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想屋》 第1章 全员玩家(不改了，再改是狗!) 3:20 3:19 3:18 ...... 看着手腕上不断减少的数字，姜析长呼一口气，转而看向窗外屹立在城市上空的巨型木质建筑，朱瓦红墙、雕梁画栋，飞檐高耸、翼角端庄，看上去恢弘而精美。 这是二十六年以来，姜析所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起初，没有及时放进冰箱的食物会被老鼠拖咬的满地都是；再者，如血一般的圆月、半夜吠叫不止的狗狗、不断掉落的鸟类尸体；噩梦接踵而至，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低语...... 它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短短十几天内，各个国家城市上空陆续出现了类似的巨型建筑，它们离地百米，造型各不相同，但是匾额上的名字却是同一个：白日梦想屋。 与此同时，人们的手腕上也随之出现一个白色的倒计时。 倒计时时长长短不一，多达上万小时，少则几秒。据实验，倒计时无法通过外力消除，即使砍掉手臂，它依然会随机出现在身体的各个部位。 当倒计时彻底清零时，人们将会以玩家的身份强制登入白日梦想屋进行游戏。 姜析曾亲眼见过拒绝登入游戏的人被一根如蛛丝般纤细的长线吊在白日梦想屋的下方，三个月的时间，那里已经吊了近百人。 而更让大家毛骨悚然的是，他们日复一日经受着风吹雨打，却不曾有人死去。他们的衣物早已褪色腐烂，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飞鸟在啄食他们的血肉，凄厉的叫喊声回荡在城市上空...... 至此，他们变成了一具具还会呼吸的尸体。 人们清晰的记得，那日自白日梦想屋传来的声音响彻城市每一个角落。 【亲爱的各位梦想玩家，白日梦想屋于今日正式开放。游戏已经开始，请玩家及时登入】 【全员任务：在游戏关闭前获得壹万积分】 【全员初始等级：c，全员初始积分：0】 【注意：积分是游戏结算的依据】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人们的生活被彻底打乱，随着身边的人不断消失，城市也逐渐笼罩在一种阴郁压抑的氛围之中。 转机出现在两天后，人们惊奇的发现曾经消失的人又陆续出现了。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精神状态却有很大差别。 有人并无婚配记录，却坚称自己有一位温柔善良的妻子，并育有一女；有人说自己看到了人类的尽头、世界的终结；也有人说自己才是白雪公主，因为她的心脏正在自己的胸腔中跳动着；更有人坚信自己身后有一对看不见的翅膀，并试图从高楼跳下......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回来了。 【信息确认：玩家姜析是否登入白日梦想屋】 在数字归零的那一瞬间，脑中突然响起的怪异女声把姜析吓了一跳。声音听上去像是机械合成的，僵硬冰冷，但是又夹杂着年轻女性特有的轻柔语调，就好像调试错误的失败品，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确定。” 再睁眼时，姜析已置身于白日梦想屋的门口。 门前有两根相对而立的木质圆柱，左边雕刻着一名放牛的牧童，牧童怀里抱着一束野花，嘴里咬着半截野草，悠闲的跟在两头老黄牛身后；右边则雕刻着一名提着宫灯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靠近些还能看见她眼眶里的泪花。 【请玩家姜析到新手区进行第一次游戏】 屋内比从下面看要大得多，一扇扇排列整齐的屏风几乎占据了整个大厅，一眼看不到头。各类屏风颜色各异，上面的图案也各不相同，风格糅杂，很难统一，恍惚间就好像来到一个电影海报专题的展馆。 木质的展柜沿着墙壁边缘一直往深处延伸，里面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枯萎的红玫瑰、烧了一半的蜡烛、只有背影的女人画像、怒目圆瞪的泥塑金刚、支离破碎的人鱼雕塑、沾了泥污的红色喜服、住在玻璃瓶里的毛毛虫、断掉的桃花簪子、没有眼睛的纸扎人、一封被墨渍浸染的家书、一副黑色的棺材、一只熟睡的小奶狗...... 【物品名称：遗失的画册，售价：10积分】 【注意：积分不足，无法购买】 【无身份注册信息，无法购买】 姜析翻开一本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画本，扉页上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吴敏。 继续往后看，赤裸的男人被一根黑色的绳子吊在半空中，他的眼睛是两个不规则的圆圈，里面是芝麻大的红色眼珠，又长又红的舌头垂到了地上； 火上炖着一锅肉汤，一位女人背对着画面正切着什么，桌子上摆放着很多颜色错乱的蔬果； 白色的兔子被开膛破肚，掉出来的碎肉里裹挟着一只人类的眼球，女人在一旁掩面哭泣； 蓝天白云，青草红花，一堆孤零零的小土堆，竖起的木牌上写了一个名字：吴敏。 后面都只是空白页。 稚嫩的画风、凌乱的线条、涂抹出格的颜色......最后却构成一幅幅诡异的画面，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然而此时的姜析并不知道，他随手拿起的画本在不久以后会和他息息相关，吴敏的孤坟旁也会出现几座新坟，而其中一座墓碑上则刻着他的名字。 放下画本，根据地上的指示标志，姜析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所谓的新手区，一块饱经风霜的木牌上写着小学生一般的字体：新手区，木牌后是近百扇排列整齐的素色屏风。 【注意：现为新手保护阶段，游戏难度：简单，游戏等级：d，游戏时长：不限，游戏类型：不限】 【请玩家姜析选择游戏】 角落里缩着身子的中年男人懒洋洋的抬起头看了一圈，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几步之外的年轻女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毅然走进其中一扇屏风，在她没入屏风的同时，屏风右下角的数字也由8增长到了9。 屏风就是游戏入口，右下角的数字则表示参与游戏的人数。姜析粗略看了一下，发现有一扇屏风上的数字居然达到了45。 对于选择哪扇屏风，姜析并没有过多纠结，因为上面除了人数再看不出其他信息。人数在某些时刻的确可以成为优势，但同时也提高了游戏的不确定性。 最终姜析选择了一扇距他最近且人数为1的屏风，但随着他的靠近，屏风右下角的数字不停闪烁，一个巨大的红色“x”逐渐显现。 “单人游戏？” 姜析转而走向旁边的屏风，随着他的没入，右下角的数字也由3变为了4。 【玩家姜析进入游戏：老鹰抓小鸡】 第2章 新手游戏:老鹰抓小鸡 等级:d 老鹰抓小鸡？ 姜析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一个多人游戏。 现实果然爱开玩笑，越不想什么偏偏就遇到什么。 穿过屏风，姜析便置身于一栋老旧的建筑前。 灰白的墙面已经开裂剥落，露出斑驳的红砖；墙根下的野草肆意生长，有的已经和人差不多高；脏兮兮的玻璃门前摆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纸箱。 姜析拿起桌上的白色卡纸： 亲爱的新手玩家，游戏将在20:00开始，请玩家在抽取自己的角色后进入正前方的大楼。 姜析把手伸进纸箱胡乱抓了一把，却发现里面的纸条多的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随意抓出一张，上面是一只黄色的小鸡。 收起纸条，姜析绕过木桌朝着大楼走去。 四面都是幽长的走廊，或开或合的房间整齐的排列着；里面没有电梯，只有四节相对而立的楼梯一直延伸至五楼。 抬头看去，天空雾霾霾的，阳光始终被阻挡在厚重的云层之外，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腐臭气味。 越往里走，那被人窥视的感觉便越发明显。 姜析并没有急着摆脱这些视线，反而大大方方的站在大厅中间：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下来仔细瞧瞧。” 不出意外，姜析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继续道： “我叫姜析，想与你们合作。” 说完，他把纸条举过头顶：“如果你们也想活着离开这里，那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空气沉寂了一分钟左右，一声稚嫩且有些僵硬的女声在空中响起：“你都知道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姜析看着脚下黑褐色的污渍：“而且这游戏对我们来说并不友好。”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本来姜析也就没有指望对方会这么轻易就答应。 迟迟得不到回应，姜析以为此事就此作罢正打算另寻他法，却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两位二十模样的女生相互搀扶着出现在楼梯口前，其中留着黑色短发的女生毅然举起手中的纸条：“你想怎么做？” 两张纸条上都是黄色的小鸡，虽然它们姿势不太一样，但是那圆滚滚的身体却相差无几。 姜析点了点头：“游戏开始以后，我们就尽可能的待在一起，我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保证你们的安全，但不是绝对的。相应的，我需要你们在游戏开始前找到老鹰和鸡妈妈。” 此话一出，短发女生便皱眉看着姜析。 姜析年纪不大，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再看他那细胳膊细腿，别说保护她们了，恐怕他自己都需要人来保护。 短发女生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但姜析却没有反驳，反而问道：“考虑清楚了吗？要不要合作？” “要。”短发女生看着姜析的眼睛，重重点了点头，这是她们在下来之前就决定好的：“我叫张乐乐，她是沈心怡。” 语毕，那名叫沈心怡的女生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姜析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实在是有些勉强。 虽然她们心中满是恐惧，但是张乐乐和沈心怡都清楚，仅凭她们自己很难通过这个游戏，这个认知在看过房间里的东西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在这里，她们一无所有，却选择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可能和运气都压在姜析身上。 就好像深陷泥沼的人，手里一旦抓到东西就绝不会放开，无论抓到的是大腿粗的树干还是手指般纤细的树枝。 从姜析踏进大楼的那一刻起，沈心怡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在看过周围的环境，以及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后，姜析却还能从容不迫；甚至在不知道她们的身份、性别以及年龄之前还能主动提出合作，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以及对自己能力的绝对信任才能做到。 为此，她想赌一把，以生命为代价！ “等一下！” 其实姜析早就发现那位缩在楼梯口的少年，看着他踌躇不决，每次都是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折返回去，如此反复。 但这次不一样，姜析看见他一条腿已经踏上了楼梯，这才出声叫住他：“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方便联系。” 霎时间，那男生好似被钉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他没有转身就跑的意思，姜析这才越过张乐乐和沈心怡走到男生面前：“我叫姜析。” “我......我知道。”男生小声道，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叫秦洛。” 看着秦洛闪躲不安的眼睛，姜析轻声道：“刚刚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秦洛轻轻点了点头。 见此，姜析微微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你们在这里看见了什么？” 才会让你们如此不安？ 听到这话，一旁的张乐乐和沈心怡脸上又白了几分。俩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特别是张乐乐，下一秒就捂着嘴跑到旁边干呕起来。 看着她们的反应，秦洛脸上更难看了，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幽暗的走廊：“房间里有很多肉。” “肉？” 一想到房间里的东西，秦洛脸上血色尽褪，他克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是人肉！” 人肉？！ 这个答案属实在姜析的预料之外，他抬头看着半遮半掩的房门：“每个房间都有吗？” 秦洛摇了摇头，抬手指向左手边四楼：“靠近楼梯的那个房间。” 沈心怡也搀扶着张乐乐走过来，俩人脸上不见一丝血色：“二楼也有。” 即使她们已经尽力维持表面上的稳定，但是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惨白的脸还是暴露了她们真实的感受。 看三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姜析就让她们留在一楼，自己则径直去了二楼。 即便太阳还没有落山，楼梯间也昏暗的很，脚踩在楼梯上感觉黏糊糊的，墙上也有很多黑褐色的污渍。 越往上，腐臭味便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异香。 姜析站在219室门口，看着大开的房间门，却觉得香味越发浓烈。 他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却看见玄关脚印交叠，几步之外还有一个翻倒的破烂沙发，地板上满是桌椅板凳的碎屑。 穿过玄关，客厅的角落里堆满了血红的肉，属于人类的胸膛和大腿就赤裸裸的印入姜析眼中，已经干涸凝固的血液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黑褐色的湖泊。 见此情景，饶是姜析也觉得生理不适，他抬手捂住口鼻，再靠近些，还能看见堆叠在残肢下面的眼球和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 诡异的是，即使房间内落满灰尘，但是这些残肢却没有腐烂的迹象。 随着房间里的香味越发浓郁，姜析只得先退出房间，却听见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他探头一看，发现大厅里多了几位陌生的面孔。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现在是16:51，距游戏开始还有三个小时，他得抓紧时间了。 推开隔壁虚掩的房门，里面也是一片狼藉。 生活用品散落一地，只有餐桌上放着两个盛满米饭的小碗，上面长满了霉菌；地上还有一个被摔碎的小碗，灰绿色的米饭洒了一地。 卧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全家福，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跨坐在男人的肩膀上，笑的开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幸福。 衣服和被褥散落在地上，上面还有陈旧的褐色血迹。 姜析从床头柜与床的夹缝中找到一份报纸，他拂去上面的灰尘： \/莲心公寓儿童失踪案，警方已锁定嫌疑人！ ‘我儿子是在家不见的！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我告诉你们，这公寓不干净！你们迟早都会死在这里！’6月13日，张女士在公寓门口拦住记者这样说道。自从她的儿子洋洋失踪以后，张女士的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 可怜天下父母心，希望警方早日抓到凶手!\/ \/被诅咒的公寓！ 据小童（第一个失踪的孩子）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在短短90天内，莲心公寓已有10名儿童失踪！据警方透露，周围并没有采集到孩子离开公寓的影像，也就是说那些失踪的儿童还在公寓内！ 但是由于公寓内部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导致警方侦查进度缓慢。 这究竟是“何人”所为！7月1日晚20：30，本台邀请着名风水先生肖凌一起揭秘莲心公寓儿童失踪的真相！ 关注都市奇谈，得知一手消息！\/ \/莲心公寓失踪儿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变态杀人魔！对儿童情有独钟！\/ 第3章 通关的方法? 儿童失踪案和这个游戏有什么关系？ 都和儿童有关，但这未免有些牵强。 现在信息还是太少了，姜析一边检查房间一边寻找相关的线索，却发现装有残肢的房间不止两个，更有房间里的残肢都化为了带有异香的血水。 除此之外，他还在血水中发现了几根黑色的羽毛。 随着时间的流逝，四周越发黑暗，厚重的好似浓墨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从五楼往下看去，大厅中间燃起了一个火堆，周围聚集了不少玩家，对面的走廊也时不时闪过几束光亮和传来几声怒骂。 眼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姜析继续检查余下的房间。 “啊——鬼啊——” 忽然间，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王童刚上五楼便看见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叫了两声后却发现对方没有回应自己，略一犹豫后便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那黑色的身影推开房间的门，借着对方手机的光，他看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王童被吓得不轻，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下一秒便手脚并用的朝着楼梯爬去。 秦艳红就在四楼，在听见尖叫的那一刻便大步朝着五楼赶来，却在楼梯口一把拽住惊慌失措的王童。 “鬼在哪里？” “鬼......鬼啊——” 顺着王童手指的方向看去，秦艳红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很快，其余玩家也闻声赶来，本就不够宽阔的走廊顿时被挤的水泄不通。借着手机和火把的光，大家也看到了男人沾满鲜血的双手。 秦艳红瞳孔猛的一缩，拉起瘫软在地的王童。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 而新来的比较佛系的玩家在探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东西后便跑到一旁呕吐不止。 人群中，张乐乐和沈心怡也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姜析。 此刻的姜析好像变了一个人，表情淡漠的看着眼前惊惶不已的众位玩家，仿佛刚刚被指控的不是他一般。 他身后是绵延无际的黑暗，微风吹起他衬衫的下摆，好似他就是从那黑暗中走出来一样。 大多玩家心里都咯噔一下，可是他们都忘了，自己的身后也是无尽的黑暗。 看着姜析那双正在往下滴着血水的双手，张乐乐和沈心怡的心头也蒙上一层阴霾。 毫不意外的，姜析被大家孤立了，他独自走到角落里，看着张乐乐发来的消息： 老鹰是一位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头发是黄色的，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上面印着一只白色的小熊，叫唐清河。 你在哪里？来了好多人。 鸡妈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一个很大的啤酒肚，脖子上戴着一条金色的链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你下来了吗？ 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是疯了吗？？？ 回消息！！！ 混蛋！！！ 接下来就是几十张表示愤怒的表情包。 看着这些消息，姜析只回了两句话： 辛苦了。 不要过来，等游戏开始。 姜析收起手机，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愤懑的张乐乐后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老鹰和鸡妈妈的身影。 根据张乐乐给的信息，姜析很快就看见了老鹰。 那是一位身形消瘦的少年，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头发被染成了黄色，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长满枯草的人形移动盆栽。 他被几位年纪相仿的玩家围在中间，一起说着什么。 鸡妈妈反而是一位壮硕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戴着一条拇指粗的金项链，很是显眼；露出的手臂上也有狰狞的刺青，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难怪张乐乐不知道他的名字。 男人独自靠在墙上，口中缓缓吐出一圈白色的烟雾。 姜析本想上前搭话，不料下一秒就听见了提示音： 【亲爱的各位新手玩家，欢迎进入游戏：老鹰抓小鸡】 【游戏已锁定，游戏人数：41，游戏时长：72小时】 【老鹰抓小鸡规则如下： 1.游戏开始后，老鹰即可追猎小鸡。 2.当场上没有一只小鸡时，鸡妈妈会因伤心过度而死亡。】 【倒计时：71：59：58】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提示音消失以后，场上安静了近一分钟。 但在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后，大家又相互交谈起来，也有不少小心谨慎的玩家选择远离唐清河；更有玩家交头接耳，时不时瞥向鸡妈妈，但始终没有人上前搭话。 嗡嗡——（手机振动发出的声音） 姜析掏出手机，却看见一直玩失踪的秦洛发来一张图片。 点开图片。 一位上身赤裸的男人被一根钢筋钉在墙上，他的身体已经脱水，皱巴巴的，脑袋耷拉着，心口的位置还插着一把匕首。 更诡异的是，男人身后有一对黑色的翅膀，只是羽毛已经失去了光泽，左边的翅膀也断了，只有一截手指粗的筋肉还黏连着。 这是什么？ 人？ 鸟？ 鸟人？ 这不禁让姜析想到了老鹰抓小鸡中的老鹰。 在现实中，这个想法或许太过荒谬，但在游戏中，一切皆有可能。 再抬头时，已经不见鸡妈妈的身影，姜析只得先循着秦洛的消息过去。 130室已经聚集了不少玩家，但意外的是，大家都没有选择声张，反倒是皱眉看着那具诡异的尸体。 秦洛也看见了姜析，他本想上前，但考虑到有其他玩家在场才堪堪停住了脚步。 姜析径直朝着那具尸体走去，而两侧的玩家却自发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这一举动把秦洛给看傻了。 靠的近了，那腐臭味便越发明显。 除了胸口的钢筋和匕首，男人的脖颈也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脑袋几乎要掉下来了；他的眼眶也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黑洞；指甲是黑色的，比一般人要长，里面还有很多黑色的碎屑；左手手臂不自然的扭曲着，灰白色的骨头从皮肤里穿透出来。 姜析扯下一根羽毛，发现和自己在血水中发现的羽毛很是相似，以肉眼看，几乎一模一样。 是玩家杀了他吗？ 当场上的老鹰死亡后，小鸡也就安全了。 这就是通关的方法吗？ 第4章 诡异的小女孩 张乐乐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即使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但还是跟着沈心怡朝着130室走去。 别看张乐乐平日里大大咧咧，实际上胆子小的很；沈心怡却与她相反。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张乐乐还是手脚发软，那种熟悉的胃酸反流的感觉让她在匆匆瞥了一眼后便捂着嘴跑了出去，沈心怡见状也急忙追了出去。 张乐乐坐在走廊的矮凳下，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 “心怡！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沈心怡单膝跪在张乐乐身前，握着她颤抖发凉的手：“我们会没事的，乐乐，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不可能的，心怡，你别骗我了！你也看见那个怪物了，但他还是死了！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如果一个怪物死了，那他周围就一定还有更大的怪物！” “乐乐！乐乐！你看着我！那是电影！不是真的！” “那......那这里是真的吗？”说完，张乐乐神经质的看了一眼周围：“这里是真的！那怪物也是真的！心怡，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我们出不.......” 话还没有说完，张乐乐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脑中本就紧绷着的弦又被收紧，她张大了嘴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却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看着张乐乐有些狰狞的脸，沈心怡心里有些发毛。 她在看什么？没有脚步声，如果有人过来的话她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 沈心怡慢慢的转过头去，可身后除了虚掩的房门外再无其他东西，但张乐乐脸上的恐惧是真的。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要是自己也失控的话，就真的出不去了。 沈心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乐乐，那里有什么？” 闻言，张乐乐的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张乐乐的样子，沈心怡却一下站起身来挡住她的视线：“没事的，乐乐，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张乐乐怕黑怕打雷，怕蠕动的虫子，不敢一个人看恐怖片......可是一旦遇到问题，她还是会挡在沈心怡前面。 就因为张乐乐比沈心怡大了三个月，是姐姐，姐姐就要承担起保护妹妹的责任。 但这次，张乐乐却觉得自己要食言了，她太害怕了，比孤身一人走在黑暗中还要害怕。 她紧紧搂住沈心怡的腰，把头埋进她的腰腹，熟悉的香味和体温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即便心里怕得要命，但张乐乐还是透过缝隙看了一眼。 在看到那里空无一人后，张乐乐就猛的站起身来，拉着沈心怡朝着大厅中间疾步走去。 橘黄的火光下，是张乐乐惊惶不安的脸，她紧紧拉着沈心怡的手，神经质的看着来时的方向：“刚刚......刚刚那里站着一位小女孩。” “小女孩？”沈心怡回握住张乐乐的手，拉着她坐在火堆旁的板凳上。 “对，她就站在房间门口，六七岁的样子，这么高......手里还拿着一只黑色的千纸鹤。”说完，张乐乐停顿了一下，握着沈心怡的手颤抖不止：“心怡，她就站在你的身后......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没关系的，乐乐，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抬头看着我，我就在这里！” 说完，沈心怡也有些后怕。那时她也转头看了，但那里的确没有什么小女孩。再说了，那么大的一个人，她不可能看不见。 许是想到了什么，沈心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乐乐，除了小女孩，这里还有其他小孩子吗？或者是其他奇怪的人？” 虽然不知道沈心怡为什么这么问，但张乐乐还是如实的摇了摇头。 沈心怡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应该只是偶发事件，但她心里却越发不安，这里除了玩家，好像还有其他东西存在。 再三犹豫，张乐乐还是决定说出来：“她......她还指了一个方向。” 虽然不知道小女孩的目的，但平日里沈心怡总是告诉她，人们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有其目的的。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张乐乐并不认为那小女孩出现是为了吓自己。 沈心怡顺着张乐乐的视线看去，那里是130室所在的方向。 130室。 陆之行斜靠在墙壁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漫不经心的问道：“那年轻人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没有人回答。 但看着这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 “喂！那你呢？小白脸！你是怎么想的？”陆之行看着在尸体上不断摸索的姜析问道。 姜析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包，直起身来看了陆之行一眼没有说话。 看着大家默不作声的模样，陆之行继续说：“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你们要不要试试？” 这个办法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谁也没有说话。 陆之行像是没有看见大家暗暗交换的眼神一般，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开了房间。 见状，其他人也陆续离开。 钱包里有几百元的现金和一张身份证，还有一张合照。 姓名：牛文江 民族：汉 出生：1984年12月6日 地址：h省ha市大渔路961号 秦洛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家就在大渔路附近。 这人也是玩家！ 照片有些泛黄，上面的男人青涩腼腆，他的身旁站着一位扎着高马尾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照片后粘着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画着一只黑色的雄鹰。 “他是老鹰！” 虽然已经想到他就是老鹰，可当真正确认的时候秦洛还是大吃一惊，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人类变成这幅模样？ 姜析立即让秦洛发消息给张乐乐和沈心怡，告诉她们远离唐清河，并在526室集合。 可消息发出的同时抬头却看见沈心怡出现在门口。 看着形只影单的沈心怡，姜析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张乐乐呢？” 闻言，沈心怡往旁边挪了挪，却看见张乐乐抱着手臂蹲坐在走廊下。 姜析微微松了一口气，把身份证和照片塞回钱包，放进男人的口袋里。 在听沈心怡叙述的过程中，姜析看向张乐乐的瞳孔却猛的一缩。 只见张乐乐的手被凭空染上了颜色，在三人的注视下，那嫣红越来越大，直至手背、手腕都变成了红色。 张乐乐全身发冷，四肢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堪，只能任由小女孩拉住自己的手。 她咯咯的笑着，嘴里发出两个模糊不清的词：“洁......姐......” 在她说话的时候，鲜血裹挟着黑红的血块从嘴角滑落，落在她的胸口；肚子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张乐乐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呼之欲出的脏器。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在小女孩喊自己姐姐的那一刻，张乐乐看见了一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可是下一秒却看见她从高处坠落，狠狠的砸到水泥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晕开的鲜血绽放了一朵名为“生命”的鲜红花朵。 “......疼吗？” 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张乐乐的眼前，她看着一旁已经忘记哭喊的小女孩，很想上前捂住她的眼睛，可是眨眼间又见她血肉模糊的站在自己眼前。 是看见亲人在自己眼前坠楼痛苦？还是自己身上破了一个洞痛苦？ 张乐乐不知道，她甚至不敢去想象那种痛苦。 小女孩先是愣了一下，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她应该是想笑的，可是一牵动嘴巴鲜血便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很......疼......” 说完，她把那只黑色的千纸鹤放到张乐乐的手心，自己却一步三回头的走开了。 看着小女孩消失在黑暗中，张乐乐才低头看向手心，却发现那只千纸鹤正慢慢的融入自己的掌心，她后知后觉的想要抓住那只千纸鹤，可是却无济于事，她感觉不到痛，更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乐乐！乐乐！快醒醒！” “张乐乐！” “小姑娘——” ...... 耳边逐渐响起焦急的叫唤，视线也变得清晰，她看见沈心怡哭花的脸和姜析拧起的眉，秦洛也长呼出一口气。 “醒了就好，就是有些发烧。” 额上覆了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张乐乐偏头看去，只见一位扎着马尾的陌生女人，约莫二十六七岁，皮肤很白，眼睛也亮晶晶的。 她从藏蓝色的挎包里取出一板药，抠出几颗包在纸里递给沈心怡：“一天两次，记得吃，如果吃完还没有退烧的话再来找我。” “谢谢彩莹姐。” “都叫姐了，就别这么客气了。” 看着李彩莹离开的背影，沈心怡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张乐乐的肩膀上： “你真的吓死我了！叫你也没有反应，还睁着个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看着沈心怡不断张合的嘴巴，张乐乐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 “心怡……我想家了……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 第5章 半夜，门外的求救声 许是唐清河的错觉，他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眼看去，他们就慌乱的移开眼睛；也有不避不闪的，可看着那闪烁着橘黄火光的眼睛却让他越发不安。 他们在看什么？ 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 唐清河烦躁的抓了抓有些发痒的脖颈，抬头却看见秦洛背着张乐乐上了楼。 姜析走到火堆旁拿起一束火把，抬眸看着往后退了两步的唐清河。 “你......你看什么看？” 姜析的视线太过直接，仿佛一根尖刺刺进唐清河的心里，让他有种被看透的局促感。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陡然间，姜析把手中的火把举到唐清河眼前，在火光的映照下，却看见对方发红渗血的皮肤。 “你有病啊？！” 唐清河被突然靠近的火把吓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恼怒的看着面不改色的姜析。 姜析收回手臂：“你应该去看看130室里的东西。”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唐清河却啐了一口浓痰，真是晦气！一看见他的脸，便会想起王童说的话，‘他吃人肉！’ 但是唐清河的眼睛却无意识的瞥向130室的方向，只见几位玩家站在走廊里，正探头看着什么。 526室。 房间的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里面漆黑一片，只有火把映照出一片暖黄的光亮。 张乐乐摊开手心，看着手腕上指甲大小的黄色小鸡图案，有些恍惚。 见状，秦洛也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两个小鸡图案；姜析也举起手臂，五只圆滚滚的小鸡赫然印入大家眼帘。 看着那异常违和的小鸡图案，沈心怡却有些发懵：“怎么你们也有？” 秦洛回想起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看见一只绿色千纸鹤时的感觉，就是奇怪，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那时他也没有多想，随手就拿了起来，谁料那千纸鹤却在自己的掌心里消失了，紧接着手腕上就多了这个图案。 至于为什么会有两个？那是因为秦洛不信邪，又找了一只千纸鹤进行确认。 但这件事，秦洛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看着三人手腕上憨态可掬的小鸡，沈心怡不禁有些担心：“你们的身体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张乐乐与秦洛一起摇了摇头。 “那这个图案出现的意义是什么？” 姜析表示不知道，虽然他有一个猜想，但是却没有办法确认。 距游戏开始已经过去七个小时了，在这期间，大家一直处于极度不安以及高度戒备的状态，此刻坐下来，疲惫感瞬间侵袭了大家的身体。 张乐乐和沈心怡找了两件还算干净的衣服披在身上，便靠着墙壁相互依偎着睡了过去。 秦洛轻手轻脚的坐到姜析身边，从裤袋里掏出一本日记本，这是他在四楼某个房间里找到的，还没来得及看。 借着火光，两人缓缓翻开日记本。 日记本的主人是一位服装设计师，上面记录了很多设计的灵感，其中也提到了他的丈夫和6岁的孩子。 前面的内容记录了日常的生活和感受，但到了3月10日的时候，却提到了公寓发生的一起命案。 几家的孩子在大厅里玩老鹰抓小鸡，却导致404室的小文当场死亡。 当她听到孩子的尖叫声赶来的时候，小文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只见他仰躺在一颗枯树盆栽上，树枝从他单薄的身体里刺出，鲜血浸透了衣服，流了一地。 后来，听说树枝直接刺穿了小文的心脏。 那段时间，404总是传来哭声和吵架声。 大家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是在莲心公寓，时间就好像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鲜活的生命。 距小文死后10天，小童也在公寓内失踪。她的母亲说，她只是到厨房炒了个菜，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小童的身影，一起不见的，还有当天下午新买的玩具车。 面对崩溃的母亲，警察承诺会继续调查，可过了7天，茜茜也失踪了。 大家开始恐慌，不少人叫嚷着要搬出去。 当时叫嚣的最厉害的便是502室的老张，谁料当晚他家便起了火，老张和他的妻子都葬身火海，只留下一位8岁的儿子。 ‘公寓有鬼！！！’ 看着那快要穿透白纸的感叹号，姜析想起了在检查房间的时候502室的确是一片焦黑，里面的家具都被烧光了，墙面也黢黑一片。 回到日记。 每当有人提出想要搬出公寓的时候，那人总是会发生一些意外，坠楼、摔下楼梯、车祸、半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窗户边...... 公寓里的住户都惶惶不安。 直到有一天，洋洋跟她说，自己不想出去玩，但是小伙伴们却一直在门外等着他，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她就问自己的儿子，那小伙伴叫什么名字？会不会是他听错了，门外什么人都没有。 但洋洋接下来的回答却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说他叫小文。 小文？ 小文！ 他不是死了吗？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她半夜醒来却看见洋洋在和空气说话。 他一把抱住自己说：“妈妈，我不想离开你。” 然而一个星期后，洋洋还是失踪了。 自那以后，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公寓里不断有孩子失踪，紧接着是大人，坠楼、意外、自杀...... 再往后，已经没有内容了。 秦洛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看了一眼漆黑的房间：“会不会真的有......” “砰砰砰——”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敲门声，大力且急切，不仅吓了俩人一跳，还吵醒了张乐乐和沈心怡。 “快开门啊——他过来了——我不想死——你们救救我——” 第6章 被激化的老鹰 秦洛率先反应过来，直觉让他下意识抵住门后的鞋柜。 听着外面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张乐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洛：“秦洛！你在干什么？快开门啊！” 秦洛眼里也有一瞬的犹豫，但是下一秒却听见姜析大声道：“不要开！” 语毕，求救声也戛然而止，鲜血从门缝下流了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重物在地上被拖拽发出的摩擦声。 三人齐齐看向姜析，却发现他的脸冷的有些骇人。 唐清河还是去了130室，也看见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除了他，房间里还有其他玩家，他们看向唐清河的眼睛里有恐惧也有憎恶。 唐清河下意识抬手捂住的脖子，慢慢往外退去。一出房间，他便朝着最近的楼梯跑去，随便躲进一间房间，“砰”的关上房门。 脑中满是那些阴郁的眼睛，唐清河焦躁的抓了一下脖颈，却扯下一根带血的白色短羽毛。 身上的变化让他越发焦灼，他不想变成那样的怪物！ 等等，怪物？ 怪物！ 他知道了！ 他终于知道那些视线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是想杀了自己！ 会死的！ 绝对会死的！ 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唐清河的脑中，他看着手臂上新长出的黑色羽毛，却想到了姜析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对了！他不一样！他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可以去找他！ 刚生出这样的想法，房间的门便被暴力踢开，只见外面站着几位身材健硕的年轻玩家。 看着他们来势汹汹的模样，唐清河脚步一顿，往后退去：“你们想做什么！” 几人相互交换眼神，朝着唐清河逼近。 为首的张义明看着满脸惊惧的唐清河，心里却生出莫名的快感，好似自己也是那掌握生杀大权的神明：“你不要怪我们，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能活下去。” 说完，便举起在某个房间里找到的鱼叉朝着唐清河刺去。 唐清河往旁边躲了一下，但是却架不住人多，很快身上便挨了几棍子，手臂也被菜刀划伤了。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犯罪！”唐清河捂住受伤的手臂，大声吼道：“你们是不是疯了！” 看着大家因为唐清河的话而犹豫，张义明恶声道：“你们还想不想回去了？快抓住他！” 在他身旁的两位玩家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前缚住了唐清河的手臂。 曹源一脚踢在唐清河的膝窝上，让他跪在地上；李一看着被血染红的手心，有些忐忑，用力在裤腿上擦了擦。 察觉到他的动作，唐清河抬头看着李一，语气也软了下来：“求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是想通过这个游戏吗？我和你们一样，也想活着离开这里。你放了我，我们一起找过关的方法。” 李一缚住手臂的手一僵，力气也没有之前大了。 唐清河不顾还在流血的手臂，猛的甩开李一，然后用力挣脱曹源，大步朝着门外跑去。 但想象总是美好的，在他甩开李一手臂的那一刻，曹源却一脚踩在唐清河的肩膀上，双手抱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扭，骨头错位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一位玩家耳中。 唐清河抱着手臂在地上打滚，痛的说不出话来。 “呵！”张义明居高临下的看着唐清河，俯身扯下他颈间的羽毛：“人是不会长出羽毛的。” 在场的玩家借着火光，愣怔的看着那带血的黑色羽毛。 一时间，就连唐清河自己也有些恍惚。 张义明扔掉手中的羽毛：“计划不变，带走。” “不！不要！快放开我！你们这是在犯罪！我是人！我是人！！！” 唐清河疯了一般的挣扎，过程中指甲划破了李一的手臂，温热的鲜血透过指缝滴落到地上。 明明只是被划了一下，但是伤口却意外的深，血肉也向两边翻卷，看上去并不像是指甲可以造成的伤害。 一位玩家脱下身上的格子衬衫包住李一手臂上的伤口。 看着大家渐行渐远的身影，李一却有些后怕。有一刹那，他看见唐清河的眼睛变成了黑色，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曹源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之前明明吵得不行，现在却一言不发，温顺的好似一只顺毛的猫咪。 唐清河愣愣的看着手上的鲜血，那是李一的。 不知为何，平日里觉得恶心的液体此刻却散发着奇异的香味，犹如刚出炉的烤肉，让人垂涎欲滴。 经过一番不算激烈的思想斗争，唐清河终于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那还没有完全凝固的血渍 好香！他把手放到鼻间，深深嗅了一下。 低头看见唐清河的动作，曹源却觉得无比恶心。 唐清河身形矮小，脸颊消瘦蜡黄，乍一看跟只营养不良的猴子似的，本就不讨喜的脸上却露出那种难以言喻的满足表情，说不出的猥琐下流；不仅如此，他还舔舐那肮脏的手指，让人直犯恶心。 看着湿润的掌心，唐清河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抬头却看见曹源眼里那毫不掩饰的厌恶。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讨厌我？ 为什么父母要抛弃我？ 为什么我只能吃别人剩下的？ 为什么我没有家？ 为什么...... 为什么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 为什么努力活着的人却要遭受他人的白眼？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可以毫无愧疚的伤害自己？！ 凭什么？ “看你女马呢！”曹源恶狠狠的说道，要不是为了能尽快通过游戏，他才不会碰这晦气的玩意儿。 谁料这句话却刺激到了唐清河，他猛的扑向曹源，拉起他的手臂便开始吸食鲜血。 牙齿刺破皮肤，曹源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流失，他一个手肘砸在唐清河的背上，非但没有让他放开，反而咬得更紧了。 体内的饥渴得到缓解，但唐清河却还是觉得不够。 曹源吃痛惨叫出声，反应过来的玩家急忙上前来拉开俩人，但是曹源的手臂却被咬掉一大块肉，顿时间鲜血横流。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看着满脸是血的唐清河和惨叫不止的曹源，大家开始往后退去。他们本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只是在张义明的撺掇下才做了这样的事。如今看着事情超出自己的想象，一个个的便打起了退堂鼓。 看着陆续后退的玩家，张义明站起身来，露出曹源血肉模糊的手臂：“怕什么！他才一个人！要是等他彻底变成那种怪物，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脖颈被黑色羽毛覆满的唐清河，心里满是惊骇。 退，唐清河会变成怪物，猎杀自己；进，在他还没有完全变成怪物之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啊！我不想死！” 在名为“活下去”的推手下，有玩家紧握手中的拖把杆冲了上去。长棍狠狠落在唐清河的肩膀，他仰头大叫一声，回头狠狠瞪着那名玩家。 听着这不属于人类的叫声，众多玩家心里一颤。 在发现长棍可以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后，大家一拥而上。 看着不断逼近的玩家，唐清河继续往后退。稍一动作，身上便疼痛难忍，肩背也有些刺痛发痒，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他扯掉上衣，却看见身上长满了黑色的绒毛，干瘦的肩膀上也裂开两条细长的口子，从伤口里长出了黑色的羽毛。 只见那羽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变大。 看着唐清河身后那对初具形状的迷你翅膀，大家却越发疯狂，恐惧就像蚀骨的毒药，不断侵蚀着大家的理智。 唐清河不顾落在身上的棍棒，趁机拉住李翔的手臂，心念一动扇了扇翅膀后便纵身往楼下跳去。 虽然长出了翅膀，但唐清河却不太会用，好在只是三楼，在用翅膀做缓冲的情况下还算平稳落地。但李翔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落地的时候摔到了脑袋，此时身下正晕开一片鲜红的血迹。 他嘴里溢出黑红的鲜血，瞪大了眼睛看着几乎失去人形的唐清河， 周围的玩家大惊失色，四散而开。 唐清河还想要更多。 他大力踢开房门，扑上去尽情的享受鲜美的食物；那些挣扎的食物更加有趣，他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听着他们绝望又凄厉的叫声，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7章 千纸鹤的秘密 526室。 几人面面相觑，外面发生了什么？ 秦洛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什么了吗？” 张乐乐：“没有，你们呢？” 秦洛和沈心怡相继摇了摇头。 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浓稠的黑暗在慢慢集聚，又缓缓散开。 张乐乐靠坐在墙边，双手抱住膝盖，抬头看着几步之外的姜析：“真的是老鹰做的吗？” 秦洛找来破旧的衣服，盖住门口的血迹。 “除了老鹰，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做这种事情。” 姜析闻了闻衬衫的袖子，上面带着淡淡的脂粉香，与门外若有若无的膻腥味形成鲜明的对比。而姜析知道，这味道是从唐清河身上散发出来的，比起在火堆旁时闻到的，更加浓郁了。 难怪他一直等不到唐清河，虽然不知道他此刻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是这个变化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闯了进来，落在铺满灰尘的地板上。 沈心怡愣愣的看着落在脚边的阳光，思绪万千。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休息，只有姜析靠着墙壁眯了一会儿。 看着秦洛犹豫不决的模样，姜析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出去看看吧。” 一直躲在里面也不是办法。 秦洛挪开鞋柜，姜析却把秦洛拉到自己身后，纤长的手指慢慢转动门把手。 光亮沿着门缝跑了进来，外面寂静无声，只有门前已经凝固的黑红血液在诉说着昨晚的惨像。看着自门口延伸至楼梯口的拖拽血痕，秦洛心里也是一颤。 姜析却回头看着秦洛不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做的没错。” 听着姜析不容置喙的安慰，秦洛有一瞬间的无措，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姜析刚探出半个头，便看见陆之行和鸡妈妈出现在楼梯口。 “快走！” 陆之行眼睛一亮，朝姜析挥了挥手，催促鸡妈妈朝着526室走去。 我跟你很熟吗？ 姜析下意识的想关门，陆之行却眼疾手快的拉住鸡妈妈的手臂卡在门缝里，他嘿嘿一笑：“别呀，让我们进去，有好东西。” 姜析仿佛没有看见鸡妈妈龇牙咧嘴的表情，冷冷的看着陆之行。 “不骗你，真的有好东西。”看着鸡妈妈发红破皮的手臂，陆之行毫无愧疚：“别这样看着我，让我们进去，我就告诉你是什么。” 一直被夹着手臂的高越终于忍不住了：“我c，快松手啊小伙子，要断了！” 低头看着高越渗血的手臂，姜析终于示意抵在身后的秦洛让开，打开了房门。 张乐乐和沈心怡往旁边挪了挪，俩人瞪大了眼睛见鬼似的看着陆之行；待姜析关上门，秦洛又把鞋柜挪了回去，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看着几人毫无欢喜的眼睛，陆之行推了推抵在高越后腰的刀子，无所谓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借用一下。” 高越却倒吸一口凉气：“轻点轻点......” 姜析背靠着墙壁，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陆之行。他不喜欢这个男人，看着他就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姜析厌倦了那样的自己。 平日里，姜析的眼睛就好似波澜不惊的湖面，深邃又平静。但陆之行却发现，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这是为什么？ 陆之行低笑一声，举起高越的手臂：“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这些图案代表了什么吗？” 只见高越花里胡哨的手臂上整齐的排列着三只黄色的小鸡，图案和姜析他们的不太一样，高越的是丰满肥美的母鸡，而姜析等人手上的是毛茸茸的小鸡崽。 陆之行：“说说吧。” 直到现在，高越都不太能理清自己的处境。 本来只是找了间没人的房间放水，回来的时候却遇到了几位玩家，他们说想跟自己合作，却被拒绝了。 想走的时候又看见他们挡在身前，高越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看着几位人高马大的玩家，高越不禁有些头疼，别看他块头大，实际上却是个花架子，手臂上的纹身也是为了在拉货的途中能起到震慑作用才纹的。 如今遇到这么几位来势汹汹的玩家，直叫他心里发虚，可是面上的气势却不能低：“兄弟，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却看见迎面走来的陆之行一把揽住自己的肩膀：“高大哥，怎么在这唠上了？大家都在等你呢！还不回去，兄弟们该出来找了。还有，不是跟你说了，在这里不用低调。” 说完，佯装小声的凑到高越耳旁：“这里不是h省，杀了人也不用踩缝纫机。” 特别是当说到杀人的时候，陆之行还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几位玩家。 说完便揽着高越的肩膀若无其事的走开了，徒留下几位好不容易才做好心理建设的玩家大眼瞪小眼。 然而刚走出没几步，高越的后腰便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陆之行散漫的说道：“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高大哥，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 这不，刚踏上楼梯就看见姜析探出脑袋左右看了一眼。 要不是身上传来的痛感，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拍电影。 高越捂着手臂：“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语毕，陆之行持刀的手往前顶了顶，刀尖刺破皮肤，鲜血沿着伤口流了出来。 温热的血液浸染了衣服，高越还是什么都不说。 陆之行：“我大概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只是我没有办法验证，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不介意用你来试试我的猜想是不是对的。” 听到这话，高越心里咯噔一下，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是疯了吗？ “等一下！”一听这话，姜析急忙出声制止，看着高越瞪大了的眼睛，他微微移开视线，沉声到：“高大哥，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浪费在这里岂不是可惜了？多一条命就多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何必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陆之行挑眉看着姜析，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 虽说这点伤还死不了，但是疼啊！感受着腰上传来的刺痛，高越深吸一口气：“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又何必这样折磨我？” 闻言，姜析与陆之行相视一眼，成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陆之行非但没有放开高越，反而继续问道：“还有呢？” 本来只是想诈一下高越，谁知他却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姜析在心里暗骂陆之行一句“奸商”后又尽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高大哥，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信息共享对我们来说没有坏处。” 当看见姜析手腕上的五只小鸡时，高越瞳孔猛的一缩，心里不禁有些犹豫。 这个游戏只有两个阵营，就是老鹰和小鸡。在游戏开始的时候，系统告诉他，因为鸡妈妈的职责就是保护小鸡不受老鹰的伤害，所以在开局的时候就给了他三条生命，手腕上的一只小鸡就代表了一次复活的机会。 之所以拒绝与其他玩家合作，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把三条生命的事情告诉大家，那他就会成为挡在众多玩家身前的一个盾。而他也没有忘记，规则里说场上没有小鸡时，鸡妈妈会死亡，但是却没有说当鸡妈妈死后，小鸡也会死掉。 原本的计划是，他会在游戏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等到了后期的时候在找一位玩家保护起来。反正他有三条命，怎么说也能撑到游戏结束。 但不按常理出牌的陆之行却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他才不是会牺牲自己保护小鸡安全的鸡妈妈，他是高越，也只能是高越。 需要他保护的人不在这里，而他只有活着才能保护她们。 看着默不作声的高越，姜析上前握住陆之行持刀的手臂，慢慢往下压去。 陆之行用眼神询问：你做什么？ 姜析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掀起高越的衣服下摆，只见白嫩的皮肤上有一个两厘米左右的伤口。他垂了垂眸，从衣柜里取出一个药箱，给高越止血。 这个药箱是姜析在检查房间的时候收集的，里面有小半瓶酒精，几个卡通图案的创口贴，一卷干净的纱布，几个退热贴和半盒棉球。 高越却被姜析的动作搞蒙了，这是什么意思？刚刚还和陆之行一唱一和，现在却在给自己贴创口贴？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吗？ 但意外的，高越却很吃这一套，许是在老婆身上形成的习惯。 “我没有办法从千纸鹤那里得到小鸡。”高越直直的看着正在整理药箱的姜析：“我只能从你们这里积攒生命。” 秦洛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陆之行不耐烦的道：“说人话。” “只要你们分给我三只小鸡，我就可以多一条生命。”高越说完，静静的看着几人的反应。 秦洛不可置信的看着高越，给他？！ 沈心怡下意识捂住张乐乐的手腕，她才一只！ 反观姜析和陆之行却若有所思的看着高越。他是鸡妈妈，理应保护小鸡，可是他只有三条命，这里却有40只小鸡。 陆之行把折叠刀揣进兜里：“你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高越摇了摇头，他身上既没有长出羽毛，脑子里也没有奇怪的想法，除了手腕上多出的几个小鸡图案，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就在这时，大家听见一声清脆悠扬的口哨声，紧接着是一声高亢的吟叫，听上去像是在回应哨声。 秦洛挪开鞋柜，大家探头看去，只见大厅中间站着一位似人非人，似鸟非鸟的怪物。 “那是……唐清河？！”张乐乐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只黑色巨物，要不是那头显眼的黄毛，她都不敢认。 只见唐清河用翅膀把自己围住，头上却覆了一只白皙的手，看上去像是在抚摸他的脑袋。 正当几人疑惑的时候，唐清河动了！从他的翅膀下走出一位穿着白色西服的男子，他手里杵着一根拐杖，闲庭阔步的走到门边朝着唐清河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姜析却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8章 高越:装腔作势从来没怕过 “啊——” 张乐乐惊叫一声，唐清河的眼睛变成了黑色，再加上脸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绒毛，竟是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声音吸引了唐清河的注意，他抬头环视一圈，走到门边拖起那名早已没有声息的玩家上了三楼。 315室，唐清河进去了就再没出来。 陆之行手肘撑在矮墙上，双手托住下巴：“中场休息？” 公寓内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压抑和不安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十几分钟后，开始有玩家试探着去拿大厅中间的食物。 一个......两个......三个...... 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大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自昨天下午以后，他们就没有吃过东西，又经过一晚的提心吊胆，早已饥肠辘辘。 眼看着东西越来越少，秦洛不禁有些着急起来：“不行！再等下去就没有了！” 在他转身下楼的同时，曹源和戚小华也疾步走进大厅，凶神恶煞的赶走前来拿取食物的玩家。 “这人怎么这样啊？” 张乐乐不满的抱怨道，随即转头看着姜析，就秦洛那个软趴趴的性格，怎么可能从他们手里拿到吃的。 面对张乐乐满怀期待的眼神，姜析沉默半响后侧头看着一脸事不关己的高越。 陆之行被姜析的举动逗笑了，下一秒也一脸正经的看着高越。 转头便看见几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高越：？？？ 他突然觉得肩膀有些沉，但还是松了口：“我去看看。” 正好自己也有些饿了，才不是心疼那两位满脸憔悴的小姑娘。 不出所料，高越到一楼的时候曹源他们已经把东西搬得差不多了，秦洛却红着一张脸在和戚小华吵架。当然，只有戚小华在单方面的输出，秦洛满脸愤懑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吵着吵着，戚小华的声音却低了下去。秦洛见此气势大涨：“你放屁！你才是废物！我们一定会出去的！快把东西给我！” 戚小华的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正当秦洛暗自得意的时候，却听身后响起低沉暗哑的男声：“把东西给我。” 秦洛下意识转身，只见高越冷着一张脸气势十足的站在自己身后。 “高......高大哥。”秦洛有些莫名的害怕高越。 仿佛没有看见秦洛后退的脚步，高越拿过戚小华手里的薯片就塞到他怀里，然后大步朝着曹源走去：“是你自己给还是我过来拿？” 高越魁梧的身材让曹源有些忌惮，但是面上却不显：“兄弟，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是我们先拿到的。” 高越有些不耐烦：“关我屁事！把东西给我就完了！” 曹源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很快便恢复如常：“要是你配合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这些东西你随便吃。” “叨叨什么！”高越掏了掏耳朵，上前一把夺过曹源手中的袋子：“废话那么多！吃屎了？” “你！” 曹源不服气的想上前讨教讨教，却被戚小华一把抱住：“曹哥曹哥，就给他们吧！反正我们还有很多。” 闻言，曹源狠狠瞪了一眼戚小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觉得高越身上的纹身越发狰狞。 “放手！” 戚小华讪讪的松开手。 高越才不搭理曹源，踢了踢脚边装了一半的袋子：“把这些都装起来。” 秦洛大喜，不管是什么都往袋子里塞，最后实在装不下了，就把仅剩的两袋面包夹在腋下，真可谓一点都不留。 看曹源一副想打人的表情，戚小华急忙上前挡在俩人中间：“算了吧，曹哥。” 曹源一把推开戚小华，下一秒他又挡了回来：“曹哥，大家都在等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听到这话，曹源才恨恨的瞪了一眼高越和秦洛：“哼，真是便宜你们了！” 哪知高越却玩味的看着曹源被包扎的手臂，眼里的轻蔑快要溢出来了。 曹源心里实在憋屈，要不是戚小华一直拉着自己，他非得上去暴揍高越一顿。自从进了这个破游戏，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看着满载而归的俩人，陆之行难得说了句人话：“干得不错！” 秦洛懒得搭理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和房间：“他们呢？” 陆之行看着走廊对面刚走出房间的姜析抬了抬下巴：“喏。” 秦洛拎起袋子对着姜析晃了晃。 姜析挥手回应，等着隔壁的张乐乐和沈心怡出来以后，三人一起回到526室。 张乐乐咬了一口面包：“你们说，那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我听其他玩家说，他除了送吃的，还把唐清河脱臼的手臂给接上了。不是我说，唐清河都变成那样了，居然还有人敢摸他的脑袋！” “不知道。”秦洛拧开一瓶饮料喝了两口：“我下去拿东西的时候还听他们说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还想叫高大哥和他们一起，不信你们问高大哥！而且他们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高越又撕开一袋小面包，听见秦洛提到自己便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听清秦洛说了什么。 姜析却有些在意：“你觉得哪里奇怪？” 秦洛回想起那些玩家窃窃私语时的模样：“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舒服，好像在商量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除了这个，我还发现大部分的玩家都抱团了。” 说着说着，陆之行一把夺过秦洛手中的面包：“不吃就给我。” 气的秦洛猛的站起身来指着陆之行就是一顿臭骂：“为什么抢我的？你自己不会撕啊？” 看着秦洛炸毛的样子，陆之行嬉笑着咬了一口面包：“我就喜欢吃这个。” 面对陆之行的无耻，秦洛真是有气没处撒，明明有理的是自己，但嘴却笨得很。 待吃饱喝足以后，姜析又带着三小只去没人的房间找千纸鹤。据现在已知的信息，千纸鹤很关键，如果高越说的是真的，那一只千纸鹤便能扭转自己的局势。 许是为了验证高越的话，下午四点，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315室爬了出来。 第9章 死而复生的白樱 起初，只是有人看见一团红色的东西出现在315室门口。可没过多久，就见那东西站了起来，扶着墙壁挣扎着去了二楼。 直到听见“砰”的一声，才有人透过门缝看见摔倒在走廊上的白樱。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看着她被拖走的！” 仿佛还能看见她被刺穿的胸口，死不瞑目的眼睛无神的从门外掠过，鲜血沿着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至315室，这个样子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人群中，李彩莹试探着上前探了探白樱的鼻息，还有呼吸！虽然身上满是血污，但胸口却是完好的。 “还活着！她还活着！” 周围的玩家多是忌惮，远远的站在一旁。 沈心怡想上前帮忙，却被姜析拉住了。 看着无动于衷的玩家，李彩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拉起白樱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挣扎着站起身来，搀扶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白樱消失在楼梯口。 “刚刚你为什么要拉着我？是发现什么了吗？”沈心怡疑惑的看着身旁一脸凝重的姜析。 “跟我来。”姜析朝她们招了招手，待离得远了些，才说出自己的顾虑：“味道，她身上有很重的腥味。” “腥味？”张乐乐转头看着沈心怡和秦洛：“你们都闻到了吗？” 俩人摇摇头，姜析的眉拧的更深了。 张乐乐用力在空气中嗅了两下：“你是不是闻错了？那个人身上除了血腥味没有其他味道啊。” 闻言，姜析抬起手轻轻在空中拂过：“有味道吗？” 秦洛皱着一张脸：“好像有淡淡的血腥味。” 这让张乐乐和沈心怡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俩人欲言又止的看着秦洛，想着要不要把姜析“吃肉”的事情告诉他。当时姜析手上都是鲜血，袖子上肯定也沾了不少，有血腥味不奇怪。只是因为他穿的是黑色，看不出来而已。 “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个表情？”秦洛困惑的看着张乐乐和沈心怡，随后又看看姜析：“到底怎么了？感觉你们怪怪的。” 张乐乐有些心虚的看着姜析呵呵一笑：“没事没事，走吧，我们还有很多房间没找呢。” 说完拉起沈心怡就朝前走去。 不对劲！秦洛急忙跟了上去：“你们有事瞒着我！到底是什么？快跟我说说。” 直到太阳西斜，四人也才只找到两只千纸鹤，姜析和张乐乐各找到一只。 当回到房间的时候，却看见陆之行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的仰靠在椅子上，秦洛就觉得非常碍眼：“你怎么还在这儿？” 陆之行理所当然的看着秦洛：“我不在这里的话应该在哪里？” “反正就是不能在这里。” “你管得着嘛！” “你！” 秦洛下意识看向姜析，却发现他神色如常，没有让他出去的意思。 看着秦洛气恼的表情，陆之行忍不住揶揄到：“要不是我在这儿看着，你们的小窝早就没了！说起来，你还应该谢谢我。” 随着天色渐浓，高越敲响了526室的门。 秦洛说的没错，其余玩家都抱团了。一天下来，他遇到不少玩家，大多是寻求合作的，但都被高越拒绝了。 遭到拒绝后，他们也露出了真实的嘴脸，有人贪婪的看着高越手腕上的小鸡图案，毫不客气的说：“装什么！反正你又不会死！” 昨晚住的房间已经有人了，高越只得随便找一间还算干净的先度过一晚，但是看着黑暗空寂的房间，高越却觉得心里闷闷的。略一思索后，还是来了五楼。 开门的是秦洛，他乖顺的叫了一声：“高大哥。” 姜析看了一眼满脸疲惫的高越：“进来吧，高大哥。” 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也没有用上，高越进了门，在看见陆之行的时候明显一愣。 “又见面了，高大哥。”陆之行对着高越咧嘴一笑，继而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秦洛：“小子，你怎么不叫了？” 秦洛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陆之行笑笑没有接话。 四周安静的可怕，张乐乐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大家说点什么吧！太安静了，怪渗人的。” “说什么？”秦洛时不时就要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听外面的动静。 沈心怡拉起张乐乐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取暖：“我有件事想不明白，昨晚的动静那么大，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无论怎么调整姿势都睡不着，高越索性撕开一袋薯片悠哉悠哉的吃了起来：“你们要来点吗？昨晚我在二楼倒是听见一些声音，只是怎么说呢？那声音听上去好像离我很远的样子，但是今天早上开门的时候却在走廊上看见一件带血的衣服和几个手掌印。” 听完，大家都沉默了。 那人与高越只有一墙之隔，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在走廊里被拖走的，但是他却没有听见明显的声音。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现在想想，除了昨晚的求救声外他们也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但是根据今天的情况来看，消失的玩家少说也有六七位。 有什么东西阻隔了声音的传播。 到了后半夜，大家开始泛起困来，秦洛却越发焦灼，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他强迫自己坐下来，但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喧嚣，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就轻手轻脚的走到卫生间拿起矿泉水浇在头上，带着凉意的水稍稍让他冷静了些。 秦洛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恐惧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大家说，说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而且感觉马上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这可太荒谬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可是...... 万一...... 真的有事要发生了呢？他现在说出来或许还能帮到大家。 下定决心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秦洛抓了抓还在滴水的头发，打算出去叫醒大家。 可是被灰尘覆满的镜子上却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高的是秦洛，那矮的呢？ 第10章 更深的黑暗 那一刹那，秦洛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他忽然想起张乐乐说的那诡异的小女孩，手心在冒虚汗，心跳声震耳欲聋，他慢慢回头，却看见一位抱着玩具车的小男孩站在自己身后。 “啊——有鬼啊——” 秦洛夺路而逃，惊醒了大家。 陆之行一脸不爽的看着秦洛：“鬼叫什么？撞鬼了？” “那里......那里......”秦洛蹲在高越的椅子后面，撇过头伸出一只手指向卫生间。 大家顺着看去，却见卫生间门口有一个模糊的黑色影子。 高越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那里是站着一个人吗？” 话音刚落，又听得秦洛惊叫一声，吓得高越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c，你又在鬼叫什么？” 高越大骂，可抬头却看见一位满身是血的小女孩直直的看着自己。 “......” 高越的大脑短暂空白了几秒，随后不受控制的大叫起来：“有鬼啊——” 张乐乐却站起身来，表情复杂的看着大家：“我以为你们看不见的......” 姜析戒备且好奇的看着并肩而立的小女孩和小男孩，怎么突然就能看见了？ 眼神扫过缩在角落里的秦洛和高越，陆之行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还真的撞鬼了！ 沈心怡下意识把张乐乐挡在身后，忌惮的看着两位凭空出现的孩子。 “心怡，没事的。”张乐乐回握住沈心怡颤抖的手，看向大家：“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但是她说这里很危险。” 陆之行低声道：“危险？” 现在这里最危险的难道不是他们吗？ 人们向来对这种东西敬而远之，不止是因为他们不能直视的造型，更是因为他们能制造恐惧，蛊惑人心，影响人们的精神和思维，这才是他们的可怕之处。 人没有自己的意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们......来......了.......”小女孩断断续续的说，下一秒却拉住张乐乐的手：“跟......我走......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张乐乐强忍着惧意，虽然知道她没有恶意，但是却控制不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小女孩点了点头。 姜析却注意到她说的：“他们是谁？” 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姜析，抬手一一指过房间里的众人。 这是什么意思？ “快......走......” 张乐乐感觉到一股向前的拉力，他们一左一右拉着张乐乐朝门边走去。 “等一下等一下。”张乐乐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姜析。 见他轻轻点了点头，张乐乐才用力推开鞋柜，跟着两位小鬼消失在黑暗中。 小男孩一手抱着玩具，一手拉着张乐乐：“这就是你说的姐姐吗？” 小女孩：“嗯......” 小男孩：“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会被吃掉的。” 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张乐乐，没有说话。 张乐乐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你们在说什么？会被什么吃掉？” 房间里，姜析看了一眼秦洛：“走吧。” 走？秦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去哪儿？” “跟着她们。” “跟......跟着她们？为什......啊！等等我！” 看着姜析和沈心怡的背影，秦洛有些犹豫的看了高越一眼，然后毅然追了出去。 这给陆之行看懵了，鬼的话能信吗？他们是不是傻？ 但转头却看见一脸弱小无助的高越，陆之行沉默半响后走出了房间。 面对空荡的房间，高越总觉得在那看不见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自己，越想心里越慌，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跟了出去。 黑暗绵延无际，厚重的有些粘稠。 这个粘稠是真正意义上的粘稠，抬手拂过，便看见空气如水的涟漪一般散开。 姜析下意识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裸露的皮肤也感觉黏糊糊的。除此之外，沈心怡还看见对面走廊闪过一束白色的光亮，时间很短，看上去雾蒙蒙的。 “那里有人！”沈心怡指着光亮消失的地方。 “看见了。”陆之行缩着肩膀，看了一眼前面模糊的身影，侧头看着姜析：“能不能快点？这里太冷了！” 秦洛瞥了他一眼：“那你跟上去啊！” 陆之行一时语塞，要是他有那个胆子，又怎么会在这儿？ 此时张乐乐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大家：“嘘！小声点！” 高越一边挥手，一边看着前方几个雾蒙蒙的影子，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空气翻涌，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 “砰——” 众人听得一声闷响，惊疑不定的向后看去。 却见高越大叫着迎面跑来：“我c，后面有东西！” 此话一出，大家都加快脚步向前跑去，张乐乐也急忙看向前方，却不见两个小鬼的身影。 张乐乐心里咯噔一下，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真的别这样，你们在哪里啊？不要吓我！” 好在转身又看见了小女孩，只是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快......跟上......” “好好好！” 大家急忙跟上张乐乐，又时不时转头向后看去。 陆之行边跑边问：“你看见什么了？” “没有看清，就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还有几个黄白相间的小点。” 话音刚落，却听见高越杀猪般的惨叫，紧接着是一声闷响，像是有东西撞到墙上发出的声音。 姜析放慢脚步，试探着叫道：“高大哥？” “快.....走！” 听着高越闷闷的声音，姜析突然停下来，抄起走廊边只有半截的扫把杆便折返回去。 只见高越脸上沾了鲜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被唐清河掐着脖子顶在墙边。 看见姜析，高越心中一喜，转而又大骂起来：“我c！你回来做什么！快走啊！” 陆之行举着手机赶来。 借着手机的光，俩人看见高越满是血痕的胸膛，唐清河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刺进他的腹部，甚至已经没入了大半，鲜血流了一地。 高越勉强转过头看着姜析和陆之行：“我不会死的！快走！” 姜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没有离开，反而举起手中的半截木棍，对准唐清河的脖子狠狠刺了下去。 看姜析纤瘦的模样，唐清河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谁知他竟这么不知死活。 被折断的木棍径直刺进唐清河的脖颈，姜析没有拔出来，反而用力的往里怼去。 一声尖锐高亢的叫声窜进大家的耳朵。 直到不能再往前推进，姜析才松了手，然后看了一眼高越和逐渐接近的黄白光点，转身就跑。 唐清河见状想追上去，但是却被高越拉住了手腕：“急什么？再陪我一会儿。” 唐清河气急败坏的怪叫一声，拔出脖子上的木棍刺进高越的胸口。 高越瞳孔猛的放大，低声呜咽后，没了动静。 陆之行把手机举到姜析侧脸，借着莹白的光，只见姜析表情淡淡的，好似刚才那个把棍子插进别人脖颈的人不是他一般。 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陆之行识趣的收回手机：“你觉得他身上的伤是谁弄的？” 唐清河身上有很多深浅不一的伤口，翅膀上也露出大片血红的肌肤，看上去伤的不轻。 姜析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黄白光点，是谁弄的已经很清楚了。 “刚刚是什么声音？高大哥呢？”秦洛迎面跑来。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怪叫，唐清河跌跌撞撞的向三人走来，下一秒却狠狠的摔在地上。 光穿过层层黑暗，终于抵达众人眼前。 方荣举着火把，一脚踩在唐清河的背上：“这玩意儿命真硬！你们几个把他拖下去。” 看着唐清河身下晕开的鲜血，秦洛呼吸一滞，心中越发恐慌：“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做！” 听见声音，方荣好似才看见三人：“呦，真是不好意思，太黑了，没看见你们。不过小弟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是要包庇这怪物吗！” 看着姜析和陆之行疑惑的眼神，秦洛却坚持道：“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做什么？”方荣有些好笑的看着秦洛：“当然是给我们死去的兄弟偿命。” “对，没错！” “他杀了曹哥！” “还杀了......” 看着激动的玩家，秦洛越发不安：“你们不能这么做！杀了他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麻烦？”张义明手持钢筋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边说一边朝着唐清河的心口刺去：“他就是最大的麻烦！” “住手！不要！” 伴随着钢筋刺入血肉的声音，秦洛的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他惊恐的看向四周，却发现黑暗在不断翻涌，就好像沸腾的开水。 空气中满是异香，玫瑰、青草、脂粉、面包、香水、汗臭、鱼腥、下水道...... 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难以言喻的味道。 姜析抬手捂住口鼻，一把拽住秦洛的衣服拉着他往前方跑去：“快走！” 第11章 一杀姜析 四周是绵延无际的黑暗，阴冷、幽深，仿佛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海底，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陆之行举着手机追了上去：“你发现了什么？” “味道，空气中都是他们的味道。”姜析第一次觉得嗅觉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每只老鹰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唐清河身上的是膻腥味，535室的是脂粉味，白樱身上的是鱼腥味。” 语毕，陆之行猛的吸了一口气，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闻到：“你说每只老鹰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那现在这里有多少种味道？” 姜析拧着眉皱着脸，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至少二十种。” 此话一出，陆之行彻底傻了。 三人一路向前，却没有找到张乐乐和沈心怡。 陆之行也觉得奇怪，那俩小姑娘很依赖姜析，没有理由撇下他单独行动，除非是那两位奇形怪状的小鬼对她们做了什么。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却说： “她们会不会下去了？” 姜析摇了摇头，心里却偏向她们还在五楼。 陆之行回头看着秦洛：“喂，你不是一直跟着她们吗？她们进了哪间房？” 秦洛有些茫然的看着俩人：“不知道，我一听见声音就过来找你们了，没看见她们去了哪里。” 从黑暗中传来的呢喃仿佛恶魔的低语，好像有人贴在耳边说话，却听不清说了什么。即使捂住耳朵，却还是无济于事，他们如影随形，让人寒毛直竖。 秦洛不受控制的大叫起来：“我听不清！你们到底想说什么？说啊！怎么不说了？！” 俩人被秦洛吓了一跳，却见他捂着耳朵，一脸惊恐且无助的看着四周。 “啊！真是服了！”陆之行低骂一声，拉住秦洛的手臂就跟着姜析一齐向前跑去。 看着秦洛飘忽不定的眼神，陆之行心里也有些犯怵，他看了一眼周围：“你看见什么没有？” 姜析皱眉看了一圈：“没有。” 先是听见高亢的鸣叫，才看见走廊外掠过的黑色巨物。 一只......两只......三只...... 陆之行瞪大了眼睛看着盘旋在空中的巨大黑影：“这该不会是......老鹰吧？” 姜析也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空中的黑影，表情异常凝重。 眨眼间，一个黑色的影子径直冲了过来，姜析来不及反应便撞到身后的墙壁上。 “我c！”陆之行惊呼一声，掏出口袋里的折叠刀，跃跃欲试的看着几步之外的怪物：“结果还真是老鹰啊！” 全身都痛，特别是肩背和脑袋，一时间都有些晕乎乎的。 待视线清明了些，姜析才看清近在咫尺的曾经属于人类的脸，如今却变得异常可怖，脸上满是干涸凝固的血液，眼睛里没有瞳孔和眼白，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姜析移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陆之行：“脖子......” 闻言，陆之行看了一眼老鹰，瞬间明白了姜析的意思，他的脖子上没有羽毛。 陆之行握紧手中的刀子，朝着老鹰冲了过去，却不料被他的翅膀挥开。 老鹰转过头来，对着陆之行龇牙咧嘴，怪叫一声，似是警告。 此时姜析的嘴角却突然溢出鲜血，他松开抵在腹前的右手，慢慢朝着裤袋摸去。 老鹰手上猛然用力，有着锋利爪子的手指没入姜析的小腹之中。 渐渐的，姜析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他余光瞥见陆之行又冲了过来，便趁老鹰转头的空隙，掏出口袋里的手术刀用尽全力朝着老鹰的喉咙划去。 温热的鲜血溅了姜析一脸，老鹰抬手捂住脖子的同时，他也靠着墙壁滑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陆之行却趁机把刀子刺进老鹰的胸口，只听他怪叫一声，直直的看着陆之行倒了下去。 陆之行一脚踩在老鹰肩膀，拔出刀子在羽毛上擦了擦，才转身扶起姜析：“不是吧，这就被吓的腿软了？不像你啊！” 却发现手上都是鲜血，脚下也是如此。 他急忙捡起地上的手术刀，横抱起姜析，看了一眼缩在矮墙下呆若木鸡的秦洛：“不想死就跟上来。” ‘看吧，他不喜欢你！’ ‘你也会死的！’ “没有人会喜欢你！” “闭嘴！”看着陆之行进了房间，秦洛手脚并用爬起来追了上去。 锁上门，他推过一旁的破烂沙发抵在门后，走过玄关却看见姜析脸色惨白的躺在地板上，腹部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看着陆之行趴在姜析胸口听着心跳，秦洛甚至不敢开口问一句“怎么样了”，他退到墙边坐了下来，看着鲜血自姜析身下蔓延开来。 ‘加入我们吧！’ ‘你也会变得像他一样！’ ‘我们知道你的过去！只有我们才会接纳你！喜欢你！’ ‘只要你杀了他，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秦洛抬头看着陆之行，却见他举起手中的手术刀。 “你在做什么？！”秦洛大惊失色，扑上去抓住陆之行持刀的手，满脸不可置信：“你是要杀了他吗？” “他会活过来的，我现在需要他。”说完，陆之行甩了甩手臂，却没能甩开。 他歪头看着秦洛：“想活下去的人就算用尽一切手段也会想办法活下去，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并不能找到通关的方法。” 秦洛愣了一下，看着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的姜析，慢慢松开了手。 ‘和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可以让你永生。’ ‘杀了他吧！’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反正你也不喜欢他！杀了他吧！’ 在那黑暗中，竟慢慢凝聚出一位女人的模样，高挑的身材，精致的妆容，留着棕色长卷发，红唇，身着红色v领长裙，朝秦洛挥了挥手：“洛洛，快过来，我们该回家了。” “妈？”秦洛脸上还挂着泪痕，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下一秒却猛的爬起身来，朝她冲了过去，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大叫道： “滚啊！我不想看见你！我觉得恶心！为什么还要缠着我！这都是你的错！滚啊！” 直到喊不动了，声音也变得嘶哑，就爬到姜析身边，看着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愣愣出神，本就白皙的身体此刻却好像一张纤薄的白纸，被风一吹便没了。 秦洛伸出手，想抓住姜析，可还没有碰到对方，又缩了回来。 陆之行斜靠在厨房门口，把秦洛的动作尽收眼底：“没事做就过来帮忙，两个人快一点。” 秦洛抹了抹眼泪：“来了。” 第12章 无尽的黑暗 厨房里，秦洛正把香油往衣服上抹，陆之行则把沾了油渍的衣服用铁丝绑到桌子腿上，一束火把就这样完成了。 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的姜析却好似掉入墨水瓶中，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耳边尽是小孩子的哭闹声，或啜泣或叫喊，吵的让人心灼。 ‘呜呜呜，我想回家。’ ‘好疼啊......’ ‘我不喜欢这里......’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姜析伸出双手在空中摸索着，小步的朝前挪去，然而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他有些颓然的站在原地，这里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仿佛没有边际。 倏地，他的手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凉意传遍身体，姜析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是玩家吗？” 姜析抬手朝四周摸了摸，手却被人抓住了，先是手指，然后再慢慢握住他的掌心。 体温低的有些骇人，仿佛刚从冰箱取出的饮料。 “你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吗？” 无人回应，周围的声音却少了很多。 姜析试探着摸去，却碰到对方的脑袋，只到自己大腿的位置，头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粘在一起，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手缓缓下移，却摸到空荡的眼眶，姜析的手顿了顿。 “哥哥，你的心受伤了吗？”耳边传来一句软糯的女童声。 “什么？” “妈妈说，人真诚而热烈，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他们的心脏也在努力的跳动着。虽然我不知道真诚和热烈是什么意思，但妈妈告诉我，说那是干净的意思，我喜欢干净，喜欢干净的衣服、干净的妈妈还有干净的小熊。” 说到这儿，女孩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疑惑：“但是你的心为什么不会跳呢？” 姜析愣了一下，抬手摸向胸口，虽然微弱，但确实在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他蹲下身，拉起女孩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吗？” “嗯......”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长长的尾音中却感觉到了她的疑惑。 姜析轻轻摇了摇头，自己在和孩子较什么劲儿。 “小朋友们，都从我身上下去，好吗？” 自蹲下的那一刻，便有孩子跨坐在姜析的肩膀，后背也趴了一个，他们时而抓抓姜析的头发，时而戳戳姜析的脸颊，好不惬意。 如果忽略他们那会冻人的体温，姜析倒是不介意再陪他们玩一会儿。 待身上的寒意消失以后，姜析才站起身来，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却听女孩问道： “哥哥，你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 空气沉寂了几秒，才听女孩有些失落的说道：“我也不喜欢。”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拉着姜析的小手猛的握紧。 姜析还欲再问，却听她说：“哥哥，我带你出去吧。” 语毕，姜析便感觉到一股向前的拉力拉扯着他往前走，从慢步到大步，最后直接跑了起来，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倏地，前方出现一个耀眼的白色光圈，姜析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被女孩拉扯着穿了过去。 姜析还在大口喘着气，看着陌生的房间，他手肘撑在地板上挣扎着坐起身来，抬手按了按平滑的小腹，却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嘶——中看不中用啊！” 他扶着墙壁站起身来，环视空寂的房间便提步朝外走去。 “你终于醒了。”陆之行手上收力，抬头看着斜靠在门边的姜析。 秦洛也转头看着姜析，眼里满是欣喜。 俩人黑亮的眼睛好似冲破黑暗的晨光，既微弱又耀眼，径直刺进姜析心里，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会因为他还活着而感到高兴。 姜析低头笑了笑，又抬起头来看着俩人：“过去多久了？” “你是想问自己死了多久吗？”陆之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四个小时了。” 这么久？姜析记得失去意识之前再有一个小时就该天亮了，如今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为什么天还是黑的？ “使劲儿啊！”陆之行在羽毛上胡乱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拖起老鹰的一条腿：“你也发现了？这天应该是不会亮了。” 秦洛则拖起另外一条腿，俩人合力把老鹰往远处拖。 这是一只从没见过的老鹰，留着地中海式的发型，两颊长了些许黑色绒毛，身材也有些发福，胸口上还插着陆之行的刀子。 秦洛松开手，直起身来长呼一口气：“呼——现在要怎么做？” 陆之行从口袋里掏出小半瓶香油浇在老鹰身上，用打火机点燃他们的羽毛。 火焰蔓延的很快，没一会儿便吞噬了老鹰，火舌劈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 秦洛抬手捂住口鼻，不断往后退去，努力克制着想要呕吐的欲望。 看着姜析一脸嫌恶的表情，陆之行若无其事的收起打火机：“你的肠子还是我帮你塞回去的，不客气。” 秦洛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之行，现在说这个真的合适吗？ 听他这么一说，姜析便感觉自己的小腹有些隐隐作痛。 “有东西过来了！” 鱼腥味越来越重，姜析沉下脸，表情严肃的看着周围。 陆之行和秦洛急忙朝着房间跑去，却见前方闪过一束白色的光亮。 三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缩在门边，看着那光越来越近。 陆之行却抬手遮住眼睛：“什么倒霉玩意儿？” 第13章 黎明前的小憩 “终于有人了！快过来帮忙，我坚持不住了！” 随着光亮出现的女声不禁让三人相视一眼。 秦洛微微撇过头，眯着眼睛往指缝外看去，却只见白茫茫一片：“你谁啊？还有这是什么东西？这么亮！” “是我！秦艳红！呼——先别问了，快来个人吧！” 姜析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 陆之行侧头看着秦洛：“秦艳红？你亲戚？” 秦洛摇了摇头：“我们要不要......” 抬头却看见俩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你们不会是想让我过去吧？” 姜析轻轻点了点头，给了秦洛一个肯定的眼神，陆之行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少年！” 秦洛却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她......她会不会是......” “是什么是！快去！”话还没有说完，屁股上便挨了陆之行一脚。 秦洛回头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敢怒不敢言，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的朝前挪去。 模糊间却看见秦艳红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竟是李彩莹，只是她的脑袋耷拉着，看上去已经没有了意识。 忽然没有了声音，秦艳红微微侧头：“还不快过来！” “哦哦。” 秦洛急忙上前接过李彩莹，下一秒却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眼泪也哗哗直流。 “这是什么？为什么......阿嚏——” 一时间，秦洛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辣椒水，不小心喷多了。” 秦艳红摸索着抓住秦洛的手臂：“别废话了，快带路，不然一会儿什么都看不见了。”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向身旁的秦艳红，只见她紧闭双眼，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托着李彩莹，三人跌跌撞撞的搀扶着往前走去。 走了没几分钟，姜析一把拉住秦洛的手：“这里。” 陆之行拿过秦艳红手中的强光手电筒：“这东西哪来的？” “彩莹包里找到的。” 意识到进了房间，秦艳红便放开秦洛，双手在空中胡乱摸索着：“卫生间在哪里？” “再往前走几步，左手边就是。” 陆之行头也不抬的玩着手电筒，随后举起朝着姜析照去：“这还真是个好东西。” 姜析下意识背过身，把李彩莹放到地板上，却发现她身后的衣服被划破了，鲜血浸染了整个后背，手腕上的小鸡也在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她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秦艳红站在不远处，愣愣的看着地板上已经没有了声息的李彩莹：“她很善良，是一位非常好的姑娘。” 秦洛也从卫生间里出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为什么你会有辣椒水？我还以为自己要瞎了！” “彩莹包里找到的。” 看着秦洛布满血丝的眼睛，秦艳红从包里取出一张湿纸巾递给他：“用这个吧。” “谢谢。” 秦洛接过纸巾往眼睛上盖去，冰冰凉凉的，好像有点儿用。 看姜析和陆之行默不作声，秦艳红开口道： “我是看见外面的火光才上来的，想着这里可能还有活着的人。还好，遇到了你们。” 陆之行有些好奇：“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老鹰？” “没有，不过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那些老鹰是在听见口哨声以后才消失的。” “口哨声？”秦洛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那个穿着一身白的变态吗？你见到他了？” “没有，当时我在三楼只听见了口哨声，但那些老鹰在口哨声响起以后就不见了。” 姜析若有所思：“还有其他的幸存者吗？” 看秦艳红摇了摇头，姜析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老鹰消失这件事情上。 空气中的味道的确淡了很多，但是却没有完全消失。 如今这里还是一片黑暗，那老鹰消失的这一行为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李一和仲万里一左一右搀扶着满身是血的高越出现在门口。 李一低声喘着粗气：“求你们救救他！” 一旁的仲万里急忙补充道：“只要一只就够了，你们救救高大哥吧！” 说完，俩人伸出手臂，露出手腕上的小鸡图案，一人各一只。 低头时，李一却瞥见姜析手腕上的5只小鸡： “我知道你们没有义务这么做，可是我们需要他！只要再有一只小鸡，就可以让高大哥活下来！” 说到这儿，仲万里也有些激动：“只要你们救他，我们什么都可以做！” “先进来吧。” 李一还欲再说，却见姜析抬手示意俩人把高越放到地板上。 还有呼吸，只是有些微弱，身上也满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整个人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看着高越空空如也的手腕，姜析垂眸，心念一动手腕上便只剩两个小鸡。 李一和仲万里难以置信的看着姜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只憋出两句话： “谢谢。” “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然而话音刚落就看见姜析捡起地上的衣服捂住了高越的口鼻。 李一惊慌失措：“你在做什么？！” 仲万里想去拉姜析的手臂，可是还没有碰到便被一旁的陆之行踹翻在地。 他弓着身体，捂着膝盖破口大骂：“我c！你是不是疯了！快松手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秦洛和秦艳红也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 “等一下等一下！”率先反应过来的秦洛下意识看了陆之行一眼，然后挡在李一身前： “高大哥不会死的！我的意思是，他会活过来的！” 听秦洛这么一说，李一和仲万里的脑袋才转过弯来。对啊，姜析给了高大哥一条命，他会活过来的！ 李一一下跌坐在地上，他还以为带高越来这里是害了他，但姜析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是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冷噤。 其实李一说的没错，他们现在需要高越，高越是鸡妈妈，而小鸡需要被保护。 虽然不知道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看着他身上的污血和消失的小鸡图案，再加上李一和仲万里的诚心相求，姜析认为此时有高越的帮助将会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高越醒过来，越快越好。 第14章 偷袭 公共提示音： 【玩家沈心怡、玩家张乐乐完成隐藏任务：囚鸟】 【任务进度：50%】 “太好了，她们没事！” 秦洛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自从与俩人分开以后，他们发出去的消息就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一点儿回应。 谁能想到她们还完成了什么隐藏任务，真是好样的！ “囚鸟？隐藏任务？”秦艳红喃喃道。 众人面面相觑，连连摇头。 仲万里随口抱怨了一句：“也没说有隐藏任务啊！” 陆之行双手环抱在胸前，斜靠在墙壁上：“知道‘隐藏’是什么意思吗？” 随后反应过来的仲万里有些气恼：“我就是随口一说！” 不久前被陆之行踹了一脚本就一肚子的火，现在又听他这样呛自己，更是怒从心起，大骂几句便要冲上前去教育他一番，却被一旁的李一拉住了。 说来李一也不喜欢陆之行，拦住仲万里是因为吵闹和殴打并不能让他们找到通关的方法。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他一直想问的：“一开始，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陆之行斜斜的看了他一眼：“骗你们什么？” 看着他散漫无礼的模样，李一就气不打一处来：“是你说只要杀了老鹰，我们就安全了！结果呢？人都快死光了！” 陆之行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这么说了？合着耳朵不行脑子也不行，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吧！我这清清白白的人可听不得你在这儿造谣污蔑。” “你！” 当时从130室出来以后，陆之行身边很快就围了一圈的人，那时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听陆之行说： “这已经不是人了，我建议大家赶快找间房间躲起来，只要撑过这三天，大家也算通过了游戏。” 此话一出，在场的玩家都傻眼了。 这不是让大家坐以待毙吗？这怎么行？ 众人纷纷破口大骂，骂骂咧咧的结伴离开了。 李一实在气不过，他感觉自己被耍了：“你敢说你当时没有暗示大家这么做吗？” 陆之行回的坦荡：“没有。” 李一冷哼一声：“虚伪！” “这是哪里啊？” 这时，李彩莹醒了，她半撑起身子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 “你终于醒了！” 秦艳红急忙上前扶起李彩莹：“你晕过去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上来的时候就遇到了他们。” 看着陌生昏暗的房间和秦艳红关切的眼神，李彩莹对她说了句“谢谢”，然后又对着房间里的众人鞠了一躬：“谢谢。” 第一个谢谢，是谢秦艳红没有丢下自己；第二个谢谢，是谢他们收留了自己和秦艳红。 但李彩莹这么一做，反倒让大家有些局促，之前压抑的氛围也有所缓解。 想着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在姜析的提议下，大家回到了526室。 房门破破烂烂，地上满是鲜血，却不见尸体。 李一和仲万里加固了封在窗户上的木板，秦洛和陆之行负责拆下卫生间的门，在姜析和李彩莹、秦艳红回来之后，封死房间。 倒计时：4:20:13 高越醒了，但看着大家一脸疲惫的模样便没有出声，就着姿势躺在地板上看着脏兮兮的吊灯出神。 起初，他只想着明哲保身，什么鸡妈妈，什么责任，在他这里就是个屁！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在走廊上看见了唐清河的尸体。 他尝试着寻找姜析，却没有找到，便想着去楼下看看，迎面却撞上一位正在逃命的玩家，他惊惶不已，大叫着‘救救我！我不想死！’ 高越不想惹麻烦，可是那名玩家却死死的抓着他。 当黑暗中的巨大身影朝着俩人冲来的时候，在狭窄的走廊上他们无处可逃。 高越只能握紧手中的钢筋全力抵挡，可是老鹰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那名玩家。 等高越反应过来的时候，老鹰已经抓着他飞出了走廊，然后松开了手。在坠落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另一只老鹰抓住那名玩家的脑袋，用力一扯。 好痛！身上的骨头仿佛都错位了似的。 高越大口呼吸着空气，微微侧过身体，挣扎着站起来，戒备的看着前方的两只老鹰。 他们一左一右紧紧的盯着高越，时不时扇动黑色的翅膀，却不主动上前，看上去更像是在拖延和监视。 意识到这个可能，高越便试探着往后退去。可是他一动，两只老鹰便张开翅膀，不满的怪叫起来，却没有其他动作。 高越没有理会他们，不断的往后退去，就在即将踏上阶梯的那一刻，左边的老鹰忽然怪叫着扑了上来，尖锐的爪子不停的挥舞着。 即使高越不停闪避，身上还是多了不少爪痕。这样下去，恐怕会失血而亡，身体也逐渐变得沉重。 这样一来，高越便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嘿！傻*！看这里！” 趁着老鹰分神的瞬间，高越握紧手中的钢筋就朝着对方的肚子捅去，胸口却被他的爪子划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老鹰非但没有逃开，反而收紧了自己的翅膀，把高越裹在里面，越收越紧。 高越挣脱不开，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但手上却越发用力把钢筋往老鹰的身体深处送去，顺带还撕开了他的伤口。 老鹰惨叫一声，俩人齐齐倒地。 到了这个时候，老鹰才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便主动松开翅膀，想离开这里。 但高越岂能如他所愿，在翅膀松开的瞬间便跨坐在老鹰身上，掐住他的脖子。伴随着老鹰的挣扎，高越手上却越发用力，手指嵌进血肉里都不自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老鹰已经没有了动静，另一只老鹰也不见了。 恍惚间，却听得有人在叫自己。 “高大哥——这里这里——” 抬眼看去，却见张义明躲在矮墙下探出半个身体朝自己招手：“高大哥，这里！快过来！快点！” 高越低头看了一眼面容可怖的老鹰，缓缓站起身来，刚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拔下老鹰身上的钢筋。 张义明拥着高越进了屋，里面聚集了不少玩家。 看着大家惊惧交加的眼神，高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抓烂了，甚至能看到白色的骨头，身上满是血污，衣服也变得和破布一般，胸口更是血肉模糊。 张义明也意识到了什么，扶着高越到一旁坐下。 “我受不了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却有玩家失去理智，大叫着跑了出去。 张义明面色不善的看着那名玩家消失在黑暗中，“砰”的关上房门，再转身时脸上却换了一副表情： “大家不要听他胡说，我们会出去的！大家要有耐心！高大哥是鸡妈妈，他会保护我们的！” 此话一出，大家齐刷刷看向高越。 高越抬头看了看大家，却什么都没有说。 张义明见状呵呵一笑：“各位！这只是我们的第一个考验，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们跟着高大哥，齐心协力，就一定可以出去！” ...... 高越根本没有心思听他的长篇大论，他捏紧拳头，看着白色的指骨，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与之前不一样了。 自己也会变成那种怪物吗？ 还来不及细想，房门便砰砰作响，并逐渐出现裂纹。 大家惊惶无措，缩做一团。 在门被破开的那一刻，高越也被玩家簇拥着挡在他们身前： “高大哥，救救我们！” “高大哥，我不想死！” “你是鸡妈妈！你的责任就是保护我们！” “没错！快杀了他！” 高越被动的用半张桌子挡住老鹰，然而就在老鹰伸手的时候，高越却被身后的手一推，便被老鹰抓着脖子拖了出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老鹰也已消失不见。 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却看见一位男性玩家持刀刺向一位女性玩家，一边刺一边说着： “为什么不给我？为什么不给我！” 看着女玩家几乎被砍断的手腕，高越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那只小鸡，心里五味杂陈。 “啊——” 抬头却看见那男玩家大叫一声，丢下刀子手脚并用的跑开了。 高越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子，起身却看见站在大厅里的白衣男人，只听他说：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一看见他，高越顿时怒从心起：“快结束这个破游戏！” “还不到时间。” 闻言，高越疾步走到男人身前，挥起拳头，大声质问道：“是你在控制着这个游戏，对不对？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你把大家当做什么了？！” 但是高越的手却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拳头停在距离他脸几厘米的地方无法动弹。 男人眼神炙热的看着地上的残肢： “这才是生命原本的样子！恐惧、不甘、绝望、背叛......这些都是最好的养料！”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高越气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揍扁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高越的拳头便狠狠砸在男人脸上，而高越无法停止这种行为。 震惊之余，只听男人大声喊道：“杀了他！” 话音未落，只见高越凌空飞起，狠狠砸在身后的墙壁上。 男人狼狈的站起身来，吐出一口血沫，恨恨的看着高越，抬手在空中挥了挥。 高越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并试图往外拉扯。 高越用力捂住胸口，却无法抑制疼痛，额上也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看着他痛苦呻吟的模样，男人心里只觉得畅快。就在他沉浸在欣赏高越的惨像时，耳边却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监察官108，违反监察守则，全员通报】 【扣除积分：5】 【立即执行】 倏地，男人好似被什么东西拖进了黑暗里，高越身上的疼痛也随之消失。 高越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伴随着心脏的一阵刺痛，他也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这里。 模糊间，却听见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高越坐起身来，却看见姜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他们来了，去拿火把。” 第15章 成为晋级场游戏的绑定玩家 秦洛把火把分发给大家，李一拉过一脸茫然的高越跟着陆之行走到门边。 