冰山一角。 曾经风光无限的人家现在日子也不好过了。 以往大房家里的小妾嫁给个小官都要被人看不起,如今到了西川却只能给人家当小妻子。 还好当地的富人为了面子上的事情,给的彩礼还算大方。 三位小姐一共收到了五十两白银,直接缓解了眼前的经济困难。 用这笔钱,大房马上在城区租了个三进的大院子,月租是一两,一年预付十两。 其实这些钱足够买下一个小院落,但大家都以为自己能重回京城,从没想过在这里定居,所以也没有考虑过买房子。 即便是女儿们出嫁时,沈行文对新“女婿”说:“我若是回到京城一定会提携你。” 那些乡绅们被沈行文说动了心,觉得试试也行,即使输了也没损失什么,还实实在在地得了一个美丽的妾室。 一个月后房租该交了,沈行武带着家人以及几乎见底的账本搬入新家。 两家从此彻底分道扬镳。 凑巧的是,大房和沈睿姣一家选择在同一天举行庆祝仪式。 由于分家过程中二房也得到了公平对待,于是这一天二房的那些人也都拿着礼物过来祝贺。 一家老小欢欢喜喜围坐在三张桌子旁。 席间沈行武举杯向沈行文道贺:“大哥您这地方真够气派!祝将来事业有成,别忘了咱们是亲兄弟!” 沈行文笑着跟对方碰了碰杯子:“这是当然,兄弟同心才能共克时艰啊。可惜老三没在这儿,不然也能一起热闹一下。” 沈行武赞同道:“就是,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呢!可能到现在还没机会好好吃顿肉吧?” “上次跟他借钱的时候竟然忘了问他在哪了。你说他会怎么生活呢?” “大概领着一家人像山里的猎户那样天天采野果找吃的吧?!” “哈哈哈……” 笑过后,沈行文随口说了一句:“唉,可怜的老三!” …… 同一时刻,远方的沈行书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估计他们在那儿花销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钱,还不忘背后议论我们!” 刘琼英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晚饭你想吃什么呢?” 沈离然不解地说:“母亲,咱们不是才吃完午饭没多久吗?” “中午那顿吃得晚了些。太阳快要落山了,难道不正合适吃个晚饭?” 面对母亲如此合理的要求,沈离然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沈睿姣提议:“要不然我们围着火锅吃饭?” 这里的火锅非常受欢迎。 天气冷,人们最爱涮羊肉。 家中存了很多羊肉,午餐只用了小部分,还有许多剩余可以用来晚上享用。 新鲜蔬菜可以在温泉边上轻易获得。 全家人对此都表示赞同。 为了增加食欲,沈睿姣建议大家活动一番促进消化。 活动方式很简单:去河边挖沙。 因为制作玻璃需要大量干净的河沙。 虽然冬季的挖掘工作异常艰难,直到夜幕降临才收集到一小车量的细沙。 天色刚刚完全暗下来,沈行书便迫不及待想放之前捡来的那个烟花。 白天他提出买些烟花玩,不过刘琼英与沈睿姣都觉得不太好。 夜里山谷中燃放烟花太过醒目,怕引来守城的兵士注意而带来麻烦。 烟花可不像鞭炮,如果放鞭炮,就算声音大但城门口的士兵也听不见,但烟花肯定能瞧见。 不过沈行书捡到的这盒烟花特别小巧,还不知道能不能点燃呢。 大家都没说什么。 谁能想到,这竟然会是一只传讯烟花,还给他们引来了一位意外访客。 沈行书兴奋地点燃烟花时差点烫着手。 烟花窜得飞快,几乎刚点着引线就冲了出去。 天空很快出现了一道红线。 然后……没了。 沈行书:“……” 刘琼英忍不住笑出声。 沈睿姣憋着笑实在难受,只好假装咳了两下。 这个玩意和她之前过年放的窜天猴差不多,只是没声音。 而沈离然看着那迅速消失不见的红光,不禁皱起了眉。 这怎么像是一枚传信烟花? 可是,这种烟花一般都是用来传递紧急消息的,怎么会被随手扔在街上? 四人很快忘记了这一段小插曲,进了房间围着火炉吃火锅。 沈离然刀功现在很好,将今日买的那些新鲜羊肉切成了几乎透明的薄片。 把肉放进锅中涮一下,用筷子夹出来就已经熟了。 蘸上沈睿姣调配的酱汁,真是美味极了。 本来以为中午吃得太晚,晚饭应该没多少食欲,结果他们连吃了好几盘羊肉都不够。 就连温泉旁边摘回来的青菜也都一扫而空。 最后,四个人坐姿一致,齐刷刷地半躺在椅子上休息。 休息了半小时,肚子还感到有些撑。 山谷里没什么风,月光明朗,适合泡着温泉赏月。 沈睿姣提议泡温泉,其余三人都同意了,于是带着换洗衣物一起去了温泉。 温泉水面像是鸳鸯锅似的,男子一边,女子一边,中间不仅有树枝隔开,还糊了一层泥。 沈行书还在上面用石膏画了些图案,既美观又能当作屏风。 一家人各自靠着冒着热气的温泉池,手里拿着帮助消化的茶水闲聊起来。 沈行书叹道:“过去在京城里过的生活表面看起来潇洒,实际上无聊得很。” 刘琼英挖苦他:“你哪里无聊了?我看你是无比怀念吧!” “我哪里怀念了?你天天都疑神疑鬼,一见到我就说我负心,我都不敢回家!” “那你到处招蜂引蝶难道是我的错咯?” 刘琼英猛地直起身子转头瞪向另一边,就算看不见人也明显带了几分怒气。 第51章 他是大反派? “娘亲别生气啦!都已经过去了!” 沈睿姣急忙拍打着刘琼英的背安慰她,“事情都有双面性的。那个时候父亲虽然常常不在家,你也打扮得漂漂亮亮、掌管着全家。我们现在来到了西川,在山谷中踏实劳动,家里只有您一个女主人,我们四个人整整齐齐地泡温泉、品茗、观月多快乐啊?干吗非要去翻那些旧账呢?这样惩罚父亲不也是在折磨自己吗?” 刘琼英仔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借机说道,“算了,看在我闺女的份上,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嘴上虽说硬气些,眼里却多了几分笑容。 的确如睿姣所说,从前住在宅院里就像鸟笼中的鸟儿一样,哪里比得上现在这般自由自在呢? 何必总执着于过往的事情? 就算是计较过往,沈行书比起京城里的很多男人也强多了! 起码对妻子孩子都挺好。 沈睿姣赶紧岔开话题,“这几天盖房子累坏了大家,要不咱们早点歇息吧?” 大家都累了,再加上刚刚泡了一会儿澡更加觉得困倦。 家里两个男子先穿上衣服回房间去了,因为他们的动作比较快。 接下来刘琼英也从池子里出来换衣服了。 沈睿姣感觉胃里有点不太对劲,就在温泉里多泡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突然听到“扑通”一声。 眼前立刻多了一个身影。 她刚想开口,脖子突然就被一只手抓住了。 那是一只强壮的、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手。 刘琼英听见声响便问道:“睿姣,发生什么事了?” 沈睿姣拼命平复着心跳,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娘,没事。我不小心将茶壶掉进温泉水里了。” “那你快点上来吧!衣服在这儿。” 刘琼英把她的衣服放在围栏上,心里嘀咕:一个茶壶掉水里的动静会这么大? 这山谷里只有他们一家人,所以刘琼英也没再多想。 直到听刘琼英的脚步声渐远,沈睿姣才放松了些。 今晚月光明亮,照亮了男子的脸庞。 他的五官精致分明,眼睛像星辰一样闪烁,唇红如血,十分迷人。 两人靠的很近,近到她几乎能咬住他那诱人的嘴唇,也能注意到他那苍白的脸色。 温泉里浓烈的的硫磺气味都盖不过男人身上传来的刺鼻味道。 沈睿姣小声问了一句:“你受伤了?” 男人的手猛然收紧。 她立刻感到呼吸困难,两只手用力去扒他的大手,“我能帮你治伤!” 男人的眼神在她身上犹豫不决。 “这山谷里就我们一家人,你掐死我也逃不出去。” 沈睿姣坚定地说。 虽然表面上镇定,但心里其实慌得很。 她不确定对方有多强,也不清楚他伤势如何,只是根据从前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这种人往往是不简单的人物。 而且一般都是在强弩之末。 果然,听见她的话后男人的手松了一点。 等到听到关门声传来,沈睿姣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走得动吗?我房间放了金疮药。” 男人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出水。 沈睿姣指了指那些挂在温泉围栏上的衣物,“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男人扬了扬眉,目光向下。 沈睿姣气得双手护胸瞪着他。 男人转过头,手臂一挥,衣服就直接飞到了他的手上。 沈睿姣愣住了。 这么强的能力! 如果不是情况不合适,她真想问他一句:“你收徒弟吗?” 虽然男人面无表情,但沈睿姣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不耐烦。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口:“你能不能背过身去?” 如果确定自己命在旦夕也就罢了,但如果能活命,她并不希望被人看光。 男人斜眼瞪了她一下,转身走开。 沈睿姣:“……” 如果她没看错,似乎他的眼神里好像还有些不满? 沈睿姣气呼呼地爬上了岸将衣服穿上,试着像书里那样喊人:“这位大哥……” 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原来武功高强的大哥已经晕倒了。 温泉水甚至变得微微泛粉。 自从搬进这个山谷,沈睿姣一家四口第一次一夜没睡。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躺在沈睿姣的床上,不是睡着,是昏迷不醒。 这人太重了,沈睿姣根本扶不动,只好把沈离然和沈行书叫来帮忙。 刘琼英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吓坏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收留了他。 家中有的药就都给他用上了。 能不能活全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并不是沈睿姣不愿意花钱送他去医院,谁知道他是谁呢? 小说和电视剧里像他这样出场的人不一定会是男主,还可能是大反派! 万一他要是个坏蛋或者逃犯之类的,恐怕一家四口也要跟着倒霉。 救人还是得量力而行,关键是不能招惹麻烦。 还好沈睿姣平时收集了许多种类的药材。 虽然数量不多,主要是些外伤消毒、抗炎、退烧的常用药。 因为她觉得沈离然和沈行书经常干活受伤,家里人也容易生病,这才没卖出去。 没想到这些药都用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了。 等到后半夜,那人的血终于止住了,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也开始消退。 大家都松了口气,也不指望他感激,只是真不想看到他在新房里出事。 沈离然催着沈睿姣他们去休息,说自己来照顾这位身份不明又受伤严重的男子,毕竟全家人不可能都耗在这里。 沈睿姣想了想便拉着刘琼英去睡觉。 这名男子昏过去前的行为看起来还算规矩,应该算是个好人。 反正他的武功这么高,真要是想杀他们,不管醒着还是睡着都一样危险。 沈睿姣刚躺下就听见沈离然大喊了一声“你干嘛?” 她急忙跳下床往外冲。 刘琼英和沈行书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 沈离然跌坐在门口,一脸恼火地盯着自己的房间,“我问他有没有好点儿,他就把我给扔出来?!” 他房间的窗户大开着。 显然他是从窗户被人给丢了出来。 “扔出来?!” 刘琼英惊讶地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还坐在雪上的儿子,“他就这么把你给扔出来?我们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过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把你给扔出来的?” 第52章 失忆了 沈睿姣用手捏了捏眉心,小声说道:“他到底认不认可这个救命恩人还说不定呢。” 刘琼英顿时母性大发,顾不上心中的害怕,就像当初为了分家与要自杀的沈睿姣对抗一样,一脚将门给踹开并大声质问他。 “你这个人怎么搞的?我们救了你命你非但不感恩也就算了,还……” 话没说完,还在床上坐着的男人吐出了一个字:“吵!” 同时,刘氏也被无形的力量推出了门,随后又紧紧关上。 刘氏愣住了,迟疑了片刻后感到一阵害怕,“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离得这么远也能把她推出去? 沈行书一见妻儿受到威胁,挽起袖子冲上前去,“你年纪不大却一点道理都不讲……” 这次沈睿姣看得一清二楚,那男人只是微微扬手,沈行书就被一股力量震飞,跌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沈睿姣反而安心了许多,这个人的动作虽然快,但没有真的伤到家人,大概是不想被人打扰而已。 沈睿姣拦住还想跟对方理论的沈离然,让刘琼英先去做早餐。 刘琼英担心地看着沈睿姣,“万一他对你不利怎么办?” 沈睿姣摇了摇头,“虽然他武功极高却没有对我们造成实际伤害,可能只是不喜欢被打扰。而且,有些人在饿的时候心情会不好,吃饱了说不定就好了。” 刘琼英将信将疑地走了,沈行书则去厨房帮忙生火。 沈离然不放心那男子,坚持要留在门外等待。 沈睿姣深呼吸一口,轻轻敲了敲门,“抱歉打扰,我能进来谈谈吗?” 等了一会儿,房间里没有任何反应。 她再次试着敲了敲门,“如果你不反对,我就当是同意了。” 说完轻轻把门推开。 闭目冥想中的男人睁开了眼睛,见到她时,明亮的眼睛里闪现过一瞬间的迷茫。 尽管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实际上十分警惕的沈睿姣注意到,那人手指似乎动了动然后又收了回去。 没有把自己抛出去? 沈睿姣心中暗自庆幸,“侠士,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只希望安安稳稳生活,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救了您性命并不图回报,只是请求您别以怨报德。若您身体状况允许,或许可以考虑早点离开?如果您的伤势严重的话就更加应该尽快离开,毕竟这儿只有我们一家人,在这荒谷中既缺药又无医。” 男子依旧默然不语,盯着沈睿姣。 两人对视着。 看着眼前这位眼神如湖水般纯净却又显得略显单纯的眼神,沈睿姣心里突然想起网络上对大学生的形容:纯粹之中隐约透露出天真。 这样的目光…难道他失去了记忆? 昨天沈离然检查过这名男子的伤情,说他的后脑勺处有一个肿块,大概是在落入温泉水中撞到了石头所致。 如此强大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的软肋? 从外表看来,最明显的伤口是他背部的一个切口,几乎斜穿过整片脊背,深入可见骨头。 还有心脏旁边的一处箭伤,有创口而不见武器残留。 不用像小说里那样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取“断魂之矢”了。 沈家上下都没受过专门的医学教育,不清楚这支箭是否伤及要害器官。 但从现在的情况判断似乎并不是那么严重? 至于是否存在内出血等问题,就更是无法确定了。 考虑到他也许是失忆了,沈睿姣谨慎问道:“不知贵姓大名?” 男人继续直视她,目光里透出些微困惑,似乎在努力回想。 真的失忆了吗? 不至于吧? 沈睿姣差点没崩溃。 直到早饭准备好之前,沈睿姣都在不停尝试沟通交流。 最后的结果…还是被扔了出来。 幸运的是,每次都仅止于将其推出房门并未真正加以伤害。 当自己最终坐在门外地上那一刻,感觉像是飘起来一般,浑身上下连一点点痛感都没有。 于是无奈之下选择了原谅。 没办法,谁让她就是个看脸的人,谁让这家伙长得正好戳中她的心呢? 反正她是怀孕了,将来大概也很难找到对象,不给吃还能不给看看吗? 当然,这种欣赏是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的。 很明显,这个男人并没有想伤害他们的意思。 沈睿姣想了想,觉得她被赶出来可能是因为打扰了他吃饭,所以她又走了回去,坐到桌上,拿起碗筷就开始吃饭。 刘琼英三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沈睿姣坐下吃饭,看见沈睿姣真的没再被赶出来,也都跟着在桌边坐了下来。 谁知道那男子突然开始数数:“多了一个人!” 沈睿姣一家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刚坐下的沈离然就被又一次扔到了门外。 沈家众人:“……” 沈睿姣看向男人碗里的菜。 他夹到碗里的食物都是双份,手中拿了两个馒头,其中一个捏在掌心里,另一个则用虎口卡着,大拇指和食指托住。 沈睿姣吓了一跳:这家伙是不是有强迫症? 在全家轮流被扔出一百零一次后,沈睿姣终于断定这名男子确实失去了记忆! 不仅如此,似乎还有些心理问题,并且强迫症状还挺严重。 吃饭时食物必须成双,跟他说话要慢且声音要低。 他对女子比对男子更加容忍,因此沈睿姣和刘琼英被扔出去的次数较少。 尤其是沈睿姣,每当看到她隆起的肚子,那个男人就会轻手轻脚地处理,确保她落地的时候总能落在软垫或是椅子上。 对老人比年轻人更有耐心。 对沈行书的态度要比沈离然好得多。 而可怜的沈离然,无论说错话还是做错事,被扔出去的那个总是他。 沈离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反抗一下。 他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呢? 但事实上却根本不是对手。 他连靠近那男人都做不到。 而且这个人对饮食的要求非常苛刻,每餐既要肉也有蔬菜。 肉和菜的数量必须要平衡,要么是一荤一素,或者是两荤两素,不可以出现三样菜里有两个荤菜或者只有肉或者菜的情况。 总的食物数量必须是偶数,比如不能吃一个馒头但可以吃两个,同理可以选两个菜但是不能选三个。 餐桌上的用餐人数也只能是双数。 第53章 捡了个大爷 用餐时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有人先吃完了饭,筷子还必须整齐地放在碗的一侧,长短不一样或者分开摆放都不行,倾斜放置也不允许。 甚至不许碰他的床,就连靠近都不可。 沈离然多次尝试抗议:“这是我的床!” 结果每一次都被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 这些关于这名男子行为规律的知识,全都是在无数次被无情驱逐中总结的经验教训。 昨天晚上没睡好,今日还经历了整整一天折腾,沈睿姣全家早已疲惫不堪。 晚餐过后,他们围坐在小露台的圆桌旁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去报官吧?” 刘琼英忧心忡忡地说,“这样下去真不行。家里可不能养着一个这么大的麻烦啊。他一顿吃的量简直相当于咱们平日一个星期的口粮!” 那个家伙食量惊人地大,还非得吃得好才行。 以现在他们家的状况,哪里负担得起这么一位爷呢! 沈离然摇头:“报官很简单,但是那人武功高强,那些普通官差能抓得住他吗?要是没抓住,他反过来报复我们怎么办?” 沈行书点头赞同,“就算抓走了,对我们来说也不算好事。因为这样咱们山谷的位置就暴露了。先不说别的,光这个温泉就够让西川的有钱人把咱们赶走。” 温泉自古以来都备受喜爱。 泡温泉的好处十分多。 以前在首都许多富贵人家城外的宅子里都有自己的温泉。 这个四季如春的山谷,再加上温泉,如果被别人发现,肯定是容不下他们家的人在这里生活。 报警对他们而言,简直是损人不利己。 “那可怎么办?” 刘琼英更急了,“难道我们要一直供养这么一位大爷吗?离然睡哪里啊?再说,我们根本养不起他!” 一直没开口的沈睿姣突然说道:“明天我们把他带去城里,然后丢掉!” “啊?丢掉?” 刘琼英一头雾水,“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随便丢呢?更何况他还受了如此重的伤,怎么带进城?” “今天一整天你应该也看到了,他的心智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受到了损害。虽然武功很强又难以伺候,但是一天到晚都没出房间。这种头脑不清楚的人通常找不到路,我们带他到城里再趁机跑掉。要是他回不来那就省心了。万一回来……再说吧。至于他的伤,还能把人扔来扔去的,说明伤还没那么严重。” 沈睿姣的想法虽没根据,但她感觉男子似乎像是某个患有特殊症状的天才儿童,这种人大多数记不清路。 四个人商量了一晚上,最后都同意了沈睿姣的意见。 毕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 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 确认暂时安全后,好好休整了一晚上的沈家人精神百倍地计划着如何处理这意外出现的帅哥。 可不论他们怎么劝说,那个男人始终不愿离开屋子。 实际上昨天一天时间里,除了疑似他去了一次厕所,还有就是在晚上外出洗了个澡。 洗完后竟什么都没穿就想走出来。 沈离然当时气炸了。 幸亏门外只有他自己一人。 “你咋不穿衣服?!” “脏!” 沈离然无语。 他是特意来送新衣服的,憋了一口气把挂在手臂上的衣物递给他:“这是我刚买的衣服,你先穿着吧。” 没想到对方还一脸嫌弃:“不好!” 沈离然顿时火冒三丈:“哪里不好?这是新的!” 那人坚决要换:“不行!” 沈离然怒目而视:“没有其他了,你爱穿不穿?” 男人打算不理沈离然直接出门。 沈离然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如果不是打不过的话现在就想要动手了! 最终还是沈离然让步,把旧衣服洗净晾干之后那个人才勉强穿上。 路上沈离然对其他人说:“这家伙身份可能很特别。他的衣服材质甚至比那些首府高官们喜欢的高档绸缎还好。” 沈睿姣点头,“我也认为他家里应该挺有钱或有地位的。你看他吃饭时不说话,睡着了也不乱动,餐桌上的礼仪……其实只要不去想那些过分讲究的行为,他真的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刘琼英有些疑惑:“这么显赫的人家,怎么会好端端地掉进这个山谷呢?” 沈睿姣和沈行书摇头,都表示不清楚。 沈离然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是爹爹捡到的那个烟花招来的祸。” 沈行书一脸惊讶地“啊?” 了一声,“怎么可能?那玩意儿嗖一下就飞走了,既不壮观也不响亮。” “这种东西一般会被用来传递信号,求助、报位置之类的用途都有。” 沈行书:“……” 他一脸懊恼:“都怪我手痒!” 刘琼英急忙安慰:“这也不能全怪你,要是我们同意让你买那个烟花,也许就不会有这事了。” 沈睿姣说:“现在事情都发生了,而且也不能完全说是爹爹的错。关键是现在要解决麻烦。” 沈离然咬牙切齿地说:“绝对不能再让他回家!” 在这个家里,他受的影响最深。 一家人光明正大地讨论该怎么把他丢出去。 他们了解到只要不触碰到男子的底线,怎么骂他也没事,除非唾沫星子喷到了他脸上。 那男子也懒得和他们在一起走,因为嫌地上脏,所以用轻功在树梢上飘着。 跟着板车,不远不近。 一直到了城门边,他才从树上落下来,跟在沈睿姣旁边。 这让沈睿姣不由得想起了自家养的小鸡小鸭子。 它们刚看到她时都喜欢跟着她转,难道这个男人也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其实沈睿姣一家打算进城也并不只是想要丢掉这个烫手山芋,还想卖卖肥皂和香皂。 原先计划是一家人分两组,一队沿着街道叫卖,另一支留在集市摊位上等生意。 走在通往城内的路上,沈睿姣察觉到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他们几眼。 并不是因为他们是稀罕客人。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来城里。 而是因为身边跟着的这位男子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于是灵机一动,决定改变策略,让沈离然陪自己摆摊,而沈行书和刘琼英则负责四处吆喝买卖。 第54章 捣乱 自家庭破裂后,大事小事都是由沈睿姣做主,这点小变化全家人都没意见。 只有沈离然留意到了妹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只好警告她:“请进来容易送出去难,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哦!” “再怎么说,总得出了这扇城门再想办法解决吧。他在咱家折腾了整整一天,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需要钱?利用他办点事儿不过分吧?” 沈离然只能认命般点头。 确实有道理。 一进入内城范围,刘琼英便推着装满货品的手推车,与沈行书朝着富商巨贾云集的区域出发。 另一边,沈离然和沈睿姣挑了个热闹的路口停了下来开始布置摊位。 沈离然生火加热用水,沈睿姣打开木箱,从中拿出几块香皂、肥皂放在盖子上作为展示样品,随即开始高声宣传。 “各位乡亲,洗不干净衣服的过来瞧瞧!” “头发油腻腻的朋友快来看看!” “满脸痘痘,干燥缺水?别走开,这里有办法!” …… 独特新颖的广告词立马引来大量好奇的目光。 “小姑娘,衣服真的能洗净吗?” “头皮油怎么办啊?能治吗?” “……” 沈睿姣听着周围乱糟糟的询问声,左眼突然跳得厉害,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要出什么状况。 结果眼角一扫,看到身旁的男人。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差点把这个大神给忘了! 只见男人眉头微微皱起,脸色显然不太好。 沈睿姣急忙一把抓住男人正要抬起的手臂,“不能丢,要是扔出去咱们就买不到肉也买不了衣服了。你难道不想吃肉买新衣?” 男人愣了一下,显然他对那些噪音还勉强接受,但对沈睿姣这么近距离的动作感到非常不适应,于是下意识地又想抬手。 沈睿姣咬紧牙关闭上眼睛,觉得与其让大家受惊,还不如被他扔出去。 男人低下头,当他看到沈睿姣隆起的肚子时动作又停了下来,最终只是轻轻地动了动手腕。 沈睿姣松开手,戒备地看着男人。 男人的脸色依然没有缓和。 见到这种情况,沈睿姣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两簇棉花并递给男人,还讨好地说:“塞住耳朵就听不到了。” 男人接过棉花堵住耳朵后,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沈睿姣刚准备喊卖东西,却听到男人开口数数:“一,二,三……” 沈睿姣无语。 沈离然见状连忙站起身来,退到一边。 “二十三个。” 在男人刚好数完的时候,沈离然走到人群旁边。 男人似乎满意了。 这时,沈睿姣双手举过腰间向下按,示意在场的人安静。 “各位听我说,虽说我可能解决不了你们所有的难题,但是也许我卖的香皂可以帮忙。” 她先是拿了一块香皂,在人群中绕着走。 “这个东西叫香皂,香气扑鼻不说,用来洗脸、洗头、甚至洗澡都特别干净,还不紧绷。你们都知道黎员外家吧?黎家大小姐就用这个!甚至黎三小姐都在这儿买了十块呢!” “你说的是不是那个黎员外家?人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用你这种便宜货?别说瞎话了!” 听见质疑的声音,沈睿姣立即重申,“如果骗人,全家遭殃。” “我信这个姑娘的话。我娘家亲戚的表妹嫁过去做事儿的人家就是黎员外家,她们说那家的小姐们和大丫鬟确实都在用这个香皂,而且比澡豆还好用。原来就是买的你们做的香皂。 “这块小香皂要多少钱一块?我要一块。” “只需六文钱。” 沈睿姣收了钱,将香皂递给了那妇女。 妇女拿着闻了闻香味,满意地走了。 旁边的男子再一次说道:“二十三个。” 沈离然立刻退出人群,又有好奇的人围上来,但他还没等对方开始计数就主动离开了圈子。 只要有顾客买了香皂离开,他就迅速补充位置。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太过于被动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前,反抗是没有意义的选择。 沈睿姣皱眉,这样下去不行啊。 