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装着亡夫,不耽误她处处撩人》 第1章 珂里琉斯玫瑰 #京圈太子爷痴恋国民小花#爆 #京圈太子爷真容暴露#爆 …… 姜语迟瘫在h国小别墅阳台的躺椅上百般无聊的刷微博时,看到这几个牢牢占据榜首的热搜瞬间虎躯一震。 不是,她那死了六年的老公郁结人在地府还有本事痴恋国民小花? 点进去一看,什么嘛,原来京圈太子爷已经易主了,不是她的死鬼老公了。 等等,新的太子爷叫什么来着的? 只见热搜第一的#京圈太子爷痴恋国民小花#这一话题下面配的图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粉团子,英俊的小少爷牵着帅气狼尾头的小女孩,二人亲密贴贴画面很是温馨可爱。 女生被姜语迟一眼认出来,她是这两年最火的童星许臻。当年年仅六岁的许臻在超市口条流利地同插队大叔据理力争,硬是把三十多岁的大叔怼得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这一过程被人录下发到网上后被无数人称之为“我的嘴替”“小孩姐”,自此许臻一炮而红,如今拍了许多影视作品广告代言不断带着全球刷脸,说是一句国民小花倒也没错。 至于“痴恋”八岁国民小花的京圈太子爷,姜语迟定睛看了两眼。 而后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声。 天杀的,这不是她和郁结的便宜儿子,年仅六岁的郁不期吗! 想当初郁结二十七岁还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清白身,未曾想她们两的儿子青出于蓝而掐死蓝,居然六岁就开始传绯闻闹上热搜! 姜语迟猛地从舒服的躺椅上一跃而起,管家史蒂夫如幽灵般默不作声的就出现在身前。 “给我订明天回国的机票。” 史蒂夫微微一笑优雅的俯身说到:“考虑到直升机直飞办理手续所需时间更长,因此在十分钟前小少爷上热搜时我就已经替您包下了明天回国的专机,您的行李也已经打包好了。” 可怕的蛔虫管家!姜语迟瞄了史蒂夫一眼,欲言又止。 只见史蒂夫气定神闲的不知从哪变出一叠文件,声音温和的讲述到:“珂里琉斯玫瑰的培育虽已接近尾声,但从培育基地提交上来的报告来看最后的成品植株培育筛选还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您可以安心的先回国处理家事。” 提到珂里琉斯玫瑰,姜语迟情绪有些低落的嗯了一声,而后将视线移向外面。 一望无尽的田野上种植着数之不尽的各色玫瑰,绝大多数都是粉色调和紫色调,似揉碎了一抹霞光抛洒于大地之上。 姜语迟倚在阳台边上脑海里又想起了当年的对话。 “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天然生长的粉紫渐变的珂里琉斯玫瑰,小绿书上的人太可恶了居然p图骗人!还煞有介事的编什么花语和故事害我当众丢了这么大的脸。” “语迟,没关系,只要你想要的就会有。” 京城郁家的大公子郁结六年前死于意外空难,起初连他的妻子姜语迟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踏上那班飞往h国的航班。 直到产后抑郁的姜语迟亲身来到异国,来到这个被当地人称之为“珂里琉斯小镇”的玫瑰培育基地。 珂里琉斯玫瑰的花语:终醒的梦境,不灭的挚爱。 日夜烧金而快速建起的基地汇集了全世界最优秀的玫瑰培育专家,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为郁先生的夫人姜语迟培育出粉紫渐变的珂里琉斯玫瑰。 ———— 飞机落地京城时,姜语迟心里泛起一阵怯意。 六年前在得知郁结空难死亡的消息时她原地晕厥,醒来时却被告知有了身孕。 她如行尸走肉般的度过了痛苦的孕期,又在生下儿子郁不期和女儿郁不应时后患上严重的产后抑郁,最后选择不告而别,将两个孩子丢给郁结的弟弟郁清淮后独自前往了郁结未能前往的h国。 日复一日与漫山遍野的玫瑰相伴,姜语迟心中的伤痛逐渐被抚平,再加上郁清淮这几年没少给她发一双儿女的近照,终于决定回国。 可这六年来,她基本没参与过两个孩子的成长甚至连隔着屏幕都没怎么与他们亲密过,他们会怎么看她这个妈咪?他们还会愿意认她吗? 怀着这般忐忑的心思,姜语迟在机场的vip通道尽头看见了来接机的郁清淮和两个孩子。 四人见面,氛围很是尴尬,姜语迟看着两个孩子眼眶微红,半蹲下来声音干巴的说到:“不期不应你们好啊,我是你们的妈咪姜语迟。” 两个小孩皆是绷着脸,一句话都不肯搭理她,郁不期甚至还扭过头冷哼了一声。 姜语迟站起身,觉得身体一片冰凉,慌乱的眼神下意识的看向郁清淮求助。 “好了,有什么回家再说。”郁清淮出声解围道,领着一大二小出了机场。 他如今和六年前的气质大不相同,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随和的气息,冷峻的眉眼看着也柔和了许多。 郁清淮主动坐上副驾把后座留给姜语迟和两个孩子培养感情,姜语迟和郁不期靠窗,小公主郁不应坐在两人中间。 起初姜语迟还想开口和两个孩子说些什么,无论说些什么都好,可郁不期和郁不应的小脸都紧紧绷着不看她,面上又似覆了一层霜雪。 她挫败的将视线移向车外,看着城市飞速倒退的路灯,心中怅然一片。 姜语迟,是你活该,你缺席了他们童年六年,凭什么要求他们两个还能给你什么好脸色呢? 忽的一声低低的啜泣声打破了车内的宁静,姜语迟愕然的转身,还未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小粉团子已经朝她怀里扑了过来。 方才还绷着脸不肯正眼瞧她的女儿郁不应此时一张脸哭成了小花猫,换牙期的小姑娘哭起来声音模糊不清:“摩米,你干嘛卜抱窝!” 姜语迟的脑子反应了很久,才将这句话翻译明白,她是在说“妈咪你为什么不抱我”? 她的身上涌起一股暖流,伸手就要将怀里这一只紧紧抱住,手却被郁不期抓住了。 小少爷看上去怒极,杀气腾腾的扑过来伸手就要把郁不应从姜语迟身上扒拉下来,大声质问到:“郁不应!你这个没出息的!我们不是说好要让她知道抛弃我们的后果吗?至少,至少也要坚持到回家!” 郁不应把自己挪啊挪,挪到了左边,让姜语迟这会坐到了中间,坐下后两只小短手环住了姜语迟的腰躲在姜语迟身侧冲着哥哥叫嚣到:“锅锅笨!窝就要和摩米贴贴。” 郁不期一张精致的小脸登时涨得通红,看到姜语迟伸出左手把“叛徒”郁不应环住后眼角更是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第2章 更更亲密的家人 姜语迟的手快过脑子,伸出右手将将哭的小少爷拉入怀中,就这样一手一个的抱着,她听到小少爷声音闷闷的问到:“你还会回去吗?” “也许会的。”玫瑰还未培育出来,姜语迟不想骗孩子,视线触及到郁不期红红的眼眶又连忙补充道:“但是妈妈会把你和不应都带上。” 良久,郁不期精致的小脸袋死死的埋进姜语迟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似从胸腔中发出:“妈咪……” 三人抱作一团的模样映在后视镜中,郁清淮的目光沉沉似要将这一幕牢牢刻进脑子里。 她看起来精神了很多,不复当初离开时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明媚柔美的模样叫他想起七年前哥哥郁结第一次带她到家里时的样子。 无端的,郁清淮觉得喉咙有些发痒。 司机将车开到郁家正门,郁清淮干脆的起身下车,后座却闹了小小的风波。 两个孩子都赖在姜语迟身上不肯起身,“新手妈咪”姜语迟知道此事不能有一点偏心否则便要闹翻天了于是努力尝试把两个孩子同时抱起。 遗憾她未曾学过举重,一手抱起一个六岁的孩童只能是幻想,姜语迟只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在一旁等着她们仨的郁清淮。 “郁不期过来。”郁清淮识趣朝郁不期招招手。 他在两个孩子心中应该颇有威严,郁不期只是嘀咕了一句小叔叔就知道偏心妹妹就牵上了郁清淮的手。 对于偏心的指控,郁清淮垂了垂眼,目光看向母女俩凑在一起时如出一辙的两张脸,他心想,怎么可能不偏心呢?如何叫他不偏心? 郁不应则被姜语迟小心的抱在怀里,对着姜语迟又亲又蹭的,小少爷瞬间不高兴了,冷着脸说到:“都六岁了还要人抱,郁不应你丢不丢人?” “妈咪,你身上好香啊~”郁不应丝毫不顾被自己背刺的“前战友”的嘲讽,像只小猫似的在姜语迟的身上扭来扭去,时不时还要撅起嘴亲亲姜语迟。 踏入家门时,姜语迟恍惚间发觉他们四人如今倒像是一家四口。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里感觉有些不适,尤其是对象是郁清淮,郁结的亲弟弟,于是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搂着郁不期和郁不应时姜语迟将话题转到了郁清淮身上。 “清淮,谢谢你这六年来替我照顾不期和不应。”说完姜语迟有些后悔,因为这话显得多少有些生疏了。 佣人替四人端来了茶水,姜语迟和两个小朋友的是热牛奶,郁清淮的则是一杯热茶。 郁清淮端起茶杯,明明茶水端上来前都会准确测温确保可以立即入口不会烫到主人,他却还是轻轻吹了吹杯面,过了好一会才回到:“不过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 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硬啊,可语调、神色却较从前柔和了许多。 姜语迟想起七年前郁结第一次带她回家时,郁清淮全然不是这副模样,年轻的郁清淮暴躁又傲慢,他不能理解哥哥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女人。 私底下他不止一次偷偷威胁姜语迟,用词十分恶劣。 “你费尽心机勾搭上我哥有什么用?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你是个丢人的土包子。” “黎清曼是我哥的校友,他们一同做过课题研究无话不说,你呢姜语迟,你和我哥半点共同语言都没有他迟早会发现你漂亮的皮囊下空空如也。” …… 姜语迟对付他的路数简单粗暴,打小报告。 惟妙惟肖的在郁结面前复刻他的好弟弟是怎么言语威胁自己的,第二日通常结局都是郁清淮会在她面前消失一阵子,听人说郁结动起家法来下手是毫不留情的。 而郁清淮一恢复就会又活蹦乱跳的来找姜语迟的麻烦,神通广大的郁大少爷夹在弟弟和爱人中间少见的感到有一丝为难。 为难什么?郁结曾隐晦的说过:“清淮是个迟钝的,若是不叫他狗叫,我怕他就回过神来了。我已经在着手安排他去国外了。” 还不等郁结安排好送郁清淮出国,郁结的航班就先一步出事了,一同离开的还有听闻了郁结的死讯后突发心梗不治身亡的郁家老爷子。 仅剩的两个亲人相继离世,郁清淮一夜长大,全力稳住郁氏投入无边无际的工作中,那段时间他染了很重的烟瘾。 但很快他又戒了,因为大嫂姜语迟此时查出有孕。 姜语迟连同她肚子里的两个小小的胚胎成了他在世间最后的三个期待。 他将办公地点移到了姜语迟的病房,堪比总统套房的病房里一墙之隔的郁清淮时刻关注的隔壁的消息,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出现。 再后来,郁清淮稳坐郁氏新的掌舵人位置,整个人也如脱胎换骨一般窥不见过去嚣张纨绔的郁家二少爷一丝一毫的影子。 他的羽翼丰满,而产后的姜语迟却日渐萎靡,甚至产生了严重的自毁心理,日日对着窗外愣神。 最后郁清淮妥协了,他抱住瘦了一大圈的姜语迟问她,你就不想知道我哥飞h国到底是为了什么吗?姜语迟,你去吧,孩子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在飞机失事的第二天他就查到了哥哥是为什么要飞往h国,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将这事瞒了下来。 直到他看到姜语迟如失水的玫瑰般日渐枯萎,他终于无法再隐瞒,亲自送她离开。 他隔着屏幕看她凭着哥哥留下的爱意就能被温养得日渐恢复生机,心中欣慰又苦涩。 在得知姜语迟要回国时,他彻夜未眠,直到如今她重新坐到自己面前,郁清淮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家人, 为什么他们不能成为更更亲密的家人呢? 似风暴来临的前夜平静的异常,姜语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但却未有逃跑的意识。 “我吩咐人在二楼收拾了一间新房,床很大,你可以和两个孩子一起睡。”郁清淮盯着姜语迟,她以身作则将热牛奶一饮而尽,唇边不免沾到了些许。 床真的很大,莫说两个孩子,再加个他也是绰绰有余。 姜语迟情绪却有些低落,过去她和郁结住在三楼,她知道那间房间的一切郁清淮一定还原原本本的保留着。 但她却没有一丝踏入的勇气,如今这样的安排或许就是最好的。 一手牵着一个小孩上了二楼后,姜语迟才发现,她的新房间就在郁清淮的隔壁。 她隐约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对劲,但下一刻她马上自我安慰到这六年郁不期郁不应都是郁清淮在带,兴许他只是不舍得离孩子们太远。 姜语迟在自己房间洗澡,两个小孩则回各自的房间洗澡,她这才知道二楼四间房的格局从左到右依次是郁不期郁清淮姜语迟郁不应,她又一次麻痹自己,她们四个是家人,住得近一些很合理。 等姜语迟洗完澡出来时,两个小孩也都在自己房间洗完了,抱着小枕头穿着可爱的睡衣排排站在她门口。 郁清淮蹲下来,耐心的同两个小孩交代:“昨天约定的还记得吗?这一周和妈咪一起睡,之后就得回去自己睡了。” “小叔叔你好烦哦!”郁不应不乐得听这些,小腿一提溜直接溜进了姜语迟房间。 郁不期见又被抢先了,也立刻溜进去。 姜语迟想把门关上,可是郁清淮还伫立在门外,她该说什么吗?总不能也邀请他进来坐坐吧? 良久,郁清淮深深的凝视了姜语迟一眼,沉声说道:“晚安。” 第3章 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中 姜语迟第二日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炸开了锅,她回国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六年间大家都知道她心里不好受默契的没有打扰,直到收到她回国的消息这才一个个死灰复燃。 这里面有真心的朋友,但也夹杂了不少过去同她并无多少亲近如今窜出来试图打秋风的。 过去姜语迟是不受姜家重视一出生就养在外头的女儿,到后面她搭上了被大家戏称为京圈太子爷的郁结,摇身一变成了郁家的大少奶奶。 结果成婚不到半个月郁家大少爷郁结就空难而亡,就在不少人私下奚落她攀上高枝后又要摔落泥潭时,郁结的遗嘱公布了,他将属于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了妻子姜语迟。 如今不少人调侃,如果京城有富婆通讯录,那毫无疑问第一页得是姜语迟独占一页。 她耐着性子一个个回复过去,客气的拒绝了大多数小聚的邀请表示要短时间内得多留时间陪陪两个孩子,却在一个消息前顿了顿。 辛宿:七月十二的天气很好,在山顶可以观测到星群。 姜语迟点开辛宿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孤零零的只有一条四年前转发的推文,是辛宿的公司上市的消息,推文里他的头衔五花八门,敲钟的样子意气风发。 如今的辛宿是商界新贵,在新能源领域如鱼得水。 这副模样同她记忆里的辛宿相去甚远。 姜语迟这才反应过来,他如今同自己一样已经二十八了。 而十七岁的辛宿应当是在绵长闷热的夏季穿着白衬衫背着重重的天文望远镜在姜语迟楼下等她的,在姜语迟打开窗大喊再等我一下马上好了时抱怨道:“大小姐再拖拉下去就要错过最佳观测时间了!” 他们在海边看看星星,在山顶看流星,然后接吻,青涩的唇总是一触即分不敢多停留半分。 各种意义上来讲辛宿都算是她的初恋。 最后一次见辛宿是在大二那年,他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车来找她,然后看到她和彼时男友江稚熠吻得难分难舍。 辛宿此前从未想过男女之间还可以这般亲吻像是要将对方整个吞掉一样。 自此辛宿便消失了在了她的生命里,成了微信里的死人。 这个死人在这个节点突然的诈尸叫姜语迟有些愕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 姜语迟对上辛宿是问心有愧的,他们分手有天意的玩笑,但更多的是自己不够坚持,甚至辛宿居然没删自己的联系方式一事都叫姜语迟有些心虚。 聊天框里的消息发了又删删了又发,最终姜语迟决定委婉的拒绝让辛宿知难而退,她先是表明自己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然后委婉的表示如今两个孩子片刻也离不了自己恐怕不能赴约,最后姜语迟提议看星星这件事还是和女朋友一起做比较好。 没有听说过辛宿结婚的消息,但是都二十八岁了姜语迟心想他怎么也该有个关系稳定的女友了。 又强调了自己如今带了两个孩子的事实又提了他的女友,姜语迟认为自己已经拒绝得相当委婉得体了。 没想到那头的消息回得很快—— 辛宿:没有女朋友。 辛宿:在我建在山顶的别墅里观测,我派司机去接你们。 姜语迟开始痛恨自己想着跟前男友委婉个什么劲啊到底,这下再拒绝实在是叫人难以开口。 她只能呆呆的回了一个好。 七月十二,在后天,不急不急,兴许这两天可以找个新的理由拒绝了。 姜语迟还在调时差睡得脑子晕乎乎的,下楼时,郁清淮带着两个孩子早已吃完早餐了,这会其实已经快到吃午饭的点了。 两个小孩被小叔叔带得习惯很好,一早醒来便蹑手蹑脚的各自回房间洗漱好下楼同小叔叔吃早餐。 吃完早餐见妈咪还没下楼,郁不应又想回去同妈咪一起睡个回笼觉,被无情的小叔叔郁清淮以妈咪坐飞机很累不要打扰她为由无情制止。 这会姜语迟一下楼郁不应立刻小跑过来粘着她要妈咪抱抱,郁不期见不得她这副没骨头的模样扭头冷哼一声。 下一刻一个柔软馨香的吻轻轻的落在他的脸颊。 郁不期还没反应过来时郁不应胖嘟嘟的小手就已经先一步捂住了姜语迟的嘴。 “妈咪不许先亲哥哥!”葡萄一样圆圆的眼睛直视着姜语迟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姜语迟在试图和不讲道理的郁不应讲道理,郁不期这才后知后觉的摸向自己脸颊。 原来这就是妈咪的吻。 郁清淮干脆吩咐厨房上菜提前吃午饭,饭桌上姜语迟想起了自己回国的直接原因,迟疑的问到:“哥哥,你谈恋爱了吗?” 这个称呼是昨夜三个人一起定下来的,两个小孩的名字拗口又没取小名,郁不应提议姜语迟喊她小宝贝儿,至于哥哥就喊哥哥吧,她觉得她一直都是叫郁不期哥哥那姜语迟跟着叫哥哥也没问题。 最后经过三人民主投票,以后叫郁不期哥哥,叫郁不应就叫妹妹,这个提议只有郁不应投了反对票她还惦记着要姜语迟喊她小宝贝儿,但是两票通过了郁不应这个少数只能服从多数。 刚从幼儿园毕业的郁不期小少爷表情严肃的点头说道:“我以结婚为前提正与许臻女士交往中。” 这个回答实在是太超纲了,姜语迟的嘴巴张张合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最后只能佯装没听到低头扒饭。 倒是郁清淮猜到她看到了什么主动解释到:“前两日确实有新的狗仔工作室偷拍许臻的时候把他也拍进去了,公关部已经最快时间摆平了。” 姜语迟闻言掏出手机,点了点之前的搜索记录,果不其然#京圈太子爷痴恋国民小花##京圈太子爷真容暴露#这两个前两日还挂在热搜上大爆特爆的话题下面已经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搜许臻的大名也找不到相关的信息了。 姜语迟吃得已经差不多了,她又忍不住看了几个许臻的视频,对这位郁不期“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中”的小女朋友充满兴趣。 刷了一会,姜语迟心情复杂的对着郁不期说道:“哥哥,你的女朋友如果营销号没写错的话现在已经二年级了,而你九月才要上一年级。” 郁不应还记恨着哥哥昨晚搅黄了让妈妈叫她“小宝贝儿”一事,此刻立刻出来出卖哥哥:“妈咪,哥哥就是靠这个一直装不懂题目去问许臻姐姐!” 第4章 不死鸟之血和月桂女神 被拆穿的郁不期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叔叔说了这是在正常范围内可以采取的合法追求手段。” 郁清淮握着刀叉的手一顿,坦然的看向姜语迟解释到:“他当时只跟我说他想和别人交朋友。” 见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姜语迟搜刮着脑海里的记忆,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转移话题的点,干笑着主动提及过往:“你们小叔叔以前也经常缠着我问问题,是很正常的拉近关系的方式。” 姜语迟和郁结婚后,郁清淮和这位大嫂关系有所和缓的契机便是郁清淮开始学滑板了,磕磕碰碰的模样被姜语迟看见了。 她年少时在沿海的d城读书,闲时经常踩着滑板在沿海的公路上玩乐,于是本着身为大嫂的职责指点了他几句后郁清淮便私下同她经常请教滑板相关的事情。 原以为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掀过去了,没想到一旁的郁不应嚼着饭像只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呆呆的开口问到:“那小叔叔当时也是想和妈咪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吗?” 姜语迟对上女儿疑惑的大眼睛,轻轻的崩溃了,求助般的将目光投向郁清淮,郁清淮心领神会,低声严肃说道:“郁不应好好吃饭别说话。” “收到!sir!”郁不应立刻跟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朝着郁清淮敬了个礼,然后埋头吃饭。 这或许是郁清淮什么独特的育儿方式。姜语迟心中觉得怪怪的,她觉得郁清淮应当开口和女儿解释清楚而不是这样简单粗暴的转移女儿的注意力。 或许是他也觉得这个言论太荒唐没必要解释吧。 吃完饭后,郁清淮便要去郁氏办公了并嘱咐今晚有公务要处理恐怕要明天中午才能回家,临走前姜语迟忍不住说到:“又没有黑心老板压榨,郁老板周末还不能给自己放假吗?” “我不是老板。”郁清淮转身,声音中带着笑意接着说道:“姜老板你是不是忘了郁氏现在是谁的?” 姜·郁氏绝对控股人·语池恍然大悟,原来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竟是我自己。 余光中姜语迟瞥见郁清淮的领带有些凌乱,习惯性的伸手就替眼前人整理起来,弄好后还拍拍他的肩说到:“好好工作。”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两人皆是一愣,郁清淮率先回过神来,低低的嗯了一声后转身出门。 姜语迟则久久不能回神。 过去那些她自以为自己被好好掩藏的回忆如洪水般汹涌的袭来。 郁结每日出门前都要将尚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姜语迟吻醒,温声诱哄着小夫人替他打领结,小夫人会拍拍他的肩声音慵懒的嘱咐到:“好好工作。” 郁结和郁清淮虽是亲兄弟,但六年前姜语迟从未将二人搞混过,原因是二人身上的气质可以说是大相径庭,郁结是温润中掩着肃杀的斯文败类,郁清淮则像是还未长大的少年,暴躁,易怒,情绪化。 可六年后的郁清淮离这三个词语愈发遥远,他穿上了西装,将本我很好的包裹在完美的皮囊下,这时候姜语迟才意识到他到底和郁结是亲兄弟,有着相似的面容。 姜语迟还沉浸在愁绪中时,手上忽然被一团软乎乎的包裹了。 “妈咪,gogogo!”郁不应今天穿了条深蓝色的维多利亚风的公主裙,牵着姜语迟的手蹦蹦跳跳一派欢欣雀跃的模样。 郁不期则安静的牵起姜语迟的另一只手,他的衣服和郁不应素来是一起定制的,是同样的深蓝色的英伦风小西装。 姜语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这件醒来便放在床头的裙子和郁不应郁不期是一套的,应当是郁清淮安排的亲子装。 直到坐到车上姜语迟才想起昨晚睡前郁不期好像有和她说什么明天下午有他和妹妹的幼儿园毕业晚会来着的。 姜语迟无语凝噎,问郁不期:“哥哥怎么不早点叫我起床,我怎么也该好好打扮打扮。” “不用哦,妈咪这样就很美~”郁不应凑上来真心的说道。 早上她们两兄妹和小叔叔吃饭的时候哥哥也想过要不要提前叫母亲下来做造型选珠宝什么的,结果小叔叔说妈咪披个麻袋都漂亮不如让她多睡一会。 郁不应想小叔叔真的是一点都没说错,姜语迟的五官底子极好,出门时随手糊的淡妆反而叫她看起来多了一份随性的潇洒。 至于珠宝,修长的天鹅颈配上线条纤长柔美的锁骨,无需任何珠宝项链的点缀就足以叫人移不开眼,更何况…… 郁不期拉起姜语迟的左手,晃了晃说到:“妈咪你中指这颗粉钻就够吓人了。” 硕大纯净的整颗粉钻多看一眼便觉得要被它散发的耀眼光泽闪瞎,这是当初郁结向姜语迟求婚时的求婚戒指,以6192万美金创下了最高金额的钻石拍卖记录。 彼时姜语迟刚和前任江稚熠正式分手不到半个月,距离她在自己和江稚熠那场闹剧收尾的订婚宴上认识郁结不到两个月,郁结直接绕开确认关系谈恋爱这一环上来就和她求婚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想,姜语迟都想拒绝。 可是当郁结掏出这颗以希腊传说中被太阳神阿波罗痴恋的“月桂女神”命名的粉钻时,姜语迟拒绝的台词便一个字悉数卡在嗓子眼。 最终这场世纪求婚以郁大少爷在众人的见证下将“月桂女神”戴到“感动得说不出话”的姜语迟中指上而完美落幕。 再后来,郁结也送过许多名贵的戒指给姜语迟,其中结婚时那颗钻石甚至比“月桂女神”更名贵更有来头,可谁也动摇不了那颗粉钻在姜语迟心中的地位,这么多年稳稳当当的占据姜语迟中指的位置。 刚和江稚熠正式谈崩分手的那天,姜语迟一边买醉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一旁作陪的郁结言语隐晦的询问她到底看上江稚熠什么了,兴许他有办法帮她走出来。 她晃了晃因为酒精有些神志不清的大脑,掰着手指回忆起往事,回忆起小时在电视上看到秦氏集团的老总豪掷2.7亿拍下一颗粉钻庆祝女儿十岁生日,她当时还小,不懂2.7亿意味着什么指着电视对父亲说我也想要,没有意外,父亲骂她痴心妄想。 “后来我发现2.7亿的粉钻是我痴心妄想,可连路边30块的劣质盗版芭比娃娃也是我痴心妄想。” “我好像什么东西都配不上,哪怕找到了亲生父母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不敢同他们索取,最后江稚熠只是充当一个绅士的本分替我解了一次围,拿了块宴会上的小蛋糕安慰我我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郁结,你说我为什么会这么廉价?” 第二天宿醉醒来她回想起自己同郁结说的话,羞耻得恨不得跳下楼了结此生。 却不曾想,那天之后郁结买下了所有市面上能买到的不能买到的名贵宝石,直到求婚前夜他还在纠结,是用更贵更有价值红钻“不死鸟之血”还是用粉钻“月桂女神”求婚? 好在最后时刻他想明白了,二十一岁的姜语迟可能会拒绝那颗红钻,但是藏在姜语迟身体里默然哭泣的十岁的姜语迟会夺走身体的控制权为了这颗粉钻代替二十一岁的姜语迟答应他的求婚。 第5章 天生要吃软饭 毕业舞会按理说应该在晚上举行,但考虑到是幼儿园,最终敲定在下午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 越是临近幼儿园,郁不期的情绪越是肉眼可见的高涨起来,姜语迟疑惑地问到:“哥哥怎么这么高兴?” 还不等郁不期回答,郁不应就扒拉着姜语迟抢答到:“因为哥哥的舞伴是许臻姐姐!” “妈咪以为你们两个会是彼此的舞伴。”姜语迟嘴角抽搐,过了一夜她也没能很好的消化她幼儿园毕业的儿子有一位二年级的女朋友的这件事。 “舞伴可以是同幼儿园的也可以是其他认识的朋友,而且没有年龄和性别的限制,如果你对跳舞不感兴趣你也可以一个人参加。”郁不期耐心的解释到,而后瞥了一眼郁不应毫不客气的告状到:“妈咪我觉得你应该先担心一下某人的舞伴。” “某位与淑女二字毫不沾边的女士依靠撒泼打滚等一系列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逼迫自己二十岁的大提琴老师成为自己幼儿园毕业舞会的舞伴,考虑到我是一位充满绅士风度的男士所以我不会把她的名字告诉妈咪的。”郁不期的神情严肃,小嘴喋喋不休,视线不怀好意的瞥向郁不应,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几……几岁?天杀的,她要报警把这个二十岁的大提琴老师抓起来! “妈咪冷静啊!”郁不应一面对着“出卖自己”后此刻正笑得跟狐狸一样的哥哥龇牙咧嘴,一面转向姜语迟就换上一副焦急的小模样。 姜语迟一把揪起郁不应坐到自己腿上,面对面说到:“好,妹妹你好好狡辩。” 本来还坏笑着的郁不期看到二人的姿势瞬间不高兴了,冷着脸将脸转到一边,但是此刻在疑似对“二十岁家庭教师有非分之想”的女儿面前这位和大两岁的小朋友恋爱的儿子已经分不走姜语迟半分注意了。 郁不应被姜语迟这样严阵以待的盯着,一紧张直接把心底想说的话喊了出来:“我想让章誉哥哥做我的爸爸!” “章……章鱼哥?”姜语迟的大脑宕机了,沉默半晌后声音犹豫的重复道。 “什么章鱼哥,是章誉哥哥,荣誉的誉,章誉!妈咪一会看到章誉哥哥就明白了。”说到这郁不应罕见的扭捏起来。 郁不期新仇旧恨交叠,不忘在此刻补刀:“亲爱的姜语迟女士,我必须申明,想让章誉老师做爸爸是郁不应女士个人想法与我没有任何直接关联,当然如果您见到他……额……确实有可能想同他发展一段恋情和合理需求,那么根据您目前的资产情况,我诚恳的建议您与章誉先生签署婚前协议。” “哥哥,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话这么密的人。”姜语迟匪夷所思的看向郁不期,怀疑短短一晚她的儿子不会被人上身了吧。 “姜语迟女士,我不建议您这么说话,因为如果我是个坏心眼的小孩我就会借势假哭大喊妈咪你其实根本就不懂我以勾起您对这六年没有关注过我的愧疚心,但是,我亲爱的妈咪,您的好小孩成熟的好哥哥郁不期不会这样做,我只会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只是昨天尚且有些拘谨。”郁不期说完露出一个自认为温馨的微笑。 这不是话全让你说了吗!姜语迟把郁不应放到一边,侧身捏了捏郁不期的脸颊,收获小少爷的冷哼一声。 车一路开到大礼堂外,姜语迟下车时看四周只有他们这辆车开了进来,有些疑惑的发问:“车是可以开进来的吗?” “妈咪,大礼堂就是小叔叔捐钱新建的你说呢。”小少爷下车后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女友”,留下一句“妈咪一会再来找你”就跑得没影了。 郁不应则自下车后眼神就在四周巡视,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目标。 “章誉哥哥!这边!”郁不应一手牵着姜语迟一手兴奋的挥手,小短腿还扑腾不停地小跳着。 姜语迟顺着她挥手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愣在原处。 二十岁的少年顺着熟悉的声音走近,在蓝色裙子的小公主面前站定,配合的做了个绅士礼的动作说到:“中午好,爱莎公主。” 若是放在往日,郁不应必定要羞涩的提着小裙子边边给章誉回礼,但今天她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章誉哥哥你看,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妈咪!” 郁不应围着姜语迟叽叽喳喳的就介绍起章誉来,姜语迟此时却仿佛失去听觉一样什么都听不见只呆呆的看着章誉,她只在相册里看到郁结大学时的模样,而如今,二十岁的郁结仿佛从记忆里的照片中走了出来,站在她的眼前。 “姜小姐你好,我是郁不应小朋友的大提琴教师章誉。”章誉主动笑着朝姜语迟伸手,在看到姜语迟的面容时脸上闪过片刻惊艳,但很快敛起。 这笑容将姜语迟唤醒,不像了,笑起来就不像他了。 相似的面容但眼前的少年笑起来似白日雨后微凉的空气,混着泥土和鲜花的芬芳沁人心脾,而郁结上下八辈子加起来恐怕都不会有笑得如此开怀的时刻。 “章老师你好,我是不应的家长,你叫我语迟就好了。”姜语迟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伸出手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同章誉握手。 短暂的沉默后,社交恐怖分子郁不应小朋友完全无视二人之间尴尬的氛围,一手牵着章誉一手牵着姜语迟欢欣鼓舞的拖着二人朝礼堂里走去。 “章老师,不应还小说一些话可能会冒犯到你,还望你不要介意。”姜语迟思索许久觉得自己身为二十八岁的大人应该肩负起大人的职责,比如向二十岁的小朋友解释一下自己女儿的缺心眼发言。 章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含糊的回了一句没关系。 他自然清楚姜语迟说的是什么,事实上郁家小公主选大提琴教师时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冲上来抱着他的大腿喊哥哥我要你做我爸爸的场景恐怕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他只觉得好笑,他一个大二的学生怎么和六岁小姑娘的妈妈恋爱?难不成真叫他这个音乐天才吃软饭不成? 可现在…… 章誉状若无意的用余光看了姜语迟一眼,她正同郁不应说话,花瓣般的嘴唇一张一合看上去柔软得不可思议,章誉忽的觉得,兴许他其实生来就是个牙口不好的,若真能吃上一口软饭也极好的。 第6章 才艺表演 一进大礼堂,姜语迟就看到了在最中间已经牵起小女友许臻的手起舞的郁不期。 英俊的小少爷此时脸上却不太愉悦,甚至可以说有几分阴沉,姜语迟十分好奇是什么让这个方才每根头发丝都洋溢着喜悦的小少爷短短几分钟就心情大转弯,可如今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你们也去跳舞吧。”姜语迟半蹲下,捏了捏小女儿的脸蛋,又看向将近一米八七的章誉,一时间有些茫然,这两人要怎么跳舞呢? 这点在答应小姑娘做她舞伴时章誉就考虑到了,他直接蹲下,单手将郁不应抱起,另一只手握上她的手腕一起摇摇摆摆,两个人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加入的舞池。 这也行?姜语迟环视一周发现在场的小朋友基本都是正经的跳两步就开始随心所欲的晃晃悠悠起来,舞池中认真跳舞的郁不期和许臻反而是异类,外围则围了一圈同她一样的父母笑着互相应酬。 看来小朋友跳舞是假,借机让这群“大朋友”搭上线才是真。 姜语迟敏锐的察觉到周围也有不少打量她的目光,只是她到底是在这消失了六年纵是六年前见过她的人也将信将疑不敢确定,一时半会没弄清她的身份之际,没人敢轻举妄动。 对此姜语迟倒是乐得自在,悠哉游哉的边吃着小点心看可爱的小朋友们手舞足蹈,但偏偏有人偏要来添堵。 “好几年不见,语迟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妩媚动人啊!” 迎面走来的贵妇人带着同她面容相似的女人直接侧身拦在姜语迟面前,姜语迟认真的辨认了一会,呦,这不是她的前未婚夫江稚熠的亲妈,她的前准婆婆江夫人白嘉茹和她的女儿江稚馨吗? 姜语迟想起这两个人就直呼晦气,但介于这是两个小朋友的毕业舞会还是敷衍的对她们两个人笑一笑就想走开,可惜有的是人不想放过她。 “过去我妈就说了离了我哥你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你看我妈说的没错吧,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妈和我哥不然你哪有机会攀上郁家这个高枝?”江稚馨一把拉住姜语迟的手,语气柔中带刺,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姜语迟是踩着她哥哥江稚熠上位该给她们江家磕两个。 “稚馨!放手!”江夫人声音微恼,一边呵斥江稚馨放手一边对着姜语迟说到:“我家稚馨从小在家里被家人宠坏了,性子比较直,伯母代她给你道个歉。” 这么多年过去这两人一个做妈妈了一个做外婆了,居然还跟从前一样喜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恶心人,是一点都没长进啊。 若是放在六年前姜语迟必定要狠狠的嘲讽回去,前准婆婆你也和以前一样刻薄又讨人嫌啊!攀高枝也得有本事不然你江稚馨在郁结跟前蹦了十几年怎么就没攀上?全家宠那敢问江氏股份分了多少给这位千金小姐啊? 可惜…… 姜语迟拍了拍手,露出一个让江夫人和江稚馨无端感觉有些瘆人的笑,上前一步牵起江夫人的手热络的说道:“还没回国清淮就跟我说了江氏的新项目来找郁氏投资了,怕我介意说要不要投交给我这个最大股东拍板。” “我当时就骂了那小子,我和江夫人可是差一点就成了母女,又差一点就成了婆媳,我还能让郁氏为难江氏不成?” 母女二字被姜语迟有意的咬重。 虽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姜语迟还是忘不了当年江夫人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当着彼时的男友江稚熠的面,一脸慈爱的拉起自己的手笑着说,语池这孩子同我有缘要认做干女儿时自己的尴尬无措。 她看不上姜家却还想在江稚熠面前端着慈母的做派,于是惯会这般绵里藏针的恶心人,可惜她如今早已不是当初姜语迟了。 江夫人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嘴巴张张合合的想要说点什么,好不容易组织好措辞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要开口时江稚馨满脸怒意冲着姜语迟叫嚣到:“姜语迟你!” 狠话刚起了个头姜语迟直接用天真浪漫的语调打断了她说话:“稚馨也是差点就成了我妹妹,我也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看待的,这不,稚馨夫家的酒店差不多也算并入了郁氏,这么算我和稚馨如今也算一家人!真是太有缘了!” 谈及丈夫江稚馨瞬间跟被扼住喉咙一样脸呛得通红,和旁边脸色煞白的江夫人站在一块这下是真成了红脸和白脸了,还是江夫人先回过神,借口外孙好像在喊自己就要拉着江稚馨走。 但这次换成姜语迟一把拉住了江夫人的手腕,继续说道:“伯母别急着走啊,方才这么热情招呼我我还以为伯母和稚馨妹妹和我一样也有一堆话想和我说呢。” 姜语迟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中央的大舞台和旁边的钢琴,漫不经心的说道:“以前就知道伯母钢琴弹得好,稚馨妹妹芭蕾技惊四座,这样吧,这会边上刚好有台钢琴不如就由伯母伴奏让稚馨妹妹上台给大家表演一下如何?” 