声音越发清晰，从一开始的沙沙声到指甲刮蹭在墙壁上的尖锐刺挠声，最后是粗重的喘息声，在幽暗封闭的房间里直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在发现门窗都被封死以后，他们气急败坏，不断撞击房门，扣拽窗户上的木板。 姜析转身看着严阵以待的秦艳红和李彩莹：“砸吧。” 在老鹰接连不断的怪叫声和“砰砰”的撞击声下，李彩莹和秦艳红抡起手中的锤子狠狠砸向墙壁。 “没事的没事的，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 李一用力握紧手中的火把，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大家，还是在说服自己。 房门逐渐出现了裂纹，大家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盯着门窗。 “砰——” 终于在一次次的撞击后，房门壮烈牺牲。 为首的老鹰恼羞成怒，粗暴的打掉钉在门后的木板，在伸出爪子试图抓挠大家无果后，猛地踹倒半块门板，怒气冲冲的看着大家。 由于体型的问题，门框每次只能容纳一只老鹰进出，多了就会被卡住。 在他们决定偷袭的那一刻，便落入了姜析等人的陷阱。 在老鹰踏入房间的那一刻，陆之行身上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动手！” 只见陆之行和李一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顶端绑了刀子的桌子腿一左一右狠狠刺向老鹰的脚背，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钳住他的手腕，侧身压在墙壁上。 感受着老鹰滚烫的体温和愤怒的嘶吼，李一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激动： “高......高大哥......” 察觉到李一的异样，陆之行对着一脸震惊的高越大喊：“心脏！” 这一刻，高越的大脑都有些宕机，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勇的吗？ 现在高越总算明白李一往他手里塞刀的意思了，他没有犹豫，径直刺向老鹰的心脏。 “噗呲——” 不知不觉间，高越已经习惯了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他别无选择，他们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老鹰在一阵挣扎后逐渐没了动静，陆之行和李一却拉住老鹰的翅膀不让他倒下，挡在门口，并利用火把震慑后面的老鹰。 老鹰气急败坏，却忌惮火把，不断发出怪叫。 另一边，姜析、秦洛和仲万里不断用火把烧灼从木板缝隙里伸进来的爪子。 过了一会儿，老鹰却跟商量好似的，一只接着一只往房间里扑。 姜析见状拿起辣椒水就朝他们喷去，在逼退老鹰的同时也收获了大家“亲切”的问候。 辣椒水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与此同时，在老鹰把爪子伸进来的时候秦洛就用脏衣服裹住他的手掌，再由一旁的仲万里砍掉对方的手腕。 在接连砍了几只爪子以后，四周顿时没了动静。 仲万里抬手抹了抹眼泪，试探着问道：“都走了？” 高越紧盯着门口，吸了一下鼻子：“不要掉以轻心。” 趁此机会，姜析探头看了一眼秦艳红和李彩莹，俩人已经砸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姜析便让秦洛、李一和仲万里带着秦艳红和李彩莹先过去。 “高大哥，你也过去吧。”姜析想了想：“麻烦你看着他们点，我有些不放心。” “那你们小心。” 听到后面这句话，高越才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但在通过那个墙洞的时候，却被卡住了。 李一和仲万里扣着墙砖，秦洛拽着高越的一只手臂：“高大哥，用力啊！” “轻点轻点！疼！” 看着高越不断扑腾的小短腿，陆之行低笑：“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话音刚落，便有一只瘦小的老鹰挥舞着翅膀冲了进来，然后无措的缩在墙角。 看他肉眼可见的慌张，陆之行不禁失笑：“这里！” 谁料那老鹰一听见声音便张开翅膀把自己包裹起来，一副“看不见我”的模样。 陆之行与姜析对视一眼，这家伙该不会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没有意料之中的惨叫，聚集在门口的老鹰也逐渐逼近，眨眼间，房间内便挤满了老鹰。 俩人背靠着背，慢慢退进卧室里。 在听见一声猫叫的同时，姜析把手中的火把往前一丢，猛地关上房间门，跟在陆之行身后穿过墙洞。 火把砸到一只老鹰胸前，点燃了他身上的羽毛，顷刻间便烧了起来。 他怪叫着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却无济于事，惨叫连连的同时也让火焰烧到了其他老鹰身上，想逃离的时候却发现出口被堵住了。 他们已无处可逃。 几分钟前，秦洛，高越和李一搬过事先准备好的书柜挡住526室的门，再用五六根长短不一的桌子腿抵住书柜。 这样一来，里面的老鹰便无法轻易出来。 当做完这一切，三人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有一只落单的老鹰。 一时间，双方都有些紧张。 高越掏出口袋里的小刀，紧紧握在手里，不动声色的把秦洛和李一护在身后，心里却在估算一刀刺进老鹰心脏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下一秒却看见秦艳红捂着嘴从房间里跑出来，扶着矮墙呕吐不止。 再抬头时，那只老鹰已经不见了。 这时高越三人才意识到耳边噼啪作响，空气中满是烤肉的香味。 但一想到烈火中炙烤的是什么东西后，几人脸上都有些发白。 倒计时：00:21:06 “走吧。” 姜析和陆之行把分装好的油分给大家，四人一组，把油倾倒在房间门口，然后点燃。 在一楼的走廊上发现了陷入昏迷的沈心怡和张乐乐，姜析注意到，张乐乐手腕上的两个小鸡图案不见了。 倒计时：00:00:02 倒计时：00:00:01 公共提示音： 【恭喜各位玩家通过新手游戏：老鹰抓小鸡】 【游戏结算中......】 【游戏结算完成】 【游戏等级：d，新手场，游戏时长：72小时，游戏存活率：29%】 【玩家积分结算中......】 私人提示音（姜析）: 【正在注册玩家身份信息......】 【玩家身份注册完成】 【姓名：姜析，年龄：26，性别：男，身份编号：m（已绑定）】 【新手场积分：10，奖励积分：0，共有积分：10】 【游戏积分结算完成】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朴佳欣才探出脑袋看向大厅里或坐或立的众位玩家。 “呜呜呜......我还以为大家都死了......” 大家齐齐转头，却看见一位十二三岁的女生哭的梨花带雨。 除了他们以外，竟然还有活着的玩家！ 秦洛顿时睁大了眼睛：“你是怎么躲过老鹰的？” 朴佳欣却抬手指向陆之行：“我听他的找了间屋子躲起来，我就躲在厨房的碗柜里，不敢大声喘气也不敢出来，呜呜呜……总算结束了……” 此话一出，所有玩家都沉默了。 这时，从黑暗中又走出一位玩家：王童，只是他始终离大家远远的。 “嗒——嗒——嗒——” 白衣男子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眼神怨毒的看着大家。 看着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姜析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他，公寓的报纸，那位着名的风水大师：肖凌。 眨眼间，大厅中间逐渐显现一扇素色的屏风，高越背着张乐乐，秦洛背着沈心怡，大家有序的在肖凌的注视下穿过屏风。 在众人离开以后。 【游戏场景：老鹰抓小鸡】 【场景正在修复......】 【警告！警告！场景无法修复，正在生成新的游戏场景......】 【场景生成完毕：被活埋的女人，游戏等级：晋级场，游戏可容纳玩家：20人，游戏监察官：108】 【正在绑定游戏玩家：m，m，m，m，m，m，m，m，m，m，m，m】 【玩家绑定完成】 第16章 游戏赌坊 看着明亮的大厅和雕花的窗格，大家都有些激动。 李一掩面而泣：“出来了！我们真的出来了！” 朴佳欣拍掉裙子上的泥灰，直起身来看着四周交头接耳的过路玩家：“太好了！我还活着！耶！” 离开那个黑暗萧瑟之地，姜析的心情也随之明朗了许多。 “下次要一起吗？” 陆之行转头看向身侧的姜析，身后的秦洛也伸长了脖子等着他的回答，不料却被一阵骚乱打断了。 “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大家吵吵嚷嚷，吵醒了角落里的颜百万。待看清各位喜极而泣的玩家时，他猛的睁大了眼睛激动的迎了上来，分别给大家手里塞了名片。 自白日梦想屋出现至今，还没有遇到过一个游戏里能存活下这么多玩家的，更何况还是新手游戏。 据现有数据统计，新手游戏的死亡率是最高的，全员死亡更是达到了65%；除去有组织的团队游戏以外，多人游戏（10人及以上）的死亡率一直持高不下。 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各个玩家之间大概率完全陌生，没有经过磨合，彼此间更是缺乏信任和默契。 在游戏过程中，这个弊端会逐渐显现，不断产生分歧和冲突。而在大多数情况下，玩家之间很难达成一致。 这是导致游戏溃败的主要原因。 然而在新手场和多人游戏的双重buff下，能有这么多玩家通关更是前所未见。 但是看着这些劫后余生的玩家，颜百万一时竟看不出谁才是那位能让大家抱团的人。 是那位魁梧的纹身男子，还是那位笑嘻嘻的年轻男人，亦或是那位一脸平静的小白脸...... “赌？”姜析手指拂过名片上那微微凸起的红字。 名片为黑底红字，正面只有一个赌字，背面则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颜百万？” “恭喜各位通过新手游戏，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只是可惜了没有酒！” 颜百万有些怀念的舔了舔嘴唇，环视一圈：“我叫颜百万，今年五十有七，你们可以叫我老颜。哎——别走别走——” 说话间，颜百万一把拽住王童的手臂，把他拉了回来： “既然大家不想在这儿久留，那我长话短说。咳咳——虽然大家已经走出了新手村，但我不得不给大家泼一盆冷水，因为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这个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来说点不知道的。” “赌！就是游戏赌坊！”说到这儿，颜百万嘿嘿笑了起来：“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一切？”陆之行嗤笑一声：“老头，吃几头蒜啊？口气这么大！” 老头？颜百万恶狠狠的瞪了陆之行一眼，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年轻了，但是还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叫自己老头的！ “老......”看着颜百万的呼吸变得急促，秦洛想让他不要搭理陆之行，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老伯，注意身体。” 闻言，颜百万白了陆之行一眼，冷哼一声，继续对大家说： “如果你们想获得更高的积分，就来找我！赌坊有的是办法！总比你们豁出一条命才赚10积分来的强。” 仲万里惊呼：“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颜百万把大家的表情尽收眼底：“我说过了，游戏赌坊有你想要的一切！” 高越瓮声瓮气的问道：“没有玩过游戏的人也可以找你吗？” “没有玩过游戏？”颜百万反应了几秒：“如果一个人没有通过新手游戏，那系统中就找不到她的身份编号。在这里，没有身份编号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高越眼睛里的光逐渐黯淡，颜百万又补充道：“当然，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如果你需要，赌坊可以找人进行全程保护，但是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因为大家都是新手，难免会出现意外。 高越若有所思，姜析却问道：“游戏赌坊，怎么个赌法？” 语毕，颜百万朝大家招了招手，从展柜里拿起几样东西递给大家。 私人提示音（姜析）： 【物品名称：虎头鞋，售价：15积分】 【积分不足，无法购买】 看着大家困惑的表情，颜百万不急不缓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扇红色的迷你屏风，调出虎头鞋的页面。 屏风和智能手机一般大，画面中间是一双红色的虎头鞋，姜析手里拿的正是其中一只。 正下方有一个横条，左边是红色：12%；右边是蓝色：88%；左上角是黑色的小字：满月宴；右上角是投入的积分总额：320。 “赌坊嘛，总离不开一个赌字。”颜百万解释道：“满月宴是这只虎头鞋所绑定的游戏，这个条条则显示大家下注的比例，红色是能通过，蓝色是不能通过。” “在进入游戏前，赌坊会购买玩家选中的物品，由玩家带进游戏里。如果玩家通过游戏，那他将获得下注总积分的40%；如果玩家折在游戏里了，那下注的玩家将瓜分下注总积分的80%，余下的积分则划入积分池，归赌坊所有。” 颜百万往后划了几页，画面停留在一个银色的太阳徽章上。与虎头鞋不同的是，右边多了一张白色的图片，上面只有一个黑色的问号。 颜百万伸出食指点了点左上角的红色小字：“这件东西已经有人接了。” 画面陡然一变，入眼是一片怪石嶙峋的荒原，黑色的云层下有几只异兽在盘旋，不断发出凄厉的怪叫。 一堆怪石后，一位脏兮兮的男人压低声音问道：“褚队，要不要撤？” “再等等。” “我们已经拿到原石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说话间，男人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盘旋在不远处的异兽，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褚队！你不会是想要那家伙的脊骨吧？！” “来都来了，不带点东西回去怎么行？” 听着这温润沉稳的男声，姜析不禁问道：“这是谁？为什么画面会以他的视角呈现？” “他啊，叫褚子江，是黑桃的队长，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颜百万懒洋洋的道：“如果你不想露脸，那就可以用第一视角进行直播。” “直播？”秦洛惊呼：“你说这是直播？” 在大家不可思议的目光下，颜百万缓缓点了点头：“不开直播，你们怎么下注？” 朴佳欣伸长脖子，眼睛直直盯着画面：“这是实时的吗？弹幕呢？” 颜百万有些不解：“什么弹幕？” 姜析点了点左侧的“玩家信息”，画面上便多了一张图片，上面有一个名字：褚子江；性别：男；游戏通过率：36%。 看着颜百万兴致缺缺的模样，姜析随口问了一句：“你不喜欢他？” 岂料颜百万瞥了一眼画面，冷哼一声，一幅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的样子 姜析还欲再问，却见颜百万跑到角落里拎起一个黑色的大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扇扇迷你屏风分发给大家：“一点心意，还望大家不要嫌弃。” 私人提示音（姜析）： 【玩家m是否要绑定606号赌字屏风？】 下一秒就听见朴佳欣叫了起来：“老头，这怎么还要我绑定？” “你这小丫头，怎么没大没小的！”颜百万瞪了朴佳欣一眼，继续说道：“绑定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影响，不绑定也可......” 这话还没有说完，却见朴佳欣手里的屏风忽然变大，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压倒在地：“救命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快救救我，我不想被压死！呜呜呜——” 看着地上不断哀嚎的朴佳欣，颜百万只觉得脑袋突突的疼，这丫头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 朴佳欣尝试着推开屏风，却无济于事。明明压在身上却感觉不到重量，其他玩家也上前试图扶起屏风，可看着他们脖子上凸起的青筋又感觉是很重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见状，颜百万长叹一口气：“让它变小。” 朴佳欣被压在屏风下，龇牙咧嘴：“你在说什么胡话？” 颜百万居高临下的看着朴佳欣，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只要你心里想着让它变小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哎？真的变小了！” 看着朴佳欣捡起地上指甲盖大小的屏风，大家只觉得新奇，随即与屏风绑定，各自尝试起来。 姜析看着手中巴掌大的屏风，黑色的边框，中间是白色的薄纱，左下角刻了一个小小的赌字。 心念一动，屏风便可随意变换大小，上前全是各类物品的信息，让人眼花缭乱。 他的视线停留在一个白色的人鱼雕塑上，左上角写着“悬赏”两字，投入的积分居然达到了1305，但是右边却是一片空白。 颜百万探头看了一眼页面：“这个是别人挂在赌坊的，据说这件东西在游戏结束以后可以带出来。但是相应的，与之绑定的游戏难度也会增加，这就是为什么积分高却没有人接的原因。” “可以带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只是听说，据说有些东西可以带到下面，至于有什么用，我也不清楚。” 姜析看了一眼颜百万衣领下露出的枯黄稻草，没有说话。转头却看见陆之行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颜百万，就在他伸手想要抽出对方稻草的时候，姜析眼疾手快握住陆之行的手腕，状似随意的拍了拍颜百万的肩膀：“有蜘蛛网。” 颜百万扭头看着干净的肩膀：“小伙子真不错！” 一旁的陆之行在拼命给姜析使眼色：你做什么？ 姜析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大厅：人太多了。 第17章 游戏管理局 说话间，两位陌生的青年迎面走了过来。 其中戴着金框眼镜的青年率先说道：“你们好，我叫柯宇，这位是李飞飞，我们隶属于游戏管理局，现在需要你们随我们走一趟。” 仲万里皱着眉头，戒备的看着他们：“游戏管理局？这是什么东西？” 李一附和：“对啊，听都没听说过。” 柯宇板着一张脸：“顾名思义......” 大家期待的看着柯宇，可他却没了下文，让人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人群外的王童却不断往后退去，最后撒丫子跑了。 看着王童消失的背影，仲万里一言不发开始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出来了，先是遇到那奇怪的老头，现在又来个什么游戏管理局，这不扯嘛！有本事就让这破游戏消失啊！找他们有什么用！ 看着陆续离开的玩家，颜百万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始终板着一张脸的柯宇，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凑到姜析跟前：“小伙子，就跟他们走一趟吧，不会吃亏的。” 看着颜百万脸上意味不明却没有恶意的笑容，姜析转头看了一眼陆之行，却见他伸了个懒腰：“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玩儿。” 姜析转而看着角落里昏迷不醒的张乐乐和沈心怡：“你们那里有医生吗？” 柯宇：“这个你不用担心，局里有医生可以为她们检查。” 闻言，姜析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高越：“高大哥，要一起吗？” 高越却摇了摇头，看着身侧的颜百万：“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他。” 回头却看见小尾巴似的秦洛，还不待自己开口，便听他说：“我跟着你。” 俩人背起张乐乐和沈心怡，跟在柯宇、李飞飞身后。 “现在我要你们抓紧我的手，不要放开。” 跨过门槛，柯宇忽然回头看着俩人说道。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李飞飞急忙解释： “因为你们是从不同的地方登入游戏，现在退出的话，就会回到你们登入游戏时的地方。如果你们抓着柯宇，由他带你们离开游戏，就能跟着他回到他登入游戏之前的地方。” 临了又补充一句：“我们是在游戏管理局登入游戏的。” 话音刚落，秦洛便抓住姜析的衣角，柯宇见状只得拉住秦洛的手腕，低声道：“退出游戏。” 入眼是昏黄的灯光，墙壁上爬满了黑绿色的霉菌，地板上散落着白色的面粉，角落里堆叠着齐人高的纸箱，空气中弥漫着压抑沉闷的腐臭味道。 看着俩人逐渐拧起的眉毛，李飞飞有些窘迫： “咳——这些......这些还没来得及整理，已经在建造新的地方了，相信不久就可以搬过去。” 说完，他有些局促的移开视线：“他们说，会这么臭是因为有老鼠死在这里了。” 柯宇走到门口叫来两位差不多年纪的青年，嘱咐两句便让他们带走了沈心怡和张乐乐。 李飞飞从角落里搬来两个蓝色的塑料椅子，用袖子擦了擦桌面，给俩人倒了水：“你们喝水。” 看着李飞飞狗腿的样子，柯宇就气不打一处来，随即冷哼一声，大步离开了房间。 空气有些压抑，面对俩人时不时投来的视线，李飞飞硬着头皮道：“那个......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看看那两位女生怎么样了。” 看着李飞飞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姜析转头看着一脸忧虑的秦洛：“怎么了？” 秦洛握住纸杯的双手紧了紧：“我就是在想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姜析揶揄道：“怕了？” “没有！”秦洛下意识侧过身体看着姜析：“我就是有些担心。” 看着少年黑亮的眼眸，姜析也就没有继续逗他：“等会儿就知道了。” 他之所以跟过来，也是想知道这游戏管理局是做什么的。 白日梦想屋出现至今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从颜百万的游戏赌坊到现在的游戏管理局，姜析隐隐感觉到混乱中有一种秩序在逐渐形成。 虽然不知道人类的未来究竟会如何发展，但是国家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社会被倾覆。 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明白他们想做什么，如何做。 十分钟后，朴佳欣被戴春海钳着手臂推了进来。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抬头却看见满脸惊讶的秦洛和一脸淡定的姜析： “你们怎么在这里？！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被什么恐怖变态组织绑架了！” 说完，还狠狠瞪了戴春海一眼。 恐怖？变态？绑架？戴春海的嘴角忍不住抽搐。 一见面他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说明来意，可谁知这小姑娘上来就是一顿输出： ‘什么游戏管理局？没听说过呀！’ ‘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证件拿出来看看！’ ‘什么都没有，还敢说自己是好人？！’ ‘我还说自己是斯嘉丽呢！’ ...... 最后忍无可忍，戴春海只得拽着朴佳欣的手臂把她强行带上了车。 一路上，她的嘴巴可没停过。 趁着说话的空隙，王童和李一也被带过来了。只见俩人一脸的愤懑，特别是王童，本就稀疏的头发此刻更是犹如一蓬秋后枯萎的杂草，荒凉又萧瑟。 王童远远站在房间的一角，李一拖来椅子一屁股坐到姜析对面：“早知道就跟着你们了。” 瞥到李一后腰处的脚印，朴佳欣问道：“怎么了？你们被打啦？” 闻言，李一有些窘迫的看了一眼姜析：“也不是，就是被推了一下。” 朴佳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语气中满是怀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做什么！” 说话间，却见廖宁斜斜靠在门边：“你们几个，跟我来。” 穿过不算干净的狭长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应该是用于丢弃货物的仓库，面积不小，角落里散落着没有清理干净的大米袋子和食品包装袋。 大家随意站做一堆，姜析看了一圈，却发现几张熟悉的面孔。 陆之行也看见了姜析，同身旁的高越穿过人群来到他身边。 姜析目视前方，小声道：“怎么样了？” 陆之行拉开自己的上衣口袋，露出里面的稻草人。 姜析顿时瞪大了眼睛，说不惊讶那完全是假的！稻草人？颜百万！陆之行不会是把他“杀”了吧？！ 震惊之余，转头便看见秦洛朝着不远处的张乐乐和沈心怡挥手，李彩莹见状也跟了过来，她看着俩人： “你们感觉怎么样？” 张乐乐捏紧拳头挥了挥：“好了，现在活蹦乱跳的。” 姜析也直直看着俩人：“医生怎么说？” 张乐乐：“唐姐说这个叫什么......什么障碍来着？” 李彩莹：“应激障碍。” “对对对，就是这个，唐姐还说让我们多休息来着。” 看张乐乐能说能笑的模样，姜析这才放下心来，当看到一脸忧虑的沈心怡时，他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累了。 这时，被大家包围的廖宁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东西想问，但是我不想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如果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去找一个叫柯宇的小子，让他和你们解释。”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的虚汗，一边说道：“廖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人群中，一位穿着黑色t恤的男子大声道：“就是！有什么屁就快放！” 随即有人附和：“你不是说有关闭游戏的方法吗？快说啊！” 闻言，廖宁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蒂丢到地上用脚碾灭： “那我就简单说下，现在站在这里的都是三天内通过新手游戏的玩家。之所以把你们聚集起来，是因为关闭游戏的方法就在游戏里，所以我需要你们不断通过游戏，把那个东西带出来。” 此话一出，空气沉寂了几秒，随即又热闹起来： “什么东西？” “你说的是真的吗？” “要通过多少游戏才可以？” 更有人大声质问道：“你这样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说的没错！到时候我们把东西带出来交给你们，我们却什么都没有！” “就是！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也有人反驳道：“你们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把东西带出来，你自己能出来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看着激动的玩家，廖宁示意陈百灵把手里的资料发给大家：“这就是关闭游戏的关键，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集齐所有的地图碎片。” 姜析看着手中的照片，那是一张彩色的复印件，纸张已经泛黄，依稀能看出山川河流，以及一个芝麻大小的红色圆点。 罗煜惊呼：“这就是地图碎片！这个圆点处有什么？” 廖宁摇了摇头。 罗煜又问：“这样的碎片一共有多少张？” 廖宁表示不知。 罗煜再问：“那现在我们手里有多少？” “就这一张。” “我可以看看原件吗？” 廖宁挑了挑眉：“不可以。” 见罗煜还欲再问，廖宁又补了一句：“原件在葛老那里。” “葛老？”罗煜追问：“你说的葛老是葛桢永安吗？” “嗯。” 得到答案后，罗煜眼睛都亮了：“葛老在这里吗？我可以见见他吗？就问几个问题，不会耽搁很长时间的。” 廖宁看了一眼罗煜，又默默移开视线。 反倒是秦艳红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我进到游戏里找这个碎片，你们会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廖宁看着大家，一字一句道：“不会。” 话音刚落，便有人骂骂咧咧：“去你女马的！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 “你这狗屁局什么都拿不到！还真把我们当炮灰了？！” 廖宁抬头看着吊灯下飞舞的蛾子：“你想要什么？钱？我可以给你，但前提是你能活着回来。女人？我也可以给你，但你确定自己有这个命享受吗？” 那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廖宁看着神色各异的众多玩家，漫不经心道：“反正都是死，不如死的有价值一些。” 这话就好似一簇火苗，瞬间便点燃了枯木。 有人大声叫骂着，仿佛这样就能掩饰心里的恐惧。 看着正前方敞开的大门，廖宁：“要走要留，各位请自便。” 随着玩家不断离开，陈百灵皱眉看着廖宁：“廖叔，再这样下去，可就真没什么人了。” 看着所剩无几的玩家，廖宁满意的笑了笑：“留下来的才是我们需要的。” 第18章 廖宁与手写信 廖宁带着大家往深处走去，推开一扇铁皮门，露出里面贴的密密麻麻的墙壁： “这些都是大家收集的资料。” 有白纸黑字的文件、报纸剪纸、手机网络截图、清晰度不等的照片、手写...... 涵盖了导致白日梦想屋出现的各种猜想和假设，以及至今进行、通过的游戏及其攻略。 但真正吸引姜析的却是一封手写信： 亲爱的陌生人，我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告诫人类，并尽快做好准备。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在不久的将来，人类世界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游戏系统将对全人类开放。 人类会度过一段黑暗的日子，绝望和恐慌会浸透整座城市，并伴随着人口骤减、社会矛盾激化、体制崩溃...... 死气会逐渐蔓延开来，对你们而言，这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啊我原本不想这么说的，可是我曾看见大海变了颜色、神从空中坠落、反叛者死于理想、鬼怪啃食野兽的身体......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让我心中一痛。 言归正传，系统会通过新手游戏进行初步筛选，在这期间，你们需要尽可能的活下去。 游戏是可以被关闭的，但在此之前，你们需要集齐所有的地图碎片。地图碎片就在游戏里，当你们完成任务后会随机掉落。 注意：不要做出任何伤害系统的行为！！！ 大多数情况下，她是理智公平的。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为了能尽快关闭游戏，我希望你们可以组建自己的队伍。我有幸见过并肩作战的人类，那是可以斩断黑暗的利剑。 随信件一起寄出的，还有一个u盘，希望这样做，可以帮到你们。 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一时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我真的很喜欢你们，你们就像贫瘠草地上肆意生长的野草，顽强又热烈，教会我很多东西。 地球是最后一个世界，如果这次还没有成功，那一切都将清零，也包括我们。 最后，祝你们好运。 落款是一朵亮黄色的向日葵。 看着娟秀的字体，姜析心里却升起异样的感觉，他转头看着廖宁：“知道是谁写的吗？” 廖宁摇摇头：“这封信是从南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寄来的，当我们反应过来找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了。” 二十年前，廖宁刚破获一起杀人抛尸案，得到市里的嘉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在一堆花花绿绿的粉丝信件中，发现了这封没有具体收信人的信。 那时还是寒冬，局里刚收留了一位醉倒在路边的大汉，在听见同事说那人酒醒了以后，就随手把信塞进了抽屉。 等闲暇下来打开时，却发现里面这些不知所云的内容。 起初，廖宁并没有在意，只当这是谁的恶作剧。 紧接着，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廖宁开始不停地做梦。 梦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被野兽追赶的女人、被大火焚烧的学校、没有五官的孩子、独自跳舞的公主、把猫踩死的少年、溺水的人鱼...... 最严重的时候，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或绝望或扭曲的面孔，这也是导致廖宁性情大变的罪魁祸首。 不久后，廖宁就因为一次暴力执法事件，被无限期停职。 可当空中出现这巨型木质建筑的时候，廖宁却想起了那封信，而信中的内容也在一一实现。 他急忙带着信去见了局长。 直到一个半月前，他才被召了回来。 陆之行站在姜析身侧：“那个u盘呢？里面有什么东西？” 廖宁：“u盘在局长那里，里面的东西很杂，有一些游戏的信息，也有攻略，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错乱的，我们现在还不理解其中想要传达的信息。” 陆之行：“我可以看看吗？” 廖宁：“我会和局长申请。” 话音刚落，却听沈心怡问道：“那个地图碎片，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那是一位叫李海丰的玩家带回来的。” 说起碎片，廖宁的眼睛逐渐变得黯淡：“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他身上有碎片，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然后从某一天开始，他说有人在耳边说话，还经常梦到游戏里发生的事情。时间久了，他就分不清现实和游戏。这个碎片是在他死后，从他身上发现的。” 听完，姜析有些意外：“他死了？” 廖宁顿了顿，哑声道：“自杀。” 陆之行仰头看着墙壁上关于地图碎片的信息：“也就是说，这个碎片会影响人的心智，严重时可导致死亡。” 闻言，张乐乐的脸色有些苍白：“有什么办法可以取下来吗？” 廖宁摇摇头。 罗煜扶了扶眼镜：“现在只是缺少实践，毕竟碎片只有一块，与它接触最密的李海丰也已不在人世。只要接下来有人带回碎片，供人研究，那取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高越：“那怎么才能知道自己身上有碎片呢？” 罗煜：“按道理来说，携带碎片的人身上应该会有一些变化。当然，我是说除了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这种情况。其实事情的发生都是有迹可循的，就好比说有碎片落到你身上，你身边应该会出现一些预兆和变化，或者是你当时忽略了什么细节，才导致自己错过了它。” 见没有人接话，罗煜才问道：“‘地球是最后一个世界，如果这次没有成功，那一切都将清零，也包括我们。’我想问一下，大家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 李彩莹试探着道：“会不会是外星人？” 陆之行目不转睛的看着墙壁上的资料，头也不回的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张亦安：“有没有可能是平行世界？我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无数个平行世界，如果主角没有完成任务，那世界就会毁灭，直到下一次轮回，开始新的世界任务。” 高越：“照你这么说，我们可能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语毕，只见秦艳红给了高越一个大白眼：“瞎说什么呢！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高越：“我就是实话实说嘛。” 丘月：“也有可能是独立于地球之外的存在，有山有水，有神仙凡人......”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廖宁打断了：“好了好了，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李飞飞推着大家往外走，却听罗煜说：“啊？我还没有看完。” 李飞飞：“明天你在过来看吧，我们也要回家了。” “好吧，你发给我个地址。”说完，罗煜就快步追上前面的丘月：“小姑娘，我觉得你刚刚说的那个‘独立于地球之外的存在’很有参考性啊，你能具体给我说说吗？” 与此同时，姜析却掏出手机：“我可以拍照吗？” 廖宁：“可以。” 姜析咔咔拍完，却听廖宁问道：“你的父亲是不是姜柏杨？” 闻言，姜析回头直直看着他：“你认识我？” 看着姜析眼里的戒备，廖宁轻笑：“还是小时候可爱。” 说完，一把夺过姜析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舞：“这是我的号码，有不懂的地方就打电话问我。” 姜析接过手机：“谢谢。” 他仔细看着廖宁的脸，却始终想不起来他们究竟何时见过。 只怪岁月无情，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是消颓邋遢大叔的模样。 廖宁看着一旁苦大仇深的柯宇：“小宇，你送他们回去。” 当柯宇去取车的时候，张乐乐和沈心怡却拉住姜析。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却见沈心怡咬了咬牙：“我怀疑自己身上有地图碎片。” 第19章 碎片与向日葵 姜析的眉毛下意识拧起，他把沈心怡拉到一旁，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能仔细说说吗？” 沈心怡抬头看了张乐乐一眼： “在游戏里的时候，茜茜给了乐乐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了一座寺庙，旁边写着往生寺。当时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随手把它揣进口袋里了。直到看到那张碎片的图片，我们才后知后觉，觉得那很有可能就是一张地图碎片。” “那东西呢？” 张乐乐小声道：“不见了。” 对此，沈心怡有话要说： “在意识到这可能是地图碎片以后，我们急忙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那时它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两截。可就在刚刚，我们发现它消失了。” 张乐乐也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发誓，我就把它放在口袋里，但是我们刚刚怎么找也没有找到。” 姜析想起廖宁说的话，急忙问道：“你们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吗？或者说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说起这个，张乐乐就寒毛直竖：“我看见茜茜从楼梯上摔下来，然后被一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拖进了地下室。” 这已经是姜析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了：“茜茜是谁？” 张乐乐抿了抿嘴唇：“就是那个给我千纸鹤的小女孩。” 姜析本想问她们在走散以后，她们去了哪里，但是又听张乐乐说道：“心怡也能看见！心怡，你快告诉他你看见了什么！” “你们都能看见？” 沈心怡点了点头：“但是我们看到的画面不一样。我看见莲心公寓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天边挂着一轮巨大的红色圆月，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感觉很压抑。” 然而就在沈心怡转头的瞬间，姜析却看见她眼睛里有一抹红色闪过。 环顾四周，除了泛黄龟裂的墙壁外再无其他颜色，更别说艳丽的红色。 那是什么？ 沈心怡回头却看见姜析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姜析摇摇头：“你感觉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沈心怡与张乐乐对视一眼：“没有，你发现什么了吗？” 姜析揉了揉眉心：“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沈心怡还欲再问，却听高越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呢！就等你们了！” 张乐乐：“来了！” 感受着轻风拂过脸颊，姜析逐渐放松下来。 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高楼和霓虹灯光，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去问游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因为大家都在寻找的路上。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模样，但至少，这一次，他们都还活着。 副驾驶室，高越转过半个身子看着大家：“你们饿了吗？” 本来不饿，但被高越这么一问，张乐乐却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饿了，高大哥，你要请我们吃饭吗？” 只见高越咧嘴一笑：“我请大家吃烧烤。” 张乐乐：“谢谢高大哥。” 双陶步行街。 看着三三两两的行人，高越不禁有些惆怅：“今儿个没有以往热闹了。” 转过熟悉的街角，高越轻车熟路的与老板娘攀谈起来，还不忘招呼大家：“要吃什么随便拿啊。” 说完便钻进对面的便利店，再回来时手里却多了一箱啤酒。 “都成年了吧？”高越看向一旁有些局促的秦洛：“今年多大了？” 秦洛急忙回道：“十九了。” “那喝点喝点，今天可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柯宇原本是想回家的，可是却被大家簇拥着到了地方，看着高越递来的酒，急忙拒绝：“我不喝酒，等会儿还要开车。” 经他这么一说，高越这才想起大家是怎么过来的：“叫代驾。” 柯宇还想拒绝，可瞥见大家松弛的状态也就没有再坚持，伸手接下。 陆之行把玩着手中的屏风，调出一个页面怼到柯宇面前：“姓柯的，这碎片原来是可以兑换的吗？” 柯宇瞟了一眼页面：“对，但是碎片的数量是有限的，只有10张，而兑换一张碎片需要10万积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兑换过。” 陆之行看了一眼下方的数量，的确是10张。 高越翻了翻五花肉：“这个碎片到底有什么用？” 柯宇目不转睛的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块牛肉：“我听别人说过，碎片上显示的地点可能是下一张碎片所在的地点，也有可能是获得高额积分的地点。” 陆之行：“高额积分？” 柯宇眼疾手快的把牛肉放到碗中：“按照常规的思路，通过游戏会获得积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仅仅通过游戏得到的积分是有限的，所以玩家一般会去触发支线任务或者隐藏任务，完成的话将会获得高额积分，一般是几百不等，也有少部分会上千。” “隐藏任务？”陆之行转而看向张乐乐和沈心怡：“你们有多少积分？” 张乐乐：“我的是60。” 沈心怡：“我的也是60。” 看着大家有些扭曲的脸，张乐乐反问道：“你们有多少？” 高越狠狠吃了一口肉：“10。” 一瞬间，张乐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啥？” “新手积分都是10。”柯宇解释道，随即又问：“你们是触发了支线任务吗？” 张乐乐抬头：“是一个隐藏任务，但是只完成了一半。” 语毕，柯宇看张乐乐和沈心怡的眼神都变了不少。一般来说，新手游戏里的任务很难触发，甚至有些游戏就没有支线或隐藏任务。虽然她们只完成了一半，但好在还是活着回来了。 高越抬头看着柯宇：“看你年纪轻轻的，通过几个游戏了？” 柯宇：“除去新手游戏，只过了2个，大多时候我都带着大家去刷分。” 高越：“刷分？” 柯宇放下筷子：“有一个刷分系统，每日都会刷新任务，比如把东西送到指定地点，给宠物洗澡，帮农妇种地除草，做一顿饭之类的事情，完成一个任务会得到不等的积分，一般只有0.2积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虽然积分是低了些，但至少不会丢了性命。” 高越：“原来还能这样啊。” 随着夜色渐浓，周围也逐渐冷清下来，就连对面的麻辣烫也开始收拾桌椅板凳，准备回家休息了。 沈心怡扶着已有醉态的张乐乐朝着街角走去。 高越见状推了推一旁呆坐着的柯宇：“愣着做什么啊？去送送她们。” 柯宇后知后觉，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没说几句，高越也接到了妻子的电话，简单应了几句以后便匆匆向大家告别，踉踉跄跄着走远了。 陆之行见状也伸了一个懒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稻草人丢给姜析：“归你了。” 看着陆之行渐行渐远的身影，姜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稻草人，又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秦洛，沉默良久。 他尝试着叫醒秦洛，却无济于事；问他家在哪儿，却只能得到一句话：我不想回去。 最后，姜析摸了摸秦洛空荡荡的口袋，认命的搀扶着他朝自己家走去。 刚走出一段距离，姜析的额头便出了一层薄汗，别看秦洛消瘦，一摸全是肌肉。还得一直拉着他，稍不注意，就会朝着地面栽去。 半路，秦洛模模糊糊间却看见姜析近在咫尺的侧脸，在短暂的失神后便开始挣扎起来，一边推开姜析一边说着：“不要靠近我，我脏。” “不要动！” 这一刻，姜析真的很想丢了他！ 下一秒却听见秦洛低声呜咽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着让人听不真切的呓语。 至此，姜析不得不停下脚步，稍稍喘口气后又步履蹒跚的往前走去。 一回到家，姜析便迫不及待的把秦洛往沙发上一丢，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转身进了卧室。 出来时，却看见秦洛坐在沙发上，僵硬的移开视线；但没过几秒，却又看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嘿嘿傻笑着；待姜析靠近时，又“咚”的一声倒在沙发上没了动静。 姜析沉默许久，转身拿出口袋里的稻草人研究起来。 稻草人也就巴掌大小，身上缠绕着红色的丝线，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真的是颜百万吗？ 然而下一秒却听见稻草人开口说话了：“嘿嘿嘿，我是小稻，你是谁？” 姜析沉默不语。 岂料稻草人却换了副嘴脸：“啊！你这愚蠢的人类！快松开你的脏手！” 感受到稻草人往外挣扎的力量，姜析下意识收紧手上的力道，却又听他骂道： “该死！你这低贱的人类！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样对我！快放开我！你听见没有？等我出去了，定要将你剥皮抽筋！生不如......” 姜析被吵得不行，反手就把它扔进鱼缸里。 饿极了的鱼儿一拥而上，啃食着它身上的稻草，只听他叫道： “救命啊！我最讨厌水了！不要咬我！快救救我！我错了！你不低贱！也不愚蠢！哥哥，救救我！爸爸！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 当姜析把它捞起来的时候，身上的稻草已经掉了几根，并且一动不动的躺在茶几上，没了动静。 姜析居高临下的看着它：“死了？” 然而转身却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抓起稻草人就要烧了它。 感受到温热的火焰，稻草人也不敢再继续装死了，它开始拼命挣扎：“我没死！还活着呢！快住手！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死了！” 姜析这才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稻草人啊。” “有什么用？” “只要你把我随身携带一段时间，然后放上沾染了你气息的东西，一般是头发，我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变成你的样子。” “可以维持多长时间？” “三天，最长可以维持三天。啊！烧到了！好烫好烫！” 说话间，稻草人被火焰燎了一下，但好在稻草是湿的，烧不起来。 姜析却毫无预兆的松开手，任由它掉到地上，然后抬脚踩灭它身上那微弱的火苗。 短短时间内，被泡水、被火烧，还被脚踩在地上，稻草人只觉得生无可恋。 这人是魔鬼！ 姜析转头又找来一个玻璃瓶，把稻草人关在里面。在往鱼缸丢了一把鱼粮后，心满意足的回了卧室。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不见秦洛的身影，反而接到了沈心怡的电话： “我昨晚做梦梦到一株黄色的向日葵，无论我怎么跑，回头的时候却还是能看见它。它一边叫着你的名字，一边说‘让姜析来见我。’” 姜析不想往坏处想，但又听沈心怡说：“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的床头有一瓣向日葵的花瓣。所以姜析，这不仅仅是梦。” 第20章 梦境中的花瓣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说。” 得到答复以后，姜析转头看着茶几上的玻璃瓶，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稻草人：“关于游戏，你知道多少？” 被迫挤在狭小空间一整晚的稻草人把姜析骂了个遍，可当看着他白净的脸颊时又变得乖顺： “我只是游戏的一个奖励道具，知道的不多。等等等等！我还没有说完！只要你不再把我放进去，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听完，姜析随手把他丢到茶几上，自己则仰靠着沙发：“说说吧。” 稻草人挣扎着站起来：“大多时间我都在沉睡，可是每当系统重新启动的时候，我们就会和她一起苏醒。沉睡和苏醒没有规律，有时是几十年，有时是几百年。” “你现在是第几次苏醒？” “第四次。” “每次醒来都是在地球吗？” “不是。” 姜析顿了顿：“之前的世界与现在有什么不同？” 稻草人嗯嗯啊啊半天却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姜析索性换了一个问题：“之前的世界怎么样了？” “她们已经不再适宜人类居住，被丢弃了。” “被谁丢弃？” 却见稻草人用他那黑豆做成的眼睛看着自己，虽然他的眼睛无法聚焦，但姜析就是觉得他在看自己。 “你是说，人类？” “嗯。” 话音刚落，却见稻草人“啪”的一声倒在沙发上，没了动静。 “你怎么了？” 稻草人闷闷的道：“我想睡觉了。” “最后一个问题，与向日葵有关的游戏有多少？” “游戏随时都在刷新和重置，除了系统，没有人知道。”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除了地球还有三个世界。而系统出现在地球，会不会与那三个世界有关？系统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在她的设定中，人类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还有，人类真的可以抛弃世界吗？ 时间不知疲倦的往前奔流，姜析抓起茶几上的稻草人出了门。 游戏管理局。 李飞飞带俩人到房间喝茶，途中却看到廖宁在开会，只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底下的人朝他吼道：“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即便只是匆匆一眼，也能感受到里面焦灼不安的气氛。 姜析：“发生什么事了？” 李飞飞的脸色非常难看：“不久前，有三十多人进了游戏，却只有3个人回来。” 此话一出，周围的温度都低了不少，仿佛置身于不见天日的海底，让人遍体生寒。 “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廖队开完会就过来。” 说完，李飞飞便离开了。 沈心怡从包里拿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玻璃瓶递给姜析：“这就是那片花瓣。” 花瓣是亮眼的橙黄色，看起来与普通的花瓣没什么区别。 “天边泛着霞光，一株巨大的向日葵伫立在天地之间，它真的很大，花瓣比一位成年人还要高；距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一间木屋，但是被锁上了；屋前有一条小河，河里都是白色的骨头。” 说到这儿，沈心怡忽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当我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那朵向日葵调转了方向，它的花杆向下弯曲，花盘停在距离我脸两三厘米的地方，上面没有瓜子，只有密密麻麻的眼睛。它们看着我，叫着你的名字。我太害怕了，手脚不听使唤，愣在原地无法动弹，它们又一字一句的说‘让姜析来见我’。” 姜析握住沈心怡微微颤抖的手，轻声道：“没事儿了，你回来了。” 待沈心怡逐渐平静下来，姜析才问道：“你觉得那是什么？” “我觉得它认识你。”沈心怡不安的绞着手指：“它知道你的名字，知道我和你认识......” 说话间，却见廖宁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花瓣又看向沈心怡：“事情我都听姜析说了，之前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沈心怡摇摇头：“没有。” “那个碎片......”廖宁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下一秒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姜析说道：“这不巧了，三天后我们要进的那个游戏，就和向日葵有关。” 姜析沉默半响：“我可以跟你们进那个游戏吗？” “没问题。” 当廖宁说出来的那一刻，就是希望姜析可以和他们一起进游戏。在此之前，他也问过同姜析一起游戏过的玩家（陆之行）。在权衡之下，他认为可以带着姜析。 “游戏是c级，不会太难，三天后我们在游戏大厅碰面。” 姜析轻轻点了点头。 廖宁：“对了，那个碎片已经申请下来了，你们要去看看吗？” 看着沈心怡点了点头，姜析看向廖宁：“麻烦了。” 到的时候却发现陆之行已经在那里了。 看见熟悉的面孔，陆之行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朝俩人挥了挥手：“嗨，又见面了。” 与此同时，廖宁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对几人说道：“你们慢慢看，有问题就找李飞飞。”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姜析走到陆之行身边：“看出什么了吗？” 陆之行指着碎片上的那个红点：“你们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沈心怡探头看了一眼，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红点。但是在她扭头的瞬间，却恍惚看到一个奇怪的图案。 她蹲下身来与桌面齐平，却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尊断臂的神像！” 红点是她眉间的花钿！ 姜析表现的倒是淡定。 就在这时，沈心怡却看到一副诡异的画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跪坐在神像前祈祷，随后拿起地上的刀子刺向自己的心脏，倒下前还看着神像说了一句“对不起”。 好在姜析发现的及时，在沈心怡倒下之前扶住了她，却听陆之行问道：“她怎么了？” 姜析直直看着陆之行：“她身上有地图碎片。” “这可真是有趣。”陆之行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心怡。 待沈心怡缓过神来，还不待姜析开口，便听她说道：“我看见一位老人在神像前自杀了，用匕首刺向心脏，一刀毙命。” 陆之行玩味的看着那张地图碎片：“是这尊神像吗？” 沈心怡点了点头。 陆之行看着俩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临走前，他问姜析：“那小东西听话吗？” 小东西？ 姜析不禁有些意外，他还知道什么？ 沈心怡抬头看着俩人：“什么小东西？” 姜析：“没什么。” 待陆之行离开以后，沈心怡看着姜析：“你确定要进游戏吗？” “嗯。” 思考良久，沈心怡又说道：“我可以跟你进去，我看见过那朵向日葵和周围的景象，或许可以帮到你。”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游戏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再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必冒险。” 沈心怡没有跟随姜析一起离开，因为李飞飞说需要她暂时留在那里（已经得到沈心怡的同意），兴许能找到取下碎片的方法。 刚回到家时，姜析却接到姜承的电话: “他刚刚进游戏了。” “知道了。” “恭喜你通过新手游戏，干得不错！我一直都知道你能做到。” “要不然怎么做你的弟弟？” 却听那边传来低笑：“好了，有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 “嗯，我知道。” 三天后，白日梦想屋游戏大厅。 与廖宁一起的还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看着姜析，热情的上前握手，用流利的中文打招呼：“你好，我是伊恩。” “你好，我是姜析。” 廖宁：“好了，我们进去吧。” 沿着廖宁的视线看去，只见屏风上是一片茂盛的向日葵花海，左上角写着：向日葵小镇。 第21章 游戏:向日葵小镇——审判 等级:c 头顶是一片一望无际、倒立着的向日葵花海；脚下是一块无瑕的镜子，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你笑，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笑；你挥手，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挥手。 在绵延不绝的镜海和花海中，人类显得如此渺小，仿佛穿梭在其中的蚂蚁。 看的久了，竟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 眼睛有这般淡漠吗？鼻子是不是有些歪了？嘴巴应该没有这么大吧？ 不，这不是我！ 这只是一位陌生人！ 你笑，他就僵硬的扯起嘴角；你后退，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率先发现姜析没有跟上来的人是廖宁，转身看见姜析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脚下的镜像出神。 廖宁脸色一变，试探着叫道：“姜析？” 没有回应。 轻手轻脚的靠近，才发现姜析脚下的镜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位陌生的邋里邋遢且秃头的中年大叔。 “oh my god!” 伊恩大惊，视线在姜析和中年大叔之间反复横跳：“廖，这是怎么回事儿？” 廖宁紧皱着眉头：“你之前没有遇到过镜像人吗？” 伊恩摇摇头。 廖宁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样，你去遮住那男人的眼睛，同时要注意不要和他对视。” “ok。” 伊恩快速的瞥了一眼，在确定大概位置以后，二话不说背对着中年大叔坐在姜析面前，阻断了俩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廖宁一手捂住姜析的眼睛，一手揽着他的腰把他往后拉。 姜析只觉得“自己”逐渐扭曲，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拉扯、揉捏，变形、断裂，身形越发诡异。 紧接着，世界陷入黑暗，只听见廖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先不要睁开眼睛。” 姜析的眉头下意识拧起，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是自己太放松了吗？ 廖宁和伊恩却在姜析身上摸摸搜搜，一会儿掀掀衣摆，一会儿又撸起裤腿。 姜析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检查你有没有被镜像人夺舍。” 廖宁直起身来，松了一口气：“好了，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但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姜析缓缓睁开眼睛，沿着廖宁的视线看去却发现镜面一片空白，只有一条细长的黑线自脚下延伸至远方。 廖宁：“看见那条黑线了吗？” 姜析点点头。 “那就好。如果一直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就会夺取你的身体，代替你离开这里。嘛！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这么久了，也没听说有哪个镜像人真的离开了这里。不过好在他只是带走了你的影子，再回来就是了。” 找回来？ 姜析：“怎么找？” “别急，他不会离开你太远的。” 廖宁解释道：“你脚下的黑线连接的就是你的影子，如果影子距离本体太远，就会成为独立的个体。这样一来，影子对他就没有用了。等他再靠近些，我自然有办法抓住他，到时候你配合我。” “好。” 伊恩有些好奇：“如果人失去了自己的影子，会怎么样？” 廖宁：“本体与影子本是一体，如果双方分离太久，本体就会逐渐从世界中隐去。怎么说呢？就好像隐形人一样，没有存在感。即使他站在你面前，你也会下意识的忽略他。” 伊恩：“这样也太可怜了！” 姜析：“廖队是在之前的游戏中遇到过镜像人吗？” 廖宁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嗯，之前遇到过两次，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他们。” 虽然廖宁寥寥数语带过，可是那两次他们损失惨重，不少同伴永远的留在了游戏里。 姜析没有追问，时不时用余光瞥向斜后方那团黑色的阴影，他始终跟在几步之外，不远不近。 姜析不想打草惊蛇，正要叫住俩人，却见小稻从口袋里掉出来，飞快的朝着阴影移动。 事情发生的太快，姜析还来不及反应便看见阴影跟在小稻身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远离自己。 姜析瞳孔猛的一缩，疾步追了上去，不明所以的廖宁和伊恩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几个呼吸间，只见阴影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小稻也不见踪影。 廖宁站在姜析身侧，环顾四周：“你看见什么了？” 姜析沉默半响：“廖队，如果影子被吃了，还能找回来吗？” 伊恩顿时瞪大了眼睛：“吃了？！被什么东西吃了？你看见了吗？” “一个......” 正说着，却听见细碎的器物破裂的声音，不过几个呼吸间，那声音越发清晰，反观廖宁和伊恩却没有什么反应。 伊恩急了：“一个什么？姜！你倒是说啊！” 姜析僵在原地，下意识屏住呼吸，压低声音：“你们，离我远一些......快跑！” “咔擦——” 话音刚落，姜析脚下的镜子便轰然碎裂，他也随着碎片一起坠落。 又是黑暗，深邃又粘腻，仿佛掉入坏掉的牛奶中，还有人往里面倒了墨汁，压抑的有些窒息。 姜析不停的往下坠落，他胡乱挥舞着双手，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只能感受到它像风一样穿过指缝，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恍惚间，却见一个白色的光点漂浮在虚空中。在它身后，是无数闪耀着白色光芒的镜子碎片。 它们缓缓从姜析身边飘过，只有巴掌大甚至只有指甲盖大的碎片上闪烁着各种各样的画面。 少女的毕业照片、刚出生的婴儿、坠楼的男人、独坐的老人、口鼻流血的猫咪、被洪水卷走的少年...... 其中一块径直朝姜析飘来，紧紧贴着他的脖颈，眨眼间融入身体，消失不见。 【玩家m进入游戏：向日葵小镇——审判】 【游戏等级：c】 【游戏已锁定】 【游戏时长：48小时】 【倒计时：47:59:58】 【祝玩家游戏愉快！】 火，燃烧的火焰不断灼烧着皮肤，空气中满是呛人的黑烟。 “姜析”举起斧头不断劈砍着木制的门栓，收效甚微。 氧气不断被红色的火焰夺走，“姜析”不停的咳嗽，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刺痛难忍，自己也随着手中的斧头一起倒下。 他口中不停呼唤着少女的名字：“莉莉安......莉莉安......” 透过狭长的门缝，“姜析”看见围聚在一起高举着火把的镇民。在他们面前，是一位被绑在十字架上正被烈火焚烧的少女。 她失去了双眼，嘴角也流着鲜血，小小的身体被黑色的铁链禁锢在十字架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天空黑的深沉，不见一丝光亮，就连星星都隐去了踪迹；不觉清风，不听鸟鸣，只有火焰在劈啪作响。 恐惧在分食理智的尸体，他们叫嚣着、怒吼着，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占了上风。 “烧死她！” “邪恶的女巫！” “就是她带来了疾病！” “她是害虫！” “魔鬼的奴仆！下地狱吧！” ...... 悄无声息间，有黑色的阴影自林中走出，人身羊头，举止怪异。 随着一声惊叫，人们四散而逃。 可不知何时，四面全是这样的怪物。 它们转动扁长的瞳孔，贪婪的注视着鲜活的生命。 终于能饱餐一顿了。 第22章 森林里的秘密 再睁眼时，姜析置身于一间逼仄的小屋内。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株黄澄澄的向日葵；床边散落着几本晦涩难懂的外语书籍；空气中满是苦涩难闻的草药味。 沃纳·塔什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站在门口看着姜析：“你来的正好，我要和莉莉安上山采草药，就麻烦你留在这里看家了。” 采药？ 莉莉安？ 姜析笑道：“我也要一起去。” 沃纳·塔什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那好吧，但是进入森林以后你要跟紧我们，要是迷路就麻烦了。” 姜析一边回应一边朝沃纳·塔什靠近：“没问题。” 不远处，一位纤瘦的少女奋力朝俩人挥着手臂：“沃纳！这里这里！” “莉莉安——”沃纳·塔什大步朝她跑去。 一路上，沃纳·塔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大多是镇上发生的事情。 谁家的丈夫在外面偷吃被妻子打得鼻青脸肿；谁家的鸡又被偷了，被找到时只剩下几根鸡毛；他父亲又出去喝酒了，最后被女支女送回来，她母亲还为此付了钱...... 姜析看向莉莉安。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有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卷发，面容白皙，五官精致，两颊还有些许雀斑。 说到激动处，沃纳·塔什还有些手舞足蹈。 莉莉安就静静地看着他，时不时回应几句，低头浅笑间全是少女心事。 这就是女巫吗？ 很难相信这就是召唤来那些人身羊头怪物的女巫。 幻象中，莉莉安因为遭受了非人的对待从而召唤了那些怪物，最终还是被烈火焚烧而死。 那位被困于木屋的人应该就是沃纳·塔什。 可是相比起幻象，姜析更偏向于那是沃纳·塔什的记忆。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整个画面是以他的视角呈现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沃纳·塔什死前的记忆。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事情走向这样的结局？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进入森林的内圈。 阳光透不进来，林中晦暗不明，入眼皆是粗壮的树干，横贯的树根上满是湿滑的苔藓，稍不注意就会陷入堆积的枯枝腐叶之中。 沃纳·塔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姜析：“快跟上，不然很容易迷路的。” 姜析随声应下，急忙跟上去，与俩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沃纳·塔什与莉莉安一前一后，时不时停下来抠抠挖挖，但也不觉得无趣。 恍惚间，姜析好像闻见一股腐肉的味道，这让他下意识想起了那些人身羊头的怪物，他们就是从林子里出来的。 姜析叫住俩人，抬头看向森林深处：“你们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好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此话一出，莉莉安终于回头看着姜析，却什么都没有说。 反倒是沃纳·塔什，脸上有些不自然：“我什么都没有闻到啊。” 看着俩人的反应，姜析冁然一笑：“是吗？那可能是我的鼻子出问题了。” 正说着，森林里却响起沉闷的铃铛声，密集的铃声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分辨声音的源头。 沃纳·塔什霎时白了脸，拽住姜析的手臂就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感受着沃纳·塔什微微颤抖的手，姜析问：“你知道森林里有什么东西吗？” 沃纳·塔什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没有接话，姜析又说：“莉莉安不见了。” 听见莉莉安的名字，沃纳·塔什的身体僵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姜析却猛的拽住沃纳·塔什的手臂，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你和莉莉安一直在喂养那些怪物吗？” 即使在昏暗的森林里，姜析也清晰的看见沃纳·塔什好看的蓝色瞳孔倏地放大，他猛的甩开姜析的手： “你在说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 “那你告诉我，莉莉安去了哪里？你们来森林的目的是什么？” 沃纳·塔什恶狠狠的看着姜析：“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和他们一样！” 这个反应和回答在姜析的预料之外，他一把拉住沃纳·塔什：“他们是谁？” 沃纳·塔什倔强着不肯回答。 姜析来不及多想：“听着，是你让我来的！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不如让我回去！” 说完，姜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好像知道任务的关键是什么了。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要走的话你自己离开就好了，没有人逼你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忽听一声怪异的惊叫从林中传来，沃纳·塔什顿时顾不得姜析，环顾四周，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姜析微愣，急忙跟了上去。 沃纳·塔什身形灵活，不断穿梭在林间，很快就失了踪迹。 姜析暗骂一声，靠着树干不停喘着粗气，抬头却看见灰暗的树枝上绑了很多红色的布条，每一块布条上面都系着一只银色的铃铛。 红色的布条沿着参差不齐的树木延伸至远方，好像一条红色的系带落到了森林里，却不见尽头。 更诡异的是，铃铛无风自响，铃声沉闷急切，好像有邪恶的东西在附近徘徊。 沿着挂了布条的树下，还有一圈白色的粉末，看上去像是用某些草药研磨而成的，里面还夹杂着白色的颗粒。 姜析不敢妄动，看着草药，他想到了莉莉安。 这是她做的吗？为什么？ 仔细一想，这红色的布条和白色的粉末就好像筑起一个结界，可是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这里的人，不让那边的东西进来？还是把那些东西都圈养在了这里？ 正想着，却闻见浓烈的腐肉的味道。 有东西过来了！ 不！是人！ 在静谧无声的森林中，姜析得以听见对方喘气的声音。 不是沃纳·塔什，也不是莉莉安！ 姜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我没有恶意，只是迷路了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方便的话你可以给我指条下山的路吗？” 没有回应，空气越发焦灼，腐肉味也越发浓烈。 姜析猛的回头，迎接他的却是猛烈的抨击，脑袋上狠狠挨了一下。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倒了下去。 也正因此，姜析才得以看见枯叶之下的白骨，以及那一抹耀眼的红色： “莉......莉莉安？” 第23章 诡异的要求 鲜血沿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有些刺痛；姜析下意识眯起眼睛，视线有些模糊，脑袋也有些晕晕呼呼的。 莉莉安抓起姜析的左脚脚踝，拖着他在崎岖的林间行进。 姜析的身体带起很多枯枝烂叶，露出下面的累累白骨。 一路上磕磕撞撞，姜析的意识有些涣散；他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徒劳无功，抓住的只有一手的腐叶和枯骨。 姜析强撑着不让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你不是莉莉安！我知道......知道林子里有什么，他们会毁了这个地方的！” “莉莉安”并没有因为姜析的话停下来。 这里的npc都这么自我的吗？一点都不在乎玩家的死活？ “沃纳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他和莉莉安会被大火活活烧死！镇上的人也会死于非命！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信息太少，姜析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和目的，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先说出来，因为不知道对方会在意哪一个。 最重要的是，再这样下去，姜析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出乎意料的是，“莉莉安”停下来了，姜析终于可以缓一缓了。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只是弯下腰来直勾勾的看着姜析，然后一脚踹在他的脑袋上。 在姜析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玩家m触发特殊任务：莉莉安，任务进度：0%】 太阳落山以后，本就幽暗的森林更显得寂静深邃，犹如最黑暗的禁区，无人踏足，荒凉压抑。 “莉莉安”拽着姜析的脚踝继续在林间穿行，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枯叶摩擦的“沙沙”声。 在距离俩人不远的地方，一堆平平无奇的腐叶下面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 几个呼吸后，一位人身羊头的生物从腐叶下钻了出来，它在空中嗅了嗅，沿着血迹延伸的方向前行。 不知是不是“莉莉安”的错觉，她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异常。 除了......除了那藏在树干后露出半边身子的生物。 “莉莉安”看了它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那怪物径直朝着她冲来，目标却是地上不省人事的姜析。 “莉莉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右臂与肩膀一样高，四指合拢与拇指微微分离开来，看上去像是抓住了某件东西。 与此同时，怪物凌空而起，布满白色短毛的五官逐渐扭曲，脖颈也有些变形。 它用粗哑怪异的声音和语调说道：“我只是饿了，求你放过我吧。” 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就在它快要被折断的时候，“莉莉安”忽然收了力气，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不行。” 怪物大口呼吸着空气，不做挣扎，浮在半空中：“没有食物，我们就快要死了。” 对此，“莉莉安”只是重复之前的话：“他，不行。” 怪物发出低鸣，林间相继响起此起彼伏的怪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格外渗人。 “莉莉安”口中呢喃着晦涩难懂的词句，怪物的眼睛逐渐变得呆滞，最后“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它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莉莉安”后，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莉莉安”却好像没事人一般，继续拖着姜析行走在漆黑的林木间。 一间破败的小木屋，木头上长满了青苔，屋顶上堆满了枯枝腐叶；在造型各异的枝丫映衬下，竟有种庇护所的安全感。 “莉莉安”把姜析拖进屋里，先是扒拉着眼皮看了一下，瞳孔反应正常；紧接着又查看了他后脑的伤势，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干涸的血液黏在头发上凝结成块，看上去挺惨的。 再加上姜析脸色异常的苍白，“莉莉安”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下手重了些？ 她从地上的罐子里抠出一坨黑色的、黏糊糊的膏药，糊在姜析的后脑，随手拿起地上的衣服撕成布条，绕着姜析的脑袋绑了一圈。 接着咬破自己的中指指尖，把渗出的血珠喂给姜析；又脱去姜析的上衣，用匕首在他本就血肉模糊的背上刻下一个完整的法阵，顺便敷上草药。 最后，“莉莉安”又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下一个更为精细的法阵。当做完这一切，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裳。 “莉莉安”得以长舒一口气，歪身倒在狭小的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姜析是被吓醒的。梦里，一团没有五官却有着人类轮廓的黑色阴影对他穷追不舍。 慌乱逃窜间，却见前方有一少女正朝他挥手；靠的近了，才看清那人居然是莉莉安，她对着姜析张开血盆大口，从中吐出一个黑黝黝的人形婴儿。 她没有五官，紧紧抓着姜析的腿：“嘻嘻，找到你了。” “嘶——” 姜析猛然惊醒，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后背钻心的疼，干瘪的草药不断从身上掉落，脑袋上也被缠了一圈不明物体。 在确定自己还活着以后，姜析默默捡起地上的衬衫。 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满是黑褐色的血迹和黑红交加的泥土，以及颜色怪异的不明污渍。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显目的破洞。 姜析沉默半响，看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坐在面前的“莉莉安”：“可以给我一件干净的衣服吗？” 看着姜析身上青紫交加的淤痕，“莉莉安”转身到角落里挖挖刨刨，最后在一堆衣服下面找到一件黑色的t恤丢给他。 看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t恤，姜析默默拿起地上一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衣服擦拭着身上的泥土，然后小心翼翼的套上t恤。 整个过程，“莉莉安”的视线都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姜析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如果想杀自己，那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或者说，她原本是想杀了自己的，只是途中又改变了主意？ 姜析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 “我是，莉莉。” “莉莉安”直直看着姜析的眼睛：“颜色，不一样，你的，好看。” 【玩家m完成特殊任务，任务进度：10%】 半响，姜析才回了一句：“谢谢。” 莉莉忽然想起了什么，趴在地上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黑木匣子，翻出一张照片塞到姜析手中，然后指着照片说：“你，带我去，这里。” 这是一张彩色的照片。 画面中，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在草地上奔跑，她的身后跟着一只金毛，在金毛后面还有一位五六岁的女童。 阳光明媚，青草葱郁，她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开心和幸福已经溢出画面了。 除了照片，匣子里还有银手镯、印有暴露女人图案的打火机、用过的口红、不知真假的眼球、精致的机械蜜蜂、一枚从来没有见过的硬币、一张倒吊人塔罗牌...... 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有着无法忽视的违和感，姜析抬头看着莉莉，心中有一些荒谬的想法： “莉莉，你会死吗？我是说真正意义上的消亡。” 第24章 荒诞的审判(修改) “会。”莉莉指着照片：“这是，哪里？” “看上去像是一个公园。” “带我，去，这里。” 看着莉莉坦率的蓝灰色的眼睛，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这也是游戏的设定吗？ 游戏中的布景、光线、温度......玩家的嗅觉、触觉、听觉......都非常真实，其中包括疼痛和死亡。 那npc呢？他们会有自己的五感和意识吗？ 莉莉说自己会死，可是这个死是指肉体的死亡，还是数据的重置？ 姜析不禁有些好奇，他看着莉莉：“我可以带你出去，前提是我能离开这里。但相应的，我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 莉莉的反应在姜析的预料之外，她神色如常：“你想，知道，什么？” 姜析：“你和莉莉安是什么关系？” 莉莉：“她，姐姐。” 【玩家m完成特殊任务，任务进度：20%】 姜析：“你今年几岁？” 莉莉转头看着木头上的划痕：“17。” 【玩家m完成特殊任务，任务进度：30%】 姜析：“你想救莉莉安吗？” 莉莉歪头看着姜析，没有回答。 姜析瞥了一眼手腕上的倒计时：14:36:12。 “莉莉，你能带我离开这片森林吗？” 话音未落，莉莉倏地站起身来，抬手的瞬间床头的匕首飞了起来，“咻”的刺中一团自屋外飞来的不明物体，钉在墙壁上。 与此同时，姜析心脏一阵抽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先不说莉莉那超自然的力量，就说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的东西竟是小稻。它的胸口被匕首刺穿，刀尖入木三分。 莉莉上前扯了扯小稻身上的稻草，一会儿揪揪脑袋，一会儿拽拽手臂......玩够了，才拔出匕首。 小稻掉在地上，挣扎着爬到姜析脚边，抓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姜析一把薅起小稻，转头看着莉莉：“你也是女巫？” 莉莉没有回答，抬手把姜析推出了小屋：“我不能，离开，这里。” 姜析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看着紧闭的木屋和幽暗的森林，好歹给自己指个方向啊！ 小稻探头看了看四周，指向西北方向。 姜析看着它大了一圈的身体：“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小稻点了点头。 姜析：“我的影子呢？” 小稻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姜析：“有办法弄出来吗？” 小稻点了点头。 “你怎么找到我的？” 小稻捂着被匕首刺穿的胸口。 “......说话。” 小稻打了一个饱嗝：“我是跟着你脚下的黑线过来的。 自进入森林以后，姜析就没再看见那条黑线，现在想想应该是与林间昏暗的光线融为一体了，而不是消失了。 “你为什么回来？” 回想昨天，小稻离开的时候非常迅速、决绝，仿佛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跟姜析扯上关系。 如今却主动回来了，这很反常。 小稻却抱着姜析的大拇指蹭了蹭，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姜析一把甩开小稻：“不要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小稻被摔懵了，茫然的从腐叶中爬起来，迈着小短腿追上姜析。 走出森林，眼前的场景却让姜析心中一紧。 沃纳·塔什被镇民压着跪在地上，和他一起的还有莉莉安。 一位金发的女人抓着莉莉安的头发，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莉莉安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没有了舌头。被泪水浸湿的头发黏在脸上，鲜血染红了衣裙。 镇民在空地上搭起一个十字架。 太阳将落不落，与沃纳·塔什记忆中的有些不同，是什么推进了事情的发展？ 空地上有两具被白布盖起来的尸体，白布上氤氲着鲜血。 姜析好似幽灵一般。 掀起一角，尸体的胸膛被抓烂，内脏也挂在外面，身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这不是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 距离两具尸体不远的树上吊着一个仰头，鲜血滴答，树下横躺着一具无头尸体。 他的指甲纤长，上面满是鲜血和碎肉；胸前的白毛也被浸染成红色；他的脚与常人不同，是两只羊蹄。 愤怒和恐惧在分食理智的尸体，他们叫嚣着要烧死女巫！ “烧死她！烧死她！” “她带来了疾病！” “就是她杀死了我的丈夫！” “是她带来了那些怪物！” ...... 沃纳·塔什大声道：“这不关莉莉安的事！只要大家做好防护，坚持吃药，就会好起来的！” “是莉莉安布下结界，把那些怪物挡在外面，她还免费给大家看病敷药，要是没有她，大家都会死的！” “啪——” 沃纳·塔什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她的母亲怀中抱着一名婴儿，满眼泪花的看着他：“你看清楚了，这是你的妹妹！要不是她，罗希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镇民见此情景，越发激愤：“他一定是被女巫蛊惑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沃纳·塔什关进了木屋。 女人怀中的婴儿半边脸上都被黑斑覆盖，甚至还有脓水流出。 她却无知无觉，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姜析，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黑斑不止在她身上出现，不少镇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黑斑，有的甚至已经溃烂，露出黑色的腐肉。 几位镇民抓着莉莉安，把她绑到十字架上。 沃纳·塔什趴在门缝上，声音有些嘶哑：“莉莉安是在救大家！她在保护大家不受那些怪物的侵害！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尽管沃纳·塔什声嘶力竭，可是他的话仍然没能传达到任何一位镇民的耳朵里。 一男子上前捏住莉莉安的下巴，看着她蓝灰色的又绝望的眼睛：“大家不要忘记了！这是女巫的把戏！她是魔鬼最忠诚的仆人！” 说完，他把拇指抠进莉莉安的眼眶，把她的眼睛挖了出来。 姜析被眼前的这一幕震住了。 大家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他们高举火把，自以为在宣扬正义和光明，可是他们脚下的鲜血却在嘶吼，在失望中消逝。 从纤瘦的少女身体里发出的低吼，就像动物濒死前的呜咽，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姜析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位旁观者，无意间误入不属于他的世界，看了一场荒诞的审判。 他的手一次次从镇民身上穿过，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姜析转身走向木屋：“沃纳，你让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莉莉安！她不能死！” ...... 沃纳·塔什只是一直重复着这些话。 不对！姜析意识到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记忆的确是沃纳·塔什的，所以姜析理所应当的认为游戏的关键便是沃纳·塔什。 可是根据眼前的情形来看，能决定姜析与这个世界有所连结的人并不是他；甚至说，让他来这里的人不是沃纳·塔什，而是女巫。 姜析站在莉莉安身边，虽然可以触摸到绑在她身上的锁链，但是却无法移动半分。 “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帮帮我。” 听见声音，莉莉安吃力的抬起头来，“看”着姜析所在的方向，抓住他身侧的衣服轻轻晃了两下。 姜析看见她的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你是女巫，为什么要任由他们这么对你？” 话音刚落，姜析的身体便僵住了，他听见“自己”说：“莉莉安，我要离开这里了。这一次，我要自己走。” 莉莉安拽住姜析衣服的手倏然用力，她挣扎着张大嘴巴，可是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词句，最终只能无力的安静下来。 “姜析”俯身亲吻了莉莉安的额头：“我会永远爱你的。” 镇民看着忽然出现在莉莉安身边的陌生男人，怒不可遏，七手八脚就要把姜析绑起来。 自林中刮来一阵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大家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 姜析却觉得后背隐隐作痛，身上也好似被针扎一般。 第25章 警告!警告!游戏异常! 林中小屋。 莉莉躺在一个法阵中间，用匕首划开手腕，殷红的鲜血沿着图案扩撒开来。 她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咒语，法阵发出微弱的红色光芒。 伴随着吟唱，光明越发耀眼，最后又趋于平静，逐渐黯淡下来。 与此同时，姜析只见一团黑色的阴影自林中飞速袭来，渗入自己的身体。 全身变得轻盈，仿佛只要他想就能飘离这里；可见尘土飞扬、火光摇曳、黑暗涌动...... 后背却越发灼热，温热的液体黏在衣服上，很不舒服；脚底也好似踩在刀尖上，钻心刺骨。 【警告！警告！游戏异常！】 与此同时，在向日葵小镇内不同区域的玩家也收到了提示： 【警告！警告！十五区游戏出现异常！】 【正在修复......】 【修复失败】 【正在保存游戏数据......】 【数据传输成功】 【所有玩家即刻退出游戏】 游戏大厅。 “到底是哪个兔崽子干的好事儿？” “啊！我的积分！” “淦！十五区没有开直播！” “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弄死他！” ...... 不少玩家因为被强制退出游戏而导致功亏一篑，但也有少数玩家暗自庆幸这次的异常把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姜析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明亮的大厅，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低头却看见脚下的影子，呼吸一窒，那是莉莉的模样！ 她真的出来了？！ 姜析试探着问道：“莉莉？” 黑色的没有五官的影子对着姜析挥了挥手。 姜析背靠着墙壁，低头看着莉莉轻笑：“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啊？终于离开那个地方了！” 莉莉原地转了一圈，裙摆轻扬。 抬头却见廖宁和伊恩迎面走来。 廖宁面色凝重：“你没事儿吧？” 姜析摇摇头：“你们呢？” 俩人相继摇头，廖宁的眉毛都拧在一起了，小声道：“游戏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析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莉莉的事情告诉他们，却听伊恩叫道：“天啊！姜，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姜析抬手闻了闻：“有什么味道？” 伊恩：“嗯......臭臭的......” 廖宁：“死尸的味道。” 伊恩：“对对对，就是尸体的味道。” 姜析看着地上的莉莉，沉默不语。 抬头却看见廖宁看着自己的影子出神：“你的影子怎么回来的？” 姜析欲言又止，看廖宁的反应他好像没有发现影子的异常。 其实有一个瞬间，廖宁看见姜析的影子变了模样，那是一位长发，穿着裙子的女人的轮廓，可是在自己眨眼的瞬间又变成了姜析的模样。 姜析：“我们先出去吧。” 廖宁一把拉住姜析：“这不是你的影子。姜析，你的影子呢？” 伊恩不明所以，但还是低头看向姜析的影子，却发现他没有随着姜析的动作而发生改变，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伊恩：“我的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姜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们出去说。” 廖宁抓着姜析的手忽然用力，压低声音道：“不能出去，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要是被系统发现，你会死的。再有，她一旦离开这里，就彻底没有了束缚，到时候你用什么来牵制她？” 牵制？ 廖宁要是知晓前因后果，那他就会明白从始至终被牵制的人一直都是自己。从失去影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成为女巫万千选择中的一个。 姜析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在出来之前我就已经和她定下契约了。” 廖宁将信将疑，看着姜析如常的笑容，慢慢松开了手。 姜析看着俩人：“廖队，伊恩，这件事还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廖宁还是点了点头。 伊恩也答应下来：“姜，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谢谢。” 与他们分别之后，姜析尝试着与莉莉沟通，但是都失败了。 夕阳西斜，姜析洗了澡，仔细检查了后背，没有发现异常。随即换了身衣裳，出门觅食。 想着已经好久没有吃大叔家的混沌了，还真是有些想念。 可是到了门口才发现店门紧闭，门口也堆了很多垃圾。隔壁的阿姨说大叔几天前就进了游戏，至今没有回来。 阿姨唏嘘着，说自己也快了，反正都一把老骨头了，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姜析打包了饺子，临走前瞥了一眼阿姨手腕上的倒计时，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 放眼看去，不少店铺关门歇业，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不知不觉间，竟是有很多人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遇到隔壁的情侣出来遛狗，原本乖顺的狗狗在见到姜析的时候却狂吠不止。 男生蹲在地上一手圈住狗狗的脖子，一手钳住狗狗的嘴巴：“真是不好意思啊，可乐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姜析往前走了半步，蹲下身来，想摸摸狗狗。 岂料狗狗不断往后退去，最后挣脱开来，转身跑远了。 女生看着被挣脱的牵引绳和越来越远的狗狗，急忙追了上去。 男生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乐明明最喜欢缠着姜析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他看着姜析手腕上的黑色倒计时：“你通过了那个游戏？” 姜析瞥了一眼男生手腕上的白色倒计时：“啊，是啊。” 男生的神情有些落寞，眼里满是担忧：“娇娇她明天就要进游戏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姜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向来不擅长安慰：“那你们先忙，我先回去了。” 路上，姜析看着脚下的阴影：“莉莉，你喜欢狗吗？” “喜欢，那是，什么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狗狗。” “那是一只金毛，叫可乐。” “可乐。我只在，莉莉安，送来的，书上，看到过，狗狗的，照片。” “这样吗？可惜可乐有些害怕你。” “它们，胆小。” 姜析轻笑：“原来是这样啊。” 莉莉出乎意料的好懂，之前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回应自己，如今却因为一只狗狗就说了这么多。 出了电梯，却看见秦洛坐在地上看着自己。 待看清来人，秦洛急忙站起身来，有些局促无措：“你回来了。” 姜析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廖队说你回来了，所以......” 姜析推开门：“进来吧。” 秦洛站在门口：“我......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和......” 姜析直接打断秦洛：“如果你不进来的话，就回去吧。” 秦洛霎时白了脸。 姜析只当没有看见，待他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以后才磨磨蹭蹭的进了屋，跟木头似的杵在桌边。 姜析拿掉盖子，抬头看着秦洛：“你吃东西了吗？” “没......没有。” 姜析拿来小碗，分了一半给秦洛：“你先吃，不够的话我这里有面条。” 姜析不是没有觉察到秦洛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说来他们只是一起玩了一场游戏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亲近的地方。 但秦洛对自己的态度却超过了同一场游戏的玩家，这让姜析有些奇怪，他看着秦洛：“在游戏出现之前，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闻言，秦洛放下筷子，看着姜析摇了摇头。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快吃吧。” 说完，姜析拿起手机给廖宁发了消息，他想要秦洛的资料。 姜析放下手机：“你之前想跟我说什么？” 秦洛咽下嘴里的饺子：“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和乐乐还有心怡去刷分了，现在我已经有80积分了。” 看着秦洛一脸“求表扬”的表情，姜析忽然收敛了笑意，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秦洛，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洛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没想到姜析会这么问：“啊......喜......喜欢......我......我喜欢......姜析......我喜欢你......” 姜析却闻见房间里有一股香甜的味道，不似花香那般甜腻，也没有香水那般浓烈，闻久了反倒有些燥热。 燥热？！ 姜析抬手捂住口鼻，却见秦洛两颊通红，低声喘着粗气，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我......我先走了......” 姜析急忙拉住秦洛，却发现他浑身炙热：“就这么出去，你疯了！” 在被触碰的一瞬间，秦洛猛的甩开姜析：“别碰我！” 却没能甩开，在看清是姜析后，又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碰我......我很脏......” 姜析没空听秦洛说了什么，拽着他的手臂就朝浴室走去，冰凉的水洒在身上，身体逐渐安静下来，理智重新占据上风。 水珠沿着发丝滴落，姜析的脸黑的可怕：“这不是我做的。” 秦洛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身体有些颤抖，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姜析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收到一条新信息，发信人廖宁。 第26章 姜析，快跑! 姜析捏在门框上的手暗暗用力：“我可以解释，你先冷静一下吧。” 出了浴室，姜析换了一身暖和的衣服，压低声音：“谁做的？” 小稻蜷缩在沙发里，装死。 莉莉不理解姜析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你想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我帮你。” 这解释给姜析气笑了：“哪有人帮忙是用催情药的？” “这不是，催情药。这味道，会放大，你们的，欲望。” “欲望？” 欲望分很多种，金钱、权力、地位、食色...... 性欲也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秦洛不仅对自己有欲望，而且还是性欲。 意识到这一点，姜析呆立了几秒，转而看着莉莉：“这对所有人都适用吗？” “只要，他有欲望。” “那为什么我的身体也会有反应？” “因为，他的欲望，改变了味道。” “它原本是什么味道？” “没有，味道。” 这个发现让姜析有些意外，但莉莉这么做让他有些哭笑不得：“莉莉，有些事情需要顺应他原本的轨迹发展下去。对于你想帮忙这件事，我有些意外，可是你这么做的结果却不是我们想要的。” 莉莉似懂非懂：“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那是，什么？” “自我意识，人们是凭借自我意识做出选择的，其中最基本的就是他想不想做，愿不愿意做。” “你不，愿意做。” 姜析顿时被噎住了，为什么说了半天最后又绕回自己身上了。 姜析的住所不算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个人生活刚好，两个人的话就有些拥挤了。 因此并不隔音，虽然秦洛不知道姜析在和谁说话，但是已经听了七七八八。 他一直都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奢望去拥抱别人。可是......可是他有些贪心，他想留在姜析身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秦洛心里郁结，不安和恐慌笼罩着他，皮肤被搓的发红也不自知。 扣——扣——（敲门声） “秦洛，等你出来我们谈谈吧。” “！！！好。” 换上姜析放在门口的衣服，秦洛浑身不自在，手足无措的看着姜析，却一脸认真的道：“我喜欢你！” 姜析一愣：“你先坐下。” 秦洛浑身僵硬的坐在沙发上，姜析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在侧边的小沙发上。 本想着会尴尬，不好意思，可是秦洛的视线却不闪不避，直勾勾的看着姜析。 给姜析看的不好意思了，他窘迫的移开视线：“你之前有喜欢的人吗？” 秦洛摇了摇头，姜析又问：“那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秦洛脸上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是当他见到姜析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他很珍惜和姜析在一起的时间，即使不说话，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坐着，那他也可以这样坐一辈子。 在姜析进游戏的这两天，秦洛每天都在期待能再见到姜析，仿佛他的生命中只有姜析。 但是秦洛不知道该怎么向姜析描述这种心情。 姜析侧身看着秦洛：“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无法回应你，抱歉。” 空气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秦洛的眼眶有些泛红，他看着姜析坦率的眼睛愣了很久，最后倏地站起身来：“不......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不给姜析开口的机会，大步走进浴室拿起湿衣服，打开门消失在姜析眼前，整套动作可谓一气呵成。 姜析看着地板上带水的脚印挑了挑眉，还真是白担心了。 他已经过了青春懵懂的年纪，自然看得出秦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问他也不是一时兴起，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坦诚。 他大可以说秦洛年纪小，错把一时的依赖当成了喜欢；也可以说自己一直都把他当弟弟看待。可是这些都不是姜析的本意，他只是不想让少年的心意因为这些理由被随意对待。 姜析拿起桌上的手机。 资料显示，秦洛的母亲秦璐在年少时不顾家人的反对，跟着方亚林来到淮安。 两年后，秦洛出生；半年后，方亚林因为醉酒溺毙于水洼。 但是资料上并没有写秦璐在养育秦洛期间做什么工作，反倒有几次扫黄留下的案底。 再往后，便是秦璐失踪的记录。报案时间为一年前，报案人是林慧菊。 其实秦洛一点都不好，他只是不想让姜析看见自己不堪的一面才匆忙离开。 身上满是姜析的味道，秦洛不禁有些恍神，自己是不是忘了说会把衣服洗干净后送回去？ 当晚，秦洛意外的梦到以前发生的事情。 秦璐又醉醺醺的回来了，硬拉着秦洛去楼顶看星星。 那年，秦洛八岁。秦璐嘴里一直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词句，前言不搭后语；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时不时歪头看着秦洛，摸摸他的脑袋，竟意外的有了妈妈的样子。 可是没过多久，秦璐便抱着秦洛哭起来：“你很像他......不......你跟他一点也不像......我知道自己不配做妈妈......儿子，你恨我吧！下辈子你要离我远远的......” 那时秦洛懵懂，他只知道秦璐是她妈妈，是他唯一的亲人。 如果可以，他很想抱抱那时的秦璐，告诉她，自己已经长大了，还遇见一位非常喜欢的人，他很好，很温柔。 翌日，姜析难得的多睡了一会儿。 起来后接到姜承打来的电话，说有一个寄给他的文件送到了公司，寄件人是哈迪恩。 姜承说了一个地址，让姜析去那里找他。 路上，姜析有些心神不宁，就连一直安静的小稻也有些焦躁，它不断地从口袋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 “她来了！姜析，快跑！” 来不及了！ 姜析停下脚步，看着拦在身前的小女孩。 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白白嫩嫩的脸庞，留着黑色的齐刘海，穿着一袭鹅黄色的罗裙，乍一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画？ 姜析瞳孔猛的一缩，下意识往后退去，却被小女孩拉住衣摆：“大哥哥，我的玩具不见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第27章 被系统发现了! ‘要是被系统发现，你会死的’。 姜析忽然想起廖宁的话，心中一紧，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神色不变，看着小女孩没有说话，却在心中呼唤莉莉，没有回应；小稻也跟消失了一样。 都在装死是吧？！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迟迟得不到回应，小女孩仰头看着姜析：“她不乖，你也不乖。” 虽然在笑，可是姜析却感觉被野兽盯上一样，寒毛直竖，面上却故作淡定：“你要带她回去吗？” “姐姐说不用带回去，但是也不能留在这里。” 闻言，姜析的脸色有些难看。 首先，他不想死；其次，他想留下莉莉；但现实是，面对眼前的小女孩，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莉莉，如果不想死，就帮我。] [你想要我怎么做？] [你比我熟悉她。] 小女孩好奇的四处张望，拉着姜析的衣摆，指着不远处的：“我想吃这个。” 姜析付了钱，小女孩抱着坐在花坛边，晃着双腿，一副邻家小姑娘的模样：“你不坐吗？” 姜析摇摇头，却见莉莉快速向小女孩冲去，反被对方掐住脖子：“你真的很不乖。” 小女孩手上逐渐收力，姜析脚心却传来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与身体割离。 这种不安是怎么回事儿？ 姜析不再等待，侧身抓过小女孩，用手臂锁住她的脖子。 小女孩有些意外：“你杀不死我的。” 姜析一愣：“你也会死吗？” 如果一个人不会死，那她的意识中就不会出现这个字。然而她说的是杀不死，那就表明她会死，只是不能用普通的方法。 见小女孩沉默，姜析又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让你给我一条活路。” 小女孩：“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到最后你也会死的。” “但是我现在还不想死。” “嗯......那我可以答应你，不会让你死的，因为我会把你变成我的玩具。” “那不叫活着。” 正说着，莉莉的身体变得纤细，犹如烟雾一般缠上小女孩的身体，触碰过的地方都变成了黑色，周围的草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小女孩松开手，看着身上越缠越紧的黑雾：“你也不想死？” 莉莉用行动回答了小女孩。 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呢喃和低语，小女孩只觉得心神恍惚，视线也开始模糊。 昏暗的房间内，一位脏兮兮的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地板上是密密麻麻的毒虫：蜈蚣、蛇、蟾蜍、青腰虫、蝎子、蜜蜂、斑蝶...... 空旷的房间内回荡着细密的“沙沙”声，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呼吸间，那些毒虫倏地停止了活动，空气安静的可怕；小女孩也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无尽的黑暗：“你看见了......” 眨眼间，小女孩的眼神变的清明，黑雾却有些涣散。 一只通体全黑的蜘蛛悄无声息的爬到姜析身上，对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 姜析只感觉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却听小女孩道：“你太贪心了，姐姐说，贪心的人最后都会自食恶果。” 说完，她一手捏住黑雾，把莉莉从身上扯下来；手上收力，莉莉不停的扭曲挣扎，直至断成两半。 姜析眯起眼睛，看着莉莉朝自己爬来。从刚才开始，他的身体就有些发麻，最后变得僵硬，仿佛给全身打了石膏，动弹不得。 小女孩拉开姜析的手臂，一脚踩在莉莉身上：“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活着？” 与此同时，一直装死的小稻正在姜析的口袋里瑟瑟发抖。 要是姜析真的死了，那自己怎么办？被小女孩回收等着下一次苏醒吗？ 不！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世界，再也没有机会醒来了！ 想到这儿，小稻忽然从胸口取出一片向日葵花瓣扔向小女孩。在接触的瞬间，花瓣陡然变大，把小女孩包裹其中。 莉莉趁机缩回姜析脚下，只是身形小了许多。 “快跑啊，姜析！你还愣着做什么！？”要是小稻可以的话早就拖着姜析跑了。 姜析也想啊！可是身体就像被钉在原地，不能移动分毫，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眼球还能勉强转动。 就算小稻再迟钝也发现了姜析的异常，情况越发糟糕，殷红的鲜血自姜析的七窍流出，颇为渗人。 与此同时，姜析背部的灼烧感越发强烈。起初是微弱的白光，紧接着是带有白色颗粒的黑红血液流出。 莉莉：[你好像中毒了。] 姜析：[能解吗？] [我试试。] 被花瓣包裹其中的小女孩有些意外，花瓣上有她熟悉的味道。她轻轻触碰花瓣末端的纹路，花瓣便舒展开来。 小女孩捡起地上恢复成正常大小的花瓣，这果然是她的东西！ 小女孩爬上花坛，一手捏起趴在姜析肩膀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稻：“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小女孩，小稻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悲惨的命运，哭的越发悲戚：“这是一位很温柔的姐姐给我的。” “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小女孩便抽走了小稻胸前两根黑色的稻草。 小稻先是一愣，继而又无所谓的哭起来，反正都要死了，谁还会在乎这点东西！ 小稻摆烂的态度让小女孩有些烦躁：“别哭了！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就放了你！”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小稻彻底放弃挣扎，趴在小女孩手指上：“她只是让我在姜析有危险的时候用这个来保护他。” 看着一脸鲜血的姜析，小女孩：“保护他？为什么？” 小稻抬头瞥了一眼快死的姜析，哭的更大声了：“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闭嘴！” 小女孩被吵的不行，在小稻安静下来以后，转头看着姜析。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为什么要保护他？ 小女孩站在花坛上，盯着姜析的脸看个不停，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无意间转头却发现姜析的眼睛有些奇怪，从侧面的某个角度看虹膜居然有些泛白，侧脸与她也有几分相似。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28章 给花瓣的女人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姜析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好。 视线越发模糊，听不到声音，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 生命随着时间消逝，他正与这个世界失去连结，徒留下一具躯壳。 小女孩伸出手，蜘蛛从姜析颈间爬出，跳到她的掌心，钻进袖子里不见踪影。 小稻看的呆了，这是它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小女孩且看见那只蜘蛛。 鲜少有小稻不怵她的，一直以来，小女孩都负责它们的回收和重置。可小稻终归不是铁皮和代码，重置的方式也要更残忍一些。 瞥见地上的血污，小女孩有些惊诧，这倒是一个方法，只是......哪有这么容易！ 小女孩心情颇好：“看在你请我吃东西的份上，就不为难你了。” 说完看向手中的小稻：“现在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快放开我！我不回去！”小稻不断挣扎，拍打着小女孩紧握的手指：“我还没有被抛弃！我要留在这里！” 小女孩看看小稻，又抬头看着姜析，若有所思：“我可以留下你，作为交换，我要你帮我找到那个女人。” 小稻愣了一下，急忙应下。 小女孩把一只米粒大小的红色虫子放到小稻身上，它转眼便钻进稻草中不见踪影：“要是找到她，就把这个放到她身上。” 在小女孩离开后不久，姜析“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哎呀！这里怎么躺着一个人？！” 起初，高玲英只是觉得那边的草木有些奇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没想到眨眼的瞬间地上就躺了一个人，像是凭空出现似的。 高玲英试着扶起姜析，却见他满脸鲜血：“你......血......小伙子！还活着吗？” 说完才想起用手指探了探姜析的鼻息，长舒一口气，还有气！ 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僵麻褪去后如浪涌般袭来的仿佛万蚁噬心、去皮刮骨般的疼痛。 姜析无意识的蜷起身体，却露出血迹斑斑的后背。 高玲英打电话的手顿时僵住了，掀起姜析的衣服，却见一个占据整个后背且正在往外渗出黑红鲜血的法阵。 “这是......什么？！”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姜析抓住，且越发用力，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高玲英顾不得法阵，用尽全力试图掰开姜析的手指，却无济于事，周围的人也连连摇头。 姜析本就白皙的身体越发惨白，不见一丝血色，浑身颤抖不止，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仿佛要碎了一样。 