本来她是打算利用这位帅哥的模样来促销肥皂的,现在看来一点也没发挥作用,反而还老给他机会捣乱。 想到这里,一股狠劲儿上来了,沈睿姣挑选了两块看起来重量、颜色和图案都相近的肥皂跟香皂硬塞到男人手里。 在他有所反应之前抢先一步道:“想吃肉的话就得帮我拿稳了!” 男人没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就在沈睿姣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或者肥皂香皂会被丢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硬邦邦地伸出了手,掌心朝上。 两块皂在他的手中显得格外小巧而透亮。 人群中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 站在前面的妇女和小姑娘们脸上泛起了红晕,用手袖挡住了脸,然后偷偷地从袖口朝外瞄。 她们都看着这个男人。 事实证明,沈睿姣留下他的决定确实很聪明。 不需要她大声吆喝,也不需要沈离然在大冬天里泡在木盆里示范肥皂的效果。 围观的人们立刻围了上来,想要买下这些肥皂和香皂。 一些胆大的妇人特别指名要买男人手中的肥皂或香皂。 沈睿姣爽快地答应着每个人的要求,拿走一块就补一块。 没多久,所有的皂都被抢购一空了。 沈离然神色十分复杂地瞧着这情形,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同情他呢还是应该嫉妒他。 那男人却不理会沈离然的表情,看向沈睿姣吐出了一个字:“肉!” “行,吃肉去。” 沈睿姣好声好气地笑了,然后和沈离然收摊子,带着男人大步走向附近的一家饭馆。 点了盘香喷喷的红烧肉、一份酱肘子还有几个馒头。 之后沈离然独自守在门外等他们。 毕竟再进去也只可能成为电灯泡。 沈睿姣点了菜让男人先等着,并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 趁机从后门溜了出来,找沈离然准备溜号。 “哥,咱们这样会不会有点儿不太好?” “对待敌人太宽容就是对我们自己不负责。” 沈睿姣同时也在说服自己,“虽然我们不想计较他忘恩负义总把我们当累赘,但想想他对生活品质的要求这么高,养他是不可能的。” 真的负担不起。 沈离然沉默不语。 第55章 心智不太健全 “况且这样一个背景不明的人留在家里,谁能说得清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避免麻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我们在这里没有根基,刚刚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要冒险为好。” 沈离然叹了口气,明白沈睿姣是在找借口以减轻良心上的谴责。 其实不管说什么理由,单凭那个男人为了点儿吃的就可以强迫他们在街头表演这一行为就已经让他们内心很难受了。 兄弟俩没再多说,径直走向街上找爹娘。 很快,两人看到了正在胡同中被一群女子包围的爹娘。 “我要玫瑰花香味的香皂。” “给我一块凤尾花香的吧。” …… 沈睿姣发出了一声“啧”,感叹道:“回头见了黎家的三小姐,一定得好好感谢她才行。” “嗯?” 沈离然不解地问,“谢她干嘛啊?” “京城那些宫里的妃嫔们都喜欢用的东西,马上官家夫人们也会跟着模仿起来,之后商人们也会跟进,最终普通人家也开始使用。同样的规律在这西川也是如此,黎员外家里流行的,自然也会受到周围人的追捧。” 沈离然这才恍然大悟,“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这么说来,你还挺懂做生意?” “我哪里做过生意呀?这只是随便猜着试了试。你也差不多,放下笔后还能做家具匠人,之前谁能想到?” 沈睿姣随口答道。 沈离然细想起来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果县令夫人愿意用我们的香皂的话!也许咱们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叫卖了。” 沈睿姣感叹道。 上回县令夫人很明显对她做的香皂没兴趣。 沈睿姣并不担心她不感兴趣,怕的是她根本不用。 兄妹俩正说话时,沈行书和刘琼英已经把带来的香皂和肥皂全卖光了。 一家人四口一起走向城门口。 刘琼英听沈睿姣提起那个被捡来的男子留在饭馆后面的事情,心有不忍地问:“他身上没带钱,是不是会被店主为难啊?” 沈睿姣摇了摇头,“那人武功不错,不会有事的。” 沈行书也接话:“那家伙确实有点不知好歹,可看他心智不太健全,没法按普通人来要求……唉!不明白为什么,我也觉得有点不忍心。” “因为咱们一家人都是好人。明知道他是大麻烦,只因他脑子不太好,即使他对我们做了错事,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刘琼英点了点头,“睿姣说的没错。不过,咱们并没有亏欠他什么,救他也没指望回报,现在只是不想再管了而已。” 沈睿姣转移话题,“要是下次再来,咱们可能得先准备点钱了,以后得交摊位费。” “啊?” 刘琼英一头雾水,“我们又不是固定摊贩。” “我和哥哥来找你们之前,正好看到几个衙役贴通知,说流动商贩也必须收摊位费,甚至还要交门摊税。” 沈睿姣解释说。 沈离然也点头,“没错,还强调了只能付现钱。” “原来如此!” 刘琼英点点头,并没多想什么。 他们在京城的时候不需要做生意,并不懂这些商业税收的事。 至于沈睿姣更是什么都不懂。 征税这事也只是随便说了几句就过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又买了些新鲜的猪肉和羊肉、羊油还有羊奶,总共花了七十多文。 一回到家刚打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刘琼英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是咱们家里好啊!” 沈行书在门口脱掉鞋子,赤脚踩在暖和的地板上,“说得对,感觉这趟出门整个人都被冻透了。” 沈睿姣和沈离然也学着沈行书一样进了屋。 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坐下。 沈行书洗了个手提了壶茶过来泡。 刘琼英则忙着收拾刚买回来的食物原料和沈睿姣做香皂所需的材料。 沈离然在一旁磨墨准备给沈睿姣记账。 早些时候家里没钱买纸笔,沈睿姣只好拿烧黑的小木棍记录,写出来的东西简直无法直视,连沈离然都认为这是因为缺少书写工具的问题。 后来买来了正规的纸笔后发现沈睿姣写的字还是很烂。 明明曾经在京城时她的簪花小楷还挺不错的。 对于这件事,沈睿姣给出的理由是怀孕造成的。 “都说生个孩子傻三年,有的人甚至孕期天天想喝醋!我以前字漂亮现在变难看了其实也正常嘛。” 沈离然不了解怀了孕的女人到底会怎么样变化,于是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他在心里猜想或许是沈睿姣怕浪费昂贵的纸张和墨水才这么说的。 打那之后沈离然主动开始帮助处理账务方面的工作。 “今天的总收入是一千一百五十文,肥皂加香皂总共卖出去六百文左右的货物。” 等沈离然记录完毕后,沈睿姣挑出其中的一百五十文放在一边,“这还欠公账的钱终于可以结清啦。” “今天购买猪肉花了七十八文……” 沈睿姣从五百文里拿出七十八文,剩下的四百二十二文放回另一堆铜钱中。 沈离然拿起另一本账簿,提笔记录。 这账本可是他们亲自动手做的,用白纸剪裁成适合大小。 封面用了刘氏做千层底鞋时浆洗过的布,再拿针线沿着布料边缘把封面和内页缝好。 上一次公共账户里剩六百多文,再加上新来的四百文,总数为一千多文。 今日赚了一千一百六十文,还上公账后还剩七百多文,除去羊油、羊奶那些材料费用一百文,最终剩下六百三十文,再加上上次的余数一百零七文,共有七百零七文。 沈离然记完账正准备放下笔,却看见沈睿姣又点出四百文。 “这是要做什么?” “发工资。今天是冬月的最后一天,马上就腊月初一了。既然账上有结余,当然先给大伙发一部分。考虑到手头的钱不多,每人分得一百文。下次开始每月定期发放。” 说话间,沈睿姣已经点好了四百文。 正好这时沈行书提着茶壶经过,听见这话便笑道:“一家人非要算的如此仔细吗?” 沈睿姣认真道:“既然咱们早就有约定,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活计大家都是一起干,赚了钱自然应该共享。” 第56章 还想抢钱? 刚回来的刘琼英摇了摇头不赞同:“不是有个共同账户了吗?那还分什么啊?” “咱们曾经在京城的时候,家里也有共用的账户,大家不也都分到例银吗?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以前的账是整个沈家管理的,现在只是我们这一小家子的事情。” 一个家才刚刚开始,以后人口多了,还得重新调整分配方式。 不如在一开始就算清楚更好。 其他人想了想觉得挺合理,于是各自收下一百文,但是坚持要让沈睿姣拿二百文。 因为她是功劳最多的那个。 推辞不过,沈睿姣只好再取出一百文。 就在这时,“砰!” 一声响。 她抬头看见被自己骗走的男人此时正站在门口。 对方眼神盯着手中的钞票,沈睿姣手快于思考。 飞速将二百文揣进自己的荷包。 男人只说了一个字:“钱!” 沈睿姣紧紧握住荷包:“这钱是我的!” 声音平和的男人重复说道:“给钱!” 沈睿姣抿着嘴没说话,一脸挣扎。 他怎么找回来了? 按照小说和电视剧的情节,主角一般都会迷路的吧? 可他偏偏能找到回来的路!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还想抢她的钱? 到底给不给呢? 思来想去,沈睿姣终于还是肉疼地把二百文递到了男人面前。 谁让她先使了诈呢,而且又打不过人家? 男人再度平静地说出那两个字:“给钱!” 沈睿姣愣住了。 刘琼英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拿出刚藏起来的一百文钱,放在了桌上。 男人还是那句话:“拿钱来!” 这人话不多,但每句都是在命令。 一连说了三遍后,语气明显更加烦躁了。 沈离然和沈行书也赶紧掏出身上剩下的钱都摆在桌上。 “拿钱来!” 男人又一次说道,声音更低沉了。 四个人彼此对望,不知所措。 刘琼英低声问道:“要不咱们就把家里所有的钱全给了他?” 毕竟他们之前骗过人家啊! 沈睿姣气得不行,仗着自己怀着孩子对方不敢下手,直接站起身来仰头望着男人说:“你别给我太过分了!你也能看出来我们家真的很穷。我们虽然不该骗你,可难道不是你先忘恩负义的吗?我们本来是好心救你的,结果你呢,动不动就对我们拳打脚踢。实话说,咱们不认识的时候根本没责任救你也没理由养活你!” 话音落下,沈睿姣干脆闭上眼,心里想大不了就再被他扔一次算了。 那人向沈睿姣伸手过来。 一直胆小的刘琼英瞬间跳了出来,像母鸡保护自己的小鸡仔一样把沈睿姣护在身后,“睿姣说得没错!就是你先对不起我们我们才会骗你的。” 显然男子不想跟刘琼英有身体接触,便后退一步收手。 此时,沈行书和沈离然搬起身边的凳子挡在前面,形成一个屏障守卫家人。 沈离然最勇敢地站到前头:“你别欺负老实人!我们对你已经够好了!逼急了大不了就和你同归于尽!” 男人眉梢微微皱起,利用自己高大的优势目光穿过三人看向后面的沈睿姣,“拿钱!” 沈睿姣突然明白了,这人可能指的是饭馆的事儿,于是推开了挡着她的亲人,走到他面前问:“你是让我们去饭馆结账吧?” 男低下头看着她,一双黑瞳如同孩童般纯净,纠正道:“肉钱。” 沈睿姣:“……” 还真是这么回事。 刘琼英:“……” 沈行书:“……” 沈离然一脸难以置信:“所以你就为这个又跑回来让睿姣替你还饭钱?你都走了还管什么饭钱?” 没有理会沈离然的问题,男人再次朝向沈睿姣伸手。 她往后撤了一步,解释说:“城门就要关闭了,如果现在出去恐怕赶不及回家。明天可以吗?我答应你,明儿一定帮你给饭钱。” 男人摇了摇头,坚持:“肉钱,今天!” 沈睿姣感到头疼极了,没想到这人还挺固执的。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那人已经一把抓起她的肩膀带着她腾空而起往外飞奔。 紧接着,沈家其余三位也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有本事冲我来!你放开我的妹妹!” “放了我女儿,我给你送钱!” 刘琼英焦急得直跺脚。 男人却迅速带着沈睿姣跃上了大树枝丫之间。 这时沈睿姣大声喊道:“等一下!要交钱总得让我回去取吧?你先放我下去。” 短暂停顿后,男人带着她回到地面,平稳落地,这让大着肚子的沈睿姣松了一口气。 “跟你拼了!” 沈离然抄起板凳就朝那男人砸去。 男人只是轻轻地抬了下手。 “别伤我哥!要不然我就不给你付肉钱!” 即便如此,沈离然还是被扔出去了,不过落地时正好坐到了自己拿来的板凳上。 生怕沈行书和刘琼英也冲上去,沈睿姣赶紧劝道:“爹、娘、哥,你们三别紧张!看样子他只想让我去还饭钱。等把钱给了,我会想法子让他把我送回来。” 刘琼英满面愁容:“但要是城门关了该怎么办?进城晚了肯定出不去。” “那就带点钱,到时候在城内找一家旅馆住下吧。” “我和你一起去!” 刘琼英说。 沈行书也点点头,“我也跟着去。” 沈离然不甘落后:“还有我!” 看到家人如此担心,沈睿姣既好笑又感动,“你们别担心,我只是去付账而已。再说,全家都去住旅馆不是更费钱吗?我们年后还要攒钱买房呢。” “比起花钱来,你的安全更重要!” 刘琼英坚持说道。 “娘,你看他的速度,你们很难追得上,也许他会答应送我回来。比起四个人翻城墙,一个人应该更安全些,对吧?” “……” 最后,三人无奈地看着沈睿姣跟男人离开。 走之前,刘琼英还不忘叮咛:“挑大点的旅馆住!别住那种便宜的车马店!” 那些地方虽然价格低,但人杂,对于一个姑娘来说不太安全。 沈行书也高声补充:“听你娘的话!” …… 到了城里,沈睿姣以不付钱相威胁,换来了自己下地走路的机会。 尽管男人看起来不情愿,但并没有为难她。 从外城到内城路途不短,走着走着,沈睿姣便开始和男人聊天。 第57章 遇上了硬茬 记得在温泉里时,这人还没那么古怪。 她试探性地问:“大哥,请问您贵姓大名?” 男人根本不看她一眼。 她继续问:“你还知道自己的家在何处吗?” “是一直都是这样还是失去记忆了?” 她的每个问题都仿佛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应。 难道是因为现在他的思维有问题,所以只能理解简单的句子? 沈睿姣想了想,再次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君彻。” 沉默片刻后,她意识到确实如此。 “那你家住哪里呢?” 江君彻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之后陷入了沉默。 “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他依旧没说话。 “那你知道自己的家住哪里吗?” 这时,江君彻抿了抿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嫌自己“啰嗦”,沈睿姣立刻做了个动作表示,“我不问了。” 等到饭馆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街道两旁亮起了灯笼。 中午吃过的那家小饭馆还开着。 刚走到门口,只见老板正在给人赔礼道歉。 “各位饶命啊,再宽限两天好不好?” 五六个看起来就很凶的男人或站或坐在柜台前。 他们有的握着木棍,有的手持刀具。 抽屉里的几个铜板跟碎银子摊在柜台上。 领头的人懒洋洋地坐在长椅中间,一只脚搭在椅子边上,胳膊架在膝盖上,手里玩着一把匕首。 听到这话,他冷笑了一声:“之前你说宽限两天,现在已经几天了?别当我是小孩子玩弄!” 老板哭丧着脸解释:“牛爷,天地良心,我哪敢骗您啊!原计划今天就能凑齐的,没想到碰上个赊账的,不但赚不到钱,连本钱都赔进去了,这才少了点。” “明天,最迟明天我肯定把钱给您补上,成吗?” 其中一人抽出把刀架在饭馆掌柜的脖子上,“你自己都顾不上了还让别人赊账?这钱是你自己的吗?分明是我们牛爷的!我可告诉你,要是今天少给我一分,我就砍掉你一只胳膊。” “小强,别这么凶!” 牛爷一边修剪指甲,甚至瞟都不瞟掌柜一眼,“你明天补上也行。但你说你的饭馆一天能赚五十文?” 掌柜急忙点头,“确实最多是五十文,不过有时候只有二三十文。” 牛爷吹了吹碎屑,“你敢骗我!” 掌柜的脸色吓得发白,“这话从何处说起?我怎么敢骗您呀?!” “你说你一天可以赚五十文,明天哪来那六十文还我?所以你就是不想给我钱,或者你说赚的少是在骗我!” 掌柜一脸困惑,“不是欠你五十文吗?” “今天的账是五十文。可我们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吧?总得让我们喝碗茶才行。这费用是不是得你出?况且,我的钱可没那么容易用,你欠的五十文,明儿怎么也得还我六十文!” 掌柜突然跪在牛爷面前,哭着求饶,“牛爷,求求你,让我活条命吧?咱们西川县本来就贫穷,新来的那些人都是流放到这来的,大多数都没钱来我这吃饭……所以我真的拿不出这些钱啊!” 沈睿姣没料到自己离开时竟给掌柜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她连忙从钱袋里数出那五十文钱,脆声说道:“掌柜,这是中午吃饭的钱。” 所有人都转头看她。 为首的牛爷一看见沈睿姣,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但看到她十分明显的肚子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当看到她身旁站着的江君彻,兴趣骤减,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 之前还吓唬掌柜的那个家伙又拿着刀朝向江君彻:“你们两个是谁?跟他有何关系?” 江君彻完全没理他。 沈睿姣解释道:“我和我……哥哥,”她指了指江君彻,“中午在这里吃饭,结果我有事先走了。我这哥哥……”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脑子有点不清楚,所以忘了给钱,这不,特意来送钱。” 掌柜看见江君彻就想开骂,但听见沈睿姣说来送钱,从一开始的怨恨立马变成感激,“太谢谢公子和姑娘了!” 说着就想从地上站起身来接沈睿姣手里的钱。 离沈睿姣最近的络腮胡子,见色心起意,想趁机摸她的手。 沈睿姣快速将掌心一翻,将铜板扔进他手里。 络腮胡子没占到便宜,气得满脸通红,把钱撒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沈睿姣:“捡起来!” 沈睿姣后退一步躲到江君彻身后,给了络腮胡子一个“我才不干”的眼神。 江君彻盯着络腮胡子命令:“给钱!” 络腮胡子没见过江君彻的厉害,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呸”了一声,立马拿刀指着江君彻,“看你这样子还挺嚣张?!” 沈睿姣再次后退了一步。 江君彻只是抬了下手,络腮胡子便飞了出去。 砸倒店内的一片桌椅,人也爬不起来。 沈睿姣突然觉得江君彻可能并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至少他以前多次摔沈离然,也没让沈离然受伤过。 除了沈睿姣,饭馆里的那些人都因为这变故愣住了。 江君彻对着躺在地上的络腮胡子重复:“给钱!” 牛爷一下子站了起来,开始招呼自己身后的手下:“揍他!” 几个人一拥而上。 站在江君彻身后的沈睿姣都没看见江君彻怎么出手,那些人就全飞出去了。 有的被重重砸在地上,有的像络腮胡子一样砸在那些桌椅上。 桌椅瞬间散架。 躲起来的掌柜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神情复杂。 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江君彻显然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一心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对着那个络腮胡又重复了一遍:“拿钱来!” 络腮胡看到他还没动手便放倒了所有人的情况,知道遇上了硬茬,忍着痛,慢吞吞的地从地上挣扎起来,拿出钱袋子将里头的钱全递给了江君彻。 江君彻不接钱袋,只是看向了柜台方向,又强调了一次:“拿钱来!” 掌柜一听,赶紧捧起自己的钱盒子过来,双手捧给江君彻,“这是您要的。” 这时沈睿姣才开口对他们说:“你把这些钱给老板吧。” 络腮胡只得将手里的钱扔给掌柜,并抬头盯着江君彻看他的下一步反应。 但江君彻根本没理络腮胡,转头朝向那个为首的牛爷,“赔偿损失!” 第58章 穷讲究 似乎“赔偿”二字更好理解些,那牛爷也很听话地将自己的钱财递了过来。 江君彻继续盯紧了掌柜的方向。 这次没等沈睿姣提示,牛爷直接把自己那份放进钱盒内。 而此时的掌柜抱着满是银子的钱盒显得非常忐忑不安,并没有任何喜色表现出来。 “如果现在不赶快离开,难道还等着被他扔出门外吗?” 沈睿姣警告性地问牛爷等人。 于是牛爷捂住腰部慢慢退出门口去,在转身之前还丢下一句威胁:“咱们走着瞧!” 待这群人消失后,感激不尽的店主立刻向面前这两位恩人低头致谢,“真的太感谢两位了!要不是有你们相助……” 沈睿姣能猜到此刻店主心中一定充满忧虑,怕这次事件后会影响到店家生意。 “真不好意思因为我兄长给大家带来不便,不知道这点儿能不能弥补上你这边受到的一切损害?” 要是不够的话,她打算让江君彻负责补全差距。 原本掌柜还想着客套两句再接受这份心意,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接受了事实。 紧接着把钱放在一旁缺角的老木桌上,然后一一清点起了每个口袋中的东西。 其中络腮胡那边大多数是铜币夹杂少许小块白银。 而另一边牛爷的布包中多见碎银子以及两枚金叶子。 根据当前物价估算,这些钱对于小店修补来说完全足够覆盖开支需求。 店主挑出两片价值不菲的金叶递给眼前这个女子以表诚意,“姑娘啊,这是我一点点心意,请收下。再次感谢二位鼎力相帮。” 不过对方并没有直接接过而是回头望向身边的人寻求同意。 “其实是我们做错了事才给你带来这些麻烦。” 最后还是拒绝了礼物,“你就用这笔钱重新布置店铺环境吧。” 刚才那句话让本来犹豫不定的店家瞬间放松下来。 原来担心他们会提出额外报酬请求。 “经历了这次变故之后恐怕这里很难再恢复往日生机。 那家伙是本地县令舅哥的儿子,在附近嚣张跋扈惯了,常常压榨底层商家。 开这家餐馆本来勉强能够支撑家庭开支,但现在政府征收的各种税种不断增加不说,连租金都开始上涨,再加上这种非法收费的行为……日子确实过得不容易……” 说到这里,店主忍不住抹着眼泪四下看了看自己的饭馆,语气中既有留恋亦透漏着无奈。 “我已经决定带着家人搬离这儿。” “那你尽快行动吧。别等那群恶棍再来找麻烦。” 沈睿姣建议道。 在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他们注意安全问题。 “两位好人也最好早点出发免得被发现踪迹引来报复。” 沈睿姣答应过后却并无离去之意。 打算就在原处过夜算了。 有如此强壮守护者在旁陪同也不怕会有危险发生而且这样还节省住宿费用。 突然她注意到脚下散落的一些零钱正准备弯腰捡起来。 正当这时,屋内静谧空间里传出轻微咕咚声引起其注意。 抬眼看向身旁这位不同寻常的大哥哥,只见后者用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坦然说道:“吃晚饭了。” 这回换作女孩无言以对。 摆脱不了甩不开,这人还特别倔强,她能有啥办法? 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城门都已经关了,就算是想回家也无法回去。 沈睿姣四处掉落的铜板,“你快把这些铜板全部捡起来,我先去弄点吃的。” 走了几步后转头叮嘱:“总共五十文,一个都不能少!” 话还没全说完,江君彻手臂一抬,掌心朝上,那些铜板就像长翅膀了一样一个个乖乖飞到他手里。 数了数正好五十文,一枚也不差。 沈睿姣:“……” 只好安慰自己:别跟这人计较! …… 饭馆里的厨房挺小,现成的食物不多。 不知是留给自己吃还是特意招待牛爷他们准备的,案板上摆着一份卤牛肉跟一些花生米,还摆放着一壶酒。 灶上炖着一小锅热腾腾的鸡汤,上面的蒸笼里正热着几个白面馒头。 省得她再动手。 沈睿姣直接将那些全部端了出来。 找了一圈,在这家店的角落找到一张完整的桌子将饭菜摆好,喊江君彻,“吃饭了。” 江君彻:“先洗手。” 沈睿姣翻了个白眼,满嘴不屑:“穷讲究!” 反正争不过他,只好从厨房里提了一盆水来,随手带上了毛巾。 即使与江君彻只相处了一天,她也发现这位少爷的生活习惯相当挑剔,所谓“洗手”就是希望别人帮忙洗。 沈睿姣将湿透的毛巾给拧干后,粗鲁地帮他擦了几下,并嘟囔道:“自己的事应该自己来做!你这么年轻,我还是孕妇,你居然让我给你洗手,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 江君彻并没有表现出羞愧之情,只是当沈睿姣提到孕妇时瞥了一眼她的腹部,随后一把夺过毛巾自己开始擦拭。 他的手法比沈睿姣更粗暴、笨拙。 等沈睿姣反应过来,江君彻的手都被他自己搓得通红。 沈睿姣:“……” 她一把抢过毛巾,“行了行了,别把自己的皮给搓破了!赶紧吃饭吧!” 用餐时,江君彻遵循了吃饭不出声的习惯,显得非常斯文。 微弱的烛光下,他的脸部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美得让人心动。 看着这样的景象,沈睿姣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两个人共度一生,一日三餐四季相伴。” 尤其是看到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红色的衣服,更增添了几分喜庆氛围,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沈睿姣感到好奇,便问道:“为什么你会穿这样一身红衣?” 又不过年也不过节。 衣服款式也看起来不像真正的新郎装。 江君彻手中的筷子微微挪了挪位置,连人带椅子将沈睿姣推向一边作为提醒。 沈睿姣:“……” 你说不说随便你,我还真不在乎! 说着就往后面院子里走。 厨房后面的院子堆放了一些杂物。 靠里面的一间屋里有一张床,床上铺盖看起来还算干净整齐。 似乎不常有人住。 沈睿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怀胎才六个多月多一点,已经出现入睡困难的问题。 第59章 你是想照顾我? 平躺着根本不行。 趴着睡更是无法实现。 侧着也只能缓解一会儿腰痛。 之前住在山里,李婶儿给她做了一个软枕支撑肚子减轻腰的压力。 换了新环境之后,沈睿姣很不适应。 翻来覆去尝试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起身回到了前面的大厅。 此时江君彻已经用完饭闭着眼睛静坐。 “我想回家睡。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沈睿姣试探性地问。 然而江君彻没有回应她的话。 “如果你帮我回家,明天我可以再为你煮肉吃......哎呀!” 还没说完话,肚中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 条件反射之下伸手抚摸自己的肚子,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旁边的温暖肌肤。 沈睿姣低下头。 她站着,而江君彻则坐在地上。 他的脸刚好对着她的肚子。 这时,她感觉到江君彻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腹部。 两人同时愣住了。 江君彻像是被吓到似的,立刻把手缩了回来,站起来扭头就朝门外走。 沈睿姣:“???!!!” 明明是她吃亏了,他倒显得像是被冒犯了一样?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沈睿姣还是快步跟上,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是要送我回去吗?” 江君彻没有回答。 沈睿姣只好默默跟随,见他是朝城门的方向走去,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她仍旧有些紧张,担心不能顺利出城。 早上进来的时候只需要经过西外城的门,因为内城门一直开着。 