江稚馨到底真如江夫人所言“从小在家里被家人宠坏了”,怒气上头就想冲上来好在江夫人第一时间死死按住了她,对着姜语迟赔笑到:“语迟,伯母已经很久没弹钢琴了,还望你高抬贵手容伯母回家去多练练到时候再单独弹给你听。” 江太太这是真的慌了,她对姜语迟的印象还停留在八年前那副怯懦无助的模样,看到她就以为她还是那个喜欢江稚熠可以任自己拿捏的姜家不受宠的小姐。 直到姜语迟三言两语才让她恍然醒悟,郁结死了,如今姜语迟作为他的遗孀别说捏死江家就是心情不好随便一点小动作都够江氏吃上一大壶。 高抬贵手?想不到有一天竟会从江太太口中听到这个词。 只是缠上来是她主动缠上来,岂有她想走就走的道理,姜语迟心里冷笑,面上却还是端着那副亲和的面容,一边玩着指甲一边说道:“伯母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们俩什么关系,我还会嘲笑伯母技艺后退不成?” 第7章 江稚熠 江夫人这会心头骇然,她上一次见到姜语迟还是在七年前,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在生日宴那天带着一个看上去文静怯弱的女孩到自己跟前。 只一眼她就看出这个女孩不是出自什么高门大户,于是还不等儿子开口她就先发制人亲昵的拉过女孩的手一脸和善的褪下手头碧绿色的镯子。 “伯母看你第一眼就觉得和你有缘,瞧这惹人怜的模样,来这是伯母戴了好几年的镯子,最是养人。”她语气仁爱,双手还紧紧握着姜语迟的手俨然时一副喜欢极了的样子,温声询问起姜语池过去的点点滴滴。 姜语迟回到京城后第一次遇到如此和蔼的贵妇人,还是男友的母亲,一时也被哄得晕乎乎的,全然没注意到江夫人问的话全是关于她的过去,丝毫没有提到和江稚熠有关的话题。 说到后面江夫人还一脸嫌弃的冲着站在一旁的江稚熠说到:“和我们语迟一比我现在看你个臭小子越看越烦,你爷爷刚才还说好久没和你下棋了,你赶紧去,语迟现在也算是我的家人,我带她认识认识我的姐妹。” 家人吗?姜语迟受宠若惊,她从小就没养在姜家从没感受到所谓家人的温暖,一时间姜语迟的眼睛都蒙上一层湿润的光泽,她用手指摩挲着那只玉镯,甚至帮腔到:“你快去陪爷爷,我和伯母一起再多聊聊。” 兔子进笼了,接下来就可以肆意的虐杀了。 江夫人不动声色的勾起一抹笑,拉着一脸喜悦的姜语池到了姐妹前。 看到江夫人带着一个小姑娘到她们跟前,几个和江夫人深交的贵妇人眼中皆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知道好戏要上演了。 “啊琳这位小姑娘是?”像是大戏开演前的报幕,江夫人的好友配合着打开了话匣子。 “这小姑娘是姜家前不久刚接回来的小姑娘叫语迟,天可怜见的从小养在偏远小岛上,我今天一见她实在觉得有缘……”说到这江夫人顿了一下,转身端详着姜语迟脸上欣喜又羞涩的神情,像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一样。 “打算认她做我的干女儿,这不认亲礼物都给了。”说着一把抓起姜语吃带着镯子的手,人证物证俱在直接把这事做实了。 姜语迟僵在原地如遭雷击,她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感觉喉咙里如卡了刺一般呼吸都困难。 怎么说?这时候说伯母你误会了我是江稚熠的女友也只会让自己更难堪,如今她就是再天真也意识到了江太太存的是什么心思了。 她的脑内一片轰鸣,头晕目眩连周围的声音都只能听个大概,贵妇们聚在一起哄笑,似是江夫人在同她们分享自己过去的事情。 方才执意要问出她过去的生活听后又一脸心疼的江夫人如今和姐妹们聚在一起,用着最得体克制的语调明里暗里都在嘲笑她自幼养在偏远处上不得台面。 “我过去就常说稚熠这小子以后多半是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回来,到时候家里一个少爷脾气加上阿馨两个公主脾气我可受不了,还好现在让我遇到了语迟,一点都没有大小姐架子,贴心得很。”说着江夫人状似甜蜜的捂嘴笑了起来。 一旁帮腔的沈夫人却“心直口快”的立马跟上:“有个丫鬟脾……哎呦,语迟瞧姨这嘴笨的不会说话,有个贴心棉袄真叫人羡慕。” 等浑身僵硬的姜语迟被始终保持得体微笑的江太太送进车里离开后,她原以为这场让自己无地自容的“审判”终于可以结束了,却没想江太太还没放过她。 宴会的第二日,姜语迟发了高烧,她那个被爷爷拖住下了一晚上棋的怨种男朋友江稚熠找上了她租的房子。 他似乎对昨夜的事一无所知,一上来看到烧得两颊通红的姜语迟心疼坏了下意识就想楼到怀里,却被姜语迟冷漠的推开。 “语迟,你是不是在生我妈的气?昨天我妈都跟我说了,她说是她不好,太喜欢你了执意想带你融入她的朋友圈,才叫你一时不适应应激了,托我跟你道歉,还说随时欢迎你再来江家做客。”江稚熠回想昨夜母亲找到自己时那副慌乱自责的模样,觉得自己作为中间人有必要替两个人解开误会。 “我应激?”姜语迟感觉自己仅剩的理智都要被烧干了。 她拦住想要进房的江稚熠,小跑回到床头抄起那只镯子直接扔到江稚熠身上冷漠的说到:“替我还给江太太,告诉她我怕是无缘做你的亲人了。” 说完不给江稚熠反应时间砰的一下关掉了门,而江稚熠如江夫人所说是个“少爷脾气”这会也恼怒上来了。 自己将姜语迟视为结婚对象才带到母亲跟前介绍认识,结果一夜过后她居然说什么无缘做亲人?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还说好要嫁给自己的吗? 江稚熠越想越恼火,特别是他拿出手机发现姜语迟留了句我们分手吧,就把他的微信、手机通通拉黑了后,几乎是黑着脸回了江家。 往日这个点的江太太照理来说应该和姐妹在美容院,但这次却很罕见的在家里的进门最近的茶桌旁慵懒的喝着茶,而在看到气得额头青筋冒起的儿子时,她嘴角勾起,心知事成了心情大好。 镯子不过一夜就物归她这个原主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内,但总有事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 比如自己这个往日少爷脾气谁来说话都不好使的儿子这次是真栽了。 “被分手”的前两日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第三日就巴巴的又去缠着前女友了,甚至还低声下气的哄了两个月才勉强把人追回来了。 甚至刚追回来,订婚宴地址、时间都定好了才后知后觉的通知她这个亲生母亲,说他的宝贝女朋友姜语迟没有安全感,他要和姜语迟订婚。 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一个。 江太太都没出面去找姜语迟,就兵不刃血的搞砸了江稚熠一手主导策划的订婚宴。 订婚宴后不到一个半月两人彻底分手的消息传来,江太太长舒了一口气。 纵是后来知道她嫁入郁家,她依旧没把姜语迟放在眼里,郁家又如何? 她眼中的姜语迟早已定型,外头的身份再高贵里头依旧是颗怯懦胆小禁不住吓的丫鬟心,还不是要如当年那场宴会一般被自己轻轻松松的就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第8章 独自咀嚼被坏女人抛弃的痛苦 江夫人和江稚馨无论如何也不肯在这种场合丢人,但又不敢得罪姜语迟。 她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是郁结活着也不会这样轻飘飘的就要为了报复她们母女就要用郁氏压人。 可姜语迟不一样,她根本就不用经营郁氏偏偏郁氏如今又整个被她捏在手里,自是轻飘飘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无甚感觉。 三人僵持不下之际,中心的舞台上亮起了灯光,主持人上台热烈的宣布今晚的慈善拍卖正式开始。 江夫人和江稚馨刚松了口气却抬头看见姜语迟笑眯眯的说到:“真是可惜啊,这次就记下了,下次记得避着我点,我怕今后哪里都能是你们母女的舞台。” 江夫人脸色发白,也端不住贵妇架子,一言不发拉着女儿就走了。 姜语迟本就没打算真让这两人上台表演,她可不想这么快出名,主要是这两个人没事找事来她面前戏瘾大发自然得治治她们的戏瘾。 只是……慈善拍卖? 幼儿园毕业晚会搞什么慈善拍卖?她还以为今天的流程跳跳舞就结束了,果然要毕业了不把家长最后扒一层皮下来不罢休啊。 姜语迟刚要随着人流找找自己的位置,却被胡乱跳完舞的郁不应拉住了。 “妈咪笨,我们的位置在楼上。”郁不应指了指二楼舞台对面正上方,姜语迟抬头才发现二楼这间包间外头是一块巨大的单向玻璃,从外头看不见里面一丝。 这么多年了还没很好适应郁家作风的姜语迟嘴角抽搐心想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小姑娘放开章誉的手哒哒哒的跑过来牵住姜语迟,对着章誉挥挥手说到:“章誉哥哥再见,晚上要好好读书哦。” 察觉到姜语迟有些探究的眼神,章誉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侧头解释到:“我们大学晚上还有晚自习,要点名的。” 姜语迟落落大方的掏出手机,点开好友码说到:“加个好友吧。” 她是郁不应的母亲,他是郁不应的家庭教师,两个人加个联系方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章誉却面色微微泛红,手一抖想点扫一扫结果打开了收款码,他慌忙的退出重新点开。 “课酬费我小叔子应该给你了吧可不能二次收费哦。”看到好友申请列表那冒出的+1,姜语迟心情愉悦的调侃了一句。 片刻后姜语迟在加好友界面对着章鱼哥的头像手指一顿,没忍住轻笑出声。 章誉这下更呆不下去了,对着郁不应留下一句周四见就匆匆的跑了。 留郁不应小朋友一脸纳闷的问到:“妈咪,章誉哥哥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是周五晚上上的大提琴课。” 但是这个问题很快被风风火火的郁不应小朋友抛诸脑后,她开始尽责的给妈咪做一个小向导:“哥哥去送许臻姐姐回家了,因为许臻姐姐晚上还有通告,一会会有服务员领着哥哥上来的。” “今晚拍卖的都是我们毕业生的亲自动手做的东西,妈咪到时候猜猜哪个是我做的嘿嘿。” 原来如此,在毕业舞会上拍卖毕业小朋友们的亲手创造的各种制品筹集善款,这群钱多得没处花的家长花钱做了慈善又能借拍卖彼此沟通关系,筹到的善款又能以幼儿园的名义捐赠出去场子里子都有了,当真是双赢的买卖。 到达二楼包厢后,姜语迟走进玻璃墙边,发现这里视野极好,能将礼堂全貌一览无余,又有一块高清大屏实时播放拍品的展示情况,屋内酒水中西式点心一应俱全,服务员合门离开前还专门询问今天是否需要用餐。 郁不期在拍卖即将开始前绷着小脸进来了,姜语迟本着给孩子空间的想法只贴心的亲自为他选了一杯饮料递过去,结果小少爷就捧着杯子一口不喝开始唉声叹气。 叹了小半分钟,姜语迟终于如他所愿接戏了:“怎么了我的小少爷?” “我只是在思考如果我们人类世界一直都没有时空穿越者出现,那是不是说明直到人类灭亡都没有发明出时光机?宇宙的尽头在哪里?生存的意义是什么?费马未写出的‘美妙证法’究竟能不能证明费马大定理?” 沉默片刻后,在姜语迟已经在思考要联系哪家心理医生时,郁不期仰头一口闷了杯中的饮料,仿佛一个卖醉的伤心人。 如果杯中装的不是橙汁。 “我失恋了。” 失恋??姜语迟嘴角抽搐,昨天好不容易接受六岁儿子谈恋爱还闹绯闻闹上热搜的事实,一天时间不到就失恋了? 流程这么赶的吗? 不用她出声询问缘由,表达欲爆棚的郁不期已经小嘴叭叭的开始控诉起对他“始乱终弃”的许臻女士了。 “她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居然说什么她再过一个月就是一名成熟的三年级女生了,应该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学习和事业上,说什么现在谈恋爱还太早了对我不公平。” “不过姜女士你放心,小叔叔说为人的优秀品质之一就是不该纠缠前任,我不会找她麻烦我能做的只有惩罚我自己,从此独自咀嚼被坏女人抛弃的痛苦。” 郁清淮还教你这些? 姜语迟沉默片刻没忍住问到:“冒昧的问一下,你打算怎么惩罚自己?”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郁不期心坎上了,他猛地起身,用着诗朗诵般的口吻决绝地说到:“我——再也不会笑了!” 牺牲真是有够大的…… 姜语迟忧愁的皱眉,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把留在h国的管家史蒂夫请回来,不然她怕到时候就是她负责扮演感叹“啊!少爷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的角色了。 坐在姜语迟腿上的郁不应趁机提到:“嘲笑也是笑,哥哥以后不许嘲笑我。” “感谢您的补充,我的草履虫妹妹,我再也不会笑了,嘲笑郁不应除外。”说完郁不期还不忘朝郁不应挑衅的眨眨眼。 姜语迟一手控制住挣扎着要下场暴揍亲哥的郁不应,一手随手拿起一块小蛋糕塞到郁不期嘴里直接禁言他。 好消息:郁不期继承了亲爹郁结长嘴了的优良基因。 坏消息:长得有点太多了。 第9章 郁不应的手工布偶 待到两人都安安分分的一人坐在一边后,姜语迟终于有闲心关注大屏上的拍卖会现场状况了。 上头拍卖的东西可以说是五花八门,蜡笔画,剪纸,折纸都是基础的,更多的是精致到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小朋友能做出来的,对此现场的父母都心照不宣,谁还没替小孩做过作业了? 因着是幼儿园的慈善拍卖,同正式拍卖不同的是每个出价家长的代称从专门的号码牌变成了各种小动物的代称,拍卖师也十分专业,声音激昂的喊道:“小海豚家长出价70万,萨摩耶家长要不要加到80万?好的,萨摩耶家长80万。” “小海豚家长要不要出到88万,吉祥的数字,小海豚家长出到88万,最后一次,成交!恭喜这幅楚景奚小朋友的《左手》归小海豚家长所有!” 88万?姜语迟沉默的看着台上的狂野蜡笔画陷入沉默,她没记错的话刚刚一个特别精致的珐琅画也才卖了36万吧。 本着谦虚求证的精神,姜语迟问郁不期到:“你对这幅《左手》怎么看?” 小少爷撑着下巴,气定神闲的开口到:“垃圾。” “额?有没有可能是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艺术,什么狂野不羁的线条表达了画师什么深奥的思想之类的?是我们不懂欣赏这个流派的作品了?他是小梵高?小莫奈?”毕竟这可是88万呢!其中必定有什么她不懂的深刻艺术修养在里面! 郁不期朝和楚景奚同班的妹妹那做个请的手势,郁不应故作高深的反问到:“妈咪,你知道这幅画为什么叫左手吗?” 不给姜语迟思考时间郁不应就兴冲冲的交待到:“因为这是懒鬼楚景奚知道有这个活动为了交差在我面前随意抽了张纸用左手瞎涂了一分钟就交上去的。” “姜女士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楚景奚‘精心’创作的垃圾可以卖出这么高的价格?一看你就没认真听开场规则,拍卖的结束后会专门独立房间给卖家和买家做现场拍品的交接,今晚和楚景奚一同出席的家长是他的小舅舅,何氏地产的总裁何皓声。”郁不期伸手在屏幕上点了点楚景奚的位置,旁边果然坐着一个看上去就十分威严的中年男子。 “哦~”姜语迟恍然大悟,合着这卖的哪是什么小朋友的作品分明是和家长和家长搭边的机会。 但是此时显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一会不会我也要跟着去和把你们两作品拍下的人应酬吧?” “sorry啊,我态度温和的拒绝了园方的邀请,至于郁不应我估计她贫瘠的小脑袋应该是此刻听到我的话才恍然大悟,啊!原来这是可以拒绝的啊!”说到最后一句郁不期还不忘捂脸捏尖了嗓子开始模仿妹妹怪叫起来。 郁不应这次倒没这么容易炸毛了,她扬了扬下巴说到:“sorry啊坏心眼所以被甩了的某人,我早就想好了要用自己的零花钱把作品拍下来再送给妈咪。” 感人,太感人了! 姜语迟迎上小公主期待的目光只能含笑点头,心里却在默默流泪,这钱左手直接交到她右手不好吗?非得让这死精死精的园方当中间商吗! 对此姜语迟只能宽慰自己,慈善拍卖慈善拍卖,想着郁不应的攒下来的零花钱用来以她们俩的名义做慈善了也挺有意义的。 看着其乐融融贴来贴去的母女两被短暂忽视的郁不期含恨又塞了块小蛋糕进嘴里,好啊,单细胞草履虫妹妹竟背着自己进化成了多细胞生物了! 拍卖会流程进行的很快,主打的就是一个宾主尽欢,买的,卖的,当中间商的甚至围观的都觉得自己赚了很快就到了压轴的郁不应的作品。 缓缓升起的玻璃柜内放着一只可爱的纽扣眼手作娃娃,黑发的娃娃搭配着黑色的纽扣眼显得十分可爱,但细看之下不算特别精致甚至有几处显得有几分粗糙,但当拍卖员介绍这是郁不应小朋友的亲手制作的玩偶《妈咪》,现场传来短暂的骚动,很快就有许多人跃跃欲试的就要举牌。 郁不应本来打算等到没人继续出价了再出手,结果眼见都喊到950w了还有四家人在争着出价,姜语迟转头看向郁不期,郁不期立刻识趣拿起房间内的电话,语气平淡的报价。 “小熊猫家长出到了960w,好,柯基家长直接追加到990w……刚刚收到一则消息,我们尊贵的一号包厢客人小鲨鱼家长也就是郁不应小朋友的家长出价1500w!” 很快现场陷入沉寂,方才叫价叫得凶狠的四家家长也都默契的放下手上的牌子,1500w完全在他们的预期之内,再往上加也是可以的,只是郁家的人一口气加500w叫价明显就是不想让郁不应的作品流出,这时候再叫价可就是不识好歹的和郁家做对了。 就在拍卖员要将这笔买卖一锤定音之际,他眼尖的发现竟然现场又有人举牌了! “方才一直都没动过的小猎豹家长出价1600w!”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都看向出价的方向,姜语迟有些意外看向特意放大了竞拍人的屏幕,一对母女带着一个小男孩,年轻的女士面色难看一手拿着手机在接电话,一手颤颤巍巍的举起了牌。 竟是老熟人江夫人和江稚馨,旁边的小男孩估摸着应该就是江稚馨和她老公许渊的儿子。 只是她们这是在演哪出?一小时前才被自己收拾得明明白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这会又皮痒了是想故意抬价想掏空她的钱包? 郁不期不用母亲吩咐就熟练的朝电话那头报了新的价,结果江稚馨居然又跟了,他转身用眼神询问姜语迟打算怎么做。 姜语迟则示意买家郁不应来做决定,郁不应纠结了一会后表示:“她要是出到7000w说明她真的很喜欢就让给她吧,我可以给妈咪再做一个更好看的。” “行,到时候妈咪和你一起做。”姜语迟可不觉得江稚馨会癫成这样真花个7000w买个玩偶除非江稚馨是个m,刚刚还没被虐爽还要重金凑到她面前再被她虐一次。 价格被郁不期叫到6000w时,江稚馨显然和电话另一头的人起了争执,但还是在最后关头举牌,咬牙切齿的把价格加到了6200w。 这下事情有趣了。 郁不期淡定的直接把价格加到7000w后友情提示到:“姜女士你确定你做好了和她见面并友好拍摄合照的准备了吗?这是今晚最高的数额,指不定你们两的姐妹情深照明天就会出现在慈善机构官网头版了。” 姜语迟一想象自己要和江稚馨这个潜在躁郁症患者握手微笑并合照,突然觉得价位再往上调个1000w也不是不能接受。 还不等她让郁不期再往上喊到8000w,下方又传来一阵骚动,江稚馨又又又又举牌了。 “小猎豹家长从7000w直接叫价1亿!” 姜语迟已经摸不着头脑了,她现在合理怀疑江稚馨不会真的暗恋自己吧? 第10章 手段下作的小三 一锤定音! 江稚馨顶着周围人打量的目光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一直到拍卖会正式结束她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姜语迟也无心关心她了,这会她已经回过神来,江稚馨再怎么失心疯如今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布娃娃下这样的血本,想见她的多半是她的老公许渊。 许家的主业酒店三年前资金链断裂,是郁清淮下手救场,有了郁氏的助力那之后许家的酒店辉煌更胜从前,只是骨子里几乎是已经改头换面姓郁了。 若是他要求妻子江稚馨代为拍下那就不奇怪了,那这个娃娃多半也会被他再送回自己手里。 至于他所求何事,多半是有什么诉求被郁清淮否了所以才会借这个渠道想直接报到自己这。 想清这点后,在服务员询问是否要直接在包厢内和买家会面时姜语迟直接要求另找一间会客室,她将单独去会见买家,两个小孩则留在包厢内等她。 姜语迟原本想着一个亿呢!加之许渊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然三年前郁清淮就不会下场,她还是愿意听听许渊有何高见的,毕竟偶尔耍耍郁氏掌权人的威风也别有趣味。 不料会客室的门打开,里头的人不是许渊也不是江稚馨,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相较七年前分手时,江稚熠褪去了稚气,曾经多情的桃花眼如今带了些许疲态,眼下有几分淡淡的青黑,整个人颓废但难掩英俊锋利。 姜语迟看见他就烦,原想直接摔门走了,但又觉得这样不是显得好像还放不下他的样子怪跌份的,于是几秒间姜语迟就收起了逃跑的冲动,昂首阔步走进会客室坐到了江稚熠对面。 江稚熠一看到她浑身便写满了局促,眼眶瞬间的红了,炙热的眼神叫姜语迟浑身不自在。 江家真是一家的戏精,一家四口都爱演,江稚熠更甚,当初青梅竹马的纪思嫣一回国了就火急火燎恨不得宣告天下他们多恩爱的是他,这会在这演情种的也是他。 姜语迟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这会是一点和他虚与委蛇的心情都没有,语气不善的开口说到:“江先生建议长话短说,我这还有两小孩在等着,没兴趣和你演红玫瑰白月光的戏码。” 听到“红玫瑰白月光”时江稚熠脸上闪过片刻疑惑,随即反应过来,面色瞬间冷凝起来:“我和纪思嫣什么都没有。” 不等姜语迟作出什么反应,江稚熠咬着牙将心中藏了多年的事全盘托出。 “我和纪思嫣小时候就不熟,七年前郁结在我们的订婚宴上就看上了你,是他一手布局用南区开发项目为筹码诱纪思嫣回国的做他的‘演员’,然后逼我和你分手。” 虽然郁结也就大了江稚熠六岁,但七年前在他们圈子里在江稚熠眼中郁结一直都是成熟靠谱的长辈形象,他与人为善,和谁都玩得开,无论是在同辈长辈还是他们这群小辈中都是极有威望的存在。 以至于在父母各找借口拒绝出席江稚熠一手策划的订婚宴时,江稚熠做了一个叫他后悔终生的决定,他亲自上门找到了郁结,诚挚的邀请他出席。 只要郁结出席订婚宴的消息传出,就没人会将这场江家父母都不出席的订婚宴视为江稚熠这个公子哥心血来潮的“扮演游戏”,他想借着郁结的名声向姜语迟也向圈子里的其余人展露自己的决意。 可江稚熠怎么也没想到他心中性情高洁不食人间烟火的郁结会背着他对他的未婚妻姜语迟起了心思,以至于那场结局一团糟的订婚宴后,在他因为不能言说的理由同姜语迟冷战两个月后,郁结亲自来江家找他了。 “我不喜欢她和你这样藕断丝连。”郁结神色淡漠,一天前他刚在国外的拍卖会上如愿买下了那颗名为“月桂女神”的粉钻,刚回国下飞机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心的前来通知“前未婚夫”该彻底滚出姜语迟的世界了。 当时的江稚熠心情烦躁,无暇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郁结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直到第二天整个京市都在传江少爷青梅竹马的白月光纪思嫣回国了,传他和纪思嫣是两小无猜门当户对佳偶天成。 可天杀的!他分明连纪思嫣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而后江稚熠发现本就因为订婚宴和他冷战中的姜语迟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在朋友圈直接宣布她单身了。 江稚熠想找她当面说个清楚,却发现明明在一个大学,但他却如何都遇不上姜语迟,而阻碍他的势力根本不打算做任何掩藏就是郁结。 郁结就是这样连耍手段都要明牌耍给你看,后面甚至明晃晃的朝江氏施压叫江稚熠连替自己叫屈的资格都彻底剥夺。 纪思嫣则借着郁结的力兵不刃血的踩着三个哥哥的头拿下南区的国家重点开发项目彻底拉下纪父掌控纪氏,对郁结吩咐的这点小事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不久后外人眼中,他和纪思嫣的关系,在纪思嫣单方面的发声和动态中已经进展到疑似有孕好事将近了。 天知道纪思嫣回国后他根本一次都没见过纪思嫣! “我不想让你到现在都误会我,姜语迟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只有你。” 姜语迟听完这些神色一怔,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问到:“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意义?”姜语迟毫不在乎的态度深深的刺痛了江稚熠,他头脑发昏起身凑近姜语迟口不择言到:“意义就是告诉你郁结他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手段下作的小三!” 第11章 toi et moi “啪——” 姜语迟这巴掌下了狠劲,江稚熠的脸偏到一边,脸上满是错愕与痛苦。 她揉了揉手腕,冷着声音说到:“别在这发癫,你自己清楚有没有郁结我们都会分手。” 他神色可怜,无措的视线落在姜语迟打他的手上,方形切割的粉钻耀眼得要将他灼伤。 他被关在家两个多月后,母亲第一次带着电子设备到他面前,说她的朋友给她发了段有意思的视频。 视频里郁结单膝跪地,姜语迟的神色起初还有些抗拒,但当戒指盒打开露出这颗美丽的“月桂女神”时,她整个人肉眼可见软化了下来,片刻后迟疑的点了点头,背景的起哄声在郁结和姜语迟拥吻时达到了高潮,视频也在此戛然而止。 江夫人收回了手机,吩咐佣人好好照顾少爷,打了胜仗般的满意离去。 夜里他从床头翻出一个丝绒盒子,月光下梨形切割的蓝宝石和钻石依偎在一起,尖端并在一起,组成一个类似爱心的形状。 这种梨形蓝宝石和梨形钻石的戒指搭配最早由拿破仑提出,他向恋人约瑟芬求婚时便是用这款名为“toi et moi”的戒指打动了约瑟芬,不同的是拿破仑的求婚戒指梨形的蓝宝石和钻石尖端指向南北两方代表着两位恋人,江稚熠则将两个梨形宝石尖端并在一起,他认为拿破仑和约瑟芬最终并没有长相厮守许就是因为这两颗宝石没有朝向共同的方向。 这枚戒指本该在三个月前的他和姜语迟的订婚宴上由他亲手为姜语迟戴上,如今他在她眼中成了负心出轨的男人,被困在房中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可就算能出现她面前又如何? 自幼呼风唤雨的大少爷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他不仅无法反抗在京市一手遮天的郁结,也无法反抗父母,此刻他清晰的认识到失去江家少爷的身份离了父母的支持他根本寸步难行。 当天夜里,清冷的月光从窗户打在江稚熠的身上,他似被冻得哆嗦了一下,摸黑拉上了窗帘。 一片漆黑中他依旧辗转难眠,浑浑噩噩的起身到桌边从抽屉中取出一瓶安眠药,这两个月他本就每日只能靠安眠药才能睡着,今日被江夫人拿视频一刺激,等他回过神来时,一瓶的安眠药已经见底了。 他头脑昏昏沉沉并没有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只手脚并用的爬回床上,用最后的神智替自己压好被角,手里攥着那枚戒指坠入沉沉的梦境中去。 他命大活了下来,除了他自身确实能扛外,也离不开郁结的助力。 当天夜里郁结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江稚熠轻生的消息,他调动了京市最顶级的医疗资源要求不计代价的救活他。 死里逃生后,江稚熠成熟了不少,信奉及时享乐的大少爷整个人脱胎换骨开始不分昼夜的学习、投资创业、扩展版图,旁人对他的称呼也从“小江总”慢慢变成了“江总”。 过去这几年江稚熠最绝望的时刻不是在听闻姜语迟和郁结结婚,而是收到郁结飞机失事死亡的消息。 那一瞬江稚熠浑身冰凉,他终于明白,他意外吞药垂死那晚郁结不计代价也要救活他,那哪是什么心里还把他当小辈爱护? 郁结分明就是在害怕,害怕江稚熠真死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叫姜语迟知道了当初郁结使的伎俩,他这个死人会叫姜语迟记一辈子。 姜语迟的离开不是她的错,错在他自身,是他在郁结面前在父母面前都太过弱小了,弱小到甚至没资格上桌同他们掰手腕。 而还不等他羽翼丰满可以和郁结一较高下时,郁结就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永远的赢了所有人。 就如此时,姜语迟只听了他说几句郁结不好就出手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目光比他吞药那天夜里照进房中的月光还要冰冷。 姜语迟见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不为所动,舒缓了一下失控的情绪冷冷的补上致命一刀:“时至今日你不会还没编好当初订婚宴不告而别的借口吧?” 江稚熠的气息肉眼可见的低沉起来,他坐下,手脚却绷得紧紧的俨然一副犯错的小学生无措的模样,半晌丧气的垂头嗫嚅道:“对不起……” “我不能说。” 他的声音破碎,区区四个字却沙哑得像是将他的喉管割碎生剖出来一样,往日盛满傲气的黑眸此刻弥漫着水雾哀求的看向姜语迟。 “怎么?这次是郁结的鬼魂托梦威胁你了?”姜语迟垂眸出声嘲讽道。 她们注定要分手的,从江稚熠刻意逃避江夫人对她的不喜自作主张的要和她办订婚宴开始,从江稚熠在订婚宴上不告而别留她一人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开始。 郁结的出现不过是给她勇气让她得以体面的从这段根系早已枯萎的感情中抽身罢了。 第12章 加菲警探与三花警长 室内无言的氛围被掐着点敲门的服务员打破。 一名打扮得犹如中世纪执事的男人在得到姜语迟的答复后,带着那只郁不应的天价娃娃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后头还跟着幼儿园园长和摄影师。 大多数时候姜语迟还是一个很好说话尽可能配合所有人工作的人,她甚至想好了就算买主真的是江夫人和江稚馨她也能露出亲切假笑完成于她们的合照。 但如今叫她同江稚熠演这出实在是有够倒胃口的。 她拎起包起身,用眼神压下来想跟上来的江稚熠,转身对着校长扯出一抹笑说到:“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幼儿园校长是个看着就很精明的小老头,他敏锐的察觉到姜语迟和江稚熠间的氛围不对,左右钱已经到手,他看姜语迟就如看活佛一般。 只是不想配合拍照宣传,这有什么问题? 况且她不配合这不还有江稚熠配合吗?江氏集团出走的大少爷江稚熠自四年前自立门户站稳脚跟后就再也没有公开露面接受过采访了,今日看来有戏。 郁不应的纽扣眼娃娃被煞有介事的放在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盒子里,江稚熠神色恍惚的拿起娃娃。 说实话这个娃娃并没有很高的辨识度,对六岁的郁不应来说能选对头发和纽扣的颜色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要有一样的材料分分钟复刻一个也不是问题。 唯一让它具备区分度的大概就是娃娃裙子下摆歪歪扭扭绣上的四个字母—— ruby。 郁不应的英文名。 在大学交往期间江稚熠无数次幻想过他和姜语迟会有一个女儿。 一个洋娃娃一般的女儿。 他举着娃娃配合校长带来的摄影师拍照时听到半掩的门外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喊。 “妈咪~” 姜语迟刚出门就撞上了探头探脑的兄妹俩,郁不应一看到她就激动的出声。 “怎么不留在房里等我?”她将二人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俯下身一视同仁一手一个的揉揉兄妹俩的脑袋。 “妈咪,我想来看看是谁买走了我的娃娃。”毕竟这可是她呕心沥血之作啊! 说完郁不应就蹬着小腿要往里跑去,然后被哥哥郁不期一把抓住。 他对挖苦郁不应一事向来抱有极高的热情,当即就用咏叹调般的口吻夸张的吟唱到:“我亲爱的妹妹,请用您形同虚设的小脑袋好好想想,我们刚刚为什么被留在了那间房里?” 眼见郁不应又要炸毛,姜语迟连忙半蹲下来揉揉小姑娘的脸颊,解释道:“是妈咪的前男友。” 前?前男友?小姑娘的嘴巴惊讶的张大,水盈盈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郁不期一脸无奈的说到:“姜女士,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进行一些善意的谎言或者用里面只是不相干的人之类的话糊弄过去吗?” 好像确实应该这样……姜语迟后知后觉的想到,兴许是因为她到底没有亲自拉扯着他们两长大,比起传统的亲子关系,她们如今处起来更像是平等的朋友。 在小朋友面前说什么前男友是不是确实不太好? 察觉到妈咪的犯愁,郁不应立刻贴心的凑上前去宽慰到:“妈咪别紧张,我也有前男友的,没什么稀奇的。” !?不是,这六岁的小不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很惊世骇俗的话? 郁不期痛苦的扶额,有气无力的替妹妹辩解到:“如果你说的是段家那小子,那容我再强调一遍你们只是一起玩了趟过家家。” “可是他当时喊我老婆诶。”郁不应严肃的提出反对意见。 “那我当时演的还是你们俩的狗呢!你看我像不像一条狗?werwerwer!”小少爷面无表情的浅浅吠了两声成功把姜语迟逗笑。 郁不应双手搭上姜语迟的脖子,刻意嗲里嗲气的撒娇到:“妈咪~我能不能偷偷去看看你的前男……啊不,我的娃娃买主长什么样啊?” 虽说她和江稚熠如今关系确实尴尬,但郁不应也货真价实的同江稚熠有一层买卖关系在身上,再加上小姑娘说话奶声奶气的任谁都狠不下心来拒绝。 “你只许伸出脑袋在门口偷偷看一眼,不许进去,看了就马上跑回来。” 得到妈咪的许可,郁不应立刻站直了朝姜语迟行了个礼,小脸绷得紧紧的说到:“收到!三花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就一溜烟的朝方才的门口跑去,姜语迟转身疑惑的看向郁不期,小少爷皱皱眉认命的科普到:“应该是她最近在看的什么《猫猫特攻队》,她是加菲警探你是三花警长。” 第13章 嫂子 郁不应蹑手蹑脚的凑近会客室的门,然后从门缝里飞快瞄了一眼就噔噔噔做贼似的跑开了。 配合着园长接受拍摄和采访的江稚熠似有所觉的看向半掩的房门时那里已经没有留下任何踪影,只能听到似有似无的脚步声。 “报告长官,现场侦查完毕!”加菲警探郁不应完成任务后第一时间向三花警长行了个歪歪斜斜的礼。 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姜语迟觉得心都要萌化了,果断把手上的包递给郁不期,一手将郁不应抱起来,同她贴了贴脸配合的问到:“加菲警探,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小少爷一边配合的主动接过包包,一边插嘴吐槽到:“我重生了,上辈子全家忽视我只宠爱妹妹,妈妈抱妹妹的时候我要在一边负责提包,这一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杜宾警探,请你不要随意打断我的工作汇报。”郁不应绷着小脸,窝在姜语迟的臂弯里居高临下的对着郁不期说道。 “你再用那个蠢狗的名字称呼我试试呢?我亲爱的妹妹。”郁不期冲着郁不应阴森森的笑道。 这情况不妙啊,怎么还威胁上了?新手妈妈姜语迟立刻低头软声引导:“郁不期小朋友,这样威胁妹妹是不对的哦。” 谁料郁不期认错态度极其良好,点头如捣蒜,说出的话却让缩在姜语迟怀里得意洋洋的郁不应逐渐浑身僵硬。 “对不起,妈妈,我将为我刚才的话语做出深刻的检讨,我不应该以再也不给郁不应抄我的作业作为筹码对我的妹妹进行言语恐吓。” 抄……抄作业?这是对的吗?再看怀里郁不应那副心虚的面孔,姜语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妈咪,我刚刚看到你前男啊不是我的买主……不对,你的买主?也不对,我做的你的娃娃的买主!”俗话说得好遇事不决转移话题,郁不应深谙此道。 姜语迟怎么会看不出她这点小伎俩,但这小小一团慌乱无措的样子怪可爱的叫她舍不得拆穿,只能配合的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狠狠蹂躏了一下郁不应的小脸蛋。 郁不应伸出一只手指开始摇头晃脑晃晃悠悠的说到:“怎么说,和爸爸不是一个类型的感觉呢。” 姜语迟刚要追问此话怎讲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叔叔!”郁不期眼前一亮,小跑向前二人默契的完成了姜语迟包包的交接工作。 他将姜语迟的包卡到肩膀而后非常自然伸手将郁不应接过抱到怀里声音温柔的问到:“刚刚和妈妈在说什么?” 见姜语迟两只手都解放一身轻松,郁不期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小步靠近姜语迟偷偷牵上她的手,视线游离。 姜语迟还在想郁清淮怎么突然出现了,没怎么注意到他和郁不应说了什么,等回过神来…… “在说妈咪的前男友!”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郁清淮干干的咳了一声后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姜语迟则尴尬得脚趾扣地。 连郁不期也绝望的扶额,片刻后他又打起精神,好吧,这种场面还是需要他这位小少爷来英雄救妈。 “小叔叔早上不是说今天要开招标会吗,怎么过来了?” “叫你张叔叔代劳了。”说完他的视线朝姜语迟身上看去,片刻又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继续说道,“还是来接大老板回家比较重要。” “大老板”本人牵着郁不期的手微微紧了紧,隐约觉得这个对话这个氛围不太适合出现他们两人之间在脑中疯狂头脑风暴试图岔开话题。 不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郁不应这会终于却突然开口,她一手握拳碰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掌心大喊一声:“我知道了!” 一时间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她。 “爸爸是那种很聪明的感觉,但是妈妈的前男友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真是一番酣畅淋漓的推理。 让人忍不住想在她的小屁股上鼓掌一下。 姜语迟忍不住顺着她的话想起了江稚熠的模样,不自觉的冷笑一声,那倒是,这人确实不太聪明。 “不应,你说的是妈妈的哪个前男友?”郁清淮不动声色的问到,心想今天是那个该死的穷小子还是那个一头黄毛的弱智不长眼的凑到她跟前了? 感天谢地,这个时间礼堂这个位置没什么别的人,不然她姜语迟真的不要活了! “清淮!”姜语迟不由出声训了一声。 “抱歉,嫂子。”他认错很快,但这声嫂子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又平添了几分暧昧。 姜语迟不由得有些恍惚,最开始她和郁结交往郁清淮对她都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别说喊嫂子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还不死心的想介绍些什么正统千金小姐给郁结认识。 他第一次喊嫂子就是在她听到郁结飞机失事的消息后精神崩溃状若疯子时,郁清淮冲上来将她揽入怀中,明明比她还小上两岁却端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边轻拍她的后背边喊她嫂子,告诉她她怀孕了,为了哥哥为了孩子也要照顾好自己。 在那之后她远走h国,和他在微信上的聊天也再未听他喊过嫂子。 第14章 大小姐 等到礼堂外时,郁不期和司机大眼瞪小眼,回头看了小叔叔一眼后接收到他的信号十分自觉的主动坐上副驾。 姜语迟原本还想着到了车里郁清淮应该就要把郁不应放下了,不料他竟就这般继续抱着郁不应坐下了。 后座足够宽敞,可姜语迟还是本能的觉定此情此景有些微妙,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到:“我记得以前副驾可是你的专座。” 婚后她郁结经常带她出门玩,这时候郁清淮就会不知从何处窜出来要横插一脚。 不由分说的就打开副驾的门径直坐下,司机自然不敢动这位二少爷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郁结。 郁结脾气很好,对这个弟弟尤甚,圈内都知道他从小到大都很宠弟弟什么都让着他,但姜语迟觉得这个传言必有内情。 遇到这种刻意来搅局约会的人郁结面上不变,但到了后俨然将弟弟视作空气,在他面前旁若无人的同姜语迟你侬我侬。 空气可能还好一些,在和郁结在游乐园露台的烟花下拥吻时,姜语迟无意转身瞥见了一脸阴沉的郁清淮。 此时的他看上去有几分滑稽,浑身上下提了好几个礼品袋不说,头上还戴着三个可爱的卡通发箍。 都是姜语迟一路上随手买了后失了兴趣就随手丢给郁结然后郁结再丢给这位自愿加入受折磨的“爱情保镖”的。 尽管如此,郁清淮依旧乐此不疲的加入其中,直到那场宴会之后。 思绪在此戛然而止。 “过去喜欢的现在未必。”郁清淮意有所指的接着说道,“过去我还不喜欢你呢。” 姜语迟被噎了一下,只能装没听见一会看向窗外,一会掏出手机敲敲打打做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结果刚打开微信一条消息就跳了出来,看得姜语迟眉头一皱。 辛宿:司机要去喝喜酒请假了,明晚我去接你。 消息框内的文字被姜语迟删删减减足足三分钟后她才缓缓发了一个“好”出去。 她点开辛宿的微信头像,那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很长一段时间对待辛宿她都是一种逃避的态度,尤其是在知道高考完那年的暑假辛宿没回她信,是因为他就是新闻里“特大泥石流淹没村庄”那个“唯一幸存者”。 她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光因为遇到辛宿而闪闪发光。 彼时的海岛上的同学们背地里都偷偷喊她“大小姐”,带了几分嘲弄色彩的那种。 海市一中已经是整个白鸥岛最好的高中,但也仅此而已放到整个省甚至是整个市实则都排不上,岛上但凡真有点资本的人家都会把孩子送出去读书。 因此一个人住在豪华别墅,上下学司机接送出手阔绰的姜语迟私下没少遭人非议,家里若是真有钱怎么会让她留在白鸥岛这个小地方念书?别是…… 刚入海市一中的姜语迟还是一派天真明朗的模样积极的想要融入这里,但渐渐的姜语迟越来越沉默。 到后来目光淡漠独来独往,倒真有几分像他们口中所说的傲慢瞧不起人的大小姐。 她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趴在课桌上偷偷刷着手机,看到了视频号在介绍冰岛的监狱如何豪华,最后还打趣的说了一句怎么样才能被关进去?在线等!急! 姜语迟指尖轻点“不感兴趣”,心想再豪华又如何,到底还是笼中囚鸟不得自由。 直到高一下开学放学的第一天,管家将辛宿带到了她的面前。 “京市那二位收到了您上学期的成绩很不满意,叫我安排老师提一提你的成绩。” 闻言姜语迟眼中闪过几分嘲讽,怎么?考上好大学她们就能反抗那个死老头让他放自己“出狱”了吗? “那两位”财大气粗一开始打的主意是砸钱安排外头的补课老师直接买断人三年一起住到白鸥岛的别墅里辅导姜语迟。 但这年头有点名气的补课老师都不缺钱,听到这个条件劝退了一大半。 结果别墅的司机无意听到管家提起这件事,主动提议他的远房侄子辛宿可以。 辛宿……这个名字姜语迟一点都不陌生,上学期每次月考他都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他的语文作文更是每次考完都会被拿去复印发给全校学生一起学习。 辛宿在一班,她在十三班,哪怕在一个学校一个年段实则二人根本没见过几面,谈不上讨厌,更谈不上喜欢。 姜语迟本想拒绝,但在司机有些忐忑的目光中读出他似乎很希望辛宿得到这份工作后又缓缓点头。 第二天晚饭过后姜语迟在书房见到了辛宿。 少年坐在他的课桌旁皱着眉翻看着她上学期一片狼藉的期末试卷,洗得发薄的校服散发着清新的皂角香,他转过头看见她时有过片刻愕然。 半晌,姜语迟听到他薄唇轻启,喊她“大小姐”。 许是因为少年的神情和语气太过坦然,姜语迟第一次没觉得被这个词冒犯。 第15章 业报 补课的第四天放学时,姜语迟透过车窗看到了背着帆布袋带着耳机的辛宿。 她猜耳机里放的一定是英语听力。 她让司机辛志把车停在前头人少的小巷前,在辛宿走到这时大大方方的拉开车门,邀请他进来。 辛宿迟疑了一下,接受了她的好意,他本来就要到大小姐家给他补课。 他本来想坐到副驾去,但大小姐已经在后座朝他招手,大小姐笑容明媚,声音带着几分做作的喊他“小老师”。 他无法拒绝。 上车后姜语迟主动越过二人间若有若无的边界,以“老师我也想提升一下英语”抢过了一边耳机。 没有惊喜,真的就是英语听力,辛宿就是这么好懂叫人一眼看透。 最开始姜语迟还能强撑着身子听几段,很快她就开始犯困,头顺势软绵绵的瘫到了辛宿的肩上。 辛宿的视线不自然的瞥向窗外,望见一片无垠的蔚蓝,阳光撒在海面上被分割得稀碎,每一道悦动的光斑都好似印着大小姐的脸。 补课的第七天,姜语迟向辛宿表白。 “你要不要试试和我谈恋爱?” 语气拽拽的,仿佛在施舍他。 辛宿默然,紧抿着唇不肯答复,在姜语迟的晃着他的手不断催促他给个答复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到:“你不喜欢我,你想通过我去反抗什么呢?” 姜语迟浑身一僵,随后若无其事的松开手说:“不答应算了。” 早在第一天他翻阅大小姐上学期末的试卷时就知道大小姐不简单。 好学生要考低分没那么容易,那些一片狼藉的试卷里有许多她都已经写上正确答案了又划掉的,已经画对了辅助线又擦掉的。 他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实则在那一瞬间他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差点就支配他的身体让他稀里糊涂的点头了。 但不是时候,不能是现在。 他在攀爬螺旋的楼梯,大小姐在空中朝他伸手邀他共舞与她一同下坠, 这是世间最甜蜜的陷阱。 但辛宿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拉她一把。 “告白”被拒后,姜语迟连着半个月把辛宿当空气,直到那天周末,司机辛志问忐忑的问能不能借车一天。 专职司机借雇主家的车办点私事不是什么稀罕事,更何况辛志素来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司机,姜语迟自然不会拒绝了只是多嘴问了一句他要去做什么。 于是那天辛宿不情不愿进车时大小姐也在车里,二人互不搭理。 车开往恩鸣寺,那是岛上香火极好的寺庙,供着各式各样的神佛,在岛上有口皆碑的灵验。 辛宿的父母翻了五座山跟着车到镇上,用零钱借固定电话打通辛志的号码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志啊,你可得抽时间带宿去庙里拜拜啊。” 辛宿不信神佛,但架不住他们全村都信,而且深信。 他从舅舅那接过电话还未开口喊人,那头的话就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叫他不能离了家就忘本,一定要抽时间去拜拜,你成绩好都赖我们每天在家虔诚为你拜佛。 他拗不过父母,他们翻了这么多座山好不容易才有信号和他说上话,这点要求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可他过惯了紧巴巴的日子并没有听父母吩咐大肆采买,只在小摊上挑了一个看着水灵的苹果洗干净包好就打算当做给神明的供奉了。 结果这个献给神明的贡果在路上看到大小姐面上恹恹的时,被他假装是车上本来就有的递给她了。 车子停在恩鸣寺前,辛志和他们分道扬镳,他娶妻两年仍未有孩子,他要去观音殿拜送子观音。 大小姐吃了他给的苹果对他态度好转不少,眉眼弯弯的带着他去卜卦,负责解卦的人说大小姐这一卦是阳卦,寓意着所念之事将成。 这是常见的吉祥话,拣大家爱听的话说总没错。 可就这一句话哄得大小姐喜不自胜,当场转账8888当香火钱。 辛宿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和……隐约的期待。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的将心底的疑问问出口了。 “你求的是什么?” “你想知道?”姜语迟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故意附在他的耳畔低声说道:“我求我的爷爷早点去死。” “姜语迟,在寺庙内妄议生死是大忌。” “那又怎样?”她毫不在乎的拉开同辛宿的距离,不屑的说道,“我本来就不信这个。” 说完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殿外的长椅上玩手机,辛宿却转身又进了那间供满神佛的殿内。 我也不信的,辛宿心想。 过去他看到父母日子过得紧巴巴还要给神佛上贡只觉得愚昧又可笑,听他们念叨什么积德、业障、报应全当在空口放屁。 可如今面对大小姐的无畏的态度,他却无端的感到心悸,照着父母教过的样子买香点燃虔诚的跪在蒲团上祈祷。 回程路上,二人的角色互换,这次换成姜语迟缠着他问你后来又进去求的什么? “没什么,学业有成罢了。”他垂眸掩下眼中万千思绪。 大小姐嘟囔一句无趣就低头继续玩手机。 只有辛宿知道,他第一次踏入供奉了一屋子神佛的神殿内时心中毫无波澜,它们是具备欣赏价值雕刻精美的艺术品,仅此而已。 过去他试图将父母从迷信的旋涡中拉出,摆事实讲道理皆无果,她们总用一句话就轻飘飘的堵上了他的嘴。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二次踏入这间佛殿忽的,他觉得每一尊神佛都似活过来一般在对他怒目而视。 他跪下在心中虔诚无比的祷告到: 愿姜语迟所愿成真,若有业报皆报于吾身。 第16章 天文望远镜 当你对一个人掀开秘密的一角,就意味着不久后你就会不受控制的要将全部呈现给他。 恩鸣寺一行后,辛宿和姜语迟好似默契的忘记了之前姜语迟玩笑般的告白,回到了最开始的关系不再一“下课”就视对方为空气。 但姜语迟对学习一事依旧兴致缺缺,辛宿认真的为他讲解这次月考大题时姜语迟忽然发问:“你的成绩是不是上京市top2稳了,你会选什么专业?” “我们现在才高一。”辛宿放下笔,戳破她的遐思。 世间变数太多,谁也不能保证两年后的事情,辛宿说话向来留有余地,这是身为贫苦人家的生存哲学。 但对上姜语迟探究的视线,他不自然的撇开脸第一次向人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管是哪个学校,我会选天文学。” 天文学? 姜语迟不再追问,这个情境下她一时想不出一种足够客气的确保不会无形中刺伤他的问法。 高一下学期期末考姜语迟的成绩从年级倒数一跃到一百名出头,成绩单出来那天管家很高兴絮絮叨叨的说:“京市那两位很高兴……” 姜语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正小心翼翼将刚到的天文望远镜放到特意买的礼品盒中,末了还不忘在上头打了个精美的蝴蝶结。 今天是暑假前最后一次补课,辛宿一进别墅姜语迟就缠了上去。 “多亏小老师你的教导,我这次期末考排在年段第112名。” 比上学期期末考试升了228名,这才是她真正的水平。辛宿很自然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表扬道:“很厉害。” 为着激励学生上进,一中每次大考结束都会把所有人的成绩从高到底印刷出来张榜公示,高一年段的第一名没有任何惊喜永远只有同一个名字,为此辛宿在校内有个外号叫“辛状元”。 辛宿平时从不会在那张排行榜上驻足片刻,穷人的每分每秒都弥足宝贵,既然他第一的位置无可动摇,其他人的成绩他不关心。 但自从踏足大小姐的世界,他第一次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同他们一起抬头,在细密如蚁群的名字中寻找她。 第112名 高一(13)班 姜语迟 526分 人群自然的为他让道,与他隔开两个身位小声议论着。 ”他看得也太久了吧?” “看久点怎么了,换我考第一不得拍下来打印出来我们小区人手一张。” …… 管家自觉的退下,厅内只留下姜语迟和辛宿二人,姜语迟摆出一副随意的姿态的推出包装好的大礼盒说:“我这次进步这么大全靠你,收下吧这是额外的奖……” “我不能收。” 他的语气笃定,不待姜语迟说完就不留余地的拒绝了。 姜语迟急了,她自顾自的解开蝴蝶结撕开方才好不容易才贴得整齐美观的礼品纸露出礼品的原貌。 一台全新的折返式天文望远镜。 辛宿的神色有片刻松动,但很快便收回视线。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惹怒了姜语迟,她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五千块而已对我来说连块能带出去的手表都买不到,不过是看你工作做得好赏你的,再推三阻四就没意思了。” “姜语迟。”他语气平缓不带一丝怒意,却叫姜语迟的情绪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她顺从的抬起头,乌黑的双眸上覆着一层雾气湿漉漉的好不可怜。 辛宿半句话重话也说不出口,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没有我你本来也能考这个成绩是不是?” “……是。” “高二认真听我讲课好不好?你很聪明我会好好教你的。” “好。” 迎着她希冀的视线,辛宿顿了半晌又作出承诺:“高二上学期考进前三十我就收下它带你看月亮上的月海和哥白尼陨石坑好不好?” 姜语迟双手抱住他的腰,将脸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清新的皂角香,声音闷闷的应到:“好。” 二人进入书房时,姜语迟有几分懊悔。 今天穿的内衣裤不是配套的,这可太糟糕了! 结果辛宿押着她将她的期末考卷摊开,一份份一题题掰开了揉碎了讲得明明白白。 姜语迟一开始还有几分心猿意马旖旎的心思,渐渐的被辛宿引导着也把全部的思绪都投入到考题中。 等到七科的卷子全都被辛老师逐题讲解并在考卷上做好笔记批注后姜语迟如释重负的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辛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要离开书房前,他问:“可以告诉我你上学期你为什么要故意考砸吗?还有你……爷爷的事。” 第17章 放过他 辛宿曾以为求神拜佛封建迷信是他们穷人专属的精神寄托,实则不然。 人在无法抵挡命运的洪流时就会将神佛视为唯一的浮木抓住不放,听之任之。 穷是如此,老亦是。 姜语迟的爷爷在六十五岁那年结识了圈里的王大师,彼时姜家正经受产业转型的阵痛资金链一度断裂,姜老爷子将信将疑的听从大师所说将姜家祖坟迁至山边。 不出一月姜家的新项目大获成功,度过危机规模更胜从前,自此姜老爷子对大师言听计从。 于是当姜家的小孙女姜语迟出生时,王大师说这女娃八字克你,不得留在身边否则折损阳寿,不仅不得留在身边还得找处四面环水的地方将她囚起来。 姜老爷子深以为然,以继承权相逼,叫长子一定要送走这个孙女,找个小岛安排人照顾长大就已经是姜家仁尽义至了。 “所以活到现在我从未出过白鸥岛,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狱。”姜语迟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你放心,从我十五岁知道自己不是孤儿开始我就日复一日的在扎小人诅咒老头和大师早点死了。” 所以她上学期故意考低分期望得到家人的关注,又因为太想“奖励”他而放弃伪装了。 辛宿垂眸,他半蹲在姜语迟身前怅然的说了一句:“抱歉。” 这才哪到哪?姜语迟心想,她已经将最惨痛的过去隐去挑了最无关紧要的部分讲给他听了。 可被人心疼实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姜语迟得寸进尺的提出无理的要求。 “你可以亲亲我吗?这样我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实则这么多年,该难过的早就难过完了,现在的她说出这些事只觉得荒诞又可笑。 姜语迟闭上眼睛又微微撅嘴一派全然信任的模样不给辛宿拒绝的余地。 书房的隔音实在太好,闭上眼其他的感官被放大,她能感受到辛宿的每一寸呼吸。 良久,她察觉到一股热意自额头扩散,她倏地睁开眼正对上辛宿克制着翕动的喉结。 姜语迟慌乱的推开他,双手捂在额头上,她心想辛宿莫不是趁她闭眼偷偷拿烙铁烙了什么在她额头上,否则那处怎么会这般炙热。 “辛宿,谁叫你亲这里了?”她如今的动作是有几分滑稽的,唯有声音极力撑着场子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辛宿站起身,居高临下但语气诚恳的问她:“我做错了吗?” 没有。 一点也没有。 短短五个字却叫强装镇定的姜语迟失了态,她起身哒哒哒小跑拉开书房的门说到:“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在那之后一个月,辛宿就像凭空失踪了一样,姜语迟忍了一个月终于耐不住对着辛志旁敲侧击的打听起“小老师”的消息。 辛宿回家了,暑假正是农忙时,他义不容辞。 姜语迟不死心的追问,她的补课费不菲,足够他买一个手机了,结果辛志苦笑着说:“小姐,我们村要翻过五座山才能有信号,买了也没用。” 辛宿家穷这不是秘密他也从未试图隐瞒过,只是姜语迟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辛志是辛家第一个走出来的人,当年白鸥岛建了一个采沙厂为了压缩成本才到了大山去招工。 村里就辛志一个年轻人生了出去看看的想法,后来他在海白鸥岛辗转多年,最后成了姜语迟的司机。 辛宿天生爱读书,在村里读完小学后,又一路到镇上读初中,本来读完初中就不让读了,但他自己找上了辛志向他求一个未来。 辛志在外打拼多年,愈发感受到读书的重要性,但他能做到也就是帮辛宿在买了个旁听生的身份,不过也比在家乡镇上那个一个老师教五科的高中好太多了。 姜语迟听完有些有些挫败的低下头,她说不上什么感受。 辛宿像是独自攀爬了好久才同她站在了一起,她却一门心思想把他拉下来。 要不就放过他吧,就当日行一善。姜语迟如是想,溢满淡淡的失落和踌躇。 放过他的决定是昨天做的,辛宿的信是今天到的。 姜语迟怎么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寄信,以至于一直到信封被拆开她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足足三页的纸,两页半都是他替她规划好的一个月知识点复习指南具体到每一科每一天,甚至每周还留了一天象征性的让她劳劳劳劳劳劳逸结合。 只有末尾最两行写到: “休息了一个月是时候投入学习中了,如果有不理解的,做好记录我会提早一周回来给你讲解的。” “村里迎了一尊地藏菩萨进来,虽然不知道它是管什么的,但我替你拜过了,作为回报你要好好复习。” 姜语迟看完忽的笑出了声,她为自己昨天一时冲动的念头而深刻忏悔。 放过他? 凭什么?这么多年谁又放过她了? 她就是要缠着辛宿。 第18章 观星 没人监督时姜语迟学习集中体现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照这个学法不到四天,她的学习进度就跟不上辛宿给她排得密密麻麻的那两页纸了。 她的底子其实不差,以前还是个满脑子读书改变命运的热血少女,夜里睡不着还会时不时纠结万一top2同时看上了我我到底是选哪个好呢之类的问题。 可初三出事后大抵是觉得这辈子熬老头无望,再加上亲生父母给的实在太多了直接将姜语迟学习的小火苗浇得差不多了,如今要重新进入状态谈何容易。 于是等辛宿风尘仆仆的回到白鸥岛时,姜语迟去动车站接他,眼神躲闪,一副心虚的模样。 回来的路上姜语迟抢在辛宿面前先发制人倒打一耙:“辛大状元,你不觉得你太傲慢了吗?” 辛宿:? 姜语迟刚开口时还是有几分虚的,这会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目光炯炯的继续狡辩:“你给我排的学习计划,完全没有考虑事物的客观发展规律,只顾着自己满足!” 在车上都不忘捧着英语单词本背诵的辛宿啪的一下合上了书页,动静很小,但一下子将本就底气不足的姜语迟吓成了鹌鹑。 她缩在背椅上全自动就开始割地赔款:“我错了辛宿,我保证这学期一定好好读书,考进前三十,和你双宿双飞。” “乱用成语,回去罚抄。”辛宿强行克制嘴角的弧度,板着脸严肃的强调道。 这毫无疑问是姜语迟经历过最昏头转脑的半学期,每天从早到晚都是学,辛宿恨不得把她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压榨干净。 从前九点半就放下课本开始刷综艺电视剧到十点半再美美洗澡护肤后睡美容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每天被辛宿压在书房强制学习到十一点才得以回房。 这种读法让姜语迟的小脑袋瓜子里除了知识其余什么都装不下了,以至于等姜语迟期中考取得年级45的好成绩终于得以喘息片刻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某种意义上和辛宿已经同居了三个月了。 姜语迟住的别墅足够大,光家里常驻的佣人就有六位,为此一楼全是佣人房,收拾一间出来绰绰有余。 如今她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哪天学得太晚,辛宿宿舍门禁了,索性就临时收拾了一间佣人房。 到如今他已经退了宿舍,宛如奴隶主一般, 每天监督姜语迟拉磨拉到十一点后还要布置一下明天的学习计划这才回一楼的佣人房睡觉。 有点暧昧,但学得太投入了,所以其实又不多。 甚至因为这人学起来太不要命连带着也要求她这样,姜语迟看他的粉色泡泡都消了不少。 高二上学期期末考放榜当天,辛宿当仁不让又是年级第一,他约姜语迟放学一起去看榜被姜语迟果断拒绝了,理由是不敢看无法直面惨痛的事实。 辛宿的视线四处梭巡,神色冷峻。 前十名,没有,意料之内。 前二十名,也没有,不能拔苗助长。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第二十八名 高二(13)班 姜语迟 569分 辛宿背着帆布包从学校向那处人少的巷口走去,平常姜语迟就会在这接他。 这是每天都在重复的时刻,他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耳机里放着英语听力,望见巷口那辆黑色的轿车后快步向前拉开车门然后坐进去。 不同的是,这次耳机里英语听力依旧尽职尽责的播放着,他的脚也自动沿着这条走过无数回的路径前进,可他却一个单词也没听进去。 辛宿的脑海里适时的想起了假期回来时,大小姐开玩笑说的那句“双宿双飞”。 可不就是双宿双飞吗?辛宿心想。 他有自己的私心。 为什么不是前四十,前五十,偏偏是前三十? 他作为一班班主任的最欣赏的学生早一步就知道了高二下为了进一步优化教学资源分配,他们这一届会按高二上学期期末考排名重新分班,前三十会重组成为新的一班。 车门开着,他一坐进来,大小姐就从座位的另一侧撞了过来,手脚并用的扒在他身上神色忐忑的等待他的宣判。 真想吻她。 当天晚上,天气晴朗、干燥、无云,完美得像老天爷给她们的“新婚贺礼”一般。 辛宿一手提着尘封了八年的天文望远镜,一手牵着蹦蹦跳跳雀跃不已的姜语迟,只觉得一切美好的像在梦里。 宇宙浩瀚,有距离地球3100光年的旋涡星系,有距离地球5200光年的三裂星云,有距离地球254万光年的仙女座大星系,还有…… 近在咫尺的姜语迟。 第19章 可你不喜欢 姜语迟从记忆中抽身时,一转头就对上郁清淮的视线,她无端的心虚,迅速息屏收起手机。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郁清淮指了指这会趴在他肩上的郁不应,小公主中午没有午休,下午又放开了闹腾,这会已经睡得香甜。 郁清淮显然不是第一次伺候郁不应在车上睡觉,这会动作十分熟稔,一只手就能将六岁的小姑娘托得稳稳的,还有余力用另一手不时轻拍她的背。 许是车内灯光昏暗,姜语迟望着眼前这一幕一瞬间有些恍然。 六年前她和郁结结婚时,她所期盼的就是这样一个家,可爱的孩子,温柔的丈夫。 姜语迟不受控制的往郁清淮那靠近了些,直到郁清淮小声的问她:“怎么了?” 姜语迟慌乱的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已经要贴上郁清淮的肩上了,她连忙用手抵在额头上找了个很假的借口说到:“太久没坐车了,有点晕。” “家里四楼有按摩spa的,洗完澡直接上去就行,按按头晚上会好睡很多。”郁清淮蹙眉,看上去是信了这话。 人在尴尬心虚的时候就会不受控制的胡言乱语,姜语迟定定的看向他,话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真是男大十八变,你如今竟然这么体贴。” 这话一出,坐在副驾一直支起耳朵偷听后座动静的郁不期感觉自己都要替妈咪尴尬死了,遂不动声色的带上耳机决定假装自己刚刚在听歌什么都没听见。 若是以前的郁清淮估计这会已经用嘲讽的目光看向她,阴阳怪气的说她“就是娇贵”了。 “不……不……我不不是那个意思。”姜语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不太礼貌的荒唐话,一紧张说话都结巴了。 好半晌她才给自己找到了个完美的说辞,正色说到:“我的意思是,觉得你以前那样有个性挺好的。” “可你不喜欢。” 郁清淮这话说得极轻,轻到只有离她最近的姜语迟听得见,轻到姜语迟怀疑这话是自己的幻觉。 好在车此时正好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郁宅,姜语迟连忙拉开车门,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姜语迟先到顶楼的温泉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又照着郁清淮的建议到四楼做了一次头部按摩,技师的技术极好,姜语迟回到二楼时感觉整个人脑子清醒不少。 郁清淮的房间还亮着灯,光线自门缝逸出,姜语迟蹑手蹑脚的路过,深怕发出什么大的动静惊扰了他。 推门而入时,两个孩子已经换好睡衣在房里等她了。 屋内就亮着一盏暖黄的床头灯,郁不期这会拿着手机正噼里啪啦的打着字,郁不应虽然在车上小睡了一会,但这会还是发困,已经抱着一只小熊玩偶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中,看见姜语迟走进来这才回了点神。 姜语迟自然而然的躺到两人中间,郁不应本就犯困,没一会就睡了过去,只有郁不期还在噼里啪啦的用手机打字。 “哥哥在忙什么?”虽然这个时间还不算晚,但小朋友确实应该睡觉了吧? 郁不期老老实实的回答到:“许臻的生日快到了,身为她的前男友如今暂时的纯洁友谊好朋友将来的丈夫,我在吩咐我的助理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助……助理? 好陌生的一段话,好像是中文,但是组合起来就听不懂了。 “你知道的小孩的身份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做,所以小叔叔给我配了个26岁的专业助理。”见姜语迟一脸震惊,郁不期尽责的补充道,“顺便一提,郁不应也有,不过她基本用不上,这会估计她自己也忘了这回事。” “郁不期,你老实回答我。”姜语迟头脑一发抽煞有介事的问到,“你是不是什么世界顶尖黑客,或者是什么商界鬼才之类的……” 郁不期那边似是事情谈拢了,把手机一关扔到床头,转身对着姜语迟一脸无语的说到:“姜语迟女士,我诚恳的建议你少看点天才萌宝文,我的助理就是替我办些日常琐事的。” 被教育了的姜语迟又凑上去追问到:“所以你给许臻小妹妹买的什么生日礼物?” 是亲手做的工艺品?还是可爱的玩偶?这个年纪的小孩的感情真是纯粹可爱! “之前几次送的礼物她都不肯接受,我猜是不够震撼,考虑到她之前接受采访说过最喜欢的电影是《天空之城》,我决定购入一架飞艇作为她的生日礼物上面放上她的巨幅海报在京市上空巡游。” 等等,她的好儿子刚刚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她听不懂的话来着的? 第20章 生日礼物 “在这件事情上你的助理负责帮你?”姜语迟被这个飞艇震得久久不能回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飞艇购买是小问题,他主要帮我和有关部门协商飞行许可,毕竟是要在城市上空放这么大的‘庆祝气球’。” 姜语迟倏地一下子坐起,拎着不明所以的小少爷到了房间里离床较远的茶桌旁。 二人正对着坐下,在短暂的大眼瞪小眼后,姜语迟清清嗓子决定先了解一下小少爷这脑回路是怎么形成的:“冒昧的问一下,你说前几次的礼物许臻都不太满意你具体是送了什么?” “您现在的角色是我的恋爱导师吗姜女士,乐意与您分享!”郁不期兴致很是高昂,他有几分苦恼的说到,“其实我前年才认识她,也就送了她两次生日礼物,但她都没接受。” 什么恋爱导师,你都被甩了还恋爱,现在是亲子会谈时间!姜语迟内心咆哮,面上却端着温和的笑说到:“愿闻其详。” “第一年的时候她和我刚认识,扮家家酒时她说她很羡慕我有一个这么帅气完美的小叔叔。” “嗯嗯,然后呢。”很温情的话题,郁清淮如今这副模样确实对小女孩杀伤力极大。 “我友好地咨询郁清淮先生是否愿意认一个新的侄女被他无情拒绝了。” 意料之中,郁清淮不给你小子一顿就不错了。 “于是我花了点小钱高薪聘请了一位斯坦福毕业的英俊男人作为代替,签了三年劳动合同到期如果许臻满意再续签不满意就换一个。” ?他刚刚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不等姜语迟的下巴收回来,郁不期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继续说到:“生日当天我领着他到许臻面前宣布以后他就是你的小叔叔你再也不用羡慕我了,结果许臻哇的一声就哭着跑开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送礼,听得让人想给他两拳。 “去年,我和许臻确认了关系,这一年的生日礼物自然要更用心,我观察了很久发现她很喜欢一个名为‘栗子兔’的ip形象,买了贴纸书包还送了我一只玩偶。” 栗子兔?什么玩意,姜语迟迅速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发现是只棕色的卡通小兔,团成一团时像颗栗子十分可爱,目前在小朋友中人气很高,出了许多盲盒和联名商品。 啊,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确实是会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总算听上去和她的观念没那么脱节了。 “你送栗子兔相关她应该都会很喜欢吧~什么限量款盲盒,全套玩偶之类的……”这总不能再出错了吧?姜语迟甚至按照小少爷的脑回路觉得他说不定也就让栗子兔的厂家为许臻专门定制一只独一无二的栗子兔玩偶。 想想就很浪漫! “是,我自信满满,结果臻臻生日当天我拿出栗子兔母公司星和集团14%的股权转让书宣布签下它从此你就是栗子兔的主人时她又哭着跑开了。”郁不期捏紧拳头一脸沮丧。 ? 小朋友你? 姜语迟伸手掐住他的小脸蛋,顶着他无辜的小眼神问到:“你难道就没有总结出什么失败经验吗?” “小叔叔说送礼就要投其所好,我觉得我已经非常投其所好了!这次的空中飞艇我就要一雪前耻!”小少爷左手握拳一副燃起来了的姿态。 很好,至少被拒绝后是越挫越勇没有反过来责怪许臻不知好歹,还有抢救的希望! 第21章 部分真相 “妈妈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姜语迟话锋一转继续说,“我建议你不要出发!” 到底是谁家小孩是这么个送礼法?许臻小妹妹也就是个八岁的小朋友谁吃得住他这样发癫。 “你觉得我行事太夸张了?”郁不期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 看到姜语迟脸上的表情,郁不期掰开她的手开始反攻:“那我问你,郁结先生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都是什么?” “什么郁结先生,喊爸爸!”姜语迟毫不好客气往没大没小的小少爷脑壳来了一下。 小少爷认错态度良好,点点头继续逼问:“好的,亲爱的妈咪,敢问我的爸爸郁结先生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低调的接地气的东西吗?翻出来给我参考参考。” 姜语迟面不改色起身从首饰间取了一只手镯出来。 “就这?”郁不期将整只手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眼睛里满是不解。 手镯设计简单,整体是银白色的桂枝上托着一汪水盈盈的弯月的造型。 虽然看着极其精美质感极佳,上头弯月宝石也绝非凡品,但在郁小少爷看来还是…… 太普通了。 不是手镯本身普通而是他那天上的老爹居然就送个手镯当生日礼物这件事太普通了。 郁不期小少爷一下子失了兴致,愿赌服输的答应明天就通知助理取消飞艇计划。 取而代之,姜语迟为他挑选了另一个合适的礼物。 “郁氏旗下的美术馆在七年前派代表参加拍卖会拍下了数张电影原稿,你明天去找你小叔叔让他调一张给你。” 这个安排郁不期勉强接受了,这才结束了这短暂的亲子情感交流会。 姜语迟说想在阳台吹会风,郁不期便打着哈欠自己爬回床上,临睡前还在念叨着怎么想还是我的巡游飞艇更妙。 虽是夏季,但毕竟夜深了阳台上的风来还是带了几分冷意,姜语迟随手扯了一条小毯子披在身上抬头望向星空。 谁说部分真相不是真相呢? 她其实也没骗郁不期,郁结确实只交给她一只手镯,但却不单单是一只手镯。 大四毕业典礼的晚上,郁结陪她漫步在大学校园内,彼时她刚和同学们聚餐完,喝了些啤酒,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她拉着郁结的手委屈巴巴的哭诉自己刚刚真心话输了,在同学面前被迫说了自己的糗事。 不等郁结发问,她就主动把刚刚丢完的脸又丢了一遍,小嘴不由分说的就开始叭叭个不停。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一直以为我是不一样的!我看美少女战士的时候怀疑自己是美少女战士,看奥特曼又觉得自己要化成光,看哈利波特又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法师!” “因为我发现——我发现月亮是跟着我走的!你看我往前走月亮也跟着往前走,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就是有什么神秘背景的吗?” “可是我等到了十二岁都没有奇迹在我身降临,没有头顶月牙的黑猫找到我,早晨的被窝里也不会突然出现几个色彩纷呈的蛋,也没有猫头鹰给我寄信。然后我才知道,原来每个人眼里月亮都是跟着自己走的,这是因为什么原理来着的……忘了。” “郁结,我不是听起来很蠢啊?” 说完她就断片了,软软的瘫倒了郁结怀里,第二天醒来只记得自己这通丢死人的胡言乱语。 郁结当时说了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在六个月后的生日上,她收到了这只手镯。 郁氏砸了重金强行将原本定在次年二月发射的火箭提前到了十一月,从而让郁结先生的私人卫星“诺特蒂卢克号”得以在姜语迟生日前顺利搭载火箭升空。 诺特蒂卢克,拉丁文中意为“在月亮照耀下醒来的女人”,这颗郁氏旗下研究院所加紧赶制出来的私人卫星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常亮于夜空之中时刻定位地面上那只手镯内接收器的位置跟着它移动,确保姜语迟无论身在何处一抬头就能看见它。 他不觉得愚蠢可笑,他只觉得小小的姜语迟那么多殷切的期盼都落空实在是一件令人心疼的事情。 “我无法左右月亮的轨迹,但我仍想竭尽所能的弥补你的遗憾。” 它是独属于姜语迟的月亮,真正跟着姜语迟走的月亮。 在h国最痛苦的那几年,姜语迟每晚都要出去盯着天空寻找诺特蒂卢克号的光点发愣,好像他真的变成化作星星陪伴着她。 直到回国后,她才决心不再囿于过往,把自己囚禁于茧中直面永远失去他的事实,这才将镯子取下。 第22章 姜沁澜 次日早晨姜语迟想着今晚要和辛宿见面一顿吃得心事重重,直到快吃完了才猛然察觉郁清淮居然不在。 “你们小叔叔呢?” 郁不应一边往嘴里塞着面包一边嘟囔着回话:“张姨说小叔叔昨天半夜出门了应该是公司的事情吧。” 自她回国起郁清淮基本都候在她们三身边,这会郁氏应该是垒了不少事情待他处理。 真是辛苦了! 郁氏最大股东兼甩手掌柜姜语迟思及此落下了两滴鳄鱼的眼泪,毫无负担的又叉了根德式香肠吃。 