可是再这么下去，她的手就要断了！ 焦灼绝望间，却见一位容貌与姜析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从远处跑来。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还不见姜析，打电话也不接，姜承心中便有些不安。便循着姜析之前给的地址找过来，却没想到会在半路看见自己的弟弟被一中年女人抱在怀里。 当看清姜析的模样，姜承呼吸一窒。来不及多想，他试着掰开姜析的手指，有些困难，便让高玲英一起去了医院。 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姜承那张冷的不能再冷的脸，姜析有些发怵。 微微一动便浑身刺痛，好像全身被针扎了个遍，姜析倒吸一口凉气：“我......我睡了几天？” 话说出口才发现嗓子干涩嘶哑，仿佛有无数碎石堵在喉咙。 姜承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析：“五天。” 姜析被看的心里发毛，接过姜承递来的水喝了几口，急忙解释道：“去见你的路上，遇见一小女孩，后来不知怎的，脑袋昏昏沉沉，好像是中毒了。” 姜承拿过杯子，又接了半杯递给姜析：“你的血液确实有些异常，老金已经拿去检测了。” 姜析点了点头，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出来吃点东西吧。” 姜承说完便转身出了卧室，不给姜析拒绝的机会。 姜析强撑着爬起来，犹记得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莉莉断成了两半，如今无论他怎么呼喊，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要不是影子还是莉莉的模样，姜析还以为她消失了。虽然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大小，但姜析知道，要是没有莉莉，恐怕他今日躺的地方就不是柔软舒适的床了。 “谢谢你，莉莉。” 姜析慢慢挪到桌前，却看见上面放着被打开的文件袋。他随手翻了几页，拿起其中一张手绘画像：“这就是我遇见的那小女孩。” 姜承歪过半边身子：“梨花。” 姜析扫了一眼大概信息：“年龄，未知。” 姜析一边喝着白粥一边把事情的大概给姜承说了一下，包括小稻、莉莉和梨花。 听完，姜承有些奇怪：“既然这样，那梨花为什么突然放过你？” 虽然姜析是他弟弟，但是客观来讲，这是必死的结局。 姜析顿了一下，让姜承从衣柜深处把小稻拎出来。 面对两个“姜析”，小稻心里直打鼓，姜承的压迫感远高于姜析，当他用那沉稳幽深的眼睛看着自己时，心里总是会下意识“咯噔”一下。 姜析：“小稻，那片花瓣是怎么回事儿？” “在吃了你的影子以后，我就被一株向日葵劫持了。一位很好看的女人给了我那片花瓣，让我在你有危险的时候保护你。” 姜析与姜承对视一眼：“那花瓣呢？” 小稻身体一僵：“被她拿走了。” 姜承：“那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小稻：“留着绿色的短发，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笑起来时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是一位很温柔的人。” 姜承追问：“还有吗？” 小稻继续回忆：“左边脖子上有一颗黑痣，还有一间木屋，我没有进去，但是我看见桌子上立着一张照片，隔得远了，我没有看见上面的人。” “木屋？”姜析喃喃道：“有向日葵吗？” 小稻：“木屋前有一片很大的向日葵，对了，还有一条小河。” 木屋，向日葵，小河，这和沈心怡梦中的画面重叠了。 姜析：“小稻，你知道这是哪个游戏吗？” 小稻摇摇头，那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游戏。 姜承食指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梨花拿走花瓣以后发生了什么？” “一只黑色的蜘蛛从他身上爬出来。”说到这儿，小稻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她还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不仅是姜承，就连姜析都觉得有些诡异。从沈心怡的梦到小稻的花瓣，都与自己有关。今日更加确定那女人认识自己，姜析隐隐感觉到，姜承或许也知道那女人。 对此，姜析有一种莫名的别捏。 看着桌上的资料，姜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头也不抬的对姜析说：“对了，要是有一位叫高玲英的中年女人找你，千万记住，不要答应她任何事！” “理由。” 姜承指了指脑袋：“前天我还看见她蹲在你楼下，反正你最近出门小心点。” 临走前，姜析问姜承：“你知道那女人吗？” 姜承欲言又止：“要是你真的想知道，就回家一趟。” 看着姜析冷下来的脸，姜承又道：“这不是为了逼你回去，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求证，要是你准备好了，就联系我。” 说完，他看着姜析手腕上忽闪忽闪的黑色倒计时：“在你昏迷期间，系统检测不到你的意识，你需要尽快登录游戏更新状态，时间长了，系统会默认你已经死亡的。” 半路上，姜承忽然想起忘了问姜析，那位瘦高的年轻学生和他是什么关系？ 姜析昏迷的第二天，秦洛便带着干净的衣服来找姜析，却没想到开门的是一位陌生男子。 在表明自己的来意后，男子让他留下东西即可。 面对与姜析有几分相似的男子，秦洛下意识捏紧手中的袋子：“我要自己交给他。” 在男子疑惑的眼神下，秦洛落荒而逃。 自那以后，秦洛一有时间便会过来看姜析，但是却从不敲门，在门口徘徊许久又默默离开。 第29章 游戏:向日葵小镇——化妖 等级:c 白日梦想屋门口，圆柱上的图案已经变了模样，小女孩置身于繁茂的花园中荡着秋千，笑的开怀。 光是看着，谁又能想到这便是梨花。 出神间，竟看见一片黄澄澄的花瓣掉出来，落到地上。 小稻缩在口袋里，探出半个脑袋轻轻扯了扯姜析的衣摆，小声道：“这就是那片花瓣。” 姜析弯腰捡起脚边的花瓣，直起身看着圆柱上“天真无邪”的梨花，提步走进游戏大厅。 【玩家m登录白日梦想屋，玩家状态已更新】 【提示：检测到游戏：向日葵小镇——审判，数据异常，游戏已永久关闭】 【玩家m游戏记录被删除】 【请玩家重新选择游戏】 再次见到那片没有边际的镜花海，姜析还是会被它惊艳，世界都变成了黄色，既热烈又干净。 随着行进，花盘上逐渐显现出文字，姜析随手拽了一朵。 公共提示音： 【玩家m进入游戏：向日葵小镇——化妖】 【游戏等级：c，游戏人数：5人，游戏时长：168小时】 【游戏已锁定】 【倒计时：167:59:58】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太阳压在海平面上，将落不落，橘黄的晚霞染红了海面，仿佛一面泛着金色光芒的镜子。 姜析收回视线，沿着小道离开海边，逐渐看见三三两两的村民。 一位正在补渔网的妇人抬头看见姜析，朝他挥了挥手：“小伙子！这边这边！” 待姜析走上前去，妇人又道：“小伙子啊，你来得正好，能帮我把这些网拖回家里吗？” 说完不给姜析拒绝的机会，把手中的渔网朝他怀里一塞，厚重浓烈的鱼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看着姜析皱起的眉头和下意识撇过的脸，妇人笑道：“刚来啊肯定不适应这个味道，过几天习惯了就好了。对了，你也是来收购珍珠的吧？等会儿我带你去见村长。” 姜析拖着大部分的渔网跟在妇人身后，穿过长街，来到一栋小小的木屋前。 妇人手臂用力，甩起渔网挂在屋前的长杆上：“真是谢谢你了，小伙子。” 许是常年住在海边的缘故，妇人脸颊黝黑，身上也有很重的腥味。 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下海平面，不过片刻，周围便暗了下来。 妇人动作一顿：“哎呦，都这么晚了！小伙子，快跟我走，去晚了就没有房间了。” 说完，妇人把屋门一关，带着姜析来到高处的一栋小屋前。 扣——扣——扣——（敲门声） “谁啊？” 妇人：“是我，大林嫂。” “有什么事吗？” “我在海边遇见一小伙子，来问问村长还有空房间吗？” “让他进来吧。” 闻言，大林嫂推开屋门，朝姜析点了点头。 姜析侧身挤进门缝，大林嫂又把门轻轻合上。 屋内一片漆黑，不见一丝光亮，浓烈的烟味夹杂着海腥味，让人作呕。 “来这里所为何事？” 说话的人隐没在黑暗中，姜析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巨大的轮廓；但听声音，是一位老者。 “无事。” 空气沉寂了将近一分钟，又听老者问道：“是为了珍珠而来吗？” “不是，我本无意打扰，只是在旅行的途中迷了路，才误入此地。” 黑暗中，老者与身旁的人耳语几句。 姜析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屋内阴冷，伴随着模糊不清的低语还有活物在地上爬行的“窸窣”声。甚至有两次，姜析感觉它们就从自己脚边滑了过去。 自黑暗中站起一个黑影，由远及近，一把拽住姜析的手腕往外走去。 出了小屋，借着皎洁的月光姜析才得以看清他的模样，小麦色的肌肤，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身形壮硕，充满了力量感，极具压迫感。 他松开姜析的手：“我叫古弥，招待所已经没有空闲的房间了，只能委屈你到刚才的大林嫂家先住下。” 姜析跟在古弥身后：“麻烦了。” “如果你修整的差不多了，就尽快从这里离开。五天后会有一个祭典，我们不希望有太多外人在村子里乱逛。” 姜析随声应下。 沉默半响，古弥又追问：“你要在这里待几天？” 游戏给出的时间是七天，而祭典是在五天后，但古弥明显不想让他在这里久留，便道：“祭典前我就会离开。” 古弥一愣：“这样的话，你每在这里待一天，就需要上交一颗珍珠。” “珍珠？”这个要求让姜析有些意外：“那我应该要到哪里找这个珍珠？” 古弥没有想到姜析会这么问，不过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在海边生活过的样子：“明天我也会下水找珠子，到时候你跟我一起。” 对此，姜析面露难色：“这个还需要下水吗？” 古弥脚步一顿：“你不会浮水吗？” 姜析摇了摇头。 古弥想了想：“明天我教你。” “那麻烦你了。” 姜析温顺乖巧不多问的性格，让古弥心生好感；亦或是姜析白净纤弱（与他自己相比）的模样，让古弥少了些许戒心。 大林嫂家，古弥表明来意，大林嫂欣然答应。 待古弥走后，大林嫂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这个......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只能让你和力果挤一挤了。” 姜析顺着话问下去：“大林嫂，力果是......” “是我儿子，差不多该回来了。” “大林嫂，古弥说明天要教我浮水取珍珠，我想问一下，我也要给你珍珠吗？作为房间的费用。” “不用不用，来者是客，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大林嫂抬头看着姜析，有些诧异他会这么问，但同时对姜析的喜爱又多了几分，这么自觉的孩子，谁不爱啊！ “那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我每日都需要上交一颗珍珠吗？” “原来你是在想这个啊！这也不怪你多想，我们每家每户每日都需要上交一颗珍珠，已经这么做很久了。” 姜析还在等着大林嫂的下文，却听她说：“还有，以后不要古弥古弥的叫，要叫村长，要是被大家听见你这么叫他，会不高兴的。” “村长？那屋子里的老者是......” “那是老村长，古弥的父亲。”说到这儿，大林嫂朝姜析招了招手：“老村长身体不好，已经准备把村长之位交给古弥了，虽然还没有正式的仪式，但是大家都这么叫了。” 父亲？村长？世袭？ 姜析不解：“村长不是需要通过村民选举的吗？” “选举？为什么要选举？村长只能姓古，谁当都无所谓。” 姜析还欲再问，却见力果从外面跑来，手里还拎着一条左右甩尾的鱼，在看见家里多了一位陌生男人时明显一愣。 大林嫂一把拉过力果：“臭小子，这位是来收珍珠的商人，快叫哥哥，今晚你们就一起睡了。” 闻言，力果抬头看了一眼姜析，猛的把鱼往大林嫂怀中一塞，转身跑远了。 “这臭小子！”看着力果消失不见的身影，大林嫂后知后觉：“不对啊！如果是采买珍珠的商贩，村长是不收珍珠的。” 第30章 少年杀手 “这都怪我忘了说，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并不是来采买珍珠的。” 姜析说完抬眸看着大林嫂：“都是我的错，抱歉。” 看姜析愧疚的眼睛，大林嫂原本有些埋怨的心顿时变得清明，这么干净的眼睛，能有什么坏心思？ “原来是这样啊。”大林嫂一顿，有些不好意思：“这也怪我，你也从来没有说过是来采买珍珠的，是我先入为主了。平日里除了商贩，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 “这也怪我没有提前说清楚。” 大林嫂摆摆手：“哎呦，别这么说。” 大林嫂到院中做饭，姜析就在一旁添柴火，主打的就是一个勤快。 大林嫂越看越喜欢，一把捞起盆中的鱼，手持刀子沿着鱼腹划开，掏出内脏，刮掉鱼鳞，清洗污血，砍成块下锅，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饭间，力果时不时瞥向姜析，却又一句话都不说。 察觉到姜析投来的视线，力果几口扒完饭：“我吃好了。” 放下碗便一溜烟跑了。 看着力果消失的身影，大林嫂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整日没个正形。” 姜析伸碗接过大林嫂夹来的鱼肉，脸上扬起一个笑脸：“力果正是活泼多动的年纪，不要太担心了。” “可是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很难让人不担心啊。” 姜析没有养育小孩的经验，不懂这种心情，没有接话。 月亮斜斜的挂在海面上，力果还没有回来。 大林嫂见怪不怪，这样的态度让姜析有些在意。 一般情况下，海边难免会发生孩子被海浪卷走的事故，但是大林嫂却习以为常，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有些反常。 但是看着大林嫂在烛光下打着哈欠补渔网的模样，姜析也就没有多问。 鼻间满是潮湿的海腥味，听着海浪拍打岩石的“哗哗”声，姜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置身黑暗，姜析忽然想起了老村长：“小稻，在村长家你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小稻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屋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但是姜析这么问起，小稻却有些支支吾吾：“就是......那老村长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 小稻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副景象到底该怎么形容呢？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转头间，却瞥见屋门被慢慢推开，像是小心翼翼刻意放缓速度以压低木门被推开时的“嘎吱”声。 姜析倏地躺平，控制呼吸变得均匀。 力果双手抓住门边，探出半个脑袋往里看了一眼，那人已经睡着了。 随即轻手轻脚来到床边，扯下腰间的布条捂住姜析的口鼻。 姜析抬手掐住力果的脖子，翻身把他压在床上，一手捂住他的嘴巴。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力果措手不及，他瞪大了眼睛，踢打着姜析，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词句。 再这样下去会惊动大林嫂的！ 姜析松开掐住脖子的手，转而放在力果的眼睛上：“如果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的眼睛抠出来。” 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说到底也还是孩子。感受着眼皮上指尖传来的凉意，力果一下安静下来，看着姜析眼泪哗哗直流。 待靠近海边，姜析才放开力果。 月光下，海风吹起姜析的头发和衣摆，他脸上不复之前的的笑意，漫不经心的模样却让力果心里发毛：“你......你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 力果直直的看着姜析：“你不是来买珍珠的。” “所以呢？” 力果下意识捏紧拳头，一字一句道：“你们不能带走化妖！” 化妖！但是化妖怎么能带走？ “我为什么不能带走？” “要是她离开这里，村子就会发生灾祸。” 力果用了她，也就是说化妖其实是一个人吗？或是一个活物？除此之外，他还用了“你们”，他知道还有其他人也在找化妖，结合古弥的祭典和他刚刚说的灾祸。 “所以你们就把化妖当做祭品。” 许是祭品两字刺激了力果，他大吼一声：“化妖才不是祭品！” 说完还狠狠推了姜析一下。 别看力果个子不大，力气却不小，姜析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体，他借机抓住力果的手腕：“带我去见化妖。” 力果脸色一白，嘴上却道：“你做梦！” 姜析抬手掐住力果的脖子，手上力气逐渐收紧：“也不是非你不可，我可以让别人带我去。” “咳——咳咳——放——放开我——我带你——去——” 空气越发稀薄，力果的脸涨红，脖子上青筋凸起。他怎么能忘了！这个男人曾威胁要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即使在杀人，姜析也气定神闲：“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力果挣扎的力气逐渐变小，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海......参......” 海参？ 不，是海神才对！ “哎呀，这事可不兴做啊！”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终于来了！在走出村子的时候小稻就说身后有条尾巴，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究竟听到了多少。 随即手上收力，力果逐渐没了动静。 姜析松手，转身看向来人，是一位长相可爱的姑娘。 “我叫宋暖，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还是想提醒你，随意杀掉npc会引起不必要的变故，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决定现身的吗？ 见姜析没有反应，宋暖便探头一看：“还是个孩子呢！” 嘴上这么说，看姜析的眼神却没有变。 宋暖笑嘻嘻的看着姜析：“怎么样？要交换信息吗？” 姜析：“你先说。” “我可没说是现在。” 游戏才刚开始不到十个小时，能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宋暖还真有一件在意的事情：“你见过老村长了吗？” 姜析：“见过。” “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姜析摇摇头：“里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闻言，宋暖站在姜析对面，小声道：“老村长，好像不是人。” 姜析挑眉：“什么叫‘好像’？” 宋暖只是笑笑：“明天晚上一点，这里见。” 待宋暖离开以后，小稻从口袋里探出脑袋：“你不要听她的，老村长很危险。” “我知道。” 宋暖之所以告诉姜析老村长的事情，就是想借他去查探老村长，不是人？那还能是什么？ 姜析可没有忘记，这个游戏叫做化妖。所以她是想借此来误导姜析，认为老村长会是一个突破口。 还有，小稻说老村长很危险，但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姜析把宋暖抛之脑后，用力拍打着力果的脸。 力果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看见姜析放大的脸就手脚并用连连后退。 姜析一把抓住力果的脚踝：“海神，是什么？” 第31章 夜探 流云 “海神，就是海神大人。” 见姜析眯起的眼睛，力果又急忙补充：“海神大人一直在保护我们，保护这个村子。”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姜析很是怀疑：“那你见过吗？” 此话一出，力果默不作声。 姜析嗤笑一声：“既然这样，那我们一件一件来，先说说化妖吧。” 一听化妖，力果霎时瞪大了眼睛，抿唇不语。 轻风拂过，草木沙沙作响，鼻间满是海腥味；海浪不断拍击着石岸，海面在皎白的月光下闪着银光。 姜析逐渐失去耐心，他真的很讨厌这个味道，用力拎起力果：“告诉我，她在哪里？” 放眼看去，百米开外是高低起伏的屋群，偶有几簇橘黄的灯光落入其中。 力果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迟疑着指了一个方向。 小屋靠近海边，不与其他屋子在一起，在广阔的大海和无边的山林映衬下，孤零零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姜析提溜着力果往来时的路走去。 路上，力果几次欲言又止，姜析只当没有看见：“如果你不想大林嫂受伤，就乖乖的待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说。” 长街两旁都是屋舍，尽头位于高地的屋子便是老村长的住所。 姜析刻意放缓脚步，压低声音：“后面有人跟着吗？” 小稻轻声道：“有，一个。” 姜析不紧不慢，一副因为思考太多而导致步伐慢了下来的样子；眼看距离差不多，又倏地加快脚步。 看姜析消失在老村长的屋子附近，包世恒在阴影里躲了很久，却迟迟不见动静，便轻手轻脚凑上前去，却见木屋的门虚掩着。 包世恒心里发怵，迟疑着不敢上前，心里却止不住好奇，便试探着推门。 哪料下一秒屁股上就挨了一脚，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倾，手杵在门上一脚踏了进去。 姜析见状，快速收腿往后退去。只听屋内骂骂咧咧，传来几声低声的呜咽以后就没有了动静。 随之涌来的恶臭也让人惊诧，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距离老村长家不远处的屋舍下，姜析躲在阴影里：“看见什么了？” 小稻站在一堆干柴上：“他的身体被裹上一层白色的黏液，在地上滚来滚去。” “看见老村长的样子了吗？” “嗯......就像一团由无数烂肉和鱼的尸体组成的肉团，往地上滴着黑色的水。” 光是听着，姜析就已经感到恶心了。 “那他是妖吗？” “不是，他是人。” “周围还有人跟着吗？” “没有。” 姜析这才离开村长家，来到海边。 孤零零的小屋前，却有一位姑娘在门口徘徊，姜析见她数次想敲门但又放下了手。直到听见鸡鸣，才离开海边。 姜析没有冒进，转身回了大林嫂家。 拂晓，姜析跟随大林嫂和力果来到海边，却见古弥刚从水里出来。 大林嫂停下脚步，同古弥打招呼：“村长，今儿怎么这么早？” 古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这不是快到祭典了嘛，就想着多取些珍珠。” 大林嫂毫不避讳的看着古弥身上滑落的水珠：“那也要注意身体哦。” “嗯，你们也是。”古弥说完便看向姜析：“你跟我来。” 在古弥的帮助下，姜析尝试着下水，却始终不得要领，伴随着一次次的呛水，他的脸色也越发惨白。 看姜析颤抖不止的身体，古弥只得让他留在岸上，自己下水拾蚌，交给姜析来开。 这一切都落入宋暖眼中，看姜析那副既可怜又弱小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真tm能装！ 姜析也注意到了宋暖身边的包世恒，真没想到他还活着！ 奇怪的是，在他看见姜析时却不恼不怒，仿佛昨晚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样。 与此同时，距离姜析不远的岸边传来争吵声，一位打扮时髦的女玩家正与村民大声争执。 古弥只是朝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 姜析把取出的珍珠放到一个用竹条编成的小篓里：“村长，你不过去看看吗？” 古弥头也不抬的看着篓里的珍珠：“他们自己可以解决。” 还真被古弥说中了，不出十分钟那女玩家便愤愤离开。 和她擦肩而过的是昨晚在化妖屋前看到的小姑娘，如今仔细一看，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留着齐耳短发和齐眉刘海，看上去乖巧得很，前提是忽略掉她的一双死鱼眼。 小姑娘转头看见姜析在看自己，下一秒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长吸一口气，猛扎进海水里。 这干净利落的动作让姜析刮目相看。 在古弥的帮助下，姜析开出了不少珍珠。 古弥从中选出一颗品质中等的珠子递给姜析：“你先收着。” 姜析不解，古弥又道：“这个要下午一起上交，等晚些时候你来找我，我把今日的珍珠折成贝币给你。” “贝币？” 古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贝币递给姜析。 看上去跟现代的一元硬币差不多大小，只是一面是珍珠蚌，一面是珍珠，想来贝币就是这里流通的货币。 姜析把它还给古弥：“谢谢。” 待古弥走后，村民也陆续离开，姜析等了很久才见小姑娘收拾东西，急忙上前搭话：“小妹妹，你可以卖我几颗珍珠吗？” 小姑娘仰头看了姜析一眼：“珍珠不可以私下买卖，古弥没有告诉你吗？” 姜析注意到小姑娘没有称古弥为村长，遂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说实话，我太不擅长浮水了，有些担心接下来的几天该怎么办。” “古弥不是在帮你吗？” “就是因为村长帮我，所以好像收到了不少奇怪的眼神。” 小姑娘一出现，姜析就注意到大家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小姑娘脸色不变：“要是你怕这个，就更不应该来找我了，要是被大家看到你和我走在一起，免不了口舌。” 两人并肩而行，姜析：“我无所谓，反正过几天我就会离开这里。” 闻言，小姑娘停下脚步，看着姜析：“你要离开这里？” “村长说不希望我在这里久留，所以祭典前我就会离开。” 小姑娘上下打量着姜析，若有所思，半响：“跟我来。” 虽感意外，姜析还是跟上小姑娘：“妹妹，我叫姜析，你叫什么名字？” “流云。” “很好听的名字。” 离开海边前，姜析特意看了一眼化妖的小屋，只见屋门紧闭，还是那般孤零零的。 第32章 少女的请求 流云带姜析走了小路，蜿蜒狭长的小道上满是崎岖不平的山石，两旁是齐腰高的野草。 姜析跟在流云身后，透过树叶的缝隙可以看到村子的全貌，转头却瞥见山脚下有一个巨大的洞窟，洞前的树上挂了很多彩色的布条。 “这个洞是做什么的？” 流云回头看着姜析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开始怀疑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不知道。” 姜析继续跟上流云，这小鬼，年岁不大，态度却傲慢的很。 拨开层层叠叠的枝叶，眼前豁然开朗。 流云的住所甚至还要在老村长屋子后面，一栋小小的木屋，被林木掩映其中。如果想要去海边，就得穿过整个村子，这也难怪流云是最后一个到的。 流云把小篓放在木桌上，转头看着姜析：“你需要多少？” “七颗。” “70贝币。” 看着流云手中圆润饱满的珍珠，姜析：“我没有钱。” 流云倒也不恼，因为她看见姜析把玩贝币时的模样。由此推测，他没有在海边生活的经验。 “你先帮我收着，明天早上我会把钱给你。” 流云没有多问，把珍珠收起，放在柜子里用碗挡住：“你相信神吗？”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游戏，姜析都没有见过神，但是没有见过并不代表不存在。 “神吗？”姜析故作沉吟：“我所在的地方大家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是谁也不能证明他真的存在，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相信他是存在的。” 闻言，流云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姜析，一字一句道：“那你想见见神吗？” 姜析对流云脸上认真严肃的表情视若无睹，漫不经心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在说什么胡话？” 流云拍掉姜析的手：“我没有发疯，也没有在说胡话！你不是要离开这里吗？请你带着她一起离开吧！” 眼看已经知道对方的目的，姜析才敛起脸上的笑意：“她是谁？” “化妖。” 公共提示音： 【玩家m触发支线任务：少女的请求】 姜析扶额：“小妹妹，你这话没头没尾的，总得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吧。” 流云下意识捏紧拳头： “大家都说化妖是这里的神，但是无论怎么看，她只是一位和我差不多大的温柔善良的姐姐。几天后举行的祭典，化妖就是祭品。到时候，他们会把化妖扔进海里。” 说到这儿，流云眼里蓄满了水光，带着哭腔：“她是人，不应该被这么对待。” 一般来说，祭品会选择猪、牛、羊这类的家畜，只有偏远落后的地区才会选择以活人为祭品，但是看渔民们的生活方式，他们并不是那种封闭未开化的愚民。 而且有一个很奇怪的点：“既然说化妖是这里的神，那为什么要以神做祭品？” 流云擦掉脸上的眼泪：“他们说，因为化妖长大了，需要回到海里才能更好的保护村子。” 长大了？回到海里？ 姜析搬来椅子坐下：“那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化妖成为这里的神？” 流云一顿：“不知道，我是三年前才到这里的。” 对此，姜析并没有太过意外。木屋只有流云的生活痕迹，再者就是村民对流云的态度，如今再看，就是排外。 “口说无凭，我要怎么相信你？” 流云咬牙：“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但是你不能告诉其他人。” 姜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流云：“作为交换，你也不能把化妖的事情告诉除我之外的人。” 看着姜析在阴影下黑亮没有情绪的眼睛，流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带我去见她。” 流云却道：“你要怎么带她离开？” 姜析轻笑：“这要见过后才知道。” 姜析独自下了山，刚踏上长街，便见力果迎面走来，但是在看见姜析的一瞬间转身就跑。 大林嫂家。 大林嫂看着姜析：“哎呦，你去哪儿了？我让这臭小子出去找你，他却说哪里都找不到你。” 姜析看了一眼力果，拎起手上从流云那里顺来的草药：“我看山上有活血化瘀的草药就去挖了一些，忘了告诉你们。” 大林嫂一把拉过躲在自己身后拉拉扯扯的力果：“臭小子，你到底怎么了？” 力果瞥了一眼姜析，又飞快的移开视线，转身跑开了。 “哎——”大林嫂看着力果消失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的！” 说完看着姜析手上的草药：“这些可以卖给我吗？” 姜析脸上绽开一个笑容：“说什么卖不卖的，这就当是你们照顾我的报酬，不然一直叨扰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闻言，大林嫂笑的合不拢嘴：“瞧你这话说的，真是太客气了。” 午饭后，大林嫂就在院中缝补渔网，期间陆续有村民把自家的渔网送过来。 姜析原打算眯一会儿，却听见院中有人说自己的闲话：“今天我们可都看见了，住你家的这小伙子，真是干啥啥不行，居然还要村长帮他！” “就是，连浮水都不会。”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苦都吃不得！” 大林嫂一听，瞬间不干了：“瞧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干啥啥不行？我看你们才是干啥啥不行！小姜在我们家可是帮了不少忙。” “还有什么叫一点苦都吃不得？你能吃！那你倒是下去啊！那水有多刺骨，你们不是不知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人一听反倒来了劲儿：“哎——我说林家的，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呢！你是被他灌什么迷魂汤了？” 一群人你来我往，姜析也彻底没了睡意，索性拿起地上的草药出来清洗，看见众人时脸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婶婶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为何，看着姜析的脸，大家却有些莫名的心虚：“那什么......我先走了。” “我......我也是，碗还没洗呢！” 大林嫂却不依不饶：“哎——别走啊！我告诉你们，这些草药也是小姜挖的，不羡慕死你们。” 众人转头一看，眼睛都直了。 待大家离开以后，大林嫂才笑嘻嘻的看着姜析：“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 姜析摘去发黄瘦弱的叶子，把植株放到木盆里清洗：“大林嫂，为什么你们这里的珍珠品相这么好？个个圆润饱满。” 大林嫂头也不抬：“可能是因为我们这里有海神大人庇佑吧。” “海神？那你们的祭典就是为了海神大人举办的吗？” “是啊，这是村子里流传下来的习俗，每七年就要举办一次。” 七年？也就是说每七年就要献祭一名活人？这间隔时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短！ “大林嫂，真的有海神吗？” “有啊。” “你见过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析还欲再说，抬头却见大林嫂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脸上虽在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姜析仿佛没有看见似的，把清洗干净的草药用细绳绑好，挂在屋檐下：“其实我想在离开的时候带一些珍珠回去，如果这真的是在被海神庇佑的地方取出来的珍珠，想着也能卖个好价钱。” 此话一出，大林嫂脸上的表情才缓和许多，又恢复之前那和蔼可亲的模样：“那这个你可得和村长商量。” 等姜析晾晒完草药：“大林嫂，我去找一下村长。” 刚出院子，便看见躲在矮墙下的朴恩星，就是早上在岸边和村民起争执的女玩家。 朴恩星快步跟上姜析：“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姜析脚步不停：“你想要什么？” 第33章 不孕不育就有些过分了! “珍珠。” 姜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朴恩星：“你想用什么来交换？” 朴恩星看了一眼周围，拉着姜析到最近的巷子里：“你放心，这个消息绝对值得。” “别急，我得先验一下货。” 朴恩星盯着姜析看了一会儿，从被外套遮住的后裤腰掏出一本泛黄的本子。 姜析接过随手翻了两页，这居然是古家的族谱：“你从哪里找到的？” “这个你别管，现在可以把珍珠给我了吧。” 族谱上详细记录了以“古”组成的庞大的血缘承袭及其重大事件。但是大多已经离世，如今只有古盛昌（古弥的父亲），古那（古弥的妹妹），古弥，存活于世。 姜析抬头看着朴恩星：“光凭这个，恐怕不能把珍珠给你。” “你再仔细看看。” 族谱脉络很完整，奇怪的是每一代都有一名新生儿没有名字，只用性别代替：男婴或女婴。 除此之外，嫁给古家的女性去世的都很早，大多在孩子出生后的一至两年内，如有二胎，就顺延。不对！入赘古家的男性也是如此。 这的确很奇怪，但是...... 姜析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你不会指望着把没有解开的问题丢给我，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吧？” 朴恩星的确不知道族谱上藏着什么秘密，也没有想到姜析会这么刻薄，一时间，眉毛都拧在一起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先说说你知道的。” 朴恩星抿唇不语，她知道的信息不多，只是直觉解开族谱上面不合理的地方，就能找到游戏的关键。但是仅凭自己又解不开，因此才想借姜析的手，却没有想到他根本不吃这一套。 姜析把族谱还给朴恩星，欲往外走。 上面满是冗杂的文字，需要花费一番时间来寻找有用的信息。再者，这东西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姜析不想因此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朴恩星一把拉住姜析的手臂：“你等等。” 紧接着把族谱塞回姜析手中：“我拿着它也没有用，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你，但是有一个条件，珍珠你得给我，后续的消息也要互通。” 姜析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我要怎么相信你？” 此话一出，朴恩星被气的不行，一想到珍珠又硬生生压下火来：“你不要太过分了！” 姜析表情不变，看着朴恩星有些扭曲的脸：“我可以把珍珠给你，但是需要你去调查一下那些没有名字的婴儿，成交吗？” 朴恩星有些跟不上姜析的节奏，但是也不忘给自己争取：“这样的话，我需要你负责我接下来几天的珍珠。” 姜析：“没问题。” 朴恩星却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现在我们来交换一下已知信息。”姜析问：“我是迷路的旅行者，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在海上遭遇风暴，侥幸被冲上岸的幸存者。” “除了我，你还接触过其他玩家吗？” “我和宋暖、包世恒都住在招待所，还有一位叫吕观清的玩家，他跟你一样是借住在村民家，很少见到他。” 说到这儿，朴恩星的脸色有些奇怪：“大概一个小时前，我看见包世恒从水里出来，就跟上去看看，却跟丢了，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更奇怪的是，等我回到招待所，却发现包世恒已经在那儿了，还和宋暖吵起来了。” “你在什么地方跟丢的？” “就是海边的那个小屋，我也去看过了，小屋上了锁，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姜析若有所思：“那化妖，你有头绪吗？” 朴恩星摇摇头：“这两个字在村子里就好像禁忌一样，一提起这个那些村民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祭典前一天，你呢？” “还没有确定。” 闻言，朴恩星不满的看着姜析，自己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这人居然还藏着掖着！ 姜析不懂朴恩星为什么恨恨的看着自己，他的确还没有决定好哪天离开。 朴恩星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和这种人一般见识：“那个支线任务是你触发的吧！” 姜析点了点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是关于这个任务的。” “什么忙？” “现在还不能确定。” 说完，姜析从口袋里掏出珍珠递给朴恩星：“如果事情确定下来，我会找机会告诉你。” 紧接着又把族谱塞回她手中：“先找个地方把这东西藏起来吧。” 古弥家。 古弥正在研磨珍珠粉，见姜析来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而看向一旁的矮凳：“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古弥把珍珠放到圆形的瘦长的器皿里，手持粗大的石杵用力碾压研磨，头也不抬的问姜析：“住的还习惯吗？” “大林嫂很照顾我，村长，这些珍珠粉也是要出售的吗？” “是啊，听闻一些有钱的夫人小姐喜欢用这粉末抹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语毕，古弥把研磨好的珍珠粉倒在一个巴掌大的红色木盒里，井井有条的收拾完桌上的残渣和器具，转身到屋子里泡了一壶茶，一手递过手中的贝币。 一共50贝币。 姜析收起贝币：“村长，我离开的时候可以带一些珍珠走吗？大林嫂说这事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古弥有些意外，随即笑道：“没问题，你走之前来找我，我给你准备。” “那麻烦村长了。” “不麻烦，那你明天早上要过来帮忙吗？” 帮忙？姜析反应过来，这明明是古弥在帮他！ 这时，忽然传来两声沉闷的鼓声。 “先别走了。”古弥说完到屋子里拿出一本册子和笔墨。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院子便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但是大家都井然有序的排队依次上交珍珠。 可当到了姜析，却迟迟不见他上前。古弥疑惑的看着姜析，又看着刚刚离开的朴恩星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皱眉看着姜析，刚想说话，便听见屋内传来老村长的声音：“阿弥，让他进来。” 此话一出，为数不多的玩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古弥对姜析点了点头：“进去吧。” 再次进到这个屋子，姜析心里多了份忌惮。 黑暗中，他绷紧了身体，时刻警觉周围的变化；腥味越发浓烈，空中不断有白色的光点闪过。 姜析：“我把珍珠给了别人，明天我可以上交双份，并且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村长沙哑粗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再上前些来。” 姜析在空中挥舞着双手，试探着往前挪了两步，脚下黏糊滑腻。 老村长：“阿弥对你满是称赞，不知你可否婚配啊？” 姜析一愣：“没有。” “刚好我有一小女，还未婚嫁，你是否愿意留在这里和她共度余生啊？也免得日后漂泊不定。” 迟迟得不到姜析的回应，老村长有些不高兴：“嗯？你这是不愿意？” “承蒙老村长厚爱，只是这事确实难以启齿。在我家乡原有一位未过门的相好，只是......只是前不久我生了一场病，事了前来看诊的大夫悄悄告诉我，说我......说我天生精气不足，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才忍痛退了亲事，出来游历。” 听着姜析言语里的遗憾和不甘，老村长都沉默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才听老村长道：“这......这样啊......” 第34章 陨落的海神 同一时间，村招待所。 宋暖看着端坐在桌前，神色淡然的包世恒：“你在想什么？” 昏暗的房间内，包世恒面无表情，眼睛深邃幽暗，仿佛一滩不会流动的死水。 宋暖被看的心里发毛，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此刻再看却是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宋暖靠在桌子上，双手撑在桌子边缘，歪头看着包世恒：“今天下午你去哪里了？” “海边。” “你去海边做什么？” “抓鱼。” “那抓到的了吗？” “没有。”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想，宋暖伸手揉了揉包世恒的头发，没有意料之中的闪躲和嬉骂。 宋暖一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包世恒，轻轻叹了一口气，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柔声道：“阿恒，你能再叫我一声姐姐吗？” 包世恒不明所以，但还是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公共提示音： 【玩家t触发支线任务：陨落的海神】 宋暖看了包世恒一眼，发现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因此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随即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直到宋暖离开，包世恒才转头看着紧闭的屋门愣了许久。 隔壁房间内，宋暖杵在窗台上看着窗外层层叠叠的林叶，心中默念：查询玩家状态，眼前便出现一个白色的搜索条：“玩家id：j，查询。” 【玩家j状态：游戏中】 “游戏中.....” 但是宋暖心里清楚，那个人已经不是包世恒了，虽然披着他的皮囊，但里面恐怕早已换了东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宋暖走出房间，却在门外看见包世恒，虽有惊诧，但面上却不显：“阿恒，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待包世恒回答，宋暖又道：“难不成你也要去厕所？” 见包世恒点了点头，宋暖合上门：“那走吧。” 村子里的厕所都在屋子外面，是用木头搭建的，不分男女。 刺鼻的味道一阵阵涌来，宋暖知道，包世恒就在外面，就好像是在监视自己一样。 这么一想，难怪今天包世恒一直跟着自己，除了下午的时候他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身上湿哒哒的，他说自己去抓鱼了，是真的吗？ 俩人一前一后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月明星稀，草丛里的蛐蛐叫的正欢。 宋暖看着包世恒的背影，看来今晚是出不去了。 另一边，海边的洞窟中。 吕观清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你说你是化妖？” 化妖轻轻点了点头，却牵动脖颈上的铁链，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在幽深的石窟里尤为渗人。 化妖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面黄肌瘦，却有着一头海蓝色的长发，如今已失去了光泽，仿佛褪了色的杂草一般；眼睛空洞无神，好似不能视物；脖颈、双腕和脚踝都拴着黑色的铁链。 吕观清没有贸然接近化妖，始终停留在几步之外：“你，是神？” “神？”化妖呢喃：“难道神都是我这个样子吗？” 这是什么反应？ 化妖裸露的皮肤上满是细小的鳞片，但是大多已经干燥脱落，露出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已经化脓腐烂。 吕观清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鳞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纯白中却夹杂着一些黑色的细线：“我能问一下，是谁把你囚禁在这里？” 化妖想了许久，才从记忆中拼凑出他的名字：“古......古盛昌。” 古？如果没有记错，村长好像就是姓古。 要不是因为早上去海边采珠，被海浪卷走，抓住岸边的垂枝才上了岸，却无意间误入这个石窟。 吕观清看着化妖：“他为什么这么对你？” 化妖一愣，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如果可以，她也想问问古盛昌，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这时，却听洞外传来脚步声。 吕观清轻手轻脚贴着洞壁，待人进来时便用手中的匕首抵在对方的脖颈。 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纤瘦身体和马尾，吕观清眉头一皱，怎么是个女的？ 古那怎么也没有想到洞里居然会有外人，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寒意，她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吕观清在古那身上摸了摸，没有发现什么利器，唯一的东西只有手中拿着的那袋珍珠：“你是谁？” 古那从小到大都是被父亲和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脸上红白交加：“我......我是古那。” 姓古？吕观清看了化妖一眼：“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送吃的。” 吕观清看着手中的袋子：“这是吃的？” “嗯。” “你一个人来的？” 古那轻轻点了点头。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吕观清放开古那。 古那往前走了半步，接过吕观清手中的袋子，走到化妖身前，拂开她脸上的乱发，从袋子中取出一颗珍珠喂给化妖。 要不是亲眼所见，吕观清也不会相信古那把珍珠塞进化妖嘴里，化妖便囫囵吞了下去。 话说真的有人以珍珠为食吗？ 不，她不是人。 化妖一把抓住古那的手腕：“她还好吗？” 古那抿唇：“她很好。” 化妖这才慢慢松开古那。 吕观清：“她是谁？” 化妖：“我的孩子。” 吕观清：“你和谁的孩子？” 此话一出，古那脸上一白。 许久，才听化妖道：“我和古盛昌的孩子。” 嗯？古盛昌的？ 吕观清转而看着古那：“你和古盛昌是什么关系？” 古那张了几次嘴才开口：“他是我父亲。” 吕观清的视线在俩人身上徘徊：“也就是说，她是你母亲？” “不是。”古那冷着一张脸，又喂给化妖一颗珍珠。 化妖转头“看着”古那：“我能看看她吗？” “我没有办法。” 古那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马上就要到祭典了。” 一听祭典，化妖猛的抓住古那的手腕，用力之大，直让古那痛的叫出声来。 “求你帮帮我！在祭典开始之前让我见见她！她是我的孩子！” 要不是身上系着铁链，恐怕化妖早已把古那压在地上了。 古那用力想挣脱开来，却无济于事：“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吕观清心里想着任务，想完成任务就得了解任务本身，他一把揪住古那的后领：“听上去所有的事情都和古家有关，那就麻烦古小姐告诉我，你们都对化妖做了什么？” 谁料古那借着站起来身形不稳往后退了半步，同时手肘用力往后顶去。 吕观清闪躲不及，硬是挨了一下，同时松开了抓着古那的手。 他揉着肚子，脸上带着笑看着眼前一脸愤懑的古那：“你早这样，我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俩人缠打在一起，古那缺少经验，逐渐落了下风。 吕观清擦掉脸上被古那抓出的血痕，一脚踢在她的膝窝，一手薅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现在，我们能好好说了吗？” 第35章 古家祠堂 据古那所说，古盛昌与化妖育有一女，如今正在村子中；而自己是古盛昌与其他女人生的。 周围没有绳子，吕观清就用布条绑住古那的手腕和脚踝，扔在角落里。 他不能放古那离开，也不能杀了她。 根据化妖的记忆，她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大家都说她是古家从海里抱回来的，是海神的孩子。 化妖也知道自己与他们是不一样的，因为有着出众的相貌和海蓝色的头发，大家对她很是照顾，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掐媚，事事顺她心意，好像她天生就拥有这种权力。 成年后，古盛昌告诉她，他们是被海神大人选中的使者，需要他们孕育新的海神，这是他们的职责。 当得知化妖有了孩子，古盛昌便说要为她举办一个盛大的祭典，而她也需要回到大海，得到海神大人的祝福，这样才能成功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 那时，化妖问古盛昌：“我真的是海神的孩子吗？” 古盛昌捏了捏化妖的脸，笑的温柔：“不要怀疑，你的头发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有大海的孩子才能拥有如此美丽的颜色。” 他的话打消了化妖的疑虑，在祭典当天，当着村民的面坠入大海，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这个幽暗的山洞。 自那以后，古盛昌每日都会过来，可无论化妖怎么质问，他都一言不发，神情面容也不似从前，陌生的让人心悸。 孩子出生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得知这一切的古那抿唇不语，这些事古盛昌从未告诉过她。 她也问过，为什么石窟里会有人？古盛昌只是告诉她，这是古家和海神之间的契约，只要把神留在村子里，便可永世富足。 再问，古盛昌便不愿再说了。 她也想过问化妖，这是真的吗？ 可是脑海中却一直有个声音让她不要问，因为一旦问了，她只觉那个答案并不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随着年岁增长，古弥也不过来了，古那就承担起照顾化妖的责任。 大多时候，她就像已经死了一样缩在角落里，不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吓的古那频频去探她的鼻息。 渐渐地，古那意识到古盛昌骗了她。 可是看着大家平安富裕，人人富足知乐，她也不想破坏这种生活；她也想过放化妖离开，但是古盛昌说，她一旦放化妖离开，村子就会遭到海神的报复，所有人都会因她而死。 古那害怕了。 吕观清转头看着想把自己透明化的古那：“她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古那看了一眼化妖：“你问这个做什么？” 吕观清眯起眼睛看着古那：“趁我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古那垂下眼眸：“我可以带你去。” “我自己去就可以，因为你，不能离开这里。” 朴恩星离开村长家，便径直去了祠堂。 祠堂不在村子里，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山侧面，被林木掩映其中，大概15分钟的路程。 轻轻推开木门，便发出“嘎吱”声，在黑夜里，仿佛鬼哭一般。 朴恩星侧身进去，又轻轻合上门。 借着手机的光，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男子的画像。画像已经褪色失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是他脚下却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珍珠。 画像下摆放着一个黑色的神龛，龛内放置着神主牌，其他家族成员的牌位高低错落，依次排列。 朴恩星倒也不忌讳，把牌位拿起来摸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左右两侧各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香炉和青香，抽屉里也有一些元宝和银纸。 朴恩星不信邪，又把神龛往旁边挪了挪，确实没有东西。 “不应该啊。”朴恩星看着牌位慢慢往后退，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举过手机，才看清脚下有一个弧形的铁环。 朴恩星放下手机，双手拉住铁环，用尽全力才把那块方形的木板拉起来。 手机的光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中，夹杂着腐臭的腥味扑面而来。 脚下是湿滑的台阶，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楼梯，两旁是沟沟壑壑的土壁，上面爬满了青苔和螺蛳。 越往下，臭味越发浓烈，台阶上满是鱼虾的尸体以及白骨。 朴恩星强忍着恶心，用脚扒开白骨上的黑色淤泥，上面戴着一个青色的手环，此刻在黑暗中正发出微弱的荧光。 感受到人的体温，自手环上方出现一块巴掌大的虚拟电子屏幕，一位长相阴柔的男子位于屏幕中间。 女声机械音：“滋——（电流声，伴随着屏幕闪烁）是否读取视频？” 朴恩星：“是。” 语落，屏幕中的男子便动了起来，看上去像是在海边散步，可以看见背景中闪着橘色光芒的海面： ‘现在滋——天使历176年——此刻滋滋——游戏中，经过滋滋——调查滋——不要接近滋——带化妖离滋滋——’ 屏幕开始不断闪烁，一行红色的字几乎占据整个屏幕：备用电源已耗尽！ 不过几秒，屏幕便暗了下去。 想了想，朴恩星还是用纸巾包着手环，揣进了兜里。 楼梯尽头，只有几平米的逼仄洞穴中间伫立着一座由木头雕刻而成的人身鱼尾的雕像。 雕像赤裸着上身，通体发黑腐烂，长满了霉菌和黏腻的水生植物，四周满是散落的人骨。 朴恩星下意识打了一个冷噤，趟水而行，绕着洞穴走了一圈。最终在土壁的凹洞中发现一个黑色的匣子，上面落了锁，朴恩星只得抱着它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四周黑的让人心悸，朴恩星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也正是因为黑暗，朴恩星没有注意到匣子后面连接着一根白色几近透明的触须。 在匣子被拿起的那一刻，触须试探着往旁边探了探。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触须自墙中伸出，紧贴着洞壁滑入水中。 “滴滴答答”的水滴声，粗重的喘息声，心脏跳动的“砰砰”声，脚踏在台阶上的“啪叽”声……在黑暗中忽远忽近，让人直冒冷汗。 朴恩星右手抱着匣子，把它夹在腋下；左手拿着手机扶着墙壁，心中越发不安。 她回头看了一眼，除了厚重的黑暗，再无其他东西。可就在她回头的瞬间，一根触须悄无声息的缠上朴恩星的脚踝。 因为长时间待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又涉了水，小腿以下已经被冻的麻木，没有了知觉。 就在朴恩星准备踏上台阶的时候，牵动了脚上的触须，整个人重重的摔在楼梯上，被触须拽着往下滑去。 她试图抓住洞壁，却只留下深长的爪痕。 第36章 触发全员任务 朴恩星一下扑入水中，呛了几口黑水；双手胡乱抓着，只要摸到东西就不管不顾的朝脚下猛砸。 “啊——西八——可恶——都给我去死——去死——” ...... 原本寂寥的洞穴霎时回响着朴恩星的咒骂声，虾蟹都缩回了深处。 触须断了一根，又缠上一根，拖拽着她去往更深的地方。 朴恩星一手拽着雕像的尾巴，一手在水里乱抓，无意间摸到一个硬物，抓着它就朝脚下砍去。 不过几个呼吸，朴恩星身体一僵。下一秒，雕像分崩离析。 朴恩星在水里翻滚着，抓住腰间的触须，挥刀砍去。 身上逐渐没有了束缚，朴恩星跪趴在水里，沿着土壁摸索，手脚并用爬上楼梯。 刚爬出不远，又被触须拽住，往下滑了不少距离；朴恩星转身对着脚下的台阶猛挥刀子。 途中摸到那个匣子，朴恩星一手抱着它，咬牙往上爬。 终于离开祠堂！ 浑身刺痛难忍，双腿止不住打颤；被风一吹，朴恩星才惊觉身上和嘴里的腥臭，胃里翻江倒海，扶着树干呕个不停。 脑袋晕晕呼呼，视线也开始模糊；脚下一滑，身体一歪就从斜坡上滚了下去，直至撞到树干才停下来。 从洞穴里追出来的触须在离开祠堂以后沾染了不少泥土，速度也慢了许多。 越往外延伸，就越迟缓，最后蠕动几下就没了动静。 时间往回倒一些。 姜析从屋子里出来，见古弥在清点珍珠。借着烛光，他看见自己和吕观清的名字被圈了出来。 姜析看了一眼门外点缀在屋舍间的橘黄暖光：“村长，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免的大林嫂担心。” 此话一出，古弥只得把话咽了回去：“嗯，你去吧。” 大林嫂家。 院中，几位妇人正和大林嫂说着什么。看见姜析，脸上都有些不自然，视线也躲躲闪闪。 桌上，力果埋头干饭，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姜析。与昨日不同，眼睛里多了些恐惧和好奇。 大林嫂给姜析夹了一块鱼肉，笑的和蔼：“多吃点，你太瘦了。” 姜析被看的心里发毛，要不是他脸皮厚，恐怕早就夺门而出了。 饭后，姜析借口积食出门散步，大林嫂却让力果跟着。力果不情不愿的跟上去，距离姜析几近五十米的距离。 海风拂面，姜析也逐渐放松下来，他转身看着躲在齐人高的野草后面的力果：“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闻言，力果又朝草垛深处缩了缩。 姜析顿感无语。 许久没有动静，力果才探出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转身就跑。 姜析在海边等了许久都不见宋暖，反倒等来了流云。 “跟我来。” 流云带着姜析朝小屋走去，却见古弥正从屋里出来。 俩人藏在野草后，姜析小声道：“他怎么会从里面出来？” 流云小脸都皱在一起了：“不知道，从半年前开始，他时不时就会来找姐姐，有时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待古弥走后，流云蹑手蹑脚的带着姜析来到屋前，轻声道：“姐姐？姐姐？你睡了吗？” “是阿云吗？”声音温柔悦耳。 “是我，姐姐，我有一个朋友想见你，我们可以进来吗？” 许久没有回应，流云：“他叫姜析，是路过的旅行者，他知道很多很多的故事，都可以说给你听。” “你们进来吧。” 得到允许，流云这才从屋子旁边的石头底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屋门。 地板上铺着一袭淡蓝色的被褥，上面散落着几颗色泽明亮的珍珠，角落里堆叠着巴掌大的鼓鼓囊囊的布袋。 化妖披着薄被缩在一角，只露出精致白皙的脸庞；眼睛雾蒙蒙的，仿佛无光的海面；月光透过屋顶的窗子掉下来，洒在化妖身上。 乍一看，真有不似人间之物的感觉。 流云一把抱住化妖：“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化妖摸着流云的脑袋：“阿云想我了吗？” 流云抬头看着化妖，往她怀里蹭了蹭：“想，非常想。” 姜析看着化妖手腕上的红色指痕和脸上的红晕，突然想到了什么，默默移开视线，难怪他觉得屋里的味道有些熟悉。 化妖眨着大眼睛看着姜析:“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有什么味道？” “阳光的味道。” 这个回答属实在姜析的预料之外。 流云凑上来抓着姜析的手臂闻了闻，又躺回化妖怀里：“姐姐你骗人！阳光怎么会有味道！”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姜析：“你不是知道很多故事吗？快说快说！” 姜析讲了哪吒闹海，孙悟空大闹天宫，俩人听得格外认真。 流云坐直了身子：“天上真的有神仙吗？龙王真的会下雨吗？他是住在大海里吗？” 循着姜析的视线，流云看向化妖。 面对两双好奇的眼睛，化妖垂下眼眸：“这些只是故事，当不得真。” 流云倏地捏紧化妖的手臂：“姐姐不就是海神吗？为什么当不得真？” 化妖一时语塞。 姜析也得以看见在流云拉扯下露出的湖蓝色的头发。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待流云冷静下来，有些无措的看着化妖。她明知道化妖不喜欢大家说她是海神，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公共提示音： 【玩家d触发全员任务：逃离渔村】 姜析脸色一变，逃离？ 他倏地站起身来，一手抓着化妖的手臂：“我们得走了。” 对此，化妖一脸茫然：“走？为什么要走？” 闻言，姜析皱眉看着化妖。 流云见状紧抱着化妖的手臂：“姐姐，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化妖霎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姜析这才意识到化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顿时觉得头大。 为了完成任务，他必须带化妖离开，因为这是流云所希望的。可是带着这种状态下的化妖，恐会多出事端。 权衡下，姜析看着流云：“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待姜析离开以后，流云才放声哭了出来：“姐姐......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我不想你死......” 化妖本有很多问题，可是一看流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阿云，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为什么？” 化妖摸着自己的小腹：“因为我要在这里养育我们的孩子。” 此话一出，流云顿时忘了哭，呆呆的看着化妖微微隆起的小腹。 下一秒却有些歇斯底里：“不可以！不可以！他们会杀了你的！你不能留在这里！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化妖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流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阿云......阿云......我答应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听到一起离开，流云才慢慢平复下来：“真......真的？” 化妖擦掉流云脸上的眼泪：“真的。” 流云这才破涕为笑。 三年前，流云跟随母亲一起投奔远方的亲戚，却在半路遇到了山体滑坡，她的母亲永远留在了那里。 流云沿着路一直走，一直哭，直至看见这个村子。 化妖温柔漂亮，善良体贴，是流云遇见的最好的人，便一心扑在她身上。 当听到化妖不想离开这里，流云只觉得三年前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翻涌而来，就好像心上又破了一个洞。 她低头看着化妖的小腹，她知道不久后化妖将会从里面变出一个小孩子，可是却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心里闷的难受。 抬头却见屋外闪过点点火光，俩人探头看去，只见村民三两成群，举着火把，在岸边寻找着什么。 第37章 暴风雨前夜 古弥心满意足的回到家里，却被老村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听有人进过祠堂，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召集了村民。 宋暖被村民推搡着来到村长家，入眼皆是一张张愤怒的面孔。 “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弥不耐的看了宋暖一眼，不是她！ 其他前来收购珍珠的商贩也哀怨不断，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人从被子里揪起来，还要经受这莫名其妙的对待。 一位村民凶神恶煞的看着宋暖：“说，我们去的时候看见你鬼鬼祟祟的，你想做什么？” “就是！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快说！你去祠堂做什么？” “是不是想偷东西？” ...... 大家七嘴八舌，一句接着一句，宋暖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这时，一位老者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村长，族谱不见了！” 这话无异于投下一颗炸弹，不光古弥，村民脸上也满是怒意。 不知道被多少人扯了头发，拧了手臂，身上也挨了几脚。 “可恶的小偷！” “快把族谱交出来！” “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该死的外乡人！你还偷了什么？” 宋暖忍无可忍：“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族谱！我也没有拿你们的东西！” “还在嘴硬！” “还敢狡辩！” “啪——” 宋暖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她恨恨的看着村民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敌意，以及无动于衷的古弥，忽然想到了什么。 丢的恐怕不只是族谱！ 大林嫂一手拽着力果，推开人群来到古弥跟前：“臭小子，把你刚刚说的话告诉村长。” 力果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支支吾吾半天：“我......我跟着姜析去了海边，眨个眼睛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他......会不会是妖怪？” “妖怪？！难怪我看那小子不顺眼！” “这也难怪大林家被他迷的神魂颠倒！” “就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 古弥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看着力果：“什么时候的事？” 力果：“大概......一个时辰前吧。” 一个时辰前？那个时候古弥刚从小屋回来，路上也没有遇到姜析。 想到这儿，古弥抬头看着大家：“今晚还有人见过他们吗？” 众人连连摇头。 古弥心里有些不安，如果那个人真的拿走了那个东西...... 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出去的村民也陆续回来，大家都一无所获。 古那也不见了，这个时候她一般都会去洞窟，但是平时这个时间她已经回来了。 “嘎吱——”（开门声） 包世恒从老村长的屋子出来，乖顺的站在古弥身后。 村民虽有疑虑，却没有多问。他们不需要理解古家行为的动机，只需要遵照他们的意志行事。 古弥居高临下，看着被跪压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宋暖：“你们是为了海神而来。” 此话一出，村民脸上纷纷变了表情，由愤懑变为了惊惧和惊惶。 宋暖饶有兴趣的看着大家的变化，等着古弥的下文。 “你们这些卑鄙贪婪的掠夺者，想从这里得到什么？是谁让你们来的？” 宋暖直直看着古弥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想要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古弥瞳孔猛的一缩，他们果真是冲着海神来的！ 不过没有关系，他转身看着包世恒：“让她永远闭嘴。” 说完，又看着惶惶不安的村民：“你们都听见了，不能让他们把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 村民一下散开，包世恒拽着宋暖的手臂朝祠堂走去。 树影婆娑，树叶沙沙作响。 宋暖反手借力跃上包世恒的后背，双腿用力圈住他的腰腹，右手紧紧锁住他的喉咙：“让阿恒出来！” 岂料包世恒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用那双晦暗无光的眼睛看着宋暖：“觊觎海神者，该死！” 即使宋暖再心存侥幸，看见这一幕，也满眼惊恐。 树影下，晦暗不明，无数黑色的触须自包世恒身上伸出，紧紧缠住宋暖，越收越紧嵌进肉里。 一时间，宋暖的眼睛都红了。无意间却瞥见包世恒后颈有一团黏糊糊的黑色不明物体，无数细长的黑色触须在皮肤下蠕动。 宋暖一把抠住那黑色肉团，用力往外拉扯。但是肉团紧紧贴着皮肤，连带着扯下一大块皮肤，包世恒却无知无觉。 感受到危险，触须疯狂生长，缠上宋暖，试图攀附在她身上。 宋暖一把扯下脖间的银色吊坠，轻轻一按，再看已是一把巴掌大的剪刀。她手持剪刀，把肉团一分为二。 从里面流出了腥臭的黑色液体，宋暖嫌恶的丢到地上，看着它扭曲挣扎。 与此同时，包世恒倏地摔倒在地，面无血色，没有了呼吸。 宋暖愣了许久，拖着包世恒的身体到祠堂，从屋外找来不少细枝干柴，用从他身上找到的打火机点燃了枝叶。 这一切都被藏在黑暗中的小稻看在眼里。 洞窟内，古那双臂脱臼无力的挂在肩膀上，脸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缩在角落里看着去而复返的吕观清。 各个玩家之间消息并不互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逃离？就说明这里有着可以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东西。 吕观清蹲下身子看着古那，笑的无害：“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姜析离开木屋，沿着海岸进入树林。 原本他是想到之前看见的那个洞窟，可是那边满是低矮的岩石，恐怕还没有到那里就被发现了。 离得远了些，依稀可见点点星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屋舍间就满是橘黄的光点。 姜析转身继续往深处走去，却踢到一个红色的木匣，在距离木匣不远的地方捡到一把精致的匕首，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上面的水汽还没有干透，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姜析又在周围找了找，终于在一颗大腿粗的树干前发现了失去意识的朴恩星。她脸朝下，肚子卡在树干，身体向下弯曲着。 全身湿透，甚至可以捏出水来；指甲掉了三片，身上满是青紫，手臂和腿上还有碎骨和木刺。 痛！好痛！ 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朴恩星试图撑起身子，却倒吸一口凉气，她看着树干后露出的半边身子：“谁在哪里？” 此话一出，才发现嗓子粗粝嘶哑。 姜析歪过身子：“先喝点水吧。” 循着姜析的视线，朴恩星吃力的端起地上的碗一饮而空，这才感觉活过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见了化妖，途中收到系统发布的任务就躲这儿来了，然后就看见你了。”姜析说完一顿：“是你触发的任务？发生什么事了？” 失去意识间，朴恩星恍惚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但是系统的待完成任务栏上显示的确实是自己的id。 朴恩星把祠堂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和姜析说了一下，说完看着姜析手里那本破破烂烂的册子：“上面写了什么？” 一提起这个，姜析就头疼。这是古家先祖的日记，因为年代久远，又长时间置于潮湿的地方，上面的文字早已模糊不清，只能从断断续续的词句间拼凑出大概的内容。 朴恩星接过看了一眼，又塞回姜析手中，转而拿起地上的木匣：“里面还有什么？” 第38章 围困 木匣的锁扣已经被砸烂，里面有一团棕色的麻布。 一层层剥开，中间包裹着一截黑色的手指，皮肉已经风干，皱巴巴的贴着骨头。 朴恩星左看右看：“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看到手指的第一眼，姜析就想到化妖那没有小指的右手，再结合日记上的内容：“化妖的吧。” “化妖？”朴恩星把手指放回去：“你刚刚说去见化妖了，化妖是人？” 姜析点了点头。 “人......” 朴恩星咬着手指，整个游戏都和化妖有关，她想起‘陨落的海神’，神？也想到祠堂底下那个人身鱼尾的雕像：“‘少女的请求’任务内容是什么？” “带化妖离开这里。” “那我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快走吧。” 大家已经不是新手，知道时间越久，变故越多。 朴恩星总是会想起那个雕像。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容；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她是笑着的。 置身其中，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着的不适感，腥臭滑腻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被霉菌覆盖的脸上也透露出诡异的气息。 姜析挑眉看着朴恩星：“再等等。” 朴恩星把手指裹了一层又一层，自己拼命带回来的东西，总有它发挥作用的地方：“等什么？” “化妖。” 不久前，姜析就让小稻去海边的小屋找化妖，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朴恩星还欲再问，却被空中的浓烟吸引了：“这是怎么了？” “昨晚有人烧了祠堂。” “谁干的？” “宋暖。” 说起来姜析还得谢谢宋暖，要不是祠堂烧起来，引得村民都去救火，他也没有机会带化妖过来。 正说着，却见小稻撒欢似的跑过来，看见姜析才收敛许多：“那个......我去的时候，看见她跟一位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走了。” 跟陌生的男人走了？如今包世恒已经死了，那唯一剩下的只有那名叫吕观清的男性玩家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带走化妖？ 陨落的海神？！ 姜析倏地站起身来：“我们得走了。” 朴恩星疼的脸都皱在一起了，也不忘一把抓起小稻：“你是什么东西？居然还会说话！” “你才是东西！我是你大爷！”小稻拼命挣扎，他真的很讨厌被人捏在手里：“你这肮脏、低贱的人类！快放开本大爷！” 闻言，朴恩星手上用力：“你这小东西，嘴巴可比我脏多了。” 小稻歪头看着姜析，却发现他置若罔闻，一时气愤交加：“快放开我！放开我！你这又脏又臭的老女人！粗鲁！低俗！肮脏的人类！” 老女人？朴恩星被气的不行，今年也才二十四，竟然被说是老女人！？ 朴恩星一把抓住小稻的脑袋，想把他身上的稻草拔掉。 下一秒，手背便覆了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抬头见姜析笑着：“我们需要他。” 说完从朴恩星手里接过小稻，转身继续往前走。 回到姜析口袋的小稻闷声不语，却时不时仰头看着姜析，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俩人根据小稻给出的方向鬼鬼祟祟穿过海岸，越过岩石，站在一个黑漆漆的石窟前。 自看到半山腰起火以后，吕观清便穿着古那那不合身的衣服，悄悄摸摸去了海边小屋。 流云戒备的看着出现在窗外的陌生变态男子：“你是谁？” 吕观清的视线在俩人身上扫过，定睛看着化妖那露出半截的湖蓝色头发：“有人想见你。” 流云：“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吕观清皱眉看着流云，这小鬼还挺讨厌：“你的母亲，化妖。” 还不待化妖回答，流云就把她往身后推了推：“姐姐不会去的。” 母亲？要骗人也麻烦编一个好一些的借口。 来之前吕观清就没想着她会乖乖跟自己走，见四下无人，他一脚踹开屋门，拽着化妖就往外走。 流云虽小，胆子却不小。拉扯间对着吕观清的手臂就咬了下去。 吕观清吃痛，一脚踢开流云：“哪里来的小杂种！” 流云狠狠摔在地上，躺在地上半响动弹不得。 化妖不断挣扎，可是哪里敌得过吕观清的气力，被他拖拽着到了洞窟。 在他们走后不久，流云挣扎着撑起身子，跟了上去。 洞窟幽暗，脚下是崎岖的岩石，洞内潮湿阴冷，偶尔传来几声“滴答”声。 洞窟深处忽传来呻吟声，姜析和朴恩星对视一眼，加快脚步，却见流云蜷缩起身体倒在地上，嘴角流着黑红的血液。 一位蓬头垢面的女人用腕间的铁链勒住化妖的脖子；化妖脸色涨红，脖间青筋凸起，指甲嵌进女人的手臂，划开一道道血色的长痕。 姜析试图阻止，却被吕观清拦下：“不要动！” 姜析冷着脸：“她不能死。” 说来，吕观清也摸不着头脑。他把化妖（海边）带来，俩人说了几句话，经过简单的认亲后，化妖（洞窟）就要杀了对方。 但是吕观清根本不在乎她们的死活，他只关心自己的任务。 然而在乎任务的不只是吕观清，眼看化妖翻起白眼，姜析急忙上前拉住铁链，吕观清见状抬脚踢来。 姜析松手后退避开，与吕观清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间，对一旁还在状况外的朴恩星说道：“我需要她活着。” 朴恩星这才后知后觉的拉住铁链，别看那女人廋弱，力气却不小，一时间僵持不下。 祠堂外，古弥看着化为废墟的屋舍脸色铁青，他们居然烧了祠堂！更要命的是，化妖也不见了！ 古弥气疯了，带着村民怒气冲冲的朝着洞窟走去，却在角落里发现瑟瑟发抖的古那以及剑拔弩张的几位玩家。 当看清化妖（海边）的处境，古弥脸色一变，急忙抽出腰间的弧形匕首毫不犹豫的砍掉化妖（洞窟）的手臂。 三人倏地瞪大了眼睛。 姗姗来迟的村民鱼贯而入，纵使心有万千疑虑，但一看到古弥脸上飞溅的血液和地上的断臂，谁也不敢开口。 气氛紧张，化妖（洞窟）却仰头大笑：“你们都会死的！你们都该死！” 第39章 洞窟事变 看着她声嘶力竭、疯疯癫癫的模样，大家心下一紧。 古家所做之事，他们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在逐渐优渥富足的生活前选择了视而不见。 化妖（海边）用尽全力推开古弥，捂着脖子咳嗽不止。 在她们接触的瞬间，化妖（海边）脑中多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在发现自己腹中有生命之前，她们过着差不多的生活。但是自祭典以后，她就被囚禁在这个地方。 挣扎间，化妖（海边）还听到一句带着哭腔的“对不起”，她说“我们只有死了，才能回到大海”。 化妖（海边）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抬头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忽然意识到她就是以后的自己。 朴恩星不断往后退，却感觉怀中传来阵阵寒意，一截黑色断指自她怀中飞出，悬在空中，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众人皆是一愣，恍惚间好似躺在温暖的臂弯中，让人沉醉，昏昏欲睡。 不过转瞬，就仿佛被扼住喉咙一般，空气越发稀薄，身上也如被针刺；身体越来越重，双腿无法移动分毫，只能被动承受着如浪涌般袭来的绝望和疼痛。 与他们不同，两位化妖模糊间看见一位容貌与她们有几分相似的少女在海里救下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年。 朝夕相处间，少年对少女暗生情愫。 直到某一天，少女对少年说：“阿元，我要离开这里了。” 少年伤心欲绝，求她不要走。 少女只是看着广阔的大海，柔声道：“我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太长时间，该回去了。” 少年紧紧拉着少女的手臂，眼眶发红：“能不能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看着少女不变的表情，少年这才意识到她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时间惊惧交加，等回过神来，只见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女和手中血迹斑斑的石头。 自那以后，少年身边多了一位佝偻着身子、性情古怪的老妇人，她把洞窟贴满符箓，切下少女的小指，看着少年玷污了少女。 不久后，在这个阴暗潮湿的洞窟中，少女诞下一位白白胖胖的女婴，取名化妖。 古弥咬破舌尖，殷红的鲜血沿着嘴角流下，伴随着疼痛逐渐恢复对四肢的控制，抬手用指甲在眉间划开一道口子，这才彻底摆脱控制，纵身朝断指抓去。 岂料断指四处翻飞，在洞穴里上蹿下跳。混乱间，断指混入人群，不知所踪。 姜析感觉后背有些发热，身上的疼痛不再那么难以忍受，毛孔里渗出密密麻麻的黑红血珠，小稻也借机躲到岩石后。 血珠汇聚成细流，沿着额角流下，吕观清眯起眼睛瞥向姜析，他看见断指飞到姜析身后，被一团黑影晃了一下，消失不见。 古弥气得不行，划破手掌依次对着呆愣愣的村民额头拍去。沾染了古弥鲜血的村民眼神逐渐清明，有几位却直挺挺的倒下去，浑身是血，没了呼吸。 即便如此，村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惊疑不定的看着古弥身上指甲盖大小的黑斑。定睛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村......村长，你的......脸......” “还......还有手......” 古弥低头看了一眼，咒骂一声，一把捏住化妖（海边）的下巴就亲了上去，身上的黑斑也逐渐消退，他恶狠狠的看着姜析等人，对村民道：“你们，去把那截断指找出来！” 村民在三位玩家身上摸摸搜搜，把洞窟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不见断指的影子。 古弥见状一把揪住化妖（洞窟）的衣领，一字一句：“东西在哪里？” 化妖（洞窟）身体无力的耷拉着，仅靠古弥的手臂支撑；本就脏乱的衣服沾了鲜血更是狼藉可怖；脸色惨白，呼吸时缓时重，头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为白色。 “你不是想让她死吗？”古弥一把甩开化妖（洞窟），咬牙切齿：“你放心！她会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化妖（洞窟）身上的铁链，禁锢住化妖（海边）的四肢，随即收紧铁链，化妖（海边）整个人便呈“大”字立于洞窟之中。 化妖（海边）一言不发，转瞬间，自己信奉的一切完全变了模样。 古弥有些不安，想了想一把捏住化妖（海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拉住她的舌头，挥刀割了下去。 在场的人都被古弥的绝情惊到了，村民虽有不忍，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古弥随手把沾了血的匕首往衣服上抹了抹，示意村民把他们绑起来。 “怎么这么烫？！”一位村民碰到姜析的手，吓了一跳。 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吕观清、朴恩星浑身被血浸湿，依旧站的笔直；姜析浑身燥热，轻喘不断，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朴恩星转动眼珠瞥向姜析：“你怎么了？” 姜析咬牙：“没事儿。” 古弥停在姜析跟前，他确实与众不同，别人身上的血都是红色，只有他身上的血几近黑色，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腥。 古弥虽好奇，但现在细究这个也没有用。因为，他们都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他的眼神也不似之前的淡然，如今满是厌恶和愤怒：“把他们推下去。” 在古弥的授意下，村民用烂布堵住三人的嘴巴，在他们腿上绑上石头，干净利落的推入西北角的水坑中。 身体不断下坠，窒息感越发强烈。 姜析率先解开手腕上的绳子，用在洞窟里捡到的碎石花了些时间割断脚踝的绳子，才循着朴恩星游去。入水前，他曾看到朴恩星惊惧交加的眼神，才知道她不会水。 岸边，吕观清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歪头看着正在给朴恩星做心脏按压的姜析：“还好你会游泳。” 那天早上的事情吕观清也看到了，只是后来他选择到距离大家远一些的地方采珠，才导致几位玩家没有留意到自己。 他不关心姜析为何藏拙，在这天降的灾祸中，保全自己性命的同时向前看才是最好的选择。 朴恩星把水吐了出来，脸跟白纸一样，怎么叫也没有反应。 稍作喘息，吕观清站起身来，与姜析一左一右架着朴恩星离开海岸：“我们回那个洞窟去。” 古弥绝对想不到他们不仅没死，还敢再回去。 同一时间，洞窟。 嶙峋的地上满是白色的触须，它们裹挟着化妖（洞窟），拖拽到角落里。 不过片刻，便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化妖（洞窟）本就纤瘦的身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触须拖进一个只有大腿粗的洞中，不知去向。 小稻坐在化妖（海边）肩膀上，抓着她的头发，试图与她沟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恍惚间，小稻听到若有若无的低吟，时急时缓，听不真切。 铁锈味在洞窟里蔓延开来，以鲜血为引的诡异咒符逐渐遍布化妖的身体。她只觉一股暖流充盈着自己的身体，一位有着海蓝色长发的少女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我们在大海深处等你。” 第40章 来去匆匆的巨浪 姜析惦记着古家的族谱和日记，中途便与俩人分开。 之前朴恩星曾告诉他把族谱藏在海岸边岩石旁的某个草丛里，她还在草杆上系了一缕白色的布条做记号。 当下还有时间，把族谱和日记结合起来兴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姜析刚拿到族谱，起身就看见平静的海面忽然掀起数丈高的巨浪，朝着村子袭来。 无处可逃！ 姜析矮身躲在岩石后，双手紧紧抓着岩石，却还是被海浪裹挟着飞起来，七荤八素间狠狠撞在一片狼藉的屋舍上，摔在地上。 眼前一片模糊，身上跟要散架了似的。姜析挣扎着半撑起身子，咬破舌尖保持清醒，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意识。 干净透亮的海水中有着全身透明的不明生物，只有米粒大小，分不清头尾，狭长的身体两侧满是细长的触须，随着水波荡漾，旁若无人的从姜析脚边游过。 下一秒却攀附在姜析腿上，白色的触须刺进肉里，啃食他的血肉。 眼看着它们的身体逐渐涨大，姜析一把抓住，触须却拉扯着血肉，钻心的疼；鲜血晕开了水面，看着巴掌大的创面，姜析又把它放了回去。 早些时候，村长家。 宋暖轻手轻脚的推开老村长的屋门，鬼鬼祟祟的试探着往里走去。她手中紧紧捏着一个乳白色的人鱼雕塑，乍一看与古家祠堂下的雕像有几分相像。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老村长身上的肉团不安的扭动着，从他身上掉落，蠕动着朝宋暖逼近。 黑暗中，满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细碎、粘腻，宋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出乎意料的是，肉团围在宋暖脚边，止步不前，她手中的雕塑也发出朦胧的白色光芒。 借着晦暗不明的光，宋暖看见距离自己十几厘米的地方有一根白色的巨型触手，死气的白，无数巴掌大的粉色肉团在上面蠕动，让人直犯恶心。 老村长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去：“是她让你来的？” 宋暖一愣，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但是面上却不显：“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说？哈哈哈......”只一句话，老村长就意识到眼前的人和“她”根本没有关系：“小丫头，这话你可问错了。” 话落，地上的肉团争先恐后的贴在宋暖身上，从肉团中伸出的白色触须紧紧缠住她的身体。 拉扯间，宋暖重心不稳，“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宋暖不断挣扎，却挣脱不开；即便如此，那些肉团也没有靠近她手中的人鱼雕塑。 它们在害怕！ 宋暖不顾触须勒进肉里，奋力举起手中的雕塑主动接近那些奇形怪状的肉团；被光芒照射到的触须猛的缩了回去，身上的肉团也掉落不少。 这个人鱼雕塑是宋暖从游戏赌坊拿的，它所绑定的游戏便是化妖，至于具体任务，系统并没有明确。 那天晚上她让包世恒跟着姜析，却见他在老村长家附近消失。当宋暖问起还发现什么，包世恒却顾左言他，支支吾吾。当时，她就觉得老村长有大问题。 如今再一想，包世恒身上的异样都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她不是没有怀疑姜析，只是比起同是玩家的同胞，她更愿意怀疑游戏中的npc。 宋暖扯掉身上的肉团，朝着老村长靠近；手中的雕塑光芒越盛，隐约可见屋内陈设。 墙壁上糊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阻隔了光；丝丝缕缕的柔软长须，往下滴着水；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黑影，依稀可见高低不平的轮廓。 倏然间，宋暖的脚踝被湿冷的触手缠住，一收力就把她倒吊在半空中。 “啊！——”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松开手中的人鱼雕塑，晕头转向间也不忘捏着它朝四周晃了晃：“我不怕你！只有王八才一直缩在壳里！我的朋友们马上就过来，啊——” 脖间传来凉意，宋暖急忙一抓，只见一团鹌鹑蛋大小的肉团身上伸出几根白色的触须，并试图钻进她嘴里。 宋暖一把甩开，不断干呕，大脑越发昏沉，一时间涕泗横流。 模糊间，只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窒息感涌来的同时又好似随着波浪起伏。 整个人仿佛被魇住一般，睁不开眼睛，身体也动弹不得。 老村长庞大的身体被巨浪掀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从他身上伸出的触手紧紧抓住周围可以抓的东西，才稳住身形。 同时也因为过于庞大的身体，身上接连“接”了不少东西，屋舍的木板、地上的石头、干枯的草垛......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村子，身上的肉团不停抖动着，从他身上滴落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一股恶臭。 下一秒却像泥鳅一样遁向远方，不知所踪。 宋暖手里没了东西，心里有些犯怵，瞥见老村长仓皇逃走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挣扎着从水里爬起来。 好险！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环顾四周，竟看见不远处一瘸一拐的姜析，没有犹豫就朝他跑去。 哪知姜析的状态有些奇怪，原本白皙的肌肤镀上一层绯红，尽管他努力维持着“正常”，但宋暖搀扶着他的手还是收了回来，看向姜析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 失去支撑，姜析脚步有些踉跄，顺势扶着脚边的岩石坐下：“应该是毒性发作了。” “毒？” “不久前被一只黑色的蜘蛛咬了，从那以后，身体时不时就会发热。” “蜘蛛？”姜析没有提及，宋暖以为他是在游戏里被咬的，有些怀疑：“游戏里的伤是不会带到现实世界的。” 姜析沉默半响：“这不是在游戏里弄的，你知道梨花吗？” “梨花？！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的游戏出了问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系统好像并不希望我活着。” 听姜析这么一说，宋暖有些迟疑：“向日葵小镇的审判？” 姜析轻轻点了点头。 宋暖听说过这个游戏，因为游戏出现异常，导致所有玩家被迫退出游戏，这在游戏中是非常罕见的。虽然不知道姜析做了什么，但是能被系统抹杀却依旧活下来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心念一动，宋暖对姜析又多了些心思。 “那有解决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 看宋暖卸下防备，姜析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身体的异样不光来自体内的余毒，更因为莉莉。但是无论姜析怎么呼唤，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说话间，却见水面被鲜血染红，入眼皆是嫣红一片。 只到小腿的水面横躺着许多村民，大多一动不动；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不明生物此刻却变的和手掌一样大，全身如血一般殷红，密密麻麻的贴在不省人事的村民身上，有些地方可见森森白骨。 “他还活着？！” 第41章 哪里来的丑东西 水波摇曳，泛起一阵阵涟漪。 宋暖看见村民的眼睛转了一下，他眼睛睁得很大，可以看到完整的黑色眼珠，伴随着大片眼白，说不出的惊恐；张大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半边胸膛血肉模糊，露出白色的肋骨。 他的手微微抬起伸向俩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从里面爬出一个粉白色的肉瘤；眨眼间，他的身体快速抖动着，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这里不能呆了！”宋暖惊叫一声，一把拉起姜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都这个样子了他怎么还活着？” 还不如死了！ 宋暖没有意识到，她身上没有攀附任何东西；在俩人说话的时候，姜析身上的虫子也相继掉落。 大海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静谧深邃，蔚蓝无际。要不是狼藉的村子，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里刚经历过一场灾难。 宋暖把姜析安置在距离海边不远的岩石上：“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有东西被水冲走了，我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临走前，姜析看着脚下清澈见底的海水：“这水有些奇怪，你不要在里面过多停留。” 宋暖也发现了，即使冲毁了房屋、带起了泥土......脚下的水却丝毫不见浑浊，反倒如在海里一般清澈透亮，真是奇怪得很。 “嗯，我马上就回来。” 宋暖随声应下，循着老村长家的大概位置找去。按理说，一个全身雪白的人鱼雕塑在一片狼藉的屋舍间和红土上是非常显眼的，但是找了半天还是不见踪影。 太阳西斜，她也不敢再继续找下去。 看着宋暖两手空空，姜析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俩人相视一眼，搀扶着朝洞窟走去，也不知道吕观清和朴恩星怎么样了。 真是天不遂人愿，在古弥和吸附在身上的虫子拼命时，老村长却飞快的朝洞窟蹿去，走时还不忘带走那个人鱼雕塑，它被一堆杂草包裹其中，一路上磕磕撞撞。 吕观清刚到洞窟时被化妖吓了一跳，裸露的肌肤上满是血色的咒符，有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也有奇形怪状的图案，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渗出来。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吕观清开始怀疑来这里是不是正确的。他硬着头皮把朴恩星放在角落，俯身拍了拍她的脸：“喂！别睡了！快醒一醒！” 朴恩星意识模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上往下滴着水，抖个不停；伤口被泡的发白，得不到及时的处理，有些正往外渗着黄水。 吕观清摸了摸朴恩星的额头，从化妖脚边捡了几件破烂衣服给她换上。转身却看见化妖翻着白眼，一幅快要厥过去样子。 “救她”这个念头从吕观清脑中闪过，他掏出口袋里随身携带的折叠小刀朝化妖靠近，抬手就朝着她的心脏刺去。 岂料还没有碰到化妖就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晃了身形，几个踉跄才稳住身体。 吕观清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除了掉落几颗碎石以外再无其他动静。 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岩石上，相互碰撞发出巨大的闷响。 在海边有什么东西可以做到？ 倏地，吕观清的脸色有些难看，除了海啸再想不到其他可能，但是等了半响也不见海水涌来。 不是海啸？ 吕观清直直看着化妖，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吕观清下意识捏紧手中的刀子，他可以杀了化妖，可是后果却不是他想要的。最坏的结局，他被埋在这里，成为游戏的一部分。 弊大于利。 吕观清之所以想杀化妖，是因为陨落的海神。虽然不知道化妖（洞窟）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孩子，但是这是她的“遗愿”，那他就会尽力完成；但是真正促使他这样做的，是“陨落”二字，谁也不想白白拼命一场。 迟迟不见动静，吕观清便试探着靠近化妖。到了跟前，化妖却猛的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吕观清。 这个眼神......让人头皮发麻。 愤怒？恐惧？还是怜悯？ 吕观清看不明白，心中发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捏紧手中的刀子就朝化妖刺去，却被老村长的触手拍飞，狠狠撞在洞壁上。 一时间，吕观清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捂着胸口看着忽然出现的巨大肉瘤。 这是......什么东西？！ 目测2+米，长3.5+米，全身由无数红白交加的碎肉和臭鱼烂虾的尸体组成，从中伸出六七只惨白的触手，乍一看就是长了虫子的巨大肉瘤，给恶心吐了。 吕观清微微移开视线，抹去嘴角的鲜血，扶着洞壁挣扎着站起来，用尽全力捏紧手中的刀子，心里估算着离开这里的几率。 不到5%！ 先不说那巨大的身体，那几只触手就够自己受的了。 老村长旁若无人的用触手抬起化妖的脑袋，见她愤恨的眼神心中已明了，再看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咒符，更是怒从心起。 触手紧紧缠住化妖的脖颈，越收越紧，直至她脸色涨红、翻起白眼才收回触手，随即对准一旁的吕观清，朝他袭去。 吕观清不断闪避，虽也伤了对方，可是从触手里流出来的黑色液体却浇了他一身。 随着时间推移，吕观清突然意识到，好几次触手都可以打到自己，却收了回去，不紧不慢的逗弄着他，消耗他的体力。 吕观清本就黝黑的脸更加阴沉了。 一人一肉瘤你来我往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小稻从化妖身上下来，偷偷摸摸绕到老村长身后，从草堆里拖出那个人鱼雕塑。 看着雕塑身上的莹莹白光，小稻窃喜，它就知道这东西不是凡物，要是被自己吸收了，岂不是可以成神？！到时候谁还敢欺负自己！ 小稻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下一秒却被一脚踹飞。 宋暖刚进洞窟就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抱着自己的宝贝雕塑笑的一脸猥琐，等反应过来小稻已经飞了出去。至于宋暖是怎么从一个稻草人脸上看出猥琐的，她给了两个字：感觉。 “我艹！我去你女马的！什么东西竟敢这么对本大爷！是不是活腻了！你想好怎么死了吗？！定要叫你下油锅！不！凌迟！我要把你的头当夜壶！” 动静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就连吕观清和老村长也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这边。 姜析看着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骂骂咧咧的小稻沉默了。 等小稻骂够了，抬起头看见几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脸上一僵。当看到姜析时，却猛的往后退了一步，之前的嚣张气焰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在短暂的思考后，对着姜析扯出一个讨好的笑脸。 姜析：...... 宋暖、吕观清：？？？ 老村长：哪里来的丑东西？ 第42章 变成骨架的村民 仿佛没有看见大家一副“真是见鬼了”的表情，小稻抱住姜析的腿蹭了蹭，看上去很是亲昵。 这小东西，到底想做什么？ 宋暖看看小稻，又看看姜析，表情复杂：“你们......” 小稻抬头看了宋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但宋暖却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嘛，谁让她踹飞了小稻。 “啊！”宋暖惊叫一声，猛地扔掉手中的人鱼雕塑。 “咔擦——”落地的瞬间，雕塑应声碎裂，发出耀眼的光芒。 大家抬手捂住眼睛，透过缝隙，姜析看到老村长身上的肉团不安的扭动着，无数粉白的肉瘤自碎肉底下翻涌而出，“啪叽啪叽”掉在地上，你推我挤的朝化妖蠕去。 眼睛刺痛难忍，姜析背过身去轻揉眼睛，感觉小腿凉凉的。两团肉瘤沿着他的小腿向上攀爬，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姜析弯腰抓起肉瘤，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瘤身上伸出许多长短不一的触须，它们缠住姜析的手臂，试图钻进肉里。 用力一捏，自肉瘤体内流出腥臭的黑水，染黑了姜析白皙的手指，沿着手背流向手臂。感觉有些奇怪，被黑水沾染的地方有些刺痒。 姜析扔掉肉瘤，擦掉手上的黑水，手臂上满是蜿蜒狰狞的红色印记，隐隐作痛。 宋暖捡起地上的破布盖在雕塑身上，霎时间洞内昏暗许多。她趁机朝洞口挪去，却被触须紧紧缠住脚踝，一收力便摔倒在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往后拖拽。 姜析距离宋暖不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股反向的力与他拉扯较量。 几个呼吸后，姜析竟是随着宋暖一起向前滑去，脚下带起不少泥泞的黑色土石。 抬头看，化妖身上覆了一层新的咒符，比之前的更鲜艳、繁复，密密麻麻遍布全身，就连眼球和指甲上也有，看上去诡异得很。 一触碰到化妖，咒符就在肉瘤身上扩散，眨眼间便化为一滩黑水。 宋暖一手抓着姜析，一手抓着触须在手上绕了几圈，拉到一旁的低矮岩石上摩擦。 触须断开，姜析因为惯性向后倒去，后背磕在碎石上，闷哼一声，急忙拉起宋暖往后退去，紧贴着洞壁。 地上逐渐汇聚成一个个黑色的小水洼，老村长身上的肉团发出细短尖锐的叫声，倏地朝洞口蹿去，却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凭空显现与化妖身上有几分相似的咒符，顷刻又消失不见。 洞口被封住了！ 耳边是无数细碎的低声尖叫，老村长急促粗重的喘息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 宋暖蹲在地上，后背紧贴着洞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向身侧的姜析，小声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姜析没有反驳，他眯起眼睛看向老村长，他的身形较之前已经小了一圈：“再等等。” 相比老村长，化妖更为棘手。但是大家心里清楚，化妖对他们没有恶意。要是她有意针对，恐怕没有人能站在这里。 看着明媚温柔的少女变成如今的模样，姜析心里很是唏嘘。 老村长身上的触须袭向化妖，却在距离她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住，有些气急败坏：“你当真要这么做？” 化妖抬起头，眼神淡漠，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老村长心里越发不安，触手猛的抽在化妖身上。她闷哼一声，鲜血沿着嘴角流下，要不是有锁链吊着，恐怕早就瘫软在地。反观触手上爬满了红色的咒符，并迅速蔓延开来。 老村长只得舍弃那条触手，掉在地上的瞬间化为一滩恶臭的黑水。 姜析往高一些的石头上挪了挪，随手捡起地上的碎石朝洞口扔去。石块穿过洞口掉在地上，却化为齑粉。洞壁和洞口显现密密麻麻的咒符，若隐若现。 见状，大家脸上都有些难看。 吕观清缩在角落里，眼里一片阴霾。肋骨断了几根，左小腿胫骨骨折，白色的骨头刺穿皮肉，很是骇人。 要不是姜析和宋暖，恐怕他早就...... 想到这儿，吕观清轻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姜析，投去询问的眼神：现在该怎么办？ 姜析看了一眼恼羞成怒、身形越来越小的老村长，转头对他无声说到：等。 同时，姜析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过几个呼吸，腥味越发浓郁。 姜析不动声色的朝化妖靠近，抬头见洞口跌跌撞撞走来一具黏连着碎肉的骨头架子。 宋暖猛的睁大眼睛，看着他身上有些熟悉已经变成碎步的粗布衣裳：“这是......村民？！” 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这得多疼啊! 姜析眉头轻蹙，看着他身上坑坑洼洼的痕迹：“是那些虫子。” 看着不断涌来的骨头架子，吕观清心里直骂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村民仿佛没有看见几位玩家，不约而同的朝老村长走去，恶狠狠的“看着”他： “是你！是你让我们变成这样的！” “都是你的错！” “好疼啊！” “是你玷污了神！” “你才是罪人！” “该死！你该死！” …… 老村长身上爬了不少村民，红白交加的指骨刺进肉里，用力一扯，带下不少碎肉和肉瘤。 一时间，黑水横流，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腥臭。 老村长不断挥舞触手，拍打挂在身上的村民。可是他们却好像不怕疼一样，一次次撞在洞壁上、摔在地上，又一次次爬起来。 混乱间，姜析被砸了不止一次，他擦掉额角的鲜血，眼神阴郁的看着犹做困兽之斗的老村长。 宋暖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脑袋，时刻注意着周围，生怕被殃及：“姜析，要等到什么时候？” 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骨头，老村长触手一揽，把骨头收进身体里。他的体型大了一圈，却没有之前灵活了。 吕观清侧身躲过飞来的骨头，尝试着站起来，却钻心的疼，半响又坐了回去，拿起手边的匕首朝姜析扔去：“我这个样子，已经帮不到你们了。” 姜析捡起匕首，对吕观清微微颔首，转头看着宋暖手中精致的剪刀：“一会儿我抓住触手，你负责剪断它。” “一会儿是多久？” 语毕，只见姜析冲上前去，一手拽着触手，一手持匕首把触手钉在地上：“就是现在！” 第43章 游戏还没有结束 宋暖愣了几秒，捏紧手中的剪刀对着触手就是“咔咔”一顿剪。触手掉在地上，扭曲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开始了就没有退路，姜析和宋暖依法炮制，又断了两根触手。 正当她以为情况开始好转的时候，姜析闪躲不及被侧面的触手拍中胸口，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洞壁上。 “姜析！”看着姜析嘴角溢出的鲜血，宋暖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这么做惹恼了老村长，每一次抽击都用尽了全力，入眼已经没有完好的岩石，洞壁也时不时落下碎石。 下一个就是自己！ 不！我不能死！ 宋暖深吸一口气，打开手中的剪刀，对着老村长刺去。刀尖刺进血肉，双手用力往下一拉，划开两道长长的口子。 老村长怪叫一声，宋暖松开剪刀，躲过袭来的触手，却擦到人鱼雕塑的碎片。心中一动，她卷起破布把碎片包裹其中，不断闪躲，趁机把碎片塞进刚刚划开的伤口里。 他不是忌惮这个吗？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宋暖绝不会坐以待毙。 有用！ 肉团受到刺激，接连不断掉落，露出里面形容枯槁的老村长。 依稀可以看出人形，黑色的黏糊糊的头发贴在皱巴巴的脸上，浑身没有一丝血肉，只有一层黑色的皮贴在骨头上。肉团身上的触须自皮里抽出，带出黑色的粘液。 不过片刻，老村长身上又冒出许多粉白相间的肉团，只有拳头大小，光滑粘腻，随着呼吸起伏。 简直，不像是可以存于人间的东西。 “宋暖——”宋暖看的呆了，却听姜析叫了一声。 姜析坐在地上，左手穿过吕观清腋下环抱着他，右手紧紧抓着岩石；吕观清身上缠了不少触须，试图把他拖到老村长身边。 因为用力，姜析颈上青筋凸起，惨白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看着宋暖咬牙道：“我需要你的剪刀。” 宋暖回过神来，对着触须就是一顿操作。 没有了束缚，宋暖俯身抬起吕观清的双腿，紧紧盯着断骨，忽而抬头看着无所作为的姜析，声音颤抖：“我一个人抬不动。” 顺着姜析的视线看去，只见朴恩星不知何时被触须拖到老村长脚下，大半身体已经被肉团覆盖。 宋暖呆呆的看着朴恩星，又转头看着姜析，明明想做些什么，但是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不停颤抖。 这是她第三次进游戏。第一次的新手游戏，在一众惊惶无措的新手玩家中，宋暖还算冷静，发现了npc话中的矛盾，因此找到了游戏的关键线索，通过了游戏。 第二次，她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再加上她人畜无害的模样，抱紧老玩家的大腿，轻松通过了游戏。 这次，她以为也是这样。 “宋暖，看着我！”姜析看着宋暖的眼睛，一字一句陈述道：“你不能退。” 姜析说的平静，眼神坚定幽深，宋暖却浑身一颤。看着他嘴角黑红的血污，重伤行动不便的吕观清，即将被“吃掉”的朴恩星，宋暖好像被锤子砸了一下，眼神也逐渐清明。 是了，她不能退。 退，就意味着game over。 宋暖眼神一凛，在满地的白骨中捡了一根大腿骨，手上收力，对着老村长就是一顿砸。 许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宋暖下手毫不手软，每一次都用尽了力气。她鲜少打在肉团上，而是对着藏在肉团中间的老村长砸去，一下接着一下。 “啊——去死！去死！我杀了你！” 虽说老村长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是感受到的疼痛却丝毫不减。 老村长脚步踉跄，头骨碎裂，露出里面黑色的仿佛泥土一样的东西；半边胸膛凹陷，肋骨刺穿了皮肤。 朦胧间，朴恩星只见一团粉白的肉团，身上被浇了黑水，还挺有造型的。 下一秒就被黑水浇了一脸，扑面而来的腥臭让朴恩星胃里翻腾，却吐不出东西。 姜析强撑着身体把朴恩星拖到一旁，靠着洞壁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跟要散架了似的。 朴恩星抹了一把眼泪，惊惧的看着还在进行机械动作的宋暖，转头看着姜析，却听他说：“既然醒了，就去帮她。” “什么？”朴恩星下意识想拒绝，看姜析皱起的眉头和阴沉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捡起脚边的头骨朝老村长扔去。 直到老村长“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姜析才上前拉住宋暖：“可以了，可以了。” “他死了吗？” 姜析瞥了一眼不成样子的老村长：“嗯，死了。” 闻言，宋暖身上的气一下就泄了，双手止不住颤抖，眼睛睁得很大，却无法视物，眼前灰蒙蒙一片。 姜析察觉到异样，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他真的死了吗？”宋暖揪住姜析胸前的衣服，再一次确认道。 感受到对方的紧张，姜析转头看着老村长几乎与泥石融为一体的脑袋：“死了。” 就正常人而言。 宋暖愣了半响，趴在姜析胸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害怕过，但是没有后悔过。 一旁的朴恩星和吕观清也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高兴，便听小稻道：“主人，游戏还没有结束。” 第44章 这真的是游戏吗 本就悬着的心一下又吊起，宋暖下意识抓紧姜析胸前的衣服：“什......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稻坐在化妖肩上，抓着她的头发，眼神扫过吕观清和朴恩星，停在宋暖身上，语气轻快：“我说，游戏还没......” “闭嘴！”感受着怀中宋暖越发颤抖的身体，姜析抬手捏了捏鼻根，警告似的瞥了一眼小稻：“他骗你的。” 这小家伙，还挺记仇。 听姜析这么一说，吕观清和朴恩星也狐疑的看着对方。 照理来说，游戏的确还没有结束，因为没有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在游戏中，所有玩家只有一个主线任务：活着。支线和隐藏任务不是必须完成的，它们决定的，只是积分。 但是游戏结束总得有一个象征，比如屠龙的勇士，他的最终任务就是杀死龙；在大部分的游戏中，最终任务是杀死大boss。 大boss？ 吕观清抬头看着化妖，她是这个游戏的大boss吗？ 正想着，却听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定睛一看，一团拳头大小的黑色肉瘤破开皮肉，从老村长腹中爬出，声音粗粝暗哑，仿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说出的话却让大家瞠目结舌： “我才是神！你们杀不死我！你这个贱人！当真要这么对我？！早知如此，就应该挖掉你的眼睛，砍掉你的四肢，这样也省了我......” 话还没有说完，姜析抬脚踩在它身上用力捻了捻，“噗叽”一声自体内流出许多黑白相间的粘稠液体。 “不要啊——”小稻说的晚了，看着地上那滩不明液体，数度哽咽，他原本想着把这个东西带出去，怎么就...... 抬头对上姜析嫌恶的眼神，小稻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假模假样的踩了两脚：“什么恶心玩意儿！小爷我才不稀罕！” 仿佛没有看见大家复杂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姜析在化妖跟前停住：“这样，你可满意？” 化妖抬头看着姜析，身上的咒符颜色淡了许多，脸上满是泥污，那一双眼睛却明亮得很，她看着姜析深黑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目光汇聚时，姜析接过小稻递来的匕首，对着化妖的心脏刺了下去。 公共提示音： 【玩家m完成支线任务：陨落的海神，任务进度：100%】 化妖眼里的光逐渐黯淡，身上的咒符像成熟的豆子一样从身上剥落；裸露的皮肤上长出许多白中带黑的鱼鳞。 姜析呼出一口浊气，捂着胸口坐在地上，背靠着洞壁调整自己的呼吸，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在一堆咒符上蹦蹦跳跳的小稻。 它明明可以离开的，为什么留下来？ 吕观清神色复杂的看着姜析，这个支线任务本是他的，只怪自己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宋暖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朴恩星捡起手边的碎石朝姜析脚边扔去：“姜析，我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小稻把咒符都集中到一块破布上：“你们这些蠢货！要不是小爷！你们早就变成他肚子里的餐食了！” 吕观清和朴恩星脸上一僵，却没有反驳。 姜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俩人：“我和化妖达成了一个协议，我们帮她杀了老村长，作为交换她不会对我们出手。” 协议？朴恩星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姜析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红色倒计时：“三个小时前。” 三个小时前？那时大家都在这里，姜析什么时候和她达成的协议？ 小稻扬起手作势把手中的咒符扔出去，又舍不得，转而捡起地上的碎骨朝吕观清扔去：“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她虽然没有了舌头，但小爷有的是办法！” 吕观清拾起腿上的碎骨，看着姜析：“要杀老村长的话，她自己就能做到。” “或许你们没有注意到，化妖身上的锁链有些特殊，上面刻了一些奇怪的图案，她挣脱不开。” 