现在这个时候内城门已经关上了,并且有许多士兵看守。 还没到内城门那里,沈睿姣的速度就开始变慢了,手撑在背后支撑着身体。 虽然这段时间她经常锻炼,但由于之前身体本来就差再加上怀孕,一整天这样不停地走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可能是因为没听到她的脚步声了,江君彻停了下来,转身看她。 沈睿姣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加快几步追上去。 但没过多久速度又慢了下来。 来回好几次后,可能是觉得她太慢了,江君彻伸出手想去扶她肩膀。 但最终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改成从腰部环抱住她,接着猛地跳了起来。 反应过来之后,沈睿姣问江君彻:“你是想照顾我?” “还是怕我会摔倒?” 这次江君彻依旧没搭理她。 沈睿姣也不再多说什么,因为她发觉自己被这样带着也挺不舒服的。 明显看出江君彻不习惯与别人这么近距离接触,即便现在正抱着她,也要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种尴尬她能感受到,但具体他对这事儿怎么看她也不清楚。 要不是真的体力跟不上,她宁可自己慢慢来。 江君彻速度快得令人惊讶,他在屋顶之间跳跃着前进。 对于沈睿姣来说,就像拍电影吊威亚一样新奇。 刚开始的确很害怕,不过很快心跳就恢复平静,甚至可以低头俯瞰地面。 西川城里的建筑物普遍不高,即使是内城区的楼最高也就两三层而已。 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概貌。 当然,虽然大晚上光线不好,看得也不是特别远。 第一次以这种视角打量这个未来暂时栖身的地方,给沈睿姣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整个西川分为内外两部分,沈睿姣要前往的是西边外面的部分,也就是只能见到一半的城市面貌。 除了一些繁华地带,其余很多区域都是贫民窟,住在那里的人多为流放来的难民。 这些难民住宅区非常广阔,住房条件差异巨大。 越是接近核心地区的街巷里,房屋建造更加考究豪华。 一般遭到惩罚的往往是某个家庭中的高官。 正所谓瘦死骆驼总会比马大,他们到了新的地方总能找到办法让日子过得不至于太惨。 然而受到牵连的家庭其他成员情况就不那么好了,尤其是那些生活原本就过得比较艰苦的人。 这些人通常居住于更远的贫民区内。 这里的住宅有的是石头做的、有的是木材建造的,甚至还有草房。 为了节省开销,晚上很少见到光亮,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片漆黑。 “咦?” 刚一出内城范围,沈睿姣就在不远处的院子里看到了沈清丹的身影。 大伯家搬走了? 还没等沈睿姣看得更清楚,江君彻就已经带着她跳到了前面的房顶上。 回头一看,竟然看不见沈清丹的身影了。 是不是看错了? …… 有江君彻这样轻功了得的人在,不论是哪个城门,都不再成为他们的障碍。 没过多久,江君彻带着沈睿姣回到了山谷里。 远远地就看到家里亮着灯。 沈睿姣的表情自然而然放松下来。 爹娘还有哥哥一定是因为担心她到现在都没睡。 果然,当沈睿姣推开门时,三人正围坐在饭桌前发愁。 “我回来了!” 刘琼英、沈行书和沈离然见到沈睿姣都是一喜,同时开口说: “回来就好!” “城门不是锁了吗,你是怎么回的?” “那个呆子呢?” 沈离然刚说完,就看到了站在沈睿姣身后的江君彻,皱起眉头嫌弃地说:“怎么又跟来了?粘人得很!” 刘琼英连忙把沈睿姣拉进屋里,“手如此凉,快进来暖暖。不是说好了如果回不来的话就干脆在城里找旅馆住一晚吗?” 沈睿姣坐在桌边,沈离然体贴地倒了杯热水给她。 沈家人十分默契地忽视了江君彻的存在,但他自己并不会忽视自己,伸出手,沈睿姣刚伸手要拿的热水就被他夺去,自己喝了起来。 喝完后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自顾自地回到沈离然的房间,关上了门。 沈离然气愤地说:“怎么不把他给烫死?!” 沈家其他人都无语。 既骂不动又打不过,也只能装作看不见算了。 沈离然重新给沈睿姣倒了一杯水。 沈睿姣捧着水杯暖着手,还小小抿了一口热水。 刘琼英从头到脚仔细检查,发现沈睿姣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不过你怎么还是把他带回家了?” “是他带我回来的。” 沈睿姣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 刘琼英吓得脸色苍白,“阿弥陀佛!幸亏有君彻在。真没想到他的品格还不错,知道吃饭要给钱,弄坏东西要赔偿。” 沈睿姣:“……” 就这样认可了? 第60章 报应 “品格好还能抢人的水喝?!” 沈行书反驳,对于他来说,除了他跟沈离然,不管是对她好的还是不好的人,都不是好人。 沈离然想得更多一点:“以后到城里卖肥皂再遇见牛爷怕是会被找麻烦。” “我正好也想跟你们讨论这个问题。为了防止意外,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带着江君彻一起去摊位卖东西。” 沈睿姣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怎么处理江君彻。 沈离然不同意:“不行!他动不动就发作扔人。要是他在街上把你扔了怎么办?牛爷见过你但没看过我们。以后你就在家休息做肥皂和香皂,我和爹负责去城里卖东西。” 沈行书点头附和:“离然说得对。从现在开始,你和娘就待在家里,我和离然出去。再说了,养家糊口本来就是我们两个男人的事情。” 刘氏也赞同:“没错!睿姣你现在怀孕月份大了,平常走路很容易累。更何况去一趟城里路途遥远,你可能会受不了。再说君彻毕竟是个外人,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会对你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而且他心智也不可靠啊!” 沈睿姣早就料到他们会反对,淡定地解释道:“你们所说的我都考虑过了。首先,他会武功可以保护我。其次,如果他家人住在内城里,说不定会有人看见他。那不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第三,他过的是富家公子的生活,心思又比较特别,稍微有点不满就发脾气,咱们不是他的对手,也供不起这样的爷。而且,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我们也得挣点钱来准备过年。还有,搭大棚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这些活儿还得多靠父亲和二哥出力。” 至于男女共处会不会传闲话的事,沈睿姣没放在心上。 她说得头头是道,其他人都不好说什么。 最后,大家决定妥协。 接下来的三天里,由沈离然陪着沈睿姣和江君彻进城卖香皂。 要是中途江君彻撂摊子不管了,沈睿姣一个人孕妇带着推车走回十里地也太吃不消。 全家商议完之后,才各自回去休息。 沈离然在大厅的地铺上凑合了一晚。 幸亏家里有地暖,晚上并不冷。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沈睿姣没能进城去卖肥皂。 下大雪了。 那雪大得像羽毛一样飘下来。 自从他们来到西川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雪。 刘琼英说:“这里冬天经常下雪,前阵子一直没有动静,可能是老天爷保佑咱们盖房顺利!” 这场雪估计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下的。 早上一开门,看到四周一片白茫茫。 平日灰蒙蒙的大山变成了银白色,看起来美极了。 他们的房子靠近温泉,所以附近的雪很快融化成了水,像是刚下完雨一样湿答答的。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 一家人挤在那小露台上欣赏雪景。 沈行书突然很有灵感,念出一句:“有梅花却没有雪就不精神了,有了雪没有诗句则显得平凡无趣。” 李素闻接着补充:“最爱晴雪覆盖东山的样子,就像阳光照射下的银光闪闪。” 作为年轻一代中的最聪明的人,沈离然也不甘示弱:“拄杖看远方洁白如玉的世界,远处溪流云雾缭绕重叠万千。” 轮到沈睿姣时她只能无奈地说:“早上醒来打开门只见雪满大地,天空放晴后,寒光照着薄雾。” 真不愧是从京城出来的文人墨客家庭,出口成诗,令人佩服。 不过古人为啥什么都爱用诗句表达呢? 这点小事也要赋诗一首。 正当她在费劲想下一个诗句准备开溜的时候,身后忽然冒出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 “我要吃肉!” 一家人全都回头去看。 果然是意料之中却又略感突兀地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江君彻。 沈离然很不高兴地说:“你是猫咪吗?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怎么看这人都觉得不对劲! 当然,江君彻根本不理他,继续盯着沈睿姣重复说:“吃肉!” 这时沈睿姣想起昨晚确实答应过他带自己回家就会给他做顿肉吃。 于是婉言谢绝说:“一大早吃得太油腻对身体不好呀。” 哪个好人家一大清早就开始吃肉? 但江君彻依旧执拗地看着她说:“吃肉!” 生怕再被丢出门外的尴尬重现,刘琼英赶紧插嘴缓解气氛:“我去给你们做吧。家里还有猪肉和羊肉,你想要哪种?” 这让沈睿姣有些无可奈何地反问母亲:“娘,您怎么帮他说话呢?” “昨晚他毕竟把咱俩安全带回了家,想吃点肉能怎样啊?” 此时沈离然满脸不屑地说:“可惜现在可能吃不上肉。外面的木柴恐怕被雪浸透了根本点不着。” 听了这话沈行书直接瞪着他说:“那你高兴个啥?连做饭都搞不定还想着怎么解决早餐呢?” 一句话让大家意识到,眼前真正麻烦的是不仅缺少干柴火甚至连个锅灶都没有。 准确点说,这屋子里没有做饭的地方。 现在盖起来的五间房都朝南,从东边往西依次是沈行书夫妇的卧室、大厅、沈睿姣的房间和沈离然的房间。 大厅外面还有一个露台。 原本打算忙完这段时间再建两个小房间,一个当储物室,一个做厨房。 这段时间他们只好在院子里搭灶做饭。 这些灶都是用泥砖垒成的,现在被雪水泡得透湿,看来是不能用了。 关键在于烧饭需要干柴火,而这堆放在炉子旁边的柴也被雪给浸湿了。 江君彻似乎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只一遍又一遍地跟沈睿姣说:“想吃肉。” 沈睿姣:“……” 她觉得自己欠下的不是债,而是报应啊。 刘琼英伸头朝露台外看了看,“看这情况,雪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沈睿姣也跟着走到露台边,轻声叹道:“反而越来越大了!” 之前还能远远看见山影,但现在雪花密得几乎看不清前方。 这时江君彻又跟了过来,重复着:“想吃肉。” 沈睿姣指了指门外漫天飞舞的大雪:“少爷啊,你看外面正下雪呢!要做饭就得找干柴。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第61章 工具人 然而江君彻压根没看外面的情况,依旧冲着沈睿姣继续说:“想吃肉。” 沈睿姣心里直翻白眼,想着跟这样的人沟通真是浪费时间。 沈行书摸着下巴仔细观察江君彻:“你发现没?他最近好像脾气好了点。” 听了这话,沈离然侧头看了江君彻一眼后转回头,“真的吗?” 刘琼英退到桌边坐了下来,点头表示认同:“确实有变化。以前他说三句不对劲就往外扔人。今天说了六次,还没扔沈睿姣。我就说嘛,这家伙心眼儿不坏。” 沈行书沉默了一会儿, 沈离然也没说话, 连沈睿姣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沈睿姣想出了办法。 她在以前炼玻璃的时候顺便制了许多炭,现在全都放在那个用来烧石灰岩的小洞里,估计当时用剩下的木头还能找一些出来用。 那个洞挺宽敞,在里面估计还可以做饭。 因为没有伞,每个人都拿一块木板遮在头上跑进那个简陋窑洞。 当然,不包括直接一步到位的江君彻。 人家根本脚不用沾地就第一个到了窑洞内。 尽管没有易燃的枯草,但沈家人早习惯了钻木取火。 他们找来两块小石块拼凑成简易炉子,架上锅就能煮饭。较大的石头上放片木板就是饭桌。 虽然条件有限,但是沈睿姣尽力为大家做了一锅肉粥。 然后她把一碗热腾腾的粥端到江君彻面前:“给你准备的。” 江君彻不接,只是低头瞧了一眼,仍旧说:“想吃肉。” “这碗粥里面有肉啊。” “想吃肉。” 沈睿姣干脆握住他的手,把那碗粥塞进他掌中,“先吃这个凑合一下,中午咱们吃涮羊肉。” 接过粥碗,江君彻静静地低头看向刚才被触碰过的手掌。 沈离然找了个比较平坦的石头给沈睿姣当凳子,其他人围着临时搭设的餐桌开始喝粥。 这时候刘琼英拿着碗,眼神偷偷瞄向江君彻:“你觉得他会把我们都扔出去吗?” 外面正下着大雪! 沈行书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是泥土的鞋,“要扔就扔吧!无非衣服再脏一点。” 反正打不过,好在他也不真正伤害人。 沈离然停下动作回过头望了一眼江君彻,“看起来他应该不会赶沈睿姣走了。” 三人一同转向沈睿姣,等待她的答复。 沈睿姣低头默默地吃着饭,装作什么也没注意到。 她能明白这里面的蹊跷吗? 突然间,刘琼英转过头,贴到沈睿姣耳边低声问道,“他真的没欺负你吗?” 沈睿姣无奈地笑了笑,放下碗看向担忧的母亲摇摇头,“娘,真的没这回事!大概因为我答应让他吃肉所以他才没有找我麻烦吧。” 听到这里,刘琼英终于放心了,欣然接受了这个解释,“嗯,肯定就是这样。真是没想到,这位季公子看上去斯文有礼的样子,却如此爱吃东西。” 而一旁的江君彻根本不在意沈家怎么谈论自己,只换了只手拿汤碗,之前被沈睿姣握过的左手,则很别扭地放在一侧,本想在衣角擦一擦,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隔了一会儿,他干脆就在原地站定吃饭了,不再提起想要吃的那点肉,也不再针对沈睿姣。 早饭过后,这一家四个人立刻忙碌起来。 沈离然重新穿过很久未曾走过的山洞,带了些干燥的草回来。 外面虽然覆盖着冰雪,但由于没有受到温泉水的影响,扫开一层层雪后,还能找到不少干枯的杂草。 刘琼英开始准备中午要用来炖煮的食材。 沈行书则前往温泉边去收集蔬菜,同时还照顾了一下鸡鸭鹅。 至于沈睿姣,找出原本作为锅具使用的陶瓷盆,在里面放入木炭,上面放上一口铁锅,小心翼翼地放到露台上去,并且垫了一块石头以防地板受损。 这时,江君彻呢…… 正在静坐打禅。 他除了吃饭时间外,似乎总是在练习静坐冥想。 中午到了,大片雪花如急坠的柳棉般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 地上积起了薄薄一层雪,因为温度稍高使得部分融化掉了。 于是五个人围绕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周围吃涮羊肉。 随着刀工逐渐变好,刘琼英切的肉片变得十分轻薄透亮,在锅里稍微一烫即可享用。 品尝了一口自制酒之后,沈行书虽然被酒精的刺激得直咧嘴,但仍感到十分满意地说:“温暖舒适的大炖锅搭配雪景真是再好不过,吃完再泡泡温泉,这种悠闲的小日子真是令人羡慕啊!” 然而好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五天早上刚醒来的那一刻起,沈行书就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在露台上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自语:“这场该死的大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刘琼英也皱着眉头朝外望去。 看到依旧飘落不止的雪粒,再无起初降临时那份兴奋与浪漫情怀,只剩下满脸忧心忡忡的表情,“如果还下个不停的话,家里的口粮恐怕都要见底了。” 连续几日的大雪导致通往外界的道路完全封闭,再加上储备的食物本来就不多,现在连最后一顿猪肉和羊肉也都吃完了。 总不能每天都只靠素食度日,更何况还有位天天离不开荤菜的江君彻等着喂饱肚子。 此时,沈离然半爬到屋檐下面查看状况,“食物还好说些,最怕的是积雪会把房子压垮。” 屋顶上已经积累了厚厚的雪,用家里现成的工具实在难以清除干净。 照这样发展下去,很可能撑不住重量造成坍塌事故。 同样为此焦虑不已的沈睿姣无意间瞥见正站在窗前呆望远方的江君彻,心中灵机一动。 “少爷,帮我们一把吧,把屋顶上的积雪清扫掉可以么?” 沈睿姣试探性问道。 见对方毫无反应,沈睿姣只好加码道,“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午餐给你安排丰盛肉类菜肴!” 江君彻不经意间回眸看了看说话之人。 面对对方略显期待的目光,沈睿姣郑重地点了点头予以保证。 闻言,江君彻缓缓起身,双臂轻轻挥舞。 瞬间感到头顶上方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大团积雪推向一边,沈睿姣赶紧补充道:“记住了,把清理下来的积雪扔到院墙外面!” 半空中的江君彻尚未动作,等待进一步命令。 第62章 打猎 “晚上也会有的!” 意识到可能还不够吸引人,沈睿姣立即补救说。 话音刚落,只见江君彻再次做出挥袖手势,原本掉落至地面上的雪团变成无数飞溅雪花如同狂风般席卷向远处而去。 迅速进入院子内部查看情况后的沈睿姣仰望着已经露出瓦片颜色、仅有少许融雪流淌而下的房顶感叹不已,同时对这位表现出非凡身手的人竖起了拇指。 靠着墙壁旁默默观战已久的沈离然出声调侃道,“记住,人家可不是随便就能够差遣得了的哦。你说说看中午打算怎样变魔法似的拿出肉食奖励给少爷呢?” 闻言,沈睿姣顿时哑口无言。 视线不禁落在那些正在巢穴边缘蠢蠢欲动的小动物身上…… 刘琼英指着沈睿姣警告:“你别痴心妄想了!” 沈睿姣:“……” 她两三步跳上了露台,挽着刘琼英的胳膊装可怜,“娘,难道爱真的会消失吗?难不成我在你心里竟然不如那一只鸡?” 刘琼英一只手扶着沈睿姣,另一只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给我少来这套!这么小一只鸡能有什么肉?吃了够塞牙缝的吗?还有,你都怀孕这么久了,还敢乱蹦乱跳的,快要当娘了,一定要稳重点儿。” 沈睿姣嘟了嘟嘴,只好作罢。 然而,江君彻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中午,沈睿姣从之前捕来的鱼里捞了一条大的出来,并做成了红烧鱼。 江君彻看了看鱼又看了看沈睿姣,开口说:“吃肉。” 沈睿姣反驳:“鱼也是肉啊。我只答应请你吃肉,没说过是哪种肉。” 江君彻紧盯着沈睿姣,坚定地说:“吃肉。” “鱼怎么就不算肉了?” “吃肉!” “这真的是肉!” 刚说完这句话,沈离然飞出了房间。 等他坐到院子里的时候,手里刚夹了一块香喷喷的鱼肉。 全家人都因为这个突发状况愣住了。 沈离然把鱼肉塞进嘴里,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拍打着屁股上的雪水朝着江君彻喊道:“你干嘛扔我?!” 其他人也想知道原因,全都看向江君彻。 但江君彻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沈睿姣重复:“吃肉。” 沈睿姣指了指那条鱼问道:“那你说,这算不算肉?” 江君彻还是那句话:“吃肉!” 沈睿姣气坏了:“没有。” 话音未落,沈行书也莫名其妙地飞了出去。 他的手里比沈离然多了只碗,而人则是落在了院子里。 沈睿姣:“……” 她伸出食指指向自己,怒道:“来,你要是有本事干脆也把我扔出去!今天只有鱼肉吃,你能怎么样?” 结果刘琼英也被扔了出去。 她站在那里,手里还举着一双筷子。 一家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江君彻这是在发泄怒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君彻不再直接扔沈睿姣,但她惹得他不高兴后,他就开始扔别人。 无奈之下,沈睿姣只好平静下来,试图跟他讲道理:“行,我知道我用小聪明骗你不对。但你住我家、吃我家的,帮个忙怎么了?如果屋顶塌下来,你不也没地方睡觉。” 江君彻再次重复了两个字:“吃肉!” 沈睿姣彻底无语了。 她恼火地说道:“好吧,吃肉,先得有肉才行吧?你就算把我们一家都扔出去,我们也拿不出肉。实在不行你自己去找肉回来。反正山上有那么多野鸡野兔,你要真弄回来了,我就给你吃肉!” 她原本只是单纯想发泄一下,谁料到江君彻听后扭头看了眼山上,一跃而起,飞了出去。 沈睿姣惊讶地睁大眼睛,“走了?!” 刘琼英扭头看着江君彻离开的方向说:“江君彻去干什么了?不会真去打猎了吧?” “谁知道呢!” 沈离然拿着筷子慢慢走回桌前,“下大雪了,野兽应该都在冬眠,去哪儿打猎?!” 沈行书一边用手揽着刘琼英往回走一边说:“他爱去哪打就去哪儿!干脆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 吃过午饭后,沈睿姣开始制作羊油皂。 这几天下雪,早就熬好了羊油,只是不清楚是材料有问题还是配方记错了,反正总是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直到昨日才改良出一个成功的配方。 沈睿姣把一半的水换成了羊奶,另一半水里加了点糖和盐,拌匀后再加入碱。 这个方法是她之前在新闻里看到一个厨师教怎么用废油制作肥皂时学到的。 那个厨师说盐能让香皂变得更硬,使用寿命更长。而糖能使泡沫更加稳定。 羊油皂制作起来得等很久,差不多要两个月,算下来至少得过了新年之后才能做好。 把稍微有点热度的肥皂液倒入模子里后,就把它们放在阴凉的地方等待凝固。 洗完手,沈睿姣招呼着刘琼英来到自己刚刚换过水的池中泡一泡。 无论外面天气如何变化,这里的温泉水总是暖洋洋的,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刘琼英倚靠在石壁上,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不禁叹气:“你猜这雪到底什么时候会停呢?” 沈睿姣摇摇头说:“这个很难预测。” “再这么下不停的话,我们家的面粉真该不够用了。” “那咱们就吃河边养的鱼吧,”沈睿姣眯着眼建议。 “那可不行!” 刘琼英立刻坐了起来,“这些鱼还要等着卖了好过年用呢!” 这段时间她们积累了好多斤鱼,不管是哪一种都很不错,个大价贵。 “要不然杀鸡好了。” 沈睿姣眼睛都没睁地说了一句。 “别想了!” 刘琼英轻轻地拧了下沈睿姣的手臂表示抗议。 沈睿姣疼得叫了一声,然后揉着手臂抱怨道:“娘,我在您心里难道还比不上几条鱼或者几只鸡吗?” “就是如此。” 刘琼英毫不犹豫地答道,并且看向女儿隆起的肚子,“我的外孙快要降生了。到时候这些鸡还能产蛋给他补身子。对啦,卖鱼时一定要留着那些鲫鱼不卖,可以留来做汤喝,特别适合下奶用。” 听娘娘这么一说,沈睿姣笑着靠近刘琼英身边,头枕在她的肩上,“娘,你好体贴哦!” 实际上,初生婴儿还不至于立即就需要鸡蛋这样的食物。 她这是打算留下能产蛋的鸡供沈睿姣坐月子食用。 第63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那些不再下蛋的则很有可能成为恢复期的食材。 刘琼英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总共才两个孩子,我当然得对你好呀!不过不知道你的姐姐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因为我们的事受到婆家的冷待?” 沈睿姣沉默不语。 她心里很清楚事实可能的确如此。 即便远嫁的女儿免去了被流放的命运,但失去了娘家的支持,在丈夫家里处境恐怕也很艰难。 贵族宅院里的妇女地位往往与其母族有很大关联。 沈睿姣仰脸看着母亲,“那你给姐姐寄封信应该没有问题吧?” 自从流放以来,只有老三家偶尔寄来家书。 刘琼英苦笑摇头,“不可以寄信的。哪怕什么内容都不提,也难免会被误解。你现在是犯人身份,姐夫还有官职在身,自然不会想跟我们牵连上。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我们写的每一封信都将成为他们失掉地位的原因。” 沈睿姣不太赞同,但她能够理解母亲的说法。 “所以说你们也不愿意联系姥姥那边是为了不让舅舅他们受影响喽?” 刘琼英点头称是,“也是害怕他们会为了帮助我们而倾家荡产。姥姥那里的情况也不理想,我不想给他们的家庭造成矛盾。” “那……我爹……”话刚说到这儿,沈睿姣就止住了。 那些过去关系密切的朋友,如今大概早已经不再有任何往来。 对此,刘琼英同样不清楚现状。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在京城的时候,一家人日子过得挺热闹,男人有自己的圈子,当然女人也有。 沈行书的那帮朋友她见过不多,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沈睿姣没再多问,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怀孕到了后期,她的睡眠十分不好。 “有时候还有点儿羡慕你两个伯母。想必她们现在应该过得很舒心。” “你大伯官场上有些老关系,都是你的祖父那时候留下的,所以有些人可能会帮衬一下。” “你二伯以前经营着家中的生意,私下里也藏了不少钱。他自己更是开了好些铺子,专门从家里捞油水,那些铺子全都挂在仆人名下。估计这会儿正忙着送钱来呢。” 沈睿姣坐了起来,随即转了转身,跟刘琼英面对面。 “娘,你信我,咱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但他们的好日子怕是不长!说不定他们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过。” “人脉资源不是永远的。最讲究的就是利益交换,而大伯现在能给别人什么?祖父不在了,人家还跟你谈什么交情?!” “就算手上有握着把柄,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怎么能扳倒朝中的大臣?你要知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才是难啊。” “至于二伯,他的那些店铺本来就是靠吸沈家的血活着的,沈家倒台后他们的生意能好到哪儿去?就算真的赚钱,账本上给二伯看的肯定是没几个钱。也许现在可能会给二伯一点小钱,过几天肯定会跟二伯叫穷,更别说一直给他钱了,说不定还要找二伯要钱。” 这才是人性。 刘琼英摆摆手,“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其实不是真羡慕她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手脚都全,现在不也是一个卖妻子一个卖女儿,有什么可羡慕的?!” “嘿嘿,我就知道只有娘最明事理!” “净说好听的,今晚照样没肉吃。” 刘琼英伸手在沈睿姣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说起这个,你说江君彻这时候跑哪儿去了?” 沈睿姣耸肩,“不知道。没准见咱家没有肉就跑了?!” 话音刚落,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两声惊叫。 “啊!” 沈行书尖叫。 “江君彻!” 沈离然咬牙道。 沈睿姣和刘琼英对视一眼,急忙起身穿上衣服。 等到她们出来,只见小小的院子被弄得一团糟。 罪魁祸首则是一头野猪。 沈行书躲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从窗户那往外探头。 沈离然站在门外,也随时准备躲进房间。 大约是因为冬眠的缘故,野猪不算太大,也没有外伤,但显然是到了强弩之末。 像是回光返照,它扑腾了最后几下,在小院里到处乱撞,连木地板都碎了几块。 最后悲鸣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沈睿姣看向江君彻。 他那件云锦衣服,此时已经被树枝或者野猪给抓坏了,还有一些泥污,看着颇为狼狈。 但他站在院子里,直挺挺的,看见沈睿姣,开口就说:“吃肉。” 沈睿姣:“……” 吃惊地看向江君彻,“是你捉回来的?” 