郁不期从刚才起就捧着杯牛奶也不喝就是一副沉思的模样,终于酝酿得够久了后他又期期艾艾的试探性开口到:“妈咪,我深思熟虑了一晚上果然还是觉得飞……” “取消!”倒霉孩子一天到晚的净想着整些花活。 许臻小妹妹要是生日当天看见自己的小脸飘在京市上空游街示众估计要直接晕厥了吧。 “yes,sir!”郁不期终于放过那杯牛奶,一口气灌完后站起身屈服于母亲大人的淫威之下。 郁清淮就是在这时风尘仆仆的进入餐厅的,他的眼下青黑,往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有几分凌乱。 他十分自然的坐到了姜语迟身边的位置问到:“有我的份吗?” 当然。张姨很快就端着一份新的早餐上桌。 姜语迟刚想撂下一句我吃饱了离开就见郁清淮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 “这是?”姜语迟看向郁清淮,得到他的许可后意识到这请柬是专门带回来给她看的,便满腹狐疑的打开了请柬。 新郎 许砚 新娘 姜沁澜 邀请的郁清淮出席,地点在郁氏旗下的馥蕾酒店,婚期就定在后天。 姜沁澜她怎么就要结婚了? 姜语迟心情复杂的合上请柬问到:“这是给你的请柬,我的呢?” “这封请柬是上周送过来的,昨晚秘书来问我安排我才想起来带回来给你看看。” 上周,上周她还在国外…… “我怎么说也是她姐姐,她结婚,怎么能不告诉我?”姜语迟越说越委屈,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 郁清淮喝水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的放下杯子,开口说到:“许砚不是个好人,姜沁澜和他结婚多半是利益合作,她现在在姜家和那个私生子姜旭北斗得很激烈。” 姜沁澜此前已经隐隐颓势了,她的能力胜过姜旭北,也有姜夫人撑腰,但问题就在于,姜旭北是私生子又如何?到底还是姜家的血脉,而姜沁澜只是个养女。 一个和姜家父母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当年侥幸讨了已故的姜老爷子喜欢才勉强站稳脚跟的养女。 而真正名正言顺的姜家大小姐姜语迟且不说这六年来出国从未过问过姜家的事,人如今是郁氏的掌权人,哪还看得上姜家的小蛋糕? 以至于姜家这番养女和私生子的斗法都叫圈中不少人暗自看笑话。 去年笑话姜旭北为了攀高枝得到沈氏助力不惜去断骨增高,终于如愿增高六厘米入了沈氏千金沈如归法眼。 今年则笑话姜沁澜在姜氏的项目被得了沈氏助力的姜旭北处处围堵,狼狈不堪之下竟不惜嫁给许砚来试图扳回一局。 提到许砚比起他如今金光闪闪的许氏科技总裁的身份,更多人只会露出讳莫如深的笑。 “许砚……好耳熟的名字……等等,不会是那个许砚吧!八年前那个!”姜语迟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转身就见两个孩子一脸求知欲渴的看着她。 吃瓜是人的天性,不分年龄,可惜这个瓜小朋友不能吃。 “你们俩暂时回避一下。”郁清淮到底是一手带大了两个崽,说话颇有威信,两个小孩再不舍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把空间留给妈咪和小叔叔。 “那个和自己小妈?”姜语迟面色复杂,言语中满是试探。 在看到郁清淮点头后,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掉了。 八年前许砚及整个许家可是为整个京圈贡献了久吃不腻的大瓜,先是许砚父亲爱上花名“白梦露”的会所小姐执意离婚娶她进门被人私下嘲讽小半年,然后更大的来了。 许砚母亲不肯离婚,带着一大群记者长枪短炮的来酒店捉奸撕破脸要让所有人都看清这对奸夫淫妇的嘴脸。 结果酒店的房门被强行破开,许母果然看见了匆忙裹着浴巾浑身都是吻痕夹着鞭伤的“白梦露”,她乘胜追击领着记者气势汹汹的冲到床头被子一掀开—— 里头尚在迷梦,脖颈上全是暧昧的吻痕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许砚。 许母当场晕厥,场面十分混乱,在那之后许母终于同意离婚了,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后,许父他居然在离婚第二天火速和“白梦露”领证了。 如今父子二人和新妇共居一个屋檐之下,纵是许氏科技赶上风口如日中天,但哪家有头有脸的肯把女儿嫁给许砚? “不行!”姜语迟越想越头晕,直接拍桌而起,对着郁清淮宣布道,“后天我要去参加她的婚礼。” 郁清淮面不改色叉了片牛油果,自然而然的提议到:“和我一起去?” 纵是再迟钝,姜语迟也品出了眼前男人的几分不对劲,她摇摇头一时脑抽脱口而出:“不用了,有人陪我去了。” 叉子和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郁清淮佯装毫不在意的问到:“谁?” 第23章 叛徒 怎么就被他的话套进去了?妹妹的婚礼她作为姐姐独自出席不行吗?怎么真就被他带跑了。 姜语迟心里追悔莫及,面上还要强撑着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郁清淮不再追问,但却肉眼可见的情绪不佳,他默默将姜沁澜的婚礼硬塞到已经挤得不能再挤的行程里,打算会会那个可能出现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期和不应婚礼那天刚好要去参加马术课,你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姜语迟松了口气,按理说,姜沁澜是两个孩子的小姨,她应当带着一起去参加婚礼。 可这二人的结合看上去属实不是什么幸福欢乐的眷侣,她预感婚礼现场的氛围也不会多喜人。 她正愁万一两个机灵的追问她为什么不带上自己时要怎么回答,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了。 一直到回了房间姜语迟还在想姜沁澜和许砚的事情,越想越头疼。 她索性找到姜沁澜的微信点开对着空荡荡的聊天框发了好一会呆这才干巴巴的发出一句“听说你要结婚了,怎么不告诉姐姐?” 那头回的很快,内容却叫姜语迟看着触目惊心。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姜语迟想到方才和郁清淮谈及的新郎许砚的事情,深深叹了一口气后退出了聊天框。 诚然如今的她要出手帮姜沁澜轻而易举,但姜沁澜从小到大都比自己来得有主意,而且固执。 她做出的决定,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不消片刻,手机震动了一下,姜语迟连忙点开一看,是姜沁澜发来的消息,细细碎碎的说了很多。 不给姜语迟发请柬是因为婚礼现场姜家人要出席她做好了和他们恶战的准备不想叫姐姐为难。 最近在筹备婚礼抽不出时间,言语间隐晦的提及,许砚并非传闻所说那样。 最后姜沁澜发了个餐厅的地址,说这家店她试过一定会合姐姐的口味,婚礼结束后再带姐姐去吃。 姜语迟反复看了很多遍,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特别是那句不想让姐姐为难。 为难什么? 有什么可为难的? 在血脉相连的姜家人和姜沁澜间,她选姜沁澜,只会选姜沁澜。 她永远忘不了高考出分那天,她已经做好了照姜家人的安排出国的准备,冰岛?澳大利亚?或者英国日本? 姜老爷子在姜家一言九鼎,绝不允许这个被他认定为克自己的灾星回到姜家,不,连京市,乃至大陆都别想踏足半步。 她是笼中囚鸟,一辈子都回不了家,未来也不过是从一个水牢被关到另一个水牢罢了。 但那天夜半她收到了已经代替她被姜父姜母带回京市收为养女的姜沁澜的电话。 姜语迟的语气并不好,让亲生父母收养姜沁澜的主意是她提出的,但姜沁澜从白鸥岛到京市后就把她这个姐姐忘得一干二净整整三年一次也不曾联系怎么都让人心寒。 最开始姜沁澜没有联系自己姜语迟还只是淡淡的失落,无论如何,她们当了十几年的亲姐妹,就算如今姜沁澜鸠占鹊巢把她这个姐姐忘在脑后她还是怨不起她来。 直到高二那年,她收到消息,姜家的老爷子很宠爱这个养孙女,二人其乐融融。 叛徒。 姜沁澜你就是个叛徒。 叛徒姜沁澜在出成绩后却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她,用的是一串虚拟号码,姜语迟狐疑的接起还以为是诈骗电话,结果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面的这三年来的第一个电话,姜语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嘲热讽了她好几句。 姜沁澜在电话那头沉默的听着只说了一句话。 “姐姐,我来帮你。” 姜语迟听着无端心惊,还未应答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当天夜里姜语迟一阵心慌,她挣扎着起身,发现凌晨三点手机上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京市的母亲打来的。 她在那头极力压抑着喜悦告诉姜语迟,昨晚姜老爷子在书房突发心脏病,书房里的姜沁澜第一时间给他喂药结果老爷子吞咽不当导致药卡在喉咙窒息而死。 事后警方第一时间提出要查看老爷子书房监控,结果发现书房的监控在一年前就关闭了,还是姜老爷子自己关闭的。 这下死无对证,加之姜老爷子年岁确实大了,姜父姜母也没用提出异议,就以意外结案了。 回到姜家的那一天,姜父姜母热情的簇拥上前,母亲更是搂着她哭到哽咽说我们一家人再也不用分开了。 姜语迟却抬头看向倚在二楼楼梯边的姜沁澜,她深深的凝视了姜语迟一眼而后转身回了房间,好似从未在那里出现过一样。 这之后姜沁澜像被设定好的恶毒女配一般,面上和姜语迟针锋相对,姜父似乎很享受这种养女和亲女儿争宠的戏码,几次还隐隐煽风点火。 后来姜父闹着要让私生子姜旭北进门,竭力粉饰太平的温馨小家破碎,姜母哭得歇斯底里,姜语迟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只有姜沁澜偷偷从桌下默默的牵住了她的手。 姜语迟其实很早很早之前就意识到父母并没有想象中在乎自己。 姜父明明已经掌权但依旧不敢为了女儿得罪老头深怕老头留有后招, 姜母每次和她视频都哭得梨花带雨心碎不已,但到头来姜父一个眼神她就不敢多说一句话。 后来姜语迟成功跳离姜家这个泥沼,多次想将姜沁澜一并拉起,甚至一度许诺她让她接手郁氏的运输业,这是比区区姜家要庞大得多的产业,但都被她拒绝了。 她的黑瞳里写满了克制的痛苦,固执的摇头告诉她,不可以,姐姐,现在还不可以。 甚至姜语迟六年前情绪崩溃要飞往h国时,还抓着郁清淮的手臂,让他帮忙问姜沁澜愿不愿意和她一起离开。 “姜沁澜?那不是你家那个和你不对付的养女吗?”彼时的郁清淮一脸疑惑,也就是在这次之后他才意识传言有误,姜沁澜在姜语迟心中似乎很不一般。 在郁清淮的安排下,姜沁澜出现在了那架飞往h国的私人飞机,她望着因为丧夫后又生育看着憔悴不堪的姜语迟无声的落泪。 半遮半掩的说:“姐姐,我不能陪你留在h国,我有很重要的东西在姜家必须取回来,我不在乎里面的东西,但我不能让他们用来威胁你……” 至于究竟是什么,姜沁澜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只说给她时间她一定会解决好的。 在那之后,姜沁澜又像之前三年一样,不肯再主动联系她,只能从郁清淮偶尔传来的消息里知道她和如今那位登堂入室的私生子姜旭北斗得昏天暗地。 第24章 温水煮青蛙 姜旭北和姜沁澜长达六年的斗法高潮戏码毫无疑问就聚焦在许砚和姜沁澜的婚礼上。 传言此前姜旭北和沈如归的婚礼上忽然出现来抢亲的沈如归前男友就是姜沁澜安排的,但可惜效果不佳,沈大小姐只是失神了片刻就面不改色的继续同姜旭北继续说完了婚礼誓词。 如今姜旭北在沈家的助力下已经将姜沁澜的人从姜氏的核心项目逐步边缘化,而姜沁澜最后的底牌便是许砚。 姜沁澜和许砚的婚礼能不能顺利举行?许砚到底对姜沁澜是何态度?能为姜沁澜助力多少无疑成了这次婚礼的最大看头,毕竟这关乎着长达六年的姜氏之争究竟是要继续上演还是直接宣告姜旭北的胜利。 再加之许砚父子和新的许夫人的桃色往事,可以说姜氏虽在京圈并不怎么排得上号,但现如今二人的婚礼却绝对高居京圈热议榜榜首。 可惜姜语迟出国太久,回国消息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谁也不敢给郁家面子擅自把这位脱离姜家许久的大小姐如今郁氏的掌权人列为饭后闲谈的主角。 否则此时此刻若是真正姜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姜语迟也要参加这场“世纪抓马婚礼”的消息传出去,不敢想象场面得有多疯狂。 姜语迟很想追问姜沁澜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需不需要自己出手。 可惜妹妹的性子她知晓,姜沁澜的臭脾气比石头还硬,认定的事情谁也别想揽着,姜语迟只能打定主意后天要不请自来直接杀到婚礼现场,届时就算有什么事她就不信是如今她的身份担不起的。 正所谓祸不单行,姜语迟正忧心到底要请谁和她一起出席婚礼,那头微信又不安分了。 辛宿:半小时后我去接你。 姜语迟怀疑自己看错了,怔怔的转头看向窗外,面无表情的回复。 鱼翅:没看错外头太阳都还没落下呢。 大白天两个人去演《两小儿辩日》吗? 俗话说直球往往才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姜语迟看到辛宿秒回的新消息浑身一激灵一下子就坐直了。 辛宿:想早点见到你。 我们认识吗?我虽独身在此也久住多年,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呸呸呸!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姜语迟指尖僵硬,好半天删删改改才发出去一个干巴巴的“好的”。 她不得不承认,她也想见见如今的辛宿。 和江稚熠那个自己作孽的二傻子不同,她和辛宿的分离更多的是天意的悲剧。 提到江稚熠姜语迟只想把他团成团当皮球踢两脚,但对辛宿她一直都是隐隐回避的。 当年她误以为二人接下来要默契的分道扬镳各赴前程了,于是迅速投入了新的世界投入一段全新的炽烈的感情,把辛宿彻底抛开脑后。 结果阴差阳错之下,竟发现辛宿居然还在原地固执的等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也该为这段年少无疾而终的爱恋一个交代了。 姜语迟简单的捯饬了一下自己,到大厅时她做贼心虚般的环视左右,发现没有郁清淮的身影这才佯装自然的问张姨:“郁清淮回公司了吗?” “回夫人,二少爷吃完早餐就又出门了,应当是去的公司。” 姜语迟这才感觉步履轻快了几分,哼着小调要坐电梯到五楼和这会和家庭教师上课的两个小崽子报备一下。 电梯合上的瞬间,姜语迟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她和辛宿出去怕郁清淮做什么? 郁清淮不过是她的小叔子兼手下最大下属罢了!她想和谁出去用得着在乎他的看法吗?她就是一口气点十个男模,郁清淮也是没资本多说一句的! 姜语迟思索了片刻,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一定一定是因为郁清淮以前就喜欢横在她和郁结之间捣乱,她这是纯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姜语迟还自我安慰到郁清淮较之六年前成熟了不少,想必不会再做之前的傻事,以后她想和谁出去就只管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姜语迟推门而入时两个小崽子正乖乖的坐在课桌前听老师讲课,真可怜,放假了还要念书,还是就兄妹两两个学员,连摸鱼的空间都没有。 姜语迟得到老师许可后直接快速吟唱到:“下午和晚上妈咪要去和老朋友见面,你们要好好学习哦,回见!” 昨天之前她还想着把两个孩子一起带过去,这才不会尴尬,经历昨晚的冲击,她算是看明白了。 女儿对她的前任充满好奇心并热衷于给她找新对象,儿子更是履历辉煌六岁一步到位完成了早恋-绯闻上热搜-被分手的流程,这能带出去见辛宿吗? 必然是不能的! 不得两个崽子回过神来姜语迟立刻踩着小高跟噔噔噔的就跑回了电梯按下负一楼的按钮,一看手机辛宿发消息表示已经到了。 负一层有专门负责接送的司机时刻候着,姜语迟拉开车门说开到门口,有人在正门门口接。 姜语迟刚从车里下来就看到了倚在车前等她的辛宿,明明昨天在他朋友圈看到的推文里他还是英挺的背头,今天却全都梳了下来变成了高中时清爽的碎发,叫姜语迟生了片刻的恍惚。 —————————— 郁氏执行总裁办公室内,郁清淮神色阴鸷的翻看着郁宅门岗传来的照片。 阴魂不散的晦气玩意。 他灌了好大一口冰水才压下脑海里许多畸形的念头,卸力般的将身子贴在椅子上头微微后仰。 不急,不要急,郁清淮对自己说。 七年都忍过来了,温水煮青蛙最忌急于一时。 但他确实也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第25章 干妈 库里南稳稳的停在了一栋大楼前,姜语迟贴着车窗仰头看到了楼顶上立着的几个大字——天瑞集团。 之前看辛宿朋友圈她就觉得天瑞这个词好像在哪听过但一直想不起来。 眼见辛宿下车后绕过来替她打开了车门姜语迟这才慢吞吞的解开安全带问到:“不是要去山顶的别墅看星星吗,怎么来这了?” 辛宿很自然的牵过她的手,边拉她起身边毫不避讳的说到:“临时有事要处理,而且楼顶观星视野也很不错。” 这话说得确实无可指责,姜语迟发现天瑞的的楼高确实比周围其他大楼都要高上一大截,她迷迷糊糊的就跟着进了公司。 前台小妹看见总裁的新发型时用尽了专业素养才没露出见鬼的神情,什么精英霸总爆改男高中生,他们boss吃错药了今天? 而当看到辛宿身后的女人时她彻底绷不住了,嘴上公事公办,眼睛里的八卦却都要溢出来了。 “辛总好,需要这位小姐录入访客登记吗?” 辛宿刚要说不用,姜语迟已经迅速接过平板开始录入信息登记。 在身份那一板一眼的写下了郁氏负责人,来访理由上欲盖弥彰的写下了合作考察。 填完登记信息后姜语迟一下子觉得腰杆都挺直了,没错,今天她就是作为郁氏的负责人来进行商业洽谈的,绝对不是什么和前男友藕断丝连! 思及此,姜语迟还不忘摆出一副冷酷神情对着辛宿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到:“走吧,辛总。” 辛宿失笑,只觉得眼前人还是记忆中那副可爱的模样,他主动走在前头带路,一起上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下一秒,前台小妹就已经按捺不住迅速点开钉钉群聊这里没有老板(271)开始疯狂扣字。 前台-虞欢欢:头条新闻,你们boss今天换了个男高发型!老清爽了我都不敢认了! 秘书处-沈磊:真的假的,一会我就借送咖啡去偷偷瞄两眼,我还以为他要和他的周润发大背头长相厮守一辈子呢。 前台-虞欢欢:这还不算完!他今天还带了个女人过来!那个女人的登记信息居然是郁氏的负责人! 项目三组-曾语芬:我们新项目和郁氏的合作不是年初就被小郁总拒了最后和许氏合作了吗?这是干嘛,追妻火葬场来了? 项目三组-刘恺:哼哼,曾经的天瑞你爱搭不理,现在的天瑞你高攀不起~ 前台-虞欢欢:审题!女的!不是郁清淮!应该时郁氏其他哪个高管或者董事吧,总之你们boss看她的眼神跟要拉丝了一样,啧啧啧。 秘书处-林霜寒:芜湖,这题我会,恭喜辛总拼搏多年嫁入豪门! 项目二组-李子:恭喜辛总拼搏多年嫁入豪门! 人资-黄雅欣:恭喜辛总拼搏多年嫁入豪门! …… 八卦中心的二人对此一无所知,姜语迟一到顶楼就好奇的四处打量,然后和紫檀木桌上供着的观音对上了眼。 她忍不住调笑到:“别人是霸道佛子总裁,你这是另辟蹊径,菩萨子?” 霸道葡萄籽总裁!听起来还有几分甜美! 辛宿面露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半晌才认命的坦白到:“她是我干妈……” 这又是什么听不懂的话了,难不成其实她在演一部什么仙侠剧? “哎,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们老家的风俗,长到五六岁就要认干妈,都是村里的神棍指定的,有的是亲戚,有的是神仙,有的……”辛宿嘴角抽搐的继续说到,“我舅舅辛志就认了村口的老树做干妈。” 结果他外出打工时,他干妈就被不知道谁砍了。 真是别具一格的风俗,姜语迟当即一本正经的站在菩萨像面前双手合十虔诚的弯腰说到:“那我拜拜你干妈。” 辛宿羞得耳根发红,只能靠在她身侧也跟着一起拜“干妈”,心里却泛着古怪的甜蜜。 这样算不算见了父母? 辛宿说有事要处理,那事是真的一分钟都没停过,碰巧姜语迟也有点件事亟需解决,索性到了隔壁他的休息室,在落地窗前晒了会太阳烤得浑身暖融融后翻遍好友列表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对象。 鱼翅:小章老师,明天下午四点到晚上七八点左右有空吗? 婚礼是晚上六点开始的,但是以她如今的身份要带人出席怎么也得给这个毛头小子从头到尾捯饬一番再说。 章鱼哥头像上头的正在输入中闪缩许久却迟迟没有一个回复,姜语迟不由有些好奇自己是说了什么很让人为难的话题吗? 殊不知另一头京市大学男寝418内,章誉此时身旁围了三个男人七嘴八舌在努力争夺回复权。 沈宽之一拍课桌大声说道:“章誉听我的,不能马上答应,你得吊着她懂不懂!来!你就回不太确定呢~” “你别听他瞎说,你就得回你叫我我肯定来,万一这妹妹找别人去了怎么办?沈宽之这个崽种到现在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你听他纸上谈兵?”林泽牧一把拉住了章誉的手,毫不客气的掀了沈宽之的底细。 “林泽牧你好意思说我纸上谈兵,你就谈过咯!”沈宽之急了,气得龇牙咧嘴。 沈宽之起身就要去打林泽牧被舍长段临海空中截获,他清了清嗓子略带酸溜溜的表示:“怎么回还是你自己做决定吧,你可比我们三有女人缘多了。” 那可不,自从章誉入学以来都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情书,学校表白墙上隔三差五就是他被人偷拍问墙墙墙墙我们京大还有这等绝色?求联系方式! 章誉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语气无辜的表示:“可是我没有恋爱的经验啊……而且我也没问你们啊……” 三个舍友都被噎住,这倒是……方才是他们三看到这位一天到晚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难得对着手机露出一副纠结不已冥思苦想的神情才主动凑上去当军师的。 章誉纠结许久,决定结合两方的意见,先不答应也不拒绝。 章鱼:请问具体是什么事呢? 鱼翅:我妹妹明天的婚礼,我需要一个男伴一起出席。 婚礼还需要男伴,有这样的规矩吗?难不成? 章誉这下彻底丢了扭捏的劲,直接追问起明天的安排。 章鱼:好啊,我们在哪碰面? 鱼翅:我直接去你们学校接你方便吗? 章鱼:方便的,导航到京大西门就好。 鱼翅:ok。 第26章 撞死 了结一桩心事后姜语迟如释重负,晒太阳晒得浑身暖融融后感觉困意就涌了上来,她直接凑到门边问到:“辛宿我可以躺你休息室的床上睡一会吗?” 一墙之隔的办公室氛围瞬间凝固,沈秘书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余光瞥见他们如今辛总青春版面不改色的一边脖子都红了一边声音平稳的答到:“可以。” 沈秘拿到文件后立刻逃难般的逃回秘书处,到底是谁之前在群里说是纯洁的合作关系?他们俩分明有染! 还没来得及往这里没老板群投放这一炸裂消息,就见钉钉上大boss给他发了条新消息。 辛宿:转告保洁,以后不要进我休息室。 什么意思?她走后你要脱光用沾满她气息的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住?这是否有点过于……变态了。 沈秘被自己变态的想象惊到觉得很有必要严肃的谴责一下老板的变态行径! 但话又说回来,天瑞开的工资是真的高,于是沈秘只是在心里小小腹诽了一下立刻狗腿的回复到没问题辛总。 姜语迟懒懒散散的在休息室躺到了晚上,她本就时差还没调好这会白日里时常昏昏沉沉的,醒来也是因为辛宿敲门告诉她该吃晚饭了。 坐到休息室的餐桌上时姜语迟的眼睛还有几分睁不开,她手肘压在桌子上撑着脸脑子一个不清醒就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辛宿,你怎么不喊我大小姐了?” 这话颇有几分无理取闹,偏偏还被她讲得委委屈屈的。 辛宿并没有回答,转头打湿了一块洗脸巾,一只手抬起她的脸一只手细致的替她擦洗光洁的脸蛋,神色专注而虔诚。 眼睛被揉开后连带着脑子也清明了不少,姜语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胡言乱语了些什么,连忙支支吾吾的辩解到:“不是,我刚刚就是一时脑抽了……” 都两个孩子的妈了还大小姐,姜语迟你的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结果辛宿替她摆好碗筷后,含笑说到:“大小姐,请用膳。” 姜语迟连忙拿起碗恨不得把脸都埋进去,真是要命啊,这男人如今也要奔三了,怎么换了个发型一喊她大小姐竟和记忆里的高中生辛状元辛宿竟分毫不差? 吃完饭后姜语迟伸着懒腰跟着一起到了辛宿的办公室,原以为要到顶楼去观星,却发现这会办公室的吊顶竟然开了好大了一个口子。 “顶楼风大,在这里看就好。” 好家伙,听说过敞篷跑车,头一回见敞篷大楼的,怕不是一开始建天瑞大厦的时候就奔着这个特意设计的吧。 姜语迟其实并不懂天文,但她一看辛宿身前那个天文望远镜一眼就知道必定价值不菲,和她当年买给辛宿的那个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 辛宿适时的解释道:“你送我的那台天文望远镜,现在在我的别墅里,每晚我都会用它看星星。” 谁问你了?姜语迟心想,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招呼辛宿来带自己观星。 今夜的天气很好,最是适合观星,辛宿照例先带她看了坑坑洼洼的月亮,而后调整参数带她看了十分璀璨的星河,姜语迟虽然对这些专业理论一窍不通,但不妨碍她发出纯粹的赞叹。 就像从前,她愿意陪着辛宿大半夜爬到山顶观星也从来不是觉得那些星云宇宙银河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地方,她只是很纯粹的觉得辛宿观星时那副认真专注的神情,很吸引人。 二人紧密的依靠在一起欣赏着漫天繁星一派暧昧的氛围,直到辛宿调整角度,她看到了一颗分外熟悉的星体时愣了一下。 “从闪烁的频率来判断,这应该是一颗人造卫星,怎么了大小姐?”辛宿认真的观测了好一会后又补充信息到,“你和它倒是有缘,这颗卫星从方位上判断如今就在郁宅上空。” “诺特蒂卢克……”姜语迟喃喃出声。 “什么?” “诺特蒂卢克。”姜语迟语气淡然的继续说道,“这颗人造卫星叫诺特蒂卢克,意为在月光照耀下醒来的女人,是我先生送我的生日礼物。” 辛宿的动作一僵,垂下眼眸,半晌才声音干涩的说到:“这个季节很适合观测ngc6735气泡星云,我带你看看。” 姜语迟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后半场整个人都有几分心不在焉。 入夜,姜语迟微信里收到了小公主的消息。 不应大魔王:妈咪快回家~妈咪快回家~妈咪快回家~妈咪快回家~妈咪快回家~妈咪快回家~ 鱼翅: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jpg 鱼翅:马上就回去,你和哥哥先洗澡,明天还要上马术课呢。 刚出天瑞大厦的门姜语迟就冷得一哆嗦,京市秋季的昼夜温差大,中午出门时穿的显然不足以在晚上御寒,辛宿二话不说的就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将姜语迟上半身都包裹住。 姜语迟上车后看向驾驶座上脱了西装外套只余一件白衬衫的辛宿,配上他的新发型如今更像是个校园里的学长了。 辛宿在上大学时,应当就是这副模样吧。 她不敢和辛宿主动提起大学的事情,这对二人而言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她只能贪恋的多看几眼如今的辛宿,试图弥补缺失的年岁。 车子停在了郁宅的山脚下,姜语迟伸了个懒腰说:“让保安直接放你进去送我到家门口呗。” “恐怕不行。”辛宿说道。 他的视线越过挡风玻璃同守在道闸旁的郁清淮正面撞上。 一瞬间,他想直接踩死油门撞过去。 第27章 胸围 远光灯打在郁清淮身上,他直直迎上,二人无声的对峙被姜语迟打破,她伸手拉了拉辛宿的衣袖小声说到:“好了,开过去放我下来吧。” 车打了个摆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门岗前,姜语迟慢吞吞的解着安全带,拜伫立在车窗旁的郁清淮所赐她一紧张手指几次打滑。 隔着车窗姜语迟其实看不见郁清淮的脸,但他的视线却如有实质一般,让人觉得他就像一尊恶鬼在垂涎着自己的口粮一般。 “我来。”辛宿索性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直接俯身过去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开了,而后就着这个同她鼻尖都要贴到一起的姿势问到,“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补偿我的吗?” 补偿…… 姜语迟心一紧,心想补偿什么呢?是补偿过去的辛宿还是补偿今夜被她忽然感念郁结而扫了兴的辛宿呢? 是该补偿他的,他说的有道理。 许是辛宿当了她三年的“小老师”,他一说话姜语迟很容易整个思路都被他带着跑,过去被他带着解难题做阅读理解,如今被他带着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补偿他。 良久,在辛宿都要放弃起身时,姜语迟终于想到了自己要如何补偿。 她攥着辛宿的领带,迫使他头不受控制的低了两分,而后将一个吻轻飘飘的印在了他的左侧脸颊上。 辛宿错愕的转头看她,却见她目光坦然得仿佛方才那一吻只是幼儿园老师随手贴在小朋友脑袋上象征表扬的小红花一般。 “晚安辛宿。”姜语迟不敢给他反应的时间,飞快拉开车门落荒而逃。 车外郁清淮已经等了小一会,姜语迟清楚他站的角度不可能看见她和辛宿在车里做了什么,但视线还是下意识的躲闪起来。 晚间的风带了几丝寒意,姜语迟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才发现身上穿着的还是辛宿的西装外套,这下她更不敢看郁清淮了。 许是人越觉得自己没理的时候,越需要说点什么来让自己有理。 快到郁清淮的车前时,姜语迟猛地止住脚步,对着郁清淮发难道:“清淮,下次这种事还是交给司机来做就好,你亲自来接我……不合适。” 郁清淮的脚步不停径直走到车前坐进了驾驶位,这才漫不经心的回到:“不合适吗?” 姜语迟走到驾驶位的车窗前,声音沾了几分恼怒:“郁清淮你越……” 你越界了,哪有小叔子是这样对哥哥的遗孀的? 可话还没说完,原本后座忽然亮起灯来,两声孩童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打破了僵硬的氛围。 “surprise!” 后座的车窗降下,露出郁不期和郁不应的两张小脸,一下子将准备好好说教说教小叔子的姜语迟定在原处,她做贼似的迅速拉开后座的车门将自己塞了进去。 “你们怎么来了啊,小宝贝。”姜语迟低头往两个小宝贝脸上一人落下一吻,随手摸了摸郁不应的脑袋问到。 “因为晚上要找妈妈睡觉,但是妈妈还没回来,小叔叔说你快到了,我就求着小叔叔带我们下来接你。 ”郁不应蛄蛹着上前挤掉郁不期抢占了妈妈的怀抱,可怜巴巴的说到。 “啧。”郁不期冷脸瞥了整个人赖到妈咪身上没个正形的郁不应一眼,没忍住阴阳怪气的嘲讽到,“鼻涕虫。”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趁郁不应还没开始反击,姜语迟连忙一手薅过郁不期放到自己身边另一侧,这下哥哥妹妹都各自占据一边贴着自己,这才端水说到:“好了,现在你也是鼻涕虫了!” “嫂子,你刚刚说我越什么了?”后座的其乐融融丝毫没有感染到前座耿耿于怀的郁司机。 姜语迟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迅速头脑风暴,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往外吐字。 “说你越……越……越来越善解人意,对!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前座的郁清淮笑笑不说话,就当这一幕已经掀过了,但显然有人还不想放过姜语迟。 “妈咪,这是小叔叔的外套吗?”郁不应伸手揪住西装外套的袖口,天真无邪的问道。 我的好女儿呦,你可真会找重点。 “好妹妹,我觉得我很快就可以成为一个独生子了。”郁不期福至心灵的冲郁不应眨眨眼,姜语迟伸手蹂躏了一下他的脑袋,感觉上头应该是长了恶魔犄角的。 “不是我的。”郁清淮声音平稳的澄清道,在姜语迟刚松了一口气时,他马上作孽接着说道,“我的胸围比他大。” 氛围组兄妹两立刻配合着抑扬顿挫的起哄到:“哦~~~~~~~” 此话不假,辛宿大学前一心扑在读书上基本就没怎么锻炼过,虽然工作后会固定抽时间去健身,但到底比不上从初中就时常泡在健身房的郁清淮。 姜语迟和郁结婚后就曾在郁宅五楼碰上过只穿了一件背心的郁清淮,对他胸前形状姣好的看着健硕而柔软的胸肌印象深刻。 过了六年了,他的身材还跟以前一样吗? 啊啊啊,打住打住,姜语迟啊姜语迟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打住,外套是妈妈朋友的,你们都不许再问了。”姜语迟直接给车上三个小朋友都下了封口令。 车安稳的停在了家门口,姜语迟拍拍两个小朋友的屁股吩咐到:“快去洗澡睡觉,明天还有马术课呢。” 两个小朋友不情不愿的去洗澡后姜语迟刚想上楼回房,却被郁清淮叫住了。 “嫂子,我有事想要单独跟你说。” 第28章 以退为进,徐徐图之 郁清淮难得有这么说话这么认真的时刻,姜语迟脚步一顿,跟着他并排坐到了一旁的小沙发上。 坐得近了,姜语迟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郁的咖啡香气,忽的了然了今晚为什么总感觉他身上缺了点什么。 照她记忆里的郁清淮,在山脚下等她时手上应当夹着抽了一半的烟,现在看着情绪烦躁时也应当烟不离手。 郁清淮烟瘾最大的时期就是六年前郁结突发空难死亡时,他站在姜语迟的病房前一整夜抽完的烟头可以垒成一座小山,后来他又因为姜语迟肚里的孩子硬生生戒了。 为了压下那股烟瘾同时维持精神来接手郁氏这一庞然大物,那段时间他几乎是把浓缩的咖啡糖当饭吃,不是含着吃,而是用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如今咖啡糖也戒了,没以前吃得凶了,但身上的咖啡味却留了下来。 “嫂子,我想搬出去住了。” 什,什么? 姜语迟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还不等她发问郁清淮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郁宅本来就是给主家住的,我七年前就该搬出去了,如今再住在这对你也不好。” 他说的字字在理,姜语迟听着却不是滋味,追问到:“那你想搬到哪去住?” “打算搬到郁氏集团附近楠府的独栋别墅,我就一个人住,不用太麻烦。”郁清淮显然有备而来,连下个落脚处都选好了。 楠府……楠府确实是京市数一数二的头号楼盘,以安保严格着称,许多大牌明星都在那有房产,可楠府到郁家动辄近一小时的车程…… “清淮,楠府到郁氏确实比家里过去要快个十分钟,可你从楠府回郁氏得开车一个小时才能到,两个孩子是你带大的,现在都很依赖你,你这么突然的就要搬这么远他们肯定无法接受。” 姜语迟打出感情牌,试图对郁清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结果这人随口抛回来一个问题就把她噎住了。 “那你觉得我搬到哪比较好?” 郁清淮目光灼灼,诚恳无比,好似真的很需要她给一个答案一般。 那就别搬出去……吗? 不行。 如果开口留了他这一次,那么从此往后岂不是真的要和夫妻一样同他一起生活在郁家,这实在是不成体统,哪怕郁清淮不提,她往后也是要提出来的。 “就搬到郁家旁边的小别墅怎么样?爷爷之前住的那里。” 郁家建在山顶,除了九层高的主宅外,周边还建了几栋两三层高的小别墅,有的是用于招待客人,有的则有特殊用途,比如郁老爷子生前就住在郁家主宅西侧五百米的独栋别墅,因为那里相对更僻静一点。 “好,就听嫂子的。”郁清淮对这个结果反应平平,似乎搬到哪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姜语迟却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既让郁清淮搬了出去避免出现嫂子和小叔子同吃同住太过亲密的情况发生,又让他离得并不远,这样对两个小孩来说也能接受。 一直到姜语迟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郁清淮才如释重负般的靠在了沙发上,从兜中掏出一盒咖啡糖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咬碎的瞬间,唇齿间似炸开了一朵朵烟花。 今天这个结果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他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自己真的搬到楠府去。 近期因为外头野狗的轮番挑衅,他行事确实有些失了分寸,叫姜语迟有所警觉了,搬出去住是迫不得已,但也是蓄谋已久。 这个家到处都是郁结的影子,二楼的大厅上头还挂着她们俩的结婚照,从一开始他就明白留在这他一辈子也无法得手。 只是之前他过于贪恋这种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日子,才生了贪意以为真能这样下去。 为今之计还是得以退为进,徐徐图之,他也好,外面的野狗也好,若真想着一步登天那就实在是愚蠢。 姜语迟洗完澡出来时,床上的被子上已经长出了两个小孩了。 今天她回来得比较晚,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两个孩子平时的睡觉时间了,姜语迟当机立断取消了睡前闲聊环节,打算之后在跟他们说郁清淮要搬到旁边的别墅的事情,直接关了灯就要强制关机兄妹俩。 结果一片漆黑中郁不应犹不死心,她抓着姜语迟的手奶声奶气的问到:“妈咪,你今天……” 想都不用想这个瓜娃子要问啥子,姜语迟毫不客气的打断到:“妈咪也有自己的隐私,好宝宝不能什么都想知道哦!而且明天你和哥哥还要学马术,小心没睡好起不来哦。” 