说完，姜析曲起左腿，看着血肉模糊的小腿，眼神暗了暗：“当然，她可以无视锁链带来的伤害强行杀了老村长，但是她说她要亲眼看到老村长死在她面前。” 事情已经明了，几人相顾无言。 半响没听见系统提示音，朴恩星脸上有些难看，心中越发不安：“为什么还没有通关？” 姜析睁开眼睛，眼眸黑亮，站起身来看着朴恩星：“你跟我走。” “去哪儿？” “结束这个游戏。” 待俩人走后，吕观清看着化妖脚下空空如也的土地出神，他到底是什么人？ 离开洞窟，朴恩星才惊觉这里已经变了模样，到处是齐腿深的红色水洼，偶有几具挂着碎肉的骨头架子穿梭其中，时不时还要拍掉腿上圆滚滚的不明生物。 姜析遇到趴在水里的骨头架子就翻过身来。 朴恩星跟在姜析身后：“你在找什么？” “古家的人。” “为什么？” “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 事情因古家而起，也应由古家结束。 涉水而行极不轻松，一刻钟后，姜析在一颗齐腰粗的树下发现了古弥，他脸色惨白，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任由胖乎乎的虫子在他身上啃食。 看见姜析，古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析沉默半响：“我来自地球。” “地球？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山清水秀，人民富足，有高楼大厦也有瓦房平层，和这里不一样。” 古弥冷哼一声，他就知道这些外乡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鬼话也说的出来，还人民富足？高楼大厦？ 虽然他没有离开过村子，可是也知道大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到处尸横遍野。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受难。 要不是古家，恐怕这个村子早就不复存在。 “你杀了我吧。” 姜析居高临下的看着古弥：“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虽然不知道姜析为什么这么问，但古弥还是冷声道：“小渔村。” “现在是什么时间？” “金喜67年。” 金喜？姜析眯起眼睛，一个陌生的纪年。 正想着，古弥却猛的朝姜析撞来，双手抱住他的腰。 姜析下意识抱住古弥的脑袋，用力一扭，“咔擦”一声，本就裸露的脊骨断成两截，只有一点点皮肉相连。 看着没有了动静的古弥，姜析轻轻叹了一口气，刚走出两步，耳边就响起系统提示音： 【恭喜各位玩家通过游戏：化妖】 【游戏结算中......】 【游戏结算完成】 【游戏等级：c，游戏时长：126小时，游戏存活率：80%】 【玩家积分结算中......】 私人提示音（姜析）： 【现有积分：10，本局任务积分：125，现有积分：135】 【游戏积分结算完成，是否查看积分明细？】 “查看。” 【任务积分：陨落的海神：60；逃离渔村：65；奖励积分：0】 “过了！我们过了！”一旁的朴恩星喜形于色，没有注意到姜析身上刚沾染的鲜血，还没有干透。 姜析轻轻点头，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素色屏风，率先走了进去，朴恩星快步跟上。 几人本就不是在同一梦想屋登录，出来后也只有姜析一人。 一直想着古弥说的话，他转身看着大厅里排列整齐的屏风。 这真的，只是游戏吗？ 第45章 全球通告 先有唐清河，那可是有血有肉如假包换同在地球村的同胞，最后却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模样，永远留在了游戏里。 再有莉莉，如果她真的是npc，一堆冰冷的代码，又怎么能跟着他出来？ 最后是小渔村的村民，无论是得了妄想症的古家还是被坠入泥沼的化妖，姜析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的不是刻意生硬、被代码操控的人偶，他们更像是活生生的人，能悲会喜，有欲望也有恐惧。 小稻说过，他每次醒来都在不同的世界；也想起那封信，她说地球是最后一个世界。 如果......如果他们本就属于不同的世界......如果游戏就是让他们不断进入其他世界...... “你喜欢这个故事吗？”梨花雨站在姜析身侧，看着逐渐黯淡的屏风问道。 姜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看姜析眼中一闪而过的困惑，紧接着又恢复成之前那副淡漠的模样，梨花雨嘴角微微勾起：“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姜析看到屏风上那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海。如果不曾亲身体会，谁又知道隐藏在花瓣下的秘密。 姜析意识到她口中的‘他们’是谁，只是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与他无关。 见姜析没有说话，梨花雨又自顾自道：“你觉得，人是什么？” 这话问的奇怪，姜析看了梨花雨一眼，她生的实在好看，左右不过三十年纪，黑发被一根青绿色的簪子随意挽在脑后，露出精致白皙的鹅蛋脸；红唇微扬，一袭墨绿色的绣金旗袍更是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只一眼，姜析就移开视线，不咸不淡道：“人就是人。” 看着她带着笑意的眼睛，姜析有一种感觉，她的眼神好像在欣赏一个新奇的物件，让人浑身不适。 他垂下眼帘，避开梨花雨打量的视线，她拢了拢身上的吊珠薄纱披肩：“是不是很有意思？每一个故事都是一个执念。在此之前，我也没有想到你们会有这么多的遗憾。” “你们？”姜析蹙起眉头：“你不用在这里试探我，既然你不想说，又何必来招惹我。” 闻言，梨花雨抬手虚掩嘴角，咯咯笑着：“这你可用错词了，不过你这性格倒是和她一样，一样不招人待见。” 姜析斜斜瞥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你认识我哥哥？” 兄弟两人不仅容貌相仿，脾性也大差不差。在姜析心中，姜承性格更为恶劣，也不知道他身边的人是怎么忍受得了他的。 这话倒是让梨花雨一愣，咯咯笑着转身离开了。 退出前，姜析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颜百万，他依旧还是那副模样，耷拉着眼皮，眼神时不时从路过的玩家身上扫过。 他知道真正的颜百万不在这里，但总有一天他们会见面的，关于小稻，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在姜析登出游戏的同时，游戏等级评估完成，并发布了全球通告： 【亲爱的各位梦想玩家，游戏等级发生变化：165个b级游戏降为c级】 【截至今日，游戏等级数量如下：】 【s级：207个；a级：761个；b级：1530个；c级：3159个】 【现发布新的通告】 【c级玩家每周至少进行一次游戏】 【b级玩家每月至少进行三次游戏】 【累计积分达到500将无法登入刷分板块】 【游戏池已开放】 【竞技场已开放】 【多人竞技将在2023年6月1日开放，报名时间：2023年5月10日至2023年5月23日，请玩家踊跃参加】 虽然身上的泥污已经消失不见，但姜析仿佛还能闻见那股腥臭。 洗完澡，姜析坐在沙发上，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上面记录了一些他的猜想和怀疑。 也搜索了和小渔村相关的信息，叫小渔村的地方很多，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和游戏里对上的；金喜也是毫无进展；他把古家的人查了个遍，也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姜析仰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电视里播报着新闻： “台风‘凤凰’已于14时20分前后在安源市雪峰岛沿海登陆，强台风级：14~15级，登陆后继续向西北方向移动......” “......目前荒漠化已影响到全球五分之一的人口和三分之一的陆地面积，荒漠化区域主要位于亚洲、非洲、南美洲等气候干旱的国家......” “......无家可归的儿童已悉数安置，如需照管，请提前联系当地社区工作人员......” “......通过新手游戏的居民请尽快联系当地游戏管理局......” ...... 身体跟重组了似的，肌肉无力，骨头也酸涩难抑，虽然系统消除了他们身上的泥污血渍，愈合了伤口，但是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却是难以消散。 “嗡嗡——”（手机振动的声音） 接起电话，便听见廖宁那拔高的大嗓门：“你终于舍得接了！” 姜析不得不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一些，又听廖宁道：“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听廖宁声音里有压不住的焦灼，姜析知道这件事可能新发布的通告有关，随声应了下来换身衣服就出门了，正好他也有话想跟廖宁说。 路上，姜析发消息询问了姜承关于那个女人的身份和关系，很快就得到对方的回复，只有三个字：不认识。 姜析一眼就看到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廖宁，眉头也紧紧皱起，脸上是抹不开的忧愁。 “廖叔。” 抬头看见姜析，廖宁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拥着他的肩膀走了进去：“多人竞技的事你有了解吗？” 姜析摇了摇头，路上他只来得及看了游戏池和竞技场。 游戏池，主要用于培养团队之间的默契，不计伤亡，不算积分，需要花费一定的积分购买游戏池的使用权。 竞技场，主要用于不同的人在相同的游戏中能取得何种成绩，一旦接受挑战，系统自动生成游戏副本，结算依据是当局获得的积分总额。全程直播，玩家可自由下注。 廖宁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总感觉，有些急了。” 姜析下意识道：“什么急了？” “系统。” 第46章 组队邀请 b级玩家每月至少进行三次游戏，c级玩家每周至少进行一次游戏，还有开放的竞技场和即将到来的多人竞技，就好像，推着大家去送命一样。 在通告发布以后，廖宁就带着大家把规则了解清楚了：“多人竞技其实就是团队之间的较量，所有等级的玩家都可以参加，唯有一点，高级玩家不可以向下跨级组队。” 向下跨级组队，b级玩家不能出现在c级玩家的队伍中，但是c级玩家却可以和b级玩家组队。 横贯在等级之间的，不只是积分，还有踩着同胞尸体累积起来的经验。 系统这么做，保证了游戏的公平性，不会出现绝对的压倒性优势。当然，如果有人觉得自己远不止当前的level，也可以向上组队，系统不会拒绝。 廖宁突然停下来，微微屏气，一脸认真的看着姜析：“我想邀请你参加c级玩家的多人竞技。” 玩家等级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知晓对方的名字或游戏id就可以查询；再者，手腕上的倒计时旁也有显示。 姜析下意识想拒绝，又听廖宁道：“按照如今的进度，再通过两个游戏我就晋级了。” 要说一点都不惊讶，那是假的，姜析转头看着廖宁：“廖叔要晋级了？！” 姜承已经是b级玩家了，虽然他没有把游戏过程同姜析细说，但是从他寥寥带过的言语中姜析却感觉到晋级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容易。 那时，姜析随口问了一嘴，和姜承一起晋级的还有8位玩家，但是只有他和另外一位女玩家成功晋级，期间也时不时在网上看到晋级场玩家全军覆没的消息。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留在c级，和你们一起。”廖宁苦笑：“但是由于新发布的通告，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游戏管理局人丁寂寥，很多都是相识之人的孩子。自白日梦想屋上线以后，局里惊惶无措，虽以最快的速度组建了游戏管理局，可是短短几个月内，不少同事相继离开，有主动脱离的，也有留在游戏里回不来的。 无人可用时，那些相识多年的老友听说了情况，就把自己的孩子送了过来。无论是出于感激还是愧疚，廖宁都想留在他们身边多照看一些。 一有时间，廖宁就带着他们进游戏刷经验。但是他晋级以后，就不能再这么做了，他们可以跨级向上，他却不能向下。 其实廖宁也有私心，局里大多是通过了新手游戏却没有实战经验的玩家，在比赛开始前，他想让姜析带他们刷刷经验，挑选出有潜力的玩家进行培养。 姜析皱眉：“为什么一定要参加这个多人竞技？” 廖宁顺势推开虚掩的门，乌泱泱一屋子人因他们的到来停止了讨论。 大多是新面孔，但姜析也在其中看见几位老熟人。 秦洛被挤到角落里，看见姜析眼睛一亮，刚抬起脚就看见距离门口最近的伊恩站起身来，双手抱住姜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姜，我们刚提到你，你就来了。” 姜析僵着身体，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热情。 好在伊恩大大咧咧，对大家介绍道：“大家，他就是姜析。你们，有没有眼前一亮？” 语毕，众人愁云惨雾的脸上都缓和不少，纷纷转头看着姜析。 一时间面对这么多双眼睛，有审视探究、好奇不屑......姜析少有迷茫，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好了好了，他脸上又没有长花。” 廖宁出声唤回大家的注意，快步穿过人群，来到长桌对面，用红色水笔在白色的手写板上圈出：枉生、阿尔德灵、今夜神明降临、自杀者名单、无神之地： “我不会放弃的！不仅是现在这被动的局势还是那会吃人的游戏，我一定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既然知道碎片就在这些游戏中，我就不会坐视不理。” “没有勉强你们的意思，我也不是什么心怀天下大义的人，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它们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无论牺牲的人是我，还是在座的各位，只要有人类存在的一天，历史就永远不会消失。” 说到这儿，廖宁顿了顿，视线从大家脸上一一扫过：“如果有人不惧生死，不畏恐惧，就找姜析和柏嘉驿报名，参加与否，全凭你们的意愿。” 看大家真的在思考，姜析忍不住挑眉，自己还没有答应呢！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廖宁不管他们怎么想，带着姜析和柏嘉驿离开。 “你们有心仪的人吗？”房间内，廖宁给俩人沏了茶，单刀直入：“此事刻不容缓，越快开始越好。” 柏嘉驿倚靠在窗边的木桌上，抿了一口茶：“廖队，到时候你是不是会过来？” 他知道廖宁即将晋级的事，如果有他的加入对团队来说是一件好事。 “来！怎么不来！”廖宁瞥了一眼手腕上的倒计时，看向姜析：“其余的事情小驿会和你说，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 说完，廖宁掐着点在俩人面前登录游戏。 柏嘉驿见怪不怪，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着姜析：“这几天我打算带他们到游戏池磨合磨合，你有什么打算？” 姜析打了一个哈欠：“先找几个人吧，你的人凑齐了？” 柏嘉驿摇摇头：“还没有，但是有两位相熟的朋友找过来了。” 姜析轻轻点了点头，俩人一起往外走，刚出房间就看到张乐乐和沈心怡站在外面，秦洛站在她们两步之外。 柏嘉驿见他们相识，就先离开了。 姜析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张乐乐凑上前来：“你是不是需要队员？你觉得我们怎么样？可以跟着你吗？” “随你们。” 姜析脸上淡淡的，他本就不喜喧闹，本想让廖宁收回决定，他可以归于c级队伍，却不愿意管理那么多人，觉得累。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廖宁就进了游戏，再想起他脸上那抹不开的愁云，心想反正都是为了地图碎片，也就暂时消了这个心思。 张乐乐性格本就活泼，一路上缠着姜析说个不停：“你想好名字了吗？叫什么？天下无敌怎么样？” 沈心怡和秦洛一前一后跟在俩人身后，听到那离谱的名字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扫之前的阴郁沉闷，好似朋友间的嬉笑玩闹。 大门口，姜析转身看着三人：“你们还跟着我做什么？” 张乐乐：“不跟着你，那我们去哪儿？” 姜析：“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张乐乐：“我们想跟着你。” 姜析：“我要回去睡觉。” 张乐乐：“那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心怡拽着手臂往前走：“我们也回去了。” 姜析看着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秦洛：“要一起走吗？” 第47章 老大，我们准备好了! 秦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姜析，看他神色如常，没有不耐的样子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对姜析说，可是转头看见他就在自己身侧，秦洛就感觉心里满满的，想一直这样走下去。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发现秦洛在偷看自己，姜析率先开口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此话一出，秦洛身体一僵，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搭在大腿上的双手微微用力：“不......不用了，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感觉到秦洛的抗拒，姜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记得秦洛家在大渔路附近，从这里过去还有挺长一段距离。 姜析没有多问，只是让出租车师傅把秦洛送到大渔路附近，具体位置再问他，便下了车。 秦洛没有想到姜析会这么做，有些无措，趴在窗边涨红着脸看着姜析渐行渐远的身影，有些想哭。 姜析真的很好，很温柔，他不想被姜析讨厌。 出租车师傅瞥了后视镜几眼，看着秦洛脸上消弭不见的笑容，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他是你什么人啊？” “他......他是我......” “你别多心啊，我就是觉得他有些眼熟。”见秦洛不说话，师傅又继续说道：“小伙子，你知道褚子江吗？就是前几天刚通过海底花园的那个褚子江，听说半路突然杀出一匹黑马，把他本应到手的道具给抢走了，这可是近几日最大的新闻了。” 秦洛知道褚子江，b级玩家，游戏板块全是他的报导。据“可靠”（网上）消息透露，他马上就要晋级了。 最近一段时间，褚子江都在接玩家的单子，大多是带着他们刷经验，支线任务的积分他也不碰，只是不断地穿梭在各个游戏间，像是在寻找什么。 就真正的实力而言，褚子江绝对不止b级。 秦洛不禁好奇：“师傅，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这我哪里知道，据说那人从来没有开过直播。”师傅说完一拉方向盘，拐进一条小巷里：“到了。” 秦洛关上车门：“谢谢师傅。” 无意间瞥到他手腕上的倒计时：06:23:58，是还没有登陆过游戏的白色。 师傅摆摆手：“不用不用，跟我客气什么。” 看着车子消失在小巷尽头，秦洛才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穿过阴暗潮湿的暗巷，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郁郁葱葱的、齐人高的野草正随着清风摇曳身姿，再远一些便是聚集在一起的几栋两层小楼，红砖墙，三三两两的排列着。 从野草间穿过，来到一间只有一层小平房的门前，推开门看着干净整洁，却空无一人的房间道：“妈，我回来了。”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反倒是不远处正在掐菜尖儿的张奶奶看见秦洛站在门口，远远的朝他招手：“小洛啊，过来奶奶这儿。” 听到声音，秦洛转身朝张奶奶跑去。 到了跟前，张奶奶把手中的菜尖儿塞到秦洛怀里：“这些，你拿去吃。” 秦洛一手抱紧怀中的菜尖儿，一手搀扶着张奶奶到屋前的凳子坐下：“奶奶，你怎么又不好好休息？” 张奶奶头发花白，精神却好得很，眼清目明，只是前不久扭伤了脚踝，在家里躺了几天。今天实在是躺不住了，才想着出来掐些菜尖儿，她捏紧秦洛的手：“奶奶活不久了，不想躺了。” 又听这话，秦洛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奶奶——你答应过的，不说这些话了。” 张奶奶笑看着秦洛，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不说了不说了......” 姜析回到家，却发现原本关着的卧室门虚掩着，浴室满是水汽，地板上的水渍一直延伸至卧室。 小稻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姜析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轻手轻脚的朝卧室走去，推开门却见一位全身黝黑的人趴在床上，看着书。 真的是深邃的黑，黑到看不见五官，只是她的轮廓怎么有些眼熟？ 姜析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莉莉？！” 语毕，那黝黑的不见五官的人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姜析点了点头。 低头看着自己一干二净的脚下，姜析眼前一黑：“你先下来。” 莉莉把头转了回去，“看着”身下的书一点儿也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 姜析告诉自己要冷静，下一秒却揪着莉莉的后领把她拽了下来。看着皱皱巴巴的被子，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不掉色。 莉莉坐在沙发上，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因为她真的没有五官），也能感受到她此刻不爽的心情。 姜析搬来椅子坐在莉莉对面，眼神复杂：“你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莉莉没好气的回道：“因为我还没有把它完全吸收掉。” 姜析不解：“吸收什么？” 只见莉莉的掌心凭空显现一截黑色的断指，姜析瞳孔猛的一缩，这不是化妖的小指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这不是重点！ 姜析抬头看着莉莉：“你还记得梨花吗？” 断指自莉莉掌心慢慢下沉，直至消失不见：“你怕她？” 姜析坦然：“你不怕？”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她不会发现的。” 莉莉上下打量着姜析，心里却在想他实在是太弱了，如今俩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可不想看着姜析死在自己前面，由此盘算着怎么提高姜析，但是一时间又急不得。 见莉莉打了一个哈欠，小稻急忙解释道：“主人，游戏已经关闭了，只要不在他们眼前施展巫术，他们便不会察觉。还有，她现在还不太稳定，时不时会陷入沉睡。” 再抬头时，莉莉已经消失了，姜析脚下也有了影子。 第二天一早，姜析便接到张乐乐的电话，对方的激动已经溢出屏幕了： “老大，我们已经预定了游戏池，你什么时候到？” 姜析掐了电话，又重新躺了回去，但是电话却一个接着一个。 姜析不胜其烦，直接把手机关机。半个小时后，张乐乐一脸得意的敲响姜析的门，不远处是一脸平静的沈心怡和一脸菜色仿佛做了错事的秦洛。 “老大，我们准备好了！” 第48章 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等级:c 游戏大厅，气氛与往常有些不一样，行人大多神色匆匆，低头不语。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在姜析抬头的瞬间又迅速收回；三五成群的玩家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 大厅左侧，伫立着几十扇高大的屏风，扇面上写着单人竞技。其中有两扇屏风已经开始了直播，吸引了不少玩家驻足。 张乐乐带着大家继续往里走，在林立的屏风中，找到一扇系着粉色蝴蝶结的屏风，随着他们的靠近亮起暖白的光。 姜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三人：“除了新手游戏，你们有通过其他游戏吗？” 张乐乐看了沈心怡一眼，缓缓摇了摇头，抿唇：“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刷分。” 姜析转而看向秦洛。 看着姜析平静无波的眼睛，秦洛莫名紧张：“我进过一次，但是没有得到多少积分。” 张乐乐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洛：“你什么时候进去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沈心怡也有些意外的看着秦洛，这事儿她们确实不知道。之前一直找不到秦洛，她们还以为他又刷分去了，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进了游戏。 许是在新手游戏中见过彼此最无助狼狈的模样，颇有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有些莫名的亲近；再加上经常出入游戏管理局，也偶尔一起刷分的缘故，三人感情迅速升温。 至于为什么跟着姜析？可能是因为他年纪大吧！更多的是，她们自以为了解姜析。 姜析看着秦洛，这小子，还真是出乎自己意料。 “我......其实那个游戏不难得。”面对三双毫不掩饰诧异的眼睛，秦洛急忙解释道：“就是给村民送信，我就跟在他们身后，就......就过关了。” 后面几个字说的细弱蚊蝇，没有底气，张乐乐却瞪大了眼睛：“什么？！就这么简单？” 秦洛轻轻点了点头，张乐乐还欲再说，却被沈心怡抢道：“乐乐，要是你想去，下次让他带上你好不好？” 一听这话，张乐乐顿时闭了嘴，她是羡慕秦洛这么轻松就过了游戏，可自己实在怕的很，不然也不会在沈心怡说要进游戏的时候推三阻四。 不过好在游戏池里不会发生意外，虽然没有积分，但小命好歹是保住了。等着在游戏池里刷几个游戏，那些游戏岂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儿，张乐乐心里的那一丝阴霾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兴致勃勃的拽着姜析的手臂就要进游戏池，却发现拉不动。 回头看，姜析还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张乐乐不解：“老大，走啊。” 姜析：“我们不去游戏池。” 张乐乐下意识接道：“不去游戏池？那我们去哪里？” 沈心怡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想直接进游戏？” 姜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嗯。” 要想真正了解游戏，就不能进游戏池。游戏池不计算伤害，这样会降低大家对危险的敏感度。同样是花时间，不如切身体验真正的游戏，还有他们的分实在是太低了。 秦洛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张乐乐却白了脸：“要......要进游戏？太危险了吧？” 看着张乐乐的反应，沈心怡有些心疼，但是也明白姜析的用意和顾虑，想要快速成长提高能力进游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残忍，但她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提升自己，在下一次游戏来临时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想到这儿，沈心怡轻抿嘴唇，在张乐乐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姜析把俩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转而看着张乐乐：“要是你不想去，可以留在这里。” 张乐乐的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手上却用力抓紧沈心怡的手臂。 沈心怡轻声安慰着张乐乐，再看向身侧一言不发的姜析，却感觉他有些不一样了，好似又变回游戏里那个不近人情的姜析。 姜析想了想：“柯宇和李飞飞是什么等级？” 秦洛一直在等着姜析的决定，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很快接道：“他们都是c级。” 姜析：“你们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有的话让他们现在过来。” 就秦洛平日那种游离在所有人之外的态度，自然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但是：“乐乐姐有。”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张乐乐抬头看了一眼姜析，一言不发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他。 另一边，接到电话的柯宇很是意外，本来等着手上的工作交接完成，他就要加入c级队伍的，只是没有想到姜析看上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动作却这么快。 虽然不知道廖宁为什么这么相信姜析，但是他们相信廖宁，这就够了！ 柯宇快速整理完手中的资料，就登录了游戏，见到姜析的第一句话是：“李飞飞已经进游戏了。” 姜析点了点头，转头看着眼眶微红的张乐乐。 经过沈心怡的劝慰和开导，张乐乐已经想明白了，虽然还是害怕，但是她不想拖大家的后腿，更不想被大家丢下：“我跟你们一起去。” 柯宇有些奇怪的看着张乐乐，不就是训练吗？为什么搞的好像要她命一样？还有，到底是谁这么有能耐，居然把她给弄哭了？要知道，她在局里可是仗着自己年纪小又能说会道把不少人气的够呛。 转头看着一脸淡然的姜析，柯宇更是奇怪，这人居然还有欺负小姑娘的癖好？ 不过想归想，柯宇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 姜析把屏风递给沈心怡和张乐乐：“你们选一个。” 在沈心怡的示意下，张乐乐接过屏风，看着形形色色的游戏，她划了两页，选了一位身着华丽长裙的少女。 紧接着，几人相继走入屏风，徒留下一脸懵的柯宇。不是？不是进游戏池吗？怎么进游戏了？为什么没有人和自己说啊？ 看着右下角不断增加的数字，柯宇咬咬牙，跟了上去。 公共提示音： 【玩家m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玩家m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玩家m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玩家m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玩家t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注意：游戏人数还未集齐，当前人数：12\/18】 入眼是郁郁葱葱，明暗分明的森林，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地上，为本就晦暗的森林带来一丝暖意。 白色大理石雕砌而成的凉亭内，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朝他们看来。 姜析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沿着小径往前走。 见状，白良军叫住姜析：“小伙子，你不用过去了，走不出去的。” 谢淑美也搭腔道：“应该是游戏还没有开始的原因，无论怎么走，最后还是会回到这里。” 说话间，张乐乐和沈心怡已走入凉亭坐了下来。 原先还以为他们是一起的玩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是玩家抱团进来，难免会排外，信息不共享对他们这些个人玩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坐在沈心怡和张乐乐身边的刘汪和她们攀谈起来：“妹妹，看你们年纪大不哦，这是第几次进游戏了？” 张乐乐记着进来之前姜析和她们说的：进了游戏后就装作不认识，并尽量收集信息，继而答道：“第二次，叔叔你呢？” “嘿嘿——”刘汪抓了抓油乎乎已经打缕的头发，朝她们伸出三根手指：“厉害吧？” 看着刘汪黑黄的牙齿和扑面而来的口气，张乐乐脸上一僵，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扯出一个笑脸：“厉......厉害。 公共提示音： 【玩家d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玩家j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注意：游戏人数还未集齐，当前人数：14\/18】 大家的视线没有在男人身上过多停留，都落在他身边的小女孩身上。 约莫七八岁的年纪，留着可爱的波波头，穿着一袭白色的公主裙，看上去乖巧懂事。她紧紧拉着男人的手，看到大家投来的视线后不自在的往男人身后躲了躲。 半响后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的看着大家：“叔叔们好，阿姨们好。” 转头看见睁大了眼睛的张乐乐和沈心怡又脆生生的道：“两位姐姐好。” 沈心怡率先回过神来，用手肘碰了一下张乐乐的腰，后者扯了扯嘴角：“你......你好啊，小妹妹。” 心里却直骂娘，真是见鬼了！这不是小孩吗？看她的样子有十岁吗？没有吧？！系统是不是疯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第49章 穿红色衣服的小矮人(修改) 小女孩放开男人的手，蹦跳着来到正看着树叶出神的柯宇身边，自来熟的拉住他的手臂：“哥哥，我喜欢你的眼镜，可以给我戴一会儿吗？” 柯宇的视线从正在大快朵颐的青虫身上移开，低头看着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女孩，皱眉：“不可以。” 小女孩一听，不满的“哼”了一声，猛的甩开柯宇的手，抬脚正欲踹在他腿上，肩膀上却落了男人的手，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真是不好意思，我叫窦狄，这是我女儿窦玥，平日里被惯坏了，有些骄纵，还望大家多担待一些。” 窦狄看着柯宇说的诚恳，眼睛里却没有歉意，大家也没有接话。 要说柯宇平日最讨厌的东西，除了榴莲就是小孩，特别是那种被宠坏了的小孩。 柯宇面带微笑，弯下腰抬手捏了捏窦玥的脸：“怎么会？像我这样大度的人是不会和可爱的妹妹计较的。” 手上逐渐用力，窦玥都快哭出来了，抬头对上窦狄不耐的眼睛，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柯宇把俩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直起身来看着窦狄：“窦大哥，妹妹实在可爱，能让我带一会儿吗？” 窦玥一听，红着脸瞪大了眼睛，仰头看了窦狄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又狠狠瞪了柯宇一眼：“我不喜欢你！我才不要跟着你！” 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窦狄见状没有选择追上去，反倒看着柯宇笑了笑：“这小妮子脾气大得很，也是时候让她吃些苦头了。” 这叫吃苦？柯宇挑眉，正欲开口，又听系统公共提示音： 【玩家j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玩家d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玩家d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玩家m进入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注意：游戏人数已集齐】 【游戏等级：c，游戏人数：18人，游戏时长：96小时】 【游戏规则如下：】 【1.见到穿红色衣服的小矮人，请立即杀死他】 【2.不要拒绝国王的要求】 【3.不要偷吃厨房的食物】 【4.在宫殿见到奇怪的人，不要交谈，立即离开】 【5.当花园里的玫瑰变成红色时，请立刻划破自己的手指】 【游戏已锁定】 【倒计时：95:59:58】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大家脸上都敛了表情，偶有视线落在最后进来的四位玩家身上，其中三位都是外国人，各个金发碧眼，男俊女靓，无不让人多看两眼。 但真正吸睛的是那位头发花白，却精神奕奕、身姿挺拔的妇人，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穿着黑灰色的收腰外套，再加一条同色系的阔腿裤，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就连姜析都多看了几眼，却没有人上前搭话。 一位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自小径迎面走来，看着众人：“你们就是公主邀请的贵客吧？请随我来。” 说完便自顾自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其余玩家相视一眼起身跟上。 刘汪快步跟上士兵：“友人啊，你们这里可以洗澡吗？你看我身上都是土，怕冒犯了公主。” 士兵一转头就看见笑的一脸谄媚的刘汪，和他那满嘴的大黄牙，脸上一僵。再看他衣服上还有几个补丁，衣角和袖口满是油污，裤腿也沾了不少红色的泥土，遂道： “我不管这些，进去后你和管家说，他会安排的。” “好的好的，谢谢啊！”说完，刘汪又小声问道：“听说白雪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是真的吗？” 士兵目不斜视：“这当然是真的。” 刘汪又问：“公主今年多大了？平时喜欢什么？你看我们来得急，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哎......你走慢点......” 小径七弯八拐，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和小腿齐高的野草间夹杂着不知名的小白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走着走着，窦玥就指着姜析的影子叫了起来：“动了动了！他的影子动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看着姜析被拉长的影子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看向窦狄的眼神却带着些许同情。 窦玥不满他们的眼神，抓着窦狄的手：“我真的看见了！他还冲我招手了！” 窦狄闻言只得轻声安慰：“玥玥，我知道你不想来，可是你也该懂事了，不能再做奇怪的事了。” 说着，余光却瞥了几眼姜析的影子。 “我没有......” 窦玥急了，还想解释，抬头看见窦狄那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就有些犯怵，遂闭了嘴。 姜析回头看了一眼窦玥气呼呼的小脸，眸光微暗，待离的远了些，才低声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莉莉也觉得奇怪：“这小孩有些特别，我感觉周围的气息有些混乱，正打算去探一探，就被她发现了。” 姜析：“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莉莉：“不知道，就是感觉有些熟悉。” 熟悉？姜析：“是女巫？” 莉莉：“应该不是。” 姜析：“有办法知道这个世界的信息吗？” 莉莉吼道：“你把我当什么了？没有！” 莉莉真是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不仅要时刻注意姜析的小命，还要想办法提高他的能力。姜析也是一点儿也不跟自己客气，时不时就差使自己，把她气的够呛。 忽听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窦狄眼神一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的匕首，还不待人看清就径直刺入草丛，插在小稻脚边。 小稻看了一眼，僵着身子，直直倒了下去。 窦狄扒开草丛，见是一个稻草人，本不想管它，却又觉得奇怪，刚刚他确实是听见声音了，但周围除了这个稻草人外又不见其他东西。 想了想还是把它拿起来，放在手中揉捏了一会儿，发现的确没有异常后就给了窦玥。 大家只当是虚惊一场，姜析倒是多看了窦狄几眼，他很敏锐。 继续往前走了百米，一位身穿红色衣裳的小矮人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被士兵用长剑刺穿了心脏。 小矮人不过三四十厘米，仿佛破布一般挂在长剑上，红色的鲜血沿着长剑滴在地上，浸入泥土。 士兵随手一甩，把小矮人的尸体丢到草丛里，视线从大家脸上一一扫过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 目睹整个过程的妇人却白着一张脸，小矮人冲出来的时候抱住了她的腿，长剑擦着她的小腿刺了过去。 直至此刻，她的双腿还在打颤。 也正因此，她听见小矮人说的那句：“不要去，公主会吃......” 第50章 林中少女(修改) 痴？ 吃？！ 吃什么？！ 还让她们不要去，难不成......是吃她们？！ 想到这儿，妇人浑身一颤，只觉得寒气自脚底蔓延而上，沿着脊骨直窜脑袋，让人遍体生寒。 这些游戏本就诡异，根本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和想法对待，白雪公主会吃人在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奇怪的。 一位年轻的女人搀扶着妇人的手臂，关切道：“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坐一会儿？” 妇人摆摆手，强自站直了身子：“没事没事，就是有些吓到了。” 看妇人只是脸色苍白了些，身上也没有伤口，便松开了手，走前又回头看着妇人道： “如果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就来找我，在这个地方，我们女人总要相互照拂些。对了，我叫胡兰，姐姐怎么称呼？” 妇人听完面露感激，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能遇见这样的人已是莫大的幸运。 “我叫牛涓，涓涓细流的涓。” 胡兰轻轻拍了拍牛涓的手背：“涓姐，那你照顾好自己，有事就过来找我。” “真的谢谢你，我实在不知道该......” 牛涓对胡兰的感激是真心的，之前在游戏里，不少玩家说她年纪大、手脚慢，对她多有嫌弃，生怕拖累了自己。 如今面对胡兰释放出的善意，牛涓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见了，是被人在乎着的。 胡兰知道她想说什么，心里有些发酸，公会里有很多和她一样的人都遭到过不公平的对待，甚至只因为是女性就受到他们的排挤，其中心酸可想而知： “涓姐，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只是希望我们都好好的活着。” 牛涓一怔，看着胡兰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轻轻叹了一声：“对，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看牛涓神色讷讷恍然，胡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才快步追上前去：“涓姐，我先走一步，你们快点跟上来。” 张乐乐、沈心怡和柯宇走在最后，事情发生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刚想凑上前去，就见士兵把什么东西扔进了草丛。 三人特意看过，青绿的叶子上沾染了不少鲜血，泥土的颜色也更黑，附近不见任何活物，甚至连死物也没有。 抬头看，大家也做无事一般继续向前走。 待胡兰离开，三人前后脚迎了上去，靠的近了才看清牛涓脚下已经浸入泥土的鲜血。 张乐乐心里“咯噔”一下：“阿姨，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围聚过来的三位年轻人，牛涓收敛了表情：“啊！这不是我的血！刚刚有一个这么高的人突然冲出来，被士兵刺穿了心脏，这些都是他的血。” 看牛涓比划的高度，也就四十厘米左右，沈心怡迟疑道：“是......小矮人？” 对此，牛涓也不敢确定，这毕竟是童话故事中的人物，谁也没有见过，但心里却觉得就是了。 见牛涓不语，沈心怡忍不住皱眉：“阿姨，你说他被剑刺穿了心脏，你亲眼看见了吗？” “我看的清清楚楚！长剑从正面刺穿了他的心脏，剑尖还贯穿了他的脊背。” 说到这儿，牛涓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三人，终于意识到不对：“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这幅表情？” 沈心怡看了张乐乐和柯宇一眼，小声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的尸体。” “这怎么可能？！” 也不怪牛涓不敢相信，她明明看到小矮人的眼神都涣散了，再说被长剑刺穿心脏，怎么可能不死？ 想到这儿，牛涓抬头看着她们，心里满是狐疑，她们会不会是在骗自己？可是为什么呢？ 柯宇看见牛涓眼里的怀疑倒也没有生气，一旁的张乐乐却不乐意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们？你不会觉得我们是在骗你吧？” 被戳穿了心思的牛涓有些尴尬，刚想说话就听柯宇懒洋洋的道： “正常人被刺穿了心脏自然不可能活着，但是我们也没有必要骗你。这里太奇怪了，我们也只是想增加过关的几率，如果我们提供的信息可以帮到你，那再好不过。” 说完就要离开，却被牛涓叫住：“小伙子，等一下！” 柯宇说的坦然，反倒让牛涓有些不好意思。她注意到柯宇说的正常人，可是这些npc哪个是正常的？再说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她们诓骗的，反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明白以后，牛涓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转头却看见两位小姑娘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牛涓表情一僵：“我......我没有不相信你们，只是......” 说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周围，才压低声音道：“那时候小矮人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不要去，公主会吃......’”。 张乐乐顺口接道：“吃什么？” 牛涓摇头：“不知道，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士兵刺死了。” 柯宇正欲说话，却被身旁的沈心怡扯了扯衣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距离她们不远的林间站着一头梅花鹿。 张乐乐和牛涓也看见了，梅花鹿的一只眼眶黑洞洞的，没有眼球，还往下滴着血。 张乐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颤声道：“它是在看我们吗？” 话音刚落，梅花鹿仿佛受惊一般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牛涓却白着脸，看着从林间徐徐走来的明艳少女瞪大了眼睛。 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有着一头黑而卷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肤白胜雪，比初落下的雪花还要干净白皙；还未完全消散的婴儿肥衬得她脸圆乎乎的，平添亲近；小巧精致的红艳嘴唇，带着不合年纪的张扬肆意。 她身着一袭湖蓝色的抹胸长裙朝她们款款走来，两步之外，她展开双臂，自然的提起裙边，矮身做礼： “你们好，你们是来给我作画的画师吗？” 几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她的装扮举止，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白雪公主，虽然形象与故事中的有些许出入，只是一上来就要她们选择身份...... 大家没有急着对号入座，张乐乐也是难得的安静，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小径，抿唇不语。 一直不说话也不是办法，柯宇犹豫许久，礼貌问道：“请问您就是白雪公主吗？” 她们没有想到柯宇会直接问，紧张的看着少女，生怕出什么变故。 少女好似没有看见她们脸上的惊惶，粲然一笑：“你们可以叫我白雪。” 柯宇却兀自松了一口气： “这真是太好了！公主殿下，我们是第一次来，看见林间的小鹿就停下来多看了几眼，等回过神来，同伴们已经走远了。还好遇到公主殿下了，否则我们还真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你们跟我来吧。”白雪轻笑，率先朝前走去：“你们从哪里来？” 柯宇：“我们来自荒漠边缘的异域小镇，那里都是黄沙和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大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树，才会入了神。” 白雪歪头看着柯宇：“黄沙？钢筋水泥？高楼大厦又是什么？” 柯宇想了想：“就是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楼房。” 白雪不解：“拔地而起是什么意思？” 这就不得不说，系统非常贴心，不少游戏都是外国背景，但在国内玩家占多数的情况下，就会强行更改npc的语言，虽说日常交流不是问题，但一遇上成语俗语就有些麻烦。 柯宇一顿：“公主不妨想象一下，在空地上突然出现一座宫殿，这就是拔地而起。” 白雪似懂非懂：“宫殿是从土里长出来吗？” 柯宇一噎，就听牛涓捂着肚子叫道：“啊！我肚子好疼！你们先走，我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就来追你们。” 说完，转身就往后跑。 一路上，沈心怡就感觉牛涓心神不宁。此刻见她身体不适，连忙追上去搀着她的手臂：“阿姨，你怎么了？” 牛涓没有想到沈心怡会跟上来，余光瞥见似笑非笑的白雪，浑身一僵，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先走。” 拉着牛涓手臂的沈心怡自然感觉到了，刚想说话就感觉手臂被用力捏了两下：“真的不用，你们先走，我马上就跟上你们。” 话落，又压低声音对沈心怡说了一句：“离她远一些。” 说完，牛涓拂开沈心怡的手，捂着肚子朝林子里跑去：“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看着牛涓逃一般的背影和她说的话，沈心怡收起脸上的表情，转身朝张乐乐和柯宇走去。 她转头看着白雪：“公主殿下，她确实有些急，我们先走吧。” 白雪没有说话，同柯宇并肩而行：“对了，高耸入云又是什么意思？” 待她们走后，牛涓才从树干后出来。一看到白雪，她的身体就止不住战栗，特别是看见她的视线从大家脸上扫过，却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的时候，更是心下一紧。 她想到沈心怡说的，没有看见小矮人的尸体，有没有可能，他还活着？ 这么一想，牛涓就想知道他那还没有说完的话，遂即就在附近寻找起来。 却没有注意，随着她的走动，带起小白花的花粉，细腻轻盈的白色粉末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眨眼间便消融不见。 第51章 披着牛涓的皮(修改) “阿嚏——阿嚏——” 一路走一路打着喷嚏，牛涓抬手在眼前挥了挥，光线明暗间无数花粉随着气流飞舞，她的目光在草丛间搜寻着。 伴随着越发粗重的呼吸，牛涓也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些奇怪，身体沉重，四肢无力，她想要离开这里，慌乱间却被脚下的树枝绊了一下。 一个趔趄，牛涓本能的扶住身侧的树干，下一秒却惊骇的瞪大了眼睛。手掌好似没有骨头似的贴在树干上，她难以置信的捏着手指和手臂，软乎乎的触感让她想到装了水的气球。 这是怎么回事儿？！ 牛涓抬头看向四周，入眼皆是郁郁葱葱的草木，花丛间蝴蝶飞舞，枝头上鸟儿叽喳，好一副鸟语花香的景象！ 忽听前方传来草叶摩擦的“沙沙”声。 牛涓下意识绷紧身体，循声看去，青翠的绿色中凸显一抹耀眼的红，一位穿着红色衣裳蓄着白色胡子的小矮人紧抱着草杆，神色畏缩的看着牛涓。 “你......”话刚说出口，牛涓就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低头看，一株手指粗的藤蔓不知何时伸进了裤管，正缠着腿向上攀爬。 牛涓只觉得四肢发麻，头晕目眩。 恍惚间听见无数低语，时远时近；青虫啃食草叶的“嚓嚓”声，蝴蝶扇动翅膀的“呼呼”声，溪水流动时的“哗哗”声...... 最后一切归于寂静，牛涓也直直倒了下去，几株藤蔓从草丛里伸出，攀附在她身上。 牛涓还有意识，只是浑身发软，动弹不得，只能用力转动眼珠看向身侧越走越近的小矮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呼吸间，牛涓的身体就像泄了气的气球，逐渐瘪了下去，只剩下一副皮囊贴在地上。 缠绕在她身上的藤蔓也缩回了草丛，只是较之前相比粗壮许多，颜色也有些发黑。 四周静悄悄的，鸟儿不知何时噤了声，只有清风拂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小矮人褪去身上的衣物，用指甲轻轻划开牛涓脊背上的皮肤，钻了进去。 须臾间，原本干瘪的皮囊逐渐涨大，仿佛有血肉重新充盈她的四肢躯干，最后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许是不适应新的身体，“牛涓”的眼睛不受控制的一左一右朝两边看去；她在原地跳了两下，新奇的看着自己的手，略显生疏的拂去脸上的泥土，并手动眨了两下眼睛，才同手同脚歪歪扭扭的朝森林深处走去。 张乐乐、沈心怡和柯宇跟着白雪公主一路向前，完全不知道牛涓身上发生的事情。三人还可以放缓脚步，好让她跟上来。 只是一想到牛涓捏她手臂时的眼神，沈心怡心里就越发不安，她究竟发现了什么？以至于不敢和她们走在一起。更准确的说，是和白雪公主走在一起。 沈心怡想的入神，没有注意到走在前面的白雪公主突然停了下来。 张乐乐瞥见，惊呼一声：“心怡！” 但是已经晚了，在沈心怡回神的瞬间撞在白雪公主的背上，眼前是大片干净的蓝色，她急忙道： “对不起对不起，公主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白雪公主转过身，看着沈心怡关切道：“没关系的，你没事儿吧？” 沈心怡一愣：“没事。” 眼神却扫见白雪公主袖口处暗红色的污渍，心下一紧却做无觉，神色如常的移开视线，看向空无一人的身后： “公主殿下，那位阿姨还没有跟上来，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她吗？” 这话说的突然，张乐乐和柯宇虽不解，但是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只是向她投去询问的眼神。 “没问题。” 白雪公主脸上笑容越盛，提起裙摆穿过草丛，背靠着树干坐下，眼神在不远处的三人身上扫过，舔了舔红的滴血的嘴唇。 待离的远了些，张乐乐瞥了一眼看着她们轻笑的白雪公主，心里有些发怵，小声道：“心怡，她看我们的眼神怎么瘆得慌？” 沈心怡眉头紧锁，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来。把心中的不安压下去，同俩人说了刚刚的发现。 张乐乐紧紧抓着沈心怡的手：“她......难不成她真的会吃人？” 没有人回答，沈心怡和柯宇的脸却因这句话变得越发难看。 沉默半响，柯宇道：“天快黑了，我们先去找大家汇合。” 沈心怡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可是阿姨还没有跟上来。” 柯宇闻言瞥了沈心怡一眼：“不等她了。” 张乐乐和沈心怡对视一眼，沈心怡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善良的前提是先照顾好自己，才有能力去帮助别人。 看她们没有反对，柯宇转身朝着白雪公主走去：“亲爱的公主殿下，我们商量了一下，想尽快和大家汇合，太阳快落山了，不想让他们担心。” “你们不等了？”白雪公主表情复杂，说等的是你们，说不等的也是你们。 仿佛没有看见她眼里的玩味和喜色，柯宇脸上依旧带着浅笑：“不等了，不知道公主可要同我们一起走？” 说话间，视线却从她的袖口扫过，确实有一滩暗红色的污渍，不留神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跟你们一起走？” 白雪公主没有想到柯宇会这么问，十几分钟前，她们还需要自己在前面带路，怎么现在就变了？ 看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神，柯宇不紧不慢的解释： “我们本来就是在半路遇到公主的，就怕公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跟着我们反倒耽误了公主。再说公主突然不见了，身边的随侍也会担心的。” 白雪公主出现的时间、地点本就奇怪，国王最宠爱的女儿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幽暗的森林？三岁的孩童都知道入夜以后的森林很危险，反观白雪公主脸上却不见一丝害怕，这着实奇怪。 白雪公主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即使知道，也不在意。 她抬脚踏上小径，回头看了三人一眼后径直往前走：“走吧。” 见白雪公主没有说什么，柯宇眉头轻蹙，真的只有她一个人？那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三人跟着白雪公主走了十几分钟，忽见远方飞来一只灰白色的雀儿停在她的肩膀上，扬声道：“天黑了——天黑了——” 林间光线越发晦暗，白雪公主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隐约还能听见肚中传来几声轻响。 雀儿飞到张乐乐手臂上，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嘴里却不停：“天黑了——” 张乐乐觉得有趣，下意识接道：“你还会说其他的吗？”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雀儿还真听懂了，一边叫一边展翅飞远了。 跟牛涓分开以后，胡兰就朝众人追去，明明只是拐个弯的时间，就不见了踪影。 起初，胡兰没有多想，许是他们走得急了，彼此间的距离就被拉开了；后来，她紧追慢赶，还是不见大家的身影。 心下觉得奇怪，又没有其他选择，只得跟着地上的脚印追上去。 小径上满是深浅不一的脚印，两旁也有被踩踏折断的野草白花。 越走，胡兰心中的不安便越发浓郁。 一开始，脚印三两交叠，可见玩家不少；直至最后，小径上只有自己的脚印。 更诡异的是，那些脚印好似凭空消失一般。转身还能看见图案相同的鞋底印，可是往前一步那脚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两旁也没有被踩踏的痕迹。 眼看天色渐晚，胡兰越发焦灼，可也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便在原地等了许久，却不见牛涓和那三位玩家的身影，便意识到自己和大家走散了。 没有犹豫，胡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到了分岔路口却发现小径只有自己的脚印。 怎么会？过来的时候明明还欲脚印！ 即便再傻，胡兰也意识到这森林有古怪。 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分岔路口走错的，她一咬牙选定一个方向疾步走去，必须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找到歇脚藏身的地方。 树影婆娑，忽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人影，胡兰压低脚步向前靠近。 定睛一看，发现那人竟是牛涓，只听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周围却不见其他玩家的身影。 胡兰停在几步之外，试探道：“涓姐？”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四周黑沉，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牛涓始终背对着自己，胡兰觉得奇怪，下一秒却见牛涓猛的回过头来。 她的身体站的笔直，一动不动，脑袋却转了一百八十度，用那空荡荡的眼眶“看着”自己。 即便平日里胡兰再怎么冷静，看见这一幕还是心脏骤停，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一位穿着红色衣裳的小矮人坐在牛涓的肩膀上，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拿着一颗眼球正欲往她的眼眶里放。 胡兰寒毛直竖，却听牛涓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最后语调尖细怪异的叫了一声：“胡——兰——” 第52章 那是......什么东西?(修改) 这是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牛涓！ 胡兰瞳孔猛的一缩，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跑去，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急促的喘息。 她不敢回头，快速穿梭在林间，疾驰的脚步惊醒了熟睡中的鸟儿。 皎白的月光下，姜析等人抬头看着西北方向飞起的鸟群和高亢的鸣叫，沉了脸。 他们走的不快，一路走走停停，却始终没有等到后面的人。 眼看日落西山，他们索性就停在原地，可是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她们的身影，更是没有任何回应。 如今看着受惊离巢的鸟儿，众人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她们出事了？ 虽说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竞争对手，可是在经历过这么多游戏后，大家也逐渐明白，他们不过是这些游戏的玩物，他们并不是敌人。 窦玥紧紧贴着窦狄，拉着他的手：“爸爸，我怕。” 窦狄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半响，他蹲下身揉了揉窦玥的头发，却见窦玥轻声说道：“林子里有东西。” “玥玥不怕啊，没事的。”窦狄轻轻捏了捏窦玥的脸，看向不远处沉思的姜析：“爸爸在呢！爸爸会带你出去的！” 顺着窦狄的视线，窦玥看见姜析眉头紧锁，一脸凝重，正欲收回视线，却瞥见姜析身侧正直直看着自己的秦洛。 窦玥眼眸闪了闪，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双手抱住窦狄软糯糯的叫了一声：“爸爸。” 谢淑美坐立难安，她和胡兰是一个公会的，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出事了，心里就越发焦灼不安。 姜析一把拉住谢淑美的手臂，冷声道：“你去了也没有用。” 谢淑美手上用力甩了甩，却没有挣脱开，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姜析，怒道：“你快松开！我们是一起进来的，你们不管她，我管！” “我可不想到时候还要多找你一个。”姜析的视线从谢淑美脸上移开，语气不见波澜。 这种冷漠的态度让谢淑美脸上一白，她仰头看着姜析：“你！你是不是人？！” 看着姜析没有情绪起伏的眼睛，谢淑美的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喘不过气来，但也在对方的注视下逐渐平复下来。 她担心胡兰，可是相比起自己，胡兰遇事更加沉着冷静，经验也比自己丰富，而且她身边还有几位玩家，即便出了事，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要是时间回流，她一定会陪着胡兰。 其余玩家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凝重和不安。 窦狄环视一圈，看着漆黑幽暗的森林若有所思。 半响，提步朝士兵走去，手中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沉声道：“带我们进城！不要耍花招！” 士兵腰侧的长剑还没有出鞘，窦狄实在太狡猾。 靠近时，他脸上还带着笑，士兵也没有多想，谁知道到了跟前就见寒光一闪，他动作迅速利落，根本来不及反应。 士兵脸上血色尽褪，却还是扯出一个笑容：“我就是在带你们进城。” 大多情况下，玩家不会伤害npc，但是此刻看着窦狄的动作他们难得的没有抱怨，纷纷转头看着士兵，脸色阴沉： “是吗？我们从白天走到黑夜，却始终不见城门，你真的是在带我们进城吗？” “亏我们还眼巴巴的跟了你一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郊游呢！” “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刚进游戏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的白色尖顶；可是跟着士兵走了半天，还是没有进城，甚至连城门也没有看见。 途中不是没有问过，只是士兵每次都笑盈盈的说‘快了快了’，他们也都敢怒不敢言，如今被窦狄撕开遮在脸上的胆怯，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晚风拂过，吹乱大家的头发，扬起大家的衣角，四周寂静幽黑，心下也有些发毛。 姜析却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倏地脸色一变，戒备的看向四周。 窦狄紧绷的身体更是一僵，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他们。 余光瞥见士兵扬起的嘴角，眼皮一跳，疾声道：“你们，快围在一起！” 树叶沙沙作响，黑灰色的云朵遮住了月光，给本就幽暗的森林镀上一层黑纱。 大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围聚在一起，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士兵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咕”声，沙哑低沉，让人寒毛直竖。 窦狄眼神一凛，手中匕首没有犹豫，径直刺进士兵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窦狄一脸，他却毫不在意的抹了抹，一脸凝重的看向四周，士兵好像是在给某种东西传递消息。 没有了支撑，士兵软软的倒了下去，一双蓝灰色的眼睛睁得很大，死死的看着不远处的玩家。 公共提示音： 【玩家d触发全员任务：通缉犯】 【杀害皇家近侍是死罪，抓到杀死近侍的凶手，可以得到一个向国王许愿的机会】 语毕，大家看向窦狄的眼神也多了一些异样。虽说大家不是敌人，可是他们也不会放弃为自己谋好处，只要不触及自身利益，彼此间还是可以相亲相爱的。 人呐，是很善变的。 窦狄的视线从他们脸上扫过，看着他们闪躲的眼神，什么都没有说。 姜析一愣，他不知道杀死npc还会成为全民公敌，有些意外。 看着神色如常的窦狄和各怀心思的玩家，姜析心里有了些计较。 随着士兵的死亡，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 秦洛站在姜析身侧，脸上有藏不住的担忧，正欲说话，却见窦玥挤过人群，拉着姜析的手，神色惊惶的看着周围。 姜析一怔，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暖意，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手指，对方却抓的更紧了。 转头看向另一侧一脸血污的窦狄，再看着抱着小稻，插在小稻身上扑簌簌往下掉着小白花却无心理会的窦玥，也就由她去了。 秦洛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向窦玥的眼神阴沉的可怕。 毫无预兆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朝着尤和生扑去，只见那人披头散发，遮住大半的脸，身着一袭蓝色长裙，却是四肢着地，像动物一样在地上爬行。 扑倒尤和生后，她一手抓着他的手臂，往林子里拖去。 一位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就被她轻而易举的拖走了，最后消失在黑暗中，要不是地上暗红的鲜血和拖拽留下的痕迹，很难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 窦狄和白良军离他最近，也伸手拉过他，却没有抓住。 白良军是看见那人发红的眼睛和满嘴的鲜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松了手；窦狄是看见尤和生脖颈上的撕咬伤口和不断涌出的鲜血，放了手。 其余玩家见状，更是缩做一团，事情发生的太快，前后不过三分钟的时间。 待回过神来，谢淑美吞了一下唾沫，颤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第53章 终于找到你们了 在场玩家身上被冷汗浸湿，风吹过时便一个激灵。 成子涛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却强装镇定：“我......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万一她又回来......”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站在尤和生身后，眼睁睁看着他被血染红了胸口，也听见他呛血后的呜咽求救，那个画面仿佛魔咒一般一帧一帧在他脑中循环播放。 刘汪有些脱力，身体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大家：“你们看清楚了吗？那是......人吗？” 大家都白着脸没有接话。 伊莉亚一把拉住窦狄的手臂，用不算流畅的中文问道：“你，把他杀死了，我们，要，怎么到，城堡？” 她没有想到窦狄会杀死士兵，游戏已经开始了，她们的首要目的就是进城。虽然不知道士兵为什么拖延时间，但系统不可以一开局就让他们团灭。 最好的可能是，死了那个叫尤和生的男人以后，士兵就会带他们进城，或者再死一个，反正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如今死了人，士兵也死了，他们算是彻底迷失在森林里了。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只是被外人这样说就不乐意了。 窦狄更是阴沉着一张脸，猛的甩开伊莉亚的手，嫌恶的看了她一眼。 之前在一个游戏中，窦狄也曾遇到过外国人，对方仗着是外国的游戏背景，便对他们指手画脚。其结果自然是在他的指挥下，触发了游戏禁忌，差点全军覆没。 白良军也皱眉看着她，语气算不上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伊莉亚：“说不定，就是因为他，杀了士兵，才引来的怪物。” 此话一出，大家都变了脸色。 姜析也拧眉看着伊莉亚，也不知道她是无意的还是有意为之。 要是无意，那她就是单纯的蠢，现在离间玩家，对接下来的游戏很不利，更何况还是窦狄这种有实力的玩家；要是有意的，那她就是又坏又蠢，就好比掉入汤锅中的老鼠屎，让人看见就恨的牙痒痒。 “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也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白良军斥声道：“要是你想通过离间我们来达成某些目的，那你的计划算是泡汤了！像你这样的人，我不知道遇见多少！虽然长的人模人样，做的事却肮脏龌龊，让人不齿。要是谁有二心或者有自己的想法，那就离我们远一些，爱去哪儿去哪儿，要是试图通过出卖同伴、背叛朋友苟活下去，那还是人吗？” 最后一句话，白良军是看着众位玩家说的。 即便因为伊莉亚的话生出了其他想法，又又因白良军的这番话消散了。 在陌生的环境中，人类都本能的会依靠身边的人。他们只是六神无主，并不是真的蠢，大多时候他们只是需要一盏能在前方指引自己在黑暗中前行的明灯。 白良军做到了。 姜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他独来独往惯了，不擅长表达情绪更不擅长安慰引导别人。 虽然大部分的话伊莉亚都不理解，但是并不妨碍她从白良军的语气和大家的眼神中感受到嫌恶和排斥。她一时气急，还欲说话，却见闵咏梅使了一个眼色，莫里便拉住了伊莉亚。 她气恼的站在一旁，用母语叽里咕噜的和同伴说着什么。 反正在场的玩家大多听不懂，也就随她说了。 姜析倒是听得真切，她们说话时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想到他们可能听不懂声音又逐渐大了起来。 伊莉亚说她们本就不该和她们一起走的，现在被困在这个地方，怎么办？ 还有一个信息，伊莉亚说镜子的时效只有一天，要是明天还找不到心脏，镜子就要消失了。 另一边，白良军看着漆黑的森林，扶了扶眼镜： “现在走太危险了，不知道林子里还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她走了没有。这样，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息，等天亮了再走，你们两人一组到附近捡些干柴，烧起的火堆可以防止野兽靠近。” 大家随声应下，白良军又道：“不要走太远，如果在林子里看到什么东西，不要慌张，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回来告诉我们，要是避不开，就大声呼救，我们听见声音就会过来。” 看大家散开，白良军转身朝着窦狄走去，停在他身侧，看他正在擦拭匕首上的血迹，开口道：“兄弟，刚刚的事情你不要介意。” 窦狄没有说话，白良军又道：“不过你还是小心一些，毕竟带着孩子。” 说完，白良军侧头看向不远处跟在姜析身后弯腰捡起脚下小枯枝的窦玥：“我也有孩子，只是她没能撑过来。” 窦狄这才有了反应，看着白良军眼里不加掩饰的怀念又看着抱着枯枝走的慢慢悠悠的窦玥皱起了眉头，他其实，并不喜欢窦玥。 良久，白良军收回视线：“兄弟，看你身手不错，明天还希望你能多注意周围，虽然系统没有明确，但是一直在林子里晃悠也不是办法，在林子里可没有办法参加公主的生日宴。” 说完，拍了拍窦狄的肩膀便走开了。 事先回来的人已经把火烧起来了，大家围聚在一起，橘红的火光映照在众人脸上，忽明忽暗，耳边只有干柴炸开的噼啪声。 闵咏梅带着三位外国人在距离大家远一些的地方另燃起一个火堆。 随着时间流逝，姜析感觉空气中的味道有些奇怪，白日里闻到的那股花香越发浓郁，甚至有些呛人。 窦玥坐在姜析身侧，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睡着了，怀中还抱着小稻不放。 林中，谢淑美和刘汪怀中抱着满满当当的干柴正欲往回走，却见前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谢淑美站在原地，小声道：“刘叔，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人？” “人？”刘汪打着哈欠顺着谢淑美的视线看去，眼神一下就清明了，那里确实站着一个人，只是离得远了，四周又晦暗，看不出男女。 谢淑美心想会不会是胡兰，刚想出声就被刘汪踢了小腿，转头见他摇了摇头。 谢淑美压下心中的疑虑，与刘汪对视一眼慢慢往后退去，岂料他们一动，那人也往前走了一步。 看的谢淑美和刘汪头皮发麻，这是怎么个事儿？ 转头看，百米外便是橘黄的火光，俩人也不犹豫，扔掉手中的干柴，转身就朝火光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着： “救命啊——” “快来人啊——” 尖锐高亢的声音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玩家，白良军抄起脚边的火把朝四周看去，四周树木林立，一时分辨不出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须臾，就见谢淑美和刘汪满脸惊惧的从左前方林子里跑出来，大口喘着粗气的同时手指却指着身后漆黑的林子： “有......有人......” “林子里有东西......” “出......出来了......” 白良军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搀着刘汪：“不急不急，你们慢慢说。” 正说着，就见牛涓从林子里走出来，看见大家，脸上扯出一个笑容：“终于找到你们了。” 第54章 成子涛身上的怪事(修改) 看清来人，谢淑美心中的惶惑褪去，她探头往牛涓身后看了看，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后，脸上又染上急色： “胡兰呢？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白良军手中的火把被风吹的左右摇晃，忽明忽暗：“还有两位走在你后面的小姑娘，你看到她们了吗？” 至于柯宇......没错，就是被忘记了。 牛涓被大家围在中间，语气有些僵硬：“我们半路就分开了。” 在场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牛涓的下文，她却不说话了。 刘汪可一点也不惯着牛涓，不耐烦道：“你们为什么分开？什么时候分开的？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这些你总得说清楚吧。” 话落，牛涓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 看着抿唇不语的牛涓，白良军若有所思，笑道：“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也是担心你们，你只要把事情大概讲一下就可以了。” 倒不是白良军非要刨根问底，之前在游戏中，有玩家选择成为npc的卧底，引诱玩家触犯游戏禁忌，差点全折在里面，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看牛涓还是不说话，谢淑美一下就火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胡兰是为了你才留在后面的！你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过去！” 大家看在眼里，谁也没有说话。本来说清楚就可以了，但牛涓偏偏什么都不说；又或者是，根本说不出来。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值得怀疑，他们看向牛涓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些戒备。 人群中，姜析感觉后背有些刺痒，心情也莫名的亢奋，他知道这是莉莉的情绪影响到自己了。悄声往后退了几步，待离大家远一些才低声道： “你发现什么了？” “那个女人的身体里有东西。”莉莉的声音里都透露着兴奋：“把她留给我吧。” 姜析抬头看向不远处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二致的牛涓，皱眉：“什么东西？” “不知道。” 但是这并不妨碍莉莉越发激动的心情，她只要弄清楚那东西是怎么占据牛涓身体的，那她也可以找一具躯壳搬进去。 一想到可以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身体，莉莉就越发愉悦，连带着看姜析都顺眼不少：“她可是好东西，你要负责保证她的安全。” 姜析闻言下意识挑眉，莉莉最近好像越来越放肆了。 莉莉还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临了还补充一句：“她很珍贵，你可得看好了。” 余光却瞥见窦玥走过来，停在牛涓身前，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牛涓：“阿姨，你身上好臭啊！你是不是吃了死老鼠？” 大家下意识在空气中嗅了嗅。 谢淑美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什么都没有啊。” 白良军看着窦玥，脸上扯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小妹妹，你闻到什么了？能再说说吗？” 看着白良军快要挤在一起的五官，窦玥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瓮声瓮气说道：“就是臭味！像是死老鼠的味道，又像是下水道的味道，总之就是很难闻，很恶心！”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窦玥这么说的目的，除了她，没有人闻到臭味。虽然也有人天生嗅觉灵敏，可是在此之前他们并不相识，根本无法辨别真伪。 人群外，姜析眯起眼睛，牛涓身上根本没有窦玥说的臭味，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像极了白日里看到的小白花。 意识到大家的注意都被窦玥吸引，姜析回头看向不远处闭目养神的闵咏梅和三位外国人，又看向依旧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的窦狄和成子涛，有些不对劲。 提步朝俩人走去，靠的近了才发现成子涛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几近透明，甚至能清晰的看见流动的血管，就是颜色有些奇怪，是橘黄色的。 姜析还要靠近，就听窦狄低声道：“不要过来。” 姜析停在原地，沉声：“发生什么事了？” 窦狄微微错开身体，就见他的左手搭在成子涛的肩膀上，从远处看就是一副勾肩搭背哥俩好的模样。 反观成子涛歪着脑袋，翻着白眼，已然没有了意识，他肩膀上的皮肤好似融化一般紧紧缠住窦狄的手，而且还在不断扩散，如今已吞没了大半手背。 听着远处传来的争吵声，姜析取下手腕上的镯子，轻轻一掰便是一根黑色的长针。这还是受到宋暖的启发，特意让姜承找人打造的。 “你不要动。” 只是还不待姜析有所动作，就见脚下窜出一团黑影，紧接着成子涛就发了疯似的大叫起来：“不关我的事！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不要看我！” 窦狄被拉扯着站起身来，姜析始料未及，大家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 听见动静，窦玥脸色一变朝窦狄跑来，看见俩人黏连在一起的皮肤时小脸一白。 眨眼间，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爸爸......” 见状，白良军先是一愣，继而从背后锁住成子涛的脖子和手臂，却发现他的身体软滑，没有骨头似的，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他安静下来。 刘汪举着火把，在一旁探头翘首：“啧......这还是头一回见。” 借着光，姜析手持长针试图分开俩人黏连在一起的皮肤，却无济于事，受到刺激扩散的速度反倒快了不少。 同样是触碰，窦狄被缠住，白良军却没事，是因为先后吗？ 姜析示意秦洛捡起窦狄在拉扯间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把他的皮肤割掉，小心一些。” 秦洛只犹豫了一秒，继而持刀刺进血肉，却不见鲜血流出。 成子涛吃痛，大力挣扎着，黏连在一起的皮肤沿着被刀尖划开的地方撕裂开来，扯下一大块皮。 失去皮肤保护的肩膀和大半脖颈不断流出红白交加的粘稠液体，还散发着一股怡人的花香。 又是这个味道！ 一次两次那是巧合，三次四次就太奇怪了！ 自从进入游戏以后，这个味道就一直存在。遍地的小白花让大家放松了警惕，但是看着成子涛的模样和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姜析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抬手捂住口鼻： “这花香有古怪！” 大家的嗅觉不似姜析这般敏锐，再加上一直处于这样的环境中，便下意识忽略了这股似有似无的花香。如今听姜析这么一说，急忙捂住口鼻。 白良军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手背上的粘液，眼睛却看着成子涛跌跌撞撞的走进林子里：“这味道有什么不对吗？” 泥土、草木、花香，在林子里再正常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会有问题。 这次，闵咏梅和三位外国人站在人群外，捂着口鼻，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却没有人注意到，牛涓不见了。 第55章 脏东西? 森林中，无尽的黑暗逐渐汇聚成一位少女的模样，她没有五官，也没有衣物蔽体，只有深邃的黑。 在她身前，牛涓身上被无数黑雾缠绕束缚，她不断挣扎，却挣脱不开。 莉莉绕着牛涓走了几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和手臂，是温热的也很柔软，她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扬声道：“出来！” 牛涓浑身一颤，又开始挣扎起来。 莉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自己的身体了。 左手掐住牛涓的脖子，轻而易举的把她提起来，手上不断收力，看着她眼睛里的惊惧，感受着她柔弱无骨的脖颈，像被蹂躏过的衣服，皱皱巴巴的。 身体已经有了损伤，小矮人当机立断，扒开皮囊，钻了出来。还没有跑出百米，就被缠在脚踝上的黑雾拖拽着回到莉莉身边。 他害怕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不伤害我......” 黑雾随莉莉心念而动，缠住小矮人的脚踝把他吊在空中。细细看来，他实在迷你，左右不过二十厘米，胸前还有一道没有愈合的可怖划痕。 莉莉看着小矮人：“我需要一副新的身体，你会帮我吗？” 小矮人声泪俱下，哭的一抽一抽的，闻言连连点头：“会的会的，这是我的荣幸。” 大家惊魂未定的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成子涛，谢淑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感受到痛意才颤声道：“他......他的身体......” 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成子涛的身体以诡异的姿势被白良军束缚住，手臂朝后扭去，脖颈也好似折断一般歪斜着挂在脖子上，这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出来的动作。 白良军更是黑沉着一张脸：“他好像......没有骨头。” “没有骨头？”刘汪举着火把连连称奇，转头看着窦狄：“小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窦狄正试图用刀刮掉手上残留的皮，效果显着：“听他一直絮絮叨叨的，还时不时抬头看着周围，神色惊恐，像是看到什么东西一样，就想问他怎么了......” 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淑美想起成子涛之前说的话，再结合窦狄说的，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难不成......真的有脏东西？” 啊......这......外国背景下的脏东西？ 不就是丧尸、怪兽和变态吗？ 这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儿，刘汪就笑着摆了摆手：“得了得了，我看这个地方还真是瘆得慌，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虽说不怕，但是也没有人觉得自己头铁命硬，非要没事找事。 白良军不赞同夜里赶路，一来是四周晦暗，辨不清方向；再者是，夜里林间会有大型猛兽出来觅食，要是遇上，情况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他正想说让大家熬一熬等天亮再说，就听一旁的窦狄道：“这里的确不能再呆了，你们收拾一下东西。” 真正让窦狄感到头疼的，不是黑夜也不是野兽，而是让成子涛在悄无声息间变成这副模样的东西，还有姜析说的花香，他们所有人都闻了。如果是花香，那为什么只有成子涛中招了？ 太多的不确定，让他无法坐在原地等着答案找上来。 看着大家转身去收拾东西，白良军也没有阻拦，反倒让他们一人拿着一束火把，照明的同时也可以威慑一些动物。 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说他本来就不擅长领导，当窦狄替他做出决定的时候，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好歹也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人，他知道窦狄不简单，因此也愿意抱紧这条大腿。在游戏中，能抱对大腿也是一种本事。 姜析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脚下，无声叹了一口气。好在身体大半都隐没在阴影里，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影子不见了。 他转头看着秦洛，又看着正在朝他们靠近的闵咏梅和三位外国人，淡声道：“走吧。” 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来，地上像是落下一颗颗白色的宝石。 轻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火光摇曳间，姜析脚下的黑点越拉越长，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玻璃瓶凭空出现在手中：“你去哪儿了？” 莉莉：“去给你找帮手了。” 姜析还欲再问，却听莉莉道：“别跟我说话，我累了，有事再叫我。” 说完就没有了动静，莉莉的声音听上去确实有些疲惫，姜析也就缄默不语，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瓶，最底下是一层薄薄的泥土，然后是一瓣绿色的叶子，还没有小拇指的指甲盖大。除此之外，还有一位浑身赤裸的小矮人，只比绿叶大上那么一点。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小矮人又缩了缩身子，试图把自己藏到叶子后面，双手环抱住膝盖低垂着脑袋，一副不愿意见人的模样。 姜析莫名的从他身上感受到无处诉说的委屈，沉默良久，把瓶子揣进了兜里。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莉莉致力于帮助姜析提高能力，有意无意间触发了不少任务，连带着和他一起游戏的玩家苦不堪言。 然而感觉置身于地狱的则是他的同伴，明明只是c级游戏，但是跟着姜析，却能打出a级的难度。能力是提升了不少，但命也快没了。 这些都是后话，回到现在。 大家一直紧绷着的弦直到天亮才放松下来，抬头看见近在咫尺的城堡，差点喜极而泣。 离得近了，才看见挂在树上随风摇晃的尸体，窦玥缩在窦狄身后，一手捂住眼睛，却忍不住从指缝里往外看。 兔子、猫猫、狗狗、鹿、野猪、蜥蜴、鸟儿......几近百米都是动物的尸体，大多已经风干，原本汇聚在一起的臭味被风一吹便飘出很远。 大家低头疾步快速通过，却听窦玥叫了一声。姜析和秦洛就跟在窦狄、窦玥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一头梅花鹿被缚住四肢挂在树上。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它不断起伏的腹部。 它还活着！ 但是不知为何，它失去了一只眼睛，鲜血已经凝固，能清楚的看到眼周的伤口，细窄狭长，像是某种爪痕。 姜析看得入神，在它黑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只是胸口处血肉模糊。与此同时，他的心脏一阵抽痛，本能的想上前看看自己的胸腔是不是空的，却被秦洛一把拉住，回神后就看见一双满是担忧的眼睛。 看姜析逐渐聚焦的眼睛，秦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看见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 听到回答，秦洛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拉着姜析手臂的手，侧身站到一旁看着那只小鹿逐渐涣散的眼睛，与记忆中的眼睛重合了。 窦狄看着姜析，又看着那只鹿：“你怎么了？” 姜析摇头：“好像是看到了幻觉。” 第56章 这就是那恶毒皇后?! 初升的太阳照在白色的城堡上，巍峨华贵。 看见来人，城门口的士兵率先迎了上来：“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 刘汪直起身来，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杆：“友人，我们是来参加公主生日宴的。” 士兵狐疑的看了众人一眼：“没问题，不过这几日人流较大，很多贵族都会过来，为了防止发生混乱，我需要登记你们的身份，没有问题后才可以进城。” 等了半天不见回复，士兵的视线从本子上移开：“有什么问题吗？” 一旦在游戏中涉及身份，那可得用十二分的心眼对待，身份会决定接下来的任务和去处。然而系统根本没有提及过他们各自的身份，因此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与此同时，凉亭内，被踩的已经看不清字迹的身份卡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没问题没问题。” 眼看士兵蹙起眉头，白良军急忙上前站在他身侧瞥了一眼本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他看不懂。脸上一僵，抬头看向三位外国人不断地使眼色。奈何她们不解其意，只当他是被沙土迷了眼睛。 次数多了，麦卡就觉得不对，问身边正出神想事情的闵咏梅：“梅，他为什么要这样？” 闵咏梅抬头，就见白良军对着她们挤眉弄眼，再看他身边的士兵和手中的本子，忽然想到什么，对着身旁的三人低声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 待闵咏梅走开后，伊莉亚扭腰朝一旁的窦狄走去，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半边身体都倚在他身上：“窦先生，我听说过你，你很厉害。” 窦狄看了伊莉亚一眼，面无表情的拂掉肩膀上的手，往旁挪了一步。 伊莉亚倏地站直了身体，这轻蔑的态度让她有些气急败坏，她还从来没有受到男人这般轻视，声音下意识高了不少：“这就是你们的礼仪吗？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 从伊莉亚朝窦狄走去的那一刻，莫里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这女人又要搞事情了！ 果不其然！听见声音，莫里就大步上前拉住伊莉亚的手臂，试图把她拉回来。 伊莉亚反手就是一耳光，怒道（英语）：“你这废物想做什么？” 莫里的脑袋歪向一边，舌头顶了顶腮部，回头看着一脸有恃无恐的伊莉亚，一把钳住她的手臂不顾她的挣扎和怒骂朝一旁走去。 大家虽有心吃瓜，却不是时候，目睹全程的窦玥看着伊莉亚离开的背影出神，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小稻。 被捏的变形的小稻：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闵咏梅见怪不怪，默默收回视线，但是一想到伊莉亚所做的事情就忍不住皱眉，她太不稳定了，要是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她深吸一口气，和白良军一左一右站在士兵身侧，她瞥了一眼本子上的内容，都是人名，没有关于游戏的信息，遂对着白良军轻轻摇了摇头。 白良军见状心下一紧，脸上表情却不变：“友人啊，是这样的，一个一个的登记太慢了，我们一共18人，你看一下数量对不对得上就可以了嘛！也免得你们麻烦。” 士兵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从本子最后面抽出一张卡纸，看了一下人数确实是18，但是：“你们人数不对。” 见有戏，白良军急忙道：“其他人走的慢，一会儿就跟上来了，我们一路过来的，后面还有......7个人，加上我们刚好18。” 士兵瞥了一眼白良军，视线从其余玩家身上依次扫过，侧身让开到一旁：“进去吧。” 白良军暗自松了一口气，急忙给大家打手势，一边走一边说：“谢谢啊，友人，真是麻烦你了，有空请你吃饭！”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士兵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艾隆呢？他不是去接你们了吗？” 走在最后的闵咏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不慌不忙的说道：“他在后面，和那几个人一起。” 士兵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踏入城门，迎面就看见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候在一旁，他五官深邃立体，气质优雅，举止得体；他的鬓角有些花白，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手上还戴着一双白手套，他热情的朝大家走来，微微弓腰，右手置于左胸： “你们好，我是塞戈维亚，负责接待各位，你们请随我来。” 大家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街道很干净，两旁是贩卖水果和蔬菜的小贩，看见他们不禁投来好奇的眼神；橘黄的阳光照在白色的屋舍上，像是给建筑镀上一层金粉，更显精美华贵。 刚走出不远，白良军就上前：“塞戈......尼亚，听说公主这次的宴会非常隆重，邀请了不少国家的勋贵。说实话，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来已是莫大的荣幸，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工作了，您能简单说一下我们需要注意的事情吗？以免冲撞了贵客。” 塞戈维亚头也不回的说：“你们来晚了，本来昨天就应该到的。” 一说起这事，刘汪就气的不行：“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派......” 白良军侧身一步隔断俩人的视线：“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们是第一次来，不小心迷路了。” 对此，塞戈维亚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在白良军身后只露出半边身子的刘汪： “宴会在三天后，你们要在宴会开始前做出让公主满意的裙子，要求她会告诉你们的；果子也要用最新鲜的，明天早上就开始采摘；公主喜欢的曲子，绝对不能出错；今天开始，就陪公主练舞；画具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说一声就会有人送过来。” 白良军听得目瞪口呆，连声应下：“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完成的。” “记住，绝对不能出错。”塞戈维亚倏地转身，一脸严肃的看着大家。 语毕，几位女仆从走廊深处迎上来，整齐的站作一排： “裁缝请随我来。” 话音刚落，闵咏梅就带着伊莉亚和麦卡走到女仆身边。 “乐师请随我来。” “画师请随我来。” “采摘工请随我来。” “舞伴请随我来。” 大家面面相觑，相继选择自己的身份。只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不知道每个身份可以容纳下几位玩家。 但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玩家身份如下： 裁缝：闵咏梅，伊莉亚，麦卡。 乐师：谢淑美，秦洛。 画师：姜析。 采摘工：刘汪，窦狄，窦玥，白良军。 舞伴：莫里。 姜析本想选择舞伴，但是被莫里抢先一步，因为一位公主只需要一个舞伴，只能退而求其次；秦洛本想跟着姜析，一想到他之前说的进游戏后尽量分散，不要聚在一堆，容易被一锅端，就选择了一点儿也不熟悉的乐师。 大家穿过长廊，在一片盛开的白色玫瑰花丛中看到一位身着金色拖地长裙、头戴皇冠、面容姣好的女人。 蓝天白云、清风鸟鸣、玫瑰花丛、优雅端庄的女人...... 谢淑美看的呼吸一滞，对于美丽的东西总是没有抵抗力，不由惊呼：“好美！像一幅画！” 身侧的女仆小声道：“这就是我们的皇后。” 说话间，语气里满是得意和倨傲，谢淑美听完却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那恶毒的皇后？！” 第57章 人设与故事不符，是哪里出了错? 因是恶毒两字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被大家听了个真切。 转头看到大家投来的视线，惊讶、凝重、意外、愤怒......谢淑美不由白了脸：“我......我不是故意的。” 无一例外，女仆脸上都染上怒色，一位有着金棕色头发，两颊两侧有着小雀斑的年轻女仆气呼呼的看着谢淑美：“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皇后？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说完还恶狠狠的瞪着谢淑美。 身旁一位年龄大一些的女仆睨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向谢淑美的眼睛里却带着恨意。 姜析看的一怔，这恨意来的莫名其妙，就只是因为谢淑美的一句话？ “母亲——” “母亲——” 忽从远方跑来两位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精致白皙，如瀑般的黑色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脑后，身着湖蓝色的长裙，一左一右拉着皇后的手臂，亲昵的说着什么。 “她们，长的一模一样。”白良军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那一副和谐的景象，轻声嘟囔：“觉得有些眼熟。” 窦狄冷不丁说了一句：“尤和生。” 刘汪倏地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他觉得那颜色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意思是，是她......她们杀了尤和生？” 窦狄语气平静，毫无波澜：“其中一个。” 因为在现场只看见一个，至于是哪个，还真是个问题。 公共提示音： 【玩家触发全员任务：白雪公主】 【城中有两位公主，请玩家在宴会开始前找到真正的白雪公主】 “走吧。” 女仆催促到，要是之前，她们还会说上几句。可是现在，让他们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对皇后的不尊重。 大家在花园分开，姜析跟随女仆上到二楼。穿过长廊，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女仆把手中的钥匙交到姜析手中： “先生，这是您的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们。画室在三楼左转第三间房间，如果您想要在室外作画，请告诉我们。” 女仆说完就要离开，姜析急忙叫住她：“你好，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交画？” 闻言，女仆回身看着姜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宴会开始前。” 看得久了，女仆脸上的笑开始有些扭曲变形，姜析移开视线，又问：“那我应该画哪位公主？” 女仆笑而不语。 待女仆离开后，姜析打开房门，房间整体暗色，光线昏暗，有些压抑；但是窗子外却是一副好风光，青翠的草地上有几只兔子在嬉戏；再远一些，就是连绵无际的葱郁森林。 姜析刚要收回视线，就菅义伟衣衫褴褛的男人从林中走来，弓着腰、压低脚步朝兔子靠近，然后猛的扑向它们。 扑了个空！ 兔子们受惊四散而逃，却没有跑出太远，临了还回头看了看几步之外的男人，又若无其事的吃起草来。 跌坐在地上的男人却忽的抬起头来，看着姜析咧嘴笑着。 姜析眼神一暗，看着男人的嘴型，他说的是：我来找你了。 关窗、转身一气呵成，离开房间，姜析率先去了画室，里面一应俱全。他扒拉了几下，发现空白的画布后面还有几张画像，画的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姿势动作各有不同。唯一诡异的是，画中的人都没有五官。 至于姜析为什么会知道画的都是同一个人，湖蓝色的长裙、黑色的长发、红色的蝴蝶结，还有右手无名指上的那颗黑痣，想来这就是游戏的主角：白雪公主。 离开画室，因为初来乍到，城堡又实在弯弯绕绕，姜析从一开始的有目的的闲逛，到现在的乱逛，却不曾想迎面撞上了两位公主。 她们好奇的围上来：“你就是我的画师吗？” “你喜欢什么？” “我的猫不见了，你可以帮我找到它吗？” “你能在花园里为我作画吗？” “你被蜜蜂叮过吗？” 正说着，却见一位身着靛蓝色裙装的女仆在走廊尽头大声叫道：“公主！今天必须练舞，老师已经准备好了。” 听见声音，两位公主相视一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那女仆由远及近走来，年纪有些大了，板着一张脸，脸上沟沟壑壑的皱纹都快挤在一起了，看上去有些不讨喜。 看见姜析，她强自端直了身子，踩着柔软的地毯快步走来，到了姜析跟前矮身一礼：“先生你好，我是伊丽莎白。” “你好，我是公主的画师，姜析。” 伊丽莎白轻轻颔首就要离开，却听姜析道：“伊丽莎白夫人，您知道塞戈维亚在什么地方吗？我有事情找他。”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厨房准备午膳。” 伊丽莎白心里记挂着公主，看着姜析脸上的窘迫和欲言又止，想到厨房和公主跑开的方向是同一个，遂道：“我刚好顺路，可以带你过去找他。” “那就麻烦夫人了。” 路上，姜析似是想起了什么：“夫人，我来的时候看到皇后和公主在花园里，看起来很是亲近，她们经常在一起吗？” 伊丽莎白目视前方，头也不回的说：“皇后对公主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公共提示音： 【玩家j触发全员任务：消失的心脏】 【皇后的卧室里有一颗心脏，请玩家找到它并分食它】 怎么又是全员任务？ 姜析倏地想起伊莉亚说的镜子和心脏，莫不是就是这个任务？ 故事中，唯一出镜的镜子是一扇有魔法的镜子，可是为什么它不在皇后身边，反倒在玩家身上？ 猎人把动物的心脏带回城堡企图骗过皇后，倒也能解释皇后的卧室为什么会有一颗心脏，可是为什么要玩家分食？更诡异的是，公主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但是那能说会跳的人总不会是假的。 思绪间，瞥见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且越走越近。 伊丽莎白停下来，看着站在原地出神的姜析：“你怎么不走了？” 姜析看着黑影越过伊丽莎白，站在自己身侧，贴在耳边说了一句：“我找到你了，你为什么不躲？” 他手臂上的布条拂过伊丽莎白的手背，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黑色痕迹，她用手帕轻轻擦去，却丝毫不提男人，恍若不存在一般：“我们继续走吧。” 姜析点了点头，与伊丽莎白并肩而行：“看上去，你们都很喜欢皇后。” 说起皇后，伊丽莎白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不少：“皇后很温柔，对我们很好，她是这座监狱里唯一的光。” 出乎意料的是，姜析在她身上感受不到虚伪，之前的女仆也是，提到皇后，她们是真心尊敬也是真的喜欢她。 这和故事中的完全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58章 秦洛开始思考 又有玩家触发了任务！ 秦洛转身走出房间，在走廊看到正要出门的谢淑美。 对于秦洛，谢淑美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是一位安静腼腆的男生，她看着对方眼里不加掩饰的意外，轻笑：“你也要出去吗？” 秦洛点了点头。 谢淑美把门锁上：“你要去哪里？” 秦洛有些局促，分开的时候他看到姜析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此刻对于他住在哪里毫无头绪：“我要去找姜析，你知道他在哪个房间吗？” “姜析？”谢淑美脑中闪过那个一脸冷漠却又生的好看的男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谢淑美没有错过秦洛脸上的失落，俩人并肩往外走，记忆中秦洛一直跟在姜析身边，她有些好奇：“你们是一起的？” 秦洛转头看了谢淑美一眼，见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我和胡兰也是一起进来的，她比我小一些，可是做事却比我沉稳。”说到这儿，谢淑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许多：“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在这里。” 俩人是在游戏里认识的，那时谢淑美的大腿上扎了一根钉子，血流不止，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再加上游戏久久不见结束，她的身体也越发虚弱，嘴唇都有些泛白。 她本就一个人，孑然一身，但是胡兰却不肯放弃，硬是用那纤瘦的身体搀扶着自己跟上大家，并把她带出了游戏。这件事，谢淑美会记一辈子。 出来后，谢淑美辗转找到胡兰，得知她加入了一个公会，自己也跟随她成为公会的一份子，里面有很多和她有着相同经历的人。 成为胡兰的搭档，是她做过的最自豪的事情，她也想为大家做些什么，用这本不值一提的生命。 能一起并肩作战的，都是对方信任的人。 看着秦洛干净的眼睛，谢淑美心里有些感慨，未来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她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路铺好。 秦洛不懂谢淑美眼睛里的艳羡和惆怅，他只想快些到姜析身边，这里让他不安，明亮的外墙，内里却是暗色：黑色、灰色、暗红色......悠长的走廊，一板一眼的仆人，规整排列的房间，一切都死气沉沉的，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牢笼。 看着秦洛脸上的焦躁和越发急切的步伐，谢淑美转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年轻真好啊！ 同一时间，姜析在伊丽莎白的带领下见到了塞戈维亚，他正在厨房备餐。 伊丽莎白同塞戈维亚简单打了一个招呼后就继续去找公主了，她说公主顽劣得很，要是再学不会舞步，国王会生气的。 姜析把来意同塞戈维亚说了，他有些担心三小只，眼看着快到中午了，却还是没有她们的消息，心里有些不安，毕竟时间越久，变数越多。 正说着，就见门外跑来一位十三四岁的小男仆，城堡中还有不少年纪不等的小男仆，因为宴会将近，人手不足，就到城中寻了不少机灵的孩子，大多是做一些清洁打扫之类的活，累是累了些，但是收入很可观。 塞戈维亚看着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和潮红的脸：“我是怎么说的？不可大声喧哗，不可四处冲撞。” 小男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塞戈维亚这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男仆说城门口来了一位受伤的女性，她在昏迷前说自己一定要见公主，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在得到士兵的答复后才晕了过去。 要不是有这一遭，士兵只会把人丢到城外的某个角落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要见公主？塞戈维亚沉默半响，决定过去看看，他把事情安排妥当以后转身朝外走去。 姜析见状急忙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 居然是胡兰！ 姜析见到胡兰的时候，她身上都是血，裸露的皮肤上有很多伤口，看上去像是被某种东西凿出了一个洞，要不是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姜析根本不敢相信她还活着。 塞戈维亚神色凝重，转头看着身侧的姜析：“她是你要找的同伴吗？” 姜析：“我们是一起过来的，可以先治疗吗？” 塞戈维亚有些犹豫，因为胡兰看上去伤的很重，不知道还能不能胜任工作。虽说她是受邀前来，半路出了意外也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但是谁也不会在一个无用的人身上投入太多时间和金钱。 姜析感觉到他的迟疑：“塞戈维亚，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画家，要是由她为公主作画，定能留住公主最美的模样。” 听到这话，塞戈维亚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但是她的身体......” 事实上，姜析连胡兰会不会画画都不知道，但是说起话来却一点儿也不脸红：“我会协助她一起完成，她很期待这次的宴会。” 塞戈维亚想了想，国王很重视这次的宴会，所以绝对不能出错！半年前，国王就开始在各国悬赏画技高超的画师，可是没一个令人满意的，要是这次还做不出令人满意的画，大家都得遭殃。 他让人把胡兰带下去治疗，路上遇见了被伊莉亚赶出来的秦洛和谢淑美。 “什么东西？！这里又不是她家！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谢淑美一肚子的气，城堡太大，看起来都一样，俩人就迷了路。一路走一路问，无意间竟发现闵咏梅她们在皇后的卧室，闵咏梅手里拿着一块脸大的镜子对着房间照个不停。 门半开着，谢淑美就想推门进去，谁料手才碰到门扉就看见伊莉亚一个跨步上前挡在门口：“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谢淑美有些生气，但是想到大家都在一个游戏里，后面还有交流，或许还会有合作，就不想把气氛搞的太僵，她脸上扯出一个笑：“那个消失的心脏是一个全员任务，我们可以帮忙。” 见伊莉亚还是挡在门边，丝毫没有让她们进去的意思，谢淑美忍不住沉了脸：“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伊莉亚伸手推了推谢淑美的肩膀：“这是，我们的。” 说完就把门合上了。 对于谢淑美的不忿，秦洛倒是没有太多感觉，只是感觉皇后有些奇怪。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皇后身着一袭蓝色长裙站在镜子前，身侧麦卡正在给她量身，明明门口的动静不小，但皇后全程没有反应，就好像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他可以听到麦卡同皇后说话的声音，但秦洛总有一种感觉，好像麦卡是为了掩盖谢淑美和伊莉亚说话的声音才故意找一些话，显得有些刻意。 她们不想让皇后发现他们，可是为什么呢？ 第59章 长在身上的草 “秦洛——”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秦洛猛的回神，抬头就见姜析站在长廊尽头，悠长深邃的黑暗尽头有且只有姜析，秦洛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到了跟前，才看见姜析身后站着一位脏兮兮的年轻男人，他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脸上虽有泥污却不难看出精致深邃的五官；一头金棕色的头发乱糟糟的、仿佛枯草一般顶在脑袋上；一双蓝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洛，并朝他挥了挥手：“嗨，你好啊，你们是朋友吗？” 秦洛刚想问他是谁，就被姜析捏住了手腕。 秦洛觉得相触的地方好像被火燎了一下，烫的他心尖发颤；下意识想收回手感觉到姜析收紧的力道又放弃了挣扎，并不是挣脱不开，只是不想那么做。 看着姜析黑亮的眼睛，秦洛逐渐冷静下来，脑中突然闪过游戏开始时系统说的规则：在宫殿见到奇怪的人，不要交谈，立即离开。 奇怪的人。 秦洛瞳孔猛的一缩，看向年轻男人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姜析？他想做什么？ 谢淑美也跟了上来，看见那造型怪异的男人下意识就要问出口，却看见姜析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嗯？发生什么事了？ 姜析一脸淡然，秦洛却黑沉着一张脸。 下一秒，谢淑美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年轻男人绕着她走了一圈，临了还凑到她的脖颈边嗅了嗅：“好香啊。” 之后又熟稔的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谢淑美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脊背贴着墙壁，抬手捂住脖颈，那冰冷粘腻的呼吸仿佛还残留在上面，让人直犯恶心。她刚想破口大骂就听姜析道：“胡兰回来了。” “谁回来了？”谢淑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起刚刚看到有人影拐入二楼，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追了上去：“胡兰回来了！？” 秦洛也有些意外，只是他满心满眼都是姜析，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没事儿吧？” 见姜析轻轻摇了摇头，秦洛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半响抿唇道：“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姜析没有说话，秦洛已经知道答案了：“那......