刘琼英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死猪,“到底是多爱吃肉啊?!这种大雪天跑到深山里打野猪。” 沈睿姣神色复杂,“关键是他还能捉到。” 这么冷的天气,他是如何找到野猪窝的? 沈离然的表情也十分复杂。 这头野猪看起来至少有二百多斤。 江君彻竟然靠一个人把它拖了回来。 不,他是直接拎回来的。 更别提,他还空手打死了这只野猪。 以后面对江君彻,能忍则忍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有沈行书见野猪已经不再动弹,便从房间里跳出来,一脸高兴,“今天我们能吃野猪肉了!我和你们说,曾经我在京城有幸吃过一次。这种野猪整日在山林里奔跑,瘦肉多肥肉少,吃起来特别劲道……啧!” 他咽了口唾沫,看来今晚有好东西吃了。 江君彻还是那副不管不顾的模样,眼睛只盯着沈睿姣,“快吃肉!” “好好好!” 沈睿姣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晚上咱们吃肉。” 看到江君彻满意地走开,沈睿姣这才转头看向正在围着野猪绕圈的沈行书,“爹,你会处理这头野猪吗?” 沈行书回头,满脸疑惑,“这猪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说的是怎么把皮剥下来,剔骨拆肉。” 沈行书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头发,有些尴尬地说:“这个我真的不会。” 父女俩同时看向沈离然。 沈离然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一刻,他到底会不会好像变得不那么关键了,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指望。 难道还能让江君彻来干吗? 第64章 别招惹他 虽然不敢直接动手,但沈睿姣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知识,所以在旁边指挥。 沈离然和沈行书找来一根长木棍,将野猪四脚朝上绑住并架起。 下面点起了火堆,让火焰烤着猪皮,直到上面的毛发焦黑。 时不时地还得翻翻身,就像烤乳猪那样,一圈一圈地确保猪毛都被烧掉。 其实这样并不能彻底清除干净,毕竟猪毛根部还是会留在皮下。 所以这次只能放弃享用猪皮了。 要是家里条件再好些,或许还能做些猪皮冻啥的。 等大多数猪毛被清理完毕后,再次仔细检查,用火把未燃烧的部分逐一点燃,彻底焚烧一遍。 搞定猪毛接下来就是剔骨取肉。 刘琼英把洗净的大木板铺在院子地上。 整头猪此刻看起来呈现金黄色,在空气中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 沈行书与沈离然两人合力将其从火堆上抬下来放置于木板之上。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沈行书感叹道:“还好现在才捉到野猪,要是刚搬到西川那时候,估计我连扛都扛不动。” 沈离然也点点头,“不止是扛不起来,也不敢这么做。” 还记得当时第一次宰杀野鸡时心里那份紧张。 刚开始搬到西川时他们还只是流落至此的贵族,根本没接触过这种活计。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工作,手上磨出了老茧,身体变得更加强壮,胆子也大了很多。 如今就连刘琼英也开始学着宰鸡杀鱼。 北方冬天白天特别短。 一眨眼功夫天色便暗了下来。 说实在话,在雪天里本就容易显得昏暗。 于是沈睿姣和刘琼英一人提了一盏油灯帮忙照明。 刘琼英边看边嘀咕,“家里的灯油也没剩多少了,要是雪还一直这么下,恐怕又得靠生火过日子了。” 沈行书一边解绳索一边开玩笑道:“以前总想着当家作主,现在体会到其中辛苦了吧!” 刘琼英瞪他一眼反驳道,“哪有这样做当家主母的道理?我这是在给你们父子仨做仆人呢,天天睁开眼就是忙活吃喝。” 听到这儿,沈睿姣赶紧安慰母亲,“娘您别担心,稍后把猪板油撕出来留着。如果雪不停,我就拿来做蜡烛。” 之前买的灯油虽然便宜,可是质量太差,不仅烟大光线也不亮。 沈睿姣早有打算等到这批油耗尽后自己尝试制蜡。 至于沈离然这边并没有参与到谈话中,只见他紧锁眉头站在那里,拿着刀不知从何下手。 想到之前在网上看过的那些杀猪视频,沈睿姣提醒说:“先在这两个前蹄上各划一刀,接着沿着下巴再割一下,脖子上再来一道竖切,这样做就可以把这一块肉卸下来。” 尽管如此操作,沈离然毕竟不是专业屠户,握刀的手依旧颤巍巍,力气也小。 好不容易砍一刀下去却没完全穿透。 第二下稍微进步了些,画了个弧线终于有了点进展。 经过一番努力后总算按沈睿姣所说切下了那一片肉。 紧接着就可以摘下猪头了。 “顺着这条缝隙完整切下来。” 沈睿姣在一旁比划。 她每说一句,沈离然就得折腾出一身汗。 要么找不准正确位置要么用力不对。 天全黑下来后,猪头终于被他分离了出来。 刘琼英望向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把手中提着的灯笼挂在树梢上,顺手拿起刚取下的肉,“我还是先去做饭好了。” “我来吧!” 沈睿姣朝那房间瞅了瞅,“别费了半天劲儿,那位再挑毛病。” 毕竟江君彻有时候挺较真的。 这种五花肉最适合做红烧肉。 最多就是不吃那层猪皮。 刚宰下来的五花肉还热乎着,先切块,再用热水煮一下。 锅洗干净,倒油炒糖色,把切好的五花肉放进去,煎到金黄后盛出来备用。 接着再洗锅,加油,油热了下葱姜蒜和香料爆炒,然后放回肉块,加水,酱油、糖、少许盐,再盖上锅盖焖煮。 接着就等把红烧肉炖烂,再开大火收汁就可以了。 木柴慢慢在灶膛里燃烧,不用一直看着。 沈睿姣把灶膛添好后转身向院子里走。 他进院时,野猪的肚皮已经撕开了,上面的一层肥油也被完整的撕了下来。 野猪偏瘦,所以并没有很多板油。 下一步是取内脏。 “哎呀!” 沈离然手刚往猪肚子里伸,就叫了一声。 “怎么了?” 刘琼英关心地问道。 沈离然没说话,而是飞快地在猪肚里摸索了几下,收回手。 结果看到猪的内脏全都碎了。 “啧!” 沈行书摸着下巴叹了口气。 “啊!” 沈睿姣也惊呼一声。 刘琼英不明白情况,“怎么回事?” 沈睿姣解释说:“这头野猪被江君彻震碎了内脏。” 而且他用得很巧劲,让这头猪坚持到了回来才死。 刘琼英:“……” 转头对沈离然叮嘱:“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他了!如果他又扔你,那你就忍着点。” 摔屁股总比被他弄死好。 沈离然:“……” 真是亲娘。 不过,他也是这么想的。 万事开头最难,不过开了头也会容易些。 取出内脏后,沿着边缘将全身的皮给剥下来。 然后将猪腿和猪蹄分开。 最后剩个空架子,沿着肋骨中心劈开,沈离然和沈行书一人一边各自用力向下掰。 咔嚓! 分成两半。 一家四口欢呼雀跃。 他们终于成功了! 这时,江君彻打开了房门。 四个人立刻安静下来,望向江君彻。 野猪的内脏还在那只木盆里放着,此刻四人对江君彻的敬畏已经达到顶点。 难道刚才声音太大,吵到他了? 江君彻只穿了一件绯红色的中衣,手里拿着几件破旧的同色衣服,往外一丢,同时说出一个字。 “换!” 已经熟悉了江君彻做事方式的沈家人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要换新的衣服。 沈离然仗着手中有刀,突然又有点忍不下去,“我们一家人不是你的奴隶!再说,也没新衣服可以给你换。” 江君彻还是不理别人的话,说完就转身走了。 沈睿姣低头望着丢出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江君彻一直穿着深红色的衣服? 在大魏,沈睿姣知道多部分人都穿着白色或者黑色的衣服作内衬。 第65章 鸠占鹊巢 江君彻浑身透着诡异的气息。 刘琼英看着再次关上的房门,显然没了刚才分野猪肉的高兴,“怎么办啊?咱们从哪儿给他找这么好的布料做衣服?” 沈行书和沈离然都不约而同皱眉,没有说话。 江君彻刚到山谷的时候,第一次把他们扔出去就是因为对衣服不满。 沈睿姣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也许他注重的不是好的布料而是在乎颜色。也许他说的差,会不会是错的意思?!” 在大魏,除了明黄色,最尊贵的颜色就是黑色。 然后是靛蓝、藏青这些。 西川的普通百姓生活在社会底层,平日里大多穿着深蓝或者棕色的粗布衣服。 红色通常用来表示喜庆的事情。 多数是鲜艳的大红,而不是江君彻身上那种暗红。 刘琼英有些犯难,“可是我们家里根本就没有这种暗红色的布啊!” “那就给他染一块白色的棉布,凑合着用作谢礼吧,毕竟他还给我们家送了这么大一头野猪。” 沈睿姣提议说。 这头野猪估摸得有二百来斤重。 按市价一斤二十文来算的话也值四贯钱不止了,都够买十套新的布衣了还有余。 “可那是明日的事。今天咋办?总不能一直让他穿着里面的衣服吃饭。” 沈行书皱眉道。 家里头女眷在场,江君彻这么走来走去总是不好。 沈睿姣把江君彻的衣服拿到灯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外面的袍子有被抓烂和树枝划破的地方,但袍子里面的长衫却只有一个小小的洞口。 思虑了一会儿,沈睿姣干脆在另一边对称位置又剪了一个相同大小的洞。 接着把处理过的长衫递给沈离然:“拿这件去,先让他穿上,并告诉他新衣服明早就可以做好了。” “这样做…… 他真会答应吗?” 刘琼英有点儿担心地想到沈离然很可能会被赶出门外。 临行前沈睿姣还加了一句:“告诉他如果不换这套衣服就不给他吃肉了。” 她说这句话时故意提高了音量,好让屋内的江君彻也能听见。 说完后她焦急地看着沈离然敲门进屋。 刘琼英也紧张得屏住呼吸吞了口唾沫。 实在没办法,这个江君彻闹腾起来可不是简单的把人往外扔,他还经常让人整晚无法安心入睡。 很快,从窗户外飞出了沈离然的身影。 沈行书一脸生无可恋闭上双眼:“完了……” 沈睿姣却注意到,“衣服还没丢出来呢。” 沈离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不满地朝里面哼了声:“他把我扔出去大概是觉得我不应该进他房间。” 不妥,那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屋子! 鸠占鹊巢竟然这么嚣张! 不再理会那边的情况,沈睿姣走向厨房准备开饭。 今晚吃的是软嫩的红烧肉配上锅贴。 沈睿姣懒得再多做什么菜,随手调了些面糊围着锅边缘贴上一圈饼状食物。 考虑到纯肉可能太油腻,于是又洗了几片生菜拌上了点蒜泥与陈醋作为佐料。 似乎是闻到了饭菜香或听到了外面聊天的声音,江君彻没有让人叫便自动来到桌旁等着别人递碗给他。 了解到此人睡觉不说话吃饭亦安静的习惯后,在座所有人都默默无言地用餐并尽量控制不发出任何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 “哟!野猪肉确实味道绝佳!” 忍不了沉默的沈睿姣发出了感叹。 虽然餐桌上保持安静是个好习惯, 以往沈家的人也确实是这样的, 但现在不同, 大家都习惯了边吃边聊。 这样的冷寂少了点家庭应有的温馨气氛。 她刚想说话,刘琼英就准备去捂她的嘴,但手慢了一步。 沈离然无奈地将碗筷放在桌上,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沈睿姣赶在江君彻动手之前,对他说道:“你要是敢丢下我们,以后你就别想吃肉了!” 江君彻停下了动作。 其他三人则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江君彻又开始吃。 一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有肉最管用。 沈睿姣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前对江君彻说:“我不清楚你是谁,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毕竟这里是我们的家,你到了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我们这家人喜欢在饭桌上边吃边聊。白天大家都在忙活,只有晚上吃饭的时候才有空闲时间聊天解闷。” “再说,聊天也不一定非得大呼小叫。你看,我们都是一边说话一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甚至打喷嚏我们也会远离饭桌。餐桌上的礼仪其实没必要那么死板。” “……” 沈睿姣唠叨了几句,江君彻皱起了眉,“烦!” 沈睿姣:“……” 她立刻闭上了嘴。 不能太贪心。 刚刚争取到的在饭桌上说话的机会,可不能再搞砸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命也要一点一点拼。 …… 吃完晚饭,沈离然和沈行书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去泡温泉。 沈睿姣和刘琼英白天已经泡过了温泉,晚上便点着灯开始熬猪油准备一起做蜡烛。 她们将猪板油给撕下来,还需要把上面的筋膜切掉。 再切成块,洗干净。 锅里放先一点儿水,然后将板油放进去开始煮。 烧开时,那白色的液体一直不停翻滚还冒着热气。 再煮一会儿,冒出的热气逐渐变少少,白色的水也开始变得清澈。 这时,猪油就慢慢熬出来了了。 需要注意火候,火太大容易把猪油渣烤焦却没把油炼干净,火太小又很难让油出来。 这阵子,母女俩已经做了很多次熬猪油的事情。 一个负责烧火,另一个负责看锅,合作非常默契。 熬好后的猪油取出一部分,将棉线浸在里面。 浸透后再将其放在防油的纸上晾干。 接下来需要找模具和冷却器具。 冷却器具很简单,找个瓦罐再装满雪就可以了。 模具还是用竹筒。 知道这样制作蜡烛,高度越高自然难度越大。 沈睿姣选了十公分左右的细竹筒。 等油浸透的烛芯变硬后,她就开始进行融合。 先把棉线放在细竹筒的中央,再确定是直线悬挂。 然后放入竹筒的另一端并特意多留出了一小段。 按照同样的方法,做了两根一样的蜡烛,放进装满雪的瓦罐中,搬到室外等它们凝固。 第66章 克星 希望明天早上能成功得到两根蜡烛。 沈睿姣刚打算收拾完就去睡觉,忽然瞥见地上的破旧外袍,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大麻烦没有解决。 沈睿姣忍俊不禁。 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有各的克星。 沈离辰最怕的就是被人挑衅。 沈离辰大概是急红了眼,满脸通红地喊道:“谁说我承受不了失败?她出个灯谜猜中药就合适吗?不应该用我们平时熟悉的东西吗?” 她笑着解释说:“别紧张,这个灯谜的答案是你知道的,而且你用过。” “我见过?我还用过?花一百两银子买一层皮?什么样的皮能这么贵?我明明不记得用过如此贵的皮啊?难道是某种鱼皮?” 旁边的小胖子毫不留情地说:“你怎么那么笨呢?别人说的是中药材名字!” 沈离辰:“……” 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从树皮一直猜到了人参皮。 在小胖子的不断催促下,他很不乐意地放弃了,“我认输了,告诉我答案吧。” “桂皮。你不只是见过,甚至连喝的汤、吃过的菜里经常都有它。” 沈离辰愣住了:“原来是指那个桂啊!” 将折扇塞进腰带,卷起袖子,“这一回合算平手,再来一局!” 接下来的三个灯谜也没人猜出来。 沈离辰脸色难看极了。 他的手里只剩下二十文钱。 虽然小胖子之后没能猜对,但他已经赢了一次,又不缺钱,心情相当不错。 不甘心的沈离辰押上了最后那二十文钱,对着沈睿姣说:“你别再搞那些草药名了。以前你说的都是日常的东西或动物,这次换个类似的吧!” “好的!” 沈睿姣爽快地答应了,并没用准备好的纸条上的灯谜,“可以!有一种动物,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看起来都像坐着,走的时候也是坐着,这是什么动物呢?” 沈离辰立刻恼火起来,“这是你自己瞎编的吧?” “谁编了?你就说到底能不能猜中吧!” “谁会知道这种东西啊?根本没有这样的生物!如果真的有人能猜到,我就叫那个人一声爹!” 此刻的沈离辰眼眶通红,坚决认为世上不存在这样的生物,认定沈睿姣就是故意骗他玩儿的。 沈睿姣摇摇头,“估计你父亲也不会再想认你这个儿子吧。” 幸好他们两家早就不来往了,按族谱算也早已不是一家人。 沈睿姣不给沈离辰反悔的可能,直接问围着的人群:“大家有人知道答案吗?知道请举手示意一下。” 不少围观的百姓举起了手。 沈睿姣向着一个骑在爹爹肩上的小孩做了手势,“请小朋友来说说是哪个动物呢?” 小男孩甜甜地说道:“田鸡。是不是田鸡呀?” 沈睿姣点头,“没错,就是田鸡。你答对了。” 她拿了一个木头灯笼,递给了孩子一块肥皂,然后回头看了看沈离辰。 表情的意思很明确:来,叫声爹听听! 沈离辰紧握双拳,狠狠盯着沈睿姣。 小男孩害怕地躲到了父母背后。 小胖子在一旁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竟然还有人连田鸡都不认识?” “还得叫一个小孩儿爹!这也太丢脸了吧!我的肚子都笑得疼了!” 人群中有人还在添油加醋。 “不是说要喊爹吗?赶紧喊啊!” 小胖子捂着肚子接着逗沈离辰:“你难不成输不起啊?都这么大个人了,输了都不敢承认?” 沈离辰当然不会认输,一脸凶巴巴地瞪着小男孩。 那一家三口不过只是普通老百姓,见到情形不对,赶紧抱着孩子离开了。 小胖子还是一脸嘲讽,“你爹跑了,怎么不去追啊?哈哈哈哈……” 沈离辰四处看看,觉得那些人都是在笑话他,脸上一阵阵发热。 愤怒、委屈和不甘交织在一起,这让他全身都在发抖。 看到沈睿姣的时候,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他指着沈睿姣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给我带来了坏运气!全是你搞的鬼!等到腊月十六,我会让你知道厉害!” 丢下狠话,他扇子一挥遮住脸,快速跑出了人群。 沈睿姣赚了钱,看热闹也看了,心情很好,把那些小灯笼拆开,像天女散花一样扔向了人群。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日的猜灯谜就到这里结束了。” 周围的人见没戏可看了,捡起灯笼各自回家了。 等沈睿姣把最后一串灯笼撒完后,她转过身去看那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小胖子。 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便在心里算起账来。 先单独留了十两银子。 五文一个的谜面总共得了五十文。 十文一个的价格一共收到一百四十文。 十五文谜底收了一百五十五文,还有五个大点的灯笼剩下。 二十文题目的答案收入四百八十文,剩下的木头灯笼还有十个。 二十文这部分的钱主要是那个小胖子和沈离辰两人给的。 沈离辰一个人给了大约一百四十文。 那小胖子先是投了二百四十文,后面继续跟沈离辰平分了一百三十文,这笔账还没完全算清。 总共赚了快八百文铜板。 老头做的这些灯笼共四十七个,卖出去大概能拿回二百九十文。 她的货物包括了十块二两装的肥皂、十个五两重的、五份八两的大肥皂以及两个十两装的产品。 加起来大概值一百六十文。 肥皂和灯加一块差不多能卖到四百四十文。 随后,沈睿姣数了三百文将其递给那位老人,“大爷,我大概算了下,你的灯笼要是全卖出去大概能拿回二百八十文,我现在多给您二十文当酬劳,您看行吗?” 老人惊讶地直摇头,“哪要这么多呐!” 他说着,又指了指架子上的几个灯笼,“你送人的那些根本不算好东西,好的还在这儿呢!这样不行,您付我一百文就够了。多了真不用,我自己都不太会算。” 他对已经送出的那些灯的价值不清楚。 瞥一眼依旧笑着在地上打滚的小胖小子,沈睿姣心里闪过一丝苦涩。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富家子弟圈里长大,而有些人拼尽全力却依然无法靠近那个圈子。 不管对方怎么拒绝,最终还是强硬地把那一堆铜板塞到了老人手上。 第67章 死缠烂打 “老人家,请您接受吧!你也看到了,把这些东西出手对我来说不难。没用上的我打算之后再找机会分发。” 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后,老人才愿意接受这笔超出预想的金额,并且感动得不断作揖表示谢意,甚至眼眶中都有泪光闪现。 “很久都没有看到如此多钱了!” 边说边开始整理架子上的物品,小心地一个个取下来摆放整齐放入木箱内。 “家中老伴走路不大方便,手因为扎制灯笼被竹片刺得满是伤口……” 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但依然不忘夸赞今天遇到的好心人带给他的幸运。 “今个儿多亏有你帮忙才得以让日子宽裕许多!待会去弄只鸡回来给咱老婆子吃,这是她的愿望啊!” 沈睿姣听后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您老伴还真是个幸福之人!有您这样的伴侣关心着。” 听到此处,老头叹了口气,“哪有福气哟?跟在我身边只会受苦罢了!” 说着指了指屋顶那边,“姑娘,说句不太合适的话,虽说结为夫妻就得彼此相依,但是也不能如此宠溺你家那位呀!” “男人本来就应该扛起这个责任嘛!” 语调里带着些许不满与指责之意,“年纪轻轻,又不缺胳膊也不少腿,大白天里就躺在瓦上晒太阳,留着怀孕的女人独自支撑摊位,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此时沈睿姣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错把她认成了某个人的妻子了。 她总不能和人家解释说“那并不是我夫君,我是未婚怀孕,不清楚孩子他爹是谁。” 只好点了点头,转换了话题,“您走慢点儿,老人家,路上现在有冰,小心别滑倒!” 老头见沈睿姣还维护着江君彻,有点气她不明事理,叹了口气,推起木车蹒跚离去,嘴里嘟囔:“长得好看又顶啥用?老了还不是一脸皱纹?过日子的福气和苦头才是自己的。” 沈睿姣哭笑不得地送走了老头。 她数了数箱子剩下的肥皂,大概还有三百五十块左右。 再抬头瞧瞧天色,已经快到中午了。 古代的集市一般都是在上午时人最多,一过了晌午几乎就没几个人了,想把这些肥皂全部卖掉确实挺难。 小胖子终于止住了笑声。 沈睿姣把银子递给他,“公子,你只需要付我一百三十文就好,剩下的零钱我找不开。” 小胖子随口接过银子塞进自己袖子口袋里,对书童吩咐:“给她一百三十文。” 沈睿姣一时无语。 按理说在小说或电视里,这种情况下小胖子不应该直接来一句:“你不用找了,多出来的当赏钱”吗? 她都已经准备好谢词了,结果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 眼看小胖子收好钱准备走,沈睿姣急忙叫住他,“公子。” 有时候就要死缠烂打才行。 小胖子回头看她。 沈睿姣指着箱子中的肥皂问道,“你要不要买些肥皂回去?” 小胖子满脸疑惑,“我要那种玩意做什么?我又不洗衣服。” “用途多得很啊!可以拿来奖励下人、闯祸后讨好你家里的大管事或奶娘,哪怕是最简单的也能给教书先生或同学送上几块嘛。” “他们……” 小胖子用一种仿佛在说“你怎么会有这么笨的想法”的目光看着沈睿姣,“估计更喜欢现金吧?” 沈睿姣又一次无言以对。 这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小就这么精? 她心里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说服这个小少爷。 “那可不一样,人人都能拿到铜钱,但我这肥皂可是独家配方。” “让你旺我?” 小胖子努力睁大眼睛表现惊讶状,但实际上眼缝还是窄得很。 “没错,就比如你平时上课时像今日这样才思泉涌过吗?两个高难度问题你一次全都答对!刚才那个跟你竞争的人,是从京城来的富家子弟,从小学习家族秘籍,也算是学富五车。结果他一个题都没回答上来!这肥皂有没有给你带来好运?” 小胖子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你说得对!原来这肥皂真让我走运了?那你打算怎么卖它们?” “看在你今日如此厉害的份上,这批货加上这几块香皂,一共五百文全部都卖给你!不过你不能泄露我的优惠价给别人。” “没问题!” 小胖子拍着胸脯保证,“我嘴巴紧得很!” 沈睿姣开心地将刚刚拿到手的钱揣进兜里,朝着已经远去的小胖子挥手告别,“公子,欢迎您下次再来逛啊!” 她摸了摸鼓鼓的钱袋,数了一数共有二千六百三十五文,沉甸甸地感觉还不错。 接着她把只留下灯笼装饰空箱拴到了爬犁后面,抬起头向房顶上的江君彻喊道:“江君彻,出来,我带你去吃肉啦!” 沈睿姣和江君彻,选了家看起来挺干净的小餐馆。 点了盘葱姜鸡,要了一份青豆汤,三张烙饼,总共花了四十六文。 吃饱喝足后,冻僵的身体也暖和了过来。 人一饱就容易犯困。 沈睿姣很想立马回家躺在床上大睡一觉。 可惜,还要去采购做肥皂所需的材料。 只能硬着头皮,和江君彻再次走进寒风中。 买了三十斤的猪板油,还有一些羊杂用来熬油。 西川地区特别冷,这里的羊都不太肥,自身脂肪不多。 一只羊榨出来的油也不多。 沈睿姣几乎是有多少买多少。 有时候只需要十几文,有时得花二十几文。 运气好的时候,如果屠夫多宰几只羊,就可以买到更多的油。 离开肉铺后,又买了一斤新鲜羊奶。 最后还买了点零食、蜜饯。 不知道是否是月份大了,沈睿姣现在吃了饭后很快又会觉得饿。 即使不饿,嘴中也总想吃点东西。 索性在糕点店买了些糕点,再添了些蜜饯。 总共花了二百八十八文钱。 买完东西,终于可以回家了。 出城前正好路过一家药店,沈睿姣进去买了一些外伤用药,花了十三文。 她直接在店里给江君彻换了药。 沈睿姣一边换着药一边想,今天换药,自己似乎没提加钱的事儿,江君彻竟然爽快地脱了衣服? 这让药店的小伙计一直看着他们。 甚至有个伙计好奇的直接问沈睿姣,“为何不回家再给你夫君换药?” 沈睿姣难道不想回家吗? 第68章 私奔 在家里换药只会弄得一团糟。 家里人不准她给江君彻换药,而江君彻又不肯别人碰他。 因此沈睿姣真是难办得很。 今日被误会太多次了,实在懒得解释,只是笑了笑说:“不让他们知道就好。” 伙计无言以对。 再看向他们时,一个个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是不想让家中人知道他们俩在一块吗? 看了看两个人的模样打扮。 难不成是私奔? 以为猜到了什么惊天秘密,伙计们极力掩饰脸上的惊讶。 …… 回到山谷后,太阳还未落下。 刘琼英照常先整理沈睿姣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沈行书帮忙整理捡来的物品。 沈离然在刨木头。 沈睿姣暖和了一会,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算账。 卖香皂跟肥皂赚到两千一百多文钱。 猜灯谜活动最后拿到了四百八十五文钱。 吃饭花了四十六文,而买那些猪板油、羊杂、羊奶等一共花费二百五十文。 还有额外的四十八文是沈睿姣自己买的零食。 给江君彻买药花了十三文。 猪板油的钱自然被记为成本费用。 零嘴和药的钱,沈睿姣从她的私房钱中拿出来。 中午那顿饭的钱,沈睿姣算作工作餐,计入生意成本里。 这样,剩下的收入还有一千八百二十一文钱。 沈睿姣从中数出一些钱,放在一旁准备交给刘琼英。 生意账本里三次合计结余两千多文钱。 公账上有两千一百三十三文钱。 沈睿姣的小金库还剩:一百五十文。 “睿姣,你为什么买了如此多灯笼?” 沈睿姣转头,见刘琼英站在窗外的小露台上,她手中提着两个小灯笼。 老匠人的手艺不错,并且骨架做得十分好看,外面的红纸贴得也很平整。 但外层用的纸比较便宜,没有装饰画或字,看起来很普通。 难怪没什么人买。 沈睿姣有点搞不懂,老人家明显并不赚钱,有时甚至亏本,但还是一直卖灯笼。 沈睿姣想了想,就将买灯笼的过程简单讲了一遍。 刘琼英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我看离辰那孩子就是被宠坏了!欺负人就算了,居然还敢欺负你!他还说那么多混账话,等下吃饭时我得告诉你爹,等下次见到他让你爹去揍他一顿,他说的那些胡话,要是你二伯听到了,肯定得气得动用家法!” 大街上认爹这事也太过分了吧? “娘,你别生气了,生气会容易老。而且我没吃亏,反而还挣了不少呢!” 沈睿姣收好笔墨,从一旁拿起要交给家里的铜钱。 铜钱都被她用线串了起来,像是手链。 沈睿姣走到窗户处,伸手接过了刘琼英手里的一只灯笼,把铜钱手链戴到了她的手腕上,“娘,给你,今日交给你的铜钱,总共一千二百六十九文,你自己数一数。” “咱们一家三口过日子,还数什么钱啊?” “这是规矩。就像您买东西时,也要当面数清楚一样嘛。” 