郁不应这才收起好奇心讪讪的闭眼睡觉,她其实就是想知道她pick的章誉哥哥现在最新排行第几了嘛! 隔天中午姜语迟吃完午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到车库要亲自开车去接章誉一起去妹妹的婚礼,一看微信,发现他已经换了一个头像。 从那个丧气满满的章鱼哥换成了他自己的一个侧脸自拍,如果不是因为货真价实的见过本人,姜语迟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哪个网红帅哥的精p图了。 鱼翅:我开车过去接你。 鱼翅:你怎么换了新头像了? 章鱼:不好看吗? 鱼翅:很帅呀! 屏幕另一头的章誉这才松了一口气,昨天室友就押着他逼着他换掉了章鱼哥的头像,理由很简单。 “章大帅哥,你好好想想,你要是个妹子,你对着这么个头像你会有聊天的欲望吗?没有吧!” “听哥们的,哥们还会害你吗?” 听着确实有几分在理,但是要换成什么呢? “换成这种黑白帅哥头像,忒有氛围感,保证聊着聊着就爱上你,我收藏了几个一会传给你。” 说得很有道理,可是…… “这个看上去没我好看,我可以用我自拍吗?”章誉很是诚恳的发问。 然后就被舍友含泪暴揍了一顿。 姜语迟到底下车库时还在纠结要开哪辆车好,下面的人就仿佛已经知道她今天要自己开车出去一样替她备好了车,是一辆暗红色的玛莎拉蒂,好看又不至于太惹眼。 她满意的接过钥匙上车前随口问到:“刘叔,你怎么知道我要自己开车出去?” “二少爷今早出门前专门替您选的。”刘叔乐呵呵的答道。 他应该是猜到自己会去接男伴,所以顺口的事情替自己节约精力吧。 姜语迟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哼着小区导航往京市西门开区。 开豪车接男大,就是这种感觉吗,倒还真不赖。 第29章 豪车接男大 馥蕾酒店内,化妆师正为今天的新娘姜沁澜调整头纱的位置。 自带灯带补光的镜中一袭白纱的女人面容姣好,只是一双薄唇紧抿泄露着她的不安与焦躁。 半晌,化妆间的门从外面打开,新郎许砚走到新娘的椅子后面抓起一缕发丝轻嗅,轻声说到:“我早说你你穿这套婚纱一定好看。” “徐小姐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我先生说,麻烦您这边出门顺便带一下门。”姜沁澜边说边从包中摸出一个颇有分量的红包塞到化妆师手中。 “我这边帮您把门从外面锁上。”化妆师也不扭捏,满意的收了红包拎起化妆箱就走,还不忘帮忙从外面把门带上。 等到里头一个外人都没有,姜沁澜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她转动椅子正对着许砚说到:“我哥把视频给你看了?可惜请柬已经发出去了,现在想退婚你可得好好掂量一下。” “退婚?为什么要退婚?”许砚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他凑得更近了,弯下身用鼻尖亲昵的蹭了蹭姜沁澜的脖子,继续说到,“一个声名狼藉的我和一个声名狼藉的你,难道不是天下第一绝配?” 这话听着像在骂人,又有几分像情话。 可惜姜沁澜完全不为所动,她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后呛声到:“差点忘了,八年前你就是在这间馥蕾酒店和如今的许夫人被上一任许夫人——” “捉·奸·在·床。” 她故意放慢语调,力保每个字都能发音清晰让面前的男人避无可避的直面。 许是到底已经过去了八年,许砚心里已经将这件事放下了,他听了后丝毫没有半分恼怒的意味,反而用左手指尖亲昵的在姜沁澜脸上摩挲着。 “小没良心的,我可从没害过你,你非要对着我亮爪子不可吗?” 姜沁澜这只野猫大抵是养不熟的,只要她察觉到你身上有伤害她的资本,她可不管你过去对她多好谋生的警惕性都会让她选择立刻出爪。 可许砚对她向来包容度极高的,尤其是在看了刚刚姜旭北给他看的视频过后—— 一双干瘦得发柴的手,颤抖的没入少女的裙摆内,贪婪的抚摸着,汲取着肉体青春的气息。 京大西门外,姜语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章誉。 一方面是他本身就个子高挑,另一方面则是每个路过他的人都免不了面上露出惊艳的神情然后回眸多看两眼,甚至隐隐可以看到不少人在拿出手机在他周围佯装自拍。 姜语迟本想着体贴一点,像当年和辛志去接辛宿一样,把车子停在无人的小巷好避人耳目,可她转念一想,章誉都没提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不准他就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咱这是成全他。 于是姜语迟就这般毫无负担的直接把车开到了章誉的跟前,早在微信上就收到了车牌号的章誉,这会直接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车门开关的瞬间估摸着被拍了不少照片,姜语迟都能听到外头有人拍得急忘了关的手机快门声,她干脆只等人一坐稳就脚踩油门光速带着章誉逃离了“案发现场”。 姜语迟其实有段时间没摸过车了,好在基础的操作还是会的,就是开得稍微慢了些,也让她无法分身去边开车边和身旁的人聊天。 章誉倒也乖巧,坐上来后也不主动找话题,而是坐在座位上优哉游哉的刷着手机的校园论坛。 不出所料,这会校园论坛上的最新发帖已经被姜语迟和她那辆玛莎拉蒂,以及自己这个被金屋藏娇的“娇”给占领了,而且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京大新校草和神秘玛莎拉蒂富婆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京大年会大提琴仙男下海实录》 《现在都什么风气?被富婆包养了还能当校草,呕》 《考古系男神找恋人也考古,痴恋六十岁富婆》 …… 章誉每个帖子都点进去好好看了好几遍,里头一会说富婆是四十多岁,老公是挖煤的,一会说是六十多岁,甚至还生动形象的描述了他是怎么样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期盼着富婆早日仙逝的好继承遗产的。 大概是从外头看不见姜语迟的模样,给了他们想象力很大的发挥空间,于是一个比一个更离谱。 唯一达成的一致的就是那辆玛莎拉蒂,有人扒出了型号,总价两千万,一锤定音这才没留这群故事大王创作的空间。 他感受到了姜语迟这“过分保守”的车速于是和识趣的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左右那些图片上拍到了这辆车的车牌号,以郁家公关天团的实力估计很快这些帖子就会被删个干净,既然如此还是且看且珍惜。 忽然间章誉察觉到右侧大腿下有个点似乎压到了什么细小的东西,他伸手摸索了一下,很快就摸到了一颗袖扣。 白色圆框中内镶着菱花型的图案,简约而雅致,并且整体手感极好,工艺也做得十分细致,根据他的经验一对的话市面上价格应该在三万五左右。 更重要的是,这毫无疑问是一个男士的袖扣, 一个被特意遗留在这里等他发现的男士袖扣。 章誉不动声色的将袖扣压在指下,趁着红灯的间隙出声问到:“姐姐,车上有纸巾吗?我刚刚出了点汗想擦一下。” 姜语迟随手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吩咐到:“后面有车载垃圾桶,你直接丢进去就行。” 章誉装模作样的在额头虚虚的擦了两下,而后趁着将纸巾团成团的功夫把压在指尖上的那枚袖扣包了进去,而后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遭,他收起了手机,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的,面上晦暗不明。 真是拙劣又直接的挑衅亦或者说警告手段? 可惜垃圾就该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 第30章 好细腰 姜语迟带章誉和自己做造型的地方明面上是一家古着店,后头的空间则是不对外开放的属于老板琳赛的私人空间。 一般来说,姜语迟这个级别的客人如果有需求都会直接和琳赛约时间,然后琳赛会直接带着衣服和模特直接送到郁家,再由身形与姜语迟相似的模特穿上衣服为她逐一展示,琳赛则会陪她一起坐着品尝下午茶顺便介绍每件衣服的亮点。 可惜姜语迟自问还没那个勇气直接带着章誉回郁宅,只能亲自找上门来。 一进到后台,姜语迟先和六年未见的琳赛热情的拥抱了一下并礼貌的拒绝了她吻一个的要求,然而还没来得及介绍章誉和琳赛认识就见琳赛主动走到了章誉的跟前。 二人姿态自然的握手,看上去很是亲昵。 这下懵圈的变成姜语迟了,她的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不对,这剧本好像不太对。 “小章鱼,好久不见你了~”琳赛知道这小孩不喜欢与人亲密接触,只克制的握了握手就松开了。 章誉无奈的摇摇头说到:“我那不省心的父母创业又失败了,把我的存款都掏空了,消费不起了。” 三言两语间,姜语迟感觉自己明白了一切,原来自己淘到了男大隐藏款——落难贵公子。 不过能支撑孩子学大提琴的家庭本身就不会多贫穷也是她预料之内的,和一个父母破产跌落云端的孩子讨论父母多少是会惹人伤怀的,姜语迟难得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她上前打断二人的对话对琳赛说到:“我要带他一起去妹妹的婚礼,需要一套稍微低调一点的西装。” 订做的肯定来不及的,但现有的改一下还是可以的。 “没问题,时间有限你就把他交给我收拾吧,你也去抓紧试一下礼服做一下造型。”琳赛笑眯眯的带走了一脸乖巧的章誉,姜语迟则被工作室的其他人簇拥着到另一边去试前天就定好的香槟色礼服。 参加别人的婚礼,首要的肯定是不抢风头,这身香槟色的礼服设计得就很巧妙,摒弃低胸露背及各种大的装饰品的吸睛设计,而是通过极尽柔软的布料和贴身剪裁来体现身体柔美的曲线。 姜语迟对着镜子转了几个角度都很满意,遂放任造型师开始折腾她的头发和脸蛋,等折腾得差不多出去时,章誉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二人看向对方时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惊艳,一旁的琳赛连忙上前夸耀起章誉身上这套黑丝绒英式西装。 好的设计无需设计师多言,旁人看一眼就能体会其美妙之处。 丝绒材质就跟女人的白丝一样,是一种穿上一不小心就会显肿的存在,偏生章誉盘条亮顺得十分标准一米八七的身板将它完美的驾驭。 英式西装的裁剪又做了明显的收腰,完美的勾勒出章誉腰线,姜语迟不适宜的想起了那句“楚王好细腰”,哎,原来楚王竟是我自己。 唯一让姜语迟不满意的是—— “lindsay,我们说好的低调呢。” 琳赛眼睛看向别处,琳赛假装没听见。 离开琳赛的古着店时姜语迟提前安排的司机已经坐到她原来那辆玛莎拉蒂里了,姜语迟带着被打点得熠熠生辉的章誉坐到了后座。 章誉重新打开京大论坛,发现那些排到姜语迟车的帖子已经被删的干干净净,一个残渣都不留,他饶有兴味的退出。 虽非本意,他这算不算阴差阳错的把那颗袖扣的挑衅还了回去?不知道这位菱形袖扣先生亲眼看到他坐进姐姐的车里的照片时是何感受? “小章老师,在偷笑什么呢?” 姜语迟刚说完还没得到答案,车就已经停了下来到达了馥蕾酒店。 整间馥蕾酒店前前后后被许家包了整整三天,这会门口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仅酒店门口交错摆放的各色郁金香看起来就足够大气。 且不说这场婚礼到底多少人心怀鬼胎,但至少许砚看上去把场面上该做的都拉满了,姜语迟头一回对这位素未谋面但是声名狼藉的准妹夫生了非常细微的好感。 她和章誉来得早,这会门口进出的还都是婚礼的工作人员,她特意早来就是有意在婚礼前和姜沁澜见一面,想做最后的努力再劝劝她。 结果姜沁澜还没见到,许砚倒先找上门来了。 她一踏足馥蕾酒店,就有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的告诉她“您的妹夫许总在四号会客厅邀您见面详谈。” 姜语迟自认已经是情绪非常稳定的成熟女性了,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幼稚的嘀咕到:“我可没认他是妹夫,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章誉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像只乖顺可人的小绵羊一般,完全无视周围各色目光的打量,甚至是略带兴奋的想着竟真有吃上软饭做富婆的小白脸的一天。 四号会客厅内,许砚见到跟在姜语迟后头进来的章誉时愣神片刻,随即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第一眼看许砚,姜语迟就本能的不喜欢这种笑面虎一样的存在,她冷漠的拒绝了许砚亲自端过来的茶杯开门见山的问到:“说吧,找我什么事。” 被这般下面子许砚面上半丝恼意都没有,反而端起另一盏茶杯递给了章誉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到:“听说馥蕾酒店的监控文件会保留十年才销毁,我想舔着脸向姐姐你要一段视频。” “别叫我姐姐,你比我还大两岁,”真是不要脸的老东西,怎么好意思喊她姐姐。 不过,十年? 姜语迟很快反应过来,他要的监控多半和八年前让他从此声名狼藉的那件事有关,她留了个心眼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而是逼问起缘由来。 “监控又不是现在才能看八年前你为什么不要?” 许砚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细致的擦拭着亲自倒茶时指尖残余的茶水,很是诚恳的答到:“八年前我就找馥蕾要过视频,可惜馥蕾或者说郁氏内部有规定,监控画面只能给到警方而不提供给私人。” 意思是,八年前他是遭人陷害的,并且知道是谁动的手,可是整整八年他都没想过对这个人提起诉讼,以至于无法从馥蕾这拿到可以证明清白的视频。 话至此处,姜语迟已经基本相信他八年前的事情被人做局了,可是—— “许先生,诚然我一开口随随便便就可以帮你要到监控文件,但是这八年来以你的势力随便割点利益置换就可以让我那小叔把文件给你吧,何苦等到今天在我面前演这一出?” 第31章 aaa奶茶加盟章哥 许砚从头到尾在姜语迟面前都将自己摆在一个非常低姿态的位置上,哪怕姜语迟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可以说得是咄咄逼人了,他依旧神情真挚语气谦卑。 “是,当年我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天真学生仔,没有本事拿到视频,诚如郁夫人所说,这么多年我有千百种方式同郁清淮做利益置换来要到视频为曾经年少势单的自己讨个清白,但是……” “没必要了。” 没有人再敢在如今的许砚面前提这件事,哦,不对,除了姜家这对姐妹。 再提起不过是好不容易走下舆论大舞台台又自己走回去一样,得不偿失。 更何况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遭受这些便是要长年累月被指着脊梁骨痛骂的,而如今许多人私下提及许家这桩秘闻提到许砚时露出的都是心照不宣的笑容。 艳福不浅、上阵父子兵。 不痛不痒。 姜语迟和他想到了一块,下意识的露出了嫌恶的神情,许砚却一转话锋聊起了姜沁澜。 “倒不如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兴许她也不会找上我来。”许砚想起了后来托人调查到的他的准妻子姜沁澜那段时间的相亲名单,好家伙,那可真是五毒俱全。 她这哪是找个相亲对象结婚当集团内斗的助力啊,分明是朝阳区缉拿犯罪人员去了。 相比之下,他这点事简直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了。 “我想和你确认最后一个问题,视频给了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放?” “今天。”许砚直截了当的回应到,为了让这位对信任度不高的准妻姐更安心,他还特意补充到,“到时候你和你身边这位……小朋友也能一同欣赏。” 坐在一旁的“小朋友”章誉趁姜语迟不注意恶狠狠的瞪了许砚一眼。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姜语迟没再追问究竟是谁下的手,为什么时至今日都没想过让对方付出代价,姜语迟原地打了个电话随意交代了几声后起身要走。 看到许砚客客气气伸出的手姜语迟依旧面带嫌弃,干脆使了个眼色章誉立刻上前滴滴代握。 “行了,一会会有人带你取你要的东西,我还额外附赠你一点别的权限,权当给你的见面礼了。” 说完姜语迟就带着章誉离开了四号会客厅。 “我们要去婚礼现场了吗?”章誉适时的四处张望,装出一副第一次出入这种场合看什么都新鲜的模样。 “嗯,不过我没有请柬,我们得走员工通道混进去。”谁叫她的好妹妹甚至不肯给她一张请柬呢? 她大可和检查请柬的人亮出自己的身份,但是这样实在是过于招摇。 左右整家酒店都是她的,她直接走个小门混进去不就得了。 章誉乖巧的点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姜语迟,心里却在想着,你没有请柬,我有。 虽然他本来也没打算参加就是了。 从工作人员通道混入婚礼现场后姜语迟大步流星的直奔主桌,四周的桌子零零散散的都坐了些人,主桌这边还是空无一人。 想想也是,这场婚礼不管是对在姜氏内斗中已经站了私生子队的姜家还是对许家那对夫妻来说估计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 不来说不过去,来了又膈应。 真应了姜沁澜一开始发的那句话——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姜语迟施施然的坐到了主位上,章誉则坐到了她的身侧,视线饶有兴趣的梭巡在婚礼现场辨别着来宾。 事实上从她坐下开始,周围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偷偷看她。 主桌一般都是新郎新娘双方家属入座,姜语迟和章誉两个生面孔一来就占据主桌主位,不免叫人浮想联翩。 也有人猜会不会是姜家的那个神秘的大小姐?但马上就被人否决了,如果是姜家大小姐那她应该是和郁家的郁清淮一起出席或者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来,况且姜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系并不好。 章誉这会倒是专心致志的在发微信,微信群聊白手起家这次一定行(3)消息闪烁不停。 章鱼:@aaa奶茶加盟章哥 @心有阳光自芬芳 爸妈,你们没来许砚的婚礼吗? aaa奶茶加盟章哥:现在店里生意好,哪有功夫搭理他? 心有阳光自芬芳:你来的正好,我和你爸计划趁热打铁下周就把分店开到西街,就是…… 章鱼:无语.jpg 章鱼:前天不是刚转了两百万过去吗? aaa奶茶加盟章哥:我们家店用的都是正宗的低温空运过来的水牛奶,主打的就是高端奶茶,前期投入高是正常的!小誉你放心爸爸这次很有信心,一定能成! 心有阳光自芬芳:就是,你也不想看爸妈一辈子在你爷爷奶奶那抬不起脸来吧? 章鱼:我把我卡里剩的给你们转点过去,你们省着点造,我这边信托的钱得下个月九号才到账。 aaa奶茶加盟章哥:语音 59'''' ——————————————— 好儿子,你要相信我,只要我们这两家店开起来,后面多的是人要来加盟,之后一个人收他个50万的加盟费,全国跟那个什么蜜雪冰城一样开个两万五千家加盟店,那得多少加盟费入账?12.5亿! 章鱼:懒得喷.jpg 章鱼:是125亿。 章鱼:缺钱再和我说,别跟上次一样偷我爷的藏画。 第32章 恐怖片 在江稚熠刚踏入宴会厅姜语迟就注意到他了,这不是旧情未了实在是他那头新鲜出炉的金发实在是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么说可能有几分恶毒,但姜语迟看到他新发色的第一反应就是金发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大二那年姜语迟喜欢上一个金发王子款的漫画角色叫圣洵,彼时还是正牌男友的江稚熠一吃味闷不做声的就把头发染成了金发。 奈何就算染了金发,江稚熠和动漫里的圣洵除了发色那叫一个两模两样。 好在他那会正是最青春肆意的年纪,加之他本身就一股子嚣张跋扈的少爷气质,和金发的契合度极高让姜语迟是越看越喜欢。 现在嘛…… 老黄瓜刷新漆,不伦不类。 江稚熠看到姜语迟时有些错愕,他想上去打个佯装熟络的打个招呼,又有些胆怯。 直到视线无意间瞥见姜语迟身旁一旁穿着黑色丝绒西装的小白脸,江稚熠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而在看到他熟稔的拿起一块小蛋糕喂到姜语迟口中时,江稚熠在心里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小白脸变成了狗崽种。 他不请自来,气势汹汹的走到姜语迟面前问到强凹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和煦笑容。 “语迟好久不见,这位是……?” 认真算起来,江稚熠是她交往时间最长的男人,那三年她们实在是亲密无间得过分,以至于过去了七八年了,她一听江稚熠说话这起调的语气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倒是章誉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下意识的把自己往姜语迟身后掩了掩。 “你吓到他了。”姜语迟不悦地伸手将凑近的江稚熠推开,一副护犊子的姿态。 他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男大学生落魄公子,面对如今的鼎鼎大名的江总的视线压迫退缩也是正常的,姜语迟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这个被自己带到名利场上的“小可怜”。 短短五个字把江稚熠气得脑子差点宕机了,若非顾及宾客陆续进场,人越来越多,他是真想问个清楚这个看着一米八五往上的狗崽种是怎么被他吓到的?嗯? 一旁的章誉却偏要继续火上浇油,他从路过的侍从处拿了两杯香槟,一杯递到了江稚熠面前,话是对着江稚熠说的但却时不时的要看两眼姜语迟。 “姐姐,这位先生看上去对我有些误会,不如喝下这杯酒就当话说开了。”说完他率先将自己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听听,这都什么下贱坯子说的下贱话,真把自己当要进门的妾来给他敬茶来了?他要是喝了就有鬼了。 江稚熠不肯接章誉的香槟,摆明了要让章誉下不来台,姜语迟坐在两个人中间看不过去,直接接过章誉手中的那杯香槟一饮而尽。 这下江稚熠更委屈了,他的眼眶很快就红了起来,介于此处外人太多,只敢小声嗫嚅到:“你的那个娃娃,我每天都放在床头陪着我……” “《安娜贝儿》。”章誉即答。 江稚熠的目光如有实质愤怒得似要将章誉吞了。 “抱歉。”章誉作出一副后知后觉无辜模样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连忙道歉,“我刚刚以为你们在交流恐怖片。” 第33章 齐聚一堂 江稚熠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平复一下情绪,他知道他如果敢在今天这个场合闹起来那他和姜语迟就算是彻底完了。 “先不打扰了。” 小金毛气势汹汹的来,小金毛负气离开。 章誉还一脸无辜的对着姜语迟问到:“我做错什么了吗?姐姐。” “过了啊。”姜语迟不咸不淡的敲打了他一句。 一个江稚熠尚且能够应付,当郁清淮和辛宿一同踏入宴会厅大门时,姜语迟不由呼吸一窒。 更惨烈的事,郁清淮和辛宿居然施施然上前的坐到了主桌。 江稚熠其实是以男方表亲的身份出席的,亲属身份大于了社会身份,因此被安排在了男方旁系亲属桌。 而郁清淮和辛宿,一个是郁氏的执行总裁,一个则是许氏明年重点项目的合作方,坐席一开始就被安排在了主桌。 二人坐定后一言不发,但视线都定格在姜语迟身旁的章誉身上。 章誉则有些期盼的看向姜语迟,似乎也在等着听她怎么介绍自己。 三道视线锁得姜语迟坐立难安,如果这时候摸摸额头应当就能发现自己已经在直冒冷汗了。 正焦头烂额的思考着怎么介绍他们仨互相认识合适,尤其是如何跟郁清淮河辛宿介绍章誉时,却见三个“小客人”手拉手一同走进了宴会厅。 定睛一看,好家伙,靠右那一男一女可不就是自己那本该在学马术的好儿女吗? 一眨眼功夫,三个小萝卜头已经端端正正的站在她跟前了。 郁不期和郁不应自知理亏,都不敢正眼看妈咪,倒是撺掇他们俩逃课的楚景奚大摇大摆的自我介绍起来。 “阿姨你好,我是他们俩的幼儿园同班同学楚景奚,不出所料小学开学还在一个班。” 一听这名字姜语迟想起来了,是那位幼儿园拍卖会左手涂鸦88w卖画的“小梵高”,楚家的小公子。 楚景奚板着小脸蛋,煞有介事的和姜语迟握手,而后向缩着脖子的兄妹两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撂下一句我去找我小舅舅了就光速溜之大吉了。 “咳咳!”郁不期清了清嗓子决定进行一个坦白从宽,“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课时我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我亲爱的好朋友楚景奚的到来,我心急如焚,连忙致电问候,这才知道他今天要参加一场婚礼。” “诶,我再一打听,新娘这不是我亲爱的母亲大人的妹妹吗?小姨的婚礼怎么会不让我们做外甥的参加一定是粗心的妈咪漏掉了,于是在我的好朋友邀请我一起参加时我就没有拒绝了。” 这番话逻辑满分,前因后果都有了,郁不期给自己满分,再看郁不应,这头娇气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窜到她的章誉哥哥那去了。 姜语迟一开始不想两个小朋友参加的原因就是可以预料到这场婚礼正式开场可能会发生些不太适合让小朋友参与的事情,比如现在就可以确认的许砚多半要把从她这要到的监控视频放出来。 但来都来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把这两个小家伙打包扔回去。 姜语迟拍了拍郁不期的脑袋,指着旁边的郁清淮说:“去找你小叔叔去。” 这样一来郁不应有章誉看着,郁不期有郁清淮盯着,就算婚礼上真有什么事,这两个大人也会把好关。 终于此时,在临近婚礼要开始时,姜家父母及那个私生子姜旭北,以及许家父亲和她的新夫人姗姗来迟。 他们在门口碰了面,一行五人皮笑肉不笑的尬笑到主桌前,然后就被已经坐了半桌的人惊到了。 此时主桌从左到右依次坐着郁清淮、郁不期、姜语迟、郁不应、章誉、辛宿,两个小萝卜倒是做足面上功夫,一口一个外公外婆喊得倍甜。 姜语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她见姜家三人落座后忽的发问:“爸妈,我来参加沁澜的婚礼,你们不会不高兴吧?” 第34章 特工黑猫猫 姜父姜皓天面上一僵,嘴里却硬撑着训斥到:“哪里的话!” “就是,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到底还是当了你那么多年妹妹你来参加应该的,应该的。”姜夫人王芊意有所指的将“没有血缘关系”六个字咬重。 姜语迟这才腾出功夫正眼打量起了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看了一眼就赶紧喝了口水压压惊。 六年前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一米七三左右,现如今肉眼看上去起码也有一米八五了,而他已经成年不知道多久了,说二次发育鬼都不信。 看来传言不假,这家伙是真的狠,为了傍上沈氏千金沈如归竟然真的去断骨增高了。 听说这种手术稍有不慎那就是要终身瘫痪在床,实在是…… respect! 待众人都落座后,许砚的父亲老许总带着他的新夫人率先起身。 主桌的主位本来是他的位置,如今被姜语迟占了,这个老江湖丝毫没有不悦,甚至第一时间攀起了关系话里话外净是恭维。 他惯会看脸色,见姜语迟笑得敷衍,又匆匆结束话题,转过和辛宿攀谈起来。 而他身旁那位传闻中的许夫人则全程默不作声,端着一副娴静乖巧的模样。 就在姜语迟觉得场面多少算是安定下来时,郁清淮忽然对着郁不应问到:“不应,这位……哥哥是?” 话是问郁不应的,眼睛确是直勾勾的盯着姜语迟的。 看到章誉的第一眼郁清淮就意识到,这人和郁结年轻时确有几分相似。本想等姜语迟自己介绍,或者辛宿去问,这会终于沉不住气开口了。 郁不应这会坐在章誉膝头上正让他重新给自己编头发,忽然听小叔叔这么问,她看了看周边面生的人实在太多,识趣的没敢再乱说些什么这是我给自己找的新爸爸之类的鬼话。 “小叔叔,这是章誉哥哥,是我的大提琴老师。” 大提琴老师?合着这人早就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而他却一无所觉?郁清淮垂眸,有种一回神被人偷家偷到泉水里的荒谬感。 郁氏事情繁忙,他确实没闲到可以连郁不应的家庭教师都亲自一一过目的地步。 随着司仪上台,婚礼终于开始。 本次婚礼的主题标志是一对交颈的黑天鹅,天鹅是自然界中少见的对伴侣忠贞的动物,在婚庆中算是比较常见的意象。 但设计方案最后交许砚过目时他要求将方案中的白天鹅换成了黑天鹅。 好在整体婚礼现场是紫色调的,和黑天鹅的标志也算相衬,不会显得奇怪。 宴会厅的灯光暗下,主舞台的正对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一袭白色婚纱的姜沁澜面色冷淡的在小花童的引领下缓缓走进。 司仪额头这会直冒冷汗,因为按照流程上来讲,这会女方父亲应当走上红毯牵着新娘将她交到新郎手里。 而姜皓天此时却沉着脸纹丝不动仿佛被 焊在座位上了,他再不起身,新娘就要走到那个点位了。 “爸,脑瘫的毛病又犯了吗?”姜语迟和善的提醒道。 “语迟!怎么跟你爸说话的!”王芊连忙出声挡回去。 姜皓天这会倒是不急,反倒用着一种慈父的口吻说到:“我是觉得这个场合,有人比我更合适。” 比他更合适的人? 姜语迟的视线快速扫过宴会厅内,却在姜皓天应该站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套了一身明显不合身西装的男人。 一个本来应该在牢里待着的男人。 姜语迟冷眼看向姜皓天,随即边起身边调整自己的耳麦,就要往姜沁澜的方向走去。 “妈咪!”“姐姐。”“语迟。”“嫂子。”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姜语迟没好气的回过头,点了点两个小朋友。 “你们俩跟着妈妈走。” “你们仨留着互相认识认识,别来妨碍我。” 需要互相认识认识的章誉辛宿郁清淮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嫌恶的移开了视线。 只有两个小跟屁虫欢欣鼓舞的跟了上去,看姜语迟边快步走边用耳麦不知道和谁在下达命令,沟通。 “哥哥,妈咪这样好像那个特工黑猫猫哦,好酷!” “这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新动画片?” 第35章 不会放过你的! 姜睦隐在人群中局促的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带,这身西装是姜皓天吩咐人随便给他买的,他的肌肤已经很久没接触过这么好的料子了这会反而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的视线怨毒的看向蒙着头纱一步步朝这走来的新娘,一种莫名的激动涌上他的心头。 凭什么呢?他这个亲生父亲在牢里受苦受罪,他的好儿子只能跟着母亲搬回乡下,而他们的好女儿却被富豪收养锦衣玉食这么多年如今甚至要嫁入豪门做阔太太了。 他上前一步,迫不及待的要给他的好女儿一个惊喜。 “先生,请离开会场。” 斯文客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睦身体一僵,转过身去陪笑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是新娘的父……” 如果不是侍者先一步拉住了他,姜睦在看到姜语迟的瞬间险些跌坐在地。 时间紧迫姜语迟并不想和他废话。 两位侍者一人一边的扣住他,姜语迟见他张口想大叫,一个眼神过去,立刻让姜睦害怕得闭嘴了。 “你的刑期还有半年就结束了吧?那我直说了,姜皓天有本事帮你保释一天,我就不一样了,我能让你在里面呆到死。” 姜睦浑身瘫软不敢再多说什么,被两名侍者架着离开了。 宾客中也有人好奇这是谁,但是早有准备的姜语迟在耳麦里就吩咐侍者两个人要用身子将他的脸挡住,对外就说是抓到了一个没请柬混进来的。 这点小插曲很快就被众人遗忘。 等姜沁澜走到固定的点位时,结果她的手的却不是预想中的任意一个父亲。 “姐姐?” 司仪也蒙圈了,好在他经验丰富,镇定自若的换了个说辞。 现场却炸开了锅。 “新娘的姐姐?难道是?” “只能是郁家那位了吧?可是她们姐妹两不是出了名的不和吗?” “她刚刚就坐在主桌主位,旁边坐着小太子爷和小公主不是她还能是谁?” …… 两个小短腿也终于扑腾着追了上来,很是默契的跑到姜沁澜身后,一人抬起她长长的裙摆的一边。 郁不期的照片前几天还在热搜上挂着,就算不认得姜语迟也不会不认识这位如今的太子爷。 一时间议论声又静了下来,只神色各异的看着传说中刚刚回国的郁家如今掌权人姜语迟郑重的牵着新娘的手将他交给了新郎。 “暂时交给你照顾。”姜语迟对上许砚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主要她本能的就不喜欢这种像蛇一般阴冷的男人。 说完她就打算退场把舞台留给两位新人,结果两个小的跟在后面有样学样。 许砚识趣的半跪下来,郁不期和郁不应轮流上前,郁不期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难得没有话唠属性发作,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嘱咐到:“好好对我小姨。” 许砚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定要好好记住哦!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放过你,那妈咪就不会放过你,妈咪不放过你,那我爸爸,我小叔叔,章……”郁不应的菜名才报了个开头就被姜语迟捂着嘴强制关机了。 这一幕都被跟拍的摄影师投屏到婚礼的大屏上,全场都被萌得会心一笑。 姜皓天除外,不过也没人在乎他就是了。 之后新郎新娘便在众人的注视下交换戒指,拥吻。 就是拥吻的时间有点长,长到结束时全场起哄声一片,姜沁澜没好气的瞪了许砚一眼。 许砚却心情大好,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到:“这是我们的婚礼,别再一直看你姐姐那边了。” 在这等甜蜜的氛围下,依旧有些不好的声音掩在浪潮之下—— “装什么伉俪情深,新郎的姘头可还在台下坐着呢。” “不行,看了真的怪恶心的,合着一个个都没有记忆是吧?” “不是都来看乐子的吗,怎么还真觉得这对夫妇甜蜜上了?” …… 就在这时,婚礼现场最大的大屏猛的暗了下来。 姜语迟瞧见她的“好父亲”此时露出了一脸极力压抑兴奋的表情,她直觉不妙,心想吩咐技术部干脆紧急切断整个宴会厅的电源。 直接釜底抽薪,管你到底做了什么准备,通通叫你使不出来。 却见坐在姜皓天身旁,沉默了一晚上的那个私生子姜旭北向她投来了一个…… 安抚的视线? 第36章 过敏 一阵骚乱过后,大屏重新亮起,不少人都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直觉他们所期待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姜皓天尤其兴奋,他甚至揽过了自己的心肝儿子姜旭北一副已经胜券在握的表情,却没有注意到姜旭北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嘲讽。 姜皓天想看到的是一段监控视频,为此他投入了相当可观的一笔钱来疏通各方关系,现如今大屏上放的也是监控视频,却不是他想看的那段。 监控画面共有三段,第一段是在停车场,停车场中的柱子上印着的就是馥蕾酒店郁金香的标志,而上头跳动的时间旁的日期则让不少人一下子惊呼“这不就是八年前出事那天吗?” 只见一辆豪车驶入,片刻后,车门打开,稚气未脱二十二岁的许砚从后座率先拉开车门下车,面上还带着一抹傻乎乎的笑容主动走到驾驶位去打开车门,还做了个颇为滑稽的请下车姿势。 “什么意思,驾驶座坐的就是白梦露吧。” “终于开始了,不过说实话有点失望这两父子和白梦露的瓜我早就看腻了。” “哥俩感情好,上阵父子兵嘛!” …… 白梦露这个称呼在此时被提及充满了讽刺的意味,毕竟它不是如今这位许夫人舒云的大名而是她当初坐台时在会所的花名。 此时的舒云却也跟着仰头直直看向屏幕,她耳边多少钻进了点那些恶意的话语,但神色却丝毫不变,仿佛在听别人的事一般。 下一秒,驾驶座的人终于下车,她穿着一身合身的白色旗袍,一顶贵妇帽将脸遮了大半,只一眼场上再度沸腾了起来。 因为就算看不到正脸,正常人看一眼舒云也能知道这绝对不是舒云。 舒云是一种弱柳迎风的病态美,而监控中的这个女人则是一种富态的丰腴,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绝非舒云那种畏畏缩缩的模样。 就在众人要开始恶意猜测当年轰动一时的父子兵事件不会还有第二个女人加入时,女人稍微晃动了一下身形,掩在贵妇帽下的正脸忽然出现,虽然转瞬即逝,但有不少眼尖的已经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我靠!这女的是楚蛮。” “什么楚蛮,谁啊?” “当年的许夫人啊!” 全场哗然,连姜语迟都瞪大了双眼,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能让许砚八年来都不敢提起诉讼的幕后黑手,莫非就是? 停车场的监控自此结束,许砚没有给众人讨论发散的空间,轻轻一拍手,大屏上的画面又换了一个场所,变成了馥蕾酒店包间的茶水间。 馥蕾酒店的包间内是没有监控的,但是包间旁的茶水间为了保障服务质量却是有监控的,楚蛮可能是害怕包厢内有监控,所以自作聪明忽悠儿子跟她到了茶水间,可惜茶水间不仅有监控且非常清晰,还带声音。 站在茶水间的许砚顶着一个劣质的生日皇冠,笑得一脸幸福,他对着许夫人说:“妈,你不用为了我不离婚,你放心,我肯定跟你。” “别说这个了多晦气,今天是你生日,来你试试这个,妈亲手做的蛋糕。”说着楚蛮端着一块装点精致的小蛋糕走过来。 “谢谢妈,这么小一块,你看我一口气吞下,啊——”说着许砚夸张的张开嘴,真一口就把那块蛋糕吞了进去,抬头时鼻子上还滑稽的沾了点奶油。 他冲着楚蛮傻笑了一会后,忽然脸色大变,用手抓起自己的脖子,整张脸涨得通红。 “妈,你的蛋糕里……是不是混了栗栗……子进去,我这个感觉像是……过过……过敏了。”没一会他就控制不住把自己脸和脖子和手臂都抓得通红,抓起一旁的矿泉水灌了好几口才渐渐平复。 楚蛮却在此时从包里拿出一张房卡,不由分说的将房卡塞到许砚手里说到:“砚儿,这间包厢我约了其他人过来,你先去这间房里休息,就店里就有专门的值班医生,我马上叫他到这里去。” 许砚此时已经是一副浑身通红,直冒虚汗的模样,他抓着楚蛮的手叮嘱到:“那你要快点,我这个症状很严重,过会可能会直接休克晕过去……妈你到时候别被我吓到……” 茶水间的画面最后定格在许砚和楚蛮相继向后走出的背影,最后一段视频紧随而上,很短,地点是馥蕾酒店的走道,只见走道上的许砚跌跌撞撞的刷卡进房,如果不是有茶水间那段视频打底,估计看的人会以为他是酒喝多了所以才走得这般歪来扭去。 三段视频放完,无需言语,众人心中都已经将真相拼凑而出。 原来许砚当时在床上满身潮红是过敏的剧烈反应,而那些不堪入目的抓痕也不是纵情的证据,而是过敏痒得受不了的产物…… 第37章 傻狗来袭 率先沉不住气的不是楚家这次来的人,反而是姜皓天,他焦心得等到三段视频都放完,终于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方才还被他宝贝的搂在怀里的儿子姜旭北。 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揪起姜旭北的领子低声质问到:“视频呢,我问你视频呢!为什么没放出来!” 姜旭北则露出一副焦急又坦然的神情,对着姜语迟口出惊人:“姐,你快叫医生过来,咱爸好像发病了。” 猝不及防被喊姐的姜语迟:? 她很快意识到,姜旭北,她这个私生子弟弟,在向她投诚。 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少她要知道什么视频让姜皓天这般胜券在握,觉得放出来就可以毁了姜沁澜,她直觉当初姜沁澜不肯跟她离开硬要留在京市便是因为这个。 姜皓天见连最疼爱信任的儿子都背叛了自己,他先是不可置信,随后眸光一沉,挥拳就想往姜旭北身上招呼去,像小时候很多次一样。 可惜站在他面前不再是从前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姜旭北稳稳的压住了他的手,眉目间满是冷漠。 姜语迟的人也很快到位,二话不说就用呼吸面罩强制捂住了姜皓天的嘴硬是把姜皓天压住送离现场,她和姜旭北则一同和周围好奇的宾客致歉,表示父亲出门忘吃药了,刚刚一高兴喝高了,这会神志不太清醒。 好在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大屏上的精彩演出所吸引了,再加上同桌的其他人乃至姜夫人都没有意义便只觉得是普通的喝酒喝出毛病了就再没有余力关注。 姜语迟和姜旭北对视一眼都心领神会的一笑,片刻后姜语迟借口上厕所独自离席,待她慢悠悠的在里面补个妆出来时果然再转角口遇到了专门等在那的姜旭北。 “进去聊聊?……弟弟?”不管怎么样说,喊姜旭北弟弟这件事对姜语迟还是有一定困难度的。 姜旭北乖巧的点头,跟着她进到了馥蕾酒店专门的私人会客室内,一进去也不废话直接就掏出一个u盘递给姜语迟。 “你放心,我确认过,姜皓天手上没有备份,当然,我也不会留。” 姜语迟并不急着看视频的内容而是追问道:“视频除了你和姜皓天还有谁看过?” “还有许砚。”姜旭北冲着姜语迟耸耸肩无奈的说道,“这没办法,我总得先完成他的小要求,他才会放心的把视频底片给我。”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对方如此干脆,姜语迟也不打算和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就问了出来。 “你弟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我立志成为她的贤内助,有空希望你们能彼此认识认识。”说着姜旭北掏出自己的手机炫耀般的给姜语迟看了看自己的锁屏。 锁屏上的女人毫无疑问就是他的老婆沈家千金沈如归,照片应当是抓拍的,画面上的沈如归穿着一套干练的白色西装正对着一份文件皱眉沉思。 姜旭北看这个照片的眼神都要拉丝了,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狗粮的姜语迟一阵无语。 她敷衍的同这位弟弟握了握手,就当应下了。 姜旭北一身轻松,走之前又很是认真的问:“说实话,和姜皓天一个姓挺恶心人的,你说我跟如归改姓沈怎么样,沈旭北。” “滚。”真是被这个神经病恋爱脑整不会了。 出于对姜沁澜的担心,姜旭北曾让人把他的底细摸了个明明白白。 看完后她对这个人能和姜皓天沆瀣一气这件事觉得蛮离谱的,姜皓天和王芊是商业联姻,他不敢得罪妻子的母家,一肚子烂脾气就全发泄到了私下的小家里。 脾气上来了,没有家世的情人是最好的沙包,年幼又无力反抗的儿子自然也是。 在看到姜旭北曾经在医院缝了十三针的记录后,她再看和二人上演父子情深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姜旭北前脚刚走,姜语迟刚要把u盘插到会客室的投影仪上看看视频究竟是什么,会客室的门就被人急切的叩响。 没办法,只能暂时先把u盘收起来,姜语迟没好气的拉开会客室的门。 “语迟,你没事吧?我刚刚看到你那个坏弟弟从这里出去,他没把你怎么吧?”金发傻狗一被放进来就按住姜语迟的肩膀用视线给她全身上下都做了个检查。 把她怎么了?恶意喂狗粮恶心她算不算? 不过…… “江稚熠,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嗯?” 江稚熠丝毫没有被打击到,只瘪了瘪嘴嘀咕到:“我也是担心你嘛……” 好可怕的腔调,好可怕的表情,好可怕的语句! 19岁的江稚熠这样做,她估计要被迷得七荤八素,但是他如今29岁了,虽说那张脸保养得极好,眉目间只比19岁时多了些成熟后的锋利感,但还是太可怕了! 大龄霸总恶意卖萌,在姜语迟看来唯有惊悚。 “再不会好好说话我就把你舌头拔了。” 第38章 姐妹 被这么一训,江稚熠这才收起了脸上那小表情说话语气也正常了,就是内容依旧让姜语迟听着火大。 “你以前很喜欢我这样的,你说我就像那个阿波罗一样。” 说着他还摇了摇自己柔顺的金发,试图用它唤起姜语迟过去的感情,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盯着姜语迟不放。 “我看你现在像个菠萝。”还阿波罗,这人可以不要再翻她的人生案底了吗?恋爱中谁还没说过几句弱智话? “哦。”江稚熠被打击到了,整个人跟花蔫了了一样耷拉下来,又不死心的追问到,“那我要染回黑发吗?” 和她这个分手七年的前女友到底有什么关系!!! 姜语迟无语了,拉开会客室的门就往外走,视频就拿回郁家再看也安全。 今天开始她不会再给这个神经狗一个眼神! 说着察觉到江稚熠又想吹过来,姜语迟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江稚熠立刻就像被传说中的美杜莎对视了一样,石化在原地,不敢再追上去惹她不高兴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语迟在下一个转角迎面撞上了等在此处许久的辛宿。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塔士多礼服显得整个人凌厉又挺拔,只是在别人的婚礼穿得这么隆重,多少有些失了礼数。 辛宿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礼服上,非常诚恳的解释道:“抱歉……我选衣服的时候光想着可能能见到你,不注意就……” 合着这是你的战袍是吧? 姜语迟为这个笨拙又诚实的解释取悦,好心情的和他并肩边闲聊边往前走。 “你怎么会在这?说实话。” “你离席太久了,我放心不下就出来看看,结果就看到江稚熠闯进了你的休息室,你知道的他做事有些没分寸,我放心不下才在这等你。” “章誉和郁清淮呢?”他们见到你出来难道没急眼? 辛宿脚步一顿,微微侧身直视姜语迟的眼睛,老老实实的承认到:“他们两要带小孩走不开。” 差点忘了给这两人一人分了一个崽负责这件事了,姜语迟失笑。 辛宿却乘胜追击,颇为惆怅的表示:“我其实很羡慕他们两,可以被不期和不应喜欢,我比较无趣从小就不招小孩喜欢。” “没事啊,这两个小孩很好相处的,一起玩半天就熟了。”姜语迟被他的话带着,一句承诺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恼恨得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 可惜辛宿这会可容不得她反悔,只见他眉眼弯弯,郑重其事的捧起姜语迟的手说到:“那就说好了。” 怎么就说好了!难道他不该惊讶的反问真的吗,然后她再插混打卡说只是开玩笑,这个话题就这样蒙混过去吗?怎么就说好了啊? 姜语迟还想不出什么借口来推了这件事就已经回到了宴会厅现场,在抱着孩子的郁清淮河章誉视线投过来前,姜语迟触电般的抽回自己的手还偷偷离了辛宿两步。 坐回座位后,姜语迟更是逃避性的不敢和桌上三个男人对视,直到新婚的许砚和姜沁澜夫妻两过来敬酒这才将她从这尴尬的泥潭中解救出来。 “姐姐!”姜沁澜一来就将手中的酒杯随手扔给了许砚,上前就大大方方的抱住了姜语迟,留许砚一手一个酒杯,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姐妹俩心中各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碍于婚礼现场人多眼杂,最后只是克制的放开彼此,一起喝酒唠了会家常。 如今的许砚在姜语迟看来顺眼多了,尤其是看到茶水间监控中那个看上去蠢不拉几的天真又愚蠢的许砚过去式,一下子就把他如今身上那股阴恻恻的气质中和了不少。 但是…… “姐姐,我也敬你一杯。”许砚身上的污点澄清了,腰杆都挺直了,又上赶着学老婆喊姐姐来了。 八年前他的母亲自己觉得自己年老失了吸引力,硬是故作大方的要把自己精心挑选的女人舒云也就是“白梦露”推给丈夫,许父多次拒绝后阴差阳错间竟然爱上了舒云,为此不惜闹到要和楚蛮离婚的地步。 楚蛮不肯离婚,恨极了这个让他出轨就真的出轨的男人,于是连带着对他们两人的儿子许砚都看着生烦,于是她策划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打算一口气把这三人全毁了。 她找人玷污了舒云后,迷晕弄到酒店的床上,又设计自己的亲儿子许砚过敏休克让两人上了同一张床,而她恰到好处的扮演一位悲痛欲绝的女人来捉奸丈夫和小三,结果捉到了儿子与小三头上。 如此之后她风光的从许家脱身,却不想她的丈夫隔天就不顾众人眼光执意和舒云领证了。 这三人的爱恨纠葛,唯有无辜的许砚被推进泥沼,从此不复过去的天真。 “我再说一遍,比我大两个月的人不许喊我姐姐。”嘴上这么说着,姜语迟还是接过酒杯给面子的喝完了。 “我呢我呢,小姨我也要喝。”章誉怀里的郁不应又不安分了,一双大眼睛渴望的看向小姨手里的漂亮的琥珀色液体。 郁不期这个显眼包难得没闲心凑热闹,一方面是有小叔叔贴身镇压,一方面是他的鼻子闻不得酒气,实在是对喝酒一点欲望都没有。 “小朋友不可以喝的哦。”章誉耐心的摸了摸郁不应的脑袋以示安抚,有他开口郁不应马上不作妖了,瞬间化身老师的乖学生模式,点了点头。 只有姜语迟心情复杂,因为她忽然想到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她要怎么跟她的好妹妹解释章誉的身份? 如果说她就是单纯的带自己女儿的家庭教师来参加婚礼这说得通吗? 怕什么来什么—— “姐姐,这位先生是?” 姜语迟浑身一僵,刚想尬笑几声蒙混过去,就见章誉示意郁不应坐到旁边的位置上,而后施施然的起身朝姜沁澜伸出手。 “初次见面,我叫章誉,是新郎许砚的叔公。” 叔……叔什么来着的? 姜语迟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砚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把章誉的手从自己老婆手中扒中,皮笑肉不笑的说到:“小叔公,倒没想到你还闲心参加我的婚礼。” 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姜语迟看向章誉的眼神难掩震惊,章誉则无辜的耸耸肩,一副你也没问我啊的表情。 难怪许砚在会客室第一次见章誉时要阴阳怪气的喊他“小朋友”,合着任谁有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叔公都会绷不住吧。 若换个时间节点,姜语迟必定要扒着章誉好好听他唠唠他家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可惜现在她满脑子都想回家处理掉那个u盘的内容,于是婚礼一结束,她就不容分说的安排司机单独送章誉回学校。 因为郁不期闻不得酒气,于是郁不应只能不情不愿的和哥哥一辆车,姜语迟和郁清淮自然而然的就坐一辆车回家。 两人并肩坐在车上,郁清淮面色因为酒气微微泛红,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姜语迟,气势汹汹要为另一个豁出去一切的姜语迟,于是借着酒劲他没忍住问到:“你和姜沁澜究竟发生过什么?” 姜语迟没打算隐瞒,她说姜沁澜以前叫姜盼儿,是今天没有请柬但是被姜皓天安排进婚礼又被她即时带走的男人姜睦的亲生女儿。 十四岁前,她和姜盼儿两个人生来就以为对方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妹,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是这世上本来就有长得不一样的异卵双胞胎啊。 姜睦家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姜盼儿的名字便是一种隐秘的期盼,六岁时这个家终于迎来了姜天赐这个太子爷的诞生,其实在姜天赐诞生前,姐妹俩的生活就不好过。 姜睦妻子一直认为是女儿抢先诞生抢了她儿子的生缘,因此夫妻两对姜盼儿这个亲生女儿就是糊弄着给口饭吃就不错了,对姜语迟也谈不上多好,甚至多了一份隐秘的恨意。 他们很喜欢故意打击姜语迟,用言语强调她的卑贱,什么都不配拥有,好像需要在她身上建立什么虚无缥缈的自尊心一般。 姐妹俩同病相怜,自小便是相拥着互相保护着长大,后来姜天赐出生后,更是苦中作乐,自嘲说姜语迟是大宫女,姜盼儿是小宫女总之都是来给姜天赐这个太子当牛做马的。 直到姜盼儿越长越大,在初三那年学校体检后对着体检报告上姜语迟的血型陷入了沉思…… 第39章 十一年前 姜睦是a型血,妈妈也是a型血,她和天赐一个o型血一个a型血,而姐姐姜语迟的体检报告却显示她是一个b型血。 两个a型血究竟要怎么无中生b呢? 联想这些年父母对姐姐的态度,姜盼儿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后面的事,姜语迟只是想了想就觉得浑身颤抖,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一闭眼仿佛又回到那天淫笑的男人,沾血的奖杯,诚实的记录一切的毛绒熊娃娃以及……紧紧搂着她的姜盼儿。 “姐姐,你说啊,你用什么打的他?” “奖杯……用的那个奖杯……” “没事的没事的,我来帮你。” …… “语迟!语迟!”焦急的呼喊将她的思绪拉回,姜语迟僵硬的抬起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郁清淮牢牢搂在怀里,他的手正小心翼翼的护住她的脑袋。 姜语迟眼神重新聚焦,条件反射性的就推开了他,缩到了后排的边角一身戒备。 这算什么? 郁清淮头疼的揉揉眉心解释道:“你刚才像是被什么魇到了一样失神怎么喊都没反应,情急之下我才……” 姜语迟尴尬一笑,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连忙小声道歉道:“抱歉,我可能喝得有些迷糊了。” 说着她打开了车窗,冷风打在脸上总算让她的神智恢复了清明。 车上还有司机,有些话不能说太明,只能一笔带过。 “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我的亲生父母姜皓天和王芊终于知道每年收了他们三百万抚养费的姜睦完全没有好好养我,那三百万一年能花三千块在我身上就已经算他们那年良心发现了。” “我隔着屏幕哭着求他们带我回家回京市,却被他们拐着弯的拒绝了,我当时精神状态很差,一度闹到要自杀他们不得以告诉了我事情。” 一个荒谬无比的事情。 “我的爷爷,姜家镇家的老爷子信了大师的话觉得我命中克他,所以需要建一座水牢来困住我。” “我认命了,最后我求他们收养盼儿,她父母做错事被起诉要被坐牢,可她没有错,她始终是我妹妹。” “就这样盼儿被接走到了京市,成了姜家的养女改名姜沁澜,而我依旧被困在白鸥岛直到高考出分那天,姜老爷子在书房死去才得以自由。” 姜语迟说完掏出那块u盘,她直觉里面的内容必然让她无法接受,可她已经逃避过一回了,不能再逃避第二回。 江稚熠闯入会客室时实则她是心头一松的,于是便顺水推舟的没在会客室打开它。 “京南的那个王大师对吧?他前年落网了。”郁清淮忽的出声,他掏出手机机械版的开始棒读念稿,“王高,1975年生,靠故弄玄虚深得京圈各路富豪追捧,甚至有人到了今天带哪个拐杖出门都要重金咨询王大师才能决定的地步。” “前年三月,他与徒弟妻子陷入情感纠纷,徒弟一怒之下写下二百三十六页的举报信将其揭发,经调查显示,王高深陷故意杀人罪,非法拘禁,行贿罪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其所谓的天眼经查亦是弄虚作假。” “怎么样,听到这个有高兴点吗?” 姜语迟摇了摇头,前年她还在国外确实无暇关心这位大师的动态,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情却是很微妙。 “一半一半吧,一方面觉得恶有恶报,一方面又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玩笑。” 一个弄虚作假的骗子,却将她的人生搅得一团乱。 车直直驶入郁家,下车时姜语迟打了个哈欠后对着郁清淮恳求到:“今晚我有事想独自消化一下,不期不应就托你照顾了可以吗?” “好。”郁清淮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应下了。 姜语迟满脑子都是手里攥着的u盘,无暇注意他这点小小的越界行为,只匆匆的离开直奔二楼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姜语迟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机完成后她颤着手要将u盘插入笔记本中,却因为手抖得厉害,次次擦边而过。 终于,这次精确无误的卡了进去,笔记本的屏幕也很快自动打开了u盘的文档。 u盘里很空旷,除了一个视频再无其他,最后修改日期是在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那是姜沁澜来到姜家的第二年。 第40章 监控 十一年前的姜沁澜,和她一样,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是什么视频能让姜皓天捏在手里这么久,并自信能毁了她呢? 姜语迟此时觉得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叫她每一次呼吸都似在被无形的凌迟一般。 指尖颤抖的点开了那唯一的视频,视频不长是一段监控,只有五分钟,一点开就正对上了躺在金丝楠木躺椅上悠闲静坐的姜老爷子,地点应当就是在姜家的书房。 传闻姜老爷子的书房受王大师指点,无论是方位朝向乃至于每样摆件的摆放都大有讲究,皆是在为迟暮的姜老爷子续命。 姜语迟一看到这个如僵尸般干瘪的老头控制不住眉头一皱,一股生理性的厌恶涌上心头,她强忍的继续往下看。 片刻后书房的房门被敲响,姜老爷子喊了声“进”后,书房的门打开,一身白色纯棉旗袍的姜沁澜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她端着东西进来后,又回去将书房门合上。 她先是走到了香炉那,重新为姜老爷子步香点燃,而后坐到了姜老爷子躺椅旁的紫檀木小椅子上,拿起一本《黄帝内经》甜甜的喊了声“爷爷”,然后就开始为他念起了书。 “故人精神,服天而通神明。失之九,外壅肌肉,解散,此自,之削也。者,若天日,失其所,折而不彰。故天以日光明。是故因而上,外者也。因于寒,欲如,起居如,神乃浮。因於暑汗,喘喝,多言。若燔炭,……” 接下来三分钟,都是姜沁澜乖顺的坐在椅子上念书的画面,她的声线清晰,带着一股清甜的感觉,听着确实叫人浑身舒畅。 姜语迟却是眉头紧锁,她过去的声音发音完全不是这样的,这明显就是有特意练过的。 若非知道这段监控的特殊性,单看到这兴许还会觉得是个爷孙其乐融融的温馨景象。 姜语迟的视线紧缩着屏幕,而后就发现方才还一动不动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姜老爷子的手忽然动了。 那双布满沟壑的眼睛依旧紧闭着,但那双活动的右手却像是自己长了眼睛一般一点点爬上了姜沁澜的膝头。 “不,逆于肉理,乃生。魄汗未,形弱而,穴俞以。故者,百病之始也,清肉腠拒,有大苛毒,弗之能……弗之能能害,此因之序也。”姜沁澜念书的声音在那只干枯的手抚上她的膝头时明显一顿,但依旧强打着精神继续念了下去,似乎在竭力假装膝盖上的那只手不存在一般。 这般放纵的态度显然无形的鼓励了姜老爷子,他的手愈发不安分,已经在她的腿根处不停打转了。 姜语迟按捺不住生理性的干呕了一声,对姜老爷子的恨意在此刻达到了巅峰,她一边给自己灌水一边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继续往下看。 视频还有最后三十秒。 那双老树皮般的手因主人闭着眼此时在姜沁澜的膝上不得其法的乱摸,终于姜沁澜停下了阅读,《黄帝内经》自她的手上脱落,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姜老爷子自然也听到,作乱的手一顿就要往回伸,却被姜沁澜丢掉书后空出来的左手一把抓住。 那双方才紧闭着“非礼勿视”的双眼猛然睁开,带着一股狠意,而后迅速消融,在短暂错愕后转变为一种近乎渴望的色彩。 姜沁澜微微岔开了腿,那双属于少女白皙柔软的手抓着他的手腕,直接挑开旗袍的开叉触及了柔软而温热的少女肌肤。 视频就此终结。 第41章 骑士精神 姜老爷子服药不当突发心梗在书房去世时,只有养孙女姜沁澜和他在一个房间。 书房的监控在一年前就关闭了,而且是姜老爷子主动提出关闭的…… 姜语迟面色煞白,她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平复情绪颤抖的手将这段视频彻底删除粉碎,跌跌撞撞的朝床上爬去,用被子将自己全身上下紧紧包裹闷出一身冷汗,而后崩溃的失声痛哭。 她一直有所猜测,只是,从未想过真相竟然如此残忍。 她的妹妹,十七岁的姜沁澜一个人在京市不敢和姐姐多说一句话,深怕将姐姐拉下水,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行忍受毒蛇吐信,而她却过着平静的高中生活,心里还觉得妹妹是个向仇敌投诚的叛徒。 哪怕最后她回到了京市,和姜沁澜重新成为站在一起的姐妹,姜沁澜依旧不敢大大方方的靠近她,害怕拖累她,只能在人前扮演者不知好歹的养女和她针锋相对,只为将她从这片污秽的泥沼中摘出。 姜语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听姜沁澜的声音,听她喊一声“姐姐”。 她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摸出了手机,找到姜沁澜的电话播出,那头接通得很快,隐约还能听到男人压抑的喘息声。 姜沁澜看到来电的瞬间,想也没想一脚就把身上的许砚踹下了床。 赤身裸体的男人刚还沉浸在一片柔软馨香中,下一秒就不设防的吃了个大屁股墩,一向阴郁的脸上闪过几丝茫然似乎不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他的新婚妻子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衣服都来不及穿拿起手机撑起身子就飞速往卫生间走去,而后干净利落的锁门。 恐怕除了双脚刚触及地面时那一瞬间涌上的险些让她脚软的酸痛感,她是一点都没想起过自己的新婚丈夫。 “老婆!开门!开门!你干什么呢!姜沁澜!” “我姐给我来电话了,安静点,一会再补偿你,再吵就滚出去。”姜沁澜用手捂住话筒,不悦的朝外头喊道,听到外面消停了,这才重新把耳朵附到听筒处。 隐忍的哭声从电话里传出,姜沁澜直觉不妙,薄唇紧抿恨恨的说到:“姜旭北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我早该猜到他会把视频给你,这个贱人!” “姐姐,你就当没看到,明天我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姜沁澜听到姐姐的哭声,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心头又把姜旭北恨恨的凌迟了好几次。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能为我做到这一步?”电话那头的姜语迟已经近乎哽咽。 姜沁澜默然低头,半晌忽的笑出声,她突然意识到压在她心头多年的重担终于消失了,无需再伪装什么了。 “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想到做到这一步了,可是姐姐,那时候没有人爱你。” 她刚到京市时,视姜皓天王芊为救世主,想尽办法想要让他们多记得姐姐一点,告诉他们姐姐有多渴望成为他们的女儿和他们一起生活,希望他们能勇敢一点,而后一颗心就慢慢死了。 “他们明明比我多那么多筹码却总有千万种借口去逃避,那没办法了,姐姐,那就让我来爱你多一点吧。” “我能利用的只有我自己,那就用这唯一的筹码去博个大的吧。” “如果连我都放弃你了,那你该怎么办啊姐姐。” 说到这,姜沁澜反而笑出声来,她语气轻松的继续说到:“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你就当我是骑士精神泛滥吧。” 她从小就决定了要保护姐姐,或许是因为在过去的那个家,姐姐总是在被父母有意无意的刻意刺痛,她是如此的脆弱又敏感,甚至这点痛苦都不敢再白天表露分毫,只能晚上缩在被窝里等她睡着了,再一个人委屈的偷哭。 那时候她们睡在一个被窝,背对背躺着,只觉得好吵啊,姐姐。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泪可流? 算了,谁叫她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呢,她们一起出生命运紧紧相连,说不定她是替自己把自己的泪流了呢。 第42章 咪咪 初三那年,她第一次在血型里发现端倪,在确认姜语迟和她别说是双胞胎了,压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后,她感到无比的失落之外又隐隐有些期待。 期待她的家人是真的爱她早点把她带走,这样她就可以甩掉这个脆弱敏感又爱哭没用的姐姐了。 在那之后,一桩桩一件件却叫她亲眼看着姐姐在恶意的洪流里越陷越深,原以为找到姐姐的亲生父母终于这尊泥菩萨可以上岸了,从此与她再无瓜葛了。 却不想姐姐依旧被留在白鸥岛,去到京市的却是她。 她的姐姐在无法自渡的时候,想着的却是她这个假妹妹的未来。 姜沁澜这个新名字是姜老爷子亲自替他取的,后来她才知道,姜老爷子被王“大师”蛊惑认为姜语迟属火克他,所以精心为她取了这个两个字都带水的名字,期望能用她来占据这个家属于姜语迟的位置。 可惜他错了。 姜沁澜蛰伏多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姜老爷子这么多年的饭不是白吃的,他始终如一只毒蛇一般时刻保持着恐怖的警惕性。 直到那天晚上,她听着餐桌上的“父母”久违的又提起姐姐的名字,高考的分数出了岛上连个正经大学都没有,是时候给她换个牢房了。 他们面上嘴上满是歉疚,但最后又以着一贯的无可奈何的口吻,商量起究竟要送她到哪个岛国好? 姜沁澜一边听着一边冷笑,她知道出国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用来骗她那个傻姐姐的,实际谁都没在老爷子面前提过也没把握老爷子能接受这个提议。 一场食不知味的晚饭后她洗了一场冷水澡,望向镜中的自己,然后在足够清醒的情况下问自己值得吗? 可惜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很多事情只有想不想。 她想赌一把,但还需要一点甜头。 就算是一时冲动打的电话,她也能细心的用虚拟电话确保了无踪迹。 姜沁澜始终以最坏的心思审视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要打那通电话,是希望往后挟恩求报吗? 但这次她心里有个肯定的回答。 不是的,她只是希望她的姐姐能知道,有人爱她。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下这老祸害,姜沁澜准备的假药还藏在身上没有换掉,姜老爷子就先一步被药片呛到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老人在那一瞬间像虾米一般蜷缩,眼珠死死的瞪着她,喉咙像破风琴一般挣扎着发出几声“水——”“水——” 姜沁澜只是看着,安静的看着。 在他的手指将将够上水杯时,“无意”间用手上的折扇轻轻的将水杯拨到地上。 上好的白瓷杯炸开时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水花四溅在地上流淌。 垂死的老者从躺椅上跌坐下来,形象全无的要舔地上的水,可惜舌尖还没够到,就两眼翻白,彻底死去。 在确定姜老爷子彻底死亡后,姜沁澜如梦初醒,她的脑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晰。 面对警方的盘问她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浑身怯弱的发抖一副被吓坏了的小女孩模样,可怜巴巴的哭喊着“爷爷”“爷爷”。 倒真像一个失去了爷爷的孝顺孙女。 唯一的变数在警方发现书房监控在一年前就被姜老爷子亲自摘除时,她清晰的感受了她如今的“养父”无意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如此的熟悉。 和书房里那只死去的老毒蛇如出一辙。 魔王死了,她的公主回到了城堡,但幸福快乐的生活并没有来临。 姜皓天不知在何时偷偷保存了最后一段她来不及删除的监控视频。 她得时刻戒备着,戒备着。 甚至得在人前对着姐姐恶语相向,直到今夜,一切都结束了。 姜沁澜挂断电话打开门重新回到卧室时,一身轻松,唯独对许砚没有好脸色。 方才姐姐话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今晚是她的新婚夜,于是明明说好马上出来见面的约定取消了,明天的游乐园计划也取消了。 她就不该听姜旭北这个崽种的话为了逼姜皓天一把和许砚结婚。 第二天姜语迟盯着两只哭肿了的眼睛出现在餐桌上时,一大二小都吓了一跳。 郁清淮还极力维持着成熟男人的人设,只克制的吩咐张姨准备冰水消肿,通知理疗师做眼部按摩准备,那两个小的可急坏了,二话不说的就围到了姜语迟的座位上焦急的打转。 “妈妈没事,只是一想到你们小姨出嫁了,心里有点舍不得。”一想到姜沁澜,姜语迟又缩了缩红肿的鼻子。 “懂了。”郁不期拍了拍胸脯,老道的表示,“我这就通知助理不择手段的将小姨从许砚那绑架过来。” 姜语迟破涕为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吐槽到:“你别给我小小年纪就成弱智霸总了,还玩起强取豪夺这一套了丢不丢人。” 姜语迟哭够了,轮到了郁不应哭了。 因为郁清淮在餐桌上轻飘飘的宣布了自己明天就要搬到一旁的别墅去住这件事,被郁清淮这个小叔叔宠爱六年的郁不应一下子就憋不住哭了。 抱着郁清淮的西装裤也不嚎不闹,就是一声不吭的暗自垂泪,显得更可怜了。 郁不期倒是适应良好,他连心爱的女友提分手都经历过了,此刻颇有一种老憎入定看淡风云的从容感。 只有新手妈妈姜语迟急得不行,薅起郁不应抱在怀里小声的哄着,可惜这小姑娘油盐不进连郁清淮的话都不管用,就是抽噎着默默流泪。 郁不期气定神闲的喝完今日份的牛奶后,朝姜语迟勾了勾手指。 “我要是一句话把她哄好,大后天你就带我去参加s市的音乐节怎么样?” 音乐节?姜语迟怀疑有诈,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盯着郁不期看了两秒,果然把他盯破功了,龇牙咧嘴的说到:“许臻是特邀嘉宾会去表演节目,我不能自己去不然显得我好像很放不下她一样,所以一定是我有一个热爱音乐的妈咪非要拉着我一起去我这个大孝子无可奈何。” 好好好,傲娇恋爱脑从小养成是吧? 姜语迟无可奈何只能先答应下来。 只见郁不期计划达成,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对着郁不应说到:“你知道小叔叔搬出去住意味着什么吗?” 郁不应小脸紧绷,充满戒备的看着哥哥。 “意味着你终于可以把猫带回家了。” 一句话,我让六岁妹妹破涕为笑,我是一个精通人性的哥哥。 郁不应如梦初醒,对哦,猫毛严重过敏的小叔叔搬出去住了,那主宅这她不是想养什么猫就养什么猫吗? 她略带歉意的看了小叔叔一眼,什么小叔叔全部抛之脑后,然后马上缠着姜语迟开始撒娇:“妈咪,中午吃完饭我们就去买猫猫好不好?” 没办法,郁不应巴不得现在就去,但是谁叫她和哥哥早上还有课要上呢? 好好好,她能说不好吗?刚哭过的小姑娘这会眼睛亮晶晶的,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只有郁清淮是早餐的动作一顿,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本来想明天早上再搬走的,这下好了,一会就得加急离开,不然又要开始过敏了。 饭后两个孩子早上在五楼还有私人教师的课要上就先离开了,郁清淮感觉到姜语迟似乎有话要问自己,默默吩咐助理把今天的会议推迟。 “清淮,咪咪在谭家怎么样了呢?” 果然。 郁清淮猜到她会问什么,也早有准备,但无论什么言语都无法粉饰已然发生的遗憾。 “咪咪被岑小姐接回家后取了个正式名字叫‘戴安娜’,它六年前本来就是一只十岁的老猫了,活到去年已经算是长寿了。” 郁家兴许多少有点猫毛过敏的症状的,郁老爷子猫毛过敏,郁父没有,但到郁结郁清淮这一代,郁清淮又过敏了,一碰到猫就会开始长红疹,然后就是持续不断的低烧。 因此郁家主宅周围的看管很严格做了很多透明网的围栏不敢让野猫靠近生怕这位金贵的二少爷发病,郁清淮对猫自然也没什么好感。 直到姜语迟婚后住进郁宅的第二个月,郁结去国外出差了,她在一个下雨天从外面回家,忐忑不安的敲响了他的房门。 他打开房门看到是姜语迟时心中的喜悦还没消散,就见她鼓鼓囊囊的领口忽然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蓝色的圆眼镜猝不及防的与他对视,然后无辜的“喵?”了一声。 郁清淮的脖子上肉眼可见的冒出红疹,直到管家尖叫一声,大少奶奶呦,二少爷对猫毛过敏啊!姜语迟这才如梦初醒,手足无措的将猫先交给管家然后跟郁清淮道歉。 她在街边发现了这只亲人的小猫,小小一团主动钻进了她的外套里将她的心都融化了,决定收养它前,她决定带过来征求一下这个家另一个主人的意见。 郁清淮的状态很差,但他还是强撑着对姜语迟说道:“你别担心,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了,你可以留下它。” 而后迎接郁清淮的连续三日反复的低烧,迷迷糊糊间,他始终能闻到属于姜语迟身上的淡淡的橙子甜香。 很温暖的味道,让他恨不得自己多病一会。 等到郁清淮重新恢复意识时,姜语迟坐在他的床头一脸歉疚,她说咪咪被她发在朋友圈被谭夫人岑淼接回去收养了,她很抱歉不知道郁清淮猫毛过敏就擅自带猫咪到他跟前。 许是照顾他是一个病人,姜语迟并未发觉郁清淮此时看她的眼神是如此的炙热缠绵,她此时心里甚至有些害怕。 虽说婚后郁清淮对他的态度比之之前那副什么都要挑刺的模样好了很多,但也只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在刻意避开自己,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却少有见面的时刻。 郁清淮借着生病,利用着姜语迟心中的愧意,以不喜欢佣人近身为由指使她为自己做了许多不痛不痒的小事,比如帮他倒水喂药,换额头上的毛巾,甚至…… 擦上半身。 姜语迟慢慢的也放下戒备,她甚至自我洗脑,在郁清淮提出帮他擦上半身时只觉得是小孩子病中依赖起她这个长辈来了,很合理。 只是擦到一半,姜语迟就被忽然面色发红的郁清淮“客气”的请离了房间。 “清淮!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又发烧了吗?”姜语迟在心急如焚,最后没办法通知管家又把家庭医生请了回来。 可惜郁清淮连家庭医生也不肯见。 感谢隔音良好的建筑用材,没有将他在浴室里的喘息声泄露。 郁清淮过敏症状消退,不再发烧的隔日,郁结从国外出差回来了,给他的亲弟弟准备了一桶冰水做见面礼。 郁清淮是活活被冰水冻醒的,他痛苦的睁开酸涩的眼睛,就见他的好哥哥站在床头,随手把空桶一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郁清淮,今天是不是忘记洗冷水澡了?” 本来被冰水泼醒的郁清淮双目猩红如被激怒的小兽,但郁结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另一桶冰水,将他的怒意也浇散了。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只能沉默。 他什么小动作都瞒不过郁结。 郁结离开前不忘宣判他的死刑, “过几日就主动和你嫂子提出搬出去住。” 这是命令,他无从反抗,因为很早之前郁结就给他下过最后通牒了。 当时他顺水推舟默许了别的女人给郁结下药,结果本该和那个女人颠鸾倒凤的郁结却出现在他面前,全身上下因为强行压制药性而一片通红,宛如圣经中恶魔一般。 他彻底褪下了这么多年“让着弟弟的好哥哥”的外壳,暴怒的掐着他的脖子神色阴鸷的威胁他到:“从今往后收起你的小心思,演好一个小叔子该有的模样。” 