心怡姐和乐乐姐......” “我已经和塞戈维亚说了，午饭后他会让人出去找找看。” 秦洛微微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那我们......要一起去吗？我有些担心她们。” 姜析挑眉，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不过不需要秦洛说，姜析也是这么打算的：“一起去吧。” 俩人一前一后踏上楼梯，秦洛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同姜析说了，半响：“我觉得皇后有些奇怪，她好像......看不见。”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皇后两次都对他们视若无睹，在花园中，皇后也是在两位公主拉住她的手臂后脸上的表情才有了变化；卧室也是一样，堂堂皇后怎么会容许闵咏梅在自己的住所翻箱倒柜。 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故事中，皇后善妒，因妒忌白雪公主的美貌才想把她除之而后快，可是如今的皇后是盲人，根本不知道公主长什么模样。既然看不见，又怎么会妒忌？ 再想到仆人对皇后的态度，秦洛只觉得以往的认知都是错误的，他们不能依据故事书中的情节来推进游戏。 这个发现让姜析有些意外，要是真的如秦洛所说，那这就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完全推翻了故事书。 与此同时，刘汪房间内。 他想洗澡，可是这里根本没有浴室，塞戈维亚就让人提了水到他的房间。 一个小木盆，一桶冷水就是全部。 刘汪很不理解，这么大一个富丽堂皇的城堡，连个给工人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他倒是在花园里看到一个水槽，是用来浇花的，本想着将就洗洗算了，却遭到塞戈维亚的一顿呵斥，他说城堡里还有不少女眷，这么做实在是有损皇室形象。 没有办法，刘汪只能在房间里洗。他轻声哼着歌，打湿身体，左搓搓右搓搓，手指滑过后脖颈时却摸到几个硬疙瘩，不痛不痒。 他也没有当回事，直到前胸和手臂接连冒出不少红疙瘩，轻轻一按还有些刺痛，凑近了看还能看到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小点。 这是什么？ 用力一按，一截白色的仿佛细线一样的东西刺破皮肤，刘汪捏住“线头”往外拉扯，却钻心的疼，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是一种丝状的抽离感，就好像把大树从土里拔出来一样。 看着掌心里的东西，这可不就是根嘛！末端还黏连着一些红色的血肉。 他身上长草了！？ 刘汪低头看着身上不断冒出来的红疙瘩，浑身发冷，甚至还能看到几个绿色的尖尖，它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回头就看见肩膀上竖立起来的已经有小指高的茎秆。 见状，刘汪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他抬脚朝床边走去，却发现身体沉重，四肢无力；他伸长了手去够搭在床边的外套，却拉扯到身上的肌肉，痛的龇牙咧嘴。 身体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刘汪就用手抓着地板朝床边挪，掏出外套里的药粉洒在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彻骨的疼，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眼看身上的绿芽开始疯狂抽动，有用！刘汪顾不得疼痛咬牙把手中剩余的药粉抹在身上，最后连包裹着药粉的纸也没有放过，对着绿芽的根部贴去。 绿芽逐渐安静下来，几个呼吸就蔫了下去，茎秆也仿佛被太阳晒伤一般无力的耷拉着。刘汪身上冷汗涔涔，颤抖着手把它们拔掉，带出不少血肉，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洞。 确定身上没有绿芽后，刘汪才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待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后才胡乱擦拭着身上的鲜血，饶是他平时身体康健，当下也有些头晕眼花，不免自嘲一声：“真是老了啊。” 白良军和窦狄窦玥听到有玩家触发新的任务后就出了门，他们居住的地方不在城堡里，而是在距离城堡不远的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 地方不大，被分隔成几个大小不等的房间，有四五个人一起住的，也有俩人一间的，他们都是看哪间有空闲的床就住进去。 刘汪还有一个室友，只是不知道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们过来的时候这里空无一人，只能依靠床铺上凌乱的东西来判断哪张床是空闲的，哪张床是有人的。 第60章 窦玥啊 窦玥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小稻，再不济的时候也会用一根细绳系在小稻身上，挂在自己脖子上，只因这是窦狄给的。 她能感觉到，窦狄不喜欢自己。 自记事以来，窦玥就和妈妈相依为命。 因为要养育窦玥，妈妈需要比别人多做几份工，也比别人更晚回家。她的身体本就不好，在日复一日的劳累下倒下了，才二十九岁的年纪就撒手人寰。 那个夏天热浪接着一浪，连树上的蝉都有些蔫了。 窦玥躺在妈妈身边，碰到她冰冰凉凉的身体时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看着她几乎没有肉的手臂，窦玥不满的嘟起嘴巴：“妈妈，你太瘦了！等玥玥长大了，要给妈妈买很多很多肉，这样妈妈就会胖起来了。” “好。”妈妈笑着抬手把窦玥额前的碎发拢在耳后，这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眉宇间满是疲惫和病态，眼神却如往常一样温柔：“玥玥，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过的爸爸吗？” 窦玥愣了一下，这个词实在太过陌生，她曾经无比希望自己也能有爸爸，可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在同学一声声的“野孩子”中，“爸爸”这个词在她心中开始扭曲。 “我没有爸爸！” 窦玥毫不掩饰的厌恶让妈妈一怔，她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是自己亏欠了窦玥，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她的胸口：“玥玥，他之前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是妈妈......这几天他会过来，到时候你跟着他离开这里吧。” 那时的窦玥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和妈妈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窦玥哭的撕心裂肺，眼里满是无助和彷徨，直到声音嘶哑说不出话来，脑袋昏沉才睡了一会儿。 后来，下葬的时候窦玥就趴在棺材上：“不准你们碰我妈妈！” 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脏的不行，护在棺材前就像一只发疯的小兽，谁上前就打谁，用手挠、抬脚踹、碎石子、泥土......凡是能抓到手里的，就朝人身上招呼。 这幅模样刺痛了大家的心，他们知道窦玥的妈妈一直都在很努力的生活，尽自己的能力养育窦玥，可是......天不遂人愿。 大家在知道窦狄会来带走窦玥时，说不惊讶是假的。他们不知道窦玥妈妈的具体情况，只知道她莫名其妙就大了肚子，问她孩子的爸爸是谁，她也不说。 那些年，她也受了不少冷眼和闲言碎语，但她都坚持下来了，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他们不说话。 窦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一坐就是一天，不出门也不说话，安静的仿佛一个透明人，甚至有些时候，连窦狄都会忘了她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窦玥高热不退。 窦狄做好了饭，叫了几声还是不见人，进了房间就看见窦玥躺在地板上，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身体也烫的骇人。 窦狄急忙带她去了医院，昏迷了快一天一夜才恢复了意识。 窦玥在梦中见到了妈妈，她和往常一样把窦玥拥入怀中，看着她清瘦的脸颊心疼不已：“我的宝贝怎么瘦了这么多？太瘦了穿小裙子就不好看了。妈妈之前是怎么告诉你的？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要成为世界上最开心的宝贝！” 窦玥紧紧抱着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的重复着“妈妈我想你了”、“妈妈你不要走”......可是她的身体还是一点一点的消散。 彻底消散前，她看着哭的停不下来的窦玥，眼里满是不舍：“玥玥，妈妈没有离开，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如果你想妈妈了，就抬头看看星空，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妈妈。” 从住处出来后沿着小路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城堡的后门，狭长窄小一次仅容一人通过，不久前他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此刻却上了锁。 白良军上前拍了拍门：“哈喽，有人吗？” 门上忽然被掀开一个长方形的缺口，只有手指那么长，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从那边看了过来：“采摘工人只能呆在城堡外面。” 白良军回头和窦狄对视一眼，不能进去？那他们的任务怎么办？ “是这样的......我们有东西落在里面了。”白良军不死心，试图争取：“我们拿了就出来，用不了多少时间。” 那边没了声音，白良军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听“咔擦”一声，门从里面推开。一位头发花白，身着褐色布衣的老人走了出来，他先是朝四周看了一眼，才看向三人：“你们是新来的？” “我们今天才到的。”这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白良军顿了顿：“大叔，你能让我们过去吗？我们很快的，拿了就过来。” 看白良军的态度，老人也知道他们初来乍到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是必须品，都是苦命的人啊！不然谁会背井离乡，特别是他身后的男人，还带着一个孩子，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人，穿着打扮着实奇怪： “不是我不让你们进，而是国王有规定：采摘工人一律不得入内，要是被发现了会被吊死的。” “吊死？！”白良军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索性换了一个话题：“大叔，你在这里干很久了吗？你看我们刚来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您能和我们说说吗？” 窦玥频频回头，林木掩映间有一位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站在树下。离得远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清风扬起他金色的头发，树叶摇曳间斑驳的光影洒在他身上，让人移不开眼。 下一秒，窦玥就见他朝自己挥了挥手。 窦玥猛的回头，抿唇踢着脚下的碎石子，耳边是白良军和老人说话的声音，却听不进去分毫。 又过了几分钟，窦玥回头见小男孩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这次他的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窦玥抬头看了一眼听的专注的窦狄，转身朝小男孩走去。 走了快一半的距离，窦玥也朝小男孩挥了挥手，下一秒就感觉头晕目眩，脑袋昏沉，脚步也慢了下来。她停在原地缓了缓，又继续往前走。 窦狄转头不见原本应该在身侧的窦玥，抬头就见窦玥正往林子里走去，距她不远处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小男孩。 白良军也看到了，随口打趣道：“大叔，你们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在森林里乱跑，要是被野兽吃了怎么办？” 老人目视前方：“什么小男孩？你在说什么？” “不就在那颗树下站着，一头金发。”白良军说着还把老人往自己身边扯了扯，抬手指着前方：“就在那儿，看见没有。” 这一看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小男孩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自他脚下延伸出一根红色的线朝窦玥袭去，白良军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窦狄：“不对劲！快让她回来！” 第61章 心脏 不用白良军说，窦狄已经追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叫着：“窦玥——” 没有反应。 “窦玥！快停下来！” 明明是不喜她的，可是看着窦玥恍若无觉的往前走，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窦狄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好像......就要失去她了。 “窦玥！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脑袋晕乎乎的，一会儿像在寒冷的冬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让人昏昏欲睡；一会儿又好像踩在绵软的云朵上，让人恍惚迷蒙......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窦玥听出那是窦狄的声音，带着怒意的叫吼声让她下意识哆嗦一下，脑袋都清明不少，脚步也有些迟疑。 她站在原地，回头看着水波一样左右摇摆的窦狄：“爸爸，你怎么晃来晃去的？” 明明近在咫尺，窦狄却抓不住窦玥，他们中间好像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线缠上窦玥的脚踝。 窦狄对此毫无头绪，不敢轻举妄动，沉声道：“玥玥，到爸爸这儿来。” 看着窦狄展开的双手，那是自己无比期望的怀抱，窦玥下意识就往那边走，耳边传来小男孩的低语：“她不喜欢你！不要过去，留在这里陪我吧！我才是你的朋友，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见窦玥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窦狄有些着急：“玥玥，你过来我们回家好不好？今晚有你最爱的鸡蛋羹。” “不要过去！他在骗你！你还想一个人呆在黑漆漆的房间吗？他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妈妈，你没有家！他早就想把你丢掉了！” “妈妈。”窦玥喃喃道。 她有些忐忑，她怕窦狄，大多时候他总是黑沉着一张脸，时不时就冷冷的瞥向自己。好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学会看窦狄的脸色生活了，他喜欢安静，窦玥非必要的时候就待在自己的房间；他不喜欢麻烦，窦玥每天早上就收拾好自己和课本，乖巧的等着窦狄送她去学校。 一想到妈妈，窦玥心中的恐惧就消散不少，她下意识捏紧手中的小稻，朝窦狄走去。 她要回家！要是窦狄把她丢在这里，她会死的！她答应过妈妈，要好好的活着！不然妈妈看着会难过的。 下一秒，窦狄悬着的心一下就死了，窦玥腿上的红线倏地收紧，拖拽着她往林子深处去。 窦狄扑了个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手脚并用爬起来追了上去。等白良军跑进林子的时候，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四周皆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地上痕迹杂乱，草叶被踩踏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一时间分辨不出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后门看去，老人也不见了踪影，不用想也知道门上落了锁，白良军怒极反笑：“好好好，要这么玩儿是吧？” 本来觉得这次遇到的玩家都挺靠谱的，当然不是全部，至少有那么一两个给他的印象还不错，想来应该是稳了，结果给他来这么一出！ 游戏一开始，就把玩家分散，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不过npc说的话还是要听的，既然他说了采摘工人进入城堡被发现是会被吊死的，那到时候绝对是要死的。在游戏中，千万不要小看npc，他们说不能做的事那百分之九十都是不能做的，至于那余下的百分之十，最好祈祷自己能死的快一些。 “刘大哥——刘大哥，你在吗？” 白良军回了住处寻不到刘汪，心下觉得奇怪就到他的房间看了看，迎面撞上从里面出来的男仆，他左手提着一桶水，脏脏的黑黑的，上面还飘着几片绿色的叶子；右手拎着一把简易的拖把，是用旧衣服做的，随意用绳子绑在一截木棍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还散发出一股奇怪的腥味。 白良军侧身让他出来，探头往里看了一眼，静谧无声、晦暗无光，不像是有人的样子，随即拍了拍男仆的肩膀：“小兄弟，你来的时候有看到一位脏兮兮的老头吗？一口大黄牙，看上去跟蚂蚱似的。” 男仆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中满是霉味，还夹杂着一股腥味，总之非常难闻。 要说奇怪的地方，莫过于靠窗的床铺上有一滩深色的水渍，周围还皱皱巴巴的，像是洗过，但是只限半边，其余的地方都是干的，被褥底下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绿叶，很新鲜，断口处还有白色的汁液渗出，味道有些奇怪，带着淡淡的清香，好像在哪里闻过。 白良军把被套拆了，里面的被芯是淡黄色的，还有一滩红色的血渍，还未完全凝固。 可是刘汪呢？他去哪里了？这件事会不会和他有关？ 离开时，白良军在角落的一堆旧衣服中看见了刘汪的外套，脏脏破破的，没有撕扯痕迹没有血迹，只是主人不知所踪。 白良军从中找出一件还算干净的背心换上，用裤腿做了一个简易的头套，只留下两只眼睛视物。 四下无人，耳边是鸟雀的叽喳声，头顶的太阳有些毒辣，没一会儿身上就开始冒汗。 白良军缩在窗檐下，从外面一间间的推开一条缝往里看，最好能找到皇后的卧室，这样那个任务就有着落了；其次是找到姜析，把这边的情况和他说一下，顺便交换一下信息。 房间有百相。 有女声质问对方为什么还没有动手，后来演变成争吵，不欢而散；也有妇人窝在单人沙发里，手肘撑在扶手上假寐，岁月静好；更有娇媚的呻吟和低声的喘息...... 直到靠后一些的位置，白良军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麦卡：“她怎么办？” 约莫半分钟后传来闵咏梅的声音：“不管了，把东西放进来。” 紧接着就是房门被合上的声音，房间内寂静无声。 确定她们离开以后，白良军才小心翼翼的推开窗子翻了进去。是一间女性的卧室，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床上、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裙子和物件，乍一看像是被洗劫过一样。 霎时，脚踢到一个东西，不似衣服那般柔软轻盈，也不似瓷器那般敦实冷硬。白良军用脚掀开衣服，就见皇后仰躺在地上，胸口处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消失的心脏！ 她们拿走的是皇后的心脏？！ 第62章 种子 在花园见到皇后的第一眼，白良军就折服于她的美貌，甚至说当时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惊艳。 当时离的不近，但是她身上那种悠然自得、笑语晏晏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此刻凑近了看，是很典型的西式美人。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一头耀眼夺目的金发低低盘在脑后，微微卷曲的碎发从额前垂落，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芒；半褪的抹胸长裙露出白皙的肩膀和圆润丰盈的胸脯，胸口处那狰狞的血洞和周围散落的鲜血绚丽夺目，带着诡异的美感。 美人薄命，实在可惜。 “冒犯了。” 白良军的视线从胸口的红痣移开，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盖在她身上，遮住那黯淡无光的眼睛和恍若无处不在的视线，白良军暗暗松了一口气，继而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消失的心脏”已经被闵咏梅她们捷足先登，但是现在还没有听见系统的提示音，也就是说这个任务还没有完成。 分食心脏，这个要求属实诡异了些，在他所经历的游戏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是所有玩家都要吃吗？不吃会怎么样？如果可以选择，白良军是定不会吃的；再者，闵咏梅她们也不一定会共享心脏。 皇后的房间不小，入眼却是一片狼藉，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许有但是已经被闵咏梅她们拿走了。 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清风穿过窗子虚掩着的缝隙吹了进来。 难得的凉意，白良军抬头看，就见窗外的树荫下不知何时多了几张精致的小圆桌，瓜果点心、茶壶器具应有尽有，旁边还有几把同色的椅子，妇人头戴礼帽、手摇扇，好不悠闲。 白良军暗叫不好，急忙矮身蹲下，轻手轻脚挪到门后推开一条缝隙，又见门外人来人往，花园处更是传来此起彼伏的人声，时不时夹杂着几声惊叹和嬉笑。 见鬼！出不去了！ 白良军默默合上门，锁住窗子拉上窗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现在要怎么办？ 就他现在这幅模样是定不能出去的，刚刚他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男性的衣裤，这里除了裙子还是裙子。他倒是不介意穿女装出去，就是这些裙子没一件是合身的，他尝试了几次不是卡在胸口下不去，就是卡在臀部上不来。 气馁的扔掉手中的长裙，白良军悄悄扒开窗帘，看着外面怡然自得喝着下午茶的妇人有些头疼，思来想去，索性搬来椅子抵在门后，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二楼，姜析隔壁房间。 因为担心胡兰，姜析和秦洛错过了出城的机会。 简单擦洗了血污和泥土，胡兰身上的伤口才得以看清，细密的伤口仿佛被刀割伤一样，长的不过二三厘米，短的不到一厘米，伤口都不深，看上去像是被轻轻划了一下。 棘手的是她手臂和腿上的血洞，约莫六七个，矿泉水瓶盖大小，仔细看，里面还有一些白色的东西，细细长长的，像线一样。 处理伤口的医生全程一声不吭，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手中器具翻飞，小心翼翼的取出泥土碎屑和白色的线，细心又专注，反倒是一旁的谢淑美问个不停： “医生，这是什么？” “你之前见过吗？” “你能治好她吗？” ...... 医生是一位有着地中海、小肚腩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搭配着同色系的防滑链，埋头处理胡兰身上的伤口，看上去很专业，也很靠谱，他从血窟窿中取出一截白色的线举到大家眼前： “这是食人花的根须，这些洞是种子在她身上生了根，新芽刺破皮肤造成的。她伤的比较重，我先给她用药，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看着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胡兰，谢淑美红了眼眶，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医生：“她没事儿吧？有没有性命之忧？” 医生取下眼镜挂在脖子上，一边说一边收起床头的器具：“如果能撑过今晚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 谢淑美白了脸，姜析和秦洛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看上去都是外伤，没有伤及内脏和筋骨，还有些失血过多，怎么也想不到会危及性命。 姜析送医生离开，路上：“医生，刚刚您说这是因为食人花的种子在她身上发了芽，我可以问一下这食人花是怎么回事儿吗？” 医生单手拿起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了姜析一眼，他身上满是白色的粉末，密密麻麻遍布全身：“你们不是坐马车过来的吗？” “我们没有马车，是步行过来的。” “难怪。”医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镊子在姜析衣服上蹭了蹭：“你们在来的路上是不是看到很多白色的花？” 姜析点了点头，医生把镊子举到姜析眼前：“仔细看，这就是食人花的种子，你们路过的时候，种子就落在你们身上，要是身体沾了水种子就会钻入血肉生根发芽，最后破体而出。” 凝神看，镊子上确实有不少白色的粉末，微小的仿佛尘埃一般，不注意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忽然想到什么，姜析一下变了脸色，这么说来他们身上都有食人花的种子，心情忽而沉重：“请问有什么方法可以去除吗？我们刚到此地，有很多事情不知道，还望医生能解惑。” 医生把镊子放回口袋：“不要碰水，如果没有合适的环境，种子三天左右就会从身上脱落。” “多谢医生。”姜析松了一口气，三天不碰水，也不是不能接受。 临走前，医生回身看着姜析，既养眼又礼貌的人谁不喜欢，再说他们这里也很难见到黑发黑眸的异国人，因此又叮嘱道：“要是种子在她身上又发芽，就把它拔出来，切记把根须处理干净。” 房间内，谢淑美看见姜析回来，急忙拉着他的手到床边：“姜析，你看看这是怎么了？” 胡兰的肩膀上忽然多了一个红色的痘痘，绿豆大小，不过几个呼吸就变得和花生一样大。 姜析刚想说话，就见一直跟着他的奇怪男人凑到大家跟前：“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满脸都写着：快问我快问我！ 之前得了秦洛的提醒，谢淑美也想起了那条规则，虽然心里急得不行，但还是忍着没有问出口。 看他上蹿下跳的模样，姜析烦的不行，随手撕下床单和秦洛合力把他的手脚绑住，扔到角落里；听他哇哇大叫，又割下布条塞进他嘴里。 秦洛拍了拍手，看着一片黝黑的手掌，实在是太恶心了！又嫌恶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男人。 被缚住手脚无法出声的、试图在角落里蛄蛹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不是！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唔......唔唔......嗯......” 秦洛和谢淑美试图无视男人嗯嗯啊啊的声音，但是无论怎么做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就好比在睡觉的时候忽然有一只蚊子在你耳边嗡嗡作响，让人烦的不行，想杀了它。 姜析用匕首割开痘痘，就见中间有一抹淡绿，那男人更是趴在地上不断朝几人靠近，眼看只有几步距离了，秦洛正欲把他扔回角落，姜析却抢先一步甩出手中的匕首，匕首擦着他的脸刺进地板，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感受着脸上的刺痛和近在咫尺的匕首，男人也愣住了，虽然他已经死了很久，但这一刻还是感到了恐惧，他看着刀刃上残留的鲜血，眼里满是惊恐，一言不发急切的开始朝角落的方向蛄蛹。 这下，世界终于安静了。 在姜析的引导下，秦洛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刚刚冒出尖尖的绿叶，轻轻的试探着往外拉扯，带出来的根须黏连着不少红色的碎肉。 日暮西沉，天色渐晚，姜析大半身子都隐没在黑暗中，没有人发现他脚下的影子不见了。 半梦半醒间胡兰说了胡话，她说锅里还炖着汤，快去看一眼。 中途又帮胡兰拔了几颗绿芽，看她额上冷汗涔涔，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哼和模糊不清的呓语，谢淑美差点哭出来。 第63章 不能看着他死 厚重的黑暗中，莉莉像幽灵一样穿过长廊和街道，越过城门，向着森林蹿去。 四周寂静无声，黑沉的让人心悸，好在莉莉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甚至说这里的氛围还不及从前的十分之一。 不知不觉间，莉莉距离城堡已有一段距离，却还是不见她们。 在来之前，莉莉就告诉姜析这片森林奇怪得很，气息混乱，里面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她们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在这样的森林里晃荡一天一夜，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姜析还是坚持让莉莉找到她们，说什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把尸体带回去，闲的吗？她只关心姜析，也只在意姜析的死活，其他人与她何干？ 不过话说回来，他居然让自己出来找人！简直是把自己当他的仆人了！一想到这个，莉莉就气得不行，他怎么敢的！ 正想着，就听前方传来压抑的哭声。莉莉循声靠近，沈心怡和张乐乐正试图扶起地上不省人事的柯宇，他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脑袋无力的耷拉着，进气多出气少。 俩人一左一右吃力的扶起柯宇，搀扶着他磕磕绊绊的往前走，张乐乐一边走一边带着哭腔说道：“柯宇，你不要死！你不是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吗？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沈心怡也目视前方，看着无边的黑暗：“我们会出去的！坚持住！” 莉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没想到还活着！只是狼狈得很，被草叶割破的衣服下面满是细长的血痕，脸上也脏兮兮的，泥土夹杂着黑红的血，看上去像是死里逃生一般。 柯宇本就比她们高出许多，又是男生，虽然看着瘦，但是压在身上的重量还是让她们一个趔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即便如此，她们也没有怨言，胡乱抹了脸上的汗一步一个脚印搀扶着柯宇坚定的朝某个方向走去。 再靠近一些，莉莉才察觉她们身上有陌生的气息，带着草木的清香，与酸臭的汗味形成鲜明对比。 正疑惑就见一个穿着青绿衣服的小矮人从柯宇身上跳下来，看上去不过二十厘米，脸上还未褪去青涩与稚嫩，迈着小短腿朝前方跑去：“快到了，我先去叫人。” 约莫十几分钟，几十米开外站着一群探头探脑的、穿着各色衣服的小矮人戒备的看着她们，有蹲在树枝上的，也有缩在石头后面的，更有手持弓箭的...... 一位蓄着白色长胡子、拄着拐杖的小矮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身旁穿青绿衣服的小矮人：“你真的......你怎么能把外人带回来？” 青绿衣服的小矮人往后退了两步，躲过对方挥来的拐杖，又试探着拉着他的手臂，奶声奶气道：“爷爷，她们救了我，是好人！不过那个人快死了，您救救他吧。” 爷爷冷着脸皱着眉没有说话，这样做太冒失了，会给大家招来祸事的。 沈心怡和张乐乐都听见了，也能感受到他们惊惧不安的情绪，但是她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柯宇死掉，这里是唯一的机会了。 沈心怡抬头看着被叫做爷爷的小矮人：“我们不进去，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天一亮我们就离开。只是我有一事相求，听小青团（青绿衣服的小矮人）说，这里有医生，可以帮我们看看他吗？他受伤了。” 小青团在爷爷旁边小声补充道：“爷爷，他差点被红抽了脊骨。” 红，就是穿红色衣服的小矮人。长久以来，他们都想成为人类，就在森林里寻找合适的人类，取而代之。 说来这事和他们脱不了关系，生了这样心思的小矮人身上的衣服就会变成红色，这是他们欲望过重的具体表现。他们成日不干活叫嚷着要做人，影响了不少矮人的心性，爷爷就把他们驱逐出去。 起初只是不忍心杀死他们，矮人很难孕育生命，几乎百年才有一两位新生儿诞生，但是他们的生命又很漫长，长则五六百年，短则百十年。 在悠长的岁月中，人类忽然出现，双方的生活区域开始交叠重合，接触的越多，变成红色的小矮人就越多。眼看族人一个个减少，爷爷就带着余下的族人搬离了生活许久的地方，在距离城堡很远的地方定居下来。 可是这样做，还是阻止不了他们变成红色。 许久之后，爷爷叹了一口气，让她们把柯宇放到一旁的空地上。 柯宇像是陷入了梦魇，怎么都醒不过来，紧锁着眉头，不安的哼哼唧唧，额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沈心怡和张乐乐在巫医的要求下脱掉柯宇的上衣，让他趴在张乐乐腿上，沈心怡则负责按住他的双手。因为人手不足，沈心怡只得跨坐在柯宇身上，双手紧紧钳住他的手腕。 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见柯宇背上有一道狭长的血痕，就在脊椎骨所在的地方，扒开隐约可见白色的脊骨。 巫医先是检查了伤口周围有无异物，清理干净以后撒上黑色的粉末，再用白色的骨针缝合。 这里出了一些意外，骨针刺入血肉的时候柯宇显然痛极了，挣扎间把小矮人从身上甩了下去。沈心怡连声抱歉，同张乐乐一起用尽全力压住柯宇，勉强完成了缝合，最后敷上黏糊糊的草药。 整个过程用了很长时间，几位小矮人配合默契，处理时井然有序，效益惊人。 沈心怡和张乐乐看的心惊肉跳，莉莉却看的津津有味，她知道针可以用来缝合伤口，却没有见过有谁缝合的这般完美，左右皮肤对齐时严丝合缝，不带一点褶皱，细密整齐的针脚看上去就是一种享受。 想起自己缝的歪七扭八的衣服，莉莉生出一种有时间得好好练一练的想法。 两位姑娘郑重其事的给她们道谢，看着她们揉肩敲腿却眼含光亮的离开。 看着柯宇逐渐平和的呼吸，沈心怡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往后倒在草地上，睁大了眼睛看着闪烁着星星的黑色幕布。 还好，还好她们都还活着。 张乐乐也仰头看着天上的忽闪忽闪的星星，轻声唤了一句：“心怡。” 沈心怡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听着耳边传来的虫鸣，心情难得的放松：“嗯？” 张乐乐又摇了摇头：“没事儿，你快睡吧。” 回想最近的经历，荒诞的好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自从白日梦想屋出现以后，张乐乐总感觉自己的生活开始变的虚幻，没有真实感，尽管她也经历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可还是觉得不真实。 近来网上流行一句话，大意是把人生当做一场游戏，做你所想，大不了game over，重头再来。 可是可怕的是，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游戏，也压根没有重来的机会。 第64章 一不做二不休，失败 圆盘似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从她身上倾泻而下的月光给万物镀上一层莹白的霜，恍惚间又回到昨日，那惊心动魄的生死关头。 柯宇捡起地上小臂粗的树枝分别塞到张乐乐和沈心怡手中：“实在走不动了就用这个撑一下。” 张乐乐疑惑，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 “谢谢，我正好需要你就送来了。”沈心怡挥了挥棍子，同柯宇并肩而行，小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柯宇看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白雪公主，压低声音：“周围太安静了，不正常。” 天空逐渐暗下来，四周好似披上一层黑色的薄纱，朦胧晦暗；周围没有一点声音，虫鸣鸟兽统统消失不见，仿佛整个森林只有她们存在。 心里有些不安，柯宇把手中的棍子杵在地上：“公主殿下，太晚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天亮了再走。” 白雪公主停在原地没有说话。 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张乐乐心里七上八下的，下意识捏紧手中的棍子，眨眼的功夫就见白雪公主朝距离最近的沈心怡扑了过去。 “啊——” 模糊间，沈心怡就见一个黑影猛的朝自己袭来，紧接着上身像是撞到重物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 白雪公主跨坐在沈心怡身上，倾身去咬她的脖子，嘴里却被横了一根木棍；白雪公主右手抓住木棍的一端，左手掐住沈心怡的脖颈，手上收力，看她逐渐涨红了脸；待沈心怡手上脱了力，白雪公主轻轻一抽，木棍就被甩飞出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新鲜血肉，白雪公主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俯身再次朝沈心怡的脖颈咬去。下一秒脑袋上就狠狠挨了一下，白雪公主有片刻的恍惚。柯宇见状又紧了紧手上的棍子，用尽全力朝白雪公主的脑袋上招呼。 “啊！你快放开她！你这怪物！快放开心怡！我跟你拼了！” 沈心怡也挥舞着手中的棍子，一下又一下落在白雪公主背上，每一下都清晰的听见棍棒落在血肉上发出的闷响。 见白雪公主身子有些不稳，柯宇又狠狠敲在她的后脖颈上，紧接着一脚踹在她身上，把她踢翻在地。 张乐乐急忙拉起沈心怡：“心怡，你怎么样？” “没......咳咳......没事。”沈心怡双手捏着脖子，止不住的咳嗽。 地上的白雪公主已然没了动静，大片殷红的血液从她的脑袋上流下，柯宇试探着用棍子往她身上戳了戳，没有反应。 他下手的时候没有留力，但是这东西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算什么。 柯宇和张乐乐把沈心怡护在身后，俩人对视一眼，张乐乐问：“现在怎么办？” 柯宇想着一不做二不休，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是白雪公主。她死了，不仅可以排除一个错误选项，还可以防止她以后报复。 不就是杀死一个npc吗？他已经准备好了。 没有犹豫，柯宇掏出口袋里的折叠小刀小心翼翼的朝白雪公主靠近。 不要问大家为什么都能从口袋里掏出刀子，这几乎是每一位进游戏的玩家必备的东西，居家常备易携带，关键时候还可以保命。 除了有特殊限制的游戏外，系统允许玩家携带武器进入游戏，种类不限，大小不限。 自游戏开放以来，柯宇也见过或听说过几个少见的武器，带着银色飞镖的少女，手持锤子的大叔、背着长剑的黑脸男人、腰间系着麻绳的阴郁少年...... 柯宇觉得飞镖很酷，苦练了一段时间却始终不得要领，遂放弃。 如今一直随身携带着一把黑色的折叠小刀，合起来不过一个手指长，刀柄上有六个红色的凹槽，看起来很特别。这是柯宇在跳蚤市场买的，觉得很合眼缘就一直带在身边，帮了他不少。 柯宇吐出一口浊气，紧紧盯着白雪公主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抬手正欲刺下，就见白雪公主倏地睁开眼睛，抬手朝柯宇挥来，黝黑细长的指甲划过柯宇的手臂，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霎时间鲜血直流。 柯宇不退反进，不想功亏一篑，再次挥刀朝白雪公主砍去，却落了空。 白雪公主朝侧边滚了一圈，四肢着地怨毒的看着柯宇。她的头发披散着，嫣红的鲜血从额间滑落染红了白皙的脸颊，眼睛充血发红，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柯宇自己清楚已经失去了可以杀死她的机会，继而转攻为守，手持匕首，微微屈膝，身体前倾，戒备的看着地上姿势诡异的白雪公主。 见她这幅模样，张乐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沈心怡拉到自己身后，手里紧握着木棍站在柯宇身边。 视线交汇间，气氛有些凝滞，一时间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以白雪公主消失在黑暗中结束了这次的对峙。 “我......我还以为死定了！”张乐乐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断了线，双手抱着木棍一下跌坐在地上，沈心怡和柯宇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先是捡了干柴在原地燃起一个篝火，再简单的包扎了柯宇手臂上的伤口，左臂上一道长达十厘米的划痕，两旁的肉往外翻，鲜血直流，看起来可怖极了。没有药物纱布，张乐乐就撕了一条还算干净的布条在手臂上缠了几圈。 沈心怡的脖子上有一个骨节分明的掐痕，许是伤到了喉咙，说话时有些嘶哑；再有就是肩膀和脖颈上有几道划痕，比起柯宇的简直不值一提。 柯宇脸色苍白，靠着树干睡着了，沈心怡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白雪公主疯了似的朝自己扑来，张着血盆大口，近到可以看见她尖锐的牙齿和眼底的疯狂，那真的是想把她嚼碎吞入腹中。 张乐乐本是想守夜的，可是感受着温暖的火光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等惊醒的时候却发现沈心怡不见了，她急忙叫醒柯宇，俩人拿着火把循着地上的痕迹找了过去。 火光映照下，沈心怡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上爬满了手指粗的藤蔓。俩人手忙脚乱急忙把她身上的藤蔓扯掉，却发现它们居然刺入皮肤，正吸食着鲜血。 更诡异的是，沈心怡身体变得软乎乎的，手感像极了侄女养的蚕宝宝，柔弱无骨，让人毛骨悚然。 第65章 凭什么她们要经历这种破事? 看着沈心怡瞪圆了的眼睛，张乐乐浑身都在颤抖，她想问问她疼不疼，可是刚说出一个字眼泪就哗哗的流；也不敢去碰她的身体，全身好似透明一般，火光下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开。 “心......心怡......我该怎么做？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现在张乐乐只看得见沈心怡，也就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某个地方。 柯宇也被吓到了，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不敢挪动沈心怡，他们就把附近的草叶压弯踩平，就地又燃起一个篝火，入夜以后的森林，比想象中阴冷得多。 俩人一夜未眠，时不时就要看一下沈心怡。好在很快就天亮了，她的身体也随着升起的太阳逐渐恢复了正常。 张乐乐拉着沈心怡左看右看，确定真的好了以后一把抱住她：“你吓死我了......呜呜呜......我还以为......呜呜......” “哭什么？”沈心怡替张乐乐擦掉眼泪，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和眼下的乌青，强忍着想哭的欲望，故作轻松的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要哭了，这个样子真的很丑。” 张乐乐瞬间破涕为笑，抹了一把眼泪，看着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沈心怡，笑道：“你也很丑。” 回想起昨晚的经历，沈心怡也是心有余悸，身体僵麻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被藤蔓拖走。明明同伴就在身边，可是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绝望一直萦绕着她，要不是他们发现的及时..... 日头有些毒辣，繁茂的树叶遮天蔽日，抵挡阳光的同时也隔绝了凉风，空气闷热，快要喘不过气了。 沈心怡不断拉扯着领口，试图让自己凉快一些，抬头看向树上的柯宇，大声道：“怎么样了？” “不太好，我们距离城堡越来越远了。”柯宇踩着树的枝丫，靠在树干上，看着远方那白色尖顶的建筑。 这样的情景已经重现了很多次，每走半个小时柯宇就会爬上树确定方向。可是让人崩溃的是，无论她们怎么走，最后还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偏离方向。 当下，她们与城堡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倒越来越远了。 张乐乐躲在树荫下，背靠着树干坐在地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进不去的话就别进了，别到时候我们连城堡的门都没有看见就先渴死了。” 自进入游戏以来，几人滴水未进，又不停的在走，不断消耗着体力，大家心里都拧着一股劲才没有倒下。此时听张乐乐这么一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沈心怡把话转达给了柯宇，看他眺望远方，心里也开始思考这样做的可行性。 系统并没有明确说必须要进入城堡，只是她们下意识认为游戏地点在城堡内；现在仔细想想，大家还在森林里的时候游戏就已经开始了。也就是说，游戏地点不仅仅是城堡，这片森林也是。 看着东南方向那片郁郁葱葱的林木，明显比周围的高大葱绿，能有这样的长势，旁边大概率有充足的水源。 柯宇把自己的想法同俩人说了，当即就同意过去看看。 两个小时以后，听着前方潺潺的水声，张乐乐喜极而泣，丢掉手中的棍子大步朝前跑去。 一条约两米宽的小溪奔流而下，溪水清澈甘甜，柯宇还做了木叉捉了两条鱼充饥。虽不能说是酒足饭饱、人间美味，可是三人吃的格外满足。 张乐乐丢掉手中的鱼刺，嘬了嘬手指，往后靠在树干上：“啊——好饱啊——” 沈心怡脸上也难得有了笑容，抬头看着柯宇：“还好有你在，你真的帮了我们很多，要是没有你，我们根本到不了这里。” “没错没错！柯宇，你真的很厉害！”张乐乐也附和道。 她不傻，她知道昨天晚上要是没有柯宇，沈心怡就会被杀掉，尽管她竭力不去想，可是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就自己这点本事，什么都做不了，别说保护沈心怡，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咳咳......没有没有，这是我应该做的。”沈心怡说的突然，柯宇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 张乐乐藏起情绪，看着柯宇泛红的耳朵，惊奇道：“你不好意思啊？这有什么？厉害就是厉害，有什么可害羞的？” 被张乐乐这么一说，柯宇又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小家人对他就很严格，即使得了第一也很少能得到他们的夸奖，更别说沈心怡和张乐乐这般直白的说出来，更是让他无所适从。 沈心怡也笑盈盈的看着柯宇，她是真心感谢柯宇，却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见他熟透了的脸，也没好意思继续说，转而换了一个话题：“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城堡是想去去不了，森林是想走走不了。虽说森林很大，他们大可以在这里等着里面的人完成游戏，但是保不准什么时候会遇到那诡异的藤蔓和杀人的白雪公主。再者，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正想着，就听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和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三人倒是警觉，刚听见声音就聚拢在一起。半响，只听声音不见人影，相视一眼后轻手轻脚摸了过去。 远远的看见小矮人在打架，不过是1v2，被压在身下的小矮人奋力抵抗，连声呼救。 怎么打起来了？内讧？不过这可不关她们的事。 柯宇朝俩人使了一个眼神，张乐乐接受到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身边的沈心怡抄起地上的木棍就冲了上去。 看见那抹红色沈心怡就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亲眼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矮人站在自己身前，看着她笑的阴险邪恶。 也就是那时，沈心怡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小矮人搞的鬼。 在进游戏之前，她就知道游戏不会顺利，清楚自己是把命赌进去了，也知道姜析这么做的用意，要是她们一直没有长进，那要她们有什么用？也知道姜析这么做没有错，她只是不明白这些游戏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沈心怡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淡定无畏，午夜梦回时总是回到自己缩在那堆满是腥香的血肉里，看着老鹰随手抓起一块内脏就往嘴里塞，感受着火焰炙热的温度和闻着烤焦的肉香...... 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她不能告诉张乐乐，不想让她担心。可是时间久了，她心中的愤怒和悲戚就越来越盛，凭什么？凭什么她们要经历这种破事？ 第66章 我是精灵 沈心怡抡起棍子狠狠挥了出去，被打中的小矮人被掀翻在地，疼的嗷嗷大叫满地打滚。 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愣了一下，又朝另一个小矮人打去。岂料那小矮人反应极快，手脚并用爬起来往草叶繁茂的地方跑。 反观地上的那个小矮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沈心怡下意识朝那逃走的小矮人追去。 小矮人身形灵活，穿梭在草丛间如鱼得水。只是有些被吓到了，时不时撞在茎秆上，慌不择路间又被脚下的土堆绊了一下。 看着紧追不舍的沈心怡，他真的怕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追着自己不放，也不知道人类会这么残暴。 他是近几日才被驱逐的，在他的认知中，人类身形高大强壮，无所不能，享有无数珍贵的资源，繁衍生息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他们每日打扮的光鲜亮丽、端庄优雅，进出于巨大精美的宫殿中，自在得很，不必像他们一样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 “不要！不要！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看着不断靠近的沈心怡，小矮人双手撑在地上连连后退：“只要你放过我！我不想死！” 看着他，沈心怡就会想起自己差点死掉，心里发了狠，一脚踩住小矮人的脚踝，不顾他的求饶，双手高举将木棍刺了下去。想到之前的小矮人被长剑刺穿了心脏却不见尸体，又补了两下。 “心......心怡？”追上来的张乐乐把沈心怡的动作看了个真切，她试探着拉住沈心怡的手臂往后退。 沈心怡没有松手，棍子被她拔了出来，顶端染上鲜红的血，滴到地上没入泥土，留下一滩暗红色的印记。 张乐乐瞥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小矮人，心下一紧，转头看着身侧直勾勾瞪着小矮人的沈心怡，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心怡，脸颊潮红，双目圆瞪，呼吸急促，特别是脸上那魔怔一样的表情，更是让她不安。 “心怡，你怎么了？”见她没有反应，张乐乐抬手在沈心怡眼前晃了晃：“心怡？心怡？”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心怡才慢慢回过神来，视线从小矮人身上移开，在看见张乐乐眼里的惊惧和担心时愣了一下，喉咙有些发紧：“乐乐，我......”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张乐乐抱了个满怀，她轻轻拍着沈心怡的脊背，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却温柔：“没事的，心怡，你没事就好。” 沈心怡鼻子一酸，回抱住张乐乐小声啜泣。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找过来？更不知道下一个中招的是谁？ 她不能想也不敢想，紧紧抱着张乐乐，感受着她身上的味道和温度，逐渐平复下来。 感受着沈心怡微微颤抖的身体，张乐乐心脏都有些抽痛，满眼都是心疼，这游戏把好好的人都逼成什么样了？ 柯宇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小矮人，他不知道沈心怡为什么突然那样，但肯定有她的原因；再说这穿着红色衣服的小矮人本来就是系统要求杀掉的。 “你想做什么？不要过来！”小矮人趴在地上，看着手持长棍不断朝自己靠近的柯宇有些崩溃：“你不要过来！” 本以为今日可以饱餐一顿，谁知半路突然杀出三个人类，不由分说上来就下死手，疼的他跳脚，但是......还不至于会死。 看着地上满脸惊惶的小矮人，柯宇也没有觉得不对，毕竟沈心怡那一下他看得清清楚楚，一点儿也没有留力，小矮人被打的飞了出去，就他那样的小身板，想来不死也是残废。 柯宇抬手正欲刺下，就见小矮人翻身起来，抓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柯宇反手去抓背上的小矮人，却感觉后背传来一阵难以想象的刺痛，好似尖锐的匕首在背上自上而下划了一道口子，紧接着就感觉脊骨被什么东西抓着，正试图往外拉。 一次......两次...... 柯宇脸色惨白，全身僵直动弹不得，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脊骨弯了，也错了位。 张乐乐和沈心怡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矮人挂在柯宇背上，用力拉扯着什么。 沈心怡率先反应过来朝柯宇跑去，一把薅住小矮人的头发，想把他拽下来，可是当看清他的手抓着的东西时，瞳孔猛的一缩。 钻心的疼一阵阵传来，柯宇额上已经有了豆大的汗珠：“口......口袋.....” 一旁的张乐乐急忙去掏口袋，看着眼前的景象手足无措：“我......我该怎么做？” 沈心怡一手锁住小矮人的脖子，一手钳住他拉着柯宇脊骨的双手，不敢使力，怕借力把柯宇的脊骨抽出来：“砍他的手！” “啊？哦哦！”张乐乐直直看着小矮人纤细的手臂，尽量不去看那森白带血的骨头，大叫一声后闭着眼睛朝小矮人的手臂砍去。 岂料在刀子落下的同时，小矮人忽然松了手，沈心怡没有防备同小矮人一起往后倒，摔倒在地。 察觉到小矮人想跑，沈心怡一手薅着他的头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手上不断收力，看他不断挣扎又挣脱不开。 与此同时，柯宇“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张乐乐脑子一片空白，听见声音急忙去扶柯宇，却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痛的他浑身都在颤抖。 “对......对不起......”张乐乐又急忙松开手，小脸煞白，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柯宇趴在地上看着几步开外轻手轻脚、鬼鬼祟祟的小矮人：“抓住......他.......” 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张乐乐果真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并试图远离自己。 被发现了的小矮人试图加快脚步，可是一瘸一拐的他怎么跑得过张乐乐，没一会儿就被她抓着衣服提起来，他身体悬空，手脚胡乱扑腾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红衣小矮人逐渐在沈心怡手下没有了呼吸，沈心怡捡起地上被张乐乐扔掉的刀子朝小矮人身上刺去，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脸颊和衣服。 柯宇满眼惊骇，沈心怡看上去温温柔柔、文文静静的，下手却毫不犹豫、果敢狠厉，与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模样完全不同。 张乐乐见状大叫一声：“心怡！” 沈心怡身体一僵，又用匕首划了小矮人的脖子，看着殷红的鲜血在身下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这才作罢，起身朝着张乐乐走去。 眼前的一幕带给张乐乐手中的小矮人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阴影，他看着不断走近的沈心怡，只觉得她比林中的猛兽还要可怕。 会死的！会死的！ 他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要杀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我不想成为人类......你不要杀我......” 小矮人怕极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眼婆娑间看见地上眨着眼睛的柯宇，急忙道：“我......我知道怎么救他......你不要杀我......” 沈心怡脚步一顿，依旧恶狠狠的看着他，仿佛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割了他的喉咙。 “巫医姐姐会治好他的......我没有说谎......巫医姐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她一定会治好你们的.......” 沈心怡还是不信他，却见张乐乐拉着他的衣角：“咦？这衣服怎么是绿色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矮人在张乐乐和沈心怡的审问下一五一十的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小矮人有名字，叫小青团，原本是跟着大家一起出来找吃的，半路闻见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烤鱼）就悄悄跑了出来，却不曾想会遇到红。 变成红以后，他们的寿命会大大缩减，平时可以通过食同类来增加一定的寿命。 那种会吸食人血的藤蔓是食人花，它们通过散播花粉麻痹人类的神经，在和藤条中的汁液产生反应后可以融化人的血肉和骨头，而红就时常出没于食人花附近，待它们吃饱喝足以后披上人皮，成为人类。 张乐乐听完好奇的看着小青团：“那你是什么？” 后者骄傲的挺起胸膛：“我是精灵。” 因为有着高出人类百余年的寿命，精灵遭受过一段时间的捕杀，人丁稀少，族群凋敝，上一任的爷爷就带着他们躲到森林深处，直到人类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67章 你不是死了吗? 皎白的月光下，莉莉坐在树上双手撑着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双腿，被林间亮起的点点荧光迷了眼。 萤火虫漫天飞舞，绚烂的有些不真实。 星星点点间，爷爷用力把拐杖往地上杵了杵，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面前低垂着脑袋的小青团：“跟你说了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非不听！居然还敢把人类带回来，要不是看在她们救了你，我绝对不会让她们留在这里！” 听到“救”了他，小青团手指不安的搅在一起，他可没那个胆子说沈心怡想杀了他的事，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她们确实是救了自己。 “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小青团认错态度良好，说的也是实话，他以后再也不出去了，真的太可怕了。 看着他身上被血染红的衣服，爷爷又气又心疼，最后只丢下一句：“让她们天亮就离开。” 小青团面上一喜，又忙问道：“爷爷，那她们身上的种子怎么办？” 正打算离开的爷爷心中一梗，头也不回的道：“让巫医给她们看看，天亮了就送她们出去。” “谢谢爷爷，爷爷你最好了。” 小青团话都没有说完转身就跑，爷爷回头时只看见他匆匆跑开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小青团今年才101岁，以人类的成长阶段来看还是孩子，他不想让小青团和人类接触的太过频繁，以免...... 小青团到的时候，巫医已经离开了，他躲在树干后半天不敢出去，他心里是怕的，特别是沈心怡，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莉莉看在眼里，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随手折断一根树枝朝小青团扔了过去。 “啊——什么东西——” 被打中的小青团摸着脑袋跳了出来，对上沈心怡和张乐乐的眼睛，有些僵硬的移开视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谢谢你，小青团。”张乐乐看着小青团脸上绽开一个笑容，虽然脏兮兮的，却很耀眼，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夺目：“你救了我们。” 愣神间又听一旁的沈心怡说了一句“谢谢”，小青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嘿嘿，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了，我是来给你们取种子的。” 这事让巫医来做更好，只是他不敢再去麻烦她，要是她睡着了又被叫醒，免不了一顿揍。 小青团拉着张乐乐的手，见他身上发出微弱的青绿色的光缓缓流进张乐乐身体。月光下，可以看见仿若尘埃一般的种子扑簌簌的往下掉。 张乐乐伸了一个懒腰，感觉身体都轻盈不少：“可以啊小青团，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小青团得意的不行，嘴上却说：“这没什么的，每个精灵都会。” 张乐乐去接替沈心怡看着柯宇，在发现小青团有意避开自己的视线后，沈心怡率先打破沉默：“谢谢，我之前还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他们之前差点杀了我，如今又险些害了柯宇。”顿了顿又道：“让你看到这些并不是我的本意。” 小青团有些意外的看着沈心怡，抿唇道：“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的。” 光看她们身上斑驳的痕迹也知道这一路并不顺利，其中少不了红的杰作，也能理解沈心怡看到他们时会那般疯狂。 听小青团这么说，沈心怡也知道他是在怪自己，不过他确实应该怪她，要是他没有说出可以救柯宇这样的话，沈心怡也会把他杀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空气一下沉寂下来，看着沈心怡冷凝如冰的脸，小青团下意识觉得是自己说错话了，惹她不喜，就试探着问：“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沈心怡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隐瞒，或许还能从他身上打听到一些消息，就如实说道：“我们是来参加公主的生日宴会的。” “生日宴会？”小青团有些激动：“那一定很好玩吧？我听说宴会就是穿好看的衣服，吃美味的糕点，这是真的吗？” 沈心怡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她也没有参加过宴会，但宴会大抵是这样的吧，临了又补充一句：“还要跳舞。” “我听他们说，宴会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系统提示音： 【玩家j、玩家d完成任务：消失的心脏，游戏进度：100%】 小青团还在喋喋不休，完全忘了之前的不快。沈心怡和张乐乐对视一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任务要求玩家分食心脏，可是系统提示只有两位玩家完成了任务，这是为什么？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是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柯宇和绵延无际的森林又犯了难。 与此同时，莉莉闻见一股腐臭的味道，这味道来的莫名其妙，她循着臭味找了过去，在距离她们不远的一颗老树下摆放着一口水晶制成的棺材，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静静地躺在里面，味道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莉莉觉得眼熟，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少女的脸和城堡里的两位公主一模一样。 莉莉把消息带回去告知了姜析，没一会儿张乐乐和沈心怡也闻到了味道，发现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的白雪公主。 姜析沉默半响：“还有吗？” 莉莉都快要睡着了，听见姜析这么问又强撑着回道：“她没有心脏。” 心脏？结合“消失的心脏”，难道闵咏梅她们找到的是那少女的心脏？至于那少女是谁？姜析下意识认为她才是真正的白雪公主，只是没有证据来验证他的猜想。 姜析没有把这个发现告诉谢淑美和秦洛，一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二是不想让人知道莉莉的存在。 他问俩人知道闵咏梅在哪个房间吗？俩人齐齐摇头。姜析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们带自己去一趟皇后的卧室。 白良军睡的很香，忽的被系统的提示音惊醒，看着陌生的房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游戏里，正准备起身转头就看见皇后睁着大眼睛杵在床边看着自己。 “卧槽啊——” 一激动白良军就从床上掉了下去，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抓着床沿惊魂未定的看着笑语晏晏的皇后，脱口而出：“你不是死了吗？” 第68章 红雾 皇后脸上挂着笑，斜斜的坐在床边，一手撑在床上向前倾身看着狼狈的白良军：“你是谁？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 白良军表情一僵，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紧紧贴着窗边，一手拉着窗帘一手去拔插销：“我是新来的仆人。” 后面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因为我看你死了，也用不着这柔软的大床了，正巧我也困了，就顺其自然的躺上去了。 白良军被看的头皮发麻，余光往窗外瞥了一眼，朦胧间可见隐隐绰绰的林木，已经天亮了！正欲翻窗出去，就听屋内传来“咔擦”声，门把手转了两下后没了动静，无人发现门缝下那灰暗的阴影。 俩人齐齐转头看去，皇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白良军心里“咯噔”一下，脚都踩在窗沿上了，就听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疑惑中带着些许试探：“白大哥？是我，姜析，方便开一下门吗？我有事情......” “方便方便！”姜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良军打断。 瞥见不远处若有所思的皇后，白良军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他不能进入城堡，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那个......他是我朋友，应该是见我很长时间没有回去出来找我的。” 见皇后没有反应，白良军就试探着绕过她往门边贴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死人共处一室了，但是死而复生的人还是头一回。 满脑子都是‘她是什么时候活过来的？’、‘她活过来多久了？’、‘这样看着自己多长时间了？’、“在他睡着的期间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毛骨悚然。 白良军搬开抵在门后的椅子，拉开一条缝隙，左腿上前一步正欲出去，却被姜析推搡着退了回来。 “不是......我们出去说......” 说话间，走在后面的秦洛已经把门合上了。 白良军欲言又止，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而且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先不说地上一片狼藉，姜析的目光已经被皇后胸口处的血洞吸引，那里空荡荡的，血淋淋的。 这不对啊！ 就在前不久，姜析以为闵咏梅她们吃掉的是白雪公主的心脏，可是此刻看着皇后，如果她们吃掉的是白雪公主的心脏，那皇后的去哪里了？又或者她们吃掉的是皇后的心脏，那白雪公主的心脏又在哪里？ 姜析下意识朝白良军投去询问的眼神，后者摇摇头，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知道。 秦洛被吓了一跳，一想到这是在游戏里又释怀了，他忍不住朝皇后看去，对上对方投来的视线又迅速低下头。 奇怪，他总觉得皇后有些不一样了。 一时间，几人大眼瞪小眼。 进来之前，莉莉只说白良军和一美艳的女子在房间里，可没说这美艳的女子是皇后！ 正局促着，忽听门外传来“嗒嗒”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 有人来了！ “快快快！快躲起来！”白良军下意识拉着姜析和秦洛藏进衣柜里。 衣柜很大，三人并排站立还有不少空余，横杆上挂着几条裙子。 秦洛小心翼翼的把糊在脸上的裙子往前面推了推，轻轻拍了拍白良军的手臂，小声道：“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白良军猛的一个回头，黑暗中只见秦洛睁着大眼睛，里面满是好奇和不解。 不是？这小子是真不知道？ 虽说西方人比较开放，可是也没有开放到知道有三个男人在皇后的房间里，国王却没有动作吧？更重要的是，要是被人看见他在城堡里，会被吊死的。 （开门声） 俩人噤了声，齐齐贴在柜门上凝神听外面的动静。 姜析：这个房间里是不是还有一颗心脏？ 思来想去，两个人两颗心脏，不管闵咏梅她们吃掉的是谁的心脏，且不算皇后胸腔里的心脏，根据系统的提示，她说的是皇后的房间里有一颗心脏，也就是说这颗心脏是不可移动的，就算皇后不在房间里，那颗心脏也还在这里。 就现在已知的信息来看，闵咏梅她们拿走的是皇后的心脏，换句话说，白雪公主的心脏还在这间房间里的某个地方。 对此，莉莉有些惊讶，没想到姜析这么细心：左边床头柜的墙里面。 “不是！怎么没声呢？”白良军把耳朵贴在柜门上，小声嘟囔道。 已经过去几分钟了，除了一开始的开门声再没听到其他声音，就在白良军怀疑他们是不是出去了的时候，忽见从缝隙里飘来一缕红色的烟雾，且越来越多。 白良军疑惑：“这又是什么东西？” 姜析也拧眉看着缝隙处那缥缈的红色烟雾，他觉得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到底是哪里呢？ “砰——” 外面传来窗子被撞的声音，突兀的让几人一个激灵。 这动静听上去不妙啊！ 白良军脸上染上凝重，轻轻推开柜门朝外看去，不知何时外面弥漫着一片红色的雾气，整个房间都是。 “啊——卧槽——” 下一秒，一只猩红的眼睛突然出现在缝隙处，与白良军看了个真切，他猛的撞在柜板上，看着越来越大的缝隙：“快跑！” 说完一脚踢在柜门上，率先跑了出去。 秦洛也反应过来，转头去看角落里的姜析。 对上秦洛的视线，姜析愣了两秒才道：“走！” 看姜析有所动作，秦洛这才出去，只见房间里满是红色的雾气，带着泥土的腥臭和腐烂味，一个个衣衫褴褛，浑身滴着不明粘液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们，朝他们逼近。 想起来了！这和那奇怪的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样！形象也大差不差！ “不要和他们说话！” 说完这一句，姜析抄起床边的椅子就朝左边床头柜后面的墙砸去，一下两下...... 秦洛抓起地上的衣服就朝他们头上盖去，护在姜析身边。 白良军抱起墙边的镜子就朝他们砸去，镜子应声碎裂，他又捡起地上断裂的木头镜框和碎片，瞥了一眼还在砸墙的姜析，有些绷不住了：“你们在做什么？！” 第69章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去帮他。” 看着被砸出一个大洞的墙壁，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个红色的盒子，姜析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秦洛说。 包围圈越来越小，那些人姿势怪异，身上还往下滴着不明液体，一步一颤的朝他们逼近，动作不算灵活，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好似只要沾上一点，身体就会腐烂发臭。 看着正在试图取出盒子的姜析，秦洛只犹豫了一瞬，就大步朝白良军走去站在他身侧，抡起手中的高颈花盆抵在距离最近的人胸口上用力推出不远，余光瞥向姜析。 姜析抓起床上的床单盖在一个试图扑过来的人脑袋上，抬脚踹在他的小腹，后者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被后面的人踩了几脚。 趁着空隙，姜析双手放在盒子两侧，用力一拽就取出来了。盒子有一张a4纸那么大，通体为暗红色，上面刻着一轮弯月，周围是精美繁复的花纹。 公共提示音： 【玩家m触发隐藏任务：你是谁？】 私人提示音（姜析）： 【皇后的心脏：成为皇后可以保护公主和所有玩家平安度过生日宴会，玩家是否使用？】 姜析略一思索：不使用。 成为皇后意味着身份的转变，而皇后是游戏中的npc......他不想冒这个险。 姜析一手抱着盒子夹在腋下，一手拎起地上的椅子递给秦洛，对还在愣神的白良军说：“先离开这里！” 回过神来的白良军也不再犹豫，手上动作不停，秦洛和他在前面开路，姜析跟在他们身后。 这些人与那怪男人不一样，身上有粘液，眼睛是红色的，不会说话，动作也僵硬迟缓，和他那能说会笑的模样大相径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同样的味道，同样脏兮兮的。 出了房间，一眼就看到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的皇后，她的脑袋歪向侧边耷拉着，已然没有了动静。 和她一样的，还有走廊上或立或行的仆人和贵族，有妇人以扇掩面，头微微侧着与身旁的人说话；有仆人手里端着茶点，面上满是急色；有少女手里拎着一只白色的兔子，兴高采烈的迎面跑来；有面色凝重的男人北朝走廊，眺望远方...... 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一切戛然而止。 身后已不见那些怪人的身影，走在前面的白良军忽然慢下脚步：“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俩人闻言也慢下来，凝神侧耳去听，果真听到有人的在呼救，一会儿是“啊——你不要过来——”，一会儿是用英语骂的脏话，断断续续的，但是声音里的恐惧却是真切。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npc只有玩家可以自由行动，这声音应该是麦卡或者伊莉亚中的一个。 “我过去看看。”姜析把怀中的盒子塞到秦洛手中：“你们去胡兰的房间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秦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姜析头也不回的跑进红雾里，雾气重新聚拢，秦洛压下心中的不安对白良军道：“白大哥，你跟我来。” 二楼，胡兰房间。 角落里的男人不断低笑，因为嘴里塞了布团的缘故，笑声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说不出的渗人。 谢淑美强压着问他“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想法，擦掉胡兰额头上的薄汗，她睡的很不安稳，时不时呓语挣扎，像是困在梦魇里醒不过来。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向房门，谢淑美有些焦躁，秦洛和姜析已经出去很长时间了，还不见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要胡思乱想！ 怪男人用舌头顶掉嘴里的布团，阴恻恻的笑着：“哈哈哈......来了......他们来了......” 谢淑美冷不丁的被男人吓了一跳，气愤的看着他，起身正欲把布团塞回他嘴里，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啊？” 谢淑美下意识问道，谁知那男人笑的更开心了。 起初她还以为是姜析他们回来了，可是门外忽然没有了动静，她才反应过来急忙退到床边，护在胡兰身边。 红色的雾气从窗户、门缝里飘进来，在晦暗不明的房间看不真切，谢淑美只觉得空气一下变得浑浊、恶臭，脑子也有一瞬的恍惚，紧接着就看到房间的门被推开。 “囡囡？”看着站在眼前的人，谢淑美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蹲下身子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和脸颊，看着熟悉的眼睛和鼻子、嘴唇，一下把她拥入怀中：“你不是......你不是......” 尘封已久的记忆就像藏在水面下的暗礁，谢淑美伸长了脖子去看，却看不真切：“囡囡，你不是放学了吗？为什么不回家？” 眨眼间，谢淑美看见眼前的囡囡变成一个浑身湿哒哒又黏糊糊的小女孩，一头齐耳短发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身上被血染红了的白裙子也紧紧贴在身上，是窦玥！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睁的很大，左臂不自然的往后扭曲着，右腿也断了拖在身后，身上满是拳头大小的血洞。 还不待她叫出声来，又见窦玥变成了囡囡，她被马自强（谢淑美的丈夫）锁着脖子抱在怀里，在一声声的“不要激动”、“你冷静一下”、“孩子是无辜的”......毅然往楼下扔去。 囡囡就像一个失去平衡的瓷娃娃，从橱窗上径直摔落在地，粉身碎骨。 “囡囡——不要——” 谢淑美冲上前去跃出围栏，这次没有人抓住她，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吼声，谢淑美身上的血肉一下从身上剥落，眨眼间就化为一滩血水，又变成一粒粒血红色的粉末，飘散在空中。 霎时间，红色的雾气越发鲜红，好似要滴血一般。 男人看着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的窦玥：“你还在等什么？吃了她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活动，再吃了公主的心脏，你就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公主，会得到国王无尽的宠爱和国民的尊重和喜爱，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窦玥的动作有些僵硬，也有些迟疑，在男人的蛊惑下，最终还是跪在地上，抱着谢淑美的骨头啃食起来，声音尖锐刺耳，让人脊背发寒。 第70章 使用皇后的心脏 等秦洛和白良军到的时候，只见房间的门大开着，谢淑美不知所踪；角落里的怪男人也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布团和绳子还留在原地；胡兰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白良军第一时间关上门窗，看向秦洛怀中的盒子：“你说里面是什么东西？” 秦洛以为白良军只是单纯的好奇，也没有多想，随口道：“不知道。” 白良军心里有些痒痒的，他的确好奇盒子里有什么，但真正让他心动的是隐藏任务带来的积分，一般在50至120之间，有时还会有额外的奖励积分，忍不住道：“我们打开看一下吧。” “看什么？”秦洛有些意外的看着白良军。 “看看里面有什么。”白良军忽然压低了声音：“如果他的身份有问题，我们......” “能有什么问题？”还不待白良军说完，秦洛就打断了他，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怪异：“我们是一起进来的。” 闻言，白良军知道秦洛这是误会了，没有解释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们是一起进来的没错，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他中途改变了身份，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秦洛本能的忽略了最后一句，只问他：“改变身份是什么意思？” 他的游戏经验没有白良军丰富，没有遇见过玩家反水的情况，自然也就不能理解白良军这句话的意思。 白良军只觉得和秦洛沟通有些困难，看上去挺聪明的孩子，怎么总是抓不住重点？他想表达的是这个吗？ “就看一眼，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个任务不是全员任务，系统没有公布任务内容，可是一想到这个任务的名字“你是谁”，白良军就不得不警觉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姜析的身份有问题？可以选择改变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秦洛也不是真的木讷，看白良军晦暗不明的眼神也猜到一些，故作担心道：“可是我怕打开的后果不是我们承担得起的。”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姜析知道盒子在什么地方，大概率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游戏中，并不是所有的任务都会公开，除了全员任务会公开任务内容，支线任务、隐藏任务和特殊任务会选择性公开。 那些没有公开内容的任务大多绑定了触发者，如果不是由触发者完成任务，那代替他完成任务的那个人会遭到反噬。 但不是绝对的，具体情况需根据任务而定。 果不其然，白良军听见这话眼中闪过迟疑，找补道：“说的也是。” 因为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秦洛从小就会看人眼色，特别是男人，他能看到黑褐色的眼睛里藏着什么，贪婪、欲望、疯狂...... 他和白良军本就是萍水相逢，并没有太多信任可言，如今看到他这幅模样，就注定了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这么想确实有些极端，可是他怀疑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像被揉皱的纸再也恢复不到从前，更别说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事关生死，自然得谨慎些。 秦洛面上不动声色，把盒子放在靠窗边的床头柜上，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伸手摸了摸胡兰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空气安静下来，俩人各怀心思。 模模糊糊间，秦洛被由远及近的大力敲门声惊醒，听上去像是有人一间间拍着过来，手掌拍在门扉上发出巨大、沉闷的“砰砰”声。 呼吸间，声音越来越近...... 秦洛和白良军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门。 来了! “砰砰砰——砰砰砰——” 俩人都没有出声，没一会儿就听门外传来轻柔却尖锐的女声，像是有人捏着鼻子压着喉咙说话：“我看到你们了！为什么不回应我？我好疼啊——” “砰砰”声越来越急促，俩人相视一眼，慢慢往后退。 秦洛退到窗边，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贴着耳朵，像是指甲刮在玻璃上的声音，尖锐细碎，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本能的捏紧手中的高颈花瓶，僵硬的转过脑袋，就见一张惨白的大脸贴在窗子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秦洛呼吸一滞，反手就把手中的花瓶砸了过去，玻璃应声碎裂，花瓶却完好无损。 白良军被吓了一跳，也看到了那诡异的男人：脸色惨白，像是糊了一层面粉；看见秦洛和白良军又惊又惧的表情，像是恶作剧成功一样，扬起发白的嘴唇“嘻嘻”笑着；两只眼睛没有眼白，只有大片的黑色，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里可是二楼！ 他的脑袋很大，脖子却细长，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折断；身体干瘦，像是被强行拉长一样。他一手扶着墙壁，一手试图往里抓。 秦洛紧紧贴着墙边，看灰黑色、形如枯槁的大手从眼前划过，朝床上的胡兰抓去。情急之下，秦洛双手拉着床单用力一拽，连人带床单拖到地上，刚好躲过那怪物伸来的手。 还不待秦洛松一口气，又见那手朝床头的盒子抓去。 已经拿起来了！ 没有犹豫，秦洛抡起地上的花瓶猛的朝他的手背砸去；怪物吃痛松开手，盒子掉在地上，一颗鲜红的心脏从里面滚了出来。 秦洛和白良军同时去抓。 系统提示音（秦洛、白良军）： 【是否使用‘皇后的心脏’？】 白良军抢先一步：“使用。” 秦洛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脏消失。 系统提示音（白良军）： 【玩家d使用‘皇后的心脏’，完成隐藏任务：你是谁？任务进度：100%】 一时间，白良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挖出，疼的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可是低头看，胸膛与平时无异，也没有血淋淋的伤口；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又感觉心脏重新回到了身体，有力的跳动着。 白良军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脑中也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位有着棕褐色头发，灰色眼睛的英俊男人把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交给皇后；紧接着就看到皇后挖出了自己的心脏，把那颗心脏放到了自己的胸腔。 秦洛一个侧翻躲过怪物再次袭来的手，气愤的看着不远处的白良军：“你怎么能这么做？” 白良军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抱歉的，但是嘴上却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它装回去。” 秦洛可不相信他的话，正欲说话，就见窗外的怪物直勾勾的看着白良军，诡异的笑着：“找到你了，嘻嘻——” 第71章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房间开始摇晃，像地震一样。 起初只是桌椅板凳小幅度的来回移动，屋顶上的碎屑也扑簌簌的往下掉；紧接着是床和衣柜像长了脚一样从眼前滑过，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白良军双手扶着墙壁，吃力的往门边走去，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一下就呆住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外面也有人！ 虽然不知道还在不在，但是听之前的动静，想来也是一位难缠的主。 秦洛急忙往旁边挪了挪，躲过那迎面撞来的床头柜。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却感觉格外漫长。秦洛喘着粗气紧贴着墙壁，抠着被柜子撞出来的豁口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白良军，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因体力消耗殆尽、躲闪不及被家具撞死的。 看他们一次次化险为夷，怪物不满的瞪着他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房间里的东西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继续朝他们砸来。 “不要玩了。”门外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怪物这才认真起来，伸手去抓白良军，但是他不是藏在柜子后面就是躲在椅子后面，怪物有些生气就用力捏住那些家具，眨眼间就化为一堆齑粉。 被冷落的秦洛暂时有了喘气的机会，他趁机把被家具包围的胡兰拖到角落里。之前顾不上她，现在一看，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脑袋被撞破了，鲜血沿着额角往下流，本就惨白的脸在映衬下更加没有生气。 秦洛下意识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呼吸，不禁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少，白良军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充血发红，即使再傻他也看得出那怪物是在针对自己！左思右想，他只能归结到是那个心脏的原因，这也难怪姜析没有用它！ 看着再次朝自己袭来的大手，白良军转身就朝角落里的秦洛跑去，他不知道那怪物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他们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但是他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活下去的机会，而秦洛，可以为他拖延一些时间。 秦洛一直在观察他们，试图找出那怪物的弱点，可是都不理想。看见白良军突然调转方向毫不犹豫的朝自己跑来，秦洛瞳孔猛的一缩，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身体却立即做出反应，站起身来后背紧贴着墙角，在白良军靠近的时候抬脚猛的踹在他小腹。 就像知道秦洛会这么做，白良军在距离他只有一步的地方顿了一下，这样当对方的脚落到自己身上时已经泄了大半的力。这时，白良军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脚踝，用力的同时拽着他转了一个身，把秦洛向身后的大手甩去。 秦洛还是年轻了，被摆了一道，心中不免想，这次真的完了！ 岂料大手抓到秦洛，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人，就随手一丢，又继续朝白良军抓去。 还来不及反应，秦洛就感觉自己飞起来了，猛的撞在墙壁上摔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 白良军见状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最后避无可避，被怪物抓着出了房间，然后在秦洛的注视下被吞入腹中。 怪物离开时，秦洛好似看见他的肩上坐着一位穿着黑色裙子、满脸喜色的女子。 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秦洛才强撑着坐起身来，后背火辣辣的疼，身上也满是擦伤；他咬牙拔掉扎在腿上的木头桩子，撕下床单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胸腹也痛的不行，希望不是肋骨断了。 满眼都是红色，像血一般嫣红腥甜。 姜析下意识放轻呼吸，绕开红雾中那些隐隐绰绰的黑色轮廓，循着声音靠近。 “你不要过来——滚啊——” 麦卡手中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不断朝面前的怪人挥去，每一次都用尽全力。在她面前，已经有两个倒下的怪人。 姜析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城堡中的花园，原本洁白素净的玫瑰花此刻已经变成了红色，正随着红雾摇曳生姿。 姜析见状立刻割破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渗出，化为轻盈的红色粉末融于血雾中，玫瑰花摇曳的更加欢快了。 很快，麦卡就体力不支，被怪人逼的连连后退；姜析矮身躲在玫瑰花丛后，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由远及近从血雾中走来。 只见俩人低声说了什么，小一些的身影就朝麦卡的方向走去；那高个的身影像是有所察觉似的朝姜析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姜析本能的往后缩，左手杵在泥土里，手臂被玫瑰花刺刺进肉里，顷刻间就血流如注，有些不太正常。 正欲收回手，就感觉摸到一个硬物，是一个露出大半部分的头骨，甚至还能看到上面黏连着不少黑色且沾有泥土的血肉，散发出奇怪的味道，似腐臭又似花香。 姜析没有觉得奇怪，只觉得晦气。花园埋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初他在国外休养的时候还好奇房东奶奶家的花怎么长得那么好，直到警察在花园里挖出一具白骨。但是真正让人对此事脱敏的是，几天后警察在街角的花园里又发现一具小孩的尸体。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为了以防万一，警察挨家挨户检查花园，又挖出了两具尸体。 “你不应该在这里！”姜析重新把头骨用泥土盖上，眼不见心不烦，就听身后冷不丁传来僵硬的女声。 一位女仆打扮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说没有被吓到那是假的，姜析猛的站起身来，捂着手臂一脸戒备的看着她，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还有，女仆为什么可以动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女仆突然发难，抬手就想要挖掉姜析的眼睛。 好在女仆的动作不算灵活，姜析捂着手臂往后退，却发现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人也开始跟着自己移动，隐隐有包围之势。 系统提示音（姜析）： 【玩家d使用‘皇后的心脏’，完成隐藏任务：你是谁？任务进度：100%】 姜析一愣，有人使用了皇后的心脏？还不待细想，就听血雾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声音凄厉痛苦，却戛然而止。 原本朝姜析围聚的人也好似受到影响，一拥而散，隐入血雾中不见踪影。 疑惑间就见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自血雾中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姜析瞳孔猛的一缩，是窦玥！他提着的是窦玥的脑袋！ 他在姜析身前停下，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看着他：“带我去见皇后，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第72章 眷侣 这话说的暧昧，姜析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自手臂被刺伤流血以后，以伤口为中心僵麻逐渐向他的四肢百骸扩散，姜析想问他“你是谁”，几次嗫嚅却说不出一个字。 好像才看见姜析捂着的手臂，黑色的血从指缝间流出来，男人像是想到什么，把手中的头颅高高举起，声音浑厚高昂：“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你们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最好日日祈祷不要被我抓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析好像听见细碎的说话声，密集的低语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却听不真切。 男人说完把手中的头颅扔到地上，抬脚踩在上面用力往下压，霎时间鲜血四溅，混合着白色的脑浆和夺眶而出的眼珠，说不出的血腥暴力。 姜析的眼皮痉挛似的跳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凭借自身的力量把头骨碾碎，这个男人......强的可怕。 察觉到姜析的视线，男人见怪不怪，二话不说把他扛在肩上朝不远处的玫瑰花走去。明明姜析算不得瘦小，可是男人扛着他神态自若，像扛着一个轻飘飘的麻袋，丝毫不觉得吃力。 “这些不是寻常玫瑰，有毒的，要是不及时处理，伤口就会腐烂，直到只剩下一副骨头。”男人把姜析放到地上，指着面前一片娇艳欲滴的玫瑰问：“是在这里被刺的吗？” 姜析眨了一下眼睛，男人会意：“是这朵吗？还是这朵？这朵？” 男人花了一些时间找到刺伤姜析的那株玫瑰，一把薅下花瓣，揉碎了敷在伤口处，又贴心的把姜析的手按了回去，以免它掉下来。 做完这一切，男人又把姜析扛起来，朝走廊走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早已记不清皇后的皇后在哪里。 城堡很大，建造的繁复精美，只是每条长廊、每个房间、每块砖石都大差不差，不是经常出入这里的人迷路是兵家常事。 玫瑰花瓣起了作用，僵麻逐渐褪去，只是四肢依旧不听使唤，想来还需要再等上一会儿。在此期间，姜析被男人肩膀上的暗扣硌的生疼，却无法告诉他。 当遇到分岔路口的时候，男人就把姜析放下来辨别方向，得到答案后又扛回肩上，如此反复。姜析欲哭无泪，直到手上有了力气在第一时间拍了拍男人的后背，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看着姜析有些苍白的脸，男人只觉得他实在废柴了些，男人怎么能像小姑娘似的娇滴滴的！ 一路走来，走廊上空荡荡的，入眼所及之处皆是血雾，只是不似之前那般粘稠厚重；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两人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 姜析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走的有些吃力，一是他走的太快，二是姜析的双腿像是还没有彻底恢复，走两步就有些发软。 男人比姜析还要高出半个头，宽阔的肩膀和隐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给人带来很强的压迫感，姜析没有那么自不量力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再说也没有这个必要。 男人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推测到他的身份，唯一特别的是他脖子上系着一根黑色的细绳，上面吊着一个白色的头骨，只有婴儿拳头那般大小，姜析看不出它曾经属于什么动物。 一路上，有无数问题萦绕在姜析心头，他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玫瑰花瓣可以解毒？他和皇后是什么关系？在游戏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只是对方看上去也不是很想搭理自己，姜析也比怀疑，要是他说不知道皇后在哪里，男人就会放任他在那里等死。 循着记忆，姜析带男人来到最后看见皇后的走廊，可是这里并没有皇后。对于姜析带着他绕了不少路的事，男人也没有计较，只是眼里的落寞显而易见。 对上男人投来的视线，姜析如实道：“我就是在这里看见她的，你救了我，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男人有些犹豫：“我不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要是被他发现事情会很麻烦。” “你可以藏在我们的房间里，我还有同伴，或许他们知道皇后在哪里。”这当然是姜析说的鬼话，但前两句是真的。 男人虽是npc，却不是贵族打扮，无故出现在城堡里，还有那般本事，姜析才不相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npc。 男人接受了姜析的帮助：“我叫亚瑟·戴恩，你可以叫我亚瑟。” 公共提示音： 【玩家m触发特殊任务：眷侣】 私人提示音： 【帮助亚瑟·戴恩和皇后逃出城堡】 果不其然，姜析握住亚瑟伸来的手，笑的温良无害：“你好，我叫姜析。” 回房间的路上，姜析问亚瑟他之前说的‘要是被他发现事情会很麻烦’中的“他”是谁，就见亚瑟一脸阴鸷，眼中也带着杀意，咬牙切齿道：“国王。” 国王？眷侣？亚瑟和皇后？这不会又是什么青梅竹马、横刀夺爱的狗血故事吧？ 对此，姜析只猜对了一半，还欲再问，已经到了门口，看着仿佛被风暴袭击过的房间和一脸委屈负伤的秦洛，以及躺在地上、脸上糊着血还没有苏醒的胡兰，震惊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姜析身后还跟着一位英俊高大的陌生男子，秦洛就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自责的看着姜析：“对不起，我没有看住东西。” “以后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见秦洛受了伤，但精神还算不错，虽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可是东西被人抢了也是事实，这也算是给他上了一课。 “嗯。”秦洛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他不是因为姜析的话难过，只是想到自己可能给他添了麻烦，心里就愧疚不已。 一直安静的亚瑟在听了秦洛的话后彻底黑了脸，一脸凝重的看着他：“你说，那是谁的心脏？” 经这一提醒，姜析才想起他和皇后的关系，上前一步挡在秦洛身前看着亚瑟愤怒的眼睛，轻声道：“是皇后的心脏。” 亚瑟发泄似的踢了一脚墙壁，回头看着姜析：“我们需要马上找到她。” 找自然是要找的，只是现在他们毫无头绪，为了安抚亚瑟，姜析决定带着他去冒一下险。在血雾出现之前，他在衣柜里听到“嗒嗒”的脚步声，那是男人穿着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没有女性穿高跟鞋踏在地板上那般清脆。 离开房间前，看着秦洛眼睛里的担心，姜析终于想起他忘了什么，麦卡呢？ 但是转身又把她抛之脑后了，本想问问她们有没有找到什么关于公主的线索，可是看她只身一人，还是那副模样，想来也不太顺利。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第73章 麦卡 是不太顺利，自拿到心脏以后，三人急忙回了房间，一番争执后，由闵咏梅和伊莉亚吃下心脏。 她们本就是有备而来，进来之前，组织给了闵咏梅一面镜子，说是可以快速找到任务中的心脏，所以一开始她们就选了最能接触到公主和皇后的角色：裁缝。 房间内，只有拳头大小的心脏被切成两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不适。 闵咏梅咬一口呕一下，着实需要很大的勇气，最后实在吃不下就给了伊莉亚。 麦卡看见了红雾的弥漫，是从花园开始的，更准确的说是从白色的玫瑰花逐渐变成红色后开始的，就像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逐渐蔓延开来。 三人躲在房间里，试图等着红雾散去。 没过多久，伊莉亚突然坐直了身体，转头看着麦卡问：“我的裙子做好了吗？” 麦卡觉得莫名其妙，问她：“什么裙子？” 说完又见伊莉亚懒懒散散的窝回沙发里，把玩着在抽屉里找到的银色餐刀。 迷迷糊糊间，麦卡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闵咏梅和伊莉亚没有了动静，就连呼吸都停止了，但是看她们面色红润、身体温暖，也不像死了的样子。 麦卡检查了房间，确定只有她们三个人后更是毛骨悚然，闵咏梅和伊莉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红雾吗？那自己为什么没事？ 不不不！她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没有吃那个心脏！ 即使想明白了，麦卡也不敢继续呆在房间里。她去找了莫里，却发现他不在自己的房间；转身时迎面撞上一位老妇人，麦卡重心不稳趔趄几步后俩人一起倒地。 “哎呦......”老妇人哎呦哎呦叫着，麦卡急忙起身把她扶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我后面。” 下一秒却愣住了，她看着老妇人脸上的黑色泥土和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你......” 老妇人却一把紧紧的抓着麦卡的手腕，声音沙哑沧桑：“你长的真好看，是不是跟很多男人睡过？” 这话说的冒犯还很突然，麦卡脸色一变，用力抽出手，谁料竟听见“咔擦”一声，老妇人的手臂竟被她扯下来了，黑红的血沿着伤口滴落在地上，空气中逐渐有了腐臭的味道。 “fuck！”麦卡在原地跳着，试图甩掉断臂，但它还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 “老太婆！把它拿下来！”麦卡生气了，不断推搡着老妇人，余光瞥见墙边靠着一把浇水用的木头长瓢。手柄有小臂那么粗，长度也和伸直的手臂差不多，顶端是一个圆弧形的木瓢。 麦卡握紧手柄就朝手腕上的手臂砸去，老妇人却咯咯的笑着：“你在害怕什么？” “闭嘴！”麦卡挥瓢猛的砸在老妇人脸上，她的脑袋被打的转了一百八十度，却还是说道：“我说错了吗？” 麦卡难得的暴戾，顾不得断臂，上前扑倒老妇人后就“咣咣”的往她脑袋上招呼，谁料她还在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你......看看我......是谁......” 恍惚又回到那个夜晚，麦卡拼命抵抗却还是无法阻止压在身上的男人对自己做出那种事情。 脑袋晕乎乎的，耳朵嗡嗡作响，她抬手擦了一下鼻子，却见手上有殷红的血液；她用力推搡着身上的男人，却还是无力的垂下手臂，刚好摸到一块石头，她想拿起它，却做不到。 醒来的时候，麦卡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因为她前言不搭后语、模糊不清的叙述，想要找到犯人很困难。 可是又有谁知道麦卡是故意的，她记得那男人的长相，记得他的声音，也知道他大概在什么地方。 那时麦卡23岁，已经要结婚了，因为这事她不得不和男朋友提了分手，尽管对方说不在乎，可是麦卡在乎。 出院后，她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来调查他经常出入的地方和生活作息，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用那天晚上摸到的石头砸碎了他的脑袋。 老妇人说的没错，麦卡的确是在害怕，可是她怕的从来不是这种施暴，而是害怕她委屈自己，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挣来的。 “砰——” 麦卡给了老妇人最后一击，确定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叽叽歪歪之后才开始处理手腕上的断臂，许是因为老妇人已经彻底没了，这次很容易就取下来了。 她一路上都拿着那根棍子，解决了不少像老妇人这样的玩意儿，可是她们却好像不怕死一样，前仆后继追着麦卡跑。 即使她是铁人，也经不起这样的车轮战啊！慢慢的有些体力不支，就有了花园里的那一幕。 她想起那个高大冷漠的男人，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把手放到那小女孩脑袋上，一手压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拧再一扯，脑袋和身体就这样分了家。 麦卡真的害怕了，在这样的体型和压迫感面前她能做什么？ 谁料男人只是看了麦卡一眼，顺便踩了一脚地上满眼惊恐的怪人，拎着脑袋转身往后走了。 她劫后余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危险，但她还是往前靠近了一些，离得远，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男人把姜析扛在肩膀上带走了。 红雾中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也已消失不见，她想起了闵咏梅和伊莉亚，真是说不出的后悔。她是不赞同吃心脏的，就算要吃也是所有玩家一起吃，可是伊莉亚却对她冷嘲热讽，一会儿说她是胆小鬼，一会儿又说真不知道组织是怎么让你这样的人进来的？ 整个过程，闵咏梅就在一旁看着，麦卡见状也懒得搭理她们，就随她们去了。 麦卡一点儿也不关心那俩人的死活，她本来就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加入的组织，听说管吃还包分配房子，还听说只要找到地图碎片还有高额的奖金便加入了。 谁知道组织里的那些人全是败类，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最多的还是杀人犯、变态和瘾君子。 现在看来，她还是适合一个人。 第74章 线索 红雾慢慢散去，视线也变得清明起来，姜析转头对亚瑟说：“你太惹眼了，现在外面都是人，出去就会被发现。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过去看看，要是有消息了就立刻告诉你。” 走廊上，仆人们忙得团团转，有人正在给玫瑰花浇水，有人在摆放盆栽，也有人在给走廊的石柱系上蝴蝶结......每扇窗户、每个角落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那突如其来又莫名消散的血雾好似一场荒诞诡异的梦，虚幻骇人。 一路上，仆人都对姜析投来好奇的目光，在一片忙碌和紧张的氛围中看见姜析神色自若，仿佛在自家园子中散步，如何不让人多看两眼。 再说他这黑头发、黑眼睛的人在这里着实少见，很多人都在猜测他是从哪里来的。 比起副楼，主楼更加肃穆，精致不减的同时又多了一些庄严，高大的圆形拱门，白金相间的配色，繁复精美的浮雕......无一不在彰显它的富丽堂皇和皇室的奢靡。 塞戈维亚正在指挥仆人们摆放家具和饰品，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看见姜析出现在门口便迎了上去：“姜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姜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塞戈维亚，好在过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是这样的，来了这么久还没有拜见过国王，今日过来是想和国王打一个招呼。” 塞戈维亚脸上带着笑：“这个时间，国王应该还在打猎没有回来。” 姜析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又道：“那我可以要一张公主的画像或者照片吗？这样对我作画会很有帮助的。” 闻言，塞戈维亚像是想到了什么：“莫非姜先生还没有见过公主吗？” “只是第一天在花园里远远的见过一面。” 塞戈维亚难得的拧起眉毛：“真是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您跟我来。” 平日里总是不见公主的身影，本想着这几日会收敛一些，谁知道还是像以前一样，让人头疼。 姜析跟在塞戈维亚身后，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有上一任的国王，有端庄优雅的女性，有全家福，也有皇后和国王...... “请问我可以为皇后画一张像吗？实不相瞒，自那日在花园见过皇后以后，便久久不能忘怀，她的美貌和气质更是让我念念不忘。” 这话实在是轻浮，可是塞戈维亚在姜析脸上看不到任何轻佻，有的只是欣赏和期待：“这个还需问一下皇后本人的意愿。” 姜析趁热打铁：“那您能带我去见一下皇后吗？我想当面和她说。” 这次塞戈维亚答应的很爽快：“您跟我来。” 塞戈维亚先是带着姜析去了会议室，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本相册，挑选出一张照片递给姜析。 上面的人与之前见到的两位公主像是一个模子里复刻出来的，只是照片上的少女笑的恣意，明媚极了！ 接下来，塞戈维亚又带姜析去了皇后的卧室，平时皇后都住在副楼，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过来主楼，因此也在这边留了卧室，以便休息。没错，皇后没有和国王住在一起。 只是卧室里没有人，说是卧室有些不恰当，准确的说是一个套间，里面是休息的地方，外面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桌椅沙发样样俱到。 塞戈维亚也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皇后应该在敲定明日宴会的菜品和点心，以及招待时注意的事情，此刻却不见人...... 正巧遇见慌慌张张跑来的女仆，说一大早就不见皇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来决定，她们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析懂事的在这个时候提了离开，刚走出主楼就看见小稻从灌木后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你都不知道为了见你我都经历了什么......呜呜呜......太可怕了......” 姜析可没有小稻这般多愁善感，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姜析嫌弃的提着他的后颈像拎小狗一样把他放到隐蔽一些的花坛边上：“你怎么才回来？” 话虽这么说，之前窦玥一直寸步不离的带着他，姜析都快把他忘了。 可是小稻不知道啊，只是一个劲的哭诉着：“主人，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从他哭哭啼啼的叙述中，姜析得知窦玥被一个小男孩迷惑中了招，被拖入深渊。那可真是深渊，在距离城堡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断崖，崖底有一个泥潭，潭中有一棵会说话的老树，树枝上挂着数不清的尸体，窦玥也是其中之一，有些已经腐烂只剩白骨，有些倒是新鲜，上面什么人都有，老人、小孩、少女、青壮年...... 只有少数人还留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只记得自己最渴望得到的东西，紧接着无数细长的黑蛇从泥潭中爬出来，钻入她们的身体，没一会儿的时间她们就能走了。 小稻被落在泥潭中，好在距离岸边不远，那些黑蛇发现他没有血肉后就没有搭理他，小稻就抓着一块树皮硬是挣扎着上了岸，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呜呜呜......你知道我这一路上有多不容易吗？” 上过天：被鸟啄着飞了一段路；下过水：被不算湍急的河流冲出很远；受过辱：被兔子踢飞过，还被坐在屁股底下...... 半响，姜析问：“窦狄呢？” “窦狄？”小稻想了想：“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树上吊着呢！” “那他还活着吗？” “也许......应该......还活着吧。”离得远，小稻也没有看清窦狄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他从一开始的挣扎变成了低声的咒骂。 姜析扶额：“你能再回去一趟把他带出来吗？” 小稻听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才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姜析居然想让他再回去！虽然他知道姜析没有心，可是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丧心病狂！ 再说，姜析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居然说让自己把窦狄带出来？他行吗？ 抬头对上姜析意味不明的眼睛，或许......他真的可以？ 不不不！这不可能！ 小稻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要是他真的可以做到这种事，那他怎么还只是一个游戏道具？ 想清楚以后，小稻连连摇头，一把抱住姜析的手臂：“不要不要！我不去！” 姜析嫌弃的把他丢回花坛上，冷声道：“别上手。”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指望小稻可以把窦狄带回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最有趣的是他居然还思考过这样做的可行性。 