刘琼英低下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铜钱手链,沉甸甸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都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本事,还得让你挺着个大肚子去赚钱养家。” 别说刘琼英了,就连沈行书和沈离然也是常常感到愧疚。 所以大家都特别努力工作。 大家都想着早日盖好房子,腾出更多的时间去挣钱。 “娘,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这件事我们已经说过好多次了,我们刚到西川安家,什么事都要靠自己。你、爹和二哥也不是闲着的人,在京城也没那么轻松。” 沈睿姣用手在空中画了个圈,指了指整个屋子,“你看里里外外整理得这么干净,都是你每日辛苦打扫的。全家人的衣服全是由你一个人洗的,大部分时候饭也都是你自己做的。菜园是由爹来管理,家里的温泉池多半也是他独自在清理,如今他又忙着开荒地,准备按我的建议建温室大棚。而且二哥也没有闲着,忙完盖房子就开始做家具,现在家具差不多好了,他还在那儿干活。” 沈睿姣指向院子里正在做工的沈离然,“他现在在做床呢。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家努力付出。我也在尽我所能,照顾大家的生活。毕竟要让大家一干完活就能吃上热乎饭,穿上干净衣服。你看这‘家’字,是由什么组成的?有的人在田间,有的人要出去。虽然方向不同,但目标一样,心也会在一块儿。家里,不是看谁挣钱多才是功劳最大。” 刘琼英不太懂什么叫“生活照顾”和“合作”,但她明白沈睿姣的意思,露出了一抹微笑,“你就像是咱们家的小幸运星啊!” 沈睿姣得意地抬了抬头,“那是自然!我可是你女儿!” 刘琼英忍不住笑出声来,“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还如此不知害臊。” 沈睿姣笑着举起手里的灯笼,“咱家门头上还空着呢,正好把这些红灯笼挂上去。” 刘琼英应了一声,“这些灯笼看起来有点朴素啊?” 以前沈家门头上的灯笼上一面写着“沈”字,另一面画着沈家的标志。 沈睿姣拿起手里的灯笼,高高地举起来,和门框平齐然后比划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要不咱们在上面画画作装饰?娘,不如你来画?” 刘琼英摇了摇头,“我还得准备晚上的饭。对你来说,画几个灯笼不算什么难事,自己动手吧!” 说着就把另一盏灯笼塞给了沈睿姣,转身后走得很果断。 因为墨水贵得很,她是舍不得用来画这些的。 沈睿姣无言以对…… 过去的那个“她”或许真能行,可如今的她恐怕连毛笔都不怎么会拿。 正当沈睿姣为怎么搪塞过去烦恼时,看到江君彻的房门从里面开了。 他像是飘出来的一样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又飘回去了。 估计是去方便了一下。 以前在京都时,她们沈家人也过得挺好,沈睿姣房间里就有专门用于如厕的小隔间。 那算是古代版的洗手间。 而现在在这山谷里,因为条件有限也没想到做室内厕所。 毕竟这是第一次盖房子,经验不足没考虑全面。 等到再修大一点的房子时,再想办法做一个抽水马桶之类的吧。 第69章 画灯笼 如今只能将就在房屋后面不远处搭了个简易的厕所。 看到这一幕,沈睿姣心里暗自想:原来这种看似高高在上的人也需要解决生活中的基本需求! 虽这样想,但沈睿姣却挡住了即将退回屋内的江君彻。 “江君彻,你能画画不?” 简单直接的问题,在江君彻面前更容易得到回答。 果不其然,江君彻点了头。 沈睿姣开心极了,“那太棒了!能不能帮我给灯笼画画图案呢?” 没等她多说,江君彻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加两块肉!” 说完这话后,江君彻转向沈睿姣,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灯笼,并走到桌前。 沈睿姣刚刚用过的纸和笔都还留在桌上,因为她白天会先将账目写在纸上,待晚上沈离然回来再抄到正式账本中去。 要是沈离然有空的话,就会是她计算而他负责誊抄。 当江君彻握住毛笔那一刻,沈睿姣不由得啧了一声。 所谓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有没有。 看那握笔的样子,似乎比沈离然还要更加熟练几分。 提着笔,先是看了看灯笼,又望向了沈睿姣。 沈睿姣眨巴了几下眼。 过了一会才发现,原来江君彻是在征求她关于画画内容的意见。 “随便画什么都好呀!比如‘沈’字啦,或者山景、人像之类的,随你怎么发挥,家里就这几样东西。” 江君彻尚且没有动静,只是看着她。 好吧,看来让他自己决定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沈睿姣于是指指自己,接着指向外面群山。 “要不然我跟你选其中一个画好了?” 江君彻瞥了她一眼,便低头开始作画了。 他运笔如飞,速度非常之快。 沈睿姣还以为他会选择描绘自己,并为此特地摆了好看的个姿势。 过了片刻后却发现并非如此——画出来的根本不像是人物画像。 沈睿姣不高兴地坐回到椅子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江君彻画画。 江君彻站在桌子前,一只手拿着灯笼,另一只手飞快地在灯笼上画了起来。 沈睿姣双手拇指与食指围成一个框,模仿相机的样子把江君彻套了进去,嘴里还发出“咔”的声音。 他画画的样子就像一幅画。 而且还是一幅非常精美的画。 要是江君彻穿越到现在,肯定能成为大明星。 难怪古人说,人长得好看那便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没多久,江君彻就停下了笔,转过身来将灯笼递给了沈睿姣。 “你画得挺快啊。” 沈睿姣直起身接过灯笼,先是低头看了看。 她一眼就看出江君彻画的是那处山谷。 还是下雪后的山谷。 画面栩栩如生且充满美感。 沈睿姣光是看看这个画,就好像置身其中一样。 算算时间,她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了。 却从未察觉到山谷有这般美丽。 四周全是山峦。 瀑布从高处泻下来,在山脚形成一条小溪。 靠近小溪的地方有一汪温泉。 泉眼边上种了些蔬菜,并且还有一小片水稻田。 蔬菜旁边有几个小窝。 窝里有吃食的小鸭,小鸡和小鹅。 沿着泉眼附近正好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小院子。 这条路应了那句话:世间本无路,走过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院子里的画面虽然简单但细节丰富。 用简单的线条描绘,却什么都不少。 屋顶上的瓦片,屋外的露台,小院都一一呈现。 打开的窗户中还有几个勾勒出的人影。 其中一个倚着窗户望着远方,明显怀孕了。 院子里还有一个人仰天躺倒在地。 沈睿姣:“……” 如果沈离然看到了这幅画估计又要生气了。 除了温泉周围有一些绿地,院子其他地方基本都是荒地。 从小院子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峦,好像过了四季变换。 近一些的地方长着绿植与庄稼,再远些则变成融雪后的泥泞土地,更远则是枯草和干树。 最远处,枯树枝上隐约可见雪花。 更遥远的地方积雪越来越厚。 树仿佛开满了梨花。 山,则变成了洁白的雪山。 美得让沈睿姣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居住的地方,仿佛走进了一个远离尘嚣的理想世界。 没想到江君彻的画画技巧如此高超。 沈睿姣清楚一般人画画都会先打底稿。 但江君彻不一样,拿起笔直接画,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完成这样的杰作。 真不错! 这样的灯笼要是拿到集市去卖,二十文肯定有人要。 沈睿姣也不掩饰对他的赞扬,伸出手竖起大拇指,“你画得太好了!” 一听这话江君彻放下笔就准备走。 沈睿姣连忙拦住他,“别急着走!还有一个灯笼呢!” 谁家门上会只挂一只啊! 可江君彻就是不为所动。 “晚上再给你加两块肉。” 沈睿姣站到江君彻面前,一边伸出手臂阻拦,一边朝他比了个“二”。 江君彻犹豫了一下,最终转身拿起了笔。 这一次,还没等江君彻说话,沈睿姣先开口了:“想到什么就画出来。这一张画的是我们住的院子,但你也可以画你曾经住的地方。刚才画的那个人是我,可以试着画一个记忆里的其他人。刚才这幅图是冬天,也可以试试画夏天……” 沈睿姣耐心引导着,试图激发江君彻的兴趣,让他画出与自己经历有关的东西。 …… 冬天白天短。 刘琼英做晚饭时,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吃饭时屋子里就已经点灯了。 平时用餐时,为了不惹怒江君彻,刘琼英话少且声音很低。 可今天吃晚饭时却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开始时还算控制音量,但慢慢地讲话声越来越大。 说沈离辰如何做事过分。 还提起以前大家族内部那些欺负三房的故事。 沈行书和沈离然听了都非常生气,更是扬言明日要进城去找沈离辰算账。 沈睿姣一边吃着饭,还得一边提防地看着江君彻怕他突然闹事,同时还得安抚家里其他人的情绪。 “爹,二哥,吃晚饭时别生气,不然会胃痛的。” “你们也别冲动。城门都已经关了,就算开着,去了也很难找到他们。上次我和江君彻进城的时候,好像看见沈清丹住在一家大院里,估计他们已经搬家了。” 第70章 六十大寿 沈行书哼了一声,“也许他们是分家了!不过,算了,在背后议论长辈不太好。” 这些都是他的哥哥们,当着自己孩子们的面说这种话不合适。 沈离然端起饭碗,筷子指了指沈睿姣,“要是你明天还打算去卖肥皂,那我就陪你去!要是那小子敢来捣乱,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你还想去?!” 刘琼英瞪着他,“睿姣这几天累坏了。现在咱家不愁吃喝,就让她休息几天吧。如果真的要去,你爹跟你进城。” “你娘说得没错。” 沈行书赞同道,“真要去也应该是我们大人去,我非得找沈离辰算账不可。” 沈睿姣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菜,眨着眼睛努力忍住眼泪。 她想起以前被欺负的情景,父母总是先问:“怎么偏偏欺负你而不是欺负别人?” 后来刚参加工作就遇到了职场骚扰,她因为报警而失业了,父母又责怪道:“为什么不骚扰其他人单骚扰你?说了让你挣钱养家你不乐意,就知道穿奇装异服引人注意。” 他们在乎的并不是她是否安全,而是在乎她能不能给家里挣钱。 慢慢地她学会了自己解决一切问题,并且变得更加坚强。 而现在,她的家人真正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受到伤害,以及怎样替她出头。 这让她内心涌动不已。 平复好心情之后,沈睿姣换了话题问道,“爹娘,腊月十六有什么特别的吗?” 听到这话,沈行书愤怒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刘琼英看了看沈行书的表情,叹了口气:“你怎么连这种重要的日子都能忘了?那天是你祖母的大寿。” 沈睿姣愣住了。 倒不是她故意忘记,而是因为她压根不知道。 自从接管了沈睿姣的身体,就像是给旧电脑换了个新系统。 原来主人的记忆变成了硬盘里的文件夹。 需要查找的时候可以找出来看看,平时不会主动想起来。 在京城里,给长辈祝寿是非常隆重的事情。 一般都要在一个月前开始准备。 他们这一支只需要考虑给老人准备礼物就可以了,但即使这样也很有讲究。 首先是确保祖父祖母喜欢的东西,其次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里选择礼品,最好还能比其他堂兄弟姐妹的礼物更胜一筹。 而这对于长辈来说,还要考量家庭和社会地位等诸多因素,不仅要决定什么礼合适还得保证不要超出某个特定范围,否则反而会造成尴尬。 除此之外还要筹备庆祝活动。 有的家族甚至会在半年前就开始筹划这些事,沈家通常会在三个月前提前准备。 假如是为祖父庆祝生日还好一些,因为有祖母在一旁帮忙拿主意。然而到了祖母过生日时,则主要是由婶婶们一起来讨论并最终做出决策。 所谓的商议。 大伯娘负责出主意,而二伯娘负责管账,刘琼英则在一旁听着。 大伯娘还会安排好给不同客人上不同的菜,预计会有哪些人来,这些人应该分别安排在哪个院子里吃饭。 准备宴席是一件繁琐的事情,但也是家里妇女地位的体现。 其实寿宴中最难搞的部分不在于买礼物或者备饭菜,而是怎么安排座次。 以祖父祖母过生日的名义办寿宴,请来的宾客非富即贵。 哪位都不能忽视了。 首先是男人和女人分开坐。 通常男客会坐在大伯家院里,女眷们会在二伯家院子就餐,而年轻一辈则多数安排在他们院内。 接着,并不会集中在同一天宴请。 虽然生日就那么一天,但在咱们这儿,花甲老人庆祝生日可能会持续多日。 有的家庭甚至能摆酒好几天。 沈家这次也得接待个三四天左右吧。 第一天空给自己家人。 第二天空给重要人物们。 第三天留给各个亲戚聚会,例如大伯娘那边的人、二伯娘那边的人以及刘琼英母亲娘家这边的人等。 之后还得有专门的一天留给大伯的老朋友们,二伯的生意伙伴以及像沈行书那样的朋友圈聚会。 根据亲疏关系,还会调整不同的宴会档次。 普通家庭就这么热闹了,更别说逢上了老人家六十大寿这样的喜庆日子,肯定是要风风光光操办一番。 可是,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大家不是在都城,而是在被放逐到西川这个偏远地方。 估计连从前那种场面规模的百分之一都不一定做得到。 沈行书放下筷子,“说来巧了,刚好提到这事,你们也帮着想想该送什么贺礼合适。我跟你娘商量半天也没想好到底该准备些什么。” 刘琼英跟着放下了手中的饭碗,“睿姣,你向来点子多,对于给祖母祝寿这事有什么好建议?” “看咱们想要注重的是排场还是心意喽。” 沈睿姣干脆回答。 “啥意思啊这是?” 刘琼英有些困惑。 难道真要送床被褥么? 见她没反应过来,沈睿姣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放下筷子,抽出随身携带的手绢擦干净嘴后才继续解释。 “爹娘,哥哥。既是一家人那我就直言了,我们目前经济状况并不好,整个家底加一块儿可能都不足十两银子。” 听闻此言,刘琼英摇了摇头说:“可不能动那五两银子呀,之前说过那是留给你未来小外甥出生用的钱,无论如何都不能碰这钱。” 沈行书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行,那就只剩大概四两银子可支配。每个人出一份,这样又该如何置备贺礼呢?”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唯有沈行书长长叹了口气打破了安静。 即便这四两银子放在平日能够维持很久的生活开销,但是对于购买体面的生日礼物似乎还有些难度。 这时,沈离然端坐着没有说话,但他右手无意识地敲打起了碗边。 注意到这一点,沈睿姣目光扫过去看了一眼。 平时沈离然吃东西时举止都很得体,很少会出现这种失礼动作。 看来他也正在烦恼如何是好。 此时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刘琼英焦急地看向沈睿姣问道:“你刚才讲的意思到底是啥?难道真打算送被子不成?” 沈睿姣摆摆手否认道,“我是说如果只是为了外表好看,我们就把手上所有的钱凑齐起来,用一家人共同名义送上一份礼物。四个大洋应该足够买到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寿礼了。但如果追求的是内在心意的话......” 第71章 一分钱难倒好汉 “那便是说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在保证我们能够正常生活后各自尽其所能挑一件能够表达真心诚意的小物件就好了。” “比如我可以送块香皂,而二哥可以做亲手做个小木雕或是一些家具,爹可以送一篮自家种的菜,娘就送一套棉衣给祖母。前者虽然可能花了不少钱但也不一定能让对方满意,不过起码不会显得太差。后者的成本较低,对生活影响不大,也足够表达我们的心意了。” 刘琼英皱起眉头,似乎觉得哪种选择都不太合适。 沈离然第一个表态:“我选第二种。即便咱们愿意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买一份给祖母的生日礼物,恐怕也没人真会在意。”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咱们现在穿的都是普通的粗布衣,而据睿姣讲,沈离辰身上的衣物却是上好的绸缎做成的。要是睿姣没看错的话,大伯家的确换了一个更好的房子。咱们这种打扮去为祖母庆祝,就像要饭的人进了皇宫吃饭一样,不管送什么样的礼物,想必在他们看来都只是个笑话。” 沈睿姣点头赞同,“二哥说得正是我心里所想。我还有另一层考虑,也许你们会觉得这有些不敬老。前次出摊时,两位伯伯来索要钱财,说是要为祖母治病。”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我们毕竟已经分开住了,作为孙子孙女还是应当尽一点孝道,只是得根据能力量力而行。 如果我们全力以赴地准备价值四千文的大礼,说不定以后每个月还得按照这个标准一直给祖母送赡养费,这样的负担对于我们家而言是承受不起的。” 至少短期内办不到。 屋内再度沉寂下来。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沈睿姣言语中的重量。 正如老话说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没钱就连送个生日礼都会变成一大难题。 因为寿辰礼物不仅仅是表达祝福那么简单,它还蕴含着多方面考量的意义。 见没人开口,沈睿姣接着说道,“送礼初衷在于传递祝福与喜庆之意。 依我看诚意才最为关键。 反正都要遭到嘲笑,还不如优先考虑维持住现在的稳定生活吧。 对祖母尽孝的事情同样遵循实际情况决定,现阶段资金有限则适当减少份额。待将来有能力再慢慢加码就是。” 听到这话,刘琼英下意识地点了几下头之后又望向沈行书。 后者自嘲一笑,“大哥二哥何时看得上过我? 既然改变不了被人轻视的命运,那自然应该站在对自家有利的一边。 咱们就听从睿姣的意见办事好了。” 家庭决策定下后,除了江君彻不参与其中外,其余的人都重新拿起碗筷吃起了饭。 难得一次沈家人聊天时没有触发到江君彻的情绪爆发,吃完东西便自己离开了座位。 望着空荡荡的餐桌,沈离然转向妹妹问道,“你们进城去了那么多次,每次都搞出点小风波,可是从来没有人找上门寻找江君彻?” 沈睿姣摇摇头,“应该是没有。 当我摆摊售卖时,江君彻总是喜欢坐在屋顶上。 周围围满顾客时,以他的身高再加上那套鲜艳的红装确实很容易被发现。 可偏偏就没有谁主动询问关于他的事。” 听完解释后,沈行书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这江君彻身上真是充满了谜团。我在京城里见识过了很多奇特之人。即便是心智存在问题的普通人到了新环境中遇见不认识的人也会感到害怕甚至哭闹。假设如睿姣所说,他有可能丧失记忆除了记不住自身以外的所有信息。换成一般人肯定会表现得非常惊慌不安,但他并没有那种反应。” 刘琼英点了点头,“确实,但他似乎也没打算伤害咱们。” 他之所以扔人,是因为康义他们做的事儿让他接受不了。 沈睿姣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取下外面正在晾干的灯笼。 回到屋子里,她点亮了蜡烛放入灯笼中,站在门口,举着手中的灯笼向其他人展示:“你们瞧,这是江君彻在饭前画的。” 沈行书正好吃饱了,听后转过头来,借着房间里的烛光与灯笼红光,认真看着灯笼上的图案,一脸惊讶地说:“真是他自己画的?这手艺可真不一般啊!一点儿也不比现在那些出名的画家差。你看看这个笔触,布局,风格……啧!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 刘琼英指了指沈睿姣左手提着的灯笼说:“从这一盏上就能看出我们如今住的地方……” 她又指着右手那边灯笼继续道:“那么这个灯笼上的图案呢?” 沈睿姣摇摇头,随手把左边的灯笼挂到门后面,然后拿着另一只灯笼朝桌旁靠近,在灯烛旁边停下脚步,“我猜这应该是他曾经居住过的家园。” 图中也描绘了一座宅子。 这座院子挺大的,外围还可以看到远山的身影,也是一个下雪天的情景。 有个妇女和一个男孩子正在玩儿堆雪人的游戏。 就像山谷这里所展现的一样温馨而美丽。 望着图画中的母子俩,沈睿姣心想:这么大一片区域怎么没看见佣人? 而且连家主也不见踪影。 …… 农历十二月初十这天,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出于对天气状况的担忧,沈家众人均反对沈睿姣冒着寒风进城,并且建议她在家里待一天。 沈睿姣闲得发慌地坐在露台上,双手托腮欣赏外面的世界。 对于雪花的新奇感觉已褪去不少,尤其是当这种降雪量不至于干扰到大家的工作生活时就更是如此了。 吃完早饭之后,刘琼英忙着做些猪油香皂和羊油香皂。 而沈行书已经完成了第一块大约三十丈长、二十五丈宽地块的整理工作,紧接着清理第二片土地。 至于沈离然,则尝试用木材制做一个能折叠的小床铺。 晚上铺开来睡觉,白天可以收拢当椅子坐。 这主意正是出自沈睿姣。 江君彻照例是在房间里修炼气功。 唯独沈睿姣无所事事。 早餐真的是够早,天边还没放亮饭菜就已经摆好了桌子。 也许由于夜里大家休息的时间比较早吧。 第72章 替代品 于是沈睿姣无所适从地趴在桌子上四处乱瞅。 视线不经意落在远处树枝上挂着的那块大猪皮上面,身体不由得端正了几分。 心里突然有了种想尝尝水晶肉冻的想法。 若要制做成那样的美味,必须先解决这块猪皮表面遗留下来那些细密杂毛。 表面上烧焦的那些倒是容易清理,难处理的是深藏在内的。 清除这些绒毛的方法跟女孩清理脸部黑头相似,一种是直接挤压掉另一种是涂一层胶水等它干燥后再揭下,顺便带走脏东西。 硬性拔除并不实际可行,最好还是采用某种粘性材料将其粘出。 现代生活中,人们会使用高温加热后的沥青包住家禽,等沥青冷却变硬后一撕就能把细羽彻底拔除了。 但山谷内缺乏沥青资源。 只能另寻他途。 昨晚天色太暗不利寻找,今天却是个不错的时机。 今日这场小雪呈阵势状变化不定,有时下有时候则不下,偶尔甚至会有阳光穿云而出。即使下雪时光线也不是很昏暗,与以往那种遮天蔽日的大雪截然不同。 经过一番回忆后,沈睿姣终于想到了一样替代品。 松脂。 松脂的黏性非常强,可以当作古代版本的胶水使用。 松脂其实是油松树流出的一种树脂。 收集松脂的方式和采集橡胶类似,都是要在树干上割一圈,然后让树脂自然流下,并且得用容器接住。 松脂有很多用途,可以用作药物,也可以涂在琴弦上增加音量,甚至还能加到墨水里面提升效果。 沈睿姣也知道,松脂的粘附能力很强,就和沥青一样可以把毛发粘掉。 通常北方地区应该在六月到九月这个期间来取松脂最好。 但现在已经是严冬了,早已经错过了收集松脂的最佳时期。 不过,由于沈睿姣要松脂并不是为了拿去卖,因此她并不太在意品质问题。 直接把那些已经凝固在树干外层的松脂摘回来也可以用。 前阵子捡山货时,她发现了山上不仅有油松,甚至还有黑松和赤松等不同种类。 但是考虑到山上厚厚的积雪,仅靠沈睿姣一人很难找到这些树脂,况且独自一人行动可能会很危险,不小心就可能掉进雪窟里去了。 为此,她需要找个帮忙的人。 于是,沈睿姣敲响了江君彻的门。 正在打坐的江君彻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变化。但在下一个瞬间,又恢复了清澈明亮。 虽然对刚刚那转瞬即逝的不同感到好奇,但知道即便询问江君彻大概也不会多说什么,于是沈睿姣开门见山道:“你带我去山上找些松脂吧?作为交换,我做几样特别好吃的肉给你尝尝。” 说着她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耶”,“而且不是指的数量,而是种类啦!” 听完,江君彻没有任何犹豫,穿上鞋就准备出发了。 …… 出洞后,由于讨厌这种狭窄空间的感觉,这回江君彻难得露出了些许不适的表情。 到了外面开阔的地方,沈睿姣坐到爬犁上由江君彻拖着走。 每路过一棵挂有树脂的树木时就会停一会儿,接着用手中的小刀配合地皮一同割下所需要的材料。 不到半天功夫,她们已经收满了整个布袋。 回到家中,沈睿姣开始仔细地用刀具清理起包裹在松脂外围的树皮碎屑。 制作成可用形式的过程相当简便:将原材料放入锅中加上适量水分烧开,随后过滤掉所有不必要的杂质再放冷凝结即可。 对于沈睿姣来说,只需保证最终产品具备最基本功能就行,因此无需太过讲究纯度。 从一块完整的猪皮中分割下来一小块用于实验,剩余的部分重新放回雪堆保存。 这是因为室内温暖环境并不适合冷藏食物或其他需要保鲜的东西。 一般会把这类东西搬到室外埋入雪地里,或者是悬挂在低温环境下能冻住的地方。 接着她将加热后的松脂液态涂抹在这块挑选出来的小份猪皮之上,然后再把它带到山脚下冰冻起来。 很快,当上面覆盖的那一层变硬之后便能够连同大量多余的细毛一并撕掉。 重复此操作数次之后,大部分表层污物被清理殆尽。 而对于个别残留难以处理的部位,则利用缝衣针小心剔除干净。 处理完猪皮后,先用冷水泡一泡,加上葱、姜、花椒和白酒。 本来该用料酒的,不过这大魏朝哪有料酒这种调味品啊。 等水烧开了再煮一会儿,直到筷子可以插入猪皮中就可以了。 把猪皮捞出来等到稍微温热,再用刀将内侧多余的油脂全都刮干净,接着将肉皮切成细丝。 放点盐和面粉好好搓洗,最后用清水洗干净。 然后把清洗好的猪皮放进蒸锅里,加水没过猪皮,以及适量的盐,蒸个二十分钟左右。 这会儿还可以准备一些其他的食材加到猪皮冻里,例如胡萝卜丝或黄瓜丝或其他绿叶蔬菜。 黄瓜从种下到成熟大约要三个月,现在才长了两个月,还没结瓜。 而胡萝卜一般在八十天左右就可以收获了。 沈睿姣试着拔了一根胡萝卜试试。 能吃,但不够大。 不过加入猪皮冻里的话,两根已经足够了。 还把之前炖好的野猪肉切成碎块一起混进去。 拌匀后盖上干净的木板放在阴凉处等它凝固就行了。 自从从山里出来以后,江君彻就不再独自打坐修炼了,老是跟在沈睿姣身后转悠,像是她的小尾巴一样。 他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沈睿姣做饭,却从来不下手帮忙,连捡柴火都不帮。 这让沈睿姣很不高兴。 自己忙得满头大汗,他却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站在一边,就跟少爷一样。 本来想给他分点肉让他去帮着烧火,但怕他掌握不好火候反而毁了好不容易做的饭菜,只好忍着脾气继续干活。 答应给江君彻两种不同的肉食,其中一个是猪皮冻,另一个是过年必备的——腊肠。 现在大家在做灌肠的时候通常会买成品肠衣。 而成品肠衣大部分都是合成制作的。 但是在这个大魏国,没有这种合成的技术,得自己动手做。 需要用到猪小肠来做肠衣。 第73章 高人 第一步就是把小肠清理干净。 上面有点白乎乎的油,质量比猪的大块肥肉差很多,不容易出油。 沈睿姣小心地把白油慢慢撕下来,将整个小肠翻过来。 不是简单的翻面,而是由外翻向内。 翻过来后撒上面粉,放进水盆里反复揉搓,清洗干净。 然后再换水,加盐加面粉,继续洗。 反复几次,一直洗到觉得差不多干净为止。 接下来又是另一轮清洗,确保里外都彻底干净。 下一步是刮小肠。 这可是一项技术活。 需要用薄且边缘光滑的东西轻轻刮掉一层层的薄膜,以达到让肠壁变薄的目的。 既不能太薄以至于破掉,也不能刮得太轻,否则效果不好。 沈睿姣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要么就是太轻,要么就是弄破了。 就这样一根小肠,容不得半点马虎。 正当她头疼的时候,那个总是在旁边晃来晃去的江君彻又来了。 他像巡视工作的大领导一样,在周围走来走去。 最后停下了脚步,看着不动的沈睿姣,好像在问:你怎么不做了? 沈睿姣瞪了江君彻一眼。 他既然能够隔空打击野猪,那做个肠衣应该也难不到他吧? 想到这里,沈睿姣笑了。 刚想靠近几步找借口开溜的江君彻立刻停下动作。 即使是单细胞生物都知道趋利避害这一点,更别说是人。 尤其江君彻现在性子单纯,更加容易感受到善意和恶意。 “你要走了,就没有烤肠吃了!” 怕江君彻不知道她说的烤肠是什么,沈睿姣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是那种烤得特别香的肉。” 江君彻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转回身面对着沈睿姣。 