郁清淮心里清楚,郁结不是什么狗屁的出于兄弟情才放过了他这个弟弟,而是因为姜语迟会喜欢他嫁给他,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羡慕他们家人之间的感情。 和他的兄弟情,和爷爷的爷孙情。 这些正常家庭的情感,在姜语迟看来是如此的珍贵。 第43章 狸花 郁结在姜语迟眼中是什么形象呢?他是疼爱弟弟的好哥哥,是孝敬爷爷的好孙子,谦和有礼,是家人的最佳人选,这样的人自然适合成为她的家人,丈夫,她孩子的父亲。 所以哪怕他比郁清淮自己都更早察觉到郁清淮对姜语迟的心思他依旧容下了他,一方面是一种无言的轻蔑,一方面则是需要借郁清淮来让姜语迟感受她所渴求的家人间的温暖。 就像明明昨天夜里刚往刚退烧的弟弟身上迎头泼一桶冰水,第二天早上在餐桌上,坐在姜语迟身旁,他又是那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了。 搬离郁家这件事,兜兜转转七年后还是提上了日程。 天生的猫毛过敏让郁清淮对猫有天然的抵触,但是姜语迟的女儿郁不应却非常喜欢猫,在郁不应的想象里,妈妈是和长毛三花一样貌美,和黑猫一样神秘,和布偶一样高贵的。 或许是受郁不应这些神神叨叨的话的影响,郁清淮后来也觉得姜语迟是猫。 让他一靠近就浑身难受,呼吸困难,难受得要死又抱着不想撒手。 郁清淮的东西并不多,管家安排了人来收,但被他拒绝了,一早上他就把自己卧室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吃完午饭就可以搬到一旁的单独别墅里去。 他幼时想要搬离郁家主宅是因为觉得郁家压抑,叫他不得自由,现如今主动提出搬出则是觉得邻居这个身份比共处一个屋檐的小叔子更好叫她放松警惕。 午饭时,郁不应时悲时喜,悲的是小叔叔就要搬走了,喜的是下午就可以接猫回家。 管家见缝插针的表示可以直接把猫送上门来给郁不应挑被她拒绝了,小姑娘有她自己的一套原则,喜滋滋的表示就要那种亲自接回家的感觉。 郁不期倒是淡定,小叔叔只是搬到五百米外的别墅罢了,还没他家到山脚的门岗远。 姜语迟还惦记着姜沁澜,吃饭前又发了一条微信过去,然后就收到了某已婚男士的挑衅。 鱼翅:醒了吗沁澜,下午我要带不期不应去选猫你要一起吗? 沁澜:我夫人还在睡觉,姐姐。【微笑】 啧,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怨气了。 姜语迟反思了一下,觉得确实是需要给新婚夫妻有点空间,连忙干巴巴的回了一句那祝你们新婚愉快。 郁清淮翘了一早上的班,事情堆多了,反倒任其自然了,慢悠悠的享受着住在郁家主宅的最后一顿午餐。 一吃完饭郁情淮又将母子三人送上车这才一边用笔记本处理工作文件一边看到佣人将自己的东西搬离郁宅,管家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二少爷,你怎么不告诉夫人你做了两年脱敏治疗的事情?” 自从两年前家里的小公主表现出对猫咪的狂热后,他亲眼看着郁清淮配合着做了各种脱敏治疗,打了不知道多少针的脱敏针,如今和猫接触应该已经不会有过去那些重度过敏症状了。 作为一名专业的管家,他本不该这么冒昧的问出这样的话,可郁清淮也算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他搬出去的。 郁清淮敲键盘的手指一顿,旋即摇摇头说道:“还不是时候。” 但也快了。 姜语迟原以为郁不应养猫应当要去什么品种猫舍,甚至夸张点直接空运那种赛级宠物过来,想不到她还是低估了自家的实力,只见司机顺着郁不应的要求居然把她送到了京大旁的一栋小别墅外。 说是“小”别墅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其实里头的院子起码有一个操场大了,姜语迟在门卫热情的喊郁不应小姐时已经有所察觉了。 很快,在别墅里头的两个负责喂猫的小姐姐喊郁不应小老板时,她逐渐理解了一切。 郁不期显然也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随手薅起一只狸花猫一边摸一边替把姜语迟内心的话都讲了出来。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小叔叔不让猫进门,但那人又惯郁不应惯得没边了,所以给在这买了套别墅配了四个猫保姆一个兽医,郁不应瞅见的流浪猫看上的品种猫全放这来养着了到现在应该有个二三十只了,一个星期载过来让郁不应玩个一两次洗干净了再回家。” 说完他将手上的这只狸花猫以狮子王的姿势高高举起,宣布到:“决定了,就是你了,郁臻臻,我要带你回家。” 姜语迟听着头皮发麻,戳了戳儿子的脸颊教育到:“哥哥,不许用许臻妹妹的名字给猫取名,这可不太尊重人。” 那点小心思被拆穿的郁不期一边嘴硬一边妥协:“怎么臻字被她申请专利了吗?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叫它狸花。” 你小子,这新名字真是有够敷衍的。 第44章 爆锤柠檬茶 出发前姜语迟同他们两约好只能一人带一只回去,郁不期倒是不纠结,他和妹妹不同对猫咪没有狂热的喜爱,因此随缘抓了那只狸花就定下了。 郁不应则比回家了还要熟络,在场三十多只猫每个都能喊出名来,这只摸摸那只抱抱,一副纠结不已的模样。 姜语迟原些约定只能带带一只回去是因为想着要去猫舍或者宠物店买猫,如今看这一整个宅子的架势不由得和郁不应吐槽到:“你放在这养和带回家养也没区别呀。” “不一样的!”郁不应揉揉怀里的金渐层,很是严肃的反驳到,“养在家里的是不一样的,养在家里的就是家人了,现在我应该算是……猫猫福利院的院长?” 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姜语迟若有所思。 最终一只长毛三花猫母猫主动叼着自己刚断奶没多久的小崽放在了郁不应的跟前,郁不应懵懵的将小猫抱在怀里问:“饼干是要把她家崽给我吗?” 姜语迟半蹲下来,指尖轻柔的抚摸着小三花的头顶问到:“它还没有名字吗?” 郁不应摇了摇头解释到:“还没有,饼干是大着肚子溜进院子里的,前不久才一胎一口气生了七只小猫,我还在等饼干恢复了送它去绝育,还没想好七只小猫要叫什么。” “那就决定是它了吗?”姜语迟也很喜欢这只幼猫,而且对她来说幼猫意味着将来寿命长,说不定可以陪妹妹到十六岁。 郁不应的视线在一众猫咪那扫视了一圈,最终又低头看看怀里的幼猫,点了点头说道:“就决定是它了。” 就这样一只成年狸花猫一只幼年三花猫被两个小朋友带上了车,回程路上,司机眼尖的看到前头有家宠物用品店于是主动询问到:“夫人,前面有家宠物用品店,需要停下来吗?” 其实按家里管家的行事作风,估计这会回到家家里的宠物用品就已经一应俱全了,但是郁不应抢先一步答到:“去!我要给郁小池买衣服和玩具!” 好吧,玩具和衣服确实管家也不可能都买回去,不过…… 郁小池是? 好好好,一个想叫郁臻臻,一个直接叫郁小池,亲兄妹是吧。 郁不期显然也听到了,他老神在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向姜语迟,一脸你要是不说说她今天这茬就别想过去了的表情。 “咳咳,妹妹,你在家喊小池容易让妈妈误会,要不要给小猫换个名字呢?” 但郁不应显然听过哥哥和妈咪的对话后有备而来,她理直气壮的表示:“其实我是诗人杨万里的粉丝,特别喜欢他那首《小池》,妈咪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这么玩是吧?姜语迟治不了这小妮子,但好在车内有个和她争锋相对六年的对手。 接收到来自来自妈咪求救的眼神,郁不期立刻精神了,一边摸着狸花一边开口问到:“对啊,我也特别喜欢里面那句小池才露尖尖角。” 刚刚用手表搜的诗里好像确实有这句话,郁不应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笃定的开口:“就是就是,我就是因为这句诗才决定叫她郁小池的。” 恰逢此时,车听到了宠物用品店旁,郁不期慢悠悠的打开车门率下下车,在郁不应抱着猫下来时笑嘻嘻的笑到:“来来来,抱着你的郁小荷下车吧,妹妹~” 知道自己被套路了的郁不应强烈拒绝了小荷这个名字,改叫那只三花小贝,全名郁·肉松小贝·饼干二世,因为三花的花色和她亲妈饼干一样像一块肉松小贝。 一家三口二猫刚下车,先被宠物用品店旁的奶茶店排队的盛景所震撼,人头涌动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一眼看过去连店门都被人流掩得严严实实的。 “泛泛好茶,京市第一家纯水牛奶奶茶,期待您的加盟。” 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对小孩来说更是致命的吸引力,但看这队伍的阵仗,要排到她们估计还要好一会,最终小少爷大手一挥,打了司机一笔不菲的小费,由司机代排,这样她们三人逛完店出来刚好可以尝尝到底是什么天上的茶能排这么长的队。 小贝到底还是只小奶猫并没有什么特别适合上身的佩饰衣服,倒是郁不期眼前发光,一路下来拿的宠物小衣服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甚至不同颜色的还要集齐一套才开心。 郁不应的主战场则在猫窝区,汉堡包造型的,陨石坑造型的,荷包蛋造型的,不得不说花样是真的多,最终付完款后姜语迟留下了郁家的地址,约到了卡车送货上门的时间这才带着两个小孩结束了这一趟购物之旅。 逛超市是个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再加上两个孩子都有些话痨,遇到喜欢的话题更是叽叽喳喳不停,姜语迟也只能跟着附和,于是当三人出来时看到司机手上的招牌水牛奶奶茶时皆是眼前一亮。 “怎么说呢,非常额,朴素,原始的味道。”小公主皱着小脸委婉的评价道。 “史。”郁不期就没这么好脾气了,火力全开的输出到:“堪比清蒸牛排,干锅三文鱼的天才创作,我建议水牛奶爱好者协会对这家奶茶店提起诉讼。” 一位路过的小姐姐手头也端着一杯泛泛好茶的饮料,她听到郁不期的评价被逗乐,主动和姜语迟搭话给她看了看自己手头的这杯柠檬茶说到:“美女,去这家店就别点什么招牌了,点个水果茶凑合凑合味道欣赏欣赏就好了。” 姜语迟悟了,如果水果茶也能做得难喝,那店家确实是个神人,只是她心中的不解愈发浓郁。 “你是想问这么难喝怎么这么多人排队吧?”路人小姐姐看了看两个小孩,凑到姜语迟耳边小声的说到:“当然是因为男色祸人了……” “大家都是来看店里的那个穿背心的小哥哥摇水果茶来的,可惜他只有周六这天会来店里帮忙。” 说着热心小姐姐当着姜语迟的面打开了抖音,搜索泛泛好茶后随意点开了一个视频凑到姜语迟跟前。 第45章 体检 带着黑色口罩穿着背心的男人笑容清爽,剧烈摇晃雪克杯时手臂肌肉紧绷露出让人惊叹不已的完美曲线。 更重要的是绿色的围裙下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乍一看倒像是只裸穿了一条围裙一般。 周六大排长龙的泛泛好茶和平日里没有这位帅哥店员坐镇时门可罗雀的泛泛好茶,还被博主贴心的剪了个视觉效果强烈的对比画面。 乍一看,这个帅哥好像是章誉。 实际仔细一看,还真是章誉! 姜语迟心情复杂的和路人小姐姐挥手道别,坐到车上时一闭眼面前就会回现方才视频里看到的章誉的肩部曲线。 一阵精神恍惚过后,姜语迟伸手偷走了郁不期怀里的狸花,在它打理良好的毛发上抚摸片刻,她终于羞耻的承认了一件事—— 她可能有点想男人了。 欲望越是被强制压制,越是容易发酵酿成祸害。 所谓堵不如疏,姜语迟的指尖在微信列表的章誉帅气的侧脸头像上游离许久,又默默的刷走了。 章誉不行。 二十岁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是她妹夫的小叔公啊!四舍五入就是她妹妹姜沁澜的小叔公!再四舍五入就是她的小叔公啊! 这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她需要一个干净的,可以养在外面的,长得合她心意,玩腻了还好打发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好像还真有一个—— 不过在她的通讯录黑名单里。 车到达郁家主宅门口,姜语迟心烦意乱的息屏,带着两个孩子和两个家庭成员刚下车就看到了带着口罩的郁清淮守在门口。 她大惊失色,连忙示意抱着猫的两个崽后退数步。 两个小孩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生怕小叔叔一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场晕厥。 “清淮你……”眼见郁清淮看到猫不退反进,姜语迟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别紧张,我只是想试试医生的治疗效果。”郁清淮的看了看郁不期怀中的一大团的狸花,又看了看郁不应的小贝,最终俯身小心翼翼的将小小一只的小贝抱起。 这是郁清淮第一次抱猫,动作肉眼可见的僵硬,他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放在小贝的身上打转,看得在场的三人屏住呼吸冷汗直流。 “好了,还给你。”第一次尝试,不能贪久,郁清淮将小贝重新放回郁不应手中,对着姜语迟说到,“很厉害吧,现在只会长一点点红疹了,医生说我再吃两个疗程就能和小猫正常相处了。” 说完不给姜语迟发表意见的机会,就径直走向门口早就候着的车上,他坐在后座靠窗放下了车窗,对着姜语迟和孩子招招手说到:“明天来我新家吃饭吧,乔迁之喜嘛。” 郁不应很给面子,一手抱猫一手招手声音清脆的附和到:“好的小叔叔!我一定去!” 姜语迟则被这没头没尾的发展整得有些迷茫,郁清淮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抗敏治疗的,又为什么非要做这个抗敏治疗? 想不通,算了那就不想了。 回家之后,姜语迟先通知管家明天她们一家三口要去郁清淮现在住的别墅吃饭,主宅这边不用准备午餐,以及…… “明天晚上我和人有约了,也不在家里吃饭,准备不期不应的就行了。” 郁不期和郁不应则是在佣人的带领下直奔二楼最靠西的两间房,管家的效率极高,一个中午就将这里布置成了养猫区,各种喂食器猫砂盆猫抓板猫爬架监控专门的养护人员一应俱全,怕两只猫不熟打架还贴心的做了隔离分区。 郁不应多年夙愿得偿,高兴得不想离开这间房,郁不期则对给狸花换各种衣服表现出莫大的热情,最终两人难得达成合作,一齐可怜巴巴的看向姜语迟说到:“妈咪,晚上可以让人把饭菜送上来吗?” 这点小事姜语迟自然不会扫他们的兴,更何况宠物房里也有一套桌椅,于是她很干脆的就点头答应了, 但她自己就没打算留在楼上吃饭了,吃饭还是要到吃饭的地方去,借此有些事也好办些。 偌大的餐桌前只剩下姜语迟一个人坐着吃饭了显得有些冷清,回想昨天郁清淮还坐在她的身侧,虽然他吃饭的时候话并不多,但是和如今一对比确实还是热闹许多。 姜语迟想了想掏出手机,从微信通讯录黑名单中将里头唯一的囚犯——“江”释放了出来。 鱼翅:明天早上到愈心酒店会有人带你去做全身体检,下午报告就能出来了,晚上七点带上报告,到馥蕾酒店顶楼“清平乐”包间。 江:? 江:! 江:对方已拒绝【语音电话】 江:对方已拒绝【语音电话】 江:对方已拒绝【语音电话】 鱼翅:别发癫,不然取消。 江:你谁啊!敢盗姜语迟的号? 鱼翅:…… 鱼翅:蠢货。 江:哦,本人。 江:!!!!!语迟你你你,把我放出来了????? 后面的消息姜语迟懒得看了,直接一个消息免打扰处理,安心的吃完饭后一看,消息已经99+了,她嫌弃的移开眼,已经有点后悔了。 找狗不敢找狼狗不敢找德牧也不能找条傻狗啊。 失策。 第46章 葫芦 第二天中午出发前,撸完猫的三人专门从头到尾好好地又打理了一次,确保身上不残留一丝过敏原,这才出门前往郁清淮如今居住的别墅用餐。 别墅距离这里仅五百米,三人便权当散步,一路悠然前行。 姜语迟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别墅,之前郁爷爷住在这时她就经常和郁结一起来拜访郁爷爷,对这里的一切都不陌生,但对两个没来过的小孩来说却感觉十分新奇。 “妈咪,你看小叔叔的家前面还有一片湖!”郁不应噔噔噔地小跑上前,围着湖绕了一圈,对着满池的锦鲤惊呼出声。 郁不期则更在乎院前的小菜地,姜语迟记得之前那里种的是葫芦瓜,现在则挂满了红彤彤的草莓,看着个头饱满,特别诱人。 郁老爷子过世后,他生前居住的别墅依然有专人打理,那一池活蹦乱跳的锦鲤和被精心打理耕种的小田地,都昭示着郁家对他深深的缅怀。 姜语迟想起第一次被郁结带到郁爷爷面前时,她明明做好了心理建设要作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结果却在和他对视的瞬间就破了功,一手创立郁氏的传奇,只一眼就叫她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就往郁结身后缩。 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瞬间脸色一白,她心里清楚,这般扭扭捏捏的作态落在郁爷爷眼里,必然是不好看的,上不得台面的。 郁结在时她还能耐住心中的畏缩,强装镇定的回复郁爷爷的话,但当郁爷爷用着“水池里的鲤鱼都饿了,你去喂一喂。”这种刻意到不加掩饰的借口支开郁结时,姜语迟的眼里闪过惶恐,下意识的求助似的握住郁结的手腕,又讪讪的放开。 她做好了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得到的却是和风细雨。 郁爷爷走到窗前,从巨大落地窗往下看可以将郁结喂锦鲤的模样尽收眼底,好半晌他才说到:“姜小姐,其实我很感谢你。” 姜语迟被这个感谢砸懵了,讷讷的应了一声“嗯?”,面上满是疑惑。 “自他二十四岁全面接手集团以来,我便愈发能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块被他供养起来的牌匾,虽然表面上被擦拭得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并没有得到他太多的重视和在意。” “那天他惯例来别墅这拜访我,嗯,一周两次,跟打卡上班一样。” “走在葫芦瓜田旁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凝望着一颗熟透的葫芦瓜而后伸手摘下了它带着上来见我,很自然的告诉我,你种的瓜熟了再不摘就要掉下来了。” “那一刻,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他。” 他的话点到即止,看向姜语迟的眼里满是慈爱,而后指着楼下的葫芦瓜田说:“下去找他吧,一起摘两个我亲手种的葫芦回去吃。” 姜语迟蹲下摘了几颗看上去又大又饱满的草莓下来,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和郁结一同摘葫芦的午后。 一旁的佣人适时地递上一个藤编的小篮子,郁不期和郁不应有样学样,也跟着一起摘草莓。不一会儿,他们就摘满了一小筐。姜语迟掂了掂小篮子,笑着说:\"很好!这样我们就不算空手而来了。\" 郁不期一边拿出一颗他自认摘到的形状最完美的草莓放在阳光下欣赏一边不忘吐槽到:“不是,还有在主人家楼下摘主人的水果当礼物的啊?” “哼哼~”姜语迟得意地反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套别墅在妈咪名下,这片田、这片湖连这个小篮子也都是妈咪的!” 一旁看戏的郁不应瞬间两眼放光凑上来做恍然大悟状说到:“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叫包养!妈咪你包养了小叔叔?” ? 好像确实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有点道理。 姜语迟扶额,把篮子交到郁不期怀里,蹲下来又爱又恨的揉搓揉搓郁不应的小脸蛋说到:“以后不许再看八卦新闻!瞎说话!” 郁不应犹不服气,于是决定祸水东引,含糊不清的说:“那锅锅还上娱乐参闻呢!” 好好好,差点忘了她的儿子还是八卦新闻里那个“蜜恋国民小花的京圈太子爷”,姜语迟直接用眼神堵死了还想说点什么的郁不期,一手拖着一个宣布到:“吃饭去吃饭去!” 第47章 一见钟情 郁清淮如国王巡视领土一般将餐桌上的一道道佳肴仔细检查了一遍,指了指餐桌边缘的一道看上去因为过于朴实无华而显得格格不入的烧茄子,叹息一声后说到:“倒了吧。” 雇主指东我往东,雇主说北我不说南素是沈姨的从业守则第一条,但饶是如此,她也忍不住劝阻到:“第一次做菜做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没必要……” 十点回到别墅时,郁清淮才意识到自己太急了。姜语迟带着孩子要来吃午饭不假,但怎么也不会十点就来,他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才放着郁氏一堆事没做就这样火急火燎的回家? 于是在沈姨的建议下,养尊处优多年的郁二少爷首次拿起了锅铲,开始进行第一次“洗手作羹汤”。 天才不存在的,但什么打翻锅碗瓢盆,炸翻油锅把厨房搞成叙利亚战场什么的也没有出现,毕竟郁清淮的第一次做饭之旅身旁就围着三个专业厨师—— 菜是切好送过来的, 火是沈姨实时调节的, 调料是厨师用小勺子称量好递到跟前的。 郁清淮做了什么?他或许就像是市面上价值千元的炒菜机,乍一看很是那么一回事细琢磨其实只是起到了一个装饰的作用。 于是最终的成品就是一道平平无奇的烧茄子,虽和其他厨房里专业厨师的炫技之作差距明显,但单看也是成色喜人是完全能入口的家常菜。 “还是端下去吧。”郁清淮摇摇头,没有再给沈姨劝说的空间,沈姨也只能讪讪的把那道烧茄子端到了后厨去。 郁清淮挫败的抚了抚虎口处方才被热油溅到而形成的一点红肿,唯有在面对姜语迟时自己才会这般瞻前顾后。 姜语迟一家三口还没进门,郁不应的声音就已经从门口传来了。 “小叔叔,我们给你摘了草莓!”郁不应高举着一筐刚摘下来的草莓,兴高采烈地跑在最前面,仿佛要向全世界展示她的宝藏。 郁清淮接过草莓,转头交给沈姨拿去后厨清洗,刚好等到吃完饭作为饭后水果。郁不应还缠着他奶声奶气地说:“最大的那颗草莓是我摘的,一会小叔叔一定要先选走吃掉,要是落入坏哥哥口中,我得伤心死。” “坏哥哥”郁不期冷哼一声,拉着姜语迟径直走向餐桌旁落座,一副懒得跟你掰扯的神情。 姜语迟和郁清淮都是吃饭不爱说话的人,两个小朋友此前都是郁清淮在带,自然习惯上随他,餐桌上虽然安静,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压抑反而多了一份无言的温馨。 或许是因为这里之前郁爷爷用餐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居多,所以和主宅那夸张的用餐桌子比,这张餐桌小很多,四个人围在一起距离也更近了。 要不回去就也让管家也去找个位置订做个小桌,平时没有客人就她们母女三人时就在那上面吃饭?姜语迟胡思乱想着,在抬头的瞬间又猝不及防的同郁清淮对上了眼。 “你……”许是餐桌上安静太久了,导致姜语迟刚发出第一个音节,其余三人就齐刷刷的看向她一副等待重要发言的专注神色。 姜语迟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刚刚是想说什么来着的,当下就想佯装无事低下头装死,却见郁清淮拿起温热的湿布,伸手越过二人中间规规矩矩吃饭的郁不期,亲昵的在呆愣住的姜语迟嘴角好好的擦拭了一下。 郁不期作为中间人猛地抬头看看姜语迟又看看郁清淮,而后嘴角抽搐的低头继续扒饭,决定权当自己这个人不存在。 “我可以自己来的。”姜语迟触电般的别开脸,语气不自然的说道。 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唇角应是粘上了些许粘稠的桃胶,只是还不等自己有所行动,就被郁清淮擦干净了。 郁清淮淡定的将湿毛巾放到身后沈姨手上举着的托盘上,模棱两可的说到:“抱歉,没忍住。” 没忍住?什么没忍住?姜语迟一时语塞,只能闷头继续吃饭,心里却还在琢磨着,他说的没忍住是见不得他人嘴角不干净吗? 风暴中,唯有郁不应一无所知的端着碗,吃得倍香,吃完饭回去时还不忘热情洋溢的回头朝郁清淮挥手说到:“再见小叔叔,之后还要找你吃饭!” 回去路上,吃饱喝足的郁不应,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儿一样,围着姜语迟打转不懈地追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找小叔叔吃饭呀?” 还不等姜语迟说话,早恋达人郁不期就上前一步,眼带怜悯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语气带着莫名的慈悲说到:“一边玩去吧,不怪你。” 郁不应:o-o? 到达郁家主宅后,两个孩子又落入了私人教师的魔爪,唉声叹气的认命去五楼上课了。 无所事事的姜语迟则缩在吊椅上,带着耳机在刷帅哥视频。 神奇的大数据,自她那从泛泛好茶回来后搜了几次章誉兼职做果茶的视频后,就认定了她的喜好,开始狂推各种各样的帅哥视频,姜语迟无意识的刷着刷着忽然有了一种自己是昏庸色皇帝的错觉。 而自从接受了这个设定后,她再看这些帅哥视频就会忍不住照着自己的喜好在心里默默册封起他们来, 这个高大英挺,一身滑雪服动作利落痞气的封为贵人, 这个一脸书卷气放在古代一定是探花郎级别的封为昭仪, 这个明明长着一张帅脸居然在扮丑拍什么无厘头搞笑视频,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侵扰着她的神智,最后找到了妹妹姜沁澜倾诉。 姜沁澜:你在网上看流口水干嘛,郁氏旗下的星礼娱乐多的是货真价实的小明星小帅哥。 鱼翅:小脸一黄.jpg 鱼翅:其实我六年前跟郁结去过星礼,怎么说,看了一圈什么感觉也没有…… 姜沁澜:?姐姐,你六年前谈的是郁结,是辛宿江稚熠,谈过这群祸水,你能看得上小明星就有鬼了。 鱼翅:但是我现在看网上的就有很多让我心动的! 姜沁澜:……请你立刻恶补一下抖音p图高p的功力,真怕你饿了什么都吃到时候约出来一个猪头三。 看到“饿了什么都吃”,姜语迟心虚的发了个卖萌表情包糊弄过去没再回复,转头就看到某个被消息免打扰的男人未读消息还在不断地增加。 试图让订婚现场逃婚的前未婚夫来解决个人问题什么的,怎么不算什么都吃呢? 可谁让当年江稚熠可是货真价实的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他本来就欠着自己,如今以身相偿叫她玩一玩怎么了? 第48章 二手项圈 馥蕾酒店顶楼包间内,姜语迟一进门江稚熠的视线立刻聚焦在她身上,他起身接过姜语迟脱下的外套,而后看着她手上的小礼袋,有些殷切的问到:“给我的吗?” 姜语迟不动声色的推开了她的手,用一种戏谑的眼神打量着他的新造型。 自那日染了金发被姜语迟挑刺后,他的又换了个风格,不仅染回了黑发甚至直接剃了个板寸,没了碎发的遮掩更衬得他眉目俊朗。 虽比不得六年前张扬意气的金发贵公子模样,但也还算可口。 “看你表现了。”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礼袋,诱哄道。 二人面对面入座后,姜语迟特意提前吩咐侍者把餐桌上的餐具全部撤下去,如今空空如也的餐桌上只放着一份愈心医院出具的全方位体检报告。 她也不含糊,直奔传染病四项那一页,看到一水的阴性放下心来,又仔细的看了看精神疾病、生殖系统畸形及先天性遗传疾病的检查结果后又随手翻了翻其他常规项目。 嚯,慢性胃炎,什么总裁病。 确认都没问题后她挑起指尖将体检报告推回了江稚熠面前,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问到:“目前有在交往或者暧昧的对象吗?有婚约在身吗?” “没有。”江稚熠即答,这个直白的问题释放了某种让他激动的信号,他立刻接着补充到,“姜姜,你知道的,除了你我就没碰过别人。” 姜语迟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大一和江稚熠交往后,才知道自己过去和辛宿吃的都是什么“清汤寡水”。 高中时和辛宿最暧昧的接触就是无意间嘴唇碰到嘴唇,一触即分,就这样两个人都要在原地慌乱得不知所措不敢多看对方一眼。 结果和江稚熠确认关系不到一周,她就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了,唇齿交接,硬生生能把她亲到脑子一团浆糊变成一块小糖糕。 更要命的是,关系越深入越能感觉到江稚熠这人跟有肌肤饥渴症一样,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黏在她的身上不放,姜语迟大二那年险些色令智昏导致挂科,后面忍无可忍才在考试周强制把可怜巴巴的江稚熠暂时驱逐出自己的世界。 后来考完试出来还没走两步她就被好不容易才被“释放出狱”的江稚熠拉住手腕,车门一关还等不及开车回租的房子,他就已经按捺不住在后座紧紧搂着姜语迟的腰,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肩颈处,一声声的喊她。 “姜姜,姜姜,你知道我要死了吗?” 姜语迟能做什么呢?眼前的男朋友看上去一副被强制戒断的颓废样,她只能像安抚小狗一样,伸手揉了揉他的金发顺毛。 姜语迟撑着脸,打量着他的板寸,漫无边际的想着,不知道寸头摸起来手感和过去一头柔顺的金发比如何? 她故作慈悲的看向江稚熠,宣判到:“当年订婚宴上你把我一个人丢在现场不告而别,时至今日依旧不敢告诉我是为什么,不过没关系,现在我不介意了。” 从听到订婚宴三个字开始江稚熠的面色就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在听到姜语迟说不介意时,他也丝毫没有放松,反而看着更可怜了几分。 姜语迟却不管他如何,自顾自的继续说到:“但是你也清楚,有这层问题在我们不可能再有重新开始一段正常的关系的机会,不过……” 她将小礼袋里方形的小礼盒拿出,放在桌面上用手推到江稚熠跟前,迎着他忐忑的目光鼓励到:“打开看看吧。” 江稚熠望着眼前的深蓝色小方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盒子的设计和他看到过的珠宝项链礼盒如出一辙,但是他又十分笃定里面装着的肯定不是项链。 深蓝色的礼盒被缓缓打开一脚后马上由于设计的惯性,直接整个盖子后往后仰,猝不及防的就将盒中的物品展示在江稚熠面前。 一个项圈,一个边缘都有些开胶了的皮质项圈。 江稚熠迟疑的拿起项圈,望向姜语迟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正常的关系不可能,意味着我们可以建立一些别的关系,比如主人和她随叫随到无名无分的狗你觉得如何?”说完她还不忘补充道,“当然,一切都是在自愿的基础上,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 江稚熠默了片刻像是在极力消化她的这番话,末了才颓然的开口问到:“我只有一个问题。” “请说。” 他指着项圈内部的用麻线绣上去的英文“pluto”,质问到:“这个pluto,布鲁托是谁?它的上一任主人吗?”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像是要把项圈内部这个名字盯穿一般,姜语迟本来还想说点模棱两可的话逗逗他,这会也不好意思再刺激他了。 她诚恳的望向江稚熠,说到:“布鲁托是一只非常勇敢忠诚的德牧,他的主人在它寿终正寝后把他的项圈卖到了二手市场后被我买走了。” 听到这个解释,江稚熠的冷着脸重新拿起项圈,就在姜语迟以为他要把项圈丢在自己脸上而后夺门而出时,他伸手替自己戴上了那只二手项圈。 “现在开始你可以叫我布鲁托二世了。” 第49章 作践 姜语迟伸出手,江稚熠不再迟疑俯身低头把自己的脑袋蹭过去。 “好乖好乖~”他的发质偏软,就算剪短成这样摸上去的也不会觉得扎手,姜语迟目的达成,整个人面对他时气场都柔和了几分。 她收回手用热毛巾慢条斯理的将指尖擦拭干净,而后就按铃示意侍者可以上菜了。 一顿晚餐,江稚熠吃得有些食不知味,项圈内部那绣布鲁托的麻线磨得他养尊处优的脖颈一阵不自在,他问:“我要一直戴着它吗?” 他好意思戴到别人跟前,她还丢不起这个脸呢。 姜语迟本来就只存了一点报复心理只想着让他戴一会吃完这顿饭就摘下来,这会倒是变了主意。 “来见我就得戴上,怕被人看见的话就穿高领薄毛衣遮一遮。” 江稚熠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后又不死心的追问到:“那可以给我换个新的吗?我想要小羊皮的。” “撕拉——” 餐刀在盘子上划了一下,发出一声不太让人舒服的声音,姜语迟声音温柔的说到:“好好吃饭,布鲁托。” 吃完饭走出包间门时,姜语迟很明显的感受到体内涌动的燥意,她将吃饭的地点定在馥蕾自然一开始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就见本来跟在她身后缩着脖子害怕被人看到自己脖子上项圈的江稚熠猛地直起了背脊,一副耀武扬威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姿态。 “辛总,好久不见啊。”江稚熠对着迎面走来的男人动作刻意的扬了扬下巴。 这一刻脖子上套着的不再是象征屈辱的项圈,而是他和姜语迟亲密无间的证明,自然要让他看个清楚。 辛宿的视线只在江稚熠的项圈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秒,而后直接将他整个人无视,礼貌的朝合作商说了两句后,就不由分说的站到了姜语迟面前。 姜语迟的大脑此刻已经完全宕机了,这是什么见鬼的巧合?拉着前未婚夫开房时遇上了初恋。 “大小姐,这么巧也来这里吃饭?”辛宿眼神专注俨然将姜语迟身后的江稚熠视为空气, 什么大小姐,这种称呼他也喊得出口? 江稚熠不甘示弱,直接从后头揽上姜语迟的腰,下巴靠在姜语迟的肩上,用着足以让辛宿听清的声音说到:“布鲁托饿了,我们什么时候下去喂他?” 他眼带挑衅的瞥了辛宿一眼,而后贴在姜语迟耳边,小声喊了一声“主人”。 姜语迟的耳根唰的就红了,她恼怒的一把推开江稚熠,无措的垂下视线不敢和辛宿对视。 辛宿听不到他最后附在耳边说的话,但他清楚必然是他不能接受的淫声浪词。 他面色不改,而是礼貌的询问到:“布鲁托是?” 姜语迟吃一堑长一智,先一步用视线封住了跃跃欲试想要把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的江稚熠闭嘴,尬笑一声答到:“是我新养的狗,比较闹腾。” 新养的狗……辛宿目光又一次落在江稚熠脖子上瞩目的项圈,瞬间回过意来,他压制脑中翻涌的情绪,克制的捻起姜语迟的一缕发丝,意有所指的说到:“比较闹腾的话说明应该送去绝育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安排专业的兽医。” 江稚熠顿感胯下一凉,刚想言语讥讽回去,前摇还没读完又被姜语迟强制打断了。 “哎呀,都已经这个点了,不期不应也该下课了。”她掏出手机假装看了一眼时间后进行了一场浮夸的演绎。 “我送……”江稚熠立刻接话,心里还在琢磨在车上也不错,之前没试过。 姜语迟从见到辛宿那一刻就暂时歇了那股心思了,她果断的转身一把握住了江稚熠的手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到:“和江海集团的合作项目我会再考虑一下的,这边就不送你回去了,江总。” 江稚熠一下子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他还想张口说点什么挣扎一下,就感觉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 姜语迟新做的美甲上面镶着细碎的小钻石,此刻正毫不客气的划拉着他的手背。 是警告,更是威胁。 忍了七年了,好不容易熬到她愿意回头看自己,江稚熠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失神的垂眸,而后眼睁睁的看着姜语迟和辛宿并肩离开。 因着这尴尬的场面,姜语迟只想快步离开,因而无从注意到身侧提出要“顺路”送送她的辛宿,密而不发的回眸对着被丢弃在原地的江稚熠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 这或许就是风水轮流转吧,江稚熠被那抹笑容激怒,而后只能挫败的倚在墙上。 当年在知道辛宿和与姜语迟的过往时,他也曾惶恐过,这抹心头白月光究竟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不料姜语迟却轻易的放弃了辛宿,冷漠的抽身选择留在他身边。 而如今被轻易放弃的人变成了他。 “胜者”辛宿却不如预料中志得意满,他亲自开车送姜语迟回家,这次在山脚的大门时,他无需停下,而是被准许一路直通郁家主宅。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车内像是有一个怪物在潜伏,若是大声喘气怪物就会被惊醒。 终于在车停在郁家主宅门口时,姜语迟如释重负的想要拉开车门时却被辛宿先一步锁上了,她还维持着开车门时侧身的动作不敢回头看辛宿,也无法将“怎么把车门锁上了”的质问说出口。 半晌,辛宿打破了僵持,释放出了潜藏在车内的那只无形的怪物,他问—— “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就因为我不曾作践过你吗?” 第50章 捐肾 大二下学期,江稚熠白天看多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白月光小说,晚上睡觉时一闭眼就要梦到姜语迟冷酷的揪着他的衣领说:“把你的肾捐给辛宿,我就嫁给你。” 那会他刚刚接手江海集团的业务,生来备受宠溺的象牙塔小王子第一次出手就翻车了—— 江海集团在媒体评比的十大慈善企业中凭借35亿公益捐赠额输给了一家名不见经传公益捐赠额仅4.1亿的地产企业屈居第三。 他囔囔着扑倒姜语迟怀里同她迟抱怨:“输给郁氏不奇怪,但是这个衡什么地产完全就是营销做得好,到处买水军炒故事,两年前捐助了一个省状元上学的事到现在还在炒。” 结果彼时的网友还真就吃这一套。 在这个故事里,家在深山中偏僻村庄的省状元在高考出分那天家乡遭遇了特级泥石流,洪水沙土肆虐而下,带走了他过去的所有。 只有省状元为了找信号查分一个人在当天晚上刚好出门爬过了五个山头,虽在暴雨中滑落山坡,陷入昏迷三个月,好在最后侥幸生存。 在状元昏迷的三个月间,是这家地产企业注意到了这个和老板出身同个地区的孩子,不仅全额资助了所有的治疗费用,而且协助状元唯一的亲人与高校沟通,最终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状元虽然彼时昏迷不醒但也成功报考上了京市top1的大学经管系。 而在评选十大慈善企业的这个关头,这个省状元好死不死在一场含金量颇高的创新创业大赛中带领团队斩获头奖,得以让地产集团借此又炒了一波。 “你刚刚说那个省状元叫什么名字?”本来温柔安抚他给他顺毛的女友忽然身体一僵,声音颤抖的问道。 “辛宿啊,怎么了姜姜?” “……没什么。” 