小稻以为姜析是认真的，就一个劲的说那里有多可怕，他要是去了就再也见不到主人了，他一边说一边想姜析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主人，我不想离开你，我在这里也会很有用的。” 还真的让他想到了，也是运气使然，小稻刚进城堡的时候东躲西藏，刚好看见两位公主拖着皇后进了一个小门，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他记得在哪里，还说可以带姜析过去。 不是没有感觉到小稻的讨好，姜析只做无觉：“现在带我过去。” 第75章 两个小怪物是我的孩子 在距离城堡不远的地方，张乐乐和沈心怡正马不停蹄的朝姜析飞奔而来。 在亲眼看见棺材里的少女化为一堆黑色的齑粉之后，她们从矮人爷爷口中得知少女就是白雪公主，心脏被一名猎人挖出后带走。 至于去了哪里？她们自然清楚，故事中猎人把心脏交给了皇后。可是他用的不是动物的心脏吗？怎么会...... 想到系统要求玩家在宴会开始前找到真正的白雪公主，可是真正的白雪公主已经死了！一想到城堡里的那两位都是冒牌货，她们就坐立难安。 因为距离太远，无法进行沟通和信息交换，她们担心姜析就火急火燎的带着真相往城堡的方向赶，势必要在宴会开始之前到达。 城堡外侧，在繁茂的蔷薇树藤遮盖下，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映入眼帘。地面有被边角刮蹭过的痕迹，周围也散落着不少绿叶，想来是近期有人打开过。 门上没有落锁，姜析轻轻推开门，刺耳的“吱呀”声在空荡沉闷的地下室回荡着。拾级而下，潮湿的霉味和腐臭就越浓烈。 幽暗朦胧的狭长阶梯下，忽然窜出一个黑影径直朝姜析扑来。 小稻抓着姜析的裤腿，畏畏缩缩，惊呼道：“主人小心！” 姜析自进来之后，知道两位公主也在里面，或者说是两位小怪物，就时刻绷紧神经，此刻看黑影袭来，不慌不忙的侧身躲开，就听尖锐刺耳的刮蹭声和压抑的低吼，像是警告。 模糊中，只见来时的阶梯上有一个低伏着的黑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指甲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尤为清晰。 姜析捏紧手中的黑色长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脑中计算着要害部位和角度，务必做到一击即中。 “白雪，停下来。”黑暗中忽然传来虚弱的女声，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姜析听出这是皇后的声音。 “回来。”像是得到指令一般，黑影四肢攀附在洞壁上，快速的朝黑暗中移动。 又往下走了一段，转过一个拐角见前方亮着橘黄的烛光，那两只小怪物不约而同的护在皇后身前，对着姜析不断低吼，像极了发怒的小猫，当然她们可没有小猫那般可爱。 皇后坐在一堆干草上，背靠着洞壁，脸色惨白，胸前的血已经凝固，变得暗红；碗口大的洞在阴影里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心悸。 在城堡见到皇后时，她虽失去了心脏，但却像没事人一样，如今怎么变得这般虚弱？两个小怪物也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还是强撑着护在皇后身前。 姜析没有继续靠近，停在不远处看着皇后：“你要死了吗？” 此话一出，两个小怪物就恶狠狠的看着姜析，好像他再说一句话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皇后认出了姜析，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姜析自顾自道：“我见到亚瑟了，他说要带你离开这里。” 听到熟悉的名字，皇后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他怎么来了？” 紧接着又想到什么，轻轻摇了摇头：“你回去告诉他，我走不了了，让他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以她现在的样子，如何能离开？ 姜析只负责找到皇后并告诉她亚瑟要带她离开这里，至于愿不愿意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是亚瑟应该担心的问题。 他让小稻回去送信，说已经找到皇后了，并把皇后的情况告诉他。 这时，一直被忽略的莫里终于忍不住了：“唔唔唔（救救我）......唔唔唔唔（我在这里）......”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姜析就看到莫里了，手脚被绑住扔在角落里，嘴里也被塞了布团，身上满是黑色的泥土，看上去狼狈极了。 虽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看见他，但姜析只看了一眼就事不关己的移开视线。 姜析看着皇后，大眼瞪小眼，最后姜析道：“这是和我一起来的同伴，我能问一下他在这里的原因吗？” 皇后歪头看向一旁有气无力的两个小怪物，半响才说道：“这是她们的食物。” 听到这个回答，姜析一点儿也不奇怪，看地上凌乱、新旧不一的白骨和残骸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还是礼貌的问了一句：“那她们还吃吗？” 角落里的莫里：“唔唔（救我）......唔唔唔唔（我不想死）......” 皇后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两个已经睡着的小怪物，轻轻摇了摇头。 姜析这才起身朝莫里走去，解开他身上的绳子。莫里仿佛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抱着姜析又哭又笑：“兄弟谢谢，谢谢你，你救了我，真的非常感谢！” 姜析不为所动，想要抽身离开又被莫里拉了回去，附在姜析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她们是恶魔！” 说完用余光瞥了一眼娴静的皇后和两个小怪物，毫无征兆的拉着姜析的手腕就朝楼梯跑去。 刚跑了两步手就被姜析甩开，莫里回头看着对方有些阴沉的脸，急了：“你在做什么？快走啊！” 姜析看着自己黑乎乎的手腕和衣服上的黑色泥土，冷声道：“要走你自己走！” 莫里还想再说什么，看见姜析冷漠不耐的脸又憋了回去，最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姜析走到楼梯口，背靠着洞壁：“她们很在乎你。” 皇后知道姜析说的她们是谁，看向两个小怪物的眼神又再次变得复杂，好半响才说道：“她们，是我的孩子。” “孩子？” “她们是我创造出来的。”姜析在皇后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疼和怜惜：“虽有着像我们一样的皮囊，却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和心脏，也没有人性。白日的时候她们就像正常人一样玩闹嬉笑，可是到了晚上她们就会出去捕猎，食新鲜的血肉。起初是动物，后来是人，好像吃的多了，她们身上也开始有了我们的感情。” 从莉莉带回来的消息中，姜析已经知道真正的白雪公主已经死了，但是却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到这个，皇后眼中满是厌恶：“是国王。” 姜析有些惊讶：“是国王要求你这么做的？” “嗯。” 姜析还欲再问，就听“吱呀”一声，几乎是转身的同时就看到亚瑟从楼梯上大跨步下来，越过自己，朝着不远处的皇后疾步走去，跪在她身边，看着她胸口上的血洞，既心疼又愤怒：“这是她们欠你的！” 秦洛也步履蹒跚的下来了，怀中还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亚瑟接过打开，里面是一颗鲜红的心脏，他小心翼翼的把心脏放进皇后的胸腔，听着它再次跳动的声音：“我们离开这里吧，你想要多少我都会给你找来。” 第76章 把女巫做成食物，会是什么味道? 深渊下，泥潭中。 窦狄身上被小臂粗的藤蔓缠绕着，脑袋无力的耷拉着，身上满是泥污，身体悬空挂在树枝上，要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乍一看与尸体没有什么区别。 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窦玥被同样的方式悬挂在半空中，裙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白皙的脸庞已经被泥污覆盖，双眼也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窦狄吃力的抬起脑袋，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向窦玥所在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老树已有百年，需要五至六位成年人合抱才能抱住，繁茂的树叶形成一个巨大的树冠，青翠碧绿，枝繁叶茂，鸟儿在枝头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如果忽略掉树枝间高低错落的尸体的话。 树干上逐渐显现出一张老人的脸，他说：“让孩子们去吧。” 参差不齐的藤蔓向下滑落，连带着吊在上面的人也落在地上。 看他们僵直的身体，窦狄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无数黑色的、细长的蛇从泥潭中爬出来攀附在他们身上，从嘴巴钻进他们的身体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见他们四肢扭曲的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森林走去，窦玥也是其中之一。那些许久不见反应的人又被藤蔓缠住身体，吊回树上。 现在窦狄可算知道那些已经腐烂的尸体是怎么来的了。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老树：“孩子们，找到公主和皇后，把她们带出来，这就是你们存在的意义。” 公主？皇后？这奇怪的树和她们是什么关系？ 窦狄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是在等着自己断气吗？ 好在有树荫的遮挡，才不至于让窦狄太过难熬，他强撑着一口气，用嘶哑干涩的声音道：“我......我知道公主，我也......也在找她。” 藤蔓吊着窦狄，把他移送到老树眼前：“你知道公主？你是她什么人？” 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窦狄强忍着痛：“我要把公主带出来。” 见老树不说话，窦狄有些忐忑，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会死在这里的！刚才听见老树和那些“人”说的话，窦狄就在赌，老树不能离开这里，而那些东西再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事的样子。 看着近在咫尺，巨大又抽象的木质人脸，窦狄语气坚定：“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公主带到你面前。” 这当然是窦狄的鬼话，他根本不知道公主是哪一个，只是从老树的态度来看，他很在乎她们，只是不知道这份在乎能不能让自己也成为他的“孩子”。 半响，老树问：“你想要什么？” “活着。” 树叶沙沙作响，似是有些惊讶窦狄的答案，老树已经活了很久，久到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也感觉不到生命的珍贵。 在岁月的长河中，他孤独的长大，又孤独的老去，那位明媚的少女和善良的母亲就好似烟花一般绚烂，短暂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又悄然消逝。 从鸟儿们的口中，老树已经知道宴会即将开始，如果公主真的离开这个国家，那他就再也见不到那位会给他身上裹上衣服的少女了。 原本缠在身上的藤蔓毫无预兆的松开，窦狄一下摔落在地，他蜷着身体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肋骨断了，左腿之前被石子划伤，伤口被泥污糊住，已经不再流血；身上的衣物被树枝和碎石子划的破破烂烂的，露出下面深浅不一的红痕。 他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接过老树递来的红色果子，看上去和苹果差不多，但颜色更鲜艳，还散发着诱人的果香。 老树：“它会帮助你的。” 公共提示音： 【玩家d触发隐藏任务：礼物】 私人提示音（窦狄）： 【果子有毒。如果国王吃下毒果：可以救下所有人；如果皇后吃下毒果：对玩家没有任何影响；如果公主吃下毒果：玩家可以提前结束游戏；如果玩家吃了毒果：会死】 窦狄揣着毒果，一瘸一拐的走入森林，他追着窦玥而来，如今却一人归。 宴会前一晚，姜析睡着以后，莉莉就偷偷溜了出去。看着床上正在熟睡中的伊莉亚，莉莉倒出玻璃瓶里的食人花。 感受到温暖和流淌的血液，食人花迫不及待的刺进伊莉亚的手臂，它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 “嗯......”伊莉亚不安的皱起眉头，猛的睁开眼睛，还来不及尖叫就被红衣小矮人捂住嘴巴：“唔唔......” 身体被食人花缠住，动弹不得，伊莉亚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融化，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待伊莉亚彻底没有了动静，红衣小矮人就划破她的脊背，竭力忍着想要钻进去的欲望。 莉莉自黑暗中走出，化作一团黑雾钻进伊利亚的身体里，她惊喜的看着自己的新身体。 终于！她终于有属于自己的身体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作为姜析的影子时刻跟在他身边，即便离开也不能离开很长时间，她只能看着她们穿着华丽的裙子、享受着美味的点心。 这些是她从未拥有过的，甚至连沐浴阳光的资格都没有，没有身体她就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清风的吹拂、花儿的清香...... 所以在拥有身体以后，莉莉第一时间就去了厨房，闻着浓郁的香味、看着琳琅满目的点心，她直接用手抓着塞进嘴里。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正在打盹的厨师长猛的睁开眼睛，抄起桌上的菜刀就朝莉莉所在的房间走来。 “就是你偷吃了我的东西？！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莉莉转头看着正朝自己大步走来的厨师长，半张脸上都是油沫和碎肉，有种被打扰了的不爽。 厨师长对莉莉的眼神很不满意，特别是看到桌上一片狼藉的食物时更是怒从心起，举起手中的菜刀就朝莉莉砍来。 莉莉口中呢喃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厨师长的动作忽然慢下来，手中的刀也开始朝向自己，他脸上的肥肉颤抖着：“你......你是那该死的女巫？” “什么叫该死？”莉莉的身体也有些发颤，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厨师长眼中满是愤恨，还带着一丝怪异，要是把女巫做成食物，会是什么味道？ 第77章 邀请 厨师长个子不高，却满身横肉，五官挤在一起，圆滚滚的肚子把衣服撑的鼓鼓的，像极了一只臃肿的老鼠。 相对的，他的力量不愧于这一身的肥肉，在对峙中，莉莉逐渐落了下风。 她单手撑在桌沿上，一个翻身跳上了餐桌，毫无顾忌的踩在食物上，把它们踩得稀烂，然后在厨师长暴怒的眼神下，看准时机跳上他的后背，骑跨在他的肩膀上，双腿紧紧圈住他的脖子，五指攥在一起抓着他的头发，对准他的脖侧咬了下去，撕咬下一大块肉来。 鲜血四溢，莉莉没有吐掉，反而用力嚼了两下，囫囵吞进肚子里，像极了一只疯狂的野兽。 “啊——该死的——” 厨师长吃痛，脸上异常狰狞，面对莉莉的挑衅也红了眼，一把抓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拽，狠狠摔在墙壁上。 久违的疼痛让莉莉忍不住闷哼一声，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又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她怎么会忘了自己现在是人的身体！ 所以看着上半身几乎被血染红的厨师长，莉莉头也不回的跑了，她还没有自以为是到用这副身体和他分个高下。 托莉莉的福，大家从睡梦中惊醒，开门就见一位浑身是血、像球一样的男人高举着菜刀跑的气喘吁吁，还不忘叫嚣着：“该死！我一定要把你剁碎做成肉饼！” 男人“砰”的一声关上门，就听床上赤裸的女人柔声问：“亲爱的，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男人快步上前，把身体蜷缩进被子里紧紧抱着女人：“快睡觉吧！” 听见动静匆匆赶来的塞戈维亚看着这荒唐的一幕，脸上难得有了怒意：“恩斯特，停下！快停下！” 可是恩斯特已经杀红了眼，一双好看的灰绿色眼睛此刻睁得很大瞪得很圆，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莉莉。 一路上，她就像在逗猫一样，存心逗弄自己，他如何能忍？ 莉莉不停下来，恩斯特就一直追，为避免事情继续失控，塞戈维亚也追在后面，可恩斯特哪里听得进去！ 被吵醒的姜析等人已经来到了大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伊莉亚时而躲在柱子后面，时而从窗户翻进翻出，恩斯特费力的爬进来又看见伊莉亚从隔壁的窗子翻出去，气得他直跳脚。 “伊莉亚！你在做什么？”闵咏梅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这个女人一天不惹麻烦就不舒服是吧！ 藏在姜析衣服里面的小稻悄咪咪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又缩回去，默不作声。 看到小稻的动作，姜析有些诧异，平时总说个不停，此刻看到这场景却安静的反常，小声道：“你怎么了？” “那个女人在她的身体里面。”小稻闷闷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小稻很怵莉莉，背地里都用“那个女人”来代替。 “莉莉？”姜析抬头看着玩的正开心的伊莉亚，那是莉莉？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莉莉不见了，和她一起不见的还有口袋里的玻璃瓶。 “我的天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丽莎白看着墙壁、走廊、柱子以及楼梯扶手上被菜刀砍出的一道道深凹口子，心下一紧：“恩斯特，快停下！要是吵醒了国王，他会生气的！” 出乎意料的是，恩斯特正欲挥下的动作一顿，眼中有不甘也有忌惮，最后只是恶狠狠的瞪了莉莉一眼，一言不发的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众多贵妇一下围了上去，质问塞戈维亚和伊丽莎白，怎么能让这种疯子留在这里！ 经过这一折腾，大家睡意全无。 莫里站在人群外，看见姜析时脸上有不加掩饰的惊讶，麦卡和闵咏梅见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身侧的秦洛上前一步挡住他们意味不明的眼神：“我......我们要回去了吗？” 姜析只是看了一眼秦洛，率先踏上楼梯：“走吧。” 只是他们前脚刚进房间，闵咏梅他们就跟上来了，同行的还有莉莉，她的半张脸还留有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前胸有大片的红色潮湿，衣袖上也散落着不少红色。 闵咏梅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胡兰，转头看着姜析：“我知道公主是谁，你可以用信息来交换。” 莉莉自进入房间以后，就自顾自的左看看右闻闻，上摸摸下跳跳，对什么都好奇的模样。 闵咏梅下意识蹙起眉毛，不知道这女人又发什么疯！思来想去应该是那半颗心脏对她有了影响，也就没有多想。 姜析挑了挑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全员任务。” 也就是说，只要玩家中有一个人知道公主是谁即可，毕竟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闵咏梅有些意外的看着姜析，大多玩家都希望自己掌握的信息越多越好，更何况：“你不是要为公主作画吗？不知道公主是谁的话你怎么画？” 循着姜析的视线，闵咏梅这才注意到角落里一副被黑布遮起来的画，露出的一角是一片白色的玫瑰花，他画的是谁？是那两位公主中的其中一位吗？那还真是可惜了，本来还以为姜析挺聪明的，没想到只是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 当窗外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张乐乐和沈心怡也到了，同行的还有伊丽莎白，她不似之前遇见的那般随和，脸上虽在笑，可眼睛里满是不安和惊惶，她在害怕什么？ 伊丽莎白径直看向姜析：“公主的画像好了吗？” 张乐乐刚想说话就被伊丽莎白打断：“您只需要告诉我好还是没有好。” 姜析给了张乐乐和沈心怡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到角落里揭掉画上的黑布，递给伊丽莎白，上面画的是伊莉亚，亚瑟告诉他，公主的心脏在谁身上，谁就会代替公主活下去。 根据系统的提示，吃了心脏的人是闵咏梅和伊莉亚，姜析也因此画了两幅画，只是刚刚才确定是她。 相比起闵咏梅，伊莉亚身上的味道更清新浓厚，像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姜析从来没有在人的身上闻见过这么美好的味道。 当然，仔细分辨的话还是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腥甜，这是莉莉的味道。和她形影不离的这段时间里，姜析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甚至觉得自己身上也开始散发出这种味道。 伊丽莎白满意的看着画，朝姜析鞠了一躬：“您辛苦了，姜先生，宴会将在下午一点开始，晚上在主楼有舞会，到时请大家准时参加。” 第78章 舞会 这是几天来众位玩家第一次见到国王，约莫四十五六的年纪，脸上可见岁月雕琢的痕迹，但身形依旧挺拔；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袍，腰间系了一根红色的腰带，披着一件红色的罩衫，头戴金冠，兴致昂扬的庆祝着这一天的到来。 好似这一刻，他只是一位希望女儿能得到幸福的父亲。 皇后身着一袭华贵精致的宝蓝色裙装立于国王身侧，默然不语。 和故事里一样，皇后并不是白雪公主的亲生母亲，在上一任皇后病逝以后，国王在一次出行中途经某个农场，对她一见钟情。 只是根据这几天的所见所闻，皇后和国王之间并不似想象中那般和睦，但皇后却是真心喜欢白雪，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看到人群外的秦洛朝自己挥了挥手，姜析看向身旁的沈心怡和张乐乐：“我们走吧。” 姜析走在前面，从激动兴奋的百姓中穿过，他们眼神狂热，带着些许癫狂，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叫吼着：“国王万岁！国王万岁！” 张乐乐看着自己被踩得纵横交错的鞋面：“他们是不是疯了？！” 确实有些奇怪，而这疯狂的源头，是国王。 秦洛是乐手，早早就去排练了，他假模假样的吹着小号，心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指挥官早已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却在秦洛提出退出时拒绝了。 究其原因，他会不会根本不重要，他往那里一坐，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样子，引得不少年轻姑娘频频看过来。 秦洛游离的眼神在看见姜析出现在门口时亮了起来，他上身是一件白色翻领燕尾服衬衫，搭配同色系的蝴蝶结领结，外加一件黑色的长礼服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燕尾服和同色系的粗跟皮鞋。 他身形本就高挑，如今更是如松似竹，脸上没有表情时，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郁矜贵，不少人的视线都朝他看来，更是有年轻姑娘上前搭讪，被拒绝两次后便再也没有人上前来了。 张乐乐身着一袭鹅黄色的齐胸长裙，露出胸前大片雪白，手臂上系着同色系的臂环，后腰有一个巨大的蝴蝶结，俏皮可爱；沈心怡身着一袭青绿色的披肩系带裙，清新贵雅，黑色的长发挽在脑后，平添慵懒恣意。 伊丽莎白自角落里走出来：“请随我来。” 与闵咏梅等人汇合以后，伊丽莎白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你们知道公主是谁了吗？” 闵咏梅下意识朝姜析看了一眼，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无端有些烦躁：“是伊莉亚，她就是新的公主。” 系统提示音： 【玩家d完成全员任务：白雪公主，任务进度：100%】 与此同时，乐声响起，侍者开始往返于各个贵族之间，瓜果点心、茶水酒品应接不暇，人们也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绽开的裙摆绚丽夺目，好似一朵朵高贵夺目的花朵。 舞会正式开始！ 不少年轻姑娘时不时瞥向姜析，窃窃私语，笑语嫣然，却没有一人上前搭讪，许是之前姜析拒绝的太过干脆，以至于让人望而却步，再者姜析看上去也没有想要跳舞的意思。 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青年款款走到张乐乐身前，微微躬身，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悬于空中五指摊开，做出邀请的姿势：“亲爱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幸邀您共舞一曲？” 张乐乐有些意外，局促的看着沈心怡，俩人又齐刷刷的看向姜析。 对上她们的视线，姜析有些不解，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看着张乐乐脸上的希冀和期待，姜析：“你想去的话就去。” 毕竟机会难得，得到肯定后，张乐乐才松开沈心怡，搭上青年的手，进了舞池。 姜析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沈心怡在他身边坐下，在拒绝了一位少年的邀约后，视线紧紧追随着舞池中的张乐乐，她看起来很开心。 莫里见状在姜析身侧站定：“之前的事谢谢你。” 姜析兴致不高，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你不用放在心上。” 救他本就是无心之举，可莫里却上了心：“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倒不是莫里想借此机会和姜析拉近关系，而是他心里明白要是没有姜析，他真的会死在那里。当时皇后奄奄一息，两个小怪物也是强撑着一口气，地上数不尽的白骨将会是他最后的归宿。 他也感觉到姜析确实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正因此莫里心里越发在意，这些年他学到一句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再者他感觉姜析与之前遇到的人很不一样，兴许可以成为朋友，他喜欢交朋友。 见莫里回来，闵咏梅问：“怎么样？” 莫里摇了摇头，闵咏梅却皱起了眉头，这个年轻人......究竟在想什么？ 两刻钟后，张乐乐蹦蹦跳跳着回来，随手端起桌上的果酒，却被沈心怡抓住手腕，并用一杯果汁替代了果酒。 张乐乐闷闷不乐的看着那杯颜色橙红的果酒：“就喝一点点。” 语毕，沈心怡又把果汁往她手里推了推，意思不言而喻，张乐乐这才不情不愿的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果汁，随后和沈心怡挤在一个椅子上：“你们猜猜我都打听到了什么？” 见姜析和沈心怡都齐齐看向自己，张乐乐才清了清嗓子：“这生日宴也是公主的成人礼，听说国王将在这些人中挑选一位，把公主嫁出去。” 说完，张乐乐指了指不远处一位扎着金色小辫的青年：“他是妈宝，他妈让他娶公主，他就来了；他的国家很穷，希望能娶到公主得到一些帮助，但希望不大；他......嗯......有一些难以启齿的小癖好；他已经有好几位情人了，听说还有了孩子......” 沈心怡听得目瞪口呆，有些不可思议：“她们居然和你说这些？” “这是我应得的。”张乐乐有些骄傲：“我也和她们说了一些我们国家的事情。” 毕竟黑头发黑眼睛的人实在夺人眼球，再者张乐乐说的那些事简直闻所未闻，要不是她找借口离开，恐怕在场的男士连底裤都要被扒光了。 “啪啪——”塞戈维亚拍了两下手掌，乐声停止。 国王位于二楼：“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衷心的感谢大家来参加白雪的成人礼，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日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伊莉亚”从一众贵妇中挤出来，只见她身上珠光宝气，脖颈上的项链更是层层交叠，十指上都是颜色、大小各不相同的戒指。 国王的脸一下就黑了，下一秒又扯出一个笑脸：“哈哈，白雪又调皮了。” 姜析位于角落，从这个位置看去正好看见国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皇后，眼神凌厉，带着怒气。 “你们现在就过去，小心一些。”姜析压低声音对沈心怡说，这国王有些不对劲，临了又补充一句：“尽量不要和国王遇上，离他远一些。” 沈心怡没有问为什么计划提前了，只是拉着张乐乐慢慢朝皇后靠近。 第79章 真正的国王 “伊莉亚”双手撑在二楼的围栏上，好奇的往下张望：“父亲，你为我选了谁家的俊俏绅士？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了！” 这大胆的发言逗得不少贵妇掩唇轻笑，这公主倒是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 国王一把抓住“伊莉亚”的手腕，把她往身后推：“今天也是白雪的订婚宴，让我们举杯为此庆祝吧！” 他笑着饮下杯中的酒，手上却逐渐用力，转头看着“伊莉亚”，声音压的很低，咬牙切齿般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给我滚回你的房间！” 殊不知眼前的人虽有白雪公主的心脏，却没有她的乖顺。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刺痛，“伊莉亚”试着挣扎却挣脱不开，毫不犹豫的握紧拳头，带着坚硬宝石的戒指狠狠打在国王的小腹上：“我要跳舞！” 谁也没有想到平时听话文静的公主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国王倏地松开手，弯着腰捂着肚子，表情狰狞，看她翩翩进入舞池，眼里酝酿着新的风暴。 “啪——” “你就是这样教她的？！” 听着前方传来的动静，沈心怡急忙去拉张乐乐的手臂，俩人躲在拐角处，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皇后的脑袋歪向一边，发丝也有些乱了，她没有哭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承受着国王的怒火和羞辱，好似一尊破碎的瓷娃娃。 国王捏住皇后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我带你回来不是为了看你跟木头似的杵在那里，要是这次的事情出了意外，我就把你扔到猪圈去！” 看着皇后几乎没有变化的眼睛，国王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每次看见你这张脸，我就会生出想把你压在身下的冲动！也就只有在床上，这张脸才会变得鲜活生动！对！没错！就是这个表情！想要吃了我的表情！哈哈哈......” 他的指腹摩挲着皇后鲜红的嘴唇：“今天晚上到我房间来。” 等国王离开，沈心怡和张乐乐又等了一会儿才走出去，看见她脸上鲜明的五指印也只当做不知，虽然不知道后面国王说了什么，但是皇后的脸色明显惨白了许多。 要是没有看见这一幕，她们还真的以为国王是一位受百姓爱戴的君王，也是一位好父亲，难怪姜析警告她们离国王远一些，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沈心怡垂下眼帘：“亚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同一时间，姜析看到侍者打扮的窦狄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径直朝国王走去，途中避开了其他人伸来的手。 原本愤怒的情绪缓和不少，看着穿梭在人群中的“伊莉亚”，国王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他可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即将要嫁的人，只要他们顺利完成婚礼，他就可以得到对方送来的美人和珠宝，以及几十年不等的和平协议。 许是上天的眷顾，他的每一位孩子都出落的亭亭玉立，之前的孩子也被他以同样的方式“嫁”出去了。 唯一可惜的是，皇后多年不孕，不过也没有关系，再过几年，情人生的孩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想到这儿，国王随手拿起一块切好的水果咬了一口，清脆甘甜，意外的合胃口：“这是什么？” “苹果。” 窦狄属实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只见国王吃了一块又一块，却还是不见反应。他有些急了，这不是立即发作的吗？难不成是慢效毒药？亦或者是需要全部吃完？ 国王忽然想到了什么，头也不回的对塞戈维亚说：“对了，你去把那幅画拿过来。” 窦狄就站在国王身侧，却始终没有再等到他吃东西。 当塞戈维亚把画放在桌子上时，立即就有人围聚上来，画上的伊莉亚置身于一片洁白的玫瑰花中，干净圣洁，让人移不开眼睛。 “哇哦！这简直太棒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哪位画师所作？我可以和他见一面吗？” 闻言，国王朝塞戈维亚看了一眼，后者会意朝楼下走去。见到姜析时，他正斜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扶手，闭眼假寐，好似一幅画一样。 “姜先生，国王召见。” 塞戈维亚站在姜析的斜侧边，看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有过些许迷茫，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是我的荣幸。”姜析站起身来，掸了掸有些褶皱的衣服，跟着塞戈维亚上了楼。 国王亲昵的虚揽着姜析的腰：“这就是我找到的画师，是从很远的一个国家过来的，作画的方式和技巧也是前所未见。” 听国王这么一说，其余人也好奇的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着什么，一副热闹和睦的景象。 期间，窦狄就像一位忠心的骑士一样站在距离国王不远的地方，却冷不丁被一位满脸惊慌的年轻侍者撞到，他眼疾手快的护住盘子，但是对方手中的杯子却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动静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国王被扰了兴致，脸上镀上一层不悦，他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窦狄，又看了看地上不断求饶的年轻侍者，抬脚踹在他的肩膀，大步走到门边抽出士兵的长剑朝他的心脏刺了过去。 “噗呲——”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在乐声的掩盖下并不清晰，鲜血自年轻侍者口中涌出，他呜咽几下就没有了动静。 始作俑者却好似没事人一般扔掉手中的长剑，把沾染了鲜血的白色手帕扔在年轻侍者身上：“真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塞戈维亚见怪不怪，让人拖走地上的尸体，快速清理完地上的水渍和血液，熟练的好像只是丢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垃圾。 其他人也好似没事人一样，笑意盈盈的看着姜析，表达着自己的钦佩，更有人邀请姜析到自己的国家，为自己作一幅画。 姜析笑着应下，反正游戏结束他们也不会再见面，心里只希望张乐乐和沈心怡能顺利把皇后送出去。要是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转头见，瞥见地上蜿蜒曲折的深色痕迹，好似在嘲笑平静繁华下的狰狞。 第80章 请好好的保护他 矮个子士兵拦下载着皇后等人的马车，他看着驾车的沈心怡有些奇怪，怎么是女性在驾车？还是一位少女。 “里面是什么人？你们要去哪里？” 沈心怡不慌不忙的说出准备好的理由：“里面是我的母亲和姐姐，姐姐在宴会上吃错了东西，腹痛难忍，要去城中见一位相识的医生。” 矮个士兵疑惑：“给约尔医生看过了吗？” 沈心怡心下一紧，面上却不显：“他喝醉了，没有办法做出诊断。” 短发士兵走到马车旁，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少女歪斜着身体靠在女人身上，她斜侧着身子，只能看见白皙的脖颈和模糊的脸部轮廓。 在他转身的瞬间又觉得那轮廓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脑中忽然闪过高高的城墙上，一位端庄优雅的女人站在国王身侧。 那天他去得晚了，位置有些偏，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他猛的拉开车门，抓住女人的手臂试图把她拽下马车：“国王说今天晚上一定要仔细检查每一位离开城堡的人，原以为是公主，没想到会是您，皇后，国王一直有禁令，要是发现您试图离开城堡，一定要把您抓回去。” 张乐乐紧紧抱住皇后的腰才不至于让她摔下马车。 矮个士兵也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长剑作势要砍沈心怡，还好她早有准备，抓起身旁的辣椒粉扬了出去，又跳下马车，挥动手中的马鞭朝短发士兵身上抽去。 顷刻间，士兵的手臂上就多了一道鲜红的鞭痕，当沈心怡第二次挥动鞭子的时候，士兵抓住鞭子一个用力就将沈心怡拉了过来，她还来不及放手就被士兵捏住了手臂。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矮个士兵惨叫不止，红着眼睛，眼泪哗哗的流，只能依稀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他举着剑跌跌撞撞的朝轮廓靠近，长剑擦着短发士兵的身体砍在马车上。 “你看准一些！”短发士兵被吓够呛。 张乐乐也借此机会一脚踹在短发士兵的小腹上，拉着皇后往另外一边下去，只是当她绕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矮个子士兵举着剑朝沈心怡砍去。 她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冲上去狠狠撞在士兵身上，俩人一齐摔倒在地。 张乐乐第一次这么害怕，她差点就要失去她了！ 她跨坐在士兵身上，双手交叠捂住他的嘴巴和鼻子，即便他的眼睛看不见，可是身体上的差异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捏住张乐乐的手臂，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可是张乐乐非但没有放开，反而越发用力。 窒息感袭来，矮个士兵的脸都有些涨红，他抓着张乐乐的手倏地用力，把她甩在地上。 “唔——” 疼痛让张乐乐忍不住闷哼出声，她看着矮个士兵不断咳嗽，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却在想，不应该捂他的，应该掐住他的脖子。 短发士兵见状掐住沈心怡的脖子，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提起来，原本还想着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带回去找国王讨赏，如今看来带尸体回去也是一样的，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皇后已经捡起了地上的长剑。 “噗呲——” 剑尖贯穿了士兵的腹部，他手上逐渐脱力，沈心怡也终于得以解脱。 皇后拔出剑，士兵软软的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小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她不是最善良、连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的人吗？怎么会杀人？ 大家都知道皇后会魔法，可以治愈伤痛、愈合伤口，国王也因此招揽了不少好名声，在他的鼓动下，他们也不愿意让皇后离开，即便知道她是被挟持来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皇后拔出剑，提起沾了鲜血的裙摆，朝不远处手脚并用往后退的矮个子士兵走去。 “不要——我只是听命行事——求你放过我吧——啊——” 殷红的血自他身下蔓延开来，沈心怡这才缓过神来扶起张乐乐，再看见她手臂上深浅不一的抓痕时心中一阵抽痛：“乐乐。”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乐乐的视线才从矮个子士兵的尸体上移开，眼睛逐渐有了焦点。她上下打量着沈心怡，在确定她没有事后，四肢仿佛被抽光了力气似的，要不是沈心怡扶着，她恐怕早就跌坐在地上了。 皇后看着一脸恍惚的张乐乐和惊惶未定的沈心怡，轻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这次是皇后驾车。 也因为她们选择的城门是最偏僻的一个，而大多数人也因为宴会躲到别处喝酒去了，等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寻不到她们的踪迹了。 月光寒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撒在路上，好似镀上一层白霜。 路边停着一辆马车，亚瑟揽着皇后腰肢的手微微用力，看着狼狈不安的张乐乐和沈心怡，弓腰行了一礼：“谢谢你们。”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莹白尖锐的牙齿递给俩人：“这是狼的牙齿。” 见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拘谨、局促，皇后拉起俩人的手置于自己的掌心，右手覆在上面：“它会保护你们的。” 手心有些发热，一股暖意似涓涓细流流经四肢百骸，沈心怡脖子上的掐痕也慢慢消失不见，张乐乐手臂上的抓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张乐乐看着沈心怡修长白皙的脖颈，忍不住惊叹：“哇——好神奇啊——这是魔法吗？” 看她瞪大了的眼睛，皇后脸上也有了笑意：“这是从我妈妈那里继承到的一些小魔法，只能治愈一些病痛伤口。” 等俩人再看时，手心里的狼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手腕上多了一个形似狼牙的白色印记。 “你们真的很勇敢。”皇后看着俩人澄净的眼睛：“我们是为了守护我们所爱的人才存在的。” 私人提示音（张乐乐\/沈心怡）： 【玩家m\/玩家m得到皇后的祝福，奖励20积分】 临走前，皇后告诉她们：“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魔法就会失效，你们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用多久，黑暗就会吞噬这里。” 公共提示音： 【玩家m\/玩家m完成特殊任务：眷侣，任务进度：100%】 听到系统的提示，姜析兀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眨眼的功夫，外面就黑沉的可怕，天空好似一块黑色的幕布，遮住了所有的光亮，建筑、草木以及周围的一切也仿佛掉入浓稠的墨汁中，消失不见。 “滋——滋——” “啊——” “公主呢？” “公主不见了！” 头顶的吊灯忽明忽暗，不少贵妇被吓的惊声尖叫，等伸手去抓时，却没有摸到应该站在自己身侧的公主。 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国王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声音也有些暗哑晦涩：“皇后呢？” 没有人回答，国王忽然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抓起桌上的餐刀捅向距离最近的一位男人，他跨坐在男人身上，剖开他的胸膛，取出那颗血淋淋甚至还在跳动着的心脏，啃咬着。 “滋——滋——” 明暗交替间，国王满脸鲜血跪坐在尸体旁，巨大的玻璃窗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红手印，有什么东西要进来了！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国王大叫着，挥舞着手中滴着鲜血的餐刀，脚步有些踉跄。 大家惊叫着四散而逃，来不及下楼的人被国王割断喉咙剖了心，他咬了一口又丢掉：“不对！不是这个！” 他倏地转头看着姜析：“你是不是也在盼着我死？不会的！我不会死的！把你的心脏给我！” 姜析脊背紧贴着墙壁，忽听下面尖叫连连，依稀可见门外围聚着不少衣衫褴褛的人，他们眼神空荡，身上血迹斑斑，唯一相同的是胸口处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人们缩做一团，有人撞开层层叠叠的怪物，试图跑出去，可是没过多久就听见他凄厉的惨叫声从黑暗中传来。 士兵举着长剑，战战兢兢的守着大门，可是抵不住那些怪物步步逼近，稍有不慎就会被拖走。 姜析瞥了一眼楼梯，上面挤满了面色惨白的贵族，他们因为害怕怪物不敢下去，又因为忌惮国王不敢上来，一时间进退两难。 见姜析无视自己，国王觉得被轻视了，猛的扑过去，手中的银色餐刀径直朝他的胸口刺去：“该死！你们都该死！我才是这个国家的王！” 姜析急忙往旁边躲了躲，抄起手边的椅子抡出去。 椅子砸在国王下意识抵挡的手臂上，餐刀掉落在地上，鲜血沿着手指滴落到地上，可是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恶狠狠的看着姜析。 “你们还站着做什么？给我杀了他！把他的心脏剖出来喂狗！” 周围的几名士兵一下围聚上来，处处下了狠手，姜析不断躲闪，夺过其中一名士兵的长剑，用以防守。 姜析虽然没有下死手，可是看着地上惨叫不断，多次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做不到的士兵，其余人也不敢贸然上前。 与此同时，秦洛挤过人群，把绳子在手上绕了两圈，从后面勒住士兵的脖子，把他往后拖的同时不断收力，直到他脸色涨红、翻着白眼失去了意识。 国王不满的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再看着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的士兵更是气急：“废物！给我杀了他们！不然我就挖了你们的心脏！” 士兵看看怒气冲冲的国王，又看看跃跃欲试的秦洛，最后看向一脸没事人一样的姜析面面相觑，挪着脚步往前，却没有人真正往前走。 窦狄趁机锁住国王的脖子，挟持着他往后退，只是没有想到他力气大的出奇，仅仅一个肘击就感觉肋骨断了似的。 窦狄咬牙看向距离最近的秦洛：“过来帮忙，把他的手绑住。” 事出突然，秦洛反应过来急忙用绳子在国王的手臂上七缠八绕，身上却被踹了几脚。 窦狄看向姜析：“把那东西给他吃下去！” 顺着窦狄的视线，姜析看见摆放在角落里的“苹果”，现在也不是询问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姜析举着长剑逼退已经有了退意的士兵，抓起一块就朝国王嘴里塞。 窦狄手臂用力勒紧国王的脖子迫使他张开嘴巴：“继续。” 直至一盘下肚，窦狄和秦洛才放开国王，看着他跪坐在地上生理性的呕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须臾，国王的头发像褪色一般变的雪白，身体也迅速衰弱，老态尽显。 “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看着皱皱巴巴的皮肤贴在枯柴一样的骨头上，国王难以接受，他往前爬着去拽姜析的裤腿，却扑了个空：“你给我吃了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颤颤巍巍的摸着自己沟壑一般的脸颊，扶着墙壁站起来推开前方的门，刚走出不远却遇见躲在走廊上的麦卡。 舞会开始后不久，麦卡就借口离开独自在城堡里溜达，却撞见国王羞辱皇后，也任由张乐乐和沈心怡带走皇后。 虽有些惊诧，但她还是根据国王头上的金冠认出了他。 麦卡抡起手中被裙子包裹着的石头狠狠砸向怪物的脑袋，跃下隔墙朝国王靠近，待近了就抬脚踹在他的腿上。 麦卡最恨这种人面兽心的人，特别是男人。 要是以前，这一脚都伤不到国王的皮毛，可如今却感到一阵剧痛，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他的脑袋磕在地上，霎时间鲜血横流。 周围的怪物却齐齐转过身体，像是找到了目标，朝着国王涌来。 麦卡急忙退到一旁，看着孱弱枯朽的国王被怪物吞没，嘶哑破碎的惨叫声也逐渐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这时，一道黑影快速冲向姜析脚下，和阴影融为一体。 窦狄率先转身离开，看见站在门口的闵咏梅和莫里，一言不发的越过他们往下走。 空气中满是浓厚的血腥味，还有怪物身上的腐臭；没有干涸的血液汇聚在一起，像溪流一样源源不断的从楼梯上往下流淌。 窦狄小心翼翼的跨过他们的残肢断臂，墙壁上是一个个鲜红的血手印，偶有怪物还在啃食尸体，看见窦狄也不避不躲，只有啃咬骨头时发出的“咔擦”声回荡在血色的大厅里。 “呼——”窦狄长舒了一口气，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 抬头看，天边可见鱼肚白，太阳要升起来了。 公共提示音： 【恭喜各位玩家通过游戏：白雪公主的生日宴】 【游戏结算中......】 【游戏结算完成】 【游戏等级：c，游戏时长：96小时，游戏存活率：55.55%】 【玩家积分结算中......】 私人提示音（姜析）： 【现有积分：135，本局任务积分：110，奖励积分：120，现有积分：365】 【游戏积分结算完成，是否查看积分明细？】 “查看。” 【全员任务：白雪公主：30；消失的心脏：30；隐藏任务：礼物：50】 【奖励积分：你是谁：20；眷侣：100】 游戏大厅。 柯宇面色羞愧，自责的看着姜析：“对不起......我没有帮到什么忙......” 因为伤的太重，柯宇没能同张乐乐和沈心怡一起赶到姜析身边，他不知道城堡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确实没有帮到大家什么。 此话一出，张乐乐和沈心怡相视一眼看向姜析。 “她们现在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当时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到。你救了她们，你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而不是自责。” 说到这儿，姜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们知道，生命只有一次，他很珍贵。以后在游戏中，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安全，我希望你们能这么做。” 柯宇有些诧异的看着姜析，他知道生命的珍贵，可是在团队中，是以团队的利益为前提的。至少在他以往的认知中是这样的，为了任务献出生命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犹豫的事情。 张乐乐和沈心怡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姜析，只有秦洛若有所思的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 姜析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张乐乐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有秦洛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的看着姜析：“我......我的生命也很珍贵吗？” 此话一出，几人齐刷刷看向秦洛，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其中只有姜析知道一些秦洛的情况，可是听到他这么问，心脏还是抽痛了一下，他回看着秦洛黑亮的眼睛，就像在看着从前的自己： “你的生命很珍贵，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所以请好好的保护他。” 第81章 福利院 “欢迎回来。” 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姜析等人，陈百灵放下手中的资料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欣喜。 廖宁还没有回来，局里也有些冷清，陈百灵说大家都去游戏池了，柏嘉驿把有使用权的游戏池都开放了，说要从中选出几名有潜力的玩家。 团队竞技并没有规定人数，根据当局游戏额容纳的玩家而定，上限是12人。 说起来，自廖宁进入游戏到现在已经过去了6天，不免让人有些担心。正常情况下单次游戏一般不会超过7天，但是也有例外，至今为止人们所知的最长游戏时间是26天。 只是如今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大家脸上的疲惫，陈百灵让她们回去休息，在极度紧张的环境中待久了，此刻一放松下来就感觉身上的精神气都被抽空了，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临走前，姜析瞥了一眼桌上层层叠叠的照片，上面是年龄不等的幼儿和少年，最小的不过五六岁，最大的不超过十六岁。 “他们的父母进入游戏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邻居或者是过路的人就把他们的情况报了上来。”见姜析的视线没有从上面移开，陈百灵接着道：“他们现在都被安置在福利院中。” 姜析从中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位七八岁的男孩子，瘦瘦的，肤色有些深，却笑的灿烂，露出几个白亮的牙齿，只是左下角被红色的记号笔画了一个圆圈。 陈百灵看清他手中的照片，认出了那是轩轩，心情也有些低落：“这是......进入游戏后没有回来的孩子。” 姜析抬头看向陈百灵，却对上她怜惜又悲悯的眼睛，心脏莫名的收紧：“进入游戏时，最小的孩子是几岁？” “五岁。”见姜析久久不语，陈百灵问：“你想去看看他们吗？那些孩子。” 姜析一怔，没有想到陈百灵会这么问，其实他并不喜欢小孩子，可是嘴上却说：“你方便吗？” “方便，我本来就是要过去的。”陈百灵边说边整理桌上的资料，并肩往外走，却在门口看见秦洛。 姜析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洛看了一眼姜析身旁的陈百灵，又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我在等你。” 还不待姜析问出口，秦洛又道：“你们要去哪里？” 对于秦洛，陈百灵并没有太多印象，见他和姜析一起回来，想来是熟稔的人，也就没有随意接话。 姜析：“我们要去福利院。” 秦洛满眼期待的问：“我可以去吗？” 见陈百灵没有拒绝的意思，姜析才道：“走吧。” 安心福利院。 入眼皆是满院子乱跑嬉戏的小孩子，正在扫地的妇人被她们撞了一下，还要叮嘱她们慢点跑；围栏上、树上、花坛边挂满了各色图案的被子，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树荫下，一排平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炸油声，蓝灰色的烟从笔直的烟囱里直冲云霄...... 角落里，稍大一些的孩子手里端着一个瓷白的小碗，一手举着盛满米饭的勺子轻声细语的哄着秋千上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再吃一点，还剩这么多呢！要是被安老师知道又要挨骂了。” 却见小女孩一脸倔强的别过脸，不想吃的意愿很强烈。 大孩子见状把勺子往碗里一放：“下午肚子饿了不要来找我。” 说完就气呼呼的离开了，小女孩坐在秋千上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又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陈百灵正在给一位小女孩扎小辫子，忽听厨房有人站在门边大声喊：“灵灵，过来帮我弄一下这个，我搞不明白。” 声音带着焦急，陈百灵拉过姜析的手捏住小女孩的头发，把皮筋往他手里一塞就跑远了：“来了。” 看着手中的小熊皮筋和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姜析难得的有些无措，他的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的捏住头发，试图把它绑成左边小辫子的模样，成果却歪歪扭扭、松松散散、一高一低。 小女孩抬手摸了一下，看了姜析一眼，迈着腿跑开了。 天空很蓝，仿佛一面澄净的镜子，干净清透；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小孩子们三两成群，挖花坛里的土、躺在地上滚来滚去、你追我赶，好不热闹，这才是原本的模样。 可是一想到每位孩子的背后都是无家可归，大家的心上就蒙上一层阴霾。 俩人一前一后穿过院子来到檐廊下，姜析转身看着时不时瞥向自己的秦洛：“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秦洛试探着问：“下次游戏你可以带上我吗？” 半响，姜析还是问：“为什么？” 相比秦洛的促狭，姜析的态度和从前一样，只是在面对秦洛时，心里时常会觉得怪异，毕竟眼前的少年曾对自己告白过，不可能做到和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洛的耳廓悄然染上一层红晕，支支吾吾的看着自己。 见此，姜析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他在廊下的木头长椅上坐下：“你不应该这样，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才这么做，我希望你能为了自己这么做。” 姜析向来忠于自己，不喜欢委屈自己，也不想传达错误的信息给对方，只是对上秦洛干净澄亮的眼睛，他措了措辞：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半年，一年，两年......也许会更久，久到我们死去的时候还没有结束，在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日子里，我不愿意看到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你应该去做你喜欢、擅长的事情，而不是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秦洛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姜析和其他人不一样，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诉自己可以凭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他只是卑怯自己不够好，没有与他并肩同行的能力。 这时，又见之前扎辫子的那小姑娘身后拉着一位比她小一些的小女孩跑过来，拉着姜析的手说：“哥哥，扎头发。” 再一次看见她脑袋上不伦不类的辫子，姜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确定还要他扎吗？这个样子还不如不扎！ 想到这儿，姜析转头看着秦洛。 对上姜析带着求助意味的眼睛，秦洛有些局促的看着小女孩：“我给你扎好不好？” 小女孩闻言只是仰头看了一眼秦洛就将身旁的同伴往前推了推。 秦洛也没有扎过头发，只是学着她们之前的动作，笨拙的把头发捏做一束，手忙脚乱的缠上皮筋，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样子，至少比姜析扎的顺眼多了。 小女孩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圆圆的黑黑的，像墨色的珍珠，她伸出手在姜析身边摸了摸，没有碰到他的衣服：“哥哥，你身上为什么也有花呀？” 陈百灵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小女孩这么说，不过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小孩子嘛，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 她一手拉着一位小女孩，看向姜析和秦洛：“走吧，饭已经做好了。” 即便是正午，房间里也有些昏暗，繁茂的树荫遮住了烈日的炙热也挡住了光亮，一个个粗大的圆柱形不锈钢桶排列整齐，散发着腾腾热气和香味，小孩子们一人一个塑料小碗和勺子有序的排队等待着。 “哥哥......我要哥哥......”门口有一位留着短发的小女孩在哭闹，眼睛肿了、声音哑了也没有停下来，只是一直在叫“哥哥”。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陈百灵心中一紧，捏着筷子的手也紧了紧：“她的哥哥......一个星期前进了游戏再也没有回来。” 大多时候她们会想办法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是不是每次都奏效，她一旦想找哥哥了，哭起来时就没完没了，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是哭着睡着的。 安老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故作平常的岔开：“你们多吃点，这些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可甜了。” 下午，不少志愿者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了，都是孩子们需要的：衣服、肉类、瓜果、画笔、故事书...... 看见他们，孩子们一下就簇拥上来，亲昵的叫着哥哥姐姐，叔叔阿姨...... 也就是这时，姜析接到沈心怡从医院打来的电话。 从游戏管理局离开以后，张乐乐就说自己有些不舒服，一回到家就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直到饭做好了还是不见张乐乐，叫了许久也不见反应，沈心怡这才意识到不对，急忙来了医院。 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沈心怡脸色苍白直直看着病床上好似睡着了一样的张乐乐，直到看见姜析和秦洛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睛里倏地蓄满了眼泪，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张乐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漫步在长满各色鲜花的园中，被花香和蝴蝶环绕，春色满园。 可是无论时间如何流逝，这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她开始好奇外面的世界，穿过长满荆棘的狭长小径，一株株橙黄的向日葵赫然印入眼帘，一只白色的蝴蝶停在她手上：“不要继续往前了，那里很危险。” 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黄色花海，张乐乐：“可是有人在前面等我，如果我在这里停下来就见不到她了。” 蝴蝶疑惑：“她是谁？” 张乐乐摇头：“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不知道，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应该这样做。” “那是魔鬼的声音，不要听她的，我们回去吧，花园很安全。” “你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停下来。” 说罢，张乐乐撕下裙边擦了擦被荆棘划破流血的伤口，继续往前。 隔壁床的银发老太太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看着张乐乐道：“这个小囡可惜喽。” 另一位带着颈托的年轻女人接话：“可惜什么？” 老太太有些唏嘘：“我老伴也是这样，睡下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年轻女人不以为意：“这和那姑娘有什么关系？” “他从游戏里出来就说身体不舒服，任我怎么喊都没有反应，医院也检查不出有什么问题。”说到这儿，老太太抬眼看了年轻女人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头身体好得很。” 年轻女人织毛衣的手停了下来：“然后呢？” 老太太翻了一个身：“死喽。” 话音刚落，就见张乐乐倏地坐直了身体，双眼没有焦距，面向姜析所在的位置，用不同于以往的尖锐高亢的声调道： “吉时已到——” 楔子 “三爷爷？” “哎......欢欢啊，你睡了吗？” “还没有，正准备睡，三爷爷，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每天下了班就回家做饭，每次都能吃两大碗，身体结实着呢！三爷爷，你的腿怎么样了？上次我带回去的药有用吗？” “有用有用，这两天下雨我贴了膏药，舒服多了，还能到处走！” “那就好，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带一些。” “让你挂念了。” “三爷爷说的什么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 “欢欢啊，你这两天回来一趟吧，有些事情早应该告诉你的......” “三爷爷，什么事啊？” “嗯......等你回来再说......和你父母有关......” “我爸妈？三爷爷，到底是什么事啊？您现在告诉我吧。” “这件事你撒娇也没有用，等你回来了才能说。” 挂了电话，陈欢歌看向身旁正看着自己的张恒：“你要跟我回去吗？” 张恒撇过头掖了掖被子：“那我是以什么身份陪你回去？” “同学？朋友？男闺......” 陈欢歌还没有说完，就被张恒翻身压在身下，声音低沉：“你再好好想想。” 四目相对，陈欢歌的心像是装满了蜜糖的罐子，甜得发腻。这段时间她也生出了想要回家一趟的想法，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和张恒说就接到三爷爷的电话。 只是一想到三爷爷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还提到已经逝去的双亲，陈欢歌就觉得奇怪，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在他们去世九年以后才让自己知道的？ “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走神！陈欢歌，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张恒说完就去挠陈欢歌的腰，惹得她咯咯笑个不停：“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太痒了......快停下来......” 闹了一会儿，张恒手上停止了动作，却没有从她腰上移开：“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陈欢歌能从张恒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她双手圈住对方的脖颈，亲了上去。 翌日清晨，俩人坐上了回石淮的火车。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和林木，陈欢歌有些莫名的紧张。 幼时，双亲被车撞身亡，那条路偏僻，等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凉了，肇事司机至今还没有找到。 上学的费用都是族里出的，其中三爷爷对她最好，每次出现争执都会把她护在身后，然后偷偷往她手心塞一颗糖果，平日也会带她到河里摸鱼、林中打鸟......她也争气，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的留在云安。 只是不知为何，一路上总有些心神不宁。 大家得了消息，早早的就在路口等着，只是在看见陈欢歌身边的张恒时，众人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的僵了一下，又做若无其事的拥着俩人入了席。 推杯换盏间，陈欢歌端着一杯酒站起来，面向主位：“二爷爷，三爷爷，姑爷爷，姑母，我父母早亡，是你们对我照顾有加今日我才能站在这里，我打心里感激你们。” 说完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席间有人吼道：“好！不愧是我陈家的儿女！” 陈欢歌把杯续满，又接着道：“今日回来也是带张恒回来给大家瞧瞧，我们是在学校认识的，在一起五年了，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说完杯中的酒尽数下肚。 不同于之前的笑语晏晏，大家听完脸上都敛去了笑容，目光复杂的看着陈欢歌，就连一向疼爱她的三爷爷眼中都带着失望。 陈欢歌有些懵了，转头又看到李叔和李婶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她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旁的陈茹拉着陈欢歌的手臂坐下：“好了表姐，从看到他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欢歌都有些发懵，张恒则是被大家簇拥着灌了不少酒。 第二天一早，张恒醒来不见陈欢歌，下楼就见一位保养得体的妇人坐在厅堂里，他认出她是陈欢歌的姑母：“姑母，我......我平时不喝酒的，昨天晚上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有。”妇人招招手，示意张恒在身边坐下，笑盈盈的看着他：“有一件事欢欢可能没有跟你说过，她已经和李文玉有婚约了，这次回来，是想让他们完婚的。” 张恒本就隐隐作痛的脑袋更是有一瞬间的宕机：“什......什么？婚约？等一下......你是说欢歌和别人......” 说到这儿，他猛的站起身来：“这不可能！” “是娃娃亲，双方父母订下的。”妇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欢欢是陈家的孩子，做不出背信弃义的事情，且不说婚约还在，就说这是双方父母期愿的，我们也希望他们能尽快完成婚礼。” 好半响，张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干涩暗哑：“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件事情，再说一时的戏言又怎么可以当真？”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我要去找欢歌......” 妇人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他们交换过庚帖又怎么会是戏言！你也不用去了，这个时间欢欢已经换好衣服了。” 庚帖？张恒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外走，却被守在门外的两位年轻男子拦住了，其中一位冷脸看着张恒，没好气道：“回去！” “让我出去！”见他们不为所动，张恒倏地扑了上去：“你们是不是疯了！我说让我出去！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年轻男子脸色不变，一左一右钳着张恒的胳膊把他架到妇人面前。 看着她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张恒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见她？” 原本被他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逐渐变得清晰，初见自己时眼中的敌意，席间暗暗交换的眼神，被针对灌酒以及消失的陈欢歌。 “你们要的只是欢歌！为什么？如果她真的愿意，你们又何必这样做！” 妇人轻笑：“既然你能想到这个，那你也应该明白自己可有可无，我这里有一个提议......” 第1章 红轿 石淮镇。 天空阴沉沉的，就连空气都带着些许晦暗；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好似给远山蒙上一层灰白色的薄纱，更添朦胧神秘；青石板铺砌而成的长径湿漉漉的，两旁是古朴的木质屋舍，橘黄的灯光从里面跑出来，照亮了前行的路。 林薇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头发，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口，当看见姜析和秦洛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差点哭出来，倏地站起来张开双臂朝他们跑去：“家人们，你们终于来了!” 姜析和秦洛见状朝两边侧了侧身体，避开林薇这过分热情的拥抱。 视线越过林薇，姜析看到坐在桌旁纹丝未动的一男一女。 “终于看到同胞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林薇抱怨道：“你们再不来，我就要被这两个小鬼子恶心死了！” 日本人？姜析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却还是受到首藤一水的敌视。 姜析和秦洛找位置坐下，林薇就在一旁疯狂的倒苦水，说那首藤一水跟个哈巴狗似的，一会儿端茶送水，一会儿又拿来饼干小面，中途更是上手给竹田京子捏肩膀。你说捏就捏吧，那手还不安分的抚摸着脖颈，给林薇看的生理不适了，更是直言‘要是发骚的话就去厕所’。 谁知那首藤一水就像被戳了痛脚一样，用独特的日式普通话骂道：“你这低贱的女人，竟敢对京子小姐不敬！” 林薇本来就烦，见这两个狗男女还敢回嘴，当即就和他们吵起来了，要不是前台小妹及时把他们分开，恐怕已经打起来了。 说到这儿，林薇更气了：“这恶心人的玩意儿！” 公共提示音： 【玩家d进入游戏：吉时已到】 【注意：游戏人数已集齐】 【游戏等级：c，游戏人数：6人，游戏时长：90小时】 【游戏已锁定】 【倒计时：89:59:58】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门口出现一位有着粉色短发打扮清凉的女生，她看了几位玩家一眼便径直走向前台：“这里有热水吗？” 前台小妹看了韩宝英一眼：“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几日一直在下雨，暂时没有热水供应了。” 韩宝英听完顿时面露嫌弃，大声道：“连热水都没有？那我要怎么洗澡？！” 说完就在那边骂骂咧咧，但是用的是韩语大家听不明白，可是从她的语气和表情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林薇见状大步上前挤开韩宝英，问前台小妹：“你好，请问我们的房间在哪里？” 前台小妹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请稍等。” 一旁的韩宝英不乐意了，推了一下林薇的肩膀：“你干什么？我先来的！” 林薇不甘示弱，推了回去：“你先来的又怎么样！不服就滚出去！像你这样的人，被人套着麻袋打一顿会不会安分一些？” “你这疯女人！”韩宝英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姜析和秦洛，又娇滴滴的道：“哥哥，你看这粗鲁的男人婆！” 前台小妹把六把钥匙放在柜台上：“这是房间的钥匙。” 姜析和秦洛径直越过韩宝英，各自选了一把钥匙。 见他们不搭理自己，就连首藤一水和竹田京子也把自己当做空气，韩宝英气得直跺脚。 “你们的房间在二楼，如果需要洗澡的话我们这里有温泉，免费提供给住宿的客人，需要的话可以提前告诉我，期间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 前台小妹说完把一本小册子分发给大家：“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这几日一直在下雨，只能在周围逛一下，要是想祈福的话也要等天气晴朗的时候才能上山。对了，下雨的时候不要去后山，雨天路滑，还有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出门。” 踩在木头制成的楼梯上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尽头有左右两条走廊，循着钥匙上的数字姜析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屋子不大却很干净，不同于酒店的白色，巨大的蓝色圆形对称图案坐落在棕色的被单上，边角还有同色系的流苏垂坠；不见电视，床头摆放着一本美食类的书籍和一本画册，姜析随手翻了一下，上面还有住客留下的“墨宝”；桌子上燃着一盘红棕色的盘香，淡雅怡人，角落里散落着几只虫子的尸体。 往窗外看，一条宽阔蜿蜒的长河赫然映入眼帘，再近一些是被点点灯火点缀其间的屋舍，倒是别有一番景色。 “扣——扣——扣——”（敲门声） 看着一脸笑盈盈站在门口的林薇，姜析默然：“我们好像没有这么熟吧？” 林薇自顾自进了房间，把手中的烧饼、凉皮和大肘子放在桌子上：“吃完这个就熟了，你别这么冷漠嘛！哎——别关门，你的小跟班一会儿就过来了。” “小跟班？”姜析说完才反应过来林薇说的是秦洛。 正好秦洛出现在门口，林薇急忙招呼俩人：“快来快来，这个真的太好吃了！你们试试！” 大多是林薇吃的，看她吃的开心恣意，姜析难得的放松下来，就好像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三两好友，谈天说地。 许是被林薇身上的松弛和肆意感染，姜析脸上的表情竟慢慢变得柔和。 “你笑什么？”林薇擦着手上的油渍，走到姜析身边靠在窗沿上，一脸认真的看着姜析：“虽然你的性格闷了一些，但是我很喜欢你的脸，请问，你单身吗？” 此话一出，不禁姜析脸上的表情一滞，秦洛也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紧张的看着姜析。 一时间，姜析竟难得的有些窘迫，许是被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告白有些意外，也许是因为秦洛那炙热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灼伤。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啊~真可惜。”林薇转身双手撑在窗沿上，感受着带着绵绵细雨的清风吹在脸上：“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特别没意思？就好像自己走了很长的路，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大家都不见了，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不等姜析和秦洛回应，林薇又自顾自的说：“所以啊，我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总比带着一堆遗憾死掉的好。” 林薇个子不高，留着男孩子一样的短发，脸上常带着笑，可是在说这话时，她眼里的光忽然暗了许多，脸上也镀上一层寂寞和忧伤。 姜析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过的事，不敢说出“我理解你”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安静的陪着她看窗外的烟雨朦胧。 “唔......什么人......放开我......西......” 断断续续的闷哼和惨叫吸引了姜析和林薇的注意，俩人齐齐探头往下看，就见一个头上被套了麻袋的人被两位年轻男子拳打脚踢，根据她身上的衣服，姜析认出了那是韩宝英。 墙边还倚靠着一位女人，韩宝英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她才从阴影里走出来，是其那台小妹。她抬脚在韩宝英身上狠狠踢了一脚，听着她有气无力的闷哼很是满意，下一秒像是有感觉似的抬头，与姜析和林薇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姜析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林薇却抬手岁前台小妹束起一个大拇指，脸上的幸灾乐祸丝毫不加掩饰。 前台小妹收回视线，对那两个男人低声说了几句后一齐出了小巷，不到一米宽的暗巷又恢复了宁静，只是较之前相比多了蜷缩在地上且没有动静的韩宝英。 这可真有意思！ 姜析的视线随着林薇的脚步移动：“你知道她会这么做？” “不知道。”林薇手上动作不停，收拾着桌上的残羹：“你好奇在没有触发任务的情况下npc为什么会对玩家动手？” 姜析轻轻点了点头：“嗯。” “很简单，只要你不把他们当做npc，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林薇直起身来，直直看着姜析的眼睛：“在游戏过程中，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些所谓的npc都有自己的意识吗？” 姜析当然知道，莉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果她只是一串代码又怎么会借助自己逃出来？ 事后他问过莉莉，莉莉只说不知道还有地球这样的地方，她的记忆被不断重置，一遍遍死去又重生，不断循环往复。 她试着跳出那个圈，可是结局却是一样的，只是以不一样的方式死去，最后又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小木屋。 只是他不明白，如果都是人，那为什么会以npc的身份出现在各个游戏中？ 看着姜析黑沉的眼睛，林薇忽然来了兴趣：“你也觉得奇怪吧？这究竟是不是只是一个游戏？” 正说着，就见一顶红色的轿子自楼下经过，没有喜乐，没有送亲队伍，只有一个穿的花枝展展的媒婆和一顶看上去还算华丽的轿子，静悄悄的朝某户人家驶去。 来了！ 林薇提起桌上的垃圾就出了房间：“我去看看。” 她的动作实在快，姜析看去时只见房间的门因为惯性被合上，秦洛趴在桌子上没有了动静。 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六分，姜析脸上难得的凝重，在确定秦洛只是睡着以后也离开了房间，只是当他到一楼的时候却见前台小妹站在门口看着轿子离开的方向，一脸阴郁。 “不要去。”在姜析踏上青石板时，忽听身后的前台小妹这样说。 她眼睛里的不安和恐惧让姜析脚步一顿：“如果是想帮忙的话就这一句话恐怕不够。” 见她不再说话，姜析才转身循着轿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2章 往前跑!不要回头! “姜析，这里这里。” 姜析一直往前走，看见一户人家灯火通明，门前挂着一红一白两盏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渗人，正打算凑近一些，就听院墙旁林薇从柴垛后露出半个脑袋朝自己喊道。 柴垛很高，藏在后面完全不用担心会暴露，旁边就是一片竹林，深更半夜也不会有人经过。 林薇脚下垫了不少湿漉漉的柴干，俩人趴在墙头上往里张望。 厅堂内挂满红绸，窗户上还贴着囍字，一位身着红色喜服的年轻男人端坐在一旁的红木椅上，一动不动。 蜡烛摇曳生姿，厅堂里更是忽明忽暗。 新娘被媒婆从轿子里拽下来，推搡着她进入厅堂，立即围上来一位妇人（李文玉的母亲）扯了扯她歪斜的盖头，又轻轻拍着她被绳子绑住的双手，一脸欣慰：“欢欢啊，文玉就交给你了。” 媒婆一甩手中的红帕子，待大家入座才笑盈盈的喊道：“吉时已到。” “狗屁吉时！”林薇忍不住啐了一口：“没想到这万恶的阴婚居然让我们给赶上了。” 光看名字，谁能想到会是阴婚啊！不然打死她也不会选择这个！而且按照一般游戏剧情的走向，林薇觉得这不仅仅只是一场仪式这么简单。 她转头看着姜析白净的侧脸，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不得不说，姜析真的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白净斯文，虽然淡漠了些倒也没有到不近人情的地步，要是再戴副眼镜，穿个黑色西装，妥妥的斯文败类。 “咳......”对上姜析黑亮的眼眸，林薇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姜析的错觉，他竟觉得林薇有些......羞涩。真是稀奇，明明前不久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喜欢自己的人，如今却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是为何。 “我们只有两个人，想把她从这里带出来显然不可能。”姜析扫了一眼厅堂外密密麻麻的人：“你知道后面还要做什么吗？” 林薇轻轻转了转有些发麻的腿：“应该是入土吧，毕竟人都死了，婚也结了，不可能真的要新娘抱着他睡觉吧？” 说完，林薇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姜析若有所思：“那就等他们上山的时候再动手。” “好。” 一位身着黑色褂衫的中年男人搀扶着新郎的手臂，让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媒婆同一位身着玫紫色长裙的妇人（陈欢歌的姑母）一左一右钳着陈欢歌的手臂同新郎并肩而立。 “一拜天地。” 中年男人一手揽着新郎的腰，背对着厅堂微微往下躬身；媒婆和姑母压着新娘的后颈强制她弯下腰。 起身时，新娘开始大力挣扎，无意间扯掉头上的盖头，她的嘴里被塞了布团，还用一条红色的布条绑住；眼泪晕开了脸上的妆，看上去有些怪异。 她被缚住的双手回来挥动着，脚上动作也不停，踢到什么算什么，媒婆和妇人身上因此挨了不少打。 手忙脚乱间，妇人感觉小腿上再次传来剧痛，反手就打在新娘脸上。 清脆的响声传入大家耳中，此起彼伏的劝解声和窃窃私语戛然而止，空气都有些凝滞了。 妇人眼中闪着泪花，看着哭肿了眼睛，一脸心碎看着自己的新娘，弯腰捡起地上的盖头重新覆在她的头上，在整理盖头的同时对新娘小声道： “这是早早就定下来的亲事，老李家不嫌弃你在外面破了身子，还愿意让文玉娶你，这样也算全了小弟和弟媳的愿望。欢欢啊，你要明白，今天这亲是结定了，你懂事一些不要让大家脸上难堪。” 什么更多一些？陈欢歌不知道。 是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姑母忽然变得狠厉，还是一向偏爱自己的三爷爷眼中满是失望，是左邻右舍的沉默不语还是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的张恒？ 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死人？ “二拜高堂。” 像是真的懂事了，陈欢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她们按着脑袋对着高堂上李文玉的父母和双亲的照片二躬身。 “夫妻对拜。” 她看见李文玉的脚不自然的扭曲着，即使抹了香料，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腐臭味。 她直起身，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称赞： “恭喜恭喜！” “欢欢是个好姑娘，老李你儿子真是好福气啊！” “看欢欢多孝顺！” ...... 她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应该不会有比这荒唐的事情了。 直到她被人按在椅子上，姑母给她嘴里塞了一块玉，媒婆用红色的线把她的嘴巴缝起来，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禽兽！这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林薇手都在颤抖，不敢想那究竟有多痛。 想冲进去却被姜析拉住：“冷静一些，你清楚这个时候进去根本救不了她。” 林薇大口呼吸着空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姜析说的是事实，只是这一幕实在让人毛骨悚然，那些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新娘被残暴的虐待、凌辱，她连惨叫的权力都没有。 剪掉多余的线头，媒婆简单的擦拭了新娘下巴和脖颈上的鲜血，示意两位妇人一左一右拽着她的胳膊，打开她的双腿，拉着她脱力的身体从棺材上跨过。 “礼成！” 叫好声一片。 在棺盖合上之前，李文玉的母亲趴在棺材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被李文玉的父亲拉开才让八位青壮年抬着棺材朝山上去，新娘也被搀扶着踉踉跄跄跟上。 姜析和林薇鬼鬼祟祟是跟在后面，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踏上一条曲折的土路。起初还听虫鸣，后面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月明星稀，隐隐绰绰间只觉得林间温度下降了许多，冷的有些刺骨。 忽见前方传来骚动，一个红色的身影疯了似的朝林子深处跑，后面跟着一行骂骂咧咧的人。 林薇见状朝着新娘的方向摸了过去。 一次次跌倒又爬起来，陈欢歌没有回头，眼睛紧紧看着前方深黑的林子，他们要杀了她！她要出去！ 身着灰色卫衣的年轻男子一个飞扑，抓着陈欢歌的裙摆，拽着她的脚踝把她拖了回来：“你听话一些我们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骑跨在陈欢歌身上，掐着她的脖子，星星点点的月光下，殷红的鲜血从撕裂的嘴唇流下来，染红了脖颈也染红了他的双手。 “要怪只能怪你的命不好。” 这句话让陈欢歌猛的瞪大了眼睛，明明让她遭受这一切的都是人，凭什么他可以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 男人拽着陈欢歌的衣领，把她提起来往来时的路走去，漆黑的林间可见越来越近的橘色光点。 陈欢歌猛的把手中的石头朝男人的后腰刺去，在他吃痛脱手的瞬间往山下跑去。 “臭婊子！”男人看着手中细长尖锐的石头和上面的鲜血骂道，下一秒就被身后抡来的木棍狠狠砸在脑袋上。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位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怎么着也不可能被一棍子撂翻在地。 可是事实是，眨眼间鲜血便流进他的眼睛，模糊间他看到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末端绑着几块不规则的石头，此刻正往下滴着鲜血。 见他还有意识，林薇抬手又在他的腿上补了一下，伴随着一声惨叫男人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往前跑！不要回头！” 途中，陈欢歌遇见一位瘦瘦高高的男人，他没有阻拦，只是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只是现在不是疑惑的时间，陈欢歌不敢停下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跑，因此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自己的橘色光点正一个个的消失。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脚踩在潮湿树叶上沉闷的“嚓嚓”声，却不曾想迎面撞进一位男人的怀里，他身上浓厚的汗腥味让陈欢歌有了真实感。 第3章 拔桩 像黑色的淤泥，散发着淡淡的腥臭朝四周蔓延。 他们手中的火把毫无预兆的熄灭了，本来勉强可见的树干也变成了黑色。 “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还在吗？” “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 他们本能的抬起双手在黑暗中摸索，试探着循着同伴的声音靠近，直到后脖颈狠狠挨了一下，只是眨眼的功夫意识就开始模糊，身体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姜析握紧手中的棍子：“还有吗？” “还有一个人，她朝山上跑了。”莉莉化作一团黑雾缠绕在姜析身上：“这里散发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本以为是希望，却不曾想还是地狱。 男人四十左右的年纪，留着一头脏乱打缕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眼睛，胡子更是许久没有打理过，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红色的泥块，看上去邋遢极了。 他的力气很大，一手抓着陈欢歌的手腕，一手揽着她的腿把她扛在肩上往山上走。 墓穴已经准备好了，几位年轻人正把李文玉的棺材往下放。 媒婆不停地往林子里张望，忽而笑开来：“你怎么现在才来！还好没误了时辰！” 男人把陈欢歌扔在她们脚边，媒婆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从口袋里数出六张炒片递给他。 看着男人消失在黑暗中，媒婆才小声啐了一句：“不就是个哑巴，装什么装！没种的男人。” “唔唔......翻开窝......唔......” 看着墓穴中的棺材，陈欢歌彻底绝望了，挣扎间脑袋上挨了一铲子，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出，脑袋也有些昏沉，她想爬起来，可是四肢却使不上劲儿。 模糊间，她看到媒婆把两本红色的小册子（庚帖）递给一位穿着黄色袍服的男人，笑道：“大师，还是和从前一样。” 陈欢歌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见某户人家夜里还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就问母亲他家是不是有喜事。 谁知母亲就抱着她上了床，帮她掖了掖被子，一脸凝重的看着她：“欢欢，以后你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那时她还看不懂母亲眼里的无奈和悲伤，现在懂了，只是已经晚了。 被称作大师的男人把册子丢进墓前正在燃烧的火堆里，又从一旁拿来一根沾了清水的柳枝抽在陈欢歌身上，最后让人用一根手指粗的铁链把她捆了个结实，才把她扔进棺材里。 随着棺盖被缓缓合上，四周一片黑暗，陈欢歌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浑身都在颤抖，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耳边是忽远忽近的闷响。 林薇跪坐在地上，双手扒开腐叶和潮湿的泥土，露出一截有小臂那么粗的黑色铁桩，顶端还缠绕着五条黑色的铁链。 她拉起其中一条，只见铁链一直延伸至林中，看不见尽头；靠近铁桩的地方用红色的线绑了一个用稻草编织而成的小人，不过巴掌大小，身上还穿着做工精细的喜服。 喜服？林薇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的松开手想离开这个地方，起身的瞬间余光瞥见右侧的树下放着两个纸人，一男一女，孩童模样，纸张已经褪色，身体也破破烂烂的，可是脸上那僵硬的笑容还是让人寒毛直竖。 “林薇？” 她慢慢往后退却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猛的回头就看见姜析从黑暗中走出来，她轻轻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你吓到我了。” 姜析看出来了，只是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有没有觉得这林子有些诡异？怎么说呢？就好像被黑暗吞噬一样，不是天黑了那种黑暗，而是......而是像被打翻的墨水一样，黑的彻底，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我看到黑暗从下面开始蔓延，火把的光也相继消失了，我就往山上跑，却被这个东西绊倒了。” 林薇一边说一边指着地上的铁桩：“它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姜析靠近时，后背突然有些热热的，莉莉的声音都带着兴奋：有很多死气聚集在这里，你能把它拔出来给我吗？ 姜析沉默了两秒：不能。 莉莉有些失落：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压制住那些气息的。 姜析不为所动，一点儿也不想碰它们，忽听一旁的林薇问：“你上来的时候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或者是奇怪的事？” 姜析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林薇欲言又止，她总觉得姜析身后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当仔细看的时候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见林薇不说话，姜析转身就往山下走：“我们先离开这里。” 可是见姜析走了两步就站在原地不动了，林薇催促：“走啊，去看看新娘跑出去没有。” 话音刚落就见姜析转身往后走，双手握住铁桩，用力往外拔，她试着拉住姜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疯了？！”这一刻，林薇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时的“砰砰”声，她一脸惊惶的看向四周，脑中紧紧绷着一根弦。 姜析看着手中沾着红色泥土的铁桩，扶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是莉莉越发激动：越来越多了，是死亡的味道。 姜析伸手去抓缠绕在手臂上的黑雾，却抓了一个空，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你是觉得我们死的不够快吗？” 看着姜析忽然笑了起来，林薇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说什么？” 姜析深吸一口气，看着黑雾在身上翻滚缠绕，却无可奈何，一边说一边扯下铁链上的稻草新娘：“听好了，无论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停下来，只管往山下跑，不要回头。” 林薇不知道姜析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刚想问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就见他头也不回的往东跑。 “你要去哪里？” 姜析没有回头：“不要管我，你快离开这里。” 林薇一头雾水，转身的瞬间发现好像少了点东西，她扭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树下，那两个纸人不见了！ 霎时间寒毛直竖，不敢再逗留，急忙往山下跑。 在铁桩被拔起的一瞬间，大师口中无故吐出一口鲜血，他胡乱抹了一把鲜血惊恐的看向四周，然后抓起地上的包就往山下跑。 “大师——大师——”看着大师仓皇逃离的背影，媒婆有些发懵：“这......这是怎么了？” “怕不是见鬼了吧！”正在给墓穴覆土的年轻人打趣道，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下一秒就听见棺材里传来“砰砰”的响声，像是有人拍在棺材上，又像是有人一下接一下的撞在棺材上。 大家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棺材中的声音又消失了。 媒婆脸色有些发白，颤声道：“快！快埋起来！” 几位年轻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抬着铲子往墓穴里填土，只是动作不再似之前那般散漫悠闲。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又见大师低垂着脑袋跌跌撞撞的走回来，跪在墓前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叫他他也不应，有胆子大的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见他双眼空空荡荡，胸前更是插着一把断掉的铜钱剑，鲜血染红了黄色的袍服也染红了他贴在身上的符篆。 “啊——死人了——” 第4章 新娘 姜析脚步不停，穿梭在林中，林立的树干从眼前掠过，余光中总能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当看过去时又什么都没有。 “有东西跟着我们吗？” “有，是两个奇怪的小孩。” “小孩？” 下一秒姜析就知道莉莉说的小孩是什么意思了，两个孩童模样的纸人，他们一左一右跟在姜析身后，只要微微转动眼睛就可以看到他们破了一个大洞的脑袋，里面空荡荡的。 惨白的月光被乌云遮住，有雨点掉落下来砸在树叶上又摔在姜析身上，让本就僵冷的身体越发迟钝。 泥泞的地上满是倾倒的魂幡和冥钱纸币，一位身着黄袍的男人跪在墓前，脑袋抵在地上双手伏地，身下是被晕开的血水。 两个纸人站在男人身侧，微微向前倾身注视着他五体投地的模样，看上去很高兴。 棺材上的土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差不多了，可以看见大片黑色的棺盖，姜析用在地上找到的钉锤开始拔上面的棺材钉。 两个纸人就并排站在一旁：“你在做什么？” 姜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只当他们不存在，他能感觉到在拔出铁桩的同时也放出了一些东西，那两个叽叽歪歪的纸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在心里祈祷新娘还活着，如若不然，他就会把铁桩钉入新娘的心脏，连同写着新娘生辰八字的稻草人一起。 莉莉说，是铁桩压制了这里的死气，既然它这么厉害，那直接作用在新娘身上效果想必会更好。 雨越下越大，耳边只有雨点落在棺盖和泥土上的“啪啪”声，他的脚抵着墓穴洞壁，双手撑在棺盖上用力往前推。 女童纸人落在棺盖上：“姐姐已经不在这里了。” 随着棺盖被缓缓打开，姜析只瞥了一眼就觉得身上的血液被冻住了，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恐惧和愤怒。 她直挺挺的躺在棺材里，任由雨水嘲弄她的身体；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满是愤恨和绝望；被撕裂的嘴唇更是往外渗着鲜血；缠绕在身上的黑色锁链更是让她求助无门。 这是死局。 当姜析发现那个崭新的稻草人时就隐隐猜到事情不会因为他们而改变，对于阴婚这种丧心病狂的陋习，他不能理解更无法尊重。 起初他觉得这只是一个游戏，他需要做的就是从这里离开，可是当看到新娘的模样时，姜析心中猛的一震，他知道自己再无法把铁桩钉入她的心脏。 “呵......”姜析往后退了两步，靠在红色的墓穴洞壁上，他做不到。 即便她们是npc，姜析也无法忽视这种行为给他带来的厌恶，他本以为把嘴巴缝上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有想到这只是开始，直到发现那些稻草新娘的时候姜析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女童纸人立在棺材边缘：“你陪我们玩儿好不好？” 男童纸人也附和道：“我们可以玩捉迷藏。” 这是姜析第一次正视两个纸人，雨水浸透了他们身上的纸，被晕开的颜色相互交叠，看上去更加破败了。 女童纸人忽的向前倾身，距离姜析的脸一到一厘米：“你不害怕我们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纸糊的破破烂烂的脸，姜析本能的抓了一把身后的泥土：“你希望我害怕你们吗？” 女童纸人用只剩下一半的眼睛“看着”姜析：“不希望，如果你害怕我们的话，就不能陪我们玩儿了。” 忽听男童纸人欣喜的叫道：“姐姐回来了！” 姜析下意识朝棺材看去，就见新娘的眼睛不知何时转了方向，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姜析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女童纸人却围着棺材蹦蹦跳跳：“姐姐，我们能把他留下来吗？” 留下来？姜析瞳孔猛的缩紧，又听女童纸人道：“为什么？” 女童纸人飘到姜析身前，带着些许期许：“你会留下来陪我们玩儿吗？” 姜析抿唇：“不会。” 刚说出口就感觉身体动不了了，女童纸人脸上用红色颜料描绘的弯唇此刻像是要滴血一样，狰狞的好似要把他拆骨入腹，雨幕下更是出现四抹夺目的红，红的似血，也许就是用鲜血染成的。 不过眨眼的时间就出现在眼前，她们“站”在棺材上方，透过红色的盖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析，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有些窒息。 是泥土和树叶腐烂的味道，混合着腥臭鲜血的雨水滴落在姜析的脑袋上，又沿着脸滑落，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他是我的！” 女童纸人撞向其中一位新娘，可是那新娘只是转身“看”了一眼女童纸人，后者就直直倒进棺材里，男童纸人见状也冲上来却被新娘身上的铁链缠住，且越收越紧直至变成两段。 自相残杀？ 脊背开始隐隐作痛，在疼痛的刺激下，姜析逐渐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他用力攥紧口袋里的稻草新娘，就见翻滚的黑雾自脚下涌出，朝四周蔓延扩散。 第5章 交易 在姜析拔起铁桩的那一刻，莉莉就知道自己闯祸了，顷刻间就被漫天的怨气包围，一种从未有过的战栗充斥她的身体，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直到姜析的生命被威胁。 他不能死！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出来，决不能再回去！ 黑雾附着在新娘的身体上变成像水一样的粘稠液体，一部分往下滴落，一部分逐渐汇聚成一张张狰狞的人脸，张大着嘴巴啃食新娘的身体。 红与黑的碰撞，带着诡异的美感。 深邃的黑雾中开始显现出蓝色的光点，随着翻涌隐没又浮现，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新娘身上也散发出浓郁的死气，与莉莉的黑雾相互拉扯博弈。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见附着在新娘身上的人脸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们争先恐后的逃离却逃不出被吞噬的命运。 与此同时，姜析身上的肌肉像是被碾压过一样，酸痛难耐，甚至连骨头都开始刺痛，后背更是痛的麻木了。 莉莉的状态很不好，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咒语，黑雾中那些蓝色的光点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虽然只有一瞬，但姜析身上的疼痛还是缓和许多，他用尽全力捏紧稻草新娘，把铁桩抵在她心脏的位置，只是微微触碰到，其中一位新娘的身形就晃了一下。 有用！ 姜析不敢松懈或是表现出虚弱的模样：“我无意冒犯你们，你们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可以把东西交给你们，但前提是你们必须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我还有两位同伴他们会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小雨淅淅沥沥不知疲倦的下着，一滴黑红的血滴在姜析的眉心，顷刻间就消融不见。 模糊间看到一位留着寸头的年轻男子踢打着脚下蜷缩着身体的首藤一水，他的胳膊上缠着被鲜血浸染的纱布： “找死啊！一看你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你这个臭娘们，看什么看！两个狗男女偷偷摸摸的来后山，想做什么！啊？我让你鬼鬼祟祟！我让你不说话！我让你横！” 紧接着就是月老像身后一个贴着符篆的黑色罐子。 “把它带出来。” 秦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即便门窗完好无损，可是巨大的不安还是笼罩着他。 下楼前，秦洛去敲了几位玩家的房间，林薇和那两位日本人没有应门，韩宝英却顶着一张青紫交加的脸不耐烦的看着他，丢下一句：“不知道！” 一楼，前台小妹已经在擦桌子了，问她有没有见到姜析和林薇，她只说：“我不知道。” 只是她闪躲的眼神出卖了她，秦洛急了恶狠狠的抓着她的胳膊，一字一句道：“他在哪里？” 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林薇双手撑在窗边吹着晚风，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他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一概不知。 即便再愚钝，也意识到不正常，他不可能睡的那么沉，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在游戏里。 “你放开我！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逐渐围聚过来的住客，前台小妹不断拍打着秦洛的手臂，有大胆的客人试图上前拉开秦洛，却被他狠厉疯狂的眼神吓的不敢靠近。 他本就不是乐观的人，一想到姜析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心脏就有些抽痛，恐惧倾盖了为数不多的理智，他的手越收越紧，前台小妹的眼中已经有了泪花：“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见到他们出去！” 出去？秦洛正欲追问，就听门外传来尖叫以及焦急的叫喊：“姑娘？姑娘？” “还有气！” “快！快送医院！” ...... 秦洛出去时，就见满身泥污的林薇正被人搀扶着起来，鲜血混合着泥土和黑色的腐叶，整个人像是从泥浆里捞出来一样。 青石板上是鲜明的红色脚印，一直延伸至山脚下。 雨已经停了，草木上的水珠还是打湿了秦洛的头发和衣服，林间昏暗，时不时可以看见深陷的脚印和被掀起来的腐叶。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找，根据昨晚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一起出的门，结果只有林薇回来了，还是那副模样。 他气恼的打在一旁的树干上，越是着急就越是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像热锅上的蚂蚁。 “哗啦啦——” “啊——” 忽听前方传来动静，几位惊慌失措的男人从上面滚下来，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又继续往山下走，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似的。 待他们离开后，秦洛看了一眼他们下来的方向继续走，忽听有人在叫自己，可是放眼看去又不见人。 秦洛一脸阴沉：“谁在那里？” 话音刚落就听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分不清是从哪个位置传来的，就在秦洛扭头的瞬间一个黑影忽的从地上窜起，秦洛下意识抬手去挡，同时用力把那东西拍在地上。 “啊——该死的秦洛！你居然敢打本大爷！” 听着那有些熟悉的说话方式，秦洛看见小稻从腐叶里爬出来又顺着自己的裤管往上爬，抱着自己的脸拽着自己的头发，恶狠狠的道：“让你打本大爷！让你打本大爷！以后还敢不敢了？” 秦洛却一把拽下小稻：“他在哪里？” 小稻本就是下山给秦洛送消息的，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只是一想到姜析的状态，小稻就耷拉着脑袋：“你跟我来。” 树枝贯穿了男人的胸膛，血液已经凝固，脸上满是惊惧，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树叶发酵的沉闷气味和铁锈味混杂在一起，让人有些呼吸不过来，秦洛在小稻的示意下加快脚步：“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稻坐在秦洛的肩膀上，拽着他的头发，声音闷闷的：“不知道。” 眼前忽然明亮许多，空地上满是凌乱无章的脚印和深浅不一的泥洼；没有合上的棺材里已经蓄满了水，可见新郎被泡的惨白肿胀的尸体，也在一旁发现了呼吸微弱的姜析。 霎时间，秦洛大脑一片空白，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姜析的名字，揉搓着他的脸颊和手臂试图让他们变得温暖：“怎么这么冰？哈——快暖和起来——哈——” 小稻也学着秦洛的动作揉搓着姜析的脸，直到眼前出现一位浑身漆黑没有五官的少女。 看着泪眼婆娑的秦洛和跟着他一起犯蠢的小稻，莉莉呵道：“蠢货！趁着他还有气快带他离开这里。” 第6章 陈兰 看到秦洛满身泥泞的出现在门口，前台小妹的眼皮就狠狠跳了一下，在看清他背上的姜析后更是头皮发麻。 说是温泉，其实只是一个在室内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圆形澡池，只能容纳二至三人。 秦洛正在用热毛巾给姜析擦拭身体，脸颊、手臂以及腿部满是划痕，绽开的皮肉已经发白，他小心翼翼的夹出里面的碎屑和泥土，给伤口消毒，撒上白色的药粉。 做完这一切才拉起姜析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即便剪掉发白的肉，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此刻的秦洛被无尽的恐惧笼罩着，怕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初见时，姜析那坦然恣意的模样让秦洛望而却步，可是那双黑亮平静的眼睛又让他着迷。 当姜析下意识把秦洛护在身后的时候，是他第一次生出想要留在姜析身边的念头，第二次是姜析拒绝了他的告白，此时此刻是第三次。 他想永远留在姜析身边，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而不是只能像现在这样看着毫无生气的他。 “你也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吧。”前台小妹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把手中的浴袍递给秦洛。 后者没有接，前台小妹又道：“要是你也倒下了，就没有人能照顾他了。” 秦洛这才有了反应，眸光闪了闪接过浴袍，走到一旁接水冲洗自己的身体。之前只顾着清洗姜析身上的泥污，虽然自己身上也干净了许多，可是脖子和后背还是有着不少。 姜析躺在简易的小床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在热气的熏陶下，脸上逐渐有了血色，身体也不似之前那般寒凉了。 一想到秦洛颤抖的手和发红的眼眶，前台小妹心中就有些自责和内疚：“你们不是游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秦洛不说话，她又道：“我可以帮你们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秦洛转身看着前台小妹：“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陈述，不是疑问。 “我知道一些。”前台小妹抿唇：“我试着警告过欢欢，可是她还是回来了。” 秦洛穿上浴袍，在前台小妹身前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警告她什么？” 明明眼前还是同一个人，前台小妹却觉得秦洛的眼神不似初见时那般内敛了，早上是狠厉，如今却是一汪死水，她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二爷爷要把她嫁给一个......死人。” 前台小妹名叫陈兰，据悉她在无意间看到李文玉的父母找二爷爷商量和陈欢歌父母之前订下的亲事。 她知道李文玉已经死了，可是在听到二爷爷答应下来的那一刻还是难以置信，所以在三爷爷给陈欢歌打完电话以后，她也给陈欢歌打了电话，对方没有接又给她发了消息，等收到陈欢歌的回复时得知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对于陈兰的警告，陈欢歌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这是一个恶作剧或者是她小说看多了，因为三爷爷绝对不会这么对自己的。 当看到陈欢歌带着张恒出现在大家眼前时，陈兰担心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张恒居然看着陈欢歌被塞上花轿而无动于衷，她也因此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被父亲教训了一顿，并不准她再提起陈欢歌。 陈兰不安的绞着手指：“从昨晚以后我就没有见过欢欢，你不是去后山了吗？有......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看着额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的姜析，秦洛弯腰抱起他朝楼上走去，他对这些事情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只盼着姜析快点醒过来。 陈兰转身跟上：“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你们出去以后能让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吗？” 