沈睿姣笑眯眯地指着小肠,又举了举手里的薄木片,“你要用这个木片刮肠衣,要轻一点,不能弄破,破了就没肉吃了。要刮得非常薄,但不能破……” 沈睿姣边比划边说要求。 江君彻静静地听着。 “你可以做到吗?” 沈睿姣不安地问。 江君彻没说话,直接拿过沈睿姣手中的刮板,将其放在小肠的一端。 手一动,那小肠上就出现了一个口子。 沈睿姣心疼得不行,指着江君彻凶巴巴地说:“中午你得少吃两块肉!算了,一块!” 扣两块肉对他来说是身体惩罚,扣一块肉则是对他的心理折磨。 江君彻“啪”一声把木片放下。 沈睿姣以为他想罢工,刚想说话,只见江君彻右手拉起左手的袖子,左手轻轻贴着小肠,从一头滑向另一头。 肉眼可见地,肠壁变薄了。 等到江君彻处理完,沈睿姣拿起一端正对着阳光。 小肠壁薄得像纸一样。 不过是否破损还需要验证一下。 检验小肠是否漏水,可以向里面注水。 在小肠的一端打个结,另一端套在一根细竹管上,再向里面倒水。 小肠渐渐鼓起来,一直到装满也没发现漏水的地方。 沈睿姣对江君彻竖起了大拇指,“真有本事,高人!” 江君彻并不在意沈睿姣的夸奖,只是十分好奇地盯着她的动作。 沈睿姣再次将小肠翻面,将其清洗干净后,泡在加了盐和少量白酒的水里,准备下一步的肉。 选用的是肥瘦适宜的梅花肉。 但在古代,百姓更爱吃油脂多一些的食物,沈睿姣最终选择了五花肉。 大概是四分肥六分瘦的样子。 选好肉后便开始做肉馅。 需要将猪肉剁碎。 沈睿姣依然想走捷径,让江君彻帮忙剁肉。 这次江君彻很痛快地抄起刀。 他的手指修长,关节清晰。 昨晚执笔写字时,像文人书生。 今日握刀的时候,更像是一个落魄将军。 手腕翻飞间,速度快到沈睿姣的眼睛都跟不上。 很快,沈睿姣喊停。 她怕江君彻将猪肉剁成了泥。 肉馅还是有一些颗粒感更好吃。 肉块还是有一些大,沈睿姣自己也拿过刀慢慢剁了会儿。 没办法,队友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 剁好肉后,依次加入各种调味料。 五香粉是他们自己做的。 放入买来的各种香料,在热锅里进行翻炒。 等干燥后,再将其捣碎裹在布里用擀面杖压成粉末。 虽不正宗,但在这种条件下是最好的选择。 搅拌均匀肉馅后,便开始往肠衣里填充肉馅。 沈睿姣找了一根细竹管,将边缘磨平抹上一层薄薄的猪油,再把肠衣套上去。 先将肠衣全都撸到竹节的下方堆在一起。 用长竹勺将肉馅挖起,塞进竹管中填进肠衣里。 一开始还不太熟练,所以灌得很慢,甚至还有地方漏了。 掌握了窍门后,她的速度跟质量都提了上来。 肠衣被沈睿姣分成两半。 一半用来做灌肠,另一半用来做烤肠。 灌肠做到筷子那么长就要系上线分段。 烤肠大约是一半筷子长度就得系线分段。 一切搞定后已经到了晌午。 刘琼英过来问沈睿姣还需不需要锅灶,她得做饭了。 “娘,你先别管了!今日我来做饭,所以得晚一些才能吃饭。” 刘琼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就这么闲不住呢?当初怀你时肚子这么大,连床都不想下。走路喘气,站一会儿腰就酸疼。” “你可真是的,成天山上山下跑,让你休息一天吧,你还忙个不停!” “闲着实在难受。我认为多动动对身体有好处。而且肚子里的小家伙很乖,不会闹腾我。” 沈睿姣算是怀孕期间比较轻松的那种。 没有孕吐,也没有水肿。 虽然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但却一点妊娠纹都没有。 走路活动也很方便。 胎动虽然更加频繁,但是还挺规律。 饭前饭后时会胎动,像是在告诉她饿了或是吃饱了。 刚睡醒也会胎动。 而且这胎动也更加有力了。 刘琼英见劝不动沈睿姣,只好主动帮忙。 “接下来干什么?让我来吧。” 沈睿姣也没跟她客气,指着那些打算用来烤的灌肠,“这些东西得先蒸熟。而且必须要蒸一遍。” 交代了一些细节之后,沈睿姣端着木盆慢慢爬进了山洞,把那些腊肠挂在洞里阴干。 看到江君彻巴巴地跟着她进来看她晾腊肠,沈睿姣问他:“香不香?” 这种简单问题江君彻当然懂,点了点头。 “再香也不准吃哦!” 沈睿姣笑了笑说,“这些可是生肉。” 江君彻瞪了沈睿姣一眼,转头跳出山洞去了。 沈睿姣还在想着刚才江君彻的眼神。 这是什么意思啊? 第74章 男儿本色 是在威胁还是在嘲讽呢? 还没想明白,江君彻又回来了,还把沈睿姣从山洞里抱了出来。 沈睿姣怀疑他在报复自己,但拿不出证据。 毕竟那么高的山洞,在落地竟然连震动都没有感觉到。 这就只能说是女人的直觉了吧。 下山后,沈睿姣捡了几块小石头,应该是火山石。 温泉都来自火山,所以这里能找到火山石并不奇怪。 找到适合的石头后,沈睿姣把之前准备的木炭装入瓦罐里点上火。 然后找了一块青瓦将其洗干净再放到瓦罐上方,铺上火山石。 这些弄完的时候,锅中的香肠也正好蒸熟了。 当刘琼英掀开锅盖时,沈睿姣感觉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 直到热气散去,沈睿姣看见竹屉里的香肠白嫩饱满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裂开。 那些火山石还在加热,而这边刚出锅的香肠则需要晾凉。 就像洞中的腊肠那样,也得挂到阴凉的地方。 只不过不需要晾太久。 等不到一天就能开始烤了。 沈睿姣已经等不及了,挑了六根香肠放进盘子,带到了山谷出口的一条小路上。 那里是风口的位置,很快就吹凉了香肠。 沈睿姣的目的不是要让它凉,而是让肠衣变得更硬一些。 风干是最快的法子。 不久后,沈睿姣拿着稍微硬一点的香肠走回来,用棉线小心剪开,再一根根摆到了火山石上。 自从掀开锅盖起,江君彻就一直跟着沈睿姣,几乎视线就没离开过那些香肠。 沈睿姣有些无奈,问他:“你说老实话,你身上那件华丽的衣服是不是偷别人的?” 这么华丽的衣服,搭配他那张不沾尘世的脸。 却是个十足的吃货。 这种反差让沈睿姣都想把江君彻丢出去。 要是自己也有江君彻那么厉害就好了? 只可惜她没那本事,只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过了这么久,火山石都已经热得发烫。 沈睿姣在石头表面上刷了层油,放上香肠,立刻滋滋作响。 香味飘得很远。 刘琼英咽了口唾沫,“你在做什么吃的?怎么这么香?!” 沈睿姣注意到江君彻的喉结也动了动。 “这是火山石烤肉肠。” 刘琼英一脸疑惑,“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次总不能说是奶娘教的。 “上次去给黎三小姐送肥皂的时候,看到她拿着一本食谱。我就随便看了看,记住了这个做法。毕竟他们没有这种石头所以做不到,但我们有。” 沈睿姣随口扯了个理由。 刘琼英信以为真,点了点头,“那我先去煮粥,蒸馒头。” …… 中午吃饭。 勉强算是三个菜加一碗粥。 刘琼英端来一盘青菜。 沈睿姣切了一碟晶莹剔透的猪皮冻。 每个人还有一根烤肠。 沈睿姣一家四口每人都分到了一根烤肠,而江君彻则是自己拿了两根。 “嚯!” 沈行书咬了一口,瞬间被烫得直抽冷气,吓得刘琼英和沈离然都不敢再碰面前的烤肠。 连江君彻都看着沈行书,手中筷子夹着烤肠,举到嘴边却没敢动。 沈睿姣:“……” 原来,大家都在等她爹先试毒呢? 沈行书抽着冷气吞下一口烤肠,这才说道:“真香啊!这火山烤肠真是太好吃了!你们快尝尝,我以前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烤香肠。” 刘琼英翻了个白眼,“别人可能还真以为你吃过很多人间美味,以为烤肠确实好吃,才会这么说。可不知道的估计以为你是在穷人家长大的,根本没吃过猪肉是什么味道。你说这种话,真是没出息!来到山谷后,你说没吃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虽说如此,刘琼英还是用手掩住嘴,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口烤肠。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刘琼英已经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只是刚刚看到沈行书咬烤肠时里面的油汁溅出来,才怕弄脏了衣服。 衣服上要是沾了油,那得多难洗啊! 不一会儿,刘琼英眼睛亮了起来,频频点头,“你爹说得没错,确实很好吃。不仅鲜嫩多汁,还十分油润一点也不干柴。吃起来很香。” 江君彻和沈离然闻言一下子就把烤肠送到嘴里。 沈离然也被烫得直吸冷气。 倒是江君彻,虽然看得出咀嚼动作慢了些,但不像沈行书父子那样发出声音。 依旧保持着高雅的样子。 不知道他是不怕被烫,还是真的能忍。 沈睿姣跟着刘琼英的动作,用手挡着嘴,小口咬开后再慢慢品尝。 她也担心油汁溅出来。 咬一口,外酥里嫩。 依然是那种多汁的烤香肠。 不仅仅是咸香适口,而且沈睿姣以前从没尝过的那种韧性十足的口感。 特别弹牙,越嚼越有劲。 大概是因为他穿越前吃的烤肠并非全肉制作。 就算是用纯肉制作,养殖场里的猪肉也比不上野生猪。 野猪肉非常有韧劲,咀嚼的时间越长味道也就越浓郁。 吃了一根后还想再吃一根。 显然不止沈睿姣这么想。 沈离然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之后,瞄着江君彻盘中剩下的那最后一根香肠。 与狼吞虎咽的沈离然相比,吃得十分文雅且有贵族气质的江君彻手里还握着半根未吃完的香肠。 察觉到了沈离然的目光,江君彻立刻把剩下那小段一口吃了进去,并且迅速动手。 一只手拿过面前最后一根香肠的同时,另一只手推开了准备扑过来的沈离然。 这回沈离然没有被推开太远,只是摔在凳子旁边,四肢朝天地躺在地上。 沈睿姣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哥哥,再看了看得意洋洋的江君彻,满脸无奈。 都说男儿本色不改啊。 两个人身高加起来快有他们曾经住过的山洞那么高了,居然还像小孩一样抢食物! 沈睿姣对江君彻怒目而视,“你是不是狗转世的啊?怎么还会护食?外边不是还有很多香肠晾着嘛。如果再对我哥这样,我以后就不给你吃香肠。” 其实他只是对吃肉感兴趣,对于吃什么并没有太多要求。 “况且……” 沈睿姣指了指桌上的一盘凉菜,“你们不试试这道?也很美味呢。” 浅色的猪皮冻看起来晶莹剔透,透过表面可以看到其中清晰可见的白皙猪皮、肉块以及鲜艳的胡萝卜丝和青绿色蔬菜。 第75章 独一份的寿糕 单看样子就很有食欲,更别提吃起来如何了。 一听这话,江君彻二话不说就用筷子夹起了一片送入口中。 沈离然见状也从地板上站起身来,顾不得跟对方拌嘴,急急忙忙地跑去夹了几片猪皮冻来吃。 刘琼英在一旁看着直摇头轻笑。 沈行书则按照惯例评价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好吃极了!软中有硬,既不会太淡也不腻人,看上去都赏心悦目。” 考虑到大魏可能没有水晶一说,沈睿姣提议道:“我们就叫它琉璃猪皮冻吧。” “琉璃猪皮冻?” 沈行书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取得真好!正如其名,的确可口。” 品尝过后,刘琼英点头表示同意。 “想不到猪皮还能做成如此美味的食物。” 她放下筷子向沈睿姣问道,“我们不能做些这样的凉菜去市场上卖吗?肯定能受欢迎。” “这个我也不清楚。” 沈睿姣摇了摇头。 因为这里的人都喜欢吃内脏类食品,所以像肝、肺等下水的价格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至于猪皮,则情况不明朗。 主要障碍还是清理过程中难以处理的细毛问题。 在这个世界,应该还没人知道可以用沥青去除猪毛的方法。 毕竟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深闺小姐出身,见识有限。 沈睿姣心想,假如其他人确实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或许他们可以试试捡个空档赚点外快。 沈行书表示赞同,“下次去市场的时候问问屠夫们的意见。若是猪皮的价格便宜,便可以多买些来做这种美味又漂亮的琉璃猪皮冻来售卖。” “没错!还有那种火山石烤香肠也可以考虑一下卖出去。” 沈睿姣摆了摆手,“这个先缓一缓再说吧。现在猪肉价格上涨厉害,每斤都已经要二十二文钱了,据说屠户说过接下来价格还可能更高呢。” “肉价涨得厉害,处理肠子特别麻烦,而且剁肉也挺费劲。不仅耗时耗力,成本还高得很。如果生意好就算了,万一生意不好,肯定是要亏本的。” 今天烤肠做得快,主要是因为有江君彻在帮忙。 要是让她自己来,忙到天黑都吃不上饭。 换作是遇到牛爷之前,沈睿姣或许还会想试试,但现在她一点也不想了。 虽说牛爷这个人让人讨厌,但至少他可以以暴制暴,也怕那五十文钱再翻一番。 老百姓哪里斗得过官府? 别说牙税了,哪怕那些官差每人尝上一根,她都得亏死。 沈离然赞同沈睿姣的话,“睿姣说得对。依我看,咱们家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卖东西,而是得想想给祖母送点什么寿礼。即使不在乎面子,也该好好考虑一下送啥最能表达心意。” “要是你们不是非常坚持每个人都要送一件礼物,那我亲手做个好吃的大寿糕送给祖母。 我亲自做的寿糕,在这大魏里绝对是独一份的。” 沈睿姣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沈睿姣说的寿糕就是生日蛋糕,自然是最独特的。 沈行书摇头,“咱们一家人只送一块寿糕会不会显得有些小气?要么睿姣你做寿糕,我们再想想别的?” 刘琼英点头,“不如还是照旧吧,每人一件。你祖母这次是花甲寿,毕竟是个喜庆的日子!若是在京城,这样的日子都要设宴庆祝。哪怕条件再有限,也让她知道,我们一家人都是记挂着她的。” 沈睿姣:“……” 我的寿糕如何就成了小气? 看我不做出一个让全家惊艳无比的蛋糕来。 “其实,让我头疼的并不只是送礼这件事,而是担心祖母的寿宴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腊月十一日,晴。 沈家一家五口人进了城。 进城之前,刘琼英把大家都叫到了一起。 “既然是我来管家,那我便先做主了。” 刘琼英手里提着一串铜钱摇了摇,“以前在宗族里,每个月大家都有份例银。本来我想等过年时,家中宽裕了再发例银给大家。现在碰上你祖母的生辰,手上有点现钱方便筹备,所以提前发放一下。这个月发二百文。但我外孙也得有一百文。另外一百文给江君彻,他如今也算咱们的家人了。” 除了沈睿姣,其他人都支持刘琼英的做法。 沈睿姣却不愿意要孩子的一百文钱,“孩子还没出生呢,要例银干什么?” “又不是拿给你的,这是给我亲外孙的!将来出生后吃喝也是笔开销,你先帮他存着。” 沈行书插嘴道。 沈离然也没有意见:“既然给你,你就收下!哪有人会嫌钱多?再说,这笔钱你也应该拿。” 沈睿姣推辞不过,只好接过来。 这不仅仅是一百文钱,更是父母兄长对她的疼爱。 刘琼英把最后的一百文钱递给江君彻,“你要不要?” 江君彻低着头,眼睛盯着铜板看了好一会儿。 见状,刘琼英正准备收回手,却见江君彻向她伸出手。 手心向上。 刘琼英:“……” 沈睿姣:“……” 沈离然:“……” 沈行书:“……” 一家人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同一个念头:江君彻竟然开口要钱? 刘琼英原本只是觉得如果只是他们几人分钱,江君彻作为外人可能会感到不舒服,于是才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没想到江君彻竟然真的想要钱。 平时他根本就不需要用钱的。 见江君彻伸手过来,刘琼英只好给了他一百文。 江君彻拿到手后立马递给沈睿姣,“烤肠,两根。” 沈睿姣第一反应是:他这口气像是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第二反应:难道他把她当小吃摊了? 还要两根烤肠,点餐呢? 沈睿姣把钱拿了回来递回给刘琼英,然后对江君彻说:“你现在已经算作我们家里的一分子。” 虽然还是个被迫加入的成员。 “自己家人吃东西不用付钱,但也不能白白享受,你得付出劳动。比如做香肠的时候,帮忙处理材料和切肉。你之前已经做了些事,可以享受到香肠。” 江君彻清澈的眼神看向沈睿姣。 沈离然:“……” 沈睿姣:“没听明白?” 江君彻重复了一次:“香肠。” 沈睿姣:“……” “行。” 教一个有特殊需要的人要有耐心,但她实在没有这份耐性。 第76章 幸运奖 他们四个人带着所有的积蓄,加上身无分文的江君彻,一起去城里。 除了沈睿姣,大家都拿出了所有私房钱。 沈行书一家三口每人三百文。 沈睿姣钱更多些,但只带了两百文。 她认为这点钱足够买送礼所需的东西。 除了铜板,自然还得带上肥皂与香皂这些货品。 总不能光消费而不赚钱。 全家分成两辆爬犁下山,依旧是让江君彻拉车。 爬犁上放着几只小箱子。 除了装肥皂和香皂的之外,这次又多了一些装猪皮冻、小灯笼、新鲜蔬菜和一堆写了字条的木箱。 车上还有一块非常大的木板,上面写了很多字。 上次灯谜活动的成功,给了沈睿姣更多营销的灵感。 今天打算尝试抽奖的新玩法。 既然叫做抽奖,自然要有奖票还有奖品。 奖票是沈离然根据沈睿姣要求写的。 上面写着不同的奖项,从一等奖一直到十等奖不等,其中还有一个特等奖。 每等奖的奖票数目都不同。 特别是一等奖有两个名额。 奖品包括一套不同重量组合的全套肥皂及全套香皂。 二等奖就是全套香皂。 三等奖就是全套肥皂。 第四名能拿到一块大的香皂。 第五到第八等奖则分别是中型或小型的肥皂和香皂。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数量不定的小礼物。 这些幸运奖项上直接注明了奖品种类。 像水晶猪皮冻和一篮子新鲜菜。 也有可能得到一盏特制的小灯笼。 幸运奖的数量不多,比如每个奖箱里只准备了一篮子蔬菜,还有几个水晶猪皮冻。 特别是猪皮冻这种东西,主要是想试试市场反应。 绿色蔬菜则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好选择。 毕竟在这寒冬腊月,除了皇宫外一般地方可看不到绿叶菜的身影。 对于普通人来说,西川地区绿色蔬菜更是稀罕物。 沈睿姣这次真打算除了卖肥皂之外再加卖一些猪皮冻产品。 而蔬菜则是作为真正的意外惊喜出现。 最近温泉旁边的种植区开始越来越多的作物成熟了。 他们发现吃不完,就挑了两筐作为幸运奖。 抽一次奖只需要五文钱。 但有时候抽到的是空奖。 所谓空奖,意思就是:谢谢参与。 其实沈睿姣起初并没有计划设立空奖,不过算了这笔账之后发现,如果完全取消空奖,五文一次的话,还不如直接售卖肥皂跟香皂赚得多。 这次特意拿了两个抽奖箱,每个抽奖箱里面放的奖券数与最近做出来的肥皂跟香皂数量相同。 第六批包括八十三块肥皂加上八十二块香皂,总价值大约六百两银子。 而第七批相比起来,只多出一块香皂,总共也值大概六百多两。 今天的重点是卖掉第六批货物,第七批留作备选,以防万一活动太火爆导致礼品不够用。 根据沈睿姣计算,按照平常那样摆放摊位,这批货物估计可以收入一两多银子。 如果不考虑空奖且排除掉那些幸运奖项,按一百八十次机会来看,最多只能获得八百文钱。 经过再三考量后,她最终增加三分之一概率为空奖的机会,具体而言就是在里面添加了五十张无效奖条。 这样设置至少能确保今天收益与以往大致相同。 …… 到了城门外等候进城的时候,天空还黑着呢。 大伙儿冷得浑身发抖。 有的不停地跺脚以保持温暖,还有的人则弯腰缩背,并使劲搓着手暖和自己。 相对而言,沈睿姣和刘琼英稍微好一些,因为她俩每人手里都有一个热水袋。 这些热水袋实际上是由老人赠送的一对羊皮灯笼改造而成的。 轮到沈家排队时,沈睿姣照例先拿出一小坛子白酒送给守门的士兵,并说几句客套话表示感谢。 由于今天出门早了一些,集市里还有许多不错的摆摊位置可选。 看见那位熟悉的老头已经在卖灯笼的位置上待着了,于是便决定紧挨着他放下自家的摊子。 只见老头的脸色非常难看,嘴唇边似乎受了伤。 他两只手揣进袖子里取暖,蜷缩在摊位旁边。 当他看到沈家人走近时,立即站起来问候道:“闺女呀,你们今个来得挺早啊!这怎么这么早就出门啦?” “今天我们打算先去买些礼物庆祝我祖母的生日,所以一大早就动身过来。这是我家爹娘。” 接着沈睿姣又向父母介绍了老头,“之前跟您说过多次,这位就是帮助咱们做了家门口那串漂亮灯笼的老头哦。” 至于沈离然则不需要特别介绍,因为彼此之间早已熟识。 “真不愧是好人家里出身的好孩子,真的帮了老头子我很大的忙!” 老头感叹道。 听罢这话,沈行书连忙低头拱手回应说:“大哥言重了,晚辈应该做的嘛!” 一番互相客气后,沈睿姣这才开口问起了心里的疑问,“请问老头,您脸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找茬吗?” 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好好的。 听此一问,老人家嘴唇颤了几下,目光在沈行书夫妇身上停留了一下,最终摇头否认说:“没事儿,只是我自己走路摔跤给蹭到了而已。” 见状,沈行书赶紧安慰道:“老人家要是遇到麻烦尽管说,说不定我们还能帮点什么忙。” 对方闻言只是轻轻挥挥手说道:“哎呀,说出来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随后他又指向了东门外某处解释说,“我们家住在那边郊区里,世代都是务农为生。真是万万没想到,在这块地头干了一辈子,到头来不仅连饭都吃不上了,反而背负了一屁股债……” “饥荒”这个词的意思其实是债务。 紧接着,沈家人便开始忙着把装有各类货物的小车停放到老人旁边的合适位置上。 将所有肥皂、香皂等物品整齐排列开。 最显眼处放置了一块大大的木板,上面清楚标注着每一个奖品对应的价格信息。 同时还说明了一回抽奖仅需支付五文。 沈家四个人忙里忙外,还听着老人絮叨他们家里的故事。 或许年纪大了,老人说话时有些颠三倒四。 这对老夫妻起初只是村中普通的庄稼人。 两人养育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两个儿子全上了战场。 大儿子牺牲了,所以大儿媳妇再嫁,只留下了一个孩子。 第77章 他是你夫君? 小儿子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也没结婚。 本来孩子跟着两位老人过日子,多少还有个希望。 但没想到这些年各种税越来越重,项目越来越多。 多到他们勤勤恳恳地种了一年地,最后却还欠了官府五六两。 那些农税、田税和人口税,杂七杂八的几乎每隔两天就得交一次钱。 最沉重的是三饷税。 两位老人年岁已高,根本付不起这些费用。 官差便上门来催债,甚至威胁要拿东西抵债。 老头帮着沈睿姣把灯笼挂到雪橇上方,看到灯笼上的图案愣了一下,“这是我亲手做的灯笼?” 这漂亮的他都不敢相信是自己的作品。 可扎灯笼骨架的手艺确实是他的老婆子教给他的。 这盏灯笼之前在他手中就只是便宜货,到了沈睿姣手中仿佛变成了贵重的宝贝。 沈睿姣点头,“没错,是我哥哥画的。” 沈离然闻言眉梢一挑,瞪了沈睿姣一眼。 江君彻算她什么哥? “你哥哥真有本事。” 老头以为沈离然就是沈睿姣口中的那位兄长,竖起了大拇指。 沈离然不想冒领这份功劳,便指了指又爬上屋顶的江君彻,“是他画的。” 老头惊讶地“啊”了一声,看了看江君彻,又看了看沈睿姣,尴尬地说:“我原本认为他是你夫君呢。” 沈行书第一个急了,“不是的!我闺女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沈离然也急忙撇清关系:“那个在屋顶上的人是我们捡回来的,赶都赶不走。” 刘琼英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本想和他说“我的女儿还没出嫁,不能乱讲。” 考虑到沈睿姣的情况还是别让人知道的好,便没有开口。 老头:“……” 意识到自己失言,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手上还拿着灯笼。 沈睿姣并不在乎这些误会,反而为老头解围,“没事的老人家您继续说吧!是因为付不起税才出来卖东西吗?” “不仅仅是由于这个。” 老头摇了摇头,“刚才不是说过我们带着小孙子吗?因为我们付不起税费,那些官差就抓走了我们的小孙子,要我们拿钱去赎人。” 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我们两个老人哪还有多余的钱?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大儿媳求助,请她救救小孙子。儿媳的夫家还算善良,想办法帮忙赎出了孙子。但是……” 老头说到这儿有些说不下去了,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条件是让孙子把姓改了,和他们姓。” 老头原本觉得这是件好事,孩子有家可归,姓什么无所谓。 至于继承香火的问题,断了吧也就算了。 直到某一天,自家小孙子委屈的跑回来说求祖父祖母救他和娘亲。 这时老人才知道那个人就是一个伪君子。 表面上答应花钱赎回孙子,实际私底下心里很记恨这件事。 喝醉酒就会打大儿媳和小孙子。 老头子上门争理也被轰了出来。 说他要想接孩子回家,就得先将欠的钱还清。 老头子看上去十分绝望,“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想去干活都没人要……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想着做些灯笼来卖。我媳妇扎灯笼扎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可钱还是不够。别说凑够钱,就连活着都困难。” “种地反而欠官府的钱。摆个小摊还得交不少税。现在这世道…… 活下去真的太难!” 老头子说起这话时,已经没有刚提起他的小孙子时那般激动,只是一种冷漠的平和。 是一种绝望后的麻木。 沈睿姣心想,如果不是还念着要救小孙子,恐怕这对老人早就干脆地告别这个让他们痛苦的人间了。 原来,大魏并非是个太平盛世。 换句话说,难怪西川会成为流放之地。 老头子的遭遇其实并不是个别现象。 之前遇到的那家饭馆老板也是如此。 手里拿着一点银子就打算全家搬走。 这俩人一个是西川农民的真实写照,另一个则代表了那些商贩。 如今的社会对穷人太过残忍。 “前几天,多亏姑娘你善良,愿意帮我卖那些灯笼,本来我还想买只鸡回来。我和老伴很久没吃过肉了……我们平常一天只能吃一餐。但是想到小孙子,我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只买了两个新鲜鸡蛋打算解解馋。” “没想到刚剥开蛋壳,村里长就带着官差来了,说什么既然有钱买鸡蛋却没钱交税。所以他们把桌子掀了,还抢走了我们的钱。” “那些钱是给孙子赎身用的,我不愿给,结果被打了顿……就连剩下的那些钱也都被抢走了。” 老头没提的是,那晚他和老伴儿把掉在地上的脏鸡蛋捡了起来边哭边吃了,当时就想用自己的裤腰带一吊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一想起还在受苦的小孙子和儿媳,又硬生生解开绳子继续熬。 “我们这一把年纪了,死了倒是解脱,但孙子连七岁都没有啊!他的未来还有那么长,我得把他救出来。” 沈家人听得一个个陷入沉默。 除了沈睿姣外,都曾在私下黯然神伤。 特别是当走在被流放的路上时,连沈离然也曾问过自己为何命这么不好。 现在才明白,这世上还有许多人比他们更惨。 “老爷子,你赎孙子还需要多少银两?” 沈离然问道。 “他们用了五两,叫我给六两。” 沈离然立刻拿出三百文递给了老头, 老头直摆手不肯接,一边退后一边说,“你们帮的够多了!不能收你们的钱,而且你们也不宽裕啊!” 沈离然不由分说直接把钱塞进老头的手里,“老人家你就拿着吧!救人要紧。” 沈行书和刘琼英交换了个眼神,沈行书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三百文,塞到了老头手中。 刘琼英无法再多给,夫妻二人总还得留点钱给娘祝寿。 睿姣一向强调帮人要根据实际情况来。 沈睿姣掏出了携带的二百文也递给老头。 老头握着那些钱,泪水滚落。 双腿一软,跪倒在沈家面前。 “谢谢救命恩人!” 说着就要给他们一家人磕头。 沈行书和沈离然急忙弯腰拦住老头,费力把他拉了起来。 第78章 遇上好人了 “老大爷,您这是让我们担待不起。这点微不足道的帮助距离您所需差得很远,再想办法找找其它途径吧。” 老头摇头痛哭。 好一会儿,沈家人才让老人慢慢平静下来。 沈睿姣指了指老头的那辆木推车,“这次的灯笼还是和以前一样多吗?” 老头摇了摇头,“这次没有做羊皮灯笼,并且木灯笼也没多少了,只有五个。其他的都是一些小灯笼。” 短短两天时间,他们就已经赶制出这么多来了。 沈睿姣点了点头,“那您不如将这些灯笼全部卖给我吧,我给您三百文。” 老头不答应,“好姑娘,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我做的这些灯笼最多值个一百来文。你要是给我这么多钱这不是欺负你们吗?不行不行。” “这些灯笼价值多少我心里有数。别看它们现在看起来不起眼,但画上图案后,价格至少能翻一番。” 沈睿姣信心满满地说。 老头的目光移到了一个有图案的灯笼上。 确实如此。 沈行书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大爷,您这些灯笼每天也卖不出多少,甚至连租金都不够,为何还一直在这儿摆摊?” “不摆摊我一个老头子还能做什么?就算想去那些城墙上做苦工人家也不会要我。出来摆摊就是图个运气。如果运气好的话,跑得及时,还能躲过那些官差和牛爷,这样一天下来的收入也能勉强糊口,一个月差不多能挣一百文。” 沈家人再次全体沉默了下来。 一个月里起早贪黑的却只挣到一百文。 不吃不喝攒五年才能凑够赎金,这还是在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 显然,现实中并不顺利。 老头拼命攒下的钱,经常会被人搜刮走。 沈睿姣从刘琼英手里借了三百文,都交给了老头,“这些是灯笼钱。今日您就早点收摊吧!” 老头一直不肯收下。 最后彼此各让一步,老头收下了二百文。 “以后您也不用再出来卖了。您做的灯笼我都愿意收。” 沈睿姣说道。 老头摇了摇头,“你们一家人帮我的已经足够多了,我怎么能继续占便宜呢?” “这不是占便宜,这是双赢。我买你的灯笼,这样你也赚钱。我在上面添一幅画或写几个字,到时候卖出去我也能挣点儿。” 老头仔细想了想,“虽说如此,那也不能让我一直占你们的便宜。这样吧,如果你真的能卖出去,便按低一点的价格付给我。如果卖不出去,到时候你就再还给我。” 沈睿姣点头答应。 临走时,沈睿姣喊住老头,嘱咐他:“老人家,您可以先将钱直接还给那个男人。记得让他必须写一张收条按手印给您。这样就可以避免手里的钱被搜刮走。必须要找证人在场写收条!否则容易被那人赖账。” 老头拍了拍脑门,“之前我为何没想到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正好我们俩还攒下一贯钱藏在茅厕底下,我现在就去还债。” 还了二两银子后,还差四两。 离赎回小孙子更近了一步。 “老人家,请等一下!” 沈离然喊住了老头。 从沈睿姣那里借了些钱,去附近的包子铺买了四个热乎的肉包子。 追上老头后,将包子递给他,“您拿回去跟大娘一起吃吧。” 老头坚决不要,“天气这么冷,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别再推辞了,一会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离然把包子往老头怀里一塞,然后转身就跑,“老人家,你回去时小心点!” 老头没忍住又用手抹了抹眼睛。 真是遇上好人了! 太阳缓缓升起,越来越多的人来了集市。 沈睿姣一家四口开始各自行动。 沈睿姣留在摊位旁边。 沈离然、刘琼英和沈行书三个人则朝着计划好的方向出发。 他们三人边走边按照沈睿姣之前写好的话喊。 “来看一看,快来看!看看谁能成为西川最幸运的人?!” “五文钱试一试运气,说不定能住上砖房!” “五文钱不多,但能买到冬天新鲜的蔬菜!” “花五文钱拿下一盒香皂也不错啊!” “……” 守在摊位旁的沈睿姣有些惊讶。 她原本以为他们并不好意思大声吆喝。 之前的几次都是这样。 没想到这次每人喊的声音都十分洪亮,几十米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后来,她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是被老头激励到了。 如果不是沈睿姣找到了那个山谷并学会做肥皂,恐怕他们如今的处境还没老头好。 吃饱喝足了才会在乎面子问题。 穷人在乎不起这些。 这是后话,所以暂且不提。 虽然意外,但沈睿姣也很高兴。 一家人齐心协力的感觉真不错。 她心情愉快地转过身,随即对着屋顶大喊:“江君彻,下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江君彻没有动。 “不下来说,就没烤肠吃了。” 江君彻这才缓缓飘了下来。 沈睿姣指了指那些灯笼,“待会儿我买些纸笔,如何你负责在灯笼上画图案,或者写些字也行。” 江君彻听了转身就要离开。 “走了不仅没烤肠吃,肉也没你的份。” 江君彻突然转身,看着沈睿姣。 沈睿姣叉着腰,抬起头,一点儿也不怕江君彻。 她已经摸清了江君彻的性格。 武功再高,内心也是受损的状态,俗称傻子。 反正这傻小子生气了也不会扔人。 现在更不会扔刘琼英。 自从他穿上刘琼英给他做的衣服后,就再也没扔过她。 知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还是有救的。 沈睿姣直接说道:“从明日开始,你每日能吃的肉就是零。” “不行!” 江君彻抗议,语气变得有点急切,还有点生气。 可惜,沈行书和沈离然都不在,他无法通过扔人来表达不满。 沈睿姣不在乎他的反应,继续说:“想吃肉就必须得靠劳动换。所以你每画一个灯笼就给你两块肉,以后做其他事情也一样。只有干活才会有肉吃。” 这就像未来的计件工资。 不过那些工人们是以钱为单位,而江君彻的是以肉为单位。 江君彻沉默了,清澈的眼神里似乎有些疑惑。 沈睿姣将刚才的话再说了一遍。 第79章 生意奇才 江君彻的眼神更加清澈。 沈睿姣再次重复一遍。 江君彻转身,又跳回了屋顶。 沈睿姣挑了下眉。 他什么意思? 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这时,周围的人纷纷朝沈睿姣聚拢过来。 她没空继续管教江君彻,也没时间立马去买纸笔。 有个识字的百姓大声念出了木板上的内容。 “一等奖的奖品是全套肥皂跟香皂,而二等奖……” “幸运奖则各不相同,可能是一篮子新鲜青菜,也可能是一盘琉璃猪皮冻,或者……” 等他读完,摊位前已经是人山人海。 “冬天还有蔬菜?会不会是骗我们的啊!” “应该是真的,你看那边的菜篮子里放着呢!” “哎呀!还真是蔬菜。我要抽!我们家已经有好久没见这种菜了。” “你以为想抽就可以抽到吗?人家说了是要碰运气的,估计得十分幸运才能抽中吧?” “就算抽不到啥好东西也不亏。” “就怕啥也抽不着啊。” “上面不是写了吗,十个里有七八个能中奖。运气不至于这么差吧?” “运气是什么意思?” “不太清楚,刚听见摊主喊了一句,说中到奖的人都是好运之人。” “那花五文钱试试好了。我不信咱们的运气会那么糟。没准儿我也是好运之人呢?” “……”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那个最倒霉的。 就算是买个包子还得三文钱。 对于多数人来说,五文钱并不难拿得出。 一开始来排队的人不算多。 但是总有人敢第一个尝试。 第一个试的人运气还不错,抽到了一块挺不错的香皂。 沈睿姣大声喊道:“这位大哥,五文钱就抽中了值十五文的香皂!” 人群中有几位曾经买过他香皂的客人一脸羡慕地说,“我上次买一小块还花了六文钱呢。不行,我也得来试试手气。” 有了这第一个中奖的例子,很快就来了好几个人也上前参与抽奖。 第二个来的人运气差了一些,抽到了一小块肥皂。 第三个人则是得到了一大块肥皂。 连续三次抽奖都中了奖,不论奖品大小,这种场面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人们一下子激动起来,纷纷想要挤上来参加。 人一多很容易乱。 沈睿姣连忙把抽奖箱递给了沈离然抱在怀里,并拦住了大家。 “不要着急!不要推搡!每个人都有机会,请按顺序排队等待。” 沈睿姣指引那些想参与的人在柜台前分成两排等候。 沈离然负责看着箱子,解释怎样进行抽奖,以及确保不会有人私自多取纸条,并当场读出结果。 刘琼英站在前面负责收钱,交完钱才能进入下一流程开始抽奖。 沈睿姣一面留意着人数变化,一面维持着队伍秩序。 流程简单明了:伸手进带洞的木箱,随机抽取一张小纸条,查看是否获奖,若真中了,就公布具体奖品信息。 沈离然看过确认后,参与者可凭此前往沈行书处领取相应奖品。 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十几位顾客完成了整个过程。 有的得到了彩灯,有的抽到了大号香皂,也有只是普通肥皂或者空手而回的。 赢了奖的当然非常高兴。 尤其是那位拿到灯笼的朋友,更是兴高采烈。 因为那个奖品特别珍贵。 再说,这可是江君彻亲手绘制图案的灯笼啊。 他的艺术天赋和他的外貌一样吸引人。 直到很久以后,拥有这样一款灯笼的人才会明白其中蕴含的价值。 但有喜必然也有忧。 大约每四五个参与人里面就会有一两位只能领走标有“谢谢光临”或者“下次见”的安慰纸条。 站在边上观察的群众看到实际情况确实如所宣称那样几率高。 虽然大多数时候得到的小块肥皂仅价值两三文钱左右。 但考虑到其实际价格,怎么算都不会亏太多。 所以愿意前来试手运的人越聚越多。 西川县城并不算庞大,整个市集范围也就是中心十字街两侧扩展出来的数十米远近。 几乎所有来到市集的人都被这场活动吸引过去了。 聚集的人群除了参与抽奖者外,还有一些看热闹甚至带着工作任务来的。 这时沈睿姣敏锐地注意到几个正向这边走来的官吏们。 她快速走上几步,在队尾迎接着他们到来。 没等对方发话,她便抢先笑道:“几位大人辛苦了,工作了半天,要不要也凑个乐子放松一下?” 这些人特意绕过了其他商家直奔此地,正是听闻有关“幸运儿”和“抽奖活动”的消息后才特意前来查探。 为首的官员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哦?有什么新鲜事物吗?” “就是一个测验手气的小游戏罢了。最近行情不太好嘛,只好想办法活跃气氛让大家开心。各位感兴趣也可以试试?” 沈睿姣以礼貌的态度提议着,同时巧妙地将这群访客引导到了一边去准备额外设置的奖品箱给他们。 “各位大人,请把手伸进箱子随便抽张纸条,看看今天运气怎么样。” 为首的差役第一个上去试试手气。 沈睿姣眼快,瞥见那纸条上写着:下次见。 原来是空奖。 她不等那差役开口就先说:“大人您真是走运啊!拿块大肥皂!” 领头的差役愣了一下,认真地瞧了沈睿姣一眼,慢慢笑了。 刘琼英也看到了那张纸条的内容,听到沈睿姣这么说,微微怔住,没说什么。 后面的差役带着账本,一看就是识字的人。 不过他的手气还不错,抽到块大肥皂。 跟着的三四个小弟看来是做跑腿的。 有个小弟抽了个空奖,沈睿姣给了他一小块肥皂。 可毕竟不是每个人的脑子都转得过来。 比如说总有一些不知感恩的人。 其中一位衙役说道:“张大人,我们还没收牙税呢。” 这一句话把带头的和沈睿姣都沉默了。 带头的人回头踢了那人一脚,“你清楚什么是牙税吗?” “我清楚啊,不就是他们这些摊贩要给的钱。” “牙税是做买卖的商人要交的。他们算是做生意吗?” 那人点头道:“算吧,他们收钱肯定也是生意。” 沈睿姣笑眯眯地看着他,默默地记住了这张脸。 第80章 生意火爆 带头的人挥了挥手,对着沈睿姣说:“你们这个抽奖看着也不怎么赚钱,就交五文钱的牙税吧。” 沈睿姣笑着点了点头,并数出五文钱递给领头的人。 他接过钱,吩咐那个记账的差役,“记录清楚。” 拿账本的人答应下来。 沈睿姣从始至终微笑着送走他们,然后又开始招呼人抽奖。 还不时地向远处张望。 上次刚收完牙税,牛爷就带着人来收地皮费。 今天好像没什么动静。 沈睿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牛爷。 这时听见队伍前面吵了起来。 她赶紧跑到奖箱前。 看到一个穿华服的年轻人在抗议道:“小爷我就是有钱所以想多抽几回不行吗?” 旁边的人不服气地说:“你已经抽了二十回了,把奖品抽光了那别人怎么办?” 沈睿姣很快就弄明白了情况。 原来这人想要的是那盘新鲜蔬菜。 普通人大部分是一次一次抽,最多也就抽两回。 而这人每次付十回的钱,连着抽了两轮,二十次里中了好几次奖,甚至抽到了三等奖——一套全家福香皂。 现在他又打算再抽五十回。 排队的人都急眼了,生怕奖品被抽完了。 沈睿姣听完前后经过,让沈离然拿来备用的奖箱。 她抱着木箱直接对那华服公子说:“公子,你想抽多少次都行,用这个箱子就好。里面奖券一样多,甚至还更多一点,是我们特意为像您这样的大方客人准备的。” 华服公子不明白什么叫“大方”,但他知道“大方”就是有钱。 他这才满意地朝其他人哼了一声,跟着沈睿姣到了旁边。 “这一箱里也有青菜吗?” 他指着那个木箱问。 沈睿姣点头确认:“有。” “可以随意抽多少次?” “可以,只要箱子里足够多。” “那好,这箱里的奖券我全包了。” 沈睿姣无语:“……” “怎么,不行吗?” “行,当然行!” 沈睿姣爽快地把木箱递给他,“一千四百文。” 做生意的人谁不喜欢大方客户呢? 华服公子直接从钱袋里掏出了二两银子。 沈睿姣有些为难,“恐怕一时找不开。” “不用找给我了!花二两银子冬天吃盘青菜,划算得很。” 这话沈睿姣听起来很受用,连忙说:“谢谢公子!您实在是太大方了!那这些奖券您是想一张张看,还是直接换成相应的奖品拿给您?” “我哪有空拆这些纸条啊?你把奖品直接给我就行。” 沈睿姣点头,先提了一篮蔬菜递给那位公子。 刘琼英见状,赶紧帮沈离然抱着箱子,再让沈离然去给华丽公子取奖品。 这个奖箱里面主要是制作的第七批的肥皂跟香皂,总共有快四十斤重。 显然,不能让怀着孕的沈睿姣一个人搬。 沈离然先是搬来一个木箱,将香皂和肥皂放了进去,再将精致的小灯笼以及一盘琉璃猪皮冻放进木箱里。 两个奖箱对应的奖励之前在家就已经整理好了。 华丽公子试了试木箱的重量,没搬动,就把灯笼扔了出来,拎上猪皮冻,准备离开。 沈睿姣叫住他:“公子,那些肥皂跟香皂怎么办?” “不带了!” 华丽公子回答得爽快。 他刚才因为惹怒了父亲而被罚跪,因此从祠堂偷偷溜出来时没带上随从,一个人力气不够。 “不如您告诉我住址,我们晚些时候给您送去?” 犹豫了一下,华丽公子点头答应:“我家就在东边的第二条巷子,北向南数第二个院子。” 说完转身跑远了。 一只手拿着一盘琉璃猪皮冻,另一只手提着菜篮,步伐轻盈,飞快而去。 如果不是这一身华服打扮,看起来就像餐馆里的小二一样。 沈离然将木箱放回到原处,继续自己刚才的活儿,刘琼英则开始收钱。 沈睿姣也重新回到现场,组织人们排队。 见到华丽公子的做法后,大家得到了启发。 有人开始尝试五连抽、十连抽,更有之前抽奖的人再次加入了队伍。 不久之后,一等、二等奖及幸运奖都被一一抽取出来了。 每当公布一个大奖时,现场都会传来一阵欢呼声。 正在排队等候的人看到别人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都感到懊悔不已,责怪自己为何不早点来。 中奖者则喜气洋洋。 仅花五文钱就能得到这么多好东西,这人真是好运到极点! 有的聪明人直接在原地开始了小生意,将自己不需要的肥皂或香皂卖掉。 不到一会儿工夫,所有的奖品就被抽光了。 参与者们意犹未尽地散去了。 刘琼英忙于清点收到的钱款。 沈离然跟沈行书各自分工,一人负责将带来的物品捆扎好带回,另一个去找附近的人家借来扫帚清扫场地。 向前走几步,沈睿姣四处张望,随即自言自语道:“牛爷今天居然没有来?” 她原本以为对方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寻找无果便放弃了? 旁边的卖馄饨的大娘听见这话,脸色一沉:“小姑娘你怎么说话呢?刚做好自己的生意就开始想别人倒霉?牛爷出现对你有啥好处吗?” 沈睿姣:“……” 这么远也能听见? “大娘您误会我了!我不可能盼着他来,我只是之前惹过他,所以他一直都在找我的麻烦。现在他没现身,我心里有些不安罢了。” 旁边一位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出面解释道,“你前两天不在可能不知道。正是这位姑娘勇敢地面对了牛爷,不仅追回了大伙的地皮租金,还教训了那人一顿。牛爷前一天来市场上找过这个女子。说实在的,他也挺让人琢磨不透的,这两天都没露面。” “别说你们之间有过节了,即使之前没啥矛盾,他也很少会连续几天不来这儿。”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沈睿姣说的。 卖糖炒栗子的摊主特能理解沈睿姣的心情。 每天早上刚一出摊,就开始期盼顾客光临,同时还得提防官差和牛爷。 遇到官差时通常逃不了,因为他们人多,收费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但牛爷却是最令人讨厌的角色。 只要他一出现,整个市场上的小贩都得慌忙收拾东西逃跑。 像沈睿姣他们这样的小吃摊比较好处理,那些有炉灶的大摊子收拾起来就麻烦得多。 一看见牛爷的身影,大家就跟避难似的撒腿就跑。 第81章 可玄乎了 有时候已经付了钱的顾客也跟着逃跑。 直到看到牛爷离开远去,大家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一点。 附近几个摊主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我家也是这样的。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从开始做生意到收摊都不安生,真挺折磨人的。还不如早早就躲过去,如果躲不过就认倒霉吧。” “谁说不是这样呢?不知道这家伙突然抽什么风不来,要是永远不来就好了。” 几位商家隔着一段路聊着天,声音还相当洪亮。 旁边一个路过的人听见谈话内容后停下了脚步,犹豫片刻后开了口:“最近几天大家做生意应该不用太担心。这段时间内,牛爷估计不会出现了。” “怎么讲?”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是真的吗?” 几个摊主同时开了口。 沈睿姣也十分好奇地盯着那人。 那个人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吸引了这么多人的目光。 他四处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恼的表情,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嘟囔了一句,“叫你话多!” 他不想再多说,“反正你们不用担惊受怕,年前他是不会出现的。” 说完就想走,被沈睿姣拦了下来。 “这位兄弟,你看你人帅心好,能不能帮我们解答一下困惑?你也听见了,我得罪了牛爷,心里没底啊。” “哎呀!说了的话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如果让牛爷知道的话我可就惨了。听说牛爷最近出了一点事,断了几根肋骨,现在根本无法下床,应该不会来找大家的麻烦,至少不会亲自动手。” 有人不相信,“我前天还亲眼看见他在市集上活蹦乱跳呢,提着刀追那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第二天就断了好几根肋骨?” “对啊。以牛爷在咱们西川县横行霸道的样子,谁敢打他啊?” 那路人有点急,“真的。我家三舅老爷家有个侄子是个正骨大夫,是被请去看诊的…… 不准确,不是治病而是处理伤口。刚开始只是胸口疼,所以叫了大夫去诊治,但是大夫检查说牛爷身体没什么问题,却被他的手下揍了一顿。但后来又连续找了几位大夫,其中一个懂一些内伤治疗的知识,诊断出牛爷可能骨折了,这才让我那亲戚去帮忙。昨天我去给三舅公庆祝生日时正好碰上这事,事后他回来后给我们讲的。” “讲得可玄乎了!说外表看不出来是什么伤,而且说牛爷活着……” 那人说到这儿突然打了个寒战,捂住嘴巴张望了一下,随后再也不肯说什么,趁着混乱跑走了。 几个摊贩相互看了一眼,没有人相信他的说法。 卖栗子的小贩挥动着手中的铲子,“哼!吹牛都不用打草稿!” “没错,牛爷不欺负别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谁能真把他怎么样?” 突然有人冒出一句:“是不是那天我们一起教训了他造成的后果?” “不可能!他第二日还来市集捣乱呢。我只是躲闪慢了半步,就被逼着给了五十文钱,这两天都白辛苦了。要钱的时候精神得很,绝对与咱们无关。” “没错,跟咱们没关系。” “……” “睿姣,咱们走吧!” 刘琼英喊道。 沈睿姣答应了一声,走到爬犁前,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了看在屋顶盘腿打坐的江君彻。 突然想到了那只野猪。 那天牛爷也被江君彻震开过。 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呢? 刘琼英叫沈睿姣过来是想给她钱。 “睿姣,我数了一下,总共是一千四百文。这一贯钱我已经串好了,这些是剩下的零散四百文。” 沈睿姣从里面拿出三百文给刘琼英,“早上买灯笼,用的是你的钱。” 虽然说买灯笼只花了二百文,但是剩下的那一百文里沈离然拿走了十几文用来买包子。 沈睿姣就没把这些还回去。 刘琼英也没推辞,直接收下了这些钱。 毕竟她还要准备给婆母的生日礼物,现在不是讲客气的好时候。 沈离然赶紧补充:“那十二文的包子钱当作我借家里的吧。” 沈睿姣点了点头,重新数了下手里的八百文,分给大家每人二百文。 而给沈离然则是少十二文,只有一百多文。 “这二百文先当作是这个月的工资预付给你们,到了月底便多退少补。” 没有人对此有什么意见。 今天大家进城主要目的还是为祖母选一份寿礼。 至于帮那位老头的事纯属意外。 实在是因为看不过去才伸了把手。 沈睿姣手里还留下一百文和二两银子。 “这些银子是刚刚抽奖赢的那个年轻人给的。要么我们就先带着这批香皂过去吧?他说了他家的位置,我们把剩下的奖品给他送过去吧。” 众人表示同意。 走在路上,刘琼英扶着沈睿姣走在最前面。 地面依然积雪未消,刘琼英担心沈睿姣摔跤。 沈离然和沈行书一人拉着一架爬犁紧跟其后。 半路,沈睿姣叫上了江君彻同行。 路过书铺时,沈睿姣记起还欠老板一个人情。 转脸朝沈离然问道:“哥,这家书店老板年事已高,也不愿意花钱雇伙计。等年后你能不能去帮他一阵,算是帮我完成一个承诺?” 沈离然没说话。 刘琼英愣住了正想开口,却见沈行书背后向她轻轻摇了摇手,示意不要插嘴。 于是刘琼英便不再出声。 沈离然沉默良久后说道:“等到过了年你就快要生产了,到时候得养胎、生育再加上做月子。” 沈睿姣思索片刻,指着江君彻表示:“如果到了年后还没有人来找他的话,就由他承担家里繁重的工作,而你去店里帮忙。” 沈行书也跟着发言:“我和爹年前加把劲,先把厨房盖起来再搭个温室棚。开春后我可以种些菜拉到市集卖掉。那时候睿姣你就可以放心休养,让你哥去帮书店的忙。” 沈离然依旧没接话茬。 沈行书抬手在他肩上拍了几下,“我可是你们的爹!赚钱养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担心!” 听完这一系列对话,刘琼英感觉更加困惑了。 为何要去给别人免费做工反而看起来像是得了什么大好事? 很快沈家人来到了那位身穿华丽衣服的年轻人所提到的住所前。 第82章 男人四十一枝花 只见这座府邸十分宏伟壮观,大门也是极其气派。 光台阶就有二十多级。 看来这里住着的人肯定是既富又有权势的。 大门上方挂着胡府的牌匾。 沈离然怀里揣着木箱,跟沈睿姣一块儿走到门前敲门。 刘琼英趁这机会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离然和睿姣兄妹关系一直很好,过去睿姣有事一提,离然就会答应,今天怎么就不行了?离然不帮睿姣还人情,睿姣却坚持要离然去书局。而且还不让我多嘴劝两句。” 沈行书笑着拍了拍刘琼英的头,“夫人啊,自打你管家之后,眼里只有钱了。有时候做人不能光看钱啊。” 刘琼英脸红地拍开沈行书的手,“大路上呢!老不正经的,没钱你们爷儿仨喝西北风去? 没钱怎么帮忙?顶多以后咱们在这家书局多买几套笔墨纸砚就是了。” “谁说老?我还没到四十呢!睿姣说过男人四十还是一枝花,我这还正是花开的好时候。” 沈行书道,“睿姣说还人情是怕离然不肯去书局找的借口。 上次睿姣回来提起过,那家书局可是西川县最大的书店,藏书特别多,你有印象吗?” 刘琼英点头示意。 “让离然去书局帮忙,这样他就有了在空闲时看书的机会。你想啊,一个东家就能撑起一个店铺,说明店里生意不忙,离然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看书。” 刘琼英这才反应过来,睿姣名义上说是为了还老板的人情,实际上还是在为离然创造学习的机会,真是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她一直想不通,睿姣平时做事圆滑,连守城门的人都不忘时不时送点酒食打理,怎么唯独欠书局的人情却迟迟不动手? 其实,沈离然也很清楚沈睿姣的想法,只是担心家里太忙抽不出时间才犹豫。 沈行书一看到沈离然沉默就明白了他心里的顾虑。 如果是单单为了还人情,沈离然绝对不会犹豫。 此刻沉默肯定另有隐情,稍微想了想沈行书就明了了。 刘琼英叹了一口气:“能读书自然是好事。可是别忘记咱们没有圣旨根本回不去京城!可能连离开西川都成问题?若真如此,就算读再多的书也不过是个参加童试的学生。说不定连秀才也考不上。” 做秀才首先要通过童试。 这个考试分为三个部分:县级初试、府级复赛以及州级决赛。 每年举办两次省级选拔考试,过关后就能获得学子身份,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秀才称号。 当初刚到西川,一家人都对重回京城抱有期望。 天天想着让沈离然去拿状元。 那时候生活条件艰苦,晚上只能住在山洞里,白天还得忙着砍树、捡石头,一天到晚不停地忙碌,每天从早忙到晚干些以前从没做过的事。 走了许多弯路后,当沈离然累得最厉害时,手抖得连筷子都抓不住了。 刘琼英常常半夜听到沈行书翻身时不自主发出的痛哼声。 那是疼痛的声音。 就是因为生活太过艰难,才会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想象中沈离然成了状元带领全家风光回京。 设想中沈睿姣成为了闻名天下的商人,连皇族都要让她三分。 幻想她会赢得一品诰命,到时候大嫂小婶们见面得向她行跪拜礼。 后来日子逐渐稳定下来,在山谷中过得还不错。 到现在已经能够温饱无忧了。 渐渐也不会再提起考状元、要给她挣个顶级官衔的事。 甚至会特意避开离然,不提科举的话题。 一开始的那些豪言壮志基本都忘了,只有沈睿姣还想着要做天底下最大的商人。 “你看你……” 沈行书抬手,用食指抚平刘琼英皱起的眉头,“难怪,睿姣总说你想得太多,太过忧虑。 就眼下的情况来说,离然只能参加县里的考试。但睿姣说了,事在人为。哪怕离然明年只能参加县里的考试,那后年呢?也许他就可以参加府试。而再下一年也许就可以参加院试了。最差也得考过县试吧?不然离然连学校都进不去。” 得考了生员才能进入县学里学习,所以那又叫作入学考试。 沈离然必须参加县试,这样他才有到县学读书的资格。 至于府试和州试,那是通过县试之后的事。 “睿姣还说了,不能打没准备的仗。即使现在不可以参加科举,离然学到的那些东西还是在他脑子里,万一赶上朝廷大赦,临时让他回京赶考,那他也不会乱了阵脚。总比没有任何准备,遇到机会肚子里空空的好吧?” 刘琼英点头,“说得也对。一定多做好准备,明明当初在京城里离然已经准备好参加秋闱了……唉!可惜世事难料,大家都没想到会流放到这里!他只能从头开始。如此说来,睿姣这孩子到了西川倒像变了个人。” 沈行书点头,“对啊!她之前在京城里就不喜欢被管束,在西川大概是自在了吧?如今这样多好?” 夫妇俩一边说着话一边抬头看向胡府大门。 胡府大门开了,出来了一个管家。 沈离然说明了来意。 管家派人回去询问。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厮将木箱抬进了门里。 大门又关上了。 沈睿姣有些失望,“我想再见一下胡家公子。” 沈离然突然偏过头看着沈睿姣,满脸的不敢相信,“你看上这个胡家公子了?” 沈睿姣:“……” “怎么可能啊?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说不定又能卖些东西给他呢?毕竟出手如此阔绰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上次的小胖子看着也有钱,却扣扣搜搜的,一文钱都不肯多给。 “吓我一跳!” 沈离然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如今做生意上瘾了?整天想着赚钱。” 吓得他以为睿姣看上了胡家公子。 …… 离开胡府,一家人去了集市采买东西。 到集市后,约好了汇合时间跟地点,随即分开行动。 沈睿姣将爬犁留在原地。 她除了买做寿糕的材料还要买制皂的原料。 寿礼沈睿姣准备送寿糕。 需要购买一些面粉、白糖、鲜牛奶等食材。 另外,快过年了。 春节是大节日,元宵节前市场都不会开门。 沈睿姣需要多买些猪板油和香料。 第83章 改善伙食 当然,苦活肯定不是自己干。 沈睿姣将绳子递给了身后的江君彻。 江君彻不接,只是看着她。 “咱们那儿那么牛的人都要给自己媳妇拿包,你给我拉个爬犁不行吗?” 