秦洛没有接话，陈兰又道：“我人微力薄，帮不了欢欢。” “你是帮不了她，还是不想帮？”秦洛看向陈兰的眼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嫌恶，看到林薇那般模样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棺材，他知道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而林中的尸体更是预示着什么。 他不在乎陈兰知道多少，也不在乎她为自己找好的借口：“明明你离她最近，你都帮不了她，我们又能为她做什么？” 下午的时候林薇醒了，裹着厚厚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姜析：“他一直没有醒过吗？” “嗯。”秦洛把手伸进被子里握着姜析的手，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他心中的恐惧才微微消退一些。 林薇把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也从秦洛口中得出结论：陈欢歌没有回来。 想起那黑色的铁桩和在林中看到的红色身影，林薇心里就越发不安，天空也阴沉沉的，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刚过零点，床上的姜析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秦洛和握着自己的手，姜析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转头看着仰靠在椅子上裹得跟个球似的林薇，以及手腕上绑着的红线，上面还系了两个银色的铃铛，不禁失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他不顾扯动身上的红线，铃铛立即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两人。 秦洛惊喜的看着姜析：“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下一秒就被林薇捂住嘴巴，小声道：“别出声！” 话音刚落就见姜析僵硬的打开门，径直下了楼，朝着后山走去。 秦洛怀中抱着姜析的衣服，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 秦洛：“你干什么？放开我！” 林薇：“你跟着他就好了！叫醒了说不定会变成白痴！” 秦洛：“你才变成白痴！” 林薇：“你！你脑子是不是少根筋啊？哪里危险了？你告诉我哪里危险了？要是真的有危险，我们谁也逃不掉！” 秦洛：“你！你放开我！” ......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姜析抬头看着前方的红色身影，她停在一座亮着光的小庙前。 第7章 释放 用红土堆砌起来的庙宇，正中有一个彩绘的泥塑月老像，几位年纪不等的男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着土豆。 “不会出事吧？你们说昨晚到底怎么了？” “能出什么事？别一天神经兮兮的！” “就是！这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 “可是大师......” “可是什么？只要东西在，就不会有事。”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同伴惊惧的叫声：“你......你是什么人？快把东西放下！” 几人相视一眼就冲了出去，见姜析怀中抱着一个黑色的罐子，瞳孔猛的放大：“兄弟，这好像是我们的东西。” 一人急忙跑进庙里，出来时脸上满是惊恐：“不见了！东西不见了！” 为首的中年男人面色不善的看着姜析：“小伙子，看你面生，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是供奉在月老庙里的东西，还希望你能还给我们。” 其余人也附和道：“要是冒犯了神灵，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不要这么没有礼貌！” ...... 看着他们紧张的不行又故作淡定的模样，姜析微微眯起眼睛：“原来你们也会害怕。” “你什么意思？” “你们看不到吗？” “什么？” “穿着红装的新娘......正掐着你们的脖子。” 此话一出，他们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再看向身旁的人，上面空无一物。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正欲发作就见姜析抬手把罐子狠狠摔在地上。 “砰——” 罐子应声碎裂，露出一个被铁链贯穿额顶的头骨，和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平地起阴风，树叶沙沙作响，有人瞥见站在身侧的红衣新娘，她的衣袖正覆在自己的手背上，刺骨的寒凉和刻骨的绝望瞬间侵蚀了他。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好疼啊——谁来救救我——” 他一边撕心裂肺的叫着一边往山下跑去，可是眨眼的功夫又见他从另一个方向跑回来。 两个孩童模样的纸人围着他蹦蹦跳跳：“新嫁娘新嫁娘，着新衣坐花轿，谁家姑娘泪两行；新嫁娘新嫁娘，无月夜覆土黄，谁家儿郎喜笑颜。” 林薇躲在树干后，一手掐着秦洛的手臂一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眼睁睁看着那人抓烂了自己的喉咙。 秦洛的视线没有从姜析身上移开，看着他冷眼看着他们扣下自己的眼睛，砸烂自己的嘴巴，甚至用自己的裤腰带勒死自己...... 当看到其中一位新娘停在姜析身前时，秦洛本能的甩开林薇的手冲了出去，刚到身前那新娘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上下打量着姜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秦洛眼中的担忧和害怕，姜析摇了摇头：“我没事。” 就在姜析转身时，秦洛第一次主动抓住他的手腕：“在你身边不是浪费时间，我喜欢呆在你身边，想永远陪着你，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感受着秦洛颤抖的手和哽咽，姜析一愣，这孩子是被吓到了吗？ 姜析没有想错，秦洛是被吓到了，但不是因为鬼新娘，而是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姜析，他就无法保持冷静。 看着秦洛眼中的不安，姜析僵硬的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带着安抚像哄小孩似的。 秦洛微微低头，享受着姜析的抚摸，轻柔又温暖的触碰逐渐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 这乖顺的模样让姜析想起了邻居家的大金毛。 “姜析，你还好吗？她们走了吗？”林薇这才从林子里跑出来惊疑不定的看向四周，在确定不见那鬼新娘后才拉着姜析转了一圈，见他好胳膊好腿才松了一口气：“就是脸色不太好。” 苍白得很，像一张白纸。 转而又看着秦洛，一脸莫名其妙：“你瞪我做什么？” 林薇瞥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好歹她也是经历过不少游戏的人，可是看着这几个人的死相，心里还是止不住发毛。 虽然方式各不相同，可是他们睁大的眼睛、张大的嘴巴和扭曲的脸却是大差不差，脸色青紫，七窍流血以及那血肉模糊的脖颈更是让人寒毛直竖。 林薇本想抓姜析的手臂，但看到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又转而拉住秦洛的手臂，颤声道：“别看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唔唔......唔唔......有银吗......”忽听庙里传来声音，三人进去就见竹田京子被五花大绑丢在角落里，首藤一水躺倒在一旁不见动静。 林薇撇了撇嘴，直呼晦气。 姜析靠墙坐下，紧了紧身上秦洛带来的衣服，头疼的厉害。 林薇挨着姜析坐下，从灰烬里扒出一个烤的黢黑的土豆：“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吗？” 姜析闭上眼睛：“你想回去吗？” 看着简陋的庙宇，林薇刚想说想，可是一想到那些消失的新娘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再一想到那些新娘唯独放过了姜析，又问：“那些新娘......” 姜析背靠着墙壁，小声道：“被活埋了。” 林薇剥皮的动作一顿，把剥好的土豆举到姜析眼前：“你要吃吗？” 就见姜析已经睡着了，看他不安稳的模样，林薇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烫，看他之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林薇就忘了他还是一个病号。 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她把装供果的碗和盘子放到外面，如果下雨了就可以得到一些雨水，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一切就转身看着“唔唔啊啊”的竹田京子，抓着她的衣领就把她往外拖，正好遇见抱着柴回来的秦洛：“把那玩意儿也扔出去。” 秦洛先是往火堆上加了两根柴才走向角落里的首藤一水，口鼻的鲜血已经凝固发黑，身体都凉透了。 秦洛拖着首藤一水的一条腿把他拖到外面，林薇回来时看到地上拖拽留下的血迹以及角落里的血泊，有些诧异：“死了？” 秦洛嗯了一声又继续往外拖，林薇扯下月老身上的绸布铺在地上，让秦洛把姜析抱到角落里，要是热上加热，真的会烧成白痴的。 是夜，韩宝英偷偷摸摸离开了住处，她知道昨晚的事情是谁做的，看着镜子里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傍晚时，她偷听到陈兰凌晨四点和人有约，就打算教训一下她，可是刚出门不久就跟丢了人，气得她直跺脚。 自从进入游戏以来，做什么都不顺遂，简直像是跟她作对一样。 街道上安静的可怕，韩宝英刚想转身回住处就见一个男人吊死在自家门前的屋檐下，一阵风吹来把他的尸体吹的左右晃荡。 “啊——”韩宝英连声尖叫，就见长街上的灯笼相继亮了起来，红色的光在黑色的夜里格外渗人。 她想跑，但是双腿发软不听使唤，慢慢往后退时，身体忽然打了一个冷噤，看着从头顶垂落下来的黑发，韩宝英不受控制的做出梳头发的动作，然后在两个纸人的环绕下一遍又一遍的哼唱着： “新嫁娘新嫁娘，着新衣坐花轿，谁家姑娘泪两行；新嫁娘新嫁娘，无月夜覆土黄，谁家儿郎喜笑颜。” 第8章 晚安 醒来时，看着秦洛和林薇一左一右护在自己身侧睡得正香，姜析不禁有些恍神。 这些年在国外每日面对的都是空空荡荡的房间和阴沉沉的天空，即便生病也是自己熬过来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好像自己并不孤单。 他试图把手从秦洛怀里抽出来。 “你醒了？” 秦洛倏地睁开了眼睛，里面的欣喜和炙热让姜析有些无所适从。 他把手置于姜析的额头，下一秒林薇的手也探了过来：“还是有点烧。” 额上温暖的触感让姜析有些不自在，他站起身来：“我感觉挺好的。” 头疼缓解了许多，脑子也很清醒，确实很好。 月老庙外，鸟儿叽喳，空气清新的让人神往，如果忽略掉地上的尸体的话；血液已经凝固，表情虽不似昨晚看到的那般可怖，可依旧狰狞。 姜析瞥了一眼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首藤一水，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走吧。” 街道上冷冷清清，四周寂静无声，大开的门内，一女人仰靠在椅子上，嘴巴被缝合，针脚凌乱，桌上放着一个圆形的针线盒子，她手里还攥着被血染红的针和长线；刚走几步，又见趴在自家水缸里的男人，已然没有了动静；还有砍掉自己双腿的老人，沾血的斧头就在手边。 林薇看向身侧的姜析，有些唏嘘：“要是知道会变成这样，你还会那么做吗？” 姜析语气平淡，几近冷漠：“这是他们种下的因，自然也得由他们吃下这个果。” 林薇默然，他们都知道，但都袖手旁观，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有人站出来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远远的看见一位穿着白色背心的老人双手抱着吊在屋檐下的尸体，旁边还放着一辆空荡荡的板车。 林薇停在两步之外：“老伯，你这是在做什么？” 老人手臂用力，试图把人放下来：“总得有个给他们收尸的人吧。” 见老人一脸淡然的模样，林薇不禁有些奇怪：“老伯，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老人没有接话，就见一男人从屋里快步走出来：“怎么回事儿？昨晚闹鬼了！死了不少人，也不知道这是造的什么孽！你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吧！” 说完就拖着箱子步履匆匆的走远了，老人也推着板车吱吱呀呀的往下一家走去。 看着还在左右晃荡的尸体，林薇朝老人的背影喊道：“大爷，这个不管了吗？” 风中传来老人沙哑沧桑的声音：“魂魄太重，入不了土喽。” 这时，忽然从小巷里窜出一位神神叨叨的男子，嘴里不停说着：“欢歌，我知道错了！你不是说爱我吗？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事实上，昨晚张恒见到了鬼，她穿着一袭红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站在两步之外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看着她身上不断滴落的水，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张恒彻底慌了，即便有着红盖头，他也知道这就是陈欢歌。 他蜷缩在床上，裹着被子，从缝隙里看着陈欢歌，生怕一个眨眼就到自己眼前了。 鸡鸣后，陈欢歌消失了，张恒就收拾了东西想离开石淮，只是无论他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这里。 从一开始的恐惧到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再到咒骂忏悔，张恒的情绪逐渐崩溃，余光中总能看到两个孩童模样的纸人站在阴影里对着自己笑。 张恒逢人就问：“你看见欢歌了吗？她是我的未婚妻，但是我找不到她了。” 林薇一脚踹在张恒小腹上，嫌恶的拍了拍被他抓过的袖子，她可没有看错，阴婚那晚他也在场，只是跟个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 “怎么？现在知道找她了？早干嘛去了？”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张恒身体不稳摔在地上，跪在地上抓着林薇的裤腿：“我不应该鬼迷心窍！我不应该答应他们！我是混蛋！我是混蛋！” 林薇甩了甩腿，看着灰头土脸的张恒，心里没有一丝同情：“你不是想知道她在哪里吗？你死了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张恒不断摇着头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见他这幅窝囊虚伪的模样，林薇怒道：“给我滚！真是恶心的玩意儿！” 他哪里是知道错了，分明是怕死。 姜析往前两步停在张恒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吗？” 一听这话，张恒忽然变得激动：“她还爱着我是不是？她还爱着我！对！对！欢歌一定是爱着我的！” 听着这不要脸的话，直把林薇气的胸口不断起伏：“爱你什么？爱你把她送上绝路？还是爱你背叛了她？你是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亲手把她推了出去！” 张恒眼神闪躲，不敢看林薇，嘴里却是不断的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想那么做的，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林薇说的没错，也许张恒选择陈欢歌，那结局可能会不一样，只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而张恒也会在一次次的游戏中选择背叛陈欢歌，陈欢歌也将一遍遍死去。 真是残忍。 回到住处，姜析径直回了房间，转身看到跟过来的秦洛和林薇，挑眉：“你们有自己的房间。” 林薇脸颊还有些红红的：“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看着秦洛逐渐阴沉的眼睛，林薇这才反应过来，找补道：“你还生着病，我在这不是能更好的看着你吗？我都不嫌挤，你还挑剔上了！” 说完往姜析扶着门框的胳膊下一钻就进去了，她才不是害怕！ 留下秦洛和姜析大眼瞪小眼，秦洛有些忐忑的道：“我也想在这里陪着你。” 不知是不是姜析的错觉，他感觉秦洛看自己的眼神与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稍有对视就会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如今却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再想到秦洛对自己说的话，半响后姜析微微叹了一口气：“去把你的被子抱过来。” 此话一出，一直侧耳听着动静的林薇“唰”的站起来，跑到自己房间把床上的棉絮一卷就抱着回到姜析房间里。 俩人自觉的把地铺铺好，顺势躺了上去，即便外面亮的刺眼，林薇还是掖了掖被角：“晚安。” 第9章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林中幽静，四周被覆上一层黑色的幕布，透过高低错落的林木可见山下灯火通明。 一行人抬着黑色的棺材踏上蜿蜒曲折的小径，“我”看着他们从眼前经过，把快要哭断气的新娘推入棺中，却无能为力。 挖出的土又重新填了回去，不过一个时辰，那里就又多了一座小小的坟茔。 脚下的黑色铁链把“我”禁锢在原地，“我”静静地注视着那里，仿佛还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叫吼和指甲抓挠在棺材壁上的声音。 “啊——不要——不要——” 林薇紧皱着眉头，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倏地睁开眼睛，双手抓着胸口处的衣服像溺水的人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看着林薇呆呆的一动不动，姜析和秦洛对视一眼，轻轻唤了一声：“林薇？” “嗯？”林薇下意识应了一声，转头对上俩人担心的眼睛，才回过神来，她回来了。 那萦绕在鼻间的腐臭仿佛还没有消失，沉闷的空气让她有些呼吸不上来，无尽的恐惧侵蚀着她的理智，那种心悸让她感觉下一秒就会死去。 看着林薇脸上的泪痕，姜析怔了一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一听这话，林薇哭的更凶了：“我梦见我快死了！被人扔进棺材里！无论我怎么叫都没有人过来！里面太黑了，我能听见他们把土盖在棺材上！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秦洛急忙把纸递给林薇，听着她绝望的描述和哭红的眼睛有些手足无措。 姜析和秦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林薇，等着她慢慢平复下来。 心中的恐惧逐渐褪去，林薇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对不起，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没事。”姜析摇摇头，一脸凝重的看向林薇：“我们也梦见了。” 林薇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仅仅只是一场梦这么简单，她们为什么要让我们感受这些？” 姜析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摔碎了罐子让她们能离开这座山，但是她们最后还是要回到那里的。 回到那里？姜析忽然想到什么：“你们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去掘坟了。” “掘坟？”林薇抬头看着姜析：“你是说她们想让我们把她们的尸骨挖出来？”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活着的时候被与死人埋在一起，死后也还是不得安宁。 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林薇心里犯怵，骨子里对神鬼的敬畏和恐惧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除的，就小心翼翼问了一句：“现在？”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清晰的“咕咕”声，林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 “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秦洛起身往外走，林薇随即跟上：“我也去。” 此时已接近傍晚，天边有一道不甚明显的霞光，下了楼不见陈兰，秦洛就去了厨房，就在温泉旁边。 房间很小，没有什么菜品，调料却很齐全，看上去是为了偶尔解馋才保留下来的，俩人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纸箱里找到一把挂面。 舒展的面条配上金黄的煎蛋，林薇一口气吃了一大碗。 吃饱喝足，她擦了擦嘴，仰靠在椅背上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好饱啊！弟弟，要不你跟姐姐回去吧，姐姐给你开工资。” 秦洛不想搭理她，就听房间的门被大力拍打着。 三人一下紧张起来，拍打声持续了近两分钟还没有停止，门外忽然传来了呼救声：“救救我——求求你们——” 林薇听出了对方的声音，皱眉道：“是那个日本女人。” 昨晚把她扔出月老庙后，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把绳子割断跑了，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秦洛想去开门，却被姜析拉到身后，林薇随手拿起桌上还盛着面汤的碗缩在姜析身后。 随着房间的门被打开，他们看到竹田京子一脸惊惧的站在门外，手还保持着拍门的姿势，在她身后是一位散发着腐臭的新娘。 林薇只瞥了一眼就把手中的汤扬了出去，连同碗一起。 碗砸在竹田京子身上，又摔在地上，下一秒就见她满脸痛苦的蹲下身，抓挠着自己的喉咙，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走。 听着她凄厉的惨叫声，林薇紧紧抓着姜析的手臂：“不是要掘坟吗？走吧，我们现在就走。”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对他们三人格外仁慈，但是只要一想到可能会惹怒她们，林薇就怕的不行，恨不得自己现在已经在挖了。 三人扛着从各家搜集到的铁锹，鬼鬼祟祟的上了山。 凭借梦中的记忆，三人一起又挖又刨，终于挖出了不少棺材，只是每开一个棺，他们的心情就越沉重。 已经看不出她们的面容，身上的衣服早已腐朽，白骨在月光下越发森寒，黑色的铁链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有三位额头上还贴着符篆，更甚有一个棺里的陪葬品不少，但是看“新娘”的骨架却是孩子大小。 他们小心翼翼的把“新娘”的尸骨拿出来，姜析提议把她们葬在一起，林薇却说： “这里太脏了，应该把她们都烧了，这样她们就永远不属于这个地方了。” 姜析一愣，顺着林薇的视线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林中三五成群的“新娘”，决定听林薇的。 随着火焰的燃烧，新娘也相继消失，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林薇仰躺在地上看着灰白的天空：“你们说，怎么会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姜析背靠着树干：“可能在他们心中，孩子永远是第二选择吧。” 闻言，林薇转头看着姜析，他表情还是淡淡的，好像和平时一样，可是林薇却从他身上感受到被世界抛弃后的孤独，再想到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倏地站起身来朝姜析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心满意足的在他身上蹭了又蹭： “我好舍不得你们啊！你真的不能做我的男朋友吗？” 等秦洛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薇已经像八爪鱼一样抓在姜析身上。 姜析罕见的红了脸，这女人为什么这么没有边界感？林薇见状笑的更开心了，像他这样的人就是要像现在这样才有生气！秦洛却急得不行，姜析已经快被林薇身上泥蹭成泥俑了！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与此同时，系统发布了一则全球通告： 【各位玩家请注意】 【游戏：六区吉时已到，编号：m2020，已永久关闭】 通告一出，玩家哗然，纷纷打听是哪几位玩家的杰作，可是姜析听到只是愣了一下，还不待林薇叽叽喳喳就退出了游戏，回家洗澡去了。 秦洛见状也慌忙退出了游戏，徒留下林薇独自傻乐。 第10章 预言 房间被人动过，书柜上的两本书交换了位置。 看着虚掩着的卧室门，姜析只做无觉，像平常一样把手机随手放在桌子上，仰靠在沙发背上长舒一口气，闭眼假寐：“好累啊——” 约一刻钟后，终于听见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伴随着淡淡的化学药剂的味道。 姜析下意识屏住呼吸，在瞥见一只手朝自己脸上伸来时，双手猛的抓住他的手腕，肩膀用力往前甩。 “砰——” 男人只感觉被巨大的力量拽着往前倾身，紧接着就是短暂的失重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倒在茶几的玻璃渣子上了。 玻璃扎进后背，痛的他说不出话来，额头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眼前面无表情正在打量自己的姜析，顿时软了腿，不是说他只是一个刚回国的病秧子吗？怎么下手这么狠？还这么敏锐？ 姜析逆光而站。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与之前遇到的人不一样，看他眼里的恐惧显然是个菜鸟。 在他把手伸进口袋里的那一刻，姜析抓起沙发上的黑色外套蒙住他的脑袋，压着他的后颈往鱼缸里按。 水面动荡，那饿了几天的鱼张大着嘴巴一拥而上，尖锐的倒三角牙齿猛的刺进血肉，眨眼间水就变成了红色。 小稻躲在椅子腿后面看的心里直发颤，他可是领教过那些鱼的本事，差点没把自己拆了。 鱼缸里的水溅出不少，窒息的感觉让他急切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就在他摸到一个硬物的时候，后颈上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他怕了！姜析想知道什么他都会说的，只是对方好像并不在乎！ 男人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余光瞥见玻璃渣子里不断嗡嗡作响的手机，姜析才抓着他的头发把他从鱼缸里提起来，扔在地上。 男人剧烈的咳嗽，本能的大口呼吸着空气，甚至不敢去看姜析的眼睛，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廖宁焦急的声音：“姜析！你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姜析一愣：“廖叔，我能有什么事儿？” 那边传来廖宁大口喘气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狭窄的地方，可以听见回声：“我在楼下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听着像是从你所在的房间发出来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析刚想说没事，就响起了敲门声，他看了一眼地上脸色惨白的男人转身去开了门。 看着满地的玻璃和一脸血肉模糊的男人，再看着一脸淡然平静的姜析，廖宁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自己撞的？” 男人闻言猛的抬头看着廖宁，本以为自己有救了，结果是一伙儿的？ “别激动别激动。”廖宁一边说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铐拷在男人的手腕上：“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要这么紧张。” 男人的嘴巴被咬的稀烂，简直不敢想象要是没有外套，他现在恐怕就剩一个头骨了。 看到廖宁拿出手铐，他更激动了，不停的往廖宁身上凑：“救......救救......” 廖宁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看到当初的小不点儿成长为一个能保护自己且能通过游戏的成年人，他心里还是欣慰多一些，只是难免也有些惆怅，要不是当初发生了那种事，姜析也不用吃这么多苦。 廖宁瞥了一眼男人红呼呼的脸又移开视线：“你是救世主的人？” 因为彻夜掘坟，睡眠严重不足，心里本就焦躁，再加上沾了水的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让他浑身不适，那男人嗯嗯啊啊半天，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懂，心里的无名火更是越发旺盛，遂一脚踹在男人的肩膀上：“摇头点头，会吗？” 男人不敢呼痛，连忙点头。 一旁的廖宁看着姜析的模样却皱起了眉头，这小子，怎么那么像黑社会呢？ 不，不会的，看他那拧起的眉应该是被当下这不确定的事情扰了思绪，等把所有的事情理顺以后就好了。只是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廖宁就有些头疼，真的可以说清吗？ 耳边清静不少，姜析转头看着廖宁：“廖叔，救世主是什么？” “最近新起的一个组织。”说起这个，廖宁脸上难得的凝重：“他们势力庞大，是从其他城市渗透进来的，主要是通过吸纳一些有名的玩家为他们效力，据悉他们很大方，提供钞票和道具，高层甚至掌握了一定数量的游戏攻略。” 说到这儿，廖宁停顿了一下：“他们主张优胜劣汰，手段很下作，哄骗新人玩家趟雷。” 姜析疑惑：“你们还没有找到他们的据点吗？” 这话让廖宁一愣，因为游戏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大多都在过游戏，我们能派出去的人不多，回来的人也说他们跟过去后发现是废弃的房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解决的，姜析转头看向地上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男人：“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 男人疯狂摇头，生怕又惹姜析不高兴，他只是还没有通过新手游戏的纯新人，听说加入救世军可以得到游戏相关信息，就接了任务。本来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位中年男人，不知怎的半路又反悔跑了，他只能自己过来了，却没想到会落得如此地步。 看着姜析眼中的困惑，廖宁轻笑：“你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们不是才关闭了一个游戏吗？” 姜析了然：“那和我一起出来的人......” “已经派人过去了。”廖宁抓着男人的手臂把他拽起来往门外走：“他们可能还会再派人过来，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局里，你收拾一套衣服就赶紧过来，我有事跟你们说。” 这丝毫没有给姜析拒绝的机会，看着廖宁离开的背影姜析轻轻嗯了一声，他能感觉到从廖宁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只是幼时的很多事情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另一边，秦洛刚退出游戏就见两个人趴在窗户边鬼鬼祟祟的往里张望，就没有上前，过了五六分钟又见他们骂骂咧咧的躲在墙角。 秦洛见状就往后绕到他们身后，扬起手中的板砖就砸了过去，成功放倒一个，躺在地上哼唧半天起不来；另一个很快反应过来，虽然头上挨了一板砖，还是和秦洛扭打在一起。 李飞飞到的时候，就见两人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看见他时眼睛一亮，就差没抱着他的腿说“救我”了。 这一举动让李飞飞对秦洛有些刮目相看，看上去腼腆安静的男生，没想到是个黑心汤圆，下手又狠又准。 至于林薇，人家根本没有回去，一男人在她家里蹲了半天，最后扛不住在衣柜里睡着了。 而林薇呢？此刻正在游戏管理局里蹦跶呢！ 她和陈百灵是多年的好友，一说起话来就停不下来。 会议室，姜析等人再次庆祝廖宁成功晋级，当前等级：b。 再者就是救世主的事情，林薇听完对姜析和秦洛表示了自己对他们的同情，然后单方面决定要和陈百灵一起住；柏嘉驿也遇到了两位不错的队员，目前正在磨合中。 会下，廖宁单独找到姜析，说自己拿到了地图碎片，只是不完整。 姜析看着碎片上残缺的向日葵，总感觉有些熟悉，可是正当他努力去抓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天上午，国外某个地方地震的消息传来，抢险工作正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中。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灾害的发生意味着数量的减少，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人消失的悄无声息，真就应了信上所说的。那接下来是什么？ 现在想想，那封信更像是一个预言。 如果游戏一直进行下去，人类会消亡吗？ 第11章 新成员 看着从廖宁那里拿到的手写信复印件，姜析越看越觉得那娟秀的字体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脑中也不时闪过一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澄黄的向日葵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夺目耀眼。 姜析的眉不自觉蹙起，他好像把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小稻试探着抱住姜析的手指，讨好般的蹭了蹭他的手背。 姜析放下纸：“你又想做什么？” 小稻从胸口掏出一片黄色的花瓣：“主人，它会告诉你的。” 说完就用花瓣在姜析的指尖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溢出的瞬间即被花瓣吸收，散发出黯淡的荧光。 呼吸间，姜析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视线也有些模糊。 小稻见姜析本能的握紧拳头，就趴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道：“主人，不要抗拒它。” 耳边是婴儿的啼哭，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变的血肉模糊，山岗上满是小小的坟茔；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太阳落下以后就再也没有升起来。 四周昏暗无光，黑白无常拘着生魂，直入地府，只见人头攒动，哀嚎遍野。 姜析回过神后就对上张乐乐和沈心怡担心的眼睛。 张乐乐双手撑在桌边，紧张的看着姜析：“你看到什么了？” “地狱。” “地......地狱......”张乐乐缓缓坐下，转头看向身侧的沈心怡，从包里取出两张折成方形的纸递给姜析：“这是我们看到的。” 乍一看是满页的黑色，其中夹杂着几抹红色；凝神去看可见一个个造型各异的脑袋，五官扭曲；正上方是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端坐在椅子上，不见五官，只有一团黑色。 这场景......不就是姜析刚刚看到的吗？唯一不同的是他还看到黑白无常护在男人身侧。 下一张的风格却迥然不同，灰白的天空下漂浮着一只巨大的机械眼球，白色的眼白，黑色的瞳孔，注视着下方的人类，渺小的好似蝼蚁一般。 张乐乐拿出屏风，调出页面放到姜析眼前：“这是我们根据那只眼睛找到的游戏。” 姜析看了一下：“我在看着你。” 名字倒是应景，就是海报上的眼球和画出来的眼球一个写实一个抽象，虽说她们画的该有的都有，却不及海报上的震撼，好像下一秒就会转动，看向自己。 张乐乐不安的绞着手指：“我们要去吗？” 游戏风格看上去和之前遇到的游戏都不一样，这让她有些紧张。 姜析直直看着张乐乐的眼睛：“你和我一起去。” “啊？我？”张乐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就我们两个？那心怡她们呢？” 端着一盘西瓜进来的秦洛听到这话，立即道：“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姜析语气不变：“你和心怡一起，可以去游戏池，也可以进游戏，全凭你们自己选择。” 秦洛还想说什么，可是对上姜析平静无波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是了，他在上次的游戏中没有帮上什么忙，甚至说稀里糊涂的就通过了游戏，确实没有资格说什么想和他站在一起的话。 空气有些沉默，沈心怡隐约猜到姜析这么做的原因：“我没有意见。” 随后对张乐乐点了点头。 张乐乐不明所以，但沈心怡说可以那就是可以，也应声道：“我也没有意见。” 语毕，俩人齐刷刷看向秦洛。 “我知道了。” 在姜析和张乐乐离开后不久，高越找到了沈心怡：“听说你们的队伍还有空缺，你们看我可以吗？” “高大哥！”沈心怡脸上的高兴丝毫不加掩饰：“可以可以，太可以了！高大哥，坐下说。” 自那天分开以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高越，如今再见，他却是消瘦了许多。 犹记得分开前，高越还在找能陪他妻子进游戏的人，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沈心怡就问了一句：“高大哥，嫂子怎么样了？” 谁知此话一出，高越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还没有回来。” 沈心怡脸上的表情一僵，半响才轻声问道：“高大哥，多久了？” “算上今天已经17天了。” 闻言，沈心怡和秦洛对视一眼，俩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听高越道：“我找了两个人陪她一起进去，可最后只回来了一个人。” 沈心怡给高越倒了一杯水，他身上被浓郁的悲伤笼罩着，明明那么坚毅的一个人，如今看上去像是要碎掉一样。 看着高越泛红的眼睛，沈心怡犹豫良久，还是说道：“高大哥，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如果您觉得孤单的话就抬头看看我们，我们就在这里。在新手游戏中，您救了我们，嫂子也会为此感到骄傲的，我们也很需要您。虽然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但是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会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去看看这条路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此话一出，高越有些意外的看着沈心怡，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有着这般心思；秦洛也有些不自在，她是怎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的？ 再看沈心怡神色如常，实则内心波涛汹涌，后面的话也是有感而发，虽也是真情实意，但是当把内心想法说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发烫。 “老大！” 正当沈心怡思考这页该怎么翻过去的时候，就见柯宇双手撑在门框上，探身往里看：“老大呢？” 沈心怡暗自松了一口气：“和乐乐进游戏了。” “进游戏了，那我们呢？”柯宇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这次大家要一起的。 沈心怡理所当然道：“也进游戏啊。” 接下来的时间，秦洛和柯宇因为进游戏池还是进游戏产生了分歧，吵了起来。 秦洛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进游戏，想变得强大，能在下次的游戏中帮到姜析；柯宇却说他们当下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可以先进游戏池磨合彼此的脾性，最后竟直接动起手来。 沈心怡想上前阻止，却被高越拦下，只见他笑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不由感叹：“年轻真好。” 肩膀隐隐作痛，看着被压在身下的秦洛，柯宇终于明白李飞飞说的黑心汤圆是什么意思了，这小子下手是真的狠。 柯宇转了转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洛，咬牙切齿：“进游戏池。” 这次秦洛没有再坚持，一言不发的进了游戏池，沈心怡选择的是尸潮，唯一的任务就是砍杀丧尸。 临了，看着几人身上几乎要被红色的粉末淹没，沈心怡脸色异常难看：“怎么？你们倒是砍的高兴了！有考虑过队友的死活吗？” 要是被丧尸抓到或是咬到，就会在身上留下大片的红色粉末，看着秦洛整个人像是从缸里捞出来似的，沈心怡气急：“要是老大在这里，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做吗？” 秦洛身子猛的一僵，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看，一旁的柯宇幸灾乐祸的看着秦洛，结果也被骂了：“你也是，都通过几个游戏的人了，还这么胡来！” 柯宇刚想解释，却被沈心怡打断：“要是真的进了游戏，我们连骨头都凑不齐。” 别看沈心怡平日里温温柔柔的，生起气来倒是有几分唬人，柯宇和秦洛也自知理亏，缄默不语。 倒是高越满眼欣赏的看着沈心怡，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出色，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要是自己年轻时有这魄力，妻子也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看着远处逐渐汇聚的尸潮，沈心怡握紧手中的锤子：“来了！” 第1章 天使之眼 悬浮于半空中的巨大眼球，时不时就会转动视线；眼白上遍布着红色的细密血丝，看上去和人的眼睛并无二致。 抬头看，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屋舍林木，几根白色的线缆自眼球内部伸出，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中。 张乐乐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的收回视线，这比起漂浮在现实世界中的白日梦想屋，震撼和恐惧之多不少。 “真漂亮啊！”和斐仰头看着眼球，情不自禁道。 它不受限制，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动，以一种统治者的姿态俯瞰着大地，简直前所未见。 仇致闻言瞥了和斐一眼：“你这女人口味还真是奇特！” 和斐没有搭理他，余光瞥见从远处走来一个仿人机器人。 高约两米，身形挺拔，身体由银色的金属打造，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手臂和腿部线条流畅，关节由精密的机械零件连接，活动起来灵活自如。 肩膀和脑袋上有几条纵横交错的划痕，看上去像是利器造成的，手肘关节和手腕连接处也有黑色的污渍，靠的近了还能听到金属相互摩擦发出的“嚓嚓”声。 张乐乐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他高大的身体带来一片阴影，冷色调的金属质感更让人心生恐惧：“这是......机器人？” 身旁的仇致斜眼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张乐乐：“妹妹，第一次见这玩意儿？” 张乐乐细弱蚊蝇的嗯了一声。 仇致漫不经心道：“没事，等你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机器人停在距离大家两步的位置：“你们好，我是服务型机器人随行001。” 他的视线从大家脸上一一扫过：“未查询到居民档案......正在建立居民档案......” 除了基本信息，001还采集了大家的血液和虹膜信息。 为此，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结合当下的环境这两种东西怎么看都是为了确定身份才采集的，至于什么情况下需要确定身份，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收集完毕，001把各位玩家的电子档案收回，率先往前方空旷的地方走：“你们请跟我来。” 一共六位玩家，四男两女，不过看其余四人见到机器人时见怪不怪的模样和仇致之前所说的，姜析认为他们都经历过类似的游戏。 姜析加快脚步追上仇致：“仇大哥，我们是第一次玩这类的游戏，听你之前说好像已经见过很多这样的机器人了？” 仇致三十二三的年纪，脑后扎着一个小揪揪，左边的眉尾有一条黑色的疤，这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痞气，性格较之其他玩家也相对外向热情。 果不其然，仇致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姜析身后的张乐乐：“那可不，不过我之前见到的机器人没有这么大，看上去和人差不多高，但是要更灵敏更高级。” 见他愿意相告，姜析趁热打铁：“那你之前有见过这颗眼球吗？” “这倒没有，不过......”仇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之前在一次游戏中我倒是听人说起过这颗眼球，好像是什么地方在一夜之间忽然多了一条大裂缝，那时我忙着逃命也没有仔细听，只是几天后听说在裂缝的上方多了一颗巨大的眼球，他们都叫它什么眼睛，天......天使眼睛？不对......天使之眼，对，就是天使之眼。” “天使之眼？”姜析还欲再问，耳边却传来呼呼的风声，他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定睛看着前方那条深不见底的狭长裂缝。 众人所处的位置是由人工砍伐出来的一片空地，靠近森林的地方可见高矮不一的树桩；一条百米的裂缝横贯在空地上，把屋舍劈成了两半。 最宽的地方不过二十米，最窄的地方只容一人侧身通过；不少机器人正有序的把下面吊上来的黑色石头运送到不远处的巨型方形盒子中。 一个体型更为巨大的机器人正在接收001的档案，就听不远处传来男人尖锐的求饶声：“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只见贾恺被一个机器人单手掐住脖子，他的双手紧紧抓着机器人的手臂，双脚离开地面不停地扑腾着：“我就是尿急想上厕所，没有别的意思。” 此时大家距离贾恺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仇致双目圆瞪紧紧看着他们，他知道此时不应该轻举妄动，可是...... 脚才往前踏了半步就被姜析拦住：“他不会伤害他的。” 别看贾恺此时动弹不得，实则他在那里扑腾半天什么事也没有，姜析就知道那机器人对他的性命不感兴趣，又或者是需要留着他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目所能及之处的屋舍都不约而同的紧闭大门，就连阳台上也不见晾晒的衣物，更别说看见人影。姜析转而看向那条裂缝，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都在下面。 机器人放开了贾恺，仇致立即上前扶起他。 “你们好，我是探索型机器人太阳，你们需要在日落之前挖到足够的石头才能结束今天的工作。” 太阳说完往旁边挪了挪，露出那条巨大的裂缝。 和斐霎时瞪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我们下去挖石头？” 太阳依旧是那冷冰冰的机械语调：“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看着黝黑的深渊，和斐脸色变了又变，单手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柔柔弱弱的：“我生病了，浑身没有力气，不能下去，有什么能在上面做的活吗？” 太阳不为所动，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姜析问：“请问太阳，结束今天工作的标准是什么？” 太阳转动脑袋看向不远处那些每隔几十米就伫立着的方形盒子：“把它们装满，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那么多？！”张乐乐不由惊呼，那些方形盒子少说也得有十二三个，长高三四米的样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黑的深邃，让人望而却步。 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虽说时刻都见下面有石头被吊起，可是要填满那些盒子究竟要做到什么时候？ “兄弟，在这看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下去看看。”仇致率先抓着绳子往下滑，贾恺随即跟上。 张乐乐只看了一眼就不断往后退，裂缝往下四五米的距离就变成了黑色，隐约听见硬物敲在石头上的声音，却不见人。 姜析从地上找到一根脏兮兮的绳子系在张乐乐腰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身上，随后找了两根距离较近的绳子慢慢往下滑。 张乐乐咬牙学着姜析的动作，双手紧紧抓着绳子，双脚尽量踩在石壁上，慢慢往下滑，实在害怕就用脚尖踩在石壁的凸起处，喘几口气又继续往下。 “不要急，更不要害怕，待脚踩在实处再慢慢松手往下挪。”姜析时刻注意着张乐乐的状态，这次她没有说不行就下来，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好。”张乐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竭力让自己不往下看，憋着一口气伸脚去够下面的石壁。 第2章 裂缝底部 下来时可见石壁上有嫩绿色的草芽，可是眼前的黑色石头上却岑草不生；颜色是纯正的黑色，像浓稠的墨汁；摸上去有些凉，却不会让人觉得刺骨。 姜析不断在石壁上摸索着，手指忽然碰到一个滑腻冰凉的东西，他下意识收紧五指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再看去时那里也和周围并无二异。 他看着手指上那黑灰色的粘液，闻上去还有淡淡的草木香。 此时张乐乐已经下去一段距离了，俩人之间的绳子也快拉直了，姜析见状急忙跟上。 大家相继到了底部，张乐乐站的笔直，膝盖微微弯曲就酸痛不已，小腿也隐隐发麻；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变得僵直，她一遍遍张开五指又握紧，如此反复。 手还在颤抖，她仰头看着狭长的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说时已经带上了哭腔，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只是她心里清楚要是不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那她就无法继续往前走。 姜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你做的很好。” 几步之外的和斐见状撇了撇嘴，什么都没有说，心中却有些酸胀，既是觉得这模样刺眼，也因为心里泛起的羡慕。 当初自己从那恶狗中抢来半截断臂的时候，为何没有人对她说一句“你辛苦了”。 仇致倒是一点儿也不吝啬：“小妹妹真厉害啊！我下来的时候腿都有些抖了，你能一鼓作气，简直......简直就是女中豪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和斐说的小声，但仇致还是听见了，当即黑了脸：“你这怪女人，话说八道些什么？” 一旁的贾恺及时拉住仇致，压低声音道：“仇哥，你的确是有些过了。” 也不知道仇致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对着人家一小姑娘开屏，没见一旁的姜析脸都冷下来了吗？ 虽然没说什么奇怪的话，但一大叔和一干净的小姑娘，贾恺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刺眼。 看张乐乐有些尴尬的表情，仇致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冒犯了，待离的远一些才甩开贾恺的手：“行了行了！你先松开！” 贾恺奇怪：“仇哥，你今儿是怎么了？我被那机器人掐了脖子也不见你关心一句，人家活蹦乱跳的你凑上去晃悠。” “你不是也活蹦乱跳的吗？”仇致看了贾恺一眼，叹气：“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在一次游戏中有一位小姑娘一直跟着我，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的事吗？” “这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贾恺说完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 “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再小心一些就能发现那躲在暗处的怪物，她也就不会被怪物丢出窗外......我......都是我的错......” 再次想起那天的事，仇致还是悔恨不已。 贾恺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男人没有说话，那次的游戏他没有去，至于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仇致自己知道。 他没有见过那姑娘，但在仇致的叙述中，那姑娘明明怕的不行，却嘴硬得很，硬是跟着他下了楼。 回来后，仇致时常走神，问他发生了什么，只说是自己害了她，因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应是仇致看着张乐乐想到了那位姑娘，兴许是她们身上有什么相同的特质。 姜析解下张乐乐腰间的绳子，系在自己腰上：“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要是发现不对就大声呼救。” “嗯。”张乐乐重重的点了点头。 余光瞥见仇致正往这边看，姜析又补了一句：“还有，不要和仇致走的太近。” 见张乐乐应下，姜析才看向四周，四周是一条凹凸不平的平台，不少工人正挥舞着铁镐凿开较为大块的石头，大都是脑袋大小，撞在背篓或桶里，再用绳子拉上去。 “给。”两位工人从角落里找出几把铁镐分发给大家：“快点挖，要是天黑就麻烦了。” 其余工人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没有交谈的意思，个个神情麻木，满脸疲惫。 姜析随意找了一个地方，挥舞着铁镐挖了两下，发现石头比自己想象中的坚硬，在清脆的碰撞声下，那石头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等凿下一块石头时，姜析手臂都在颤抖，也明白了为什么角落里有很多断裂的铁镐。 “这么硬！怎么挖啊？！”和斐把铁镐一扔，揉着手腕，耍起脾气来。 对此，工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和斐又继续挖石头了。 和斐气的不行，转头见姜析杵着铁镐看着自己，短暂愣怔后又跺着脚道：“我可干不了这个！” 说完就转身朝裂缝一端走去。 工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有铁镐砸在石头上的“砰砰”声此起彼伏。 看着和斐逐渐消失在黑暗里，姜析正欲收回视线，就见仇致在不远处对着自己龇牙咧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裂缝的另一端。 姜析也正有此意，只是放心不下张乐乐，又见贾恺对自己打手势，说让他放心。 俩人这掩耳盗铃的做法都被工人看在眼里，只觉得这新来的几个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也不是哑巴，明明能说的偏偏要做比划，当他们是傻子吗？ 姜析显然也发现了，无意间和身旁的工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姜析开了口：“大哥，我肚子有些不舒服，麻烦您帮我看一下。” 说完就把铁镐往石壁上一靠：“谢谢。” 那大哥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挖了两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只是看着姜析越走越远的身影又收回视线继续干了。 一路走来，大多工人都对姜析投来好奇的视线，却没有人搭话，彼此间也没有交谈，就是在不停的挖。 黑色，挥舞着铁镐的工人，带着凉意的空气，有风吹过时便呼哧作响，有时像猛兽低吟，有时像女子呜咽。 阳光被云层遮挡，本就昏暗的裂缝更显的诡谲，能见度并不高，往前看是一片流动着的黑雾，回头看已不见来时的路。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姜析在一堆细碎的石头下发现了一块白色的金属碎片，凉的有些刺骨；想起之前在上面看到的被分成两半的屋舍，一路上却不见砖石木屑，就算被运上去了，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尽头越发狭窄，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手掌穿过。 姜析正打算离开，却听黑暗中传来一声声低语：“阿宝别怕，哥哥马上就找到你了。” 姜析压低脚步寻了过去，只见一留着寸头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挖着石头，不同于其他工人，他用的是铁棍，正往一个地方使力，面前可见一个脸盆的的坑。 “咳咳——”姜析又往前凑了凑：“大哥，你为什么要说‘哥哥马上就找到你了’？你的妹妹不在这里。” “就在这里！阿宝就在这里！”男人忽然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这是阿宝的衣服！阿宝就在这里！” 男人移开一些身体，姜析才得以看见他手里抓着一块脏兮兮的棉布，上面还有一只戴着帽子的小熊。 “我没有拉住阿宝，她就从上面掉下来了。”男人喃喃道：“阿宝就在这里，只要我把这里挖开就能找到阿宝了。” 公共提示音： 【玩家m触发支线任务：阿宝，任务进度：10%】 第3章 裂缝发生当晚 姜析回到原处，发现和斐还没有回来，继而无视掉仇致对他几次三番的手势，拿起铁镐用力砸着石头。 虽说触发了任务，可是他对阿宝知道的实在太少了，无论姜析如何询问，那男人只当他不存在，一个劲儿的挖着那块棉布。 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姜析挖了不到十分钟浑身就出了一层薄汗，杵着铁镐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看着身旁还在哼哧哼哧干的男人，更是由衷的敬佩：“大哥，你来这儿多久了？” 男人见姜析挖时是用了力的，不是那种偷闲耍滑的人，态度也就软了许多：“应该有小半年了吧。” “怎么会来做这个？这真的太考验人了！” “不是我想做，而是不得不做，我的家就在这里，在裂缝出现以后，所有人都下来了。对了，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机器人带我们过来的，叫什么001。” 男人听完也没有追问，只当他们是迷路的倒霉蛋，被巡视的机器人发现后掳过来的，想到他们之中还有一位年纪不大的姑娘，竟升起几分同情。 见男人不说话，姜析又问：“大哥，刚刚我在那边看见一位蓬头垢面的男人，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男人一边挖着石头一边说：“你见到的应该是文奇，他是不是在那里刨着洞，还喃喃自语？” “嗯，他说他在找阿宝，大哥，你知道阿宝是谁吗？” “我这年纪怎么还叫大哥？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曹叔。”说起阿宝，曹位叹了一口气：“阿宝是他的妹妹，她是个好孩子，只可惜......” 许是早有预兆，半年前的一天傍晚，林中飞鸟离巢，风儿喧嚣，天空也阴沉的可怕，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曹位不过五十四岁，睡眠浅，稍有风吹草动就醒了，地面开始晃动的时候他就猛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一条裂缝在眼前蔓延，像是利刃在土地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他急忙叫醒身边的妻子，俩人相互拉扯着想从窗子爬出去，可妻子脚下的地板却开始迅速开裂坍塌，她就那样随着砖石掉下去了。 耳边轰隆作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听见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他甚至忘了难过，从窗外摸了过去，就见文奇趴在窗边，半个身子都快掉进去了。 曹位一手抓着窗沿，探头往下看，只见文奇一手紧紧抓着阿宝，他探出身子想抓住阿宝，可是还没有碰到阿宝她就掉了下去。 “明明只差一点，我马上就要抓住她了。”说到这儿，曹位有些激动，黯淡无光的眼睛里也盛满了深深的自责和懊悔。 下一秒，他又拉着想跟着跳下去的文奇往林子里跑，那时他才发现文奇的手上全是血，一根断裂的木头插进他的手臂，但他硬是一声不吭，被曹位拉着跌跌撞撞的往林子深处走。 天亮后却只见一片废墟，房屋毁损了三分之二，看似完好的房屋，也倾斜的厉害。 即便下着雨，也有不少机器人围聚在裂缝周围，想靠近的人都被强行拖走了；下去的机器人也没能上来，据说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设备运行。 那时曹位和几位同样失去家人的居民自告奋勇下去，可是那条裂缝都快被他们走烂了，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就连尸体都不曾见到，反倒是拿上来几块黑色的石头。 过了两天，大家悲痛的心情还没来得及整理，就被告知那黑色的石头是很珍贵的资源，在劝说不行后就强制所有人下去挖。 曹位是为数不多还活着的本地居民，刚开始下去不久人们就相继死去，像传染病一样，留在裂缝下的尸体第二天就会不见踪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为了填补工人的空缺，他们每隔几天就会送新人下来，有误入此地的人也会被抓来。 说到这儿，曹位抬头看着姜析：“你们不应该来这里的。” 接下来的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曹位觉得既然他们已经在这里了，那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了；姜析则是觉得时间格外漫长，累到说不出话了。 听到从上面传来的悠扬的哨声，人们齐齐停下动作，把铁镐集中在一起绑在绳子上，再拉上去，紧接着是那些断裂的铁镐，也放在背篓和桶里运上去。 姜析也难得的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张乐乐仰头看着阴沉狭长的天空，脸色有些苍白，挥动铁镐对她来说属实困难，便承担了把石头装进桶里的工作。 一天下来，原本白皙的脸变得黑乎乎的，双臂更是颤抖不止，根本无法抓着绳子爬上去。 正欲往上爬的仇致看见张乐乐站在原地不动，再看着她无力垂下的双手也想到了什么，瓮声瓮气道：“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就抓着绳子一点一点的往上挪，中途实在没力了就紧紧贴着石壁缓口气，快要登顶时却见李彦勇把一个桶放了下去。 见仇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李彦勇道：“下面不是有位姑娘吗？我想她应该没有力气了，我们用这个桶把她拉上来就可以了。” 仇致了然，道了声谢又继续往上爬。 见有桶放下来，姜析也不客气，让张乐乐进去以后拽了拽绳子，看她缓缓上升，自己才抓着绳子往上爬。 天色昏暗，好似蒙上一层灰色的薄纱，林木也逐渐镀上一层黑色，除此之外和刚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仇致和贾恺给大家拿了盒饭，几人席地而坐，围坐在一起。 饭菜已经凉了，虽不说难以下咽，但确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吃，仇致囫囵吃着饭：“呜......我又活过来了......” 在他所经历的游戏中，从来没有一个游戏让他这么费力的，这个力是真正意义上的力。 好几次他都想撂铁镐不干了，但贾恺说要是他们一开始就表现的不得npc好感，那后面他们想要打探消息就难了。 再看张乐乐一个女孩子都没有抱怨，仇致只能咬着牙接着干了。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说话，其实也累的够呛，但有一个人例外。 第4章 和斐 和斐款款走来，坐在张乐乐身边，对着走进去的男人抛了一个媚眼。 仇致端着饭盒转了一个方向，眼不见为净。 群山掩映间，天上的星星分外明亮；晚风吹拂，轻抚大家的脸颊和衣角，难得的惬意。 仇致把饭盒往边上一丢，躺倒在地上，看着慢慢悠悠往前挪动的乌云：“好饱啊......” 上一次能这样躺着看星星，什么都不想，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贾恺也学着仇致，仰躺着看夜空中的浩瀚星河：“我在电影里面看到，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们说那些没有回来的人是不是都在天上看着我们？” “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和斐看着贾恺翻了一个白眼：“要是没事做的话就想想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说这种酸唧唧的话做什么？” 贾恺心里一梗，不想和她一般见识。 要是平时，张乐乐定是要打趣两句的，只是她此刻已经没有说话的欲望了，只想躺在柔软温暖的床上睡上个三天三夜。 忽然，李彦勇转头看着姜析，突兀的问道：“你就是那位关闭了吉时已到的姜析吗？” 此话一出，大家齐齐转头看向姜析。 自游戏上线以来，鲜少有人能关闭游戏。游戏奇诡难测，从里面活下来已经用尽了全力，更别说关闭它了。 而游戏一旦被关闭，就再也不会开放，这何尝不是为全人类做了一件好事。 见姜析不说话，李彦勇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去过那个游戏，还差点折在里面，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吉时已到被关闭，完全在姜析意料之外，出来后他复盘了整个游戏，也大概知道了它被关闭的原因：“我们挖出了那些新娘的尸骨，把她们重新埋葬了。” “尸骨？”李彦勇豁然开朗：“难怪，她们本就无辜，死后也不得安宁。入土为安，她们了了心愿，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 “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在她被强制拜堂的时候，我们把她带出来了，只是很快又被抓回去了，我和另一位玩家被那些人打的半死关在小黑屋里，直到游戏结束，出来后只见满地的尸体。” 再次想起那个场景，李彦勇还是心有余悸，不是想象中的血流成河，而是一个个姿势怪异扭曲的人，简直让人脊背发凉，很难想象这是会出现在人类脸上的表情。 和斐虽然没有进过游戏，但是也听说过不少，咬牙切齿道：“都关了才好，什么封建糟粕，真是害人不浅！” 仇致也对姜析竖起大拇指：“你做的好！做了我想做但又做不到的事情！” 要知道，自游戏系统开放以后，被关闭的游戏不超过二十个，又因为姜析是新人没有太多关注，更没有进行直播，虽说知道有人关闭了游戏，却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要不是李彦勇说起，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斯斯文文的姜析居然是隐藏的大佬，看他也越发亲切。 “行了行了。看小姑娘的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和斐见张乐乐目不转睛的看着姜析，打趣道。 此话一出，张乐乐霎时红了脸，好在脸上黑乎乎的，大家也看不出来。与此同时，沈心怡的形象却在她心里越发高大起来，不愧是沈心怡选择的人，果真厉害。 张乐乐知道姜析关闭了游戏，却不知道关闭游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从小到大，只要是沈心怡相信的事，张乐乐从来没有怀疑过，沈心怡相信姜析，而她相信沈心怡。 “时间也不早了，都说说你们知道了些什么。”和斐正色道：“我先来，等会儿我会去那栋房子睡，得有人守在附近，见有人过来就把他绑了。” 仇致听完皱着眉：“你想做什么？” 和斐不乐意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照做就行了。” 仇致闭麦，张乐乐道：“以前他们是轮班制，一部分人负责白天，一部分人负责晚上。只是入夜以后，下面会降温，大家也没有当回事儿，直到一次负责夜班的人在下面消失了，才只在白天挖。” 姜析也把从曹位那里听到的事告诉大家。 和斐的视线从大家脸上一一扫过：“还有吗？” 众人摇头，他们得到的消息也大差不差，没有新的线索了。 “那就先这样吧。”和斐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你们不要忘了在门口守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仇致喃喃道：“这个疯女人。” 不用看也知道那些男人肮脏下流的眼神，他们已经猜到和斐想要做什么，但还是为此倒吸一口凉气，以身为饵，这是有多信任他们？ 姜析的视线却越过他们，径直看向独自坐在树下的文奇，他拿起地上的绳子递给仇致：“这个给你们，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 仇致忙问：“你要做什么？” 姜析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那就是阿宝的哥哥，我想再去问一下阿宝的事情。” 张乐乐也跟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乐乐，我要你留在这里，跟着他们。” 张乐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贾恺打断：“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谢谢。”姜析说完就朝着文奇走去，仇致几人也回到住处。 说是住处，其实就是在地板上铺了棉被，随便找一个空闲的位置就可以躺下。 半个小时后，仇致带着几人从窗户翻了出去，偷偷摸摸摸向那栋房子，周围的蚊子都快被他们喂饱以后，终于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进了屋子。 魏左看到床上的和斐就迫不及待扑了上去，谁知道她醒后就开始挣扎，他还以为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直到脸上挨了一耳光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翻脸不认人了。 随即也发了狠，抓着和斐的头就是一巴掌。 再怎么说魏左也是挖了半年石头的人，力气自然不是和斐能承受的，霎时间耳朵嗡嗡作响，只能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和斐挣扎着去拿枕头下的匕首，用力往前挥，划伤了他的肩膀。 魏左钳住和斐的手腕，打掉她手中的匕首：“你这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狠狠挨了一板砖，见他摇了摇头，伸手还想抢，仇致又给了他一下。 “和姐姐。”张乐乐急忙扶起和斐，就见她胸前大片雪白，可见鲜红的印子，嘴角更是渗出了鲜血。 看着张乐乐眼里的关切，和斐拉过被单披上，擦掉嘴角的红色，抬手摸了摸张乐乐的脑袋，柔声道：“我没事。” 李彦勇已经把魏左捆了个结实，他们来的也不慢，只是没想到短短两分钟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缓过来的和斐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着魏左就是两个大耳刮子，见他茫然无措的眼神又笑着道：“魏大哥，现在我们来好好谈谈吧。” 第5章 得到信息 魏左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为数不多的本地居民，除了他们已经知道的那些，恐怕还知道一些别的东西。 “你们想做什么？”看着以和斐为首的几人把自己团团围住，魏左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鲜血流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你这臭婊子！快放了我！” 贾恺皱着眉：“你嘴巴放干净些！” 魏左不以为意：“你们都是这婊子的野男人吧！她这么烂你们知道吗？求着我让我*她！是不是你们不行啊？！” “你这人渣！胡说八道些什么？”仇致想教训一下他却被和斐拦住，她用舌头顶着后槽牙，被磕破的地方还有鲜血渗出，嘴里是淡淡的血腥味。 她面上看不出喜怒，却突然捏紧拳头朝魏左的脸上挥去。 “砰——”魏左的左眼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脑袋也撞在后面的墙壁上，留下一滩黑红的血迹。 亲眼目睹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抽了一下眼睛，听着他的惨叫声就很痛。 看着满脸狰狞的魏左，和斐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上的血迹：“我问，你答。” 魏左痛的说不出话，一时间说不清是哪里更痛，缓了半天才找回意识。 和斐对他怎么样了一点儿也不感兴趣，问：“裂缝下面有什么？” 魏左口齿不清的道：“石头。” 话音刚落，和斐又给了魏左肚子上一拳：“我听人说起过，在下面见到过黑色的生物，那是什么？” 魏左闷哼一声，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不知道。” 和斐抬脚踩在魏左脸上：“魏大哥，说谎就没有意思了，要是你不想说，我也可以让你永远都说不出来。” 那仅剩的自尊也被和斐踩的稀碎，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魏左忽然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 只一瞬，恐惧就侵袭了他的理智：“我真的不知道！见过它的人不多，只知道它是黑色的，一般很难发现，平时栖息在石头上，只在夜间出现。” 和斐：“你见过吗？” 魏左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见过。” 和斐脚上用力：“还有吗？” “我不能说。”见和斐面露不悦，魏左急忙解释：“我真的不能说！它在看着我们！它在看着我们！” “它？” 顺着魏左的视线，大家齐齐看向窗外。 夜空中，天使之眼格外显眼，悄无声息的转动着，窥视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和斐若有所思：“不能让它知道？” 见魏左拼命点头，和斐从床头柜里找出几张有些泛黄的纸和几支彩色的蜡笔丢到他面前：“写下来。” 李彦勇绑人确实不太专业，但够结实，魏左上半身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双手也紧紧缚在身前，他伸直了手指努力去抓蜡笔，随后趴在地板上，吃力的画着什么。 几人也围在一起，遮挡天使之眼的视线。 另一边，姜析径直走到文奇身边：“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见文奇不搭理自己，姜析就顺势靠着树干坐下，就在他身边。 仔细看，文奇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浑身脏兮兮的，再加上一头许久没有打理过的头发，才会在第一次见到他背影的时候将他错认成大哥。 他眼睛清亮，一眨不眨的抬头看着黑幕里忽闪忽闪的星星。 “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哥哥，他......我幼时的记忆中只有他，是他一直留在我身边，陪着我长大。” 说到这儿，姜析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对我来说他更像是我的父亲，但大多时候又像朋友，我说不清楚。” 话落，文奇忽然转头看着姜析：“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因为身体的原因离开了他，但是最近我们又开始见面了，我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他。” 文奇听完没有说话，又仰头看着星星。 “我最近遇到一位小姑娘，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她和我不一样，真诚可爱，我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我希望她健康快乐，像普通人一样过完这一生。” 姜析说完转头看着文奇：“我从曹叔那里听说了阿宝的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能帮助你，一起找到阿宝。” “谢谢。”文奇闻言头也不回的道：“他们都说阿宝不在那里，他们都是错的，我知道阿宝就在石头后面。” 姜析附和道：“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阿宝的。” 文奇重重点了点头：“嗯，一定会的，阿宝说她要和我一起回家。” “阿宝说？你见到阿宝了吗？” “我们每天都说话，阿宝说她马上就能出来了，我就要见到她了！” 姜析消化着话中的意思：“我也可以和阿宝说话吗？” “不可以，阿宝只能和我说话。” 这时，曹位寻了过来，说时间不早了，让他们回去休息。他拉着文奇的手臂，试图把他带回去，却被挣脱开了。 文奇固执的坐在地上：“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此时的文奇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把曹位气得够呛，姜析急忙站出来：“曹叔，我可以在这里陪他，您不用担心。” 曹位有些犹豫，但看着文奇坐在地上，倔强的撇过脸最终还是妥协了。 看着曹位走远，文奇把头埋在膝间：“曹叔叔对我们很好。” 姜析又坐回地上：“我知道。” 文奇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阿宝说曹叔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还说等她长大了要在月亮上盖一栋大房子，这样我们就能抱着星星睡觉了。” 姜析失笑，竟想起幼时对姜承说，他要到月亮上把嫦娥的兔子偷走，然后把星星都放到自己的房间里，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 “能再跟我说说阿宝吗？” 说起阿宝，文奇的话就多了起来，只是说到后面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转头看，就见他背靠着树干，歪斜着脑袋睡着了。 月明星稀，姜析却没有了睡意，在他出生后不久，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把母亲的死怪在姜析身上，迁怒于他，是姜承一直护着他，他才能长大。 姜承是姜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连结，这些年他独自在国外，把自己封闭起来，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也只有姜承才能隐隐窥见他柔软热烈的一面。 姜析尊重姜承，长大后也越发明白，要不是因为护着自己，姜承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姜承，只是想想，心脏就有些抽痛。 因此也有些理解文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迷蒙间，忽然听见一声惨叫，没过几分钟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屋子里跑出来，朝着森林跑去。 月光隐隐绰绰，又见一机器人从黑暗中走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第6章 警告 霎时间亮如白昼，从天使之眼上散发出的光照亮了整个视野。 大家相继醒来，站在窗前门外看着不远处那仿佛提着小鸡崽似的机器人，眼中满是恐惧。 文奇也醒了，只是下一秒就转过身子，双手捂着眼睛：“不要看不要看。” 只是眨眼的功夫，男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的脑袋也像被折断的花一样掉在地上。 姜析瞳孔猛的一缩。 阴郁和恐惧逐渐蔓延开来，仇致几人也睁大了眼睛，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逃跑。贾恺更是寒毛直竖，他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好了些。 在大家的注视下，机器人一手抓着男人的尸体，一手提着他的脑袋朝裂缝走去，然后把他们扔了下去，就像丢掉一个可有可无的垃圾。 不得不说，这样做确实很有效果，大家一言不发的转身，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如今都麻木了。 正欲回去接着睡觉，就见魏左从房子里跑出来，他双手被缚，脸上更是被鲜血浸染，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魏左躲到机器人身后，看着她身上的鲜血怔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看着追上来的仇致等人：“就是他们！他们要杀我！” 机器人看着几步之外的和斐，头发有些凌乱，半边脸肿了，身上还披着床单，当下就明白了。 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他们时不时也会带女人过来，只是不明白魏左为什么会是这幅模样。 他转头看着满脸鲜血的魏左，又转头看着和斐身边的三个男人，当下已经有了判断，三位健康的男人和一位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的男人，他还是知道取舍的。 别看他是机器人，在下面也是有自己眼线的，从他们口中得知新来的几人干活很是卖力，虽然犯了错，但是没有造成利益和资产的流失，这件事自然也就翻页了。 魏左难以置信的看着离开的机器人，扭头又见和斐脸色不善的看着自己，又朝人群跑去：“看什么看！快把我解开！” 几人战战兢兢的帮魏左解开绳子，看见他脸上的鞋印时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想笑又不敢笑。 之前送来的女人都是他先用的，对他早已满腹怨言，此刻见他这幅模样，自然是幸灾乐祸多一些。 好不容易解开绳子，转头又见和斐站在身后，魏左下意识后退两步，就见周围的人都压着嘴角撇过头，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和斐柔柔弱弱道：“把绳子给我。” 那人乖顺的把绳子递了出去。 和斐接过绳子，走之前还不忘对魏左抛了一个媚眼。 看着在不远处等着和斐的仇致等人，魏左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她说给你就给！” 说完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一脚，下一秒又倒吸一口气，气冲冲的往屋子里走：“站着做什么！过来帮我包扎！” 出了这样的事情，曹位过来带走了文奇，姜析也回了睡觉的地方。 几人盘腿坐在地上，头顶着棉被，打开从抽屉里找到的手电筒，和斐拿出魏左画的纸，上面是缩小版的裂缝，有两处还特意用三角形标注出来了。 仇致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是他们正在挖的地方，已经挖到了土层，还挖到不少砖石碎屑。” “我们明天就过去看看。”和斐说完抬头看着姜析。 姜析想了一下：“你们相信石头后面有人在说话吗？” 仇致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 李彦勇却抬头看着姜析：“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文奇说听见石头后面有人在说话，我暂时还无法判断这是不是真的，明天我再去看一下。” 白天去的时候，姜析倒是没有听见声音，他无法判断这是文奇的臆想，还是确有其事。 天还蒙蒙亮，大家就被叫醒了，整齐列一的机器人站在裂缝前，核对大家的身份。 奇怪！ 姜析下去的时候聚觉得怪异，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石壁还是那个黑色，气氛依旧压抑沉闷，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姜析：有发现什么吗？ 莉莉：暂时没有。 昨晚后半夜，莉莉醒过来了，这次花了一些时间才彻底吸收了断指。 在下来的过程中，她多次表达下面的气息让她浑身发毛，可是又无法找到这气息的源头。 “你快过来。”文奇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姜析，挥了挥手：“我告诉阿宝我交到了新朋友，阿宝很高兴，说想要见见你。” 这真是在姜析的意料之外，原本他还在找借口，没想到文奇自己送上来了。 姜析凑上前去，却发现棉布变成黑色了，上面还有些湿哒哒的。 文奇把食指放到嘴边，小声道：“嘘！阿宝胆子很小的。” 见文奇一脸认真，姜析也陪着他在旁边等，没一会儿果真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石头里传出来，虽然断断续续的可还是能听出是女孩子： “他就是哥哥的新朋友吗？” 文奇把手放到坑洞里，同时也示意姜析照做：“嗯，阿宝喜欢他吗？” 姜析学着文奇，把手掌撑在坑洞的石壁上，手心凉凉的，还有些痒痒的。收回手时，掌心多了一些黑灰色的粘液，和之前在石壁上发现的一样。 阿宝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你身上好香啊。” 姜析表情复杂，这东西莫不是想吃了自己？那棉布和石壁像是长在一起的，连条缝隙也没有，他才不相信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 在文奇看不到的地方，莉莉躲在阴影下，朝着石壁蔓延，没过多久就听阿宝叫道：“啊呀——这是什么东西？” “阿宝，你怎么了？”文奇被吓了一跳，紧张道：“阿宝，你没事儿吧？” 阿宝的声音里带着困惑：“我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现在又不见了。” 姜析低头看着安安分分缩在脚下，努力扮演着一个影子的莉莉，缄默无言。 那颤颤巍巍的怒骂声越来越清晰，抬头看，几位脸色惨白的人正从上面下来，当脚触碰到地上的那一刻直接跌坐在地上，半响才接受这个事实。 周围的人都木然，甚至有些人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他们。 “这里是哪里？这么做是犯法的！”一位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人茫然无措的看着大家，随意拉住一个人的手臂：“你上去和他们说，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公民，让他们即刻送我们离开。”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有这个本事？”男人嗤笑一声：“还是你没有嘴巴？不会自己去说吗？” “我......我说了，可是他们不听，还说到了这里就是他们管辖......”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不耐的甩手：“既然都知道了，那还要说什么？” 中年男人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转头看到挤在一起的姜析和文奇，就大步上前拽着姜析的手臂：“你帮帮我们，求求你帮帮我们。” 一边说一边把姜析往石壁边拽：“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却没有想到被那些机器人抓到这里来了，看你的样子也是刚来的，我们一起上去，让他们放我们离开这里。” 男人的劲儿实在不小，姜析最开始只是一个没站稳，后来就被他拽着走出不远。 稀稀疏疏的阳光透过裂缝洒了下来，姜析却发现手背上多了几个不规则的红色斑点，指甲盖大小，他用力搓了搓没有搓掉。 嗯？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第7章 人间炼狱 中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见姜析低着头搓着自己的手背，顿时怒从心起：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们这么做违反了国际机器人公约！是违法的！我要告他们！这样的机器人就应该被销毁......” 越说到后面，中年男人的声音越小，他看到姜析抬头看着自己，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满是被压抑的暴戾和烦躁。 他心下一紧：“我......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见姜析还直直的看着自己，中年男人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正欲转身却听见一声：“等等。” “怎......怎么了？”中年男人僵在原地，紧张道。 “把你的手伸出来。” 中年男人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手，还不忘看姜析的表情。 “放到阳光底下。” 中年男人往前挪了两步，看着在阳光下越发白皙的手臂，不敢说话。 “可以了。” 中年男人慢慢的收回手臂，倒退着往后走，见姜析没有动作才转身跑远了。 姜析确信在进游戏之前，身上不曾有过这些斑点，中年男人身上也没有，由此推测这些斑点是下到裂缝以后才出现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姜析找到了张乐乐。 果不其然，她的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红色斑点，在衣服遮掩不到的部位越发密集。 姜析拧起的眉心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他宁愿面对鬼新娘，也不想看见自己身体上多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张乐乐手臂都搓红了，也不见红斑有什么变化，反倒看见一粒细小的仿佛尘埃一样的东西落在自己的手背，不过呼吸的时间，就见那里多了一颗小小的像痣一样的红点。 张乐乐急忙招呼姜析，在俩人的注视下，那红点竟然在慢慢的变大，直至如绿豆那般大小才停止变化。 俩人对视一眼，姜析抬头看着裂缝，不需要多久太阳从头顶移开，这里就不能再照射到阳光了。 看着那些工人，姜析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你有镜子吗？” 张乐乐摇摇头：“没有，不过我看见和姐姐身上有。” 但是和斐和仇致、李彦勇去看魏左图上画的地方了。 张乐乐忽然想起刚才下来的几个人中，有一位背着小包的女人，她上前找她借到了一块圆形的折叠镜子。 贾恺见张乐乐步履匆匆就跟了上来：“怎么了？” 张乐乐让贾恺站在阳光底下，他身上也有红色斑点； 姜析手握镜子，看着从镜面上反射出的光朝远处延伸，细长的光线所到之处满是轻盈的尘埃，被光线照射到之后就朝两边散开。 贾恺倏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它们在躲避光线？” 姜析又调整了方向，让光线对准工人裸露的手臂。 张乐乐和贾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工人的手臂已经变成了红色，远远看上去像是被剥掉了皮肤，让人寒毛直竖。 姜析手一歪，光线划过他的脸颊，更是一片红色。 见男人站直了身体，张乐乐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我们不是故意的。” 男人的话都被张乐乐噎了回去，瞪了他们一眼才微微背过身去继续挖石头。 姜析忽然把镜子调转了方向，对准文奇挖的那个坑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那石头好像动了一下，像水波纹一样散开了。 姜析：“你们看到了吗？” 张乐乐不解：“看到什么？” 贾恺同款疑惑表情。 姜析：“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 自从知道那红斑会逐渐扩散至全身，张乐乐就有些心神不宁，就像植物一样，落在他们身上是播种，扩散是成长和结果，那成熟会是什么样子？ 阳光已经隐去，只要一想到大家都是那副血糊糊的模样，她就止不住颤抖；贾恺也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上去休息却被拒绝了。 姜析让莉莉去看一下和斐他们有什么进展，却得不到回应；小稻也不行，在一片黑色中，他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发现。 这时，余光瞥见角落里有一张绿色的糖纸，奇怪的是它一半都被压在石壁下。 对，没错，是被压在下面，又或者说是被吞掉一半。 姜析抓了一下手背，试图拽出糖纸却没有成功，他环顾四周，看着不远处散落的五颜六色的糖纸，源头是一位坐在石头上剥着糖果的女人。 姜析仰头透过裂缝看着蓝色的天空，现在他总算知道一开始的怪异感从何而来了，裂缝变狭窄了，石壁正悄无声息的往中间推进。 裂缝越往下空间越小，除了最宽的地方，大多不过三至五米，再加上左右两侧崎岖不平却又高耸的石壁，更是压抑。 然而更让姜析担心的是越来越低的温度，昨日的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冷，原本模糊可见的身影也彻底看不见了。 能见度在下降，姜析烦躁的抓了一下手臂，低头看时已经破了，他抬手凑到鼻间闻了闻，有淡淡的草木清香。 放眼看，几个工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姜析眼皮也狠狠跳了一下，一把抓住张乐乐的手腕：“快去找仇致他们，有些不对劲儿！贾恺，跟上！” 说完就拉着张乐乐往仇致他们所在的方向跑。 贾恺不明所以，丢下铁镐跟在姜析身后，却看见不少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最后像气球一样爆开了。 “啊——”尖叫声不绝于耳，慌乱间人们争先恐后的抓着绳子往上爬，时不时就会有人掉下来。 那人就在姜析身边炸开，鲜血和碎肉糊了他一身。 姜析抬手扒掉脸上的碎肉，视线也逐渐清明，空气中都飘散着淡淡的血雾。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场景呢？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当温热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液体扑在脸上时，张乐乐一下就意识到那是什么，大脑一片空白，低头看着衣服上的碎肉，疯了一样掸着衣服，可是鲜血却越染越多。 在后面目睹的贾恺弯着腰就开始吐，满眼都是红色，像一条红色的河。 嗯？等等，肉呢？ 地上只见血，却不见一块碎肉，更诡异的是，那些鲜血正源源不断的往下渗。 “姜析......呕......快过来......呕......看......” 不见回应，抬头看，姜析已经拉着张乐乐走远了，贾恺抬手擦了一下嘴巴，追了上去。 第8章 文奇和阿宝 眼前是由人的残骸和碎肉堆起的小山，张乐乐躲在其中，闻着扑鼻而来的阵阵腥香。 恍惚间看到肉块开始蠕动，像人一样站立，最后飞起来黏在她的脸上。 张乐乐双手去抓肉块，却连着她的脸皮一起撕下来，看着那有几分眼熟的皮，张乐乐崩溃大叫，试探着去摸自己的脸，却只有满手的红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乐乐......” “她为什么还不醒？” “是不是魇住了？” “我看是被吓傻了！” “你胡说些什么！” ...... 张乐乐抬头，不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却看见身侧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沈心怡。 她高兴的上前去，只是轻轻一碰脑袋就滚到地上。 “心怡——”张乐乐挣扎着想出去，肉山却紧紧压着她的身体。 蓦地沈心怡的脑袋忽然立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张乐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张乐乐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撇过头不去看沈心怡，可是对方却没有停止：“为什么不敢看我？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废物吗？你转过头来看看我！” 张乐乐双眼紧闭，抬手捂住耳朵：“你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下一秒沈心怡的声音像是掉线一样，断断续续，时而清丽时而浑厚，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惨叫：“乐乐！救救我！我不想死！” “心怡——” 声音凄厉绝望，张乐乐猛的睁开眼睛，见自己的脸近在咫尺，她狞笑着：“这是你所希望的！你希望大家在你面前死掉，一个接着一个！” “不是的！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话虽这么说，可是脑子里却不停闪过沈心怡、姜析、柯宇以及廖宁等人以凄惨的方式死去。 “停下来！快停下来！”张乐乐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自己，猛的抓住它，胡乱撕扯着：“是你！是你让他们变成这样的！该死的是你！” 随着血肉被一点点撕开，张乐乐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与此同时，游戏中某个地方，一朵向日葵看着河中的影像，用叶子遮住自己的花盘：“看起来好疼啊。” 女人把脚边的石子踢入水中，看着影像随着泛起的涟漪逐渐消散：“要想通过游戏，他们需要变得更强大。” 看着张乐乐逐渐安静下来，呼吸平稳，仇致和姜析的手才从她的手腕上移开，背靠着土壁长舒一口气：“她的反应也太大了。” 起初，张乐乐只是像失了魂似的，一动不动，没过多久就开始大喊大叫，时不时捶打自己和土壁，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 四周昏暗无光，脚下也不再是黑色的石头，而是红色的泥土。 这是和斐他们根据魏左的画找到的甬道，长约五六百米，尽头是一片树林，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那里已经有机器人在守着，像是知道有人会从这里出去一样。 自魏左毫无预兆的炸开，他们就和一部分工人躲进甬道里，最先出去的人已经被机器人带走了。 虽然看不到画面，但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机器人当场给他们做了检测，被发现被感染以后那人就没了动静。 李彦勇走在最前面，感觉不对就让大家退回来了，在距离黑色石头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然后看见了姜析和张乐乐，以及后面追上来的贾恺。 姜析告诉大家红斑的事，也知道他们现在都被感染了，还有贾恺发现往下渗的鲜血，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消失的差不多了，干净的像是刚裂开一样。 机器人因为忌惮不敢下来，但是却放电子狗进入甬道，一旦抓住东西，就会往外拖拽。 李彦勇和贾恺正守在不远处，以防万一。 当姜析和仇致把他们两个换回来后不久，张乐乐就醒了，看见熟悉的面孔一下就哭了，由嚎啕大哭变成了隐隐啜泣。 看着张乐乐还有些抽噎，和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妹妹，你和姜析是什么关系啊？” 张乐乐忙着擦金豆子，没有说话又听和斐道：“我跟你说啊，像他这样表面越是斯文安静的人，背地里越是变态，看你年纪还小，不要被他骗了。” 一听这话，张乐乐也顾不上哭了，转过头瞪着和斐：“你胡说八道！老大不是那样的人！不准你这么说他！” 和斐轻笑：“你这小丫头，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张乐乐才不信她的鬼话：“你放屁！” 说完就跪趴着爬过去找姜析了。 目睹全程的贾恺转头看着和斐：“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和斐：“你是没有看见她的脸吗？白的跟纸糊的一样，我一转头还以为看见鬼了，这不就想着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嘛。” 回想起张乐乐在黑暗中怒目圆瞪的模样，李彦勇忍不住笑出声来。 和斐：“你笑什么？这不是挺有用的吗？” 李彦勇不得不承认：“是挺有用的。” 贾恺好奇：“那你说他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和斐背靠着土壁，闭上眼睛：“谁知道呢！” 姜析看着爬过来的张乐乐：“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能听到说话声，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仇致也转头看着张乐乐，他倒是听见两个女声还听见张乐乐的那声“你放屁”：“那女人欺负你了？” 张乐乐摇头，只是看着黑暗中姜析黑亮的眼睛：“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仇致：“还真有，你快回去待着吧！要是被狗拖走了，可有得你受的。” 张乐乐立即道：“我不怕！” “我怕。”仇致倒也没有小看张乐乐的意思，毕竟已经经历过几个游戏的人又怎么会是温室里的娇花，只是他觉得女孩子本就不应该经历这些，不然要他们这些男人做什么？当然，和斐那个女人除外。 张乐乐只当没有听见他的话：“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出去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裂缝上方也必然有机器人，而根据魏左的画，还有一条甬道，但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在哪里。 就连这个甬道也是在魏左的带领下才找到的，看起来和狗洞差不多，钻进来以后是一条只能让人跪趴着往前挪的甬道，坐起来也是束手束脚。 洞口用一块大石头遮住，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天亮以后，仇致和李彦勇走在前面，试探着进入裂缝，地上很干净，石壁上也不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样看，完全想象不到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唯一不同的是能明显感觉到裂缝变窄了。 然而让他们更措手不及的是，迎面遇见文奇和阿宝，活蹦乱跳的。 第9章 黑手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仇致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仅过了一个晚上，这里就恢复如初，不见一丝血色，更没有扑鼻的血腥味：“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下一秒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看着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仇致甚至往后退了两步，小声道：“这......是我眼花了还是大白天的就看见鬼了？” 和斐好看的眉毛也拧起来了，但还是白了仇致一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此时的仇致已经没有了还嘴的心思，装退好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在他的人生中，有三种东西是他避之不及的，一是阿飘，二是小孩子，三是软趴趴的虫子，偏偏阿宝就占了两个。 先不说已经消失半年的人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就说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文奇看到他们倒是满脸的笑容，他看着姜析，有些激动：“我找到阿宝了！” 脸上黑乎乎的也遮不住文奇眼里的光，姜析脸上的惊讶也没有作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文奇不假思索：“我们一直都在这里，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姜析点了点头，又把话题拉回他们身上，试探着问：“你们是要上去吗？” 此话一出，就见文奇的脸耷拉着：“阿宝说上面有坏人！” “坏人？”姜析看着阿宝，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相比起文奇的脏乱，她倒是白净，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睡衣，上面还印有戴着帽子的小熊图案，怯生生的躲在文奇身后，用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姜析，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姜析笑着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宝说的是那些机器人吗？” 阿宝紧紧牵着文奇的手：“嗯，他们都是坏人。” “那他们做了什么，才会让阿宝觉得他们是坏人呢？”见阿宝不说话，文奇才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宝以前很喜欢他们的，只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耍小性子，你不要介意。” 姜析笑着表示没事，又捏了捏阿宝的脸：“阿宝，你还记得我吗？”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热，阿宝又往文奇身后缩了缩：“你是哥哥的朋友，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 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传来细微的嗡嗡声，紧接着就是一道道红色的屏障从天而降，只是有些断断续续的，看上去像是受到某种干扰。 姜析借机一把拉过阿宝，和斐见姜析投来的眼神后，拉着仇致快步横在姜析和文奇之间，推搡着躲到石壁的凹陷处。 “阿宝——”文奇被和斐推着贴在石壁上，他想去阿宝身边，却被仇致拉住了：“先别动。” 只见那屏障不紧不慢的从眼前扫过，一道接着一道，井然有序。 见姜析紧紧护着阿宝，和斐也急忙安抚文奇：“别担心，她很安全。” 感受着从阿宝身上传来的温度，比正常人的体温低一些，即便握的久了也不见变暖，姜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你不是阿宝。” 阿宝仰头看着姜析，没有说话。 其实从阿宝对文奇的态度来看，她不会伤害文奇，甚至还流露出对他的依赖，以及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还有这低于人类的体温，让姜析想起第一天下来时摸到的奇怪生物，以及工人对那黑色生物的描述。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姜析不得不考虑这种情况：“文奇知道吗？” 阿宝摇头。 “你想要什么？” “离开这里，我想要离开这里。” “是你在干扰他们？” “没错，但是现在的我做不到了，不用多久，裂缝就会合上，我们要在那之前离开这里。” 姜析眯眼看着阿宝，半响才道：“这里有他们留下的两条甬道，你知道在哪里吗？” 阿宝点了点头，主动道：“我可以带你们出去。” 事情未免太顺利了些，姜析不得不谨慎一些。 屏障来回扫了三遍才消失，阿宝挣脱姜析跑到文奇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哥哥，我想离开这里。” “慢一点，不要摔了。”文奇闻言脸上有些为难：“阿宝，你忘了之前说的上面那些机器人会抓你吗？” 阿宝指着姜析：“那位叔叔告诉我，有可以出去的通道。” 文奇还想说什么，就被阿宝拉着往前：“哥哥，我们快走吧。” 仇致听完姜析的话，满脸愁容：“她的话能信吗？要不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到游戏结束好了？” 李彦勇思考着这样做的可行性：“但是她说过，这裂缝会合上的。” 仇致：“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和斐：“要是你害怕，留在这里就好了。” 仇致：“谁害怕了？你说谁害怕！” 不得不说，甬道的位置确实不太好找，还是和狗洞差不多大小，藏在一块屹立着的石头后面。 穿过一段黑色的甬道，就看到红色的土壁，李彦勇用遗留在甬道里的铁镐往上顶开了覆盖在上面的枯枝烂叶。 放眼看去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叽叽喳喳的鸟鸣；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一片片光斑。 贾恺大口呼吸着空气：“终于出来了！” 阿宝却拉着文奇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几人面面相觑，张乐乐：“我们要跟上吗？” 如今已经可以确定阿宝不是人，那她说不定会知道走出这片森林的方法，只是姜析也不太信任她。 下一秒就听莉莉道：后面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姜析：知道是什么吗？ 莉莉：飞在天上，像......像眼睛一样，很多。 姜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随即想到阿宝可以干扰他们：“快跟上他们。” 阿宝拉着文奇，凭借小小的身躯在林中穿梭自如，只要进入下一片林地，那机器人就失去了追铺他们的权力，在新的公告发布之前，他们也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她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姜析等人，故意带着文奇往高处走，待他们跟上来，又从树后出现推了最前面的仇致。 此时的仇致正抓着树枝奋力往上爬，先是被突然出现的阿宝吓了一跳，又被踹了肩膀，在心里大叫“完了”的同时身体也不可控的往后倒。 虽然被后面的李彦勇扶住了，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一齐往下滑，最后带着和斐一起摔在地上。 有些跟不上他们，所以连带着贾恺和姜析与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的张乐乐看着趴在地上的三人，很是惶恐。 和斐气的捶地：“仇致！！！” 仇致抬头看着消失不见的阿宝，吐出嘴里的泥：“我艹你大爷！” 姜析环视四周，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感不妙：“分开跑！” 第10章 通缉令(修改) 仇致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还没爬起来就被桌上来的电子狗咬着裤腿往后拖拽。 电子狗不过篮球大小，全身银白，身形灵活，一旦咬住东西就不会轻易放开，其他人没跑出多远也被它扑倒，拖了回来。 一下撞在树干上，一下被树枝划了胸口，疼的仇致龇牙咧嘴：“我可以自己走，快放开老子！” 电子狗拽了两下没有拖动，抬头就见仇致紧紧抱着树干不撒手。 仇致抬脚拼命踹着电子狗，谁知裤子被撕烂了，电子狗也咬着破布往后滚了几个圈。 仇致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见电子狗变成一个银白色的环，套在自己的脚腕，其他人也如此。 几人相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林间密布的电子眼，不过巴掌大小，看上去像是天使之眼的缩小版。 有很大一部分留在这里，一部分去追文奇和阿宝了。 途中虽故意磨蹭，但脚腕上的银环却丝毫不惯着他们，一旦速度有明显的下降，就能感觉电流沿着脚踝逐渐遍布全身。 看着熟悉的屋舍，大家的心情却不怎么美丽，同时也发现裂缝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如今只能看到一条凹凸不平的像缝合线一样的长条。 机器人为他们检查了身体，确认被感染。 狭小的房间内，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之前逃出来的大部分工人都被关在这里，各个脸色惨白，形如枯槁。 见姜析和张乐乐身上满是血污，其他几人身上也是脏兮兮的，那些工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躲的远远的。 仇致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如今更是被他们的动作气笑了：“居然还嫌弃我们？也不看看你们自己，脸上的脓包长的跟癞蛤蟆似的，我看见就想踹两脚。” 仇致形容的倒是贴切，不少人脸上、身上都长了指甲盖大小的脓包，有些还在往外流着脓水，看上去着实可怖。 大约一个小时后，为数不多的电子眼回来了，随后径直飞向空中的天使之眼，和它合二为一。 和斐看着回来的电子眼不及当时离开的一半，忍不住道：“这阿宝挺有本事啊。” 仇致撇撇嘴，转过头，不想提她，贾恺道：“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姜析摇了摇头，他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 李彦勇拧眉看着窗外的天使之眼，问身旁的男人：“它一直不分昼夜的监视着你......我们吗？” 男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李彦勇，点了点头，又把脑袋埋在膝间。 “不分昼夜？”一旁的仇致偏头拍了拍身边的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就见那人蓦地睁大了眼睛，骂道：“下流！变态！” 看着男人骂骂咧咧的重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仇致扭头看着天使之眼，表情也逐渐变的凝重。 姜析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听着莉莉带回来的消息，她听到机器人说这个地区的抓捕行动失败了，处理完剩下的人就会赶往下一个地方。 抓捕？是指阿宝吗？还有下一个地区？这不禁让姜析对此好奇起来。 没过多久，就有机器人把他们依次带到一个房间里，四肢被禁锢在床侧，意识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一个机器人弯腰低头在工人耳后鼓捣半天，取出一块白色的芯片，随后插入自己的手腕凹槽处，读取数据后就可以看到他所有的记忆，好似在看一场电影，还能暂停和回放。 机器人找到裂缝出现当晚的记忆，对此做了删除，甚至还篡改了某些部分，做完这一切又把芯片放回耳后。 仇致心里急不行，他耳朵后面可没有什么芯片，要是被发现被放入芯片，那可就完了！会变成npc留在这里！ 他不断挣扎，却挣脱不开，最后还是小稻悄咪咪的过来帮他解开了卡扣。 随后没有犹豫的冲向那个机器人，从后背抱住他，手却在后颈上一阵摸索，没多久就摸到一个凸起，他用力一按，机器人就被强制关机了。 在床上坐直了身子，看完全程的姜析：...... “还得是老式机器人啊！在之前的游戏中无意间知道了他们的开关，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仇致轻车熟路的在机器人身上一顿乱摸，又见机器人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仇致：“切换工作汇报模式。” 机器人：“正在切换......切换完成......” 蓝色的虚拟电子屏幕上有自从他们发现裂缝以后的时间线，昨天下午他们观测到了能量的异常涌动，画面显示裂缝下面逐渐变成了红色，雾蒙蒙一片；也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林木间拍到了阿宝的模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地图，上面标红了不少地区，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被打了“x”。 