沈睿姣没有威胁也没有利诱,直接将爬犁绳快速塞进江君彻手里,留下一句话:“跟上。” 沈睿姣先买了点白糖。 这地方是有卖白糖的,但就是价钱高。 沈睿姣买了一斤白糖,又去买了两斤面粉、油和盐。 每种买的都不多。 这些东西全是为了做寿糕的。 买好了食材,发现时间还早,沈睿姣带着江君彻去选购做肥皂和香皂用的东西。 他们先去了一个卖化妆品的小摊,买了些花粉和香料,一共用了五百文。 那时候的护肤品都是纯天然,不含铅,比如梅花粉、杏花粉,还有红色口脂,都能直接加入到香皂里面。 买完了这些材料,沈睿姣又带着江君彻去了个卖肉的摊位,准备再购买些猪油。 一到那,“老板,你这今日有多少斤猪板油啊?” 沈睿姣问道。 “还可以,二十斤不成问题。” 因为常来这儿买东西,所以卖肉的人都认识她了,每次他都会备好沈睿姣需要的数量。 “但是这次我想买一百斤。” 听到这里,摊主不由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要这么多?” 摊主确认了一次。 “是的。” 见此情景,摊主只好说:“可能手头上没这么多了,要是真想要这么多的话,得去别的屠夫那里帮我问问。” 听到这里,沈睿姣连忙点头,“朱大哥,就麻烦你了。” 于是朱屠户把刀放下,转身去了别的摊位询问,不一会儿就扛着一大块猪板油走了回来。 沈睿姣从袖子里摸出了银子递过去,并说道,“能不能请你把剩下的钱找补给我?” 朱屠户爽快地给了沈睿姣一贯钱。 但沈睿姣却迟疑了一下,提醒说现在猪板油已经涨价的事情。 旁边的屠户媳妇赶紧拿过那一贯钱擦干净后,笑着递给沈睿姣说:“以前十文一斤卖给你时只要八文,现在别人花十二文买一斤,给你算十文我们也不吃亏。你就放心收下吧!” 这样说完后,沈睿姣接过了铜板。 正当两人准备告辞之际,沈睿姣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对了,你们这儿处理掉的猪皮有卖的吗?” 这对夫妻看了看对方,摇了摇头说,“我们卖猪肉一般都是去皮销售的,主要是因为皮上的毛太密了,清理起来特别麻烦,大部分人都不太愿意要这个。” 得知这一点后,沈睿姣心里暗自欢喜。 “如果以后杀猪可以把猪皮留下来给我,可以给钱的。” 屠户的妻子立刻摆手拒绝:“不用给钱,反正这些东西也是打算丢掉的。下次杀猪留一张给你好了。” 临走前沈睿姣感谢了一番,然后又带着江君彻代买的羊油一起回到了集合地点。 只见沈行书抱着一团棉花。刘琼英提着两匹布料。而另一边的沈离然则是空着手站在那里。 见到此景,“怎么弄回来如此多猪板油啊?” “爹娘这是准备做什么,买棉花跟布?” 几乎是同时,刘琼英和沈清塘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沈睿姣先回答道:“快过年啦,市场上会暂停营业一段时间。肥皂做好了还需要等待半个多月才能完全定型,想着趁年前再多做一些存起来等节后卖呢。” 刘琼英打量了沈行书一会儿,才说道:“我和你爹逛了半天也没想好买啥。干脆去买了些棉花和布布,打算给你祖母做床被子。亲手做的东西,也算是咱的心意。” 沈行书点了点头,“你之前不是说了,如果买不起贵重的生日礼物,那就送她最实用的。北方冬天冷,你祖母腿脚不好,可受不住寒。” 沈睿姣朝沈离然问道:“二哥,你手里怎么空着?” 沈离然一脸烦恼,“想要买的礼物钱不够,够买的东西又看不上眼。” 刚跳上屋顶的江君彻突然又飞了下来,正好落到了沈睿姣面前,差点把旁边的沈离然撞倒。 “我想吃肉。” 江君彻不绕弯子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沈睿姣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中。 午时了。 到了该吃饭的时间。 难怪季呆子急着要吃肉。 沈睿姣询问家里的意见:“咱们是直接回家吃饭还是去找家饭馆凑合一下?” “还是回家吧!” 当家作主的刘琼英拍板,“下午反正没啥要紧的事,晚点儿吃没关系。” 沈行书和沈离然没异议。 以前进城时,到点了一家人总得去餐馆吃顿好的改善伙食。 但今天兜里剩下的银两不多,都打算回家对付着吃一顿。 这一大家子总共给了老人八百文,这额外开销让大家都感觉手头紧,舍不得再花不必要的银子。 江君彻还在重复:“我吃肉。” 站他旁边的沈睿姣甚至听到了江君彻肚子正在咕咕叫。 显然他对肉的渴望已达到顶点。 沈睿姣耐心安抚道:“等回到家就有肉吃了。” 而江君彻坚持现在就必须吃肉。 她有些生气地说:“你要真想吃,现在就自己飞回去!家中备着猪皮冻和香肠,够你解馋的了!” 原本只是句赌气的话,没想到江君彻竟然一抬脚腾空跃起,瞬间又上了另一个房顶。 沈睿姣无语。 刘琼英忧心忡忡地猜测:“他跑哪儿去了啊?不会真的去别人店里蹭吃蹭喝让咱们买单吧?” 沈离然悠悠开口:“买单倒还小事,万一他真是直接回去了,那咱们怎么回去呢?” 等待了约莫一刻钟,却不见江君彻归来。 沈睿姣叹了口气说:“恐怕真让二哥说准了。” 沈行书指向旁边停放的小车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拉这个回去?” 除了这样也别无选择。 一家子只好开始拉着爬犁向山谷方向行进。 外面天气不错,街道上的雪开始慢慢融化。 走出城门外,很快便走上了通向家门的小路。 一路上积雪尚未完全消融,沈行书与沈离然轮流推着爬犁前进。 母亲在一旁扶着沈睿姣坐稳。 走过湿滑泥泞之地,终于到达了积雪未化尽的地方。 这时候母亲也在后面找到了位子坐下休息。 第84章 求救 沈行书二人则利用杆子支撑前行。 这时,沈睿姣突然发问:“你们听到了吗?有奇怪声音。” 其他三人皆表示没察觉。 刘琼英忽然紧张起来问道:“你也注意到了?是有人在求救吗?” 一家人立刻停下脚步,静悄悄地倾听周围环境。 “救命啊!” “有人在吗?” “快来救我!” “……” 隐约的呼喊声似乎是从前方的山坡上传来的。 “奇怪,这种天气怎么还有人敢上山?” 沈离然疑惑道,“更何况是这险峻的地方。” 他们住的地方之所以能长期不被人发现,是因为这些山峰非常陡峭,极少有人踏足。 除了一些特定的时间,这里还会有凶猛的野兽出没。 据说附近的西川人也很少有猎人或者采药者愿意来这儿冒险。 这里的山一座接着一座,都挺高的。 之前那个原主就是因为绝望才想爬到山顶跳下去的,但是连那座山都攀不上去,最终选择了自己了结生命。 沈睿姣问道:“咱们要不要去帮忙救人呢?” 沈行书皱眉,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听起来离我们挺远的,可能即使想去救援也鞭长莫及。” “可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出事啊。” 刘琼英心中不忍。 随着呼叫声逐渐变小,沈睿姣建议说:“我们先返回山谷。若真是要去救援,得叫上江君彻。不然的话,就凭我们几个,不但可能帮不到忙,恐怕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全家一致同意,决定先回去找江君彻商量对策。 果然如愿以偿地,江君彻已经在山谷里等着了。 沈睿姣在洞里发现了他。 他低头盯着手里少了块儿腊肉条皱着眉头。 看见沈睿姣进来后,便把手中的食物递给了她。 沈睿姣无语了:“……”这腊肉条缺了一个角,显然是咬过的。 见她不动手接,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好吃!” 她只能摇头:“这个叫做腊肉条,还没煮熟。现在直接吃不合适啊!” 谁会吃未烹饪过的生肉啊? 听到这里,江君彻又拿出一根腊肉条递给沈睿姣,“烤一下再吃吧。” 沈睿姣半笑半哭着把东西放了回去,“这些东西现在还不适合烤。等一会儿我们用下面已经准备好的小肉排烤来吃好了。” 说着,人就已经离开了洞穴。 刘琼英正在做饭,沈睿姣让沈离然和沈行书赶紧准备好木炭,开始烧烤小肉串。 而江君彻则守候在一旁临时搭建起来充当烤炉的大陶罐边。 “你帮我一起去山上救人,完事后可以多吃两串烤肉。” 面对这样的提议,江君彻空了下眼神从大陶罐转到了沈离然身上。 沈离然气结:“……我才不会偷吃的!” 心里却暗暗抱怨:如果不是为了帮人,才不会跟这样的人废话呢。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江君彻表示很满意,一把拉住沈睿姣就想动身出发。 “等等!带上雪橇吧。” 沈睿姣喊住了他。 也不知道对方情况到底如何。 很快,两人来到之前听见过呼救信号的区域,并在周围搜索了一下再次听见求助的声音。 那位被困者应该是为了节省体力,间隔一段时间呼叫一次求救信息。 凭借声音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原来他是意外摔进了一个被雪覆盖的深坑里面。 当看到坑底坐着一位蓄着白色胡须的老头,旁边散落着个医药箱子时,沈睿姣不由得暗自庆幸了一下。 虽说是要施予援手但心底还是担心遇上了什么麻烦的角色。 好在这个老先生是个大夫,尽管不一定全都是好人但总归比凶神恶煞之人强得多。 她回头向江君彻询问道:“你能帮他出来吗?” 后者没有马上作答。 “只要成功救人,再多给你几片烤好的猪肉片。” “至少两串香肠吧。” 沈睿姣哑然失笑:“……” 竟然学会了讨价还价。 她点头应允,“好,没问题。” 反正他也吃得惯这种食物。 随后,只见江君彻轻松地跃入坑中将那人提出来后自己也随之翻回地面。 这时大家才发现,老头的腿部缠绕着一个捕兽夹。 意识到这是自己之前布置下来防范动物袭击的安全装置后,沈睿姣不禁有些内疚地碰了碰鼻尖。 “小姑娘,请问能否帮忙把这个陷阱解下来呢?” 老人语气温和地道谢。 听了这话,原本对陌生人的防备心更减轻了些。 江君彻对此当然漠不关心。 于是,沈睿姣亲自弯腰检查情况并向老人解释:“可能过程会有点疼痛感,请您稍微忍耐一下。” “多亏了好心的女孩。” 大夫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抬头看向江君彻时表情中掺杂着些许不满之意。 沈睿姣直接选择无视。 幸好冬天衣物多,伤口不是特别深。 可那几个血糊糊的小洞,看着还是挺吓人的。 大夫走上前时手里提着药箱,便直接打开来给自己处理伤处。 很快,血就止住了。 沈睿姣惊讶地看着大夫自己治好了伤口,顺手把捕兽夹扔回了坑里。 “好啊!原来这陷阱是你下的!” 大夫愤怒地指着沈睿姣责怪道,“你得给我治病!” 沈睿姣:“……” 确实有点疏忽了。 “你自己不刚处理完吗?” 沈睿姣指了指大夫的腿。 大夫:“……” 朝着沈睿姣翻了个白眼,“我的药可是要钱的啊?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照顾我直到我完全恢复。” 还想拿道德勒索她? 沈睿姣不吃这套,抬起食指说,“第一,是你不小心掉下去的,而不是我害你。” 又抬起了中指,“第二,有谁规定在这山上不能设陷阱了?救你只是情分,但不救你也说得过去。” 说完,她手指向那个坑,“再这样胡搅蛮缠我就再将你扔回去!” 大夫脖子一梗,正要跟沈睿姣理论,“小姑娘你这人也太……” 话说到一半,他目光扫到了江君彻身上,语气一下子柔和了,“毕竟是一条命啊。我这条腿受伤走不了路,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沈睿姣没接茬,她不愿意做东郭也不愿意当吕洞宾那样的滥好人。 “好吧,救人也不能让你白白付出。你看你现在肚子这么大了,让我替你诊个平安脉怎么样?” 大夫开口建议。 第85章 龙凤胎 还不等沈睿姣反驳,大夫已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毫无防备之下,沈睿姣的手被抓住了,正想要挣脱时听到大夫“咦?” 了一声,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顿时她就不敢动弹了。 前几天才看过一位大夫,一切都还正常。 “嗯!” 大夫再次叹了一口气。 心急火燎的沈睿姣赶忙问:“快点说清楚,我和孩子到底怎么了?” “没事,你和你的孩子们都很好。” 大夫松开了手,“只是看到少见的龙凤胎,有点意外而已。” “龙凤胎?” 沈睿姣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 随即半信半疑地看向大夫,“别告诉我你是假大夫?” 要是敢骗她,她就要让江君彻把他重新扔回坑里。 大夫气得差点站起来,结果腿一疼又跌了回去,冲着沈睿姣瞪眼吹胡子,“你说说我哪里不像真的大夫了?” “我才几天前在城里刚见过大夫。” 沈睿姣仔细回想起来,大夫只说她怀的胎儿健康但并没有提及龙凤胎的事情。 只不过那次检查的时间确实比较长,左右手轮流摸了好几次脉。 沈睿姣笃定地说:“他们没有说我是怀的龙凤胎。” “为什么不说那是水平不够的大夫呢?” 听闻此言后大夫倒是平静了不少,开始整理药箱,“这么一个小地方哪里来的什么高明的大夫?这里可能一年都不会出一对龙凤胎,没能诊断出来也不奇怪。另外,你确认人家知道你要查这个了吗?” 沈睿姣:“……” 的确没主动提起过。 转念一想大夫说的话似乎有道理。 天底下大夫众多,技术水平却是参差不齐。 再加上西川这地方平时看医的基本都是感冒发烧或摔伤这类病状。 普通人很少会因为怀孕去看大夫。 实际上,对当地人来说孕期是很不好意思的事。 大多数孕妇平常都会穿着宽大的衣服来遮掩住日益隆起的肚子。 见沈睿姣沉默,大夫双手撑在地上继续商量,“那么,明天你再到城里找位大夫或者经验丰富的接生婆给瞧瞧。假如真是龙凤胎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做个交易呢?” “你要换什么?” “我保证你生孩子的时候平安无事,你得照顾我直到我的腿恢复。” 沈睿姣有些迟疑。 这交易听着倒也不算吃亏。 如果她怀的真是两个孩子,生孩子可能会比普通人更困难。 有个大夫在身边,关键时候或许能救命。 只是…… 沈睿姣咬了咬嘴唇,她并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山谷里的事。 “小姐,你能赶来救我,说明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做好事就要做到底,帮人也得帮到底。就算不做这笔交易,总不能只帮一半就不管了吧?” 江君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催促沈睿姣,“烤肠快点。” 沈睿姣抬眼望天。 如果要送他进城,怕是又赶不及出城。 特别是江君彻现在还饿着,他不一定愿意将她带回来。 “行!” 沈睿姣狠下心来答应了。 反正大夫的伤口也不算严重。 明天将他打晕过去或者蒙上眼睛送出山谷,让他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就行。 拿定主意后,沈睿姣先把雪橇固定好,随即弯腰去扶大夫。 大夫没动,看着江君彻。 沈睿姣:“……” 还有挑拣的意思? 没好气地说:“看他没用,哪怕你现在在这里断气,他也不会帮你的。” 把手伸到大夫面前,“都说大夫面前没有性别之分。我都不在乎名声受损,你还这么不乐意?” 大夫瞪大眼睛,指着他的左腿,“我不是挑三拣四,我是腿断了爬不起来。你一个怀孕的人怎么能扶得起我?” 这时沈睿姣才注意到大夫被压的是右腿,而左腿却伸得笔直。 大概是掉进坑中摔断了腿。 老人嘛,毕竟骨头脆弱。 见江君彻完全不理他,大夫只能吩咐沈睿姣,“帮我去找两根树枝来。” 沈睿姣猜大夫是要固定他的断腿,便从雪橇架上抽下两根木棍递给他。 正好两根,不过稍微长了些。 大夫见没有其他选择,只好嘟囔几句,将就着直接绑在了伤腿上。 在沈睿姣的帮助下,大夫拖着腿慢慢地上了雪橇。 江君彻一手抓着沈睿姣的肩膀,另一只手拉着雪橇,飞快地下山。 沈睿姣还好,习惯性地用衣袖挡住脸,避免被溅起来的雪粒打到。 躺在雪橇上的老大夫就很惨了。 本来腿就受伤。 一路上还被晃来晃去。 疼得直喊。 一开始还是礼貌地叫“公子,慢一点!” 后来直接破口大骂。 “小子,慢一点!” 可惜无论是客气还是责骂,江君彻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路横冲直撞回到山谷,丢下雪橇奔着香味去找烤肠。 刚站稳脚跟,就听见沈离然怒吼:“江君彻!总共就烤了六根,你就这样自个儿吃了四根?还讲不讲理了?” 沈睿姣急忙拦下他,“二哥,久让他吃吧。是我答应他的。我们再多烤几根,家里刚来了客人。” 刘琼英和沈行书一见沈睿姣带着人回来,连忙围过来。 原本只是伤了条腿的老大夫,现在看起来几乎只剩半口气。 头发乱糟糟,衣服破烂,手还被刺伤了。 瘫在雪橇架上直哼哼。 沈离然放下烤肠慢慢走过来,和沈行书两人把老大夫抬进了房间。 故意把老大夫放到江君彻的床上。 就是要气死他! 刘琼英没进房间,而是在厅堂里与沈睿姣交谈,“这位老人家哪来的?你为什么将他带回家了?受了这么重伤不送进城看大夫吗?” “他就是大夫。” 沈睿姣倒了一碗茶给自己,随即一口气喝干。 沈离然和沈行书也退出了房间。 “他好像是昏过去了。” 沈行书说道。 沈睿姣简略地讲述了带回他的过程。 “什么?” 刘琼英盯着沈睿姣的肚子,“你居然怀了一对龙凤胎?难怪你的肚子会这么大。” “不对啊!前几天才进城找了大夫看过,没听说你怀了双胞胎。难不成是这老头想让你救他,才乱说的?” 沈离然一脸怀疑。 沈睿姣耸肩摊手,“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也不是很信。听那老头讲,以前的大夫医术不够高,没能看出来。” 第86章 送礼物 沈行书点头,“确实有可能。如果真的是双胞胎……哎!就怕对睿姣的生产会有危险。” 刘琼英点点头,向隔壁房间里瞥了一眼,“要是他说的没错,依我看,这事儿不亏。他能帮忙照顾睿姣,我们也照顾他直到腿好起来。” 沈行书叹气:“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他。是好是坏我们也不清楚。” 夕阳开始西斜。 沈家人总算吃上了迟到的午饭。 每人分到两根烤香肠。 还有一盘凉冻的猪皮。 每人一碗清汤面。 刚吃下四根香肠的江君彻,又用猪皮拌着面吃了一碗,甚至连汤都喝干净了。 吃完饭他起身便往外走。 “真是吃得多!” 沈离然撇嘴,“快赶上三个我加一起了。” “习武之人食量大正常。” 刘琼英劝解沈离然,“别一看见江君彻就一副要吵架的样子。人家也帮了咱们不少忙呢! 进出都靠他,还有你正吃的这些猪肉,也是江君彻打来的野猪。” 沈睿姣正咬着一口香肠,忽然抬头看向窗外,立刻站了起来,嘴巴里含着食物便喊:“江君彻!不能丢掉!” 其余三人立刻放下筷子跑了出去。 坏了! 那位老大夫还躺在里面呢,而且腿还受伤了。 可终究晚了一步。 老大夫已经被他扔了出来,摔在地上,“哎哟!” 一声痛叫醒了过来。 此刻沈睿姣真切感受到了死而复生的情景。 站在门口的江君彻看了看沈睿姣,严肃地说:“脏了!” 沈睿姣:“……”真就你最干净吧! 接着江君彻还把床单甩出来,随后关上门。 看到被丢出的床单和那一声短促的‘脏’字,老大夫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怒斥道:“简直是无礼!尊敬老人懂不懂?!” 沈行书和沈离然只好将人抬进堂屋里,安置在沈离然亲手制作的一张可以折叠的新床上。 “您真的是大夫吗?” 刘琼英先问道。 老大夫抽了抽鼻子,“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刘琼英从盘子中拿了根香肠递给老大夫。 老大夫毫不犹豫接过来就开始吃。 一尝,马上称赞道:“真香!实在是太好吃了。这是哪种肉?” “猪肉。” 沈行书直接回答。 “关于睿姣……” 他指向沈睿姣,“我女儿,真怀着龙凤胎吗?” “当然不会有假!” 老大夫瞪大眼睛说,“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可以质疑我的医术。单胞与双胞,在脉象上差异不大,普通大夫看不出是很正常的。” “大夫,那么……生孩子会很危险吗?” 刘琼英追问。 吃得满嘴流油的老大夫指了指沈离然:“再给我拿碗面汤。” 沈离然:“……” 家里似乎又添了个像江君彻那样的人。 尽管老大夫腿脚不方便,岁数也不小了,沈离然还是给他端来一碗面。 老大夫喝了一口汤,咽下去之后说:“生孩子怎么可能没风险呢?” 刘琼英:“……” 沈睿姣听着不舒服,直接从老大夫手里抢走了碗,“老爷子,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大夫,我们是救了你的命!你要再敢说这些吓人的话,我就把你重新扔回地洞去。” 家里已经有个江君彻够头疼的了,不能再养一个大爷! 老大夫见状态度变得柔和了一些,“生孩子的过程本来就十分危险,但这点小事对我而言不算什么。我虽说不敢打包票一定能保证你们平安无事,但保住这位母亲的安全,我还是有信心的。” 不过前提是他得有足够的药。 沈行书本想责备沈睿姣几句,让她懂得尊重老人。 毕竟有的大夫脾气就是这样古怪。 可看到老大夫突然改变了说话方式,他也把批评的话收了回去。 有些人就是这样,碰到强硬的态度马上就变了调。 沈睿姣才不理这一套,毫不客气地说:“你先保证自己没问题再说吧!” 老大夫听了后无言以对。 …… 晚饭后,老大夫又睡下了。 江君彻依然躲在他的房间里不出门。 刘琼英则忙着整理今天从市场买回来的东西。 沈睿姣负责计算收支,沈离然则负责记录。 沈行书在旁边来回踱步。 这次抽签赚到二两银子和一千二百文铜钱,加起来约莫等于三千二百文。 其中有二百文用来买了老头的灯笼。 一千文购得了百斤猪油。 羊肉油脂五十文。 调料花费五百文。 家里每人分到二百文的工资,总共八百文。 这样算下来还剩五百多文。 其他开销全用的是私房钱。 等到沈睿姣终于搁笔,沈行书立刻靠了过来,从袖中取出一根发簪递给她,“看这个发簪怎么样?” 这是一支简单的桃木簪,尾部镶嵌着一朵小小的银花。 朴素而不失雅致。 “真漂亮!” 沈睿姣有些惊喜地问道,“是送给我的吗?” “你想多了!” 沈行书指了指正在厨房忙碌的母亲刘琼英,“是给你娘买的。” 沈睿姣抬头看着父亲悠悠说道:“爹啊,你就这么不想给我这个女儿买首饰?我就那么不值得吗?” 沈行书假装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怎么会呢,宝贝女儿,当然值。只不过我想,这样的礼物应该让你未来的夫婿送更合适些。所以这支发簪自然要留给你的娘亲。” 其实沈睿姣只是逗父亲玩,并没有真的吃醋。 父母感情和睦,她心里也感到高兴。 看沈睿姣没有继续追究,沈行书解释道:“乖女儿,爹爹真是囊中羞涩呀。今天总共就五百文进账,给那卖灯笼的老头三百文,剩下两百买了棉花只剩二十文了。” 这点钱刚好足够一支木制发簪。 他只能优先为夫人购买这份小礼物。 沈睿姣笑道:“那好吧,以后有钱的时候再考虑我吧。” 说着就把发簪交还给了父亲。 沈行书瞪大眼睛急切地说:“给你就是为了让你替我拿给娘亲送去啊!” 难不成他还在这干等着让女儿嘲笑吗? 沈睿姣抬起头:“为什么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 沈行书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沈睿姣:“……” 她二话不说就把木簪塞进沈行书的手里,“送礼物要亲手给才有诚意。你要相信我的话,你亲自去送,娘一定会更高兴。” 第87章 失败告终 “真的这样?” 沈行书一边疑惑一边磨磨蹭蹭地往刘琼英的方向走。 沈睿姣悄悄跟在他后面。 沈行书像刚才那样,先是在刘琼英旁边绕了一段时间,终于趁刘琼英没注意,飞快地将木簪直直的插到她的头发上。 这下可好,弄疼了刘琼英。 刘琼英忍不住轻轻捶了沈行书两下,然后把发簪从头上拿了下来。 嘴上抱怨说:“买这些东西干嘛?浪费钱。” 可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 沈睿姣也笑了,不再看爹娘亲密的样子,退了回来。 发现沈离然像是有心事一样,一直坐在桌子前发呆,连手中的毛笔掉了几滴墨在桌子上都没察觉。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沈睿姣问。 “唉!” 沈离然叹了口气,“你要给祖母做寿糕,爹和娘则要送被褥给祖母。只有我到现在还没想好究竟送什么生日礼物。” 沈睿姣坐到沈离然对面和他一起想。 到底送什么东西既能让大家眼前一亮又不用花太多钱呢? 得给大魏准备点什么,祖母也许能用上。 沈睿姣无意中瞥见沈离然做完床后剩下的零碎木料,心生一计。 “二哥,不如你做个车子送给祖母?” “车子?独轮车?祖母腿脚不便,怎能推动那样的东西?” “不是独轮车,是三轮车。” “三轮车?” 沈离然一脸疑惑。 “嗯。” 沈睿姣点头,顺手抓起纸笔草绘了一辆三轮车,“差不多就是这样。” 沈离然接过来快速浏览了一遍,摇头道,“不成!这太奇怪了!而且这个座椅,谁会愿意这样坐着?” 沈睿姣:“……” 的确如此。 这里是大魏并非现代社会。 大众可能不会接受这种方式。 沈睿姣沉思了一会儿,随后重新绘制了一份更传统的三轮车草图,“换这种怎么样?” 这次设计中,她将三角形似的座位改成了长方形的座垫,类似现代三轮车的样子。 不过仍保留着踏板的设计,但是不需要跨骑。 “毕竟这里不同于京城。祖母出门既没有马车更没有许多仆役陪伴。如果她想要出门逛街的话,可以用这样的三轮代步。” 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绝对能吸引无数的目光。 思考片刻后,沈离然仍旧不确定,“真能做成吗?” “试试就知道行不行了呗!” 就这样,兄妹俩开始动工制作三轮车。 不出所料,尝试以失败告终。 与双轮手推车不同,后者只要在前后用力便能前进。而前者需要前面的轮子驱动后面的,还得装备齿轮与链条。 齿轮相对简单些,就像一圈带锯齿的大圆盘, 主要条件就是必须坚固耐用,不能用木材而得选择铁制。 家里暂时没多余的铁块。 至于链条,则更加复杂难做。 即使沈睿姣比划了半天,沈离然依旧是一头雾水。 看着天色已晚,沈离然宣布暂且放弃,“先歇息一天再说礼物的事儿,我现在先把张床做好。” 由于前两次做的床位自己都没机会使用过,这次他就打算简单些。 找到四根长短粗细相仿的木条作为支脚,按照适当距离搭建成框架并与支撑腿固定在一起。 接着挑选数片宽阔适中的木板拼凑起来覆盖上去,就成了一张简易床垫。 关于铺盖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 之前为了给祖母庆祝诞辰买的棉花现在可以再次为沈离然制成被子和褥垫。 于是关心送礼难题的人群又增加了两名成员。 幸运的是,他们并不特别缺钱花。 沈睿姣向老中医索取了一些医疗费用、膳食开支及住宿费等开销, 对方却提出愿意用一颗珍贵的药丸来代替,还说那药效如何地非凡宝贵。 沈睿姣坚持道,“什么都好也不如现金实惠。我们就是要现银支付。” “哎呀!不懂欣赏的好东西啊。” 老郎中不满地将药丸收回袋中,翻遍全身才找出了些许碎银两。 根据目测大概也有五六两重。 这位大夫平时也只是身穿布衣,并不是一个看上去家底厚实的人。 问他怎么会掉进山上的雪坑里。 他说来采草药。 对于这点,一家人都不太相信。 “大冬天的上山采草药?” 老郎中拍了拍身边的药箱,“不采草药难道是去给雪看病吗?我之前听人说这儿附近长了一株草药,就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才开花……” 说到草药时,他讲得头头是道。 可要是问起他的家人,则是说得含糊不清。 一会儿说他来自京城,一会儿却又说自己是从邻国来的。 沈家的人一致认为,等天亮了就得把这个奇怪的人送走。 …… 十二月的第二天,阴沉沉的。 一大早,外面的天就灰蒙蒙的,似乎又要下雪。 刘琼英一脸忧心,“这天气,我们还进城吗?” 沈睿姣点头,非常坚决,“去!必须得去。” 如果不把这郎中赶走,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这个老郎中和江君彻不一样。 江君彻虽然头脑简单,但力大无比,打不过他的话根本别想把他送走。 而这老郎中虽然头脑灵活,却满嘴跑火车,必须赶紧打发走。 吃过早饭,沈睿姣用烤肠作诱饵,让江君彻把那老郎中打晕了。 当江君彻靠近时,老郎中开口:“王……” 还没说完,就突然被敲在脖子上晕倒了。 沈睿姣暗自庆幸还好江君彻不一般,要不等到老郎中说完“王八蛋”这几个字,恐怕又惹麻烦。 因为得背着郎中,沈离然赶制了一架爬犁,还重新换了一次爬犁下面的竹条。 今天不用急着卖肥皂跟香皂,所以进城时间稍微晚一点也无所谓。 照常是从山洞里钻出去,再让江君彻拉着爬犁带他们下山。 除了沈睿姣和刘琼英外,其他人都免不了磕磕碰碰地受点小伤。 快接近山脚时,载着人的爬犁不小心撞上了树,把他给震醒了。 整个人跟散了架一样疼,老郎中心情恶劣地骂起来。 “你们还算是人不?我腿都伤了还把我往外拉?” “拉出来就算了,竟然还打晕我!” “就不能给我垫个褥子吗?硬得要死!” “……” 沈家人都懒得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