而对于阿宝究竟是什么东西，却丝毫没有提及，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仇致和姜析急忙从窗户翻了出去。 日头正盛，不少人正整齐的站在空地上晒着太阳，随着阳光的炙烤，他们身上的脓包也不断流出脓水，没过多久就瘪了下去。 就在仇致和姜析悄悄摸向那间关他们的屋子时，两张印有他们形象的通缉令已经发布出去。 看着手腕上逐渐缩短的倒计时，俩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公共提示音： 【恭喜各位玩家通过游戏：我在看着你】 【游戏结算中......】 【游戏结算完成】 【游戏等级：c，游戏时长：96小时，游戏存活率：100.00%】 【玩家积分结算中......】 然而在游戏中，看到姜析和仇致的通缉令时不淡定了： “不是？还能这么玩儿？” “在游戏世界被通缉可还行！” “姜析？！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第11章 火锅感情局 看着高越出现在房间里，姜析有些意外。 沈心怡告知高越加入团队的事，眉眼弯弯的，笑的诚挚：“高大哥不愧是大哥，教会了我们很多。” 在游戏池中，高越默不作声为大家承受了不少伤害，以至于整个人像是刚从红色染缸里捞出来似的。 柯宇和秦洛也逐渐认真起来，开始顾及队友和彼此；沈心怡发现不对的地方会及时提醒大家，有忽略的地方就由高越补充。 几个回合下来，大家也越发默契。 姜析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四人之间融洽的氛围却看的清楚：“辛苦你了，高大哥。” 高越摆摆手：“说这些虚话做什么！” 姜析嘴角带着笑：“对了，你们吃饭了吗？” 沈心怡咧嘴笑：“还没有，这不是等着老大你吗？” 柯宇附和：“就是，老大你要请我们吃饭吗？” 看着沈心怡和柯宇一脸的期待，姜析合上桌上的笔记本：“你们想吃什么？” 俩人对视一眼：“火锅。” 已经入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柯宇早就想吃那家的火锅了，每次从门口经过都能看到里面热气腾腾、翻滚着辣油的汤底，光是看着就饿了。 但沈心怡非要说等着姜析和张乐乐，此刻见姜析点头，他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订位。 廖宁带着丘月过来，刚好遇见姜析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往外走。 姜析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碰到廖宁：“廖叔，你怎么过来了？” 廖宁的视线从大家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姜析身上：“跟你说点事情，你们先走。” 柯宇左看看右看看，一把拽住廖宁的手臂就往外走：“天大的事也得吃东西，廖队，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您老今天有口福了！” 廖宁被柯宇半拖半拥着往外走，走两步又回头看着跟在几人身后的丘月：“丘月......跟上......” 一旁的沈心怡已经和丘月聊起来了，倒是张乐乐兴致不高。 暖锅小窝火锅店，一行人围坐在桌前，中间是热气腾腾的锅底，香味扑鼻而来。 听姜析说随便吃，柯宇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荤菜一个接着一个，大有把姜析吃空的架势。 “各位，让我们欢迎高大哥的到来，我们是在新手游戏认识的，兜兜转转又遇见就是天赐的缘分。从今往后，我们就有大哥护着了！” 在场没有小朋友，姜析就叫了酒，店内也鲜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纷纷转头朝他们看来。 沈心怡：“欢迎高大哥的加入！” 柯宇：“不管是什么狗屁游戏，我们都不在怕的！”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高越不会说什么肉麻话，就举杯：“干杯！” 大家一齐举杯：“干杯！” 酒尽，大家落座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那叫一个恶狗扑食，动作稍慢些，就只能看着别人的碗垂涎欲滴。 柯宇下菜都来不及，但凡有人说一句“熟了”，转眼间锅里就空了。 下半场，廖宁咬了一口豆腐，还被烫了舌头：“丘月，你和他们说。” 丘月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据我们目前所知，所有的游戏都被分成了四个类别，分别是冥境、金喜、天使之环和地球，每一个类别都代表一个世界......” 见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丘月蓦地有些不自在起来：“那个......冥境，里面的npc偏向鬼怪，各种灵异和超自然事件都属于冥境。” 秦洛回想至今遇到的游戏：“那吉时已到就是冥婚，里面出现了鬼新娘。” 沈心怡也道：“那新手游戏岂不是也属于冥境，那老鹰着实诡异恐怖了些，乐乐还遇见了奇怪的小女孩。” 丘月继续道：“金喜主要是人神，更具体一些就是居住在天上的人，游戏剧情主要是仙神。” 姜析想到了化妖。 “天使之环......可以说是未来世界，城市机械化和高度自由的国度，机器人逐渐替代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宰；地球自不用说，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 沈心怡倏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地球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廖宁接道：“是这样的，有玩家在游戏中发现了和现实世界高度重合的游戏场景，说来真是有些难以置信，有玩家亲眼见证了1997年的香港回归，也有玩家经历过04年的非典和08年的汶川地震。” 听完，在场的人无一不皱眉，高越更是黑了脸：“这怎么能当做游戏！”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丘月又道：“还有在这次的游戏中，我收到了你的通缉令。” 见丘月直直看着自己，姜析疑惑：“我？” 丘月点点头：“还有乐乐的，除此之外还有四位我没有见过的玩家，和斐、仇致、李彦勇、贾恺。” 姜析：“我们都是同一场游戏的玩家。” 丘月已经想到了，把方格的假说也同大家说了。 沈心怡：“这样也说得通，毕竟你们同一时间都在天使之环。” 柯宇：“就是那些npc，怎么说呢？” 姜析想到林薇对他说过的话：“与其说是npc，不如说他们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人，我们只是误入了他们的生活。” 柯宇：“没错没错，游戏下来，感觉我们都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对即将发生的事加以干预，缺少代入感。” 对此，廖宁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都是c级玩家，可是我想告诉你们，c级和b级之间有一条鸿沟，至于小柯说的代入感，相信我，你们不会想体验的。” 这次的晋级游戏，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廖宁，在警报响起之时，第一时间打开了出口，并躲到黑色的房间中，因此躲过一劫。 听了廖宁的话，大家都噤了声，面面相觑。 高越上了年纪，还在试图理解他们之前说的话：“你们说的那些n什么c都是活生生的人？游戏也并不是游戏，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甚至我们在某一天也会成为某个游戏的n什么c？” 丘月：“按照如今的推理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高越背靠着椅背，喃喃道：“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相比高越，其余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沈心怡和柯宇心里已有怀疑，如今被丘月点破，只是稍感意外，更多的是一种“果真如此”的心安； 张乐乐之前从未想过这些，只是如今她心里满是心事，根本没时间来震惊；秦洛觉得都无所谓，他不在乎那些npc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人，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npc。 热闹霎时像被冻住一样，席间沉默无语，张乐乐自顾自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沈心怡欲言又止，把酒瓶放远了些。 张乐乐又起身拿过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喝完后背靠着椅背，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见她这个样子，沈心怡有些担心：“乐乐，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她知道张乐乐一直很抵触进游戏，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不得不进游戏，每次看到她眼里流露出的恐惧和忧愁，沈心怡就心疼不已，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姜析却在这时给张乐乐倒了一杯酒，有些僵硬的道：“我们都在这里，要是你想哭的话我们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能感觉到张乐乐的恐惧，它们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让姜析有些手足无措。 听到姜析这么说，张乐乐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看着大家眼里的关切，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进沈心怡怀里： “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血淋淋的肉和炸开的身体，那滑腻的肠子和头皮还粘在我的胸口，我想把它们掸下去，可是手上都是血......怎么擦都擦不掉......” 大家听完都面露不忍，恐惧在张乐乐身上具象化了，柯宇端起桌上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在进入游戏之前，没有人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沈心怡抱着张乐乐，肩膀被她的眼泪晕湿，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也红红的：“我知道我知道......” 张乐乐紧紧抱住沈心怡：“心怡，我真的很害怕！” 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原本被自己当做妹妹一样看待的沈心怡适应的比自己快，就连阴郁内向的秦洛也表现的坦然自若，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藏着自己的恐惧，小心翼翼的混入其中，装做若无其事。 她也想追上大家，可是恐惧就像泥沼一样缠住她的脚踝，她也随着挣扎越陷越深。 在座的人都想说些什么，也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说出的话就像一滴水落进无边无际的大海里，还没来得及散开就消失了。 丘月一把抓起桌上只剩半瓶的酒，仰起头就是喝，随后“砰”的一声掷在桌子上：“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除了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 丘月指着沈心怡：“她对你很好，可你又何尝不是借着她对你的好来逃避现实！你害怕？呵，谁不怕？你当我们都是木头做的吗？” 丘月这么一吼，廖宁倒是被吓了一跳，平时看她理智稳重，倒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急忙去抢她手中的酒：“行了，你喝不了就别喝！” 丘月把瓶子抱在怀里：“我就喝！” 高越皱着眉，却见姜析朝自己摇了摇头，就没有开口。 “我告诉你，你再怎么装可怜也没有用！游戏并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停止！你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你想的太多，想的太多心里就有很多顾虑，时间久了你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丘月又仰头喝了不少：“究其根本，这就是你自己的原因！是你自己不想做！其实你不想做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你不能让身边的人为你的愚蠢和任性买单！” 这话着实有些过了，沈心怡也生气了：“你闭嘴！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丘月脸颊红红的，低低笑着，眼眶里却蓄满了泪花，喃喃道：“我就是可以。” 张乐乐就像以前的自己，总以为自己只要卖卖惨装可怜，她就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直到她为了保护自己永远留在游戏中。 那天，她因为自己的愚蠢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周围天旋地转，大家的脸也开始扭曲，丘月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身体就朝一边倒去。 身侧的廖宁及时扶住丘月，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从她手中接过那瓶只剩不到一杯的酒，忍不住笑了：“这丫头，酒量还真不错。” 要知道她随手拿起的可是烈酒，居然能对瓶吹，倒是真意外。 “各位，看她醉成这个样子，我就先送她回去了。”廖宁说完就扶着丘月往外走。 一路上看她哭哭笑笑，嘟嘟喃喃，还吐了自己一身。 他们走后，几人大眼瞪小眼，张乐乐红着脸擦掉眼泪，有些不敢看大家。 丘月说的没错，可是她想追上大家的那种无力感也是真的。 锅底还在冒着热气，翻滚的汤底溅出不少热油，大家的心也是热的，秦洛看着张乐乐：“即使步调不一样，我们也会在前面等着你的，你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我们。” 高越也道：“就是，你不要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慢慢来。” 见张乐乐还在流眼泪，柯宇把纸巾递过去：“什么啊？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张乐乐。” 沈心怡接过纸巾，把张乐乐脸上的眼泪拂去：“好了，今天这么哭，明天早上眼睛又要肿成核桃了。” 随后，柯宇送沈心怡和张乐乐离开，高越、姜析和秦洛站在马路边看他们坐上出租车。 高越用脚碾灭地上的烟头又捡起丢进垃圾桶里：“距离比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姜析没有回答，反问：“高大哥，你这习惯是嫂子调教的吗？” 提起妻子，高越眼神霎时就变得温柔：“刚开始她总是骂我，说屋子里一股烟味，臭死了，就让我出去抽；后来又骂我，说地上都是烟头，她就非要看着我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才走开。” 听着描述，姜析已经能想到那个场景了，轻笑：“嫂子一定很厉害。” 高越也笑：“她确实很厉害。” 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姜析：“高大哥，这两天你们就好好休息，后天我们会一起进游戏。” “行，那我先走了。” 姜析转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秦洛：“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席间，秦洛的视线几乎没有从姜析身上移开过。 秦洛看着姜析，忽的往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人。 带着淡淡的酒味和火锅的香味，姜析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蹙起眉，就听秦洛道：“我本来买了花，是给你的，只是时间久了，它们的花瓣都凋谢了。” 说不震惊是假的！花？秦洛居然想送花给自己？ 姜析的嘴唇嗫嚅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小屁孩，比想象中的执着。 回到住处，姜析给哈迪恩写了邮件，告知丘月今日所说。 从白日梦想屋上线至今不到一年的时间，c级玩家到b级玩家的晋级通过率只有不到40%。 而根据廖宁所说，b级游戏与c级游戏大不一样，难度会增加多少暂不可知。倒是团队竞技即将到来，如果能好好利用他们说不定都能有不小的进步。 在此之前，姜析需要知道他们如今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正想着，一个黑影逐渐在房间里汇聚。 无论看多少次，姜析还是习惯不了莉莉的形象，黑的深邃，简直没眼看。 莉莉却从一开始的嫌弃到现在的坦然，虽然黑了些，但来去自如。 小稻从衣柜里爬出来，拽着床单爬到床上，抱着姜析的手：“有一个人想见你。” “谁？” “我不知道，她说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她的。” 姜析若有所思：“就是她给你的向日葵花瓣吗？” 小稻点了点头：“就是她。” 姜析了然，没有再继续追问，莉莉却斜斜的趴在床上，问姜析：“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莉莉从小镇逃出来，跟在姜析身边见到许多从前没有见过的东西，也从书籍和电视中看到不少景象，和现在好像有些不一样，特别是他们口中的游戏，是莉莉无法理解的存在。 姜析沉默半响，悠悠道：“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又多了一个游戏。人这一辈子总是在被追赶，或是主动追赶某些东西。 说到底，人生就是一场游戏，每个人都在其中兢兢业业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但是结局都是一样的。可是白日梦想屋的出现却让我觉得游戏的结局发生变化了。” 明明这些词句莉莉都认识，但是从姜析嘴里说出来以后就听的云里雾里。 大多时候，她和姜析可以共享情绪，她能感觉到姜析心境的变化。 他这个人很奇怪，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像是刻意把自己与世界隔离开来。 但是在不久前，她发现姜析有了变化，许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开始和张乐乐等人产生连结，特别是当面对那个叫秦洛的人时，她从姜析身上感受到一种非常矛盾的情绪，恐惧和期待相互拉扯，但每次都是恐惧更胜一筹。 她无法形容在姜析醒来后看到秦洛守在床边那一刻的感受，因为姜析的情绪过于猛烈，以至于还在沉睡中的她都有些想哭。 可是下一瞬，姜析又恢复成之前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直到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闯进姜析的家，莉莉才知道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本性，那倾泻而出的恶意让她忍不住战栗。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姜析？莉莉不知道。 姜析仰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他能感觉到莉莉心中有困惑，却不知道她在困惑什么，半响：“莉莉，你喜欢这里吗？” 耳边传来少女流利清脆的回答：“喜欢。” 姜析：“那就好。” 第1章 安全区 大家约好在游戏大厅碰面，看着迎面走来，一脸得意的张乐乐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沈心怡，柯宇嘴巴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哇哦~你们玩大冒险为什么不叫我？” 这几个月来，张乐乐的头发长长不少，还由原来的黑色变成了银白色，挽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让人眼前一亮。 显然张乐乐也是这么认为的，自信张扬的在大家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看着那一头花白的头发，高越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这......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都没有你的白。” 此话一出，大家或别过脸低笑，或毫无自觉的哈哈大笑。 张乐乐瞪了一眼笑的最开心的柯宇，转头看着高越，不满道：“这是当下最流行的颜色，才不是什么老太太！高大哥，你就说我这样好不好看？有没有感觉像变了一个人？” 看着张乐乐满脸的期待，高越有些无奈：“好看好看。” 只是说这话时，他脸上还带着笑，眼睛也眯成一条缝了。 张乐乐这才满意，又拉着沈心怡在原地转了一圈：“噔噔噔噔——大家，心怡是不是更可爱了？” 沈心怡看上去本就没有什么攻击性，此时满脸羞红，再加上那一头吸睛的粉色及腰长发，更是显得她人畜无害。 秦洛还是第一次见粉色在一个人身上如此适配：“像从动漫里走出来一样。” 柯宇也若有所思：“我要不要也去染一个？” 张乐乐自动忽略了柯宇，看着沈心怡笑的开心：“我就说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她们这决定来的突然，姜析也有些好奇：“你们真的是玩大冒险输了？” 对此，张乐乐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想变的酷一些，就让心怡陪我去了。” 张乐乐才不会承认，是她强拽着沈心怡去的。 姜析看着张乐乐和沈心怡，眼里满是笑意：“很适合你们。” 张乐乐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姜析道： “我们这次进的是游戏池，希望大家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道具，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不想看到有人空着手出来。” 游戏池？道具？ 这两天柯宇也查阅了不少资料，在可供玩家注册使用的游戏池中，有一个游戏池很特别，里面全是“垃圾”。 在某些游戏彻底崩溃之前，会把里面的物品都移送到这个游戏池里。 对系统而言，这些东西不过是垃圾，但是对玩家来说，大部分都是珍奇稀少的道具，所以又称为道具池。 玩家通过任务系统选择心仪的物品，找到它并把它带出游戏池就可以成为自己的专属道具，但是每次仅限一个。 而且随着竞技的临近，很多玩家蜂拥而至，只为了能多得到几个道具。 想到这儿，柯宇拧眉：“游戏池里玩家鱼龙混杂，我们不仅要和其他玩家争夺道具，还要......” 这时，姜析忽然抬手制止柯宇继续说下去：“不管你们有没有提前了解，这是你们的事，我们先进去吧。” 看姜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张乐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最怕姜析这个样子，同时也是对自己能力的心虚，忧心忡忡的跟着大家进入游戏池。 系统提示音： 【红月废墟为强制性开放游戏池，仅供游戏池注册玩家使用】 【1.此游戏池为游戏‘红月’崩溃以后遗留下来的部分残景，请玩家谨慎探索】 【2.玩家进入此游戏池的最低时限为24小时】 【3.大楼是唯一的安全区】 【玩家在游戏池中需注意以下事项】 【1.不要长时间暴露在月光下】 【2.禁止在安全区内抢夺道具】 黑色的瞳孔中显映出一轮红色的月亮，巨大的圆盘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天空，整个世界像被鲜血浸染一般。 大家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在这个红色的世界里，只有一望无际的“垃圾”和一栋孤零零的大楼，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高越的视线久久没有从月亮上移开：“我还记得那个破房子出现之前，天空中也有过这样的月亮。” 那时，异象接踵而至，恐惧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有人说人类将面临史无前例的大灾难，也有人说这是世界末日来临的前兆...... 国外则鼓吹这是神罚，各种教会和游行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枪击毒品、暴力镇压更是导致犯罪率和死亡率持高不下...... 如今已过去半年，一切物是人非，却还是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案。 沈心怡缓缓抬起手臂，对着月亮抓了抓：“这不应该是人类的归宿。” 柯宇也道：“人类生生不息，无论要花多少时间，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走到终点的。” 听到他们的话，高越很是欣慰，现在的年轻人从不羞于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愿景，真是出人意料！他转头看着姜析，这个总是表现的很冷静，又不失温暖的年轻人。 或许......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察觉到视线的姜析回望着高越，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率先往大楼走：“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只是这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条路人类走了很久很久，也付出了很多代价。 大楼共有十七层，墙体已经剥落，露出大片斑驳的水泥；墙角长着很多齐人高的野草，门框两边也有颜色深浅不一的血掌印。 首先看到的是紧闭的房门以及被铁链缠绕的门把手和锁，左侧是一间类似管理员的房间，右边是电梯。 余光瞥见一抹黑色的身影从窗口一闪而过，柯宇急忙上前：“你好，请问房间的钥匙是在这里领取吗？” 见没有人回应，柯宇就探头往里张望，眼前却倏地出现一张放大的脸，一张皱巴巴的，满是老人斑的脸：“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像粗粝的砂纸在相互摩擦，眼球浑浊无神，一动不动的看着柯宇。 柯宇蓦地站直了身子，头皮发麻，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死人，下一秒脸上又扬起一个笑容，提高了些许音量： “爷爷，我们是新来的，你能把房间的钥匙给我们吗？” 第2章 风波 老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柯宇，以及他身后的姜析等人，有气无力的道：“没有了。” 柯宇反应了一下，还欲追问，却被一位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挤开了，他顺势趴在窗台上：“老头，给我钥匙！手脚麻利些！” 老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自顾自抓了一撮茶叶放到杯子里：“钥匙没有了。” “什么？！”男人一掌拍在房间里抵着墙壁的红色长桌上：“我再说一遍！把钥匙给我！没有钥匙，你是想让我死在外面吗？” 这时，柯宇忽然往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的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示意大家注意男人的这个部位。 老人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意识到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男人的脸上有些难堪，不过就是一个即将踏入棺材的人，居然敢无视自己！ “你这老不死的！”男人一把揪住老人的衣领，却瞥见衣柜侧边挂着一把钥匙，上面贴了一截白色的胶带，写着：1612。 “那里不是还有一把钥匙吗？把它给我！” 这次，老人没有再拒绝，伸手取了钥匙递给男人。 “早这么做不就好了！”男人对老人的妥协很是满意。 张乐乐却不乐意了，上前拦住正要离开的男人：“等一下！我们先来的，这钥匙应该给我们！” 男人一愣，在看清张乐乐的模样后脸上的不耐就变成了淫笑：“妹妹，你要是能让我高兴，带你上去也不是不可以，要不要试试？啊？” 他一边说一边朝张乐乐伸手，想揽住她的肩膀，却被高越抓着手指用力往后掰，油乎乎的脸都扭曲了：“疼疼疼！放手！快放手！” 由此，也让大家得以看见男人手腕上的玩家等级标识：b。 高越目光一凛，男人趁机收回自己的手臂，揉捏着被虐待过的手指。 想给他一些教训，可是看着比自己还要壮硕且高出一个头的高越，男人终是把这个念头藏了起来。 正巧这时电梯打开了，一男一女说笑着从里面走出来，男人也灰溜溜的进去了。 “高大哥，谢谢你。” 张乐乐转头看着高越，有些后怕和内疚，在体型力量特别悬殊的情况下她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同时也纠结那没有拿到的钥匙。 根据系统所说，大楼是唯一的安全区，也就是说待在外面会很危险，再加上男人刚刚说的，没有钥匙会死在外面，所以他们必须得先拿到钥匙。 贺秋就跟在那男人身后，不难看出他们是第一次进来，还有两位可爱的女孩子，难得发了一回善心：“就那把钥匙，送人都没人敢要。” 柯宇一听，就像闻到臭鸡蛋的苍蝇一样凑了上去：“弟弟，仔细说说。” 贺秋十六七岁的模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些长了遮住大半的眼睛，白色的背心下是流畅的肌肉线条和饱满的肱二头肌，柯宇看的眼睛都直了。 贺秋拍掉柯宇伸来的爪子，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双手环抱在胸前倚在门边：“那个房间，会吃人。” 一位留在旁边看戏的路人也道：“没错，我宁愿留在外面也不想睡在那个房间。” 这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把大家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张乐乐问：“为什么？” 那看戏的路人还欲再说，就见一位瘦瘦高高、仿佛筷子一样的男生从电梯里出来，径直走向贺秋，把钥匙放在他掌心：“贺队，我先出去了。” 贺秋点点头，那男生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后就退出了游戏池。 紧接着，贺秋对柯宇和张乐乐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大摇大摆的进了电梯。 看着一脸自得的贺秋和逐渐合上的电梯门，柯宇感觉天塌了：“不是？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讨人厌吗？” 随即又想到什么，趴在窗口质问躺在摇椅上的老人：“爷爷！他凭什么把钥匙拿走？！” 椅子轻轻的摇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老人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柯宇，懒洋洋道：“有钥匙才能上去。” 柯宇气急，还欲争辩就被沈心怡拉开，见她的视线落在从外走来的玩家身上。 嗯？对了！他只说要有钥匙才能上去，却没有说钥匙只能从他这里拿到。 想到这儿，柯宇蓦地松了一口气，也明白了沈心怡的意思，钥匙不是遍地都是吗？ 看他们两个之间的小动作，姜析就知道他们已经想到了。 至于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毕竟找钥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们得自己想办法。 除此之外，他还带走了高越。 大楼外，看着大小各异，一望无际的“垃圾”，姜析问：“高大哥，有心仪的道具吗？” 刚刚匆匆一瞥，还真看到一个心动的东西，高越也没有犹豫，调出任务系统给姜析看了。 是一把唐刀，通体漆黑，刀鞘和握柄处有红色的花纹，虽不见刀身，可高越还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姜析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掏出两把钥匙，把其中一把递给高越：“在找到这把刀以后，我需要高大哥陪我去一个地方。” 见姜析凭空多出两把钥匙，高越甚是好奇，没有掩饰面上的惊讶，伸手接过钥匙：“你想去哪里？” 高越知道，从姜析带自己出来时，他就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而自己能做的，就是跟上他。 姜析抬头看着伫立在红月下，遗世而独立的大楼：“1612。” 那下流又没有品味的秃顶男人是b级玩家，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那个房间的情况。 姜承曾告诉他，b级及以上的玩家有自己的情报网，上面收集了大部分的游戏及不完整的游戏攻略。 简而言之，就是有关游戏的都能在上面找到。 如此一来，就不难知道那秃顶就是冲着1612去的，还为此穿了不合身的长袖衣服以遮掩自己的等级。 他到底想做什么？ 俩人最终在一片废墟前停下，周围满是古香古色的物件，瓷瓶桌椅，珠翠罗裳......让人眼花缭乱。 “就从这里开始吧。”姜析的漫不经心和松弛，让高越以为自己是在超大型的跳蚤市场，周围的玩家也齐齐看过来。 高越自顾自的翻找着，虽然在这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废墟中，寻找某样东西本就如大海捞针，找到的几率小的可怜，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再说了，不是也有成功找到的玩家吗？ 姜析也在附近转了转，把破破烂烂的挂画移开，握紧一根黑色的棍子，用力一拔，一把长约七十的黑刀赫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高越：！！！ 其他也在找这把刀的玩家：？！？！？！ 看着姜析那波澜不惊的模样，高越麻了，这已经不是运气的问题了！ 他接过姜析递来的刀，用了些力气分离刀鞘，刀身直长，上面雕刻着同色系的红色花纹，刀刃闪着森白的寒光。 高越一会儿摸摸刀身一会儿看看刀鞘，笑的合不拢嘴。 但是周围的玩家却不淡定了，他们找了那么久，甚至还花了不少积分给老周买了刀的大概位置，结果被一个小白脸找到了？！ 他们怎么咽的下这口气！暗自交换一个眼神，不动声色的把姜析和高越围在中间。 “只要把刀给我，就放你们离开！” 姜析自不放在心上，倒是高越皱着眉看着他们，忽而又笑道：“想要？有本事就过来拿啊！” 对方有些迟疑，但是一想到他们只有两个人，又找回了一些自信：“这可是你说的！谁抢到就是谁的！” 高越横冲直撞，只是用刀背砍在那人腰上，就见他蹲在地上捂着被砍的位置面目扭曲；被围在中间，就胡乱挥手，这人吃了巴掌，那人胸上挨了一拳...... 姜析早早的退到一边，他身上也没有东西，针对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不到十分钟，那些玩家就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各个身上隐隐作痛，眼中也满是忌惮。 高越也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这刀用起来是真的顺手，就是不知道锋不锋利？ 虽然在打斗中划伤过人，但是大多都没有意识到，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刀锋。 想到这儿，高越忽然看向对面的玩家，再次握紧刀柄，只是这次对准他们的不是刀背而是刀刃。 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死，只是被系统强制退出游戏池，再想登录红月废墟，得等一个月以后了。 见高越目光灼灼，其余玩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惊叫着跑远了。 高越脸上的失落倒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在新手游戏中，他很抗拒与其他玩家发生冲突，如今却像一个跃跃欲试的战士。 战士？想起高越刚才像熊似的胡乱冲撞，姜析就想笑，心里计划着回去之后需要给他们报班了，他们需要更多的技巧。 高越还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意犹未尽的从姜析手中接过刀鞘，把刀收回去：“那你的东西呢？要找吗？” 闻言，姜析从口袋里掏出小稻，毫不留情的往地上一丢：“不要忘了看着他们一些。” 高越只见一个巴掌大的稻草人从地上爬起来，朝姜析跑去，一把抱住他的腿：“不要不要！我不要离开你！那东西可比钥匙难找多了！” 姜析居高临下看着小稻，冷声道：“你不是说你会好好表现的吗？” 小稻浑身一僵，迟疑着松开手：“那你离开的时候不要忘了带上我。” 高越感觉他都快哭了，就听姜析道：“高大哥，我们回去吧。” 走出两步，高越又回头看着像望妻石一样看着姜析离开的小稻，心情有些复杂。 1612室门口，高越转动门把手却没有成功打开，里面也静悄悄的，没有注意到一团黑色的阴影悄无声息的从门缝钻了进去。 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听莉莉兴奋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你快进来！ 第3章 没有钥匙确实是个大问题，高越也不敢强行踹开，要是这样做没有风险的话，进来的玩家又何必执着于钥匙。 高越还在想要不要守在这里，从秃顶男人那里拿到钥匙再做打算，就见房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还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还不待他细想，就见姜析神色自若的推开门，进去了。 高越心跳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不要进去，最终还是咬牙握紧手中的刀跟了上去。 别说莉莉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姜析和高越也是第一次见，眼前的东西确实超出人类能理解和接受的范围了。 四张高低铁床紧挨着房间的四个角落，但是左手边靠近里面的上铺却有两个人紧挨在一起，背靠着墙壁。 他们能看见的，就是两张被肥肉挤在一起的五官，圆滚滚的脑袋立在一团红褐色的肉团上。 更让人咂舌的是，他们的身体是连接在一起的，从半边的脑袋到脖子以及胸腹臀部，身上也满是黄白的粘液，浸入已经发黑的被褥从床板的缝隙往下滴，乍一看就像浓黄的鼻涕，还拉出一条条长长的线。 高越只看了一眼就匆忙移开视线，看着脚下黏糊糊的不明液体，里面还夹杂着像碎肉一样的东西，浓烈的恶臭在沉闷的房间里久久不散，墙壁上也满是飞溅的血液。 姜析取下手腕的镯子掰直，抬手捂住鼻子，往前走了两步。 连体人真的很大，即便是靠坐着墙角，也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床铺；他们双眼紧闭，身体也随着呼吸起伏。 姜析试图找出他们除了少见和恶心以外值得关注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倒是高越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走向阳台把脑袋探出窗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姜析抬头看着蹲坐在床尾的莉莉：“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不就是最大的发现？” 莉莉直勾勾的看着连体人，即便在见过那么多羊头怪物以后，心中的震撼只多不少：“我在电视上见过这样的人，他们说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生理缺陷。” 越靠近他们，恶臭就越发浓烈，姜析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换了一个问法：“他们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或者是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莉莉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视着，最后停留在腹部：“他的......不......他们的肚子里好像有东西。” 味道熏的眼睛都有些发酸，姜析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你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吗？” 连体人的腹部在蠕动，不是呼吸的起伏，而是有东西在顶着他的肚皮，莉莉歪头看着：“他们可能怀孕了。” 常识告诉姜析，这是不可能的，男人不能生育，但是面对这荒诞的游戏，心里又隐隐觉得万事没有绝对：“你能确定吗？” 莉莉跃跃欲试：“没问题。” 高越实在好奇，甚至说还有些发怵，姜析一直对着连体人嘀咕，还听到女孩子的声音，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这个地方的影响，出现了幻觉，还是姜析真的在和连体人说话，但是......那连体人是男的啊！ 他强忍着恶心，挪到房间和阳台的交界处，快速的往房间里瞥了一眼，就见连体人身上有一团类人的黑色阴影在翻涌，甚至还把他们包裹其中。 高越再也忍不住了，到水池边吐了。 就在这时，连体人倏地睁开了眼睛，两道沙哑的男声相继响起： “好饿啊......” “想吃东西......有香香的肉味......” “我也闻到了......” “在哪儿......东西在哪儿......” 闻言，躲在阳台的姜析和秦洛又把身体往后缩了缩。 下一秒就听钥匙转动的声音，门被推开。 透过窗子玻璃的反射，俩人认出进来的人就是在大厅有过冲突的秃顶男人，他手里还拖着一位失去意识的男人。 连体人忽然躁动起来，伸手去抓他们：“好香啊......” “快给我们......” 虽说秃顶男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在看见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还是心下一紧，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连体人，与这里的其他npc不同，要是被他弄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他合上门：“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我可以喂养你们，只要你们把成熟的咒团交给我。” 床板吱吱作响，连体人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吃的给我们！把吃的给我们！” 秃顶男人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的拽着男人的手臂往前拖，并托举着他的身体，把他推到床板上。 却见连体人身上不断渗出粘液，黏在他的手上，滴到地上，黏住他的脚。 秃顶男人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就想往外跑，双脚却无法从地面上脱离，地上的粘液也像有生命一般，沿着小腿往上攀爬，滑腻冰凉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房间里满是“嘎吱嘎吱”啃食骨头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距离门边还有一段距离，秃顶男人伸手去够，却还是差一点儿：“我之前的提议是认真的，只要你们把东西给我，我就会源源不断的喂养你们。” 连体人没有反应，粘液也快蔓延到腰部，秃顶男人意识到不妙，伸手抓着床架，借助它的力量朝连体人所在的床铺靠近。 想把他们从上面拖下来显然是不行的，因为床边有一道围栏，但是......好像也不需要把他们拽下来。 秃顶男人一把抓住连体人滑腻腻的脚踝，用力往下拽，在他们直起身体伸长手臂试图抓住自己时，快速掏出匕首猛的扎进他们的腹部，用力划开。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秃顶男人也被连体人一脚踹在脑袋上，撞在阳台和房间交界处的玻璃上，这一下真是不轻，脑袋也晕乎乎的。 转头却瞥见玻璃下蹲着两个人，与正好奇抬头看的姜析和高越四目相对。 双方都有些意外，高越和姜析默默的把脑袋低下去。 秃顶男人也没有时间思考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只是抓着切口，并试图在里面找到什么。 连体人卡在围栏边，笨重的身体让他们很难做到往前抓这个动作，每次都被秃顶男人躲开了。 血腥味在房间里散发开来，双方僵持不下，随着连体人一次次的抓取，围栏也开始摇晃。 奇怪！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明明就在肚子里，可是把里面的脏器都翻过来了还是没有找到，就像是......躲起来了。 秃顶男人急了，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连体人非常记仇，在对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我看见你们了！快过来帮忙！” 姜析和高越对视一眼，慢慢悠悠的走出来，看着这幅滑稽的模样，却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我们是同胞！我们是一起的！帮我就是帮你们！” 见不管用，秃顶男人慌了：“我可以分你们三分之一！我是认真的！你们不也是为了咒团来的吗？二分之一！我可以分你们一半！” 姜析皱眉：“一半？那我怎么用？” 听姜析这么说，秃顶男人更加确定了他们就是新手，这样的人好忽悠，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能用能用，只要带回去继续喂养，就会长成一个新的咒团！听我说，这机会来之不易，只要你们帮我按住他，就能拿到一半，这很划算！” “确实很划算。” 还不待秃顶男人长舒一口气，就见姜析看向连体人：“如果我们帮你摆脱这个男人，作为交换，你们能把肚子里的东西交给我们吗？” 第4章 寒潮 秃顶男人懵了，连体人现在恨极了他，可现在这小白脸居然想和这个怪物做交易？那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等一下！我们可以再商量！”余光瞥见那个血肉模糊的男人，秃顶男人一咬牙：“咒团！我可以把咒团给你们！全部都给你们！” 姜析似笑非笑的看着秃顶男人：“你的命就只值一个咒团吗？” 围栏晃动的越发厉害，一颗钉子掉了下来，秃顶男人心里咯噔一下，重新审视着姜析，他真的只是c级玩家吗？这份冷静和趁火打劫的模样可不像！ 他忽然升起了别样的心思，眯眼看着姜析：“我可以作为推荐人，带你加入救世主，里面有数不清的攻略和高级玩家，你想要的东西这里都有。” “救世主？”姜析没有忘记，之前潜入家里的，就是救世主的人。 秃顶男人以为姜析心动了，毕竟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邀请！ 他也是看中姜析的冷静和敢同连体人提出合作的魄力，才生出了邀他加入救世主的念头。毕竟时不等人，有时一个看似鲁莽不经意的选择却能决定人生的走向。 要是姜析后续表现良好，而他作为推荐人也能水涨船高，在组织中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和资源。 秃顶男人沉浸在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想象着自己被众人拥戴，下一秒就看到姜析抓着护栏用力一拽。 “你在干什么？住手！我说住手！” 连体人连同护栏重重砸在秃顶男人身上，胡乱抓着他的身体部位就咬下去，殷红的鲜血浸染了大片衣裳，也沿着他们的嘴角流下。 送来的那个男人太瘦了，不好吃，还是这种肥肥的吃起来香！ “啊——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随着疼痛袭来，秃顶男人惨叫连连，也切实感受到生命正在被威胁，巨大的恐惧像洪水一样向他席卷而来。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咒团了，一手抓着连体人其中一个脑袋的眼睛，用力一扣，再甩出手中的匕首，咬牙推开身上的连体人，强撑着身体爬起来。 虽说高越一直警惕着，在匕首甩出的瞬间也向侧边躲了，但还是被刺中了手臂，他看了一眼没入了三分之一的匕首：“别管我！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他也从廖宁那里得知了不少救世主的消息，要是秃顶男人把咒团的事情带回去，不知道以后会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 然而等姜析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秃顶男人的身影，地上只留下一滩黑红的血。 早在之前，秃顶男人就一直在外面晃悠，只为在拿到咒团的时候能第一时间退出游戏池。 要不是看到柯宇在窗口前停留了很长时间，他担心钥匙被拿走，还可以再晃悠两个小时。 谨慎一些，小命才有保障，他一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这不，一出房间他就退出了游戏池。 等姜析再回到房间时，地板上满是鲜血，血泊中多了一截被砍断的连体人的手臂。 高越正伏身在连体人身上，把他们的肚子翻了个底朝天，从中掏出一个血肉模糊，有婴儿脑袋那般大的肉团。 他强忍着想把它扔出去的冲动：“这就是那个什么团？也太恶心了！” 姜析有些意外，靠近了些看着那鲜红的肉团，大多是鲜血，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膜，隐约可见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只是它每动一下，高越脸色就黑一分。 看的姜析有些想笑，瞥见有路过的玩家朝里张望，他心念一动，四周的阴影逐渐汇聚凝结成一个黑色的人形。 “高大哥，这是莉莉，你可以把东西交给她。”见高越面露犹豫，姜析才意识到他的顾虑：“莉莉是我的......道具，东西给她很安全，出去后我会介绍给大家。” 听姜析这么说，高越仿佛烫手山芋一般把咒团丢给几步之外、黑乎乎的莉莉：“离开这里再说。” 当高越和姜析前后脚走出房间，才发现外面已经聚集了五六名玩家，贺秋也是其中一员。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贺秋斜靠在门边，看着肠子散落一地仿佛一堆烂肉的连体人，知道咒团已经被人拿走。 不明所以又好奇心旺盛的玩家轻手轻脚的进入房间，还不待反应就听门“砰”的一声合上，伴随着惨叫声而来的是“咔擦咔擦”的咀嚼声。 贺秋置若罔闻，回想起姜析和高越离开时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们身上携带了咒团，再想起那个强撑着一口气退出游戏池的秃顶男人，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1602，姜析拔出插在高越手臂上的匕首，迅速用准备好的布条紧紧缠住。 整个过程，高越硬是咬牙硬扛着，一声不吭，只是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嘴唇有些发白，呼吸也有些急促。 简单的擦拭了滴到地上的鲜血，抬头看见“舍友”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不是之前的惊讶，此刻脸上满是惊恐。 还不待姜析开口，阮潮就道：“寒潮来了，如果不是这个房间的人还请尽快离开，要是被巡查的老婆婆抓到，我们都得跟着一起倒霉。” 虽不知其中缘由，看着他们脸上的恐惧，高越也有些忐忑，掏出钥匙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1510，刚站起身来就被姜析压着肩膀坐了回去，手中的钥匙也换成了1602。 “高大哥，万事小心。”临走前，姜析快速扫了一眼在场的玩家，并把莉莉留在了这里。 说来真是奇怪，明明只是临时组建在一起的队伍，但姜析却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好高越。 一是因为高越受伤和他脱不了关系，二是因为高越现在还无法退出游戏池，刚找到的唐刀也无法带出去，毕竟看高越还挺喜欢它的。 高越背靠着被褥，霉味不断钻入他的鼻子，他微微侧过身子，看向阮潮：“大侄子，你刚刚说的寒潮是怎么个事？能说说吗？” 阮潮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床边，惹的高越不得不往后缩了缩。 “当月亮升到头顶的时候，就会从天边弥漫红色的雾气，雾里会有奇怪的东西，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那些没有进入安全区的玩家就会被雾中的怪物追杀，直到浓雾散去。” “怪物？” 高越听的一愣，扭头看着窗外袭来的雾气，才明白姜析之前为什么会打断柯宇继续说下去，不由的笑出声来，也不知道他们找到钥匙没有。 第5章 老鼠崽子 柯宇早把这个游戏池了解透彻了，只是看着穿梭在废墟中的各个玩家，一时也分辨不出谁身上有钥匙。 眼见月亮越爬越高，柯宇放弃了搜索道具，转而朝大楼靠近，此刻就是拿到钥匙的最好时机，然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 柯宇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方的玩家身上，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梳着大背头的青年朝自己靠近。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从背后锁住脖子，眼睛向下瞥，还看到一把闪着白光的折叠小刀正架在颈侧。 先是难以置信，转念又沉了脸，柯宇知道是自己大意了！要是在游戏中发生这样的事情，麻烦可就大了。 好在这是游戏池，但是那种被人拿刀胁迫受制于人的感觉还是让他越发不爽，没想到终日逐鹰，却被鹰啄了眼睛。 青年见柯宇不惊不惧，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人也太冷静了些。 只是看着逼近的红雾，也也没有时间多想，把刀刃贴近柯宇的脖颈，恶声恶气：“把钥匙交出来！快点！” 钥匙？柯宇沉默了，他像是有钥匙的人吗？ 年轻，正是踌躇满志的年纪；独身，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小心翼翼的朝大楼靠近，正是为了提防像他一样的人。 综上所看，不就是一个有钥匙又过分谨慎的低级玩家该有的样子吗？ 柯宇看青年心不慌手不抖，业务熟练的模样，想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心念一转，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声音都有些颤抖：“求你不要伤害我！钥匙就在我的口袋里！” 青年闻言伸手去拿，才刚碰到口袋柯宇就笑个不停，身体也不停的左右躲闪：“好痒......哈哈哈哈......等一下......真的好痒啊......” 青年有些不耐烦了，喝声道：“自己拿！快点！” 柯宇这才收住笑，手慢慢伸向口袋，在即将放进去的那一刻手肘猛的往后顶，一手抓住对方握着刀柄的手腕，用力一扭。 青年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手中的小刀也掉在地上：“疼疼疼——啊——轻点轻点——” 柯宇只作没有听见，把他的手臂反剪在身后，在他身上一阵摸索：两把折叠小刀，30块钱，一包香烟，一个打火机。 还有一个意外收获，一枚银色的硬币，从远处看和平日用的一元硬币没什么区别，可凑近了看，才能发现硬币的两面是一朵玫瑰和一条首尾相衔的蛇。 柯宇在系统的任务栏中看到过这枚硬币，幸运硬币，可以预测吉凶。 略一犹豫，他还是把这枚硬币揣进口袋里。 青年见状急了，这是他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找到的：“这是我的东西，你不能就这样把它占为己有！” 柯宇不以为意：“要是被你抢的玩家这么跟你说，你会把东西还给他们吗？” 这幅模样要是被廖宁知道，指不定呲着个大牙，拍着柯宇的肩膀，一脸欣慰道“孩子终于长大了啊！” 青年不说话了，要是知道这鬼鬼祟祟的小子是个硬茬，他就应该和从前一样，找瘦弱的姑娘和体弱年迈的老头老太太下手。 在确定青年身上再无其他东西以后，柯宇才放开他。 谁知青年心有不甘，捡起脚下一根小指粗的铁棍就朝柯宇袭来。 好在柯宇也没有放松警惕，身体往侧边躲去，抓着青年的手臂往前一推，又在他屁股上蹬了一脚，看着他踉跄着没入红色的浓雾中。 不听声音也不见人出来，看着逐渐逼近的红雾，柯宇慢慢的往后退。 关于红雾，他查到的资料五花八门，有人说里面藏着五官扭曲的侏儒，也有人说那怪物是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是身后长着一根黑色的尾巴，更有人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柯宇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头铁到进去一探究竟。 抬头见大楼的门上已经落了锁，即便找到钥匙也没有用了，他转身跟上那些朝红雾反方向跑的玩家，却在其中看到手中揪着一个布娃娃正闷头往前跑的沈心怡。 柯宇越过人群，一把拉住惊慌失措的沈心怡：“这边！” 他发现那些由大件的家具桌椅堆砌起来，像小山丘似的山包底下都有空洞，空间不大，最多可容纳两名身形娇小的玩家。 柯宇拉着沈心怡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一位妇人手脚麻利的钻入一个勉强能进人的洞中。 柯宇眼疾手快的把沈心怡推了进去，随后扯过一块破布遮住洞口。 不过片刻，就看到红色的雾气从缝隙中渗透进来；狭小的空间内，只能听到彼此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奇怪的“咯咯”声在耳边响起，好似牙齿在打颤，又好像关节错位，听的人头皮发麻。 沈心怡瞥了一眼脸色蜡黄的妇人，却看见她身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布娃娃，不敢发出声音。 只要保持安静，雾中的怪物就发现不了她们。 10分钟......20分钟......沈心怡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全身僵硬到肩膀发酸、手脚发麻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倒是时不时听到周围有人跑过，其中还夹杂着玩家的惨叫。 这不，又有脚步声响起，沈心怡知道这是有人从她们前面跑过去了。 分不清方向，秦洛根本不知道那人带着小稻往哪个方向跑了，再者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低语，勾起了他心底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握紧手中的匕首，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你们找错人了！我是对的！我就该这么做！你离开了我，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那些低语静默了一瞬，又带着怒气和埋怨质问道：“我可是你的妈妈！你怎么能说自己没有错？” “你不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我会永永远远的跟着你！” “是你杀了我！是你！是你的错！” 听到这话，秦洛一下冷静下来，站在原地：“我没有错！错的是你！” 说完他握紧手中的匕首，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翻涌的红雾，一字一句道： “既然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只有阴沟里的老鼠才躲在暗处，还是一个鬼魂后面！要是你还有卵蛋，就滚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老鼠生的崽子！” 此话一出，那不男不女的声音霎时变的尖锐，一个黑影从红雾中扑来，抱着秦洛的脑袋，双手扣着他的眼眶，好像要把他的眼睛抠出来一样，气急败坏道： “你才是老鼠！你才生活在阴沟里！” 第6章 谨慎探索的区域 有那么一瞬间，秦洛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脱离了眼眶，他紧握着手中的匕首胡乱挥舞着，不知道划到什么，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 周围倏地安静下来，秦洛手脚并用爬起来，试图看清那东西在哪里，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红色。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视力无法变好了；分不清方向，只能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有人在看着自己！ 有人在跟着自己！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就在身后，很近很近，仿佛就贴着自己的脚跟。 可是当秦洛转身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秦洛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只觉得无趣，从新手游戏到游戏池都是秦璐，一点新意也没有，也是在这时意识到她就像真正的鬼魂一样围绕着自己。 这让他有些困惑，这是自己的原因吗？ 回想朝自己袭来的黑影，是人，但是又比正常人小许多。虽然只是一瞥，但是也看见对方那双不对称的黑色眼睛，在原本习以为常的脸上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在反复试探以后，秦洛握紧手中的匕首朝腰腹的位置砍去，感觉刺中的东西，又慌忙伸手去抓，手中动作不停，一下接着一下刺进对方的身体。 直到惨叫渐渐停歇，秦洛才松开了手，看着地上红黑相间的物体，又狠狠踢了一脚：“我想过你，但是你不能再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没有你，我过得更好。” 秦洛握着还在滴血的匕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脑中不断闪过秦璐带不同的男人回家，白白瘦瘦的、脖子上有纹身的、穿花衬衫的、给他钱让他出去玩的...... 每到这时，他就会躲到屋后，直到嬉闹声停下来以后才悄悄回去，但大多时候都是彻夜的呻吟和笑骂。 “秦洛......这里......秦洛......”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是姜析的声音！ 秦洛站在原地，抬头看去，周围还是一片雾蒙蒙的红色。 他循着声音找去，却见一团朦胧的白色，姜析站在那里，催促着他快些。 秦洛加快脚步往前，被脚下的碎花盆绊了脚一个踉跄，等稳住身形，就听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让开让开！你没长眼睛啊！好狗不挡道！” 小稻抱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个黑乎乎的像毛线球一样的东西。 他把玻璃瓶放到秦洛脚下，抬头却见他一脸的鲜血，眼睛也变成了红色，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小爷我就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能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说完又踹了秦洛一脚，恨铁不成钢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拿这瓶子跟上来！要不是你，这东西也不会丢！” 小稻用尽全力的一脚，在秦洛这里不过就像被蚊子咬了一下，他弯腰摸索着拿起地上的瓶子凑到眼前晃了晃。 原本黑乎乎的一团却倏地变小了，蜷缩在一起，像一颗黑色的核桃。 “它真的可以帮到我们吗？” “它们是这里的原住民，没有人比它们了解这里。” 小稻努力往上跳，却始终够不到门把手，转身看着还愣在原地看着瓶子出神的秦洛：“还不快过来给小爷开门，你是想冻死我吗？” 秦洛这才把瓶子装进口袋里，摸索着开了门。 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里面的学生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放眼看去，没有人的身体是完整的，大多面容畸形，肢体病变扭曲，课桌与课桌之间更是躺着几位血肉模糊却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的玩家。 秦洛看不真切，每次眨眼后眼前的人都变了模样，他心有疑惑却知趣的没有上前，只作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像刚刚的姜析一样。 小稻更是大摇大摆的从讲桌里翻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堆砌在墙角的课本，随即看向那些畸形的学生：“看什么看！把你们桌子里的书都丢进来！” 畸形人面面相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打昏了脑子，但看着那奇形怪状又盛气凌人的稻草人，心里也稍缓了些：这玩意儿比我还奇怪！ 秦洛也没有闲着，待手脚暖和一些以后就把窗帘扯下来扔进火里，身体是暖和不少，但是自己却被呛的眼泪直流，人头攒动的教室里也只听见自己的咳嗽声。 小稻活动着手脚，他虽感觉不到冷，但是这寒意还是让他的手脚都迟钝了许多。 很快，秦洛就感觉身边围满了人，带着些许凉意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让他下意识缩起肩膀。 这个动作却勾起了他们恶作剧的心，有一下没一下的对着秦洛哈气，有时是手臂，有时是脸颊。 秦洛总是动来动去的，小稻也睡不安稳，怒瞪着那些各有特点的畸形人：“吹吹吹！有什么好吹的？要是想听故事，就乖乖的站好！再打扰小爷睡觉，信不信把你们都丢出去！” 此话一出，果真没有人在捣乱，就是秦洛等了半天也不见小稻开口，才反应过来那个说故事的人是自己！ 逐渐有畸形人往火堆里丢书本，秦洛身上暖呼呼的！ 模糊间可见周围都站满了人，才不至于让秦洛觉得自己在自说自话。 忽然门被推开，冷风吹进来，卷起地上黑灰色的灰烬。 首先看到的是背对着自己的秦洛，他慢慢的转过头，白净的脸上是没有擦拭干净的、已经干涸的鲜血；其次是那些围在他身边，一脸不悦、嘴角还挂着碎肉的畸形人。 在尖叫声响起的瞬间，他就被扑倒在地，畸形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拖进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没有了动静。 看着模糊的画面和低声的呜咽，秦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松开紧握的拳头。 脸上满是鲜血的畸形人围绕在秦洛身边，凑到他身前，好似在观察他的反应。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秦洛顿了顿，脸上扬起一个笑容：“你们想知道齐天大圣后面怎么样了吗？” “想！我想知道！” “我也想！” ...... 秦洛把脑中所有记得的情节都吐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慢慢的没有了声音，也能看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周围不再是摆放着课桌的教室，而是废墟。 秦洛觉得这些“垃圾”竟让自己感到亲切，倏地松了一口气，慢慢的朝安全大楼挪去，以他现在的样子，寻找道具对他来说难如登天，却在门口遇见了一脸惬意的张乐乐。 她险些没有认出秦洛：“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秦洛倒是听出了张乐乐的声音，看着她身后的大楼，有些意外：“乐乐姐，你拿到钥匙了吗？” 第7章 血淋淋的一课 张乐乐想问“你没有吗”，看着秦洛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要是有的话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了。 脸颊和胸口都有大片干涸的血迹，看上去像是经历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只是张乐乐现在已经对鲜血免疫了： “和大家分开以后，我遇到了一位老爷爷，在退出游戏池之前他送了我一把钥匙，并让我尽快回到上面标注的房间，我因此躲过了那场大雾。” 现在想来，张乐乐还有些后怕。 远远的就听到老爷爷的呼救声，周围有很多玩家，却没有一个人想要帮助他。 张乐乐也没有多想，上前移开卡在老爷爷脚踝上已经腐朽的木箱子，又简单的包扎了被木片刮开的伤口。 期间，老爷爷一个劲的夸张乐乐，说像她这样善良的人真是不多了，还说要是自己的孙女有她一半的耐心就好了，直给她说红了脸。 在把老爷爷送到空旷一些的地方以后，张乐乐就要离开，却被对方叫住。 老爷爷递给张乐乐一把钥匙，说这是给她的谢礼，和钥匙一起的还有一枚黑色的戒指。 在老爷爷的再三催促下，张乐乐寻着钥匙上的数字找到了房间，往外看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翻涌的红色雾气，世界也好像沉睡中的婴儿一样，静悄悄的。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紧闭的窗户上就蒙上一层水汽，然后迅速凝结成冰晶。 张乐乐就站在窗前，看着红雾蔓延，又看着它消弭不见。 在这之后，一个个造型各异的冰雕赫然出现在视野中，又凭空消失。 同房间的人告诉张乐乐，这些玩家在游戏池内死亡，已经被系统强制登出。 得知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张乐乐蓦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沈心怡他们怎么样了。 房间里的人相继离开，张乐乐也打算出去继续寻找道具，顺便找一下沈心怡，却不曾想刚走出大楼就遇见秦洛。 说话间，张乐乐发现秦洛看向自己的眼睛有些奇怪，没有焦距，看起来呆呆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秦洛，你的眼睛......” 秦洛坦然道：“我看不见了。” 不待张乐乐开口，又问：“你见到老大了吗？” 张乐乐摇头，又想起秦洛现在看不见，忙道：“没有，自从和大家分开以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们，你呢？” 秦洛摇摇头：“没有。” 与此同时，游戏池外正来回踱步、焦躁不安的沈心怡抬头看到了姜析。 四目相对间，沈心怡有些局促的移开视线，下一秒又惊诧的看着姜析，还不到24小时，他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岂不是...... 不过她也没好意思问，看着姜析眼里的意外，脸上火辣辣的：“老大，是我太大意了......” 时间回到沈心怡看到妇人身后有黑影闪过，她想提醒妇人，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希望是自己眼花了，心里不断祈祷着不要发生意外，只求安全的度过寒潮，却没有注意到妇人的眼睛时不时瞥向她怀中的布娃娃。 有一部分玩家会装作在废墟中寻找道具，实则是在观察那些兢兢业业寻找道具的玩家。 之后再假意接近，趁其不备抢夺他们的道具，这样的方法屡试不爽，特别是用在那些第一次进来的玩家身上。 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拿到道具以后，在系统的任务栏中找到相应的物件，确定选择，然后退出游戏池。 至于像沈心怡这样主动送上门的玩家，他们又怎么会放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心怡只觉得温度下降了许多，没一会儿浑身就直打哆嗦。 妇人却早有准备，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棉布披在身上，临了还分给沈心怡一半。 盖在身上确实暖和多了，在维持自身温度的同时又能隔绝寒冷。 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烈日下热风卷起的尘土，又像咬破嘴唇时在嘴里弥漫开的铁锈，摸上去还有一些硬硬的颗粒。 沈心怡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睁大着眼睛的男人趴在地上，口鼻处溢出鲜血，身边是浸染在鲜血和泥土中的黑布。 这画面来的莫名奇妙，沈心怡轻轻晃了晃脑袋，把它赶出脑子。 妇人没有把她赶出去，还把黑布分给自己，又怎么会是坏人？ 沈心怡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也许黑布是她从其他地方得到的。 空间逼仄，视线也模糊不清，只能根据声音来判断外面发生了什么。 起初还有声音，急促的呼吸声、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呜咽的惨叫声...... 慢慢的，这些声音都消失了，四周寂静无声，沈心怡感觉自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也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感觉。 蜷缩着身体，环抱着双膝，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很久，沈心怡小心翼翼的掀开破布的一角，红雾已经消散很多，能见度也清晰不少； 她心下大喜，慢慢舒展着发麻僵硬的四肢，正欲爬出去却被妇人从身后抓着头发，割了喉，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血液喷涌而出，无论沈心怡怎么捂，还是从指缝间渗出来。 她倒在地上，看到妇人捡起地上被鲜血浸染的布娃娃，神色如常的跨过她的身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现在，那种对生命流逝的无力感和被迫留下来等死的绝望还环绕着她，脖颈上也多了一道看不见的伤疤。 在姜析看来，沈心怡有些忐忑和迷茫，虽然她有意识的在掩饰，但是眼睛里却透露出不安，他大概知道沈心怡在担心什么： “这只是一种选择，你不必为别人的选择而动摇对人类的看法，你心里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别让她影响你。” 闻言，沈心怡深吸了一口气，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妇人那对死沉压抑的眼睛，没有一点情绪，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好像杀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姜析说的没错，这只是她的选择，而她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变成那样的人，不让自己失去人性！ 她轻轻点了点头：“她不会影响到我。” 听她这么说，姜析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知道沈心怡能做到，遂道：“我们先回局里，我有事情要问你。” 第8章 喂养权 看着桌上血糊糊的肉团，沈心怡别提有多嫌弃了，却还是忍不住弯腰去看：“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咒团？” 姜析点点头：“我问过姜承了，说只要继续喂养就会长大、破茧，到那个时候才能为我们所用。” 沈心怡头也不抬：“用什么喂？多长时间破茧？长大以后是个什么东西？” 姜析早有准备：“新鲜的血肉和内脏，鸡鸭猪羊都可以，至于要喂养多长时间倒是没有说，它们会根据周围的环境变成不同的样子，所以长大以后是什么东西还是个未知数。” 沈心怡一脸无奈的看着姜析，就这样你还把它带回来了？ 此时的沈心怡还不知道咒团有多难得，也不知道它日后对大家有多大的影响。 了解的差不多了，沈心怡往后退了两步：“你之前说有事要问我，是什么？” 距离竞技赛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也明显的感觉到气氛较之前相比松弛不少，像是被压抑久了以后触底反弹，人们愿意出门了，谈起游戏就像问“你吃饭了吗”那样轻松随意。 姜析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现象，有时看似平静的水面下越是波涛汹涌。 廖宁之前给他们圈出了可能存有地图碎片的游戏，但是他们不可能每一个都进去，试错成本太大，要是能再精确一些，他们也能省下很多时间和精力： “关于竞技赛的地图碎片，你们有头绪吗？” 沈心怡知道姜析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犹豫： “我还是能看到一些幻象，大多是一些零碎的画面，白色的茶几、床头的向日葵、画着红色金鱼的纸......我不知道这些代表了什么，又或许只是我的梦，所以没有告诉你，乐乐那边也没有听她说起过，不过等她回来以后我再问问她。” 姜析轻轻点了点头，又听沈心怡道：“你喜欢向日葵吗？又或者小时候身边有过向日葵吗？” 这个问题让姜析有些意外，随即摇了摇头，幼时的记忆不是那么愉快，但是他很确定记忆中没有向日葵这种明艳的东西存在。 倒是沈心怡这么问让他有些奇怪：“你觉得这向日葵和我有关？” 沈心怡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被一株诡异的向日葵追，还叫着他的名字，但凡经历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姜析若有所思，临走前对沈心怡道：“这东西是高大哥找到的，在他回来之前就麻烦你喂养了。” 沈心怡倏地睁大了眼睛：“凭什么？” “管理局人多眼杂，它不能留在这里，还有，你带出去的时候也找件东西遮一下。” 这回沈心怡没话说了，临了又远远听见一句：“不要忘了你还缺一个道具。” 倒是莉莉，忽然没有了动静。 姜析低头看着地上像树枝一样僵硬的影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从在吉时已到意识到自己闯祸以后，莉莉精神不少，大多时候都抱着书啃，在研究些什么也不知道，和小稻的关系也亲近不少（在姜析看来）。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莉莉相处，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于平日里总是形影不离，太过亲密以至于有些微妙的别扭，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在莉莉看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让她怒从心起，在姜析被迫登出游戏池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那时她还在高越身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来找他。 谁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姜析就登出了白日梦想屋，直吓得她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回到姜析身边，但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还把自己晾在一边！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桌上的书都一本本凌空飞起，直往自己身上招呼，姜析才意识到出问题了。 早些时候，在莉莉拼了命回到姜析身边时，高越忽然觉得房间都明亮不少；梨花也从二楼的围栏上跳下来，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咻”的一下飞过去了。 所以她就坐在窗外的梧桐树上，看着姜析在房间里狼狈逃窜。 确保游戏能正常运行是她的职责，但那个出现异常的游戏已经被永久关闭，而姜析也在花花（梨花精心喂养的那只黑色蜘蛛）的毒液下侥幸留下一条命，她倒要看看姜析究竟有何本事！能走多远！ 游戏池内，柯宇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着陆续从空洞里爬出来的玩家，长舒了一口气。 真的好险！差点就没了！ 在把沈心怡安置好以后，他撒腿就跑，起初还游刃有余，谁知后面转头就看到一位玩家身后背着一位没有五官的女人。 他只瞥了一眼就疯了似的往前跑，用出了在警校体侧时的速度，终于看到一个扁长的洞口，他没有犹豫，钻了进去，然后像尸体一样趴在地上等着红雾散去。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虽然不是一开始选定的道具，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心念一动朝大楼走去。 虽没有约定，但他预感在那里会找到其他人。 果不其然，老远就看到围聚在一起的秦洛等人，主要是高越太扎眼了，那手中的唐刀更是一下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在简单的交流过后，柯宇朝偌大的废墟看了又看：“你们有见到老大和心怡吗？” 高越脸上的笑一下就收住了，蹙着眉：“我去他的房间看了，里面空无一人，地板上有一滩鲜血，他的钥匙也在老头子那里找到了。” 秦洛和张乐乐先前已经听高越说了，没有太大反应，柯宇却有些不能接受：“你是说老大......出去了？” 张乐乐刚想说话，却忽然想到什么，调出俩人的状态栏，不在游戏中，也不在游戏池中。 当看到沈心怡的状态时，张乐乐愣了一下，柯宇也不淡定了：“不是？为什么啊？” 几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张乐乐却把屏风一收：“真相大白！虽然他们已经出去了，但是留在这里的我们还有任务。” 秦洛也从口袋里掏出那装着黑毛球的玻璃瓶和趴在上面睡的正香的小稻：“稻爷说它可以帮我们找到想要的东西。” 第9章 训练 “你们这是怎么了？” 沈心怡看着张乐乐原本白净的脸上此刻满是米粒大的黑斑，密密麻麻的，着实有些渗人。 张乐乐抬手摸了摸脸颊，手臂上也满是黑斑，她不忍的别过脑袋，即便不看镜子，也能想象脸上此时是何等的惨烈，苦笑道： “还记得系统说不要长时间暴露在月光下吗？我们找的太入迷，把这件事给忘了。” 等反应过来，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高越和柯宇也没有好到哪里，倒是秦洛白白净净的，只因他的眼睛看不见，就被张乐乐半拖半拉到大楼里和老人作伴了，还贴心的给他找来一把带靠背的椅子和毛毯。 在退出游戏池以后，秦洛的眼睛就恢复了，只是时不时有些模糊。 他第一时间看向姜析，却看到他的脸上有一道类似指甲刮伤的红痕，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姜析的脸，好像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柯宇也看到了，随即凑到姜析身前：“老大，这才多久啊？就给我们找到嫂子了？” 却没有看到身侧的秦洛脸上一白。 柯宇还在疑惑姜析为什么没有反应，顺着沈心怡的视线，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廖宁，顿时敛了脸上的笑，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廖队。” 廖宁抬着下巴瞥了一眼柯宇，冷哼一声：“真是没眼看。” 随后越过他，揽着姜析的肩膀：“我们边走边说。” 柯宇却一脸菜色，完了！ 他在长辈面前维持了这么久的形象，崩了！ 张乐乐强压住嘴角的笑，故作深沉的拍了拍柯宇的肩膀。 要说第一次见到柯宇这张臭的跟石头一样的脸时，也没有想到他会有两幅面孔！ 游戏管理局医务室。 唐梦云为高越清洗了手臂上的伤口，缠上干净的纱布，又给秦洛检查了眼睛，递给他一瓶眼药水：“要是感觉视物模糊或者有异物感的时候就滴几滴。” “谢谢唐姐。”秦洛伸手接过药水，却瞥见她手腕上的白色倒计时，已经不足10小时了。 察觉到秦洛的视线，唐梦云的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她马上就要经历自己的第一次游戏了。 局里已经找了一位身体以及各方面的素质都很好的同事陪她进游戏，可是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试炼，她只希望不会拖累对方。 结局对她来说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生或死，简单明了。 唐梦云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臂，临了又转身在秦洛脸上捏了一下，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第一次见到秦洛的时候唐梦云就越看越喜欢，乖巧得很，要是自己有弟弟的话大抵也是这个样子。 此时看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终是忍不住伸出了魔爪。 倒是秦洛被唐梦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僵硬的仿佛一根木头。 唐梦云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放心，我不吃人的。” 听到声音，姜析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对上秦洛局促无措的眼睛和有些苍白的脸颊，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唐梦云有些玩味的看着秦洛脸上明晃晃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大狗狗，又抬头看着门边正在和廖宁说话的姜析。 灯光照亮他半边脸颊，奶白的光也在他的发丝上跳舞，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视线再移到那纤长的双腿上，唐梦云不得不感叹，顶着这么一副皮囊，难怪把秦洛迷的不要不要的。 只是从他的反应来看，我们的小狗怕是要伤心了。 “好了好了，没有事就赶紧出去，一个个杵在这里空气都变浑浊了！” 唐梦云收回心绪，一把拉起秦洛，推搡着他们离开房间，临了又看向张乐乐：“记住，千万不要用手去挠，要是破了的话会留疤的。”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看着柜子里的瓶瓶罐罐，闻着熟悉的消毒水味，这里才是她的归宿。 闲置的会议室，姜析看向身侧的黑影：“大家，这是莉莉，她是我在游戏中得到的道具，以后她会跟我们一起进游戏。” 莉莉学着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场景，依次对着大家伸出右手：“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高越和秦洛已经见过莉莉，再次见到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不像柯宇那么夸张：“她......她说话了！” 沈心怡的视线就没有从莉莉的身上移开过，回握着她的手掌：“你好，我是沈心怡，你可以叫我心怡。” 莉莉微微一笑（如果大家看得见的话）：“我知道你们，我观察你们很久了。” 张乐乐后背一凉：“你......你好。” 小稻站在桌上，一脸期待的看着姜析：“还有我！还有我！” 姜析转头看了它一眼：“这是小稻。” 随即话锋一转：“我刚刚和廖叔说好了，让你们到局里的训练场待几天。” “训练场？”张乐乐不明所以，为什么突然要他们做训练？ 柯宇跃跃欲试：“在选址的时候，廖队就提出了开设训练场，平时大家也会到那里打打拳什么的。对了，那里也有射击场，和局长申请的话说不定你们也可以上手。” 高越听完也有些心动，但是相比起枪械，他还是更想回去小酌一杯，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姜析没有错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只要你们能打倒我，以后我就不会要求你们再做这样的训练，这个提议长期有效。” 高越他们都是和姜析一起从新手游戏走出来的，虽说知道姜析不像看上去那般瘦弱，但是也不知道他究竟到何种程度，顿时来了兴趣。 柯宇更是兴奋，怪叫一声就往外走：“我去清场。” 沈心怡顿时感觉房间里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和张乐乐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高越：“高大哥，来不来？” 高越：“走！” 张乐乐转身就往外走：“秦洛，快跟上！” 姜析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秦洛，视线交汇间，秦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塔罗牌，上面是一位女子正在安抚一头狮子：“稻爷说这是你要的，他们帮你找到了。” 说到后面时，秦洛的声音小了许多。 姜析看了一眼秦洛递来的塔罗牌，并没有接，反倒看着他有些委屈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这样看着自己。 半响，姜析先移开视线：“这是你带回来的，你就留着吧。” 秦洛略一犹豫，还是把牌收进了口袋，拉住正往外走的姜析的衣摆，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有女朋友了吗？” 姜析反应了一下，想到之前柯宇说的话，好像明白了秦洛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莉莉扔书的时候刮到了我的脸。” 谁知下一秒又听秦洛道：“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吗？” 姜析听完险些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一时间，姜析只觉得脑袋两侧跳的厉害，一脸复杂的看着秦洛。 他的眼睛黑亮，灯光在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对峙良久，姜析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语毕，秦洛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又听姜析道：“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听这话，秦洛就有些莫名的紧张，忙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姜析看着秦洛满是不安的眼睛，认真道：“那我会试着去了解你，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回应你的感情。” 姜析并不讨厌秦洛，只是在面对他的感情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大可以像从前一样果断干脆的拒绝，可是看着秦洛澄净的眼睛，他知道秦洛和他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他直率干净，姜析说不出那样的话，又或许是心里的某个地方还对这样的感情有着期许。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秦洛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视线不自然的移到桌上的矿泉水瓶上：“这次的游戏池，我没有拿到道具。” 姜析微微蹙眉，他真的很想知道秦洛的脑子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下不为例，竞技赛结束以后你和心怡再进去。” “好。” 训练场，听说有好戏看，不少人都聚集过来。 看着不急不缓迎面走来的姜析，柯宇看向身侧的高越：“高大哥，谁先来？” 高越想了想：“我来。” 说是训练场，其实就是一块空地，出门的左手边是拳台，右边是射击场。 高越自信满满的从人群中走出，看着对面的姜析，像相扑选手那样，微微张开双腿，屈膝。 姜析佁然不动，看着朝自己冲来的高越，侧身躲过对方抓来的双手，微微提膝，朝高越的脚踝踢去。 高越反应及时，一个后撤步，顺势抓住姜析伸来的腿，正欲用力拉拽，谁知姜析却借力跳起朝自己抓着他的手臂上踩，好在他及时松了手。 高越重新站直了身体，审视着眼前泰然自若的姜析，现在他总算知道姜析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面上却不显，深吸一口气又朝姜析冲去。 这次姜析不避不闪，任由高越抱住自己。 在他用力抱起自己的瞬间，又毫无预兆的一头撞在高越脸上。趁着他身形微顿，抬手横挡在他的喉咙上，一手撑着他的肩膀借力，迫使他松开手臂。 在高越泄力的瞬间，姜析双手抱着他的脖颈微微拉向自己，与此同时，右腿从他的双腿间穿过，再用力勾住他的右腿膝窝。 松手的那一刻，高越也躺倒在地上。 周围传来一片吸气声，紧接着是欢呼声和掌声。 高越回握住姜析的手，借力站起身来，看着周围一张张兴奋的脸，顿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但也是真心佩服姜析，明明年纪不大，却有这般本事。 离开前，他拍了拍姜析的肩膀，他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姜析留力了。 想到这儿，他倒是有些心疼后面的柯宇，不久前他还和自己吹嘘，在警队里没有几个人能赢他。 希望他这次输的不要太难看，以免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 姜析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上的泥沙，径直看向人群中的柯宇。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柯宇却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而他面对这挑衅居然有些想逃。 在场的人谁看不出姜析用的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但是却意外的有效。 柯宇不禁在想，他用出全力会是什么样子？ 见柯宇迟迟没有动作，身侧的人忍不住了，可刚往前一步就被柯宇拉住。 他深吸一口气，走出人群，虽说自己也不差，但是看着姜析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却莫名的矮了半截。 只是有这么好的陪练在眼前，不试试的话岂不是会后悔一辈子！ 看柯宇的眼神变了，姜析也动了！ 这两天，高越他们过的可谓是水深水热，回家倒头就睡。 柯宇仰躺在地上，歪头看着正在和人对练的秦洛，心里越发不爽。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自己丢脸！ 这小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认输，但是最后被大家取笑的人却是自己！ 第1章 红皇后 世界各地的游戏大厅热闹非凡，几乎所有的注册玩家都登录了游戏，抬眼看去只见人头攒动。 一扇扇黑色边框，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屏风悬于半空中，巨大又夺目。 “嘀嗒——” 当时针指向10点时，这场死亡盛宴也拉开了序幕。 【亲爱的各位梦想玩家，欢迎登入白日梦想家】 【本次竞技共设置c级、b级、a级三个赛区，竞赛开始后，直播和赌池会同步开放】 【现在开始确认参赛人员和队伍......】 同一时间，所有报了名的玩家都收到了提示。 【玩家m是否确认参赛？】 姜析：“是。” 【所属队伍确认：红皇后】 红皇后？不止姜析，就连高越他们也齐齐转头看着张乐乐。 柯宇盯着屏幕再三确认：“红皇后？我们的队名叫红皇后？！” 张乐乐却无所觉：“这个很棒是不是？想到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之前廖宁曾来找过姜析，提醒他们提交组队申请，正巧那个时候姜析和秦洛进游戏了，张乐乐就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任务。 填写资料时，张乐乐看着团队名称那栏犯了难，左右为难之际看到左上角的系统推送：白傀儡资料已通过审核。 ‘红皇后’这三个字就赫然出现在张乐乐的脑中，并将它作为团队名称提交上去。 他们回来以后，张乐乐说起过这件事，只是姜析没有多问。 看着张乐乐一脸的得意，柯宇一时也说不出话来，生无可恋的按下了确认键。 【参赛信息已确认完成，正在随机分配游戏......】 【游戏分配已完成，正在创建游戏副本......】 【副本已创建完成，请参赛玩家即刻进入所属游戏副本】 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响起，姜析等人也从人群中走出，相继进入屏风。 【注意：红皇后已进入副本：无神之地】 【注意：光渊已进入副本：无神之地】 【注意：上蹿下跳的猴已进入副本：无神之地】 【副本等级：c；游戏人数：24；游戏时长：48小时】 【无神之地副本08已锁定，所属副本累计积分前三的队伍将进入下一轮游戏】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砰——砰砰——” 耳边传来巨大的声响，姜析被猛的惊醒，眼里还带着迷惘，眨眼间又变得清明，他抬眸看向栏外那满脸刺青的女人。 罗夏把手中的铁棍砸在栏杆上，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嘴里也不停：“干活了干活了——要是今天再完不成任务，谁都别想回来！” 高越也悠悠醒来，还不待看清身在何处就被姜析一把拽起，跟着一群脏兮兮的npc走在幽暗的甬道中。 摩肩擦踵，脚尖顶着脚跟；空气浑浊，夹杂着淡淡的腥臭。 高越打了一个喷嚏，踮着脚伸长脖子看了一圈，轻轻撞了一下姜析的肩膀：“怎么就我们两个人？” 自进入游戏以后，所有玩家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睁眼后才发现自己变成了阶下囚，十几人被关在一间狭小昏暗的房间里。 所幸和姜析一起的还有高越，以及几位眼中同样带着疑惑和迷茫的玩家。 看着最前方不断没入白光中的人，姜析也压低声音道：“我们被分开了，但是他们应该都在这里。” 高越这才安下心来，下意识摸了摸刀柄，不少npc身上都有武器，从缠绕着铁丝的棒球棒到锈迹斑斑的镰刀，再到两端都被削尖的木棍，可谓多种多样。 但唯一相同的，是它们身上那黑褐色的污渍，高越看的直皱眉：“看上去有一场硬仗要打。” 姜析也有此同感，无意间和npc对上视线后，对方非但没有移开，反而有些虎视眈眈的意味，感觉是把除自己以外的人都当做了敌人。由此一来，他们反倒有些束手束脚了。 想到这儿，姜析眯了眯眼睛：“高大哥，我们出去以后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也好有个照应。” 高越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话间，俩人眼前豁然开朗，狂风呼啸间黄沙漫天飞舞，打在脸上跟针扎似的。 姜析忙拉起衣襟遮住脸，高越却背身揉着眼睛：“我去！这是什么鬼地方？” 说话间又吃了一嘴的风沙：“呸——呸呸呸——” 谁也没有想到一门之隔竟是两个世界。 其他npc早有准备，从腰间或手臂解下麻布包裹住脑袋和五官，顺势跪坐在地上，双手在黄沙里不断摸索着；也有npc迎着风沙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姜析整个人都贴在门上，对着门扉和缝隙扣扣摸摸，试图找到打开它的方法，但都是徒然。 倒是上面的图案有些特别，中间是半人半机械的形象，人形机器人伫立在她身侧，人类和一种肿胀如气球的生物跪伏在她脚边。 “姜析！姜析！”高越仰着脑袋，拉着姜析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你快看，那是什么？” 姜析往后踉跄了两步，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恍了心神。 四个大小不一的圆环悬于天空和大地之间，远远看去可见最上方林立的建筑群，且还是倒立的，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倒映在湖面上的林木，生怕一个小小的涟漪就消失不见了； 每个圆环之间并不接触，相互独立又彼此依存，几根白色的像线一样的东西连接在圆环之间，且所有的圆环都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转动着，机械鸟群从旁悠然掠过。 这属实超出了人类的想象。 姜析许久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旁的高越，他的嘴巴大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从门上的画来看，这个世界应该就是天使之环，一个城市机械化和高度自由的世界，同时也是被机器人统治的世界。 不知不觉间，风沙已渐渐停歇，就像油尽灯枯的老人，时不时招招手，但是铆足了力气还是能给你一巴掌。 连接在门两侧的是绵延无际的黑色高墙，以姜析现在的位置自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他往后退了退，脚下却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姜析顺势蹲在地上，双手扒拉着沙子，最终挖出一根长长的骨头，比小臂长一些，两三指宽，两端各有一个浅浅的凹窝，看上去像是人类的胫骨。 奇怪的是，上面长满了大小不大的骨刺，像极了玫瑰的茎秆。 有npc见了，双眼倏地亮起来，一把抓住骨头，刚想用力就被一旁的高越踹了一脚。 姜析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看那npc在沙子上滚了两圈，又直勾勾的看着手中的骨头。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姜析拿着骨头移到左边，那npc的脑袋也跟着转到左边，反之亦然。 几次以后，npc才意识到姜析是在耍自己，大叫一声就朝他飞扑过来，又被高越一脚踹在胸口。 谁知这npc就像打不死的小强，爬起来后又朝着高越冲去，即便被高越反压在身下掐着脖子，那双眼睛也凶狠如常，甚至还抓着高越的腹部不放。 看着npc那又长又黑的指甲，姜析眼皮跳了跳，捏紧手中的胫骨朝他脑袋上抡去：“高大哥，松手！” 第2章 抱大腿 “砰——”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闷哼，npc的脑袋歪向一侧，鲜血也沿着额角滑落。 对方的力气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又生出反抗的心思，高越就没有急着起身。 姜析在npc身侧蹲下，饶有兴致的看着顶端处的鲜血：“这骨头有什么特别？” 这npc的视线从骨头上移到姜析脸上，恶狠狠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看着npc的眼睛，高越毫不怀疑，要是他还有行动能力，怕是恨不得将他们拆骨入腹，只是这敌意未免太过了些。 且不说他们对npc没有恶意，再有就是这事端还是对方先挑起来的，他又有什么立场摆出这幅模样？ 姜析也不气恼，好像碾死一只讨厌的虫子似的，用胫骨径直戳进npc的眼睛，他们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要是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一些来也是好的：“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在我满意之前，你只能受着。” 看着姜析的动作，高越有些意外，虽知道他一旦出手就不会犹豫，但是他也不是主动找事的人。 可当对上那些朝这边窥探的目光时，高越心下了然，那些npc无一例外的看向他背上的唐刀和姜析手中的骨头，满眼都是贪婪；还有那些仿若事不关己又不想离开的玩家，各个心怀鬼胎。 如此一来，高越倒是明白了姜析的用意，是警告也是震慑。 那npc满脸狰狞，双手紧握着胫骨，和姜析拉扯着。 俩人都很惊讶npc的嘴居然这么硬，即便失去一只眼睛也没能让他松口。 对此，姜析倒是来了兴致，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你说，要是一个人没有眼睛，那他要怎么在这沙漠中活下来？你猜，他靠近的是黄沙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语毕，姜析猛的抽出胫骨，上面还黏连着一些碎肉，他毫不在意的在沙子上擦拭着，没一会儿上面就沾满了细沙。 反观npc那只完好的眼睛却睁的很大，里面满是恐惧，好像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 npc捂着眼睛，可鲜血还是从指缝间流出来，他呜咽着：“你们......” 姜析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语气和之前一样，只是在npc耳中却莫名的带着某种威胁：“有些话我只想自己人知道。” npc忙不迭的点头，再开口时声音被刻意压低了许多：“你们要带上我，如果我告诉你们，那他们会杀了我的。” 这个他们，姜析自然知道是谁，自他开口以后，那些原本投射在他们身上的恶意就转移到了npc身上，虽不知为何，但他眼里的恐惧做不了假。 一直观望的玩家却坐不住了，上前来看着满脸是血的npc，怒瞪着姜析：“你是想杀了他，让我们所有人都给你陪葬吗？” 游戏中，唯有一条“不可主动杀害npc”，其引起的后果可不是他们这些低级玩家可以承受的。 只是他们此刻跳出来，也不全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怕姜析独享信息。 那些npc的眼神，他们不是没有看到，也正因为看到了，所以才想让姜析把知道的信息分享出来。 柿子总是挑软的捏，可这次他们看走了眼。 姜析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抬手指向那说话的玩家：“就算我真的杀了他，你又能奈我何？” 此话一出，高越感觉npc的身体猛的一僵，那玩家也没有想到姜析会这么嚣张，看着直指自己，被黄沙包裹着却依然能看到鲜血的胫骨，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愤恨的看着姜析：“你莫不是想鱼死网破？” 一直躲在姜析口袋里的小稻忍不住了，早在之前他就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表现，让姜析知道自己很有用，而不是只能当保姆。 但是出师不利，兴致勃勃却被一只野狗追着咬，他也来了脾气，抓着姜析的衣服往上爬，坐在他的肩膀上： “是哪里的恶狗在狂吠？就是你想给小爷陪葬？啧——小爷我还不同意呢！看你这一脸衰相，你死了小爷都不会死！看什么看！再看你的眼睛也还是这么点儿！还不如留着好好照照镜子，多思考一下自己是长的像鲶鱼还是西伯利亚大海沟！” 那玩家都插不上话，被骂的满脸通红。 姜析趁机和高越交换了眼神，高越一把揪住npc的衣领把他拽起来，沉声道：“不想死就跟上。” 途中，高越时不时回头，那些npc和玩家也相继散了，倒是还有两位陌生面孔的玩家跟在不远处。 姜析随意瞥了一眼：“高大哥，不用管，他们爱跟就跟着。” “就是就是！”小稻坐在姜析肩膀上，抓着他的衣领：“他们都是一些怂货！要是敢来，看小爷我不打爆他们的头！” 说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逆转，用几近谄媚的语调道：“主人~我是不是很有用？” 就差把“夸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对此，高越和npc都不由的多看了小稻两眼。 高越是没有想到小稻骂人还挺有一套的，花了些时间才把“望妻石”小稻和眼前的小稻联系在一起。 npc是震惊这杂草做的小人居然会说话还能动，那被他叫做主人的男人岂不是更厉害！ 由此已生了抱大腿的想法，主动开口道：“我......我叫罗忧，你们有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问我。” 此话一出，高越有些奇怪的看着罗忧，这厮怎么突然转性了？生怕他又存着什么不轨的心思，就没有搭理，倒是姜析轻轻嗯了一声，罗忧这才安心不少。 小稻本不屑和他讲话，但是想到要在姜析面前证明自己，又假模假样道：“那谁，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罗忧不敢撒谎，忙道：“这是放逐之地，又叫无神之地，犯了错的公民都会被放逐到这里，清理变异的尸怪。” 小稻点了点头：“嗯，继续。” 别看罗忧长的粗犷，还蓄着胡子，实则很有眼力见，见姜析等人穿着奇怪，想来是从别的地方抓来的，因此说起来也更为详尽，只是情绪低落了许多： “其实这些尸怪以前都是人，只是被他们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要是沾到他们的体液，会有感染的风险，我们清理的范围是实验基地10公里以内的地方。” 罗忧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深吸一口气又继续道;“那根骨头，其实就是尸怪的骨头，因为被感染，身体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异，但是他们变异后骨头的硬度也会随之增加，在这个地方是不可多得的武器，而且对他们也有一定的克制。” 至此，俩人也算明白那些npc看见这根骨头为什么会两眼放光了。 高越心下了然，还欲再问，耳边却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公共）； 【玩家t\/m\/m击杀尸怪，红皇后团队积分+10】 第3章 成年人不做选择 消息一出，众多玩家坐立难安。 一开始就走进沙漠的那批玩家已经发现了尸怪，也看到了和它们厮杀的npc，但是都默契的选择了避开。 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的任务就是猎杀这些怪物，故而又去找寻他们，只是都不太理想。 姜析和高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意外，前者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么能干，后者欣喜终于有他们的消息了。 醒来之后，姜析就让莉莉去找他们了，只是气息混杂，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准确的位置。 可姜析哪里知道，莉莉不是没有找到，而是看戏入了迷，忘了告诉他。 这不，系统的提示音刚落下，姜析才收到莉莉的消息，他忙带着高越寻过去：“高大哥，这边。” 高越双掌相触拍了两下，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高兴：“好！好啊！他们真是出息了！” 这一动静倒是给罗忧吓得不轻，唯恐哪里做的不好被丢下，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在那些人眼中就是背叛，要是这时落了单，指不定被他们剥皮剔骨。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那所谓的新人笑旧人哭，在这个地方却是完全相反的。最早进入沙漠且活下来的人拥有更多的经验和话语权，像姜析他们这样的新手就会受其压迫。 这也是大家的默契，不提醒不干涉，甚至还乐于看着新人们去送死。 罗忧也是这么挺过来的，只是相比起在黑暗中磕磕绊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丧身虎口，再回到之前的那种生活又有什么可怕的！ 早在提出让他们带上自己时，罗忧已经有了觉悟，跟着他们也是权宜之计，当下他没有称手的武器，眼睛上的伤也需要时间恢复。 罗忧的视线从胫骨上移到姜析脸上，他嘴角带着浅笑，看上去心情很好；高越也是一脸的欣慰，还夹杂着一些担心。 罗忧看不懂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只是随着太阳升高，气温更是直线飙升，呼吸间感觉人都要烧起来了。 高越汗如雨下，衣裤都湿透了，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站在原地，微微躬身，双手撑着膝盖：“歇......歇一会儿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姜析也没有好到哪里，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此刻像猴子的屁股一样，红的夺目，他转身帮高越扯了扯顶在脑袋上的衣服，转头看着没事人一样的罗忧：“这附近有什么遮挡物能让我们避一下日头吗？” 罗忧表情有些奇怪，但还是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高越绝望的发现那正是他们来时的路，沙子上还留有深深浅浅的脚印。 只是看着看着，高越发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点朝这边飞来，且越来越大，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完了！我真的走不了了，已经出现幻觉了！” 倒是罗忧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是尸怪！他朝我们冲来了！快跑啊！” 姜析却随手把胫骨扔了出去：“对付他，你比我们有经验。” 本来慌不择路的罗忧看着手中的骨头，一下就懵了，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想和尸怪纠缠。 别以为只有他脸上的血洞吓人，实则身上更是青紫交加，高越下手也没有收力，肌肉牵拉时虽不说直接躺下，但是也得倒吸一口凉气。 再者！他就这么水灵灵的把东西给自己了？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罗忧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尸怪，再看向手中的骨头，心一横：“你们让开些！我可不敢保证能杀了他！” 胖男人倒是有两下子，但是此刻就跟脱水的狗一样，根本拖不了多少时间；小白脸倒是狠辣，可是就那个小身板，还不够尸怪塞牙缝的。 说不定他俩完了，自己才跑出百米，还不是一个死！ 既然如此，倒不如赌一次。 姜析拉着高越退远了些，躲在一个沙丘后面，看罗忧不退反进，堪堪侧身躲过尸怪的撞击，一手抓着尸怪头上的黑角，一手紧握着胫骨往他的眼睛捅。 眼睛嘛，生物的弱点之一，干就完了！ 在看清尸怪的模样后，高越脑子像是被锤子敲击的钉子，而他是那块木板，一下就清醒了。 乍一看，还是依稀能看出人形，可是细看就让人头皮发麻。 尸怪整体比一只成年大象还要大，前肢细长，却如猫狗一般行动；左前肢和左后肢上长满了黑色的鼓包，隐约可见白色的尖刺；额上也生着和野牛一样的黑角；脸上更是黑一块白一块，在庞大的身躯下竟显得有些小巧精致。 高越实在想不出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视线却从没有从他们身上移开过。 这一看，倒是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尸怪身上的鲜血，那可不是罗忧的；再有就是他腹部的伤口，还往下滴着黑色的液体。 高越的神经都紧绷着，心里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姜析，之前有人对这怪物下手了。” 不置可否，姜析昂首看着尸怪来时的方向，远处有几个鼻屎大的黑点正朝这边移动。 送上门的积分可不能这样没了！ 高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手刚握住刀柄就被姜析拦住了：“不急。” 高越闻言又缩回了沙丘后。 这时，罗忧也用胫骨在尸怪的后颈划出一道口子，他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嘴唇有些泛白，看着随时都会从上面摔下来。 “高大哥，借你的刀一用。”姜析反手拔出高越背上的唐刀，看着罗忧：“拉我一把！” 姜析借着罗忧伸出的手爬到尸怪背上，持刀砍在他的后颈，可见森白的骨头。 尸怪吃痛左右晃动着身体，把罗忧甩落在地，即便如此，姜析也听见他说了“脊骨”二字。 其实一开始，罗忧就是冲着脊骨去的，既然它这么重要，那姜析也不客气了，双手紧握着刀柄径直对着脊骨的凹陷处刺进去，再把刀身一转，双肘抵在大腿上，用力一挑，那脊骨竟是断了。 公共提示音： 【玩家m成功击杀尸怪，红皇后团队积分+10】 此时，那群玩家也姗姗来迟，一个个灰头土脸，上气不接下气。 孙烨看着倒下的尸怪眼里满是惊讶，再看到站在尸体身上的姜析时，更是意外，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这怪物是我们先发现的。” 姜析紧握着唐刀的手还在发抖，面上却如常，刚想说话就见高越从尸怪身后走出来，端的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睨了他们一眼：“所以呢？” 孙烨一愣，脸色有些难看：“既然积分你们拿走了，那这怪物的尸体就是我们的了。” 高越冷哼一声：“你这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要是你能杀了他，那他自然就是你的。” 言外之意大家也都听明白了，谁杀的就是谁的。 “你！”孙烨气急，却被身边的沈云拉住了：“这位大哥，这怪物确实是我们先发现的，而且他还在我们手上受了不少伤。” 谁知高越根本不接茬，孙烨更是气急：“你听不懂人话吗？要不是他在我们这里受了伤，就凭你们这几个瘪三也能杀了他？真是笑话！” 高越脸色一沉，上前就给了孙烨一巴掌：“没有人教过你，跟长辈说话要有礼貌吗？” 别说对方懵了，就连姜析也愣了，不过看着高越转而又笑了，他的人自然不能受这种委屈。 还有，积分他们要了，这尸体，他们也要了，毕竟还有四个娃娃要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