小兽的直觉让他敏锐的感知到了女友的不对劲,可他转念一想,省状元在的省在西北地区,而姜语迟大学前一直在东南地区的白鸥岛生活。 相隔千万里,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呢? 直到隔周江稚熠给她看完自己的童年相册后,撒娇缠着姜语迟要看她穿高中校服时的照片。 姜语迟翻了个白眼毫无防备的将自己的空间相册打开扔给他自己看,他划拉着屏幕一张一张的品鉴,躺在床上跟发现新大陆一样乐得不可开支。 “姜姜高中的时候脸臭臭的,可爱。” “姜姜,你们的校服怎么是这样的,不过这么宽大的外套是不是可以塞进一个我还可以把拉链拉起来?” …… 他话越说越不堪入耳,姜语迟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戴上耳机打开笔记本开始写课程报告,留他对着一堆老照片自娱自乐。 等报告终于写完时,姜语迟伸了个懒腰这才有心思再去瞄男朋友一眼,却发现像被人浇了开水的花一般一副丧到极致的模样。 “我问你个问题。”江稚熠失魂落魄的出声。 好吧好吧!原来是缺爱病又犯了,是她不该为了学分冷落活力四射的金毛小狗,都是她的错!姜语迟驾轻就熟地扑倒江稚熠,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一阵乱亲,哄着说到:“爱爱爱!最爱你!只爱你好不好?” 这件事在姜语迟这就算揭过去了,但对江稚熠来说没有。 他在那个qq空间相册里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存在——辛宿。 江稚熠头一回这么痛恨自己的记忆里为什么这么好,为什么能眼尖的看到姜语迟相册里其中一张平平无奇的自拍后面的窗户反光上映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那之后他动用了江家的一点小势力,很快查清了辛宿和姜语迟的过去,包括两年前横在他们中间致使二人分道扬镳至今都不再往来的始末。 他逐渐意识到,辛宿对于姜语迟而言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只是听到名字就足以叫她分神凝滞。 他不敢想象,若是让姜语迟知道了两年前事故的始末,她是否就会立刻抛下自己重归白月光身边? 这份焦虑折磨着江稚熠,以至于那段时间他被大数据的推流引着看了一大堆和“白月光”有关的烂俗小说。 甚至都做好了换肾给辛宿的准备了…… 虽然从调查报告来看,辛宿是o型血,而他是ab型,根本没法换,但这一点都不耽误他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慈善企业评选结束后,趁着热度,有媒体去采访了辛宿,因着被采访者清俊的外形一下子火上了热搜第一。 #辛状元说的都对#在这个热搜第一的话题里,大家都在调侃“其实我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但看样子我就知道#辛状元说的都对#”“谁懂啊,这个无框眼镜真是点睛之笔,看这张脸就觉得十分让人信服。” 姜语迟这种冲浪达人避无可避的点开了这个热搜,视频里当着记者的面辛宿澄清了传闻的几个错误。 “采访一下辛同学一些旧闻,大家都知道那天你翻过了五座山是为了查高考成绩,那么昏迷前你看到自己的成绩了吗?” “不是的。” “那天我没想着查成绩,我只是想找到信号给自己喜欢的女生打个电话。” 冒雨翻过了五个山头的少年望着手机里出现的微弱的一格信号,眼中登时绽放出光芒,为了捕捉到这抹微弱的信号,他维持的一种别扭的姿势将手机举过头顶,拨通了那个通讯录里唯一的号码。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接通,然而彼此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下一秒洪水夹杂着滚石袭来,他的后脑传来一阵剧痛,自此陷入了漫长的昏迷中。 待到他重新睁开眼时,他的家人,他的过去,他曾经的理想已经尽数淹埋在那一夜的暴雨之中。 他第一时间找去妻子家过年躲过一劫的舅舅借了手机,颤抖的拨出了自己刻在心头的那个号码,得到的却是无情的机械女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ter。” 第51章 竞聘 车内,姜语迟维持着手搭在车门上背对着辛宿的姿势仍想垂死挣扎一下。 “你真的误会了,我都说了,今晚江稚熠是代表江海集——” 她惯是如此谎话连篇,死不悔改。 “姜语迟。”辛宿打断了她最后的狡辩,继续说到,“江稚熠四年前就彻底脱离江海集团了。” 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当年谁也没想到这位在江家地位稳固的少爷居然会宣布脱离江家独自创业,而姜语迟显然并不关心他,以至于理所当然的以为江稚熠这么多年过去应该已经接手了江海集团。 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半晌姜语迟缓缓转身直面辛宿,她紧抿着唇,咬牙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意味破罐破摔到:“辛宿,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她想不明白,彼此都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不好吗?非要闹到这个局面不可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辛宿识趣的话就该打开车门,放她离开,可让姜语迟没想到的是眼前的男人居然猝不及防的开口自我介绍。 “辛宿,二十八岁,身高184cm,体重75kg,胸围101cm腰围78cm臀围96cm,阴茎未勃起时的长度是……”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己身的事情一般,内容却越听越叫姜语迟头皮发麻。 姜语迟直接飞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但还是让一个数字从自己的指缝中溢出,一下子把她勾得浑身发烫。 “闭嘴!!”姜语迟此刻和他贴得极近,鼻尖抵着鼻尖,她崩溃的问到:“你在发什么疯?” 辛宿抬眼,直视着姜语迟,在她松开捂住自己嘴的手时,用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清冷口吻答到:“竞聘。” “竞聘?”不要把这么正经的词汇用在这种地方好吗!姜语迟掩面。 辛宿的指尖轻轻一点,姜语迟就听到了车锁解开的声音,她这会浑身燥意,恨不得马上冲出车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冷静一下,却听辛宿还在发表着自己的“竞聘宣言”。 “大小姐,我比他懂事,比他方便,他会的那些花招我也可以学……”辛宿咬咬牙像是要把灵魂出卖给恶魔般继续说道,“我也能忍下别人的存在,见不得光的也可以。” 回应他的是车门合上的一声闷响和车窗外姜语迟落荒而逃的身影。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一进门姜语迟就捂着脸开始平复自己的心情,记忆里的辛宿和“情欲”二字是半点边就不沾的,他常年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衬衫,就连偶尔开心时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是克制的。 这样的人哪怕是私下意淫都会带着自觉玷污了他的愧疚,姜语迟高中同他暧昧时别说想象和他上床了,就连他如何自渎都无法想象。 他就该是清水校园文的男主,哪怕故事写到大结局最多就是和女主在某个浪漫的场景下情难自已的接个吻。 而且不能是舌吻,不然太孟浪了,崩人设了就。 今夜,一切都变味了。 就像一只精美的青花瓷古董碗本该被她摆在展示柜里隔着橱窗欣赏,忽然间它自己摔下来磕了个角,然后对着她说,我不完美了,你以后用我装饭吃吧。 姜语迟走向餐桌,她需要一杯热牛奶平复一下心情,却在这遇到了边划拉着平板边喝牛奶的儿子。 “下课了?怎么不见妹妹呀?”两人虽然日常看上去水火不容,实际大多数时候都贴得很紧少有分头行动的时候。 郁不期指了指楼上的位置说到:“她还在上大提琴课。” 大提琴课,等等?大提琴课,那老师岂不是? 她的小叔公,呸呸呸!她妹夫的小叔公,章誉。 姜语迟拿起张姨递过来的热牛奶佯装若无其事的问到:“我们后天是不是要去s市参加什么音乐节啊?说到音乐……” “五楼电梯西侧最里面那间就是。”郁不期目不转睛的盯着平板直接打断了姜语迟的表演。 半晌,他看着被拆穿僵在原地的亲妈,无奈的转身叹了口气说到:“哎,不是我不想配合你的演出,只是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就要下课了,你再墨迹一会他就坐职工电梯从侧门离开了。” “咳咳!”姜语迟咳嗽掩饰尴尬,而后在郁不期的死亡凝视下光速把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又低头啵唧了一下郁不期的脸颊夸赞道,“好儿子,妈去了。” 她走了五步,又撤回了三步,表情严肃的试图找回一点家长的威严。 “严肃声明,我主要是关心女儿的一个学习情况。” 说完不敢看郁不期的反应直接快步溜走藏进电梯里。 郁不期淡定的喝完牛奶,收拾一下上二楼准备洗澡,路过二楼大厅时,他抬头对上中央那幅姜语迟和郁结的结婚照。 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亲生爹地,郁不期驻足结婚照前,慈悲的双手合十作揖宽慰到:“安息吧老爹,虽然妈咪见一个爱一个,但我肯定你一定是其中她最爱的那一个。” “阿门!” 第52章 爱之梦 郁宅五楼走廊灯火通明,姜语迟出了电梯就向西侧走去,越靠近那间半掩的大门悠扬悦耳的音乐声就越发明显。 上楼前她对自己六岁女儿的心理预估就是不是锯木头就算成功,却不曾想这乐声竟让她这个门外汉都能听出点质感来了,而在姜语迟走到门口时,乐声也随之暂停。 章誉的声音沿着门缝逸出,他先是鼓鼓掌以示肯定而后又语气温柔的指出问题:“这段八度音阶难度比较高,演奏时你的左手明显有些僵硬了,你要想象自己的左手是灵活的猫爪子,放轻松,像这样……” 说完他将方才郁不应演奏中存在问题示范了一遍,明明听着是无比相似的音色,但一对比姜语迟就瞬间能感受到章誉演奏时有一种独有的松弛感。 她敲了敲门后推门而入,郁不应立刻欣喜的撒娇到:“妈咪~你来听我练琴了吗~” 郁不应这会小小的身板被大提琴挡住大半,她一会还要照着章誉的教导把方才那段八度音阶演奏一遍找感觉就没有起身。 章誉朝她颔首示意,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不像是来给人上课的,反倒像是来上课的。 因着入秋天渐凉,一身宽松的薄款卫衣,衬得他青春逼人的同时也将上半身姣好的身形尽数遮掩。 但没关系,姜语迟看到他的第一眼脑海里就已经自己脑补完了他藏在宽松卫衣下诱人的手臂肌肉线条,并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没办法,谁叫姜语迟看他锤柠檬的视频看多了,大脑已经自己进化出反马赛克系统了。 她将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才堪堪平复了纷乱的思绪,郁不应嘴里念叨着“猫爪子猫爪子”,重新演奏这一段前还用双手冲着姜语迟比了个猫爪的姿势卖萌。 有了章誉的示范,郁不应的第二次发挥明显比上次自如了许多,章誉也在一旁频频点头鼓励她,结束后更是第二次鼓掌赞扬到:“你悟性很高,进步很大,以目前的水准下个月登台演出绰绰有余。” 登台演出?姜语迟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冲郁不应眨了眨眼,先一步回应她的却是章誉。 “不应小同学下个月中旬会和她的表姑母,钢琴家林轻语女士一同在京市的剧院进行合奏演出。” 姜语迟看着笑得一脸自信,看着却不比大提琴大多少的女儿,六岁就能到剧院登台演出?姜语迟第一次领悟到那句话—— 我们以前可没你这条件。 这节课到这本就已经超时了,按说指导到这里收尾恰到好处,是个在完美不过的句点。 “你想试试吗?” 姜语迟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她有些茫然的指了指自己问到:“你在问我吗?” “对。”章誉起身,试探性的拉住姜语迟的手腕,见她没有抗拒,便将琴弓塞到了她手里。 等姜语迟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半推半就着被章誉带到了他的那架大提琴前摆出了要拉弦的姿势,她如梦初醒般的瑟缩一下嗫嚅着说到:“我没学过这个,别开玩笑了。” 手上的琴弓瞬间成了烫手山芋一般,可章誉牢牢控着她的手,叫她只能被迫继续把着琴弓不放。 她有些痛恨起眼前的男人来,他为何如此敏锐的捕捉到自己隐藏得很好的渴望,又为何如此直接的将她这点隐秘的心事戳穿推她至台前。 十五岁前她对自己是姜睦和李萍襄的女儿一事深信不疑,她在打压和否认中长大,自幼就要以承担家庭繁重的劳务为代价才能换得日常温饱,多余的自是不敢奢想。 初二那年学校召开元旦晚会,她坐在操场的小板凳上看到台上的少女身着精致的礼服,或优雅的弹奏钢琴,或挑指在古筝上尽情演奏,只觉得自己同她们像两个世界的人。 那种浑身上下散发的大方自信让她感觉自己被无故灼伤了。 哪怕后来高中时亲生父母姜皓天和王芊出于愧疚极力在物质上弥补她,凭借不菲的生活费她大可以买一屋子的乐器请岛上最贵的老师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但她却只会在放学坐车回家时,隔着车窗失神的看一眼路过的西洋乐器店橱窗内展出的一整套乐器。 十六岁或者更早之前的姜语迟已经认定那样光鲜亮丽的爱好是属于自幼被爱浇灌着长大的孩子,就像初中晚会自信上台的少女,就像如今她的女儿郁不应。 但章誉不这么想。 他以一种包容的姿态,从身后将姜语迟整个环绕,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带着她的右手在琴弦上揉开一节乐声。 少年的体温本就比正常人的高上一些加之姜语迟心里有鬼,因此哪怕他因着郁不应在场与姜语迟除了手没有其他紧密相贴的地方,依旧让姜语迟感受到一股无缘由的热意迫近。 郁不应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就搬着块小椅子到二人跟前目光灼灼的看向姜语迟。 “妈咪试试吧,不会难的。”郁不应双手像花一样展开撑着小脸蛋,稚声给姜语迟打气。 姜语迟嘴上还念叨着“我都这个年纪了,还学这个算什么事”一边肉体可见的放松下来,将双手交给了章誉支配。 什么a弦、d弦的她一窍不通,但双手在章誉的支配下依旧磕磕绊绊的演奏出了一小段勉强能入耳的音色。 琴弓一放下,前排观众郁不应就迫不及待的捧场鼓掌顺便科普到:“是李斯特的《爱之梦》!我第六首学会的曲子就是这个!” 难为她还能听出原曲来,姜语迟有些赧然,好在这时章誉也适时的松开了她。 “好了,下课了,郁不应同学,姜语迟同学,再不走老师就要被阿姨拦在宿舍外了。”他别有用心的停顿咬重了“姜语迟同学”一词,而后冲着姜语迟眨了眨眼一派无辜的模样。 姜语迟沉默的起身目送章誉的身影消失在西侧的员工电梯,而后牵着女儿朝中间的电梯走去。 借着电梯内被每日保养擦拭得十分干净的不锈钢抛光的内饰壁,她将自己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 那是一种少见的释然和清明。 像是一夜间过去那些因羡慕而生的自卑与踌躇都被那只琴弓轻轻抹去了一般。 第53章 纪思嫣 入夜,今晚开始两个小孩就回自己房间睡了,姜语迟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度产生过跑到隔壁房间把已经睡着的两个奶团子从被窝里揪出来偷渡到自己房间当抱枕的冲动。 好在母爱虽不如山但尚有残余,所以忍住了。 最后她摸出了手机上的屋内智能家居系统捣鼓半天,找到了播放助眠音乐的界面又鬼使神差的输入了《爱之梦》。 片刻后钢琴和大提琴的合奏音自四方缓缓流淌于室内,姜语迟闭着眼睛听了好一会,这才隐隐分辨出章誉今晚操纵着自己的手拉的那一段。 一瞬间她感觉浑身像泡在温泉里一般暖融融的,她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描绘章誉的眉眼,和郁结年少最稚嫩时有七分形似的眉眼,然后她就———— 做噩梦了。 第二天一脸疲惫的姜语迟和两个容光焕发的小朋友围坐在全新安装好的小餐桌旁吃早餐时,郁不应立刻放下手中的三明治担忧的凑近揉了揉她的眼睛关切的问到:“妈咪你怎么了?” “做噩梦了,昨晚没睡好。”姜语迟跟吸人阳气的妖怪一般一把把郁不应抱到腿上,啃啃脸颊肉又埋到她的身上猛吸两口甜甜的气息这才感觉好了些。 郁不期满脑子都惦记着明天s市的音乐节,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做的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 什么噩梦?姜语迟不受控制的回想了一下昨晚梦见的场景,刚刚才恢复一点的精气神又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她梦到什么了?梦到自己回到了大学时期最是青春活力的年纪,迷迷糊糊间还不等她多看两眼校园,她就看到一个酷似郁结的背影,她想也不想迈步追上去,那人转过来身来却是章誉。 她先是感到遗憾,遗憾怎么在梦里也见不到爱人,随即这点遗憾又被色胆给压下了,她心里的燥意烧了好几日了,一直未得纾解,想着梦里她做点什么应该没人知道。 谁料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梦境就开始失控,整个画面都开始扭曲,好不容易一切重归正常,她赶紧看向方才章誉的地方,却发现章誉消失了。 但没有完全消失。 严格来说,如今她认识的青春男大章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跟头堪堪到她肩膀一派纯真模样的小章誉。 面前的小少年脸型圆润,线条流畅,像一个可爱的瓷娃娃。鼻梁挺直,鼻头微翘,嘴唇红润而丰满,嘴角上扬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深蓝的校服外套上“京市第一附属小学”的字样清晰可辨。 然后姜语迟就被惊醒了。 更恐怖的事情在醒来后她的意识回笼,忍不住浅算了一下,章誉比她小八岁,她上大一的时候,章誉他…… 真的在读小学!!! 阿弥陀佛,今天开始,她要做一个清心寡欲不问俗世的女人。 ……暂时。 姜语迟端起张姨特意为她现熬的薏米粥吹气豪迈的喝了一口,刚寻思着今天没别的安排要不要去找妹妹姜沁澜玩就见郁清淮的消息发了过来。 淮:纪氏的总裁纪思嫣今天来找我说想见你一面,越快越好。 鱼翅:??? 好耳熟的名字,这不是那个江稚熠当年的“白月光”吗?纪思嫣想见她做什么? 鱼翅:她想找我做什么? 淮:她说哥哥生前有答应过她如果江稚熠报复她,郁氏会出手,她现在想要郁氏兑现这个承诺。 事关郁结,姜语迟还是倾向于和纪思嫣见一面说个清楚,她心情复杂删删改改半晌才下定决心把见面时间直接定在中午,在馥蕾酒店她的那间专用包厢里。 郁不期这个恋爱脑幼年体早饭刚吃完就去研究明天音乐节“偶遇”许臻要穿好,郁不应则为了下个月和表姑母林轻语的剧院合奏去了五楼的琴房勤加练习,姜语迟和管家交代了两句,便出门上车了。 路上姜语迟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纪氏的近况,虽然纪氏官方前日才发通告表示市面上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但并不能阻止“资金链断裂”“巨额订单无法交付”“纪家除了纪总纪思嫣其余纪家人都逃到国外避难”的传言愈演愈烈。 姜语迟息屏,揉了揉眉心,她不由问自己,来见纪思嫣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到和江稚熠在幼儿园礼堂猝不及防的重逢时,他是如何满腹委屈的控诉郁结是如何联手纪思嫣硬是人造了一个“白月光”的脏水泼到了他身上。 当时她怎么做的来着的? 哦,她很是慈悲的赏了江稚熠一巴掌。 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认识的郁结不会做这种事,但很快心里又好像涌出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江稚熠不会说谎。 他生来就没有对她说谎的天赋。 当年第二次订婚宴他不告而别,姜语迟有段时间很卑微的希望江稚熠可以编个理由来骗自己,她是愿意信的。 可时至今日,江稚熠依旧没学会说谎,好在她也不在乎了。 姜语迟进入包间时纪思嫣立刻起身相迎,纪思嫣把自己收拾得很体面,一丝不苟的短发,裁剪得当的西装,单从外表看根本无法想象眼前的女人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虽然这两位女士对彼此的名字早已耳熟能详,但这确实是她们的初次会面。 在这场谈判中,姜语迟占据着主动权,她并没有打算先开口,而是从容地端起面前的杯子,慢慢地啜饮着。 纪思嫣作为在家族内斗中击败了三个哥哥而成功上位的狠角色,她也没有急于搬出郁结这位大佛来施压,而是将话题引向了江稚熠。 “如果我说,其实从七年前到现在我其实一次都没见过江稚熠你信吗?” 这话实在离谱,姜语迟的手一顿,片刻后又觉得这一切也并不无可能,她不作答,挑眉示意纪思嫣继续说下去。 “我感到很抱歉,用这种手段离间了你和他的感情,我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但纪氏是纪家先祖百年来的心血。” 姜语迟定定的看向她,半晌主动提起了郁结:“他怎么承诺你的?” 在纪思嫣即将要开口时,姜语迟又沉声补充道:“说实话。” 纪思嫣无奈一笑耸了耸肩认命的说到:“好吧,他确实没说过如果江稚熠将来对我出手郁氏一定会出手相救,我不该说谎。” “他看上去给足了你安全感让你笃信他不会给其他女人这种类似‘保护’的承诺,你是对的,他当时说的是有他活着一日,江稚熠就没有扑腾的空间。” 这话如今听来属实有些地狱了。 姜语迟放下茶杯施施然起身,抛下一句“我会尝试说服江稚熠的”就离开包厢,留纪思嫣一个人就着这句轻飘飘的话食不知味。 她直奔馥蕾酒店的个人休息室,等服务员送一份餐到这来后,就一边吃饭,一边拨通了“布鲁托”的电话。 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但姜语迟想象中的被冷落的狗狗再次见到主人时热情的扑倒不同,江稚熠接起电话后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声音冷然的问到:“纪思嫣去找你了?” 不等姜语迟回答,装高冷不到三秒钟的江稚熠就已经原形毕露,悲愤交加的声音似狂风骤雨般的袭来—— “你要动用郁氏去帮她吗?” “姜姜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真的不能这样对我。” 第54章 听话 姜语迟头疼的把手机拿开了些,等那头躁动的情绪平复了些这才开口说到:“来馥蕾酒店,我和你当面说。” 她想拉纪思嫣一把纯粹是看在郁结的面子上,要做成也简单一句话下去让郁清淮直接出手就是了,如今却大费周章要让江稚熠主动收手,诚然是有顾虑到江稚熠确实在纪思嫣手上受了大委屈,但,不多。 更多是不想郁氏,更准确的说是让死去的郁结再和纪思嫣扯上关系。 她瘫在办公椅上思索着怎么给炸毛要到处咬人的布鲁托顺毛,首先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口笼”,把他的嘴堵上,剥夺他发言的权利。 馥蕾酒店选址落在整个京市最豪华的商业区中心位置,距离天瑞郁氏和如今江稚熠创立的熠星都很近,但姜语迟却等了好一会才在个人休息室见到了抿着嘴看上去满腹怨气的江稚熠。 “从哪赶过来的?嗯?江总?”她的视线落在江稚熠脖子上那条骚包的领巾上瞬间恍然大悟,她指尖微挑,本就不牢固的领巾落下露出熟悉的礼物。 前几日接过去的时候明明还不情不愿,这会倒是乖乖带上了。 姜语迟不得不承认她被微妙的取悦了,尤其是在捕捉到江稚熠面上一闪而过的羞耻时。 在专门从公司折回家里戴这个小配饰的路上,江稚熠已经打好了长长的腹稿,势要从多角度多方面说服姜语迟不要插手他和纪思嫣之间的恩怨。 不曾想姜语迟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右手伸出手指勾住江稚熠的皮带轻轻下压。 只用一根食指的力气就让江稚熠这个一米八七的男人被压着半跪在她的身前,姿态卑微。 “你……” 江稚熠的话又一次被打断,姜语迟胡乱伸手揉了揉头发,指尖微微势力迫使他凑得更近些,近到足以让他发现姜语迟裙底的“小秘密”,近到姜语迟的都能感受到他血液的颤栗。 “布鲁托可不会说人话,所以今天你就听我说就够了。”她有意在这场谈判中先近一步削弱江稚熠的身份好叫之后的歪理更具有说服力。 令她没想到的是,江稚熠真的以“布鲁托”的身份来回应这份“羞辱”了。 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袭来,姜语迟失态的尖叫了一声。 骂他是狗可真是一点都没骂错! 姜语迟泄愤般的揪了揪他的头发,结果发现他如今的寸头根本一点都揪不起来, 白色的裙摆透光性极好,恶犬满意的巡视着自己留下的印记,,又忽的觉得心中一片爱怜。 “方才的事,我不跟你计……呜……计较,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她对这种无组织无纪律,想咬人就咬人完全不听指挥的坏狗头疼不已。 好在这次是舒服的,因此姜语迟还能勉强绷紧声音继续说下去。 “纪思嫣这件事,我大可以直接动用郁氏的势力摆平,可我并没有那样做。” “这说明什么?说明哪怕你做了那么多错事,我还是有一点在意你的感受的,这还不够吗?” 姜语迟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那种头脑一片空白的感觉后不容拒绝的开始给案件作出最终判决—— “纪思嫣已经吃够苦头了,该收手了。” 她不知道的是,什么纪思嫣不纪思嫣的江稚熠脑海里早就容不下这些无关人员了,这会“我在意你”这个被他选择性忽略关键词后组成的词已经彻底的砸晕了他。 他浸在这份喜悦中良久,身体一僵,微微抬头说到:“姜姜,其实七年前订婚……” 这点意料之外的“爱意”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第一次想要把死守在心中的秘密向姜语迟坦白。 但没想到的是,姜语迟压根不想听他说话,只想让他继续履行自己此刻应尽的职责。 她仰着头,面上带着深深不满,随手拍了拍江稚熠的脸颊以示安抚,声音懒散的说到:“我都说了我不在意了,下次再这样就换人。” 直到熟悉的浪潮重新淹没一切,姜语迟眯着眼想到—— 你不听话,多的是听话的人。 第55章 交换礼物 久违的快感让姜语迟像整个人像只柔软的海星般舒展开来,四肢百骸间仿佛流窜着小小的电流,她餍足的舔了舔唇,非常不客气的就开始卸磨杀驴。 她将脚搭上桌子的边缘,借力轻轻一蹬,带滚轮的椅子向后滑动半寸成功的脱离了江稚熠的唇舌。 姜语迟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微皱的裙摆,起身却发现江稚熠还愣在远处维持着方才半跪的姿势一副颓然的模样。 她那里是有毒是把他毒傻了是吗? 吃饱喝足的女王蜂对兢兢业业供养其的工蜂也难得多了几分耐心,她半蹲下来,想用一个吻打发走江稚熠,却在低头的瞬间愣住了。 “不是,你哭什么?” 江稚熠此时唇上还沾着暧昧的水渍,但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般说掉就掉挺都停不下来,姜语迟没发现时他还只是无声落泪,这会负气的扭过头去但却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低缓的泣音。 从姜语迟一脸恶劣的打散了他好不容易才一点点聚起来想要告诉她真相的勇气起,他其实就已经克制不住红了眼眶,但却怕她不满意,只得揣着满腹委屈继续服侍她。 如今却是再也控制不住。 姜语迟好声好气的说了些软话,并不见成效,她也恼了,遂大发慈悲的说到:“别委屈了大少爷,下次这种事不找你了好吧。” 真给他能的,郁结做过千千万万回的低姿态偏生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就做不得了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江稚熠好不容易调节好的情绪瞬间又崩塌了,他猛地起身,一手将姜语迟拉入怀中,双手紧紧的箍着姜语迟的腰肢,头从后搭在姜语迟的肩上,哽咽的说到:“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就是天生爱哭不行吗?” 由于是背后抱的姿势,姜语迟看不见江稚熠的脸,只能胡乱伸手摸上他的脸颊敷衍的拍两下哄到:“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谁叫他会哭呢,真是大爷。 最多让他再抱三分钟,三分钟一过她就要无情的直接挣开,姜语迟原是这么打算的,不料江稚熠却比她预想的更快的就放开了她。 “我要走了,一会还有会要开。”江稚熠一瞬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动作僵硬的理了理自己的被弄皱的西装外套,指尖却在触及颈间的项圈时顿住了。 姜语迟却没压抑住心底咕噜咕噜涌起的恶意,她和江稚熠当初恋爱同居可以说是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了,如今他这副死样他会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态吗? 无非就是跟小孩打定主意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笑,今天开始我吃饭只埋头吃白米饭一样。 幼稚至极,但又叫她忍不住想要更近一步的逼他失态。 她弯腰拾起方才被她挑落的江稚熠的那条领巾,夹在指尖挑衅般的晃了晃说到:“我捡到了就是我的了,乖狗狗,今天就带着项圈开会去吧。” 她猜的不错,江稚熠确实是在赌气,以至于这会面上看着一派冷酷模样脑子却不太好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除了用领巾遮住项圈外还有摘下项圈再去开会的选项。 他凭借着身高优势伸手要直接抢过那条领巾,想不到姜语迟早预料到这一幕,手腕一使劲,那条领巾就如一只受伤的花蝴蝶一般在空中轻轻打摆片刻后直直坠入垃圾桶内。 所谓打一棍子就要给颗糖吃,姜语迟就着这同他十分贴近的姿势猝不及防的贴近他的胸膛,她一手举起羞辱意味极强的拨弄了一下江稚熠颈间的项圈,一手将一团黑色的布料从自己的小外套的兜里偷渡到了江稚熠的西装裤口袋内。 目的达成后,她瞬间抽身,伸手暧昧的拍了拍他的口袋,说到:“我是个一个明事理的主人,还给你啦,记得回到公司再看。” 末了又补充道:“这是命令。” 说完姜语迟再次理了理自己长长的裙摆,拎起包包率先走出了休息室,留被折磨得不上不下的江稚熠独自焦灼。 他的手几次伸进口袋里,却又碍于那句“命令”,又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江稚熠就这般游魂般的回到了熠星公司,刚到公司还来不及坐下歇口气就被拉着去开会了,等到他坐到会议室的主位上察觉到公司骨干们频频抬头的异样时他才恍然发现—— 他居然真的毫无遮掩的带着姜语迟的项圈来开会了! 事到如今,江稚熠也只能强装镇定,假装自己脖子上套着的是什么时髦小牛皮颈饰之类的,勉强开完了这场梦游般的会议。 会议一结束,江稚熠就如释重负般的直奔总裁办公室里的个人休息室,将在他裤兜里静静躺了许久的黑色布料勾出。 不得不说,姜语迟了解他的德行,他也了解姜语迟的德行,他其实隐约猜到了这必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但当他用手撑开辨清那团小小的黑色布料的全貌时还是大吃了一惊。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就脱下来的? 她她她!她怎么好意思的! 江稚熠快速将好不容易撑开的“交换礼物”重新变回一团的形态做贼似的重新塞回自己的口袋里,霞色直接铺满了他整张脸。 半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目前暂时是被姜语迟当成了一时兴起就逗弄一番的玩宠,虽然极为不甘心,但他转念一想,当狗怎么了? 她这可是从一堆狗中独独选中了自己当狗,别的狗摇断尾巴都没用。 至少目前是这样。 相比江稚熠这错综复杂阴晴不定的心路历程,姜语迟就纯粹得多了,她几乎是在心里哼着小曲回到了家里,出去一趟解决了纪思嫣的事,又舒缓了积压的欲望,一箭双雕。 不料刚踏入家门,迎面而来的郁不应就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她的小腿软声抱怨到:“好想你啊妈咪,我下午练琴练得头晕乎乎的呜呜呜。” 姜语迟则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裙底…… 好在郁不应只小声哭诉了一会都不用姜语迟出声安慰就又自己调节好了情绪,迈着小碎步走在了姜语迟前头热情四溢的招呼到:“妈咪,你快来琴房我拉一段给你听听,我觉得我现在超级超级超级无敌的有自信的!” 姜语迟长舒一口气,痛定思痛决心以后再也不搞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法,僵着声音说到:“妹妹你先去琴房,妈咪今天出门出了一身汗黏黏的先去换身衣服在去听妹妹拉琴。” 感谢苍天,郁不应对他人的情绪这块天生就比较钝感,因此一点也没有察觉姜语迟的不对劲,跟只小蝴蝶似的扑过来,又扇着翅膀留下一句“那你快点我先上去等你”就跑向回五楼的电梯了。 俨然忘了哥哥交代自己的另一件事。 姜语迟快步回到房间,换了套居家的衣服又洗了把脸这才微红着脸出门想去五楼赴约,不曾想却在门口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嫂子,听说江稚熠今天去馥蕾找你了?” 一瞬间姜语迟感觉自己身上泛起一股阴冷的窒息感,像是被冷血的蟒蛇暗中盯着一般,只待猎物放松警惕就瞬间缠上从脚踝到头顶一圈一圈的绞死。 郁清淮自阴影中走出,他背着光,面色阴晴不定,什么都没做,却叫姜语迟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两步。 她浑然失去了方才戏耍江稚熠时的游刃有余,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颤的问到:“你,你怎么来了?” 第56章 牙印 姜语迟下意识的拢了拢腿,一副做贼心虚的姿态。 方才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她猝不及防的直视了大腿内侧那个微红的牙印。 心底把江稚熠这个牲口凌迟了百遍后,在洗完选衣服穿时做贼心虚般的避开了衣帽间里的所有的裙子。 无可言说的羞耻自那个隐秘的牙印发散至全身,姜语迟为了盖过它,强端着嫂子的架势教育到:“清淮,下次要过来还是得提前跟我说一声的。” 郁清淮却似全然没听到这话似的,盯着姜语迟躲闪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江稚熠去馥蕾找你了?” 姜语迟恼了,刚要发火质问她你又是有什么资格过问这些,就见一个小脑袋从郁清淮的身后咻的一下窜了出来。 看到便宜儿子的瞬间姜语迟的火气瞬间就熄灭了,她看看郁清淮又看看郁不应福至心灵的问到:“是你叫你小叔叔过来的?” 郁不应点点头,伸手扯了扯郁清淮的裤脚说到:“明天要去音乐节,我让小叔叔帮我参谋参谋穿什么。” 想到方才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他连忙又补充到:“我让妹妹去门口提前跟你说一下这件事,她的瓜子脑仁是不是忘了说了?” 她是健忘的瓜子脑仁,你个提前一晚上就琢磨要穿什么衣服去见前女友的恋爱脑是有好到哪里去啊! 姜语迟无语凝噎,拍了拍郁不期的肩膀说到:“你先回房间自己搭衣服去,我有话和你小叔叔说。” 郁不期看了看亲生妈咪又看了看养了自己六年的小叔叔,半晌叹了口气,两只手各拉一边,硬把两个大人僵硬的手握在了一起,小老头似的语重心长的教育到:“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一家人不许吵架。” 说完还不忘拍了拍两人的胳膊,这才回了房间,把走廊留给二人。 郁不期房间的门一合上,姜语迟马上就想把手抽,抽,抽…… 抽不出来!她眼含怒意的瞪了郁清淮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松手!” 郁清淮逼近一步,同姜语迟之间只隔了半个人的距离,第三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江稚熠去找你了?” 所以这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姜语迟气上头来,开始口不择言存心要刺激刺激眼前的男人,她不再退缩,反而主动更近一步,压低声音在郁清淮的耳边开始添油加醋。 “对啊,他来找我了,我邀请的。” “他替我解决了一点小问题,很舒服。” “怎么,你嫉妒了?” 一股邪火烧得郁清淮头脑发昏,他险些不管不顾的想要叫姜语迟感受一下他的“嫉妒”。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咬咬牙,忽的放下了姜语迟的手作出一副错愕的模样说到:“嫂子,你这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在姜语迟不明所以的视线中继续说到:“你去见纪思嫣,结果要动纪思嫣的人也进了酒店,我不过是担心江稚熠有害于你所以有些着急,至于你说的这些……” 他再次抬头,眼神里盛满清澈的茫然,仿佛真的是一个不通情爱的天真公子哥。 “和我说是不是不太好啊?” 姜语迟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太过激了,毕竟从前郁结在时郁清淮就是这么个小霸王的性子,不能想当然的就觉得六年过去了他就有什么长进了。 “抱、抱歉,我车里坐久、久了可能有些昏头。”一句话让姜语迟搅碎似的讲的磕磕绊绊的,但在看到如今郁清淮低眉顺眼的模样后,她忽的又来了底气。 “我是你嫂子,你平时和我说话不能这样子,不合适。” 郁清淮对这话全盘接纳,一副虚心认错的模样点头称是,反省到:“抱歉,我也是关心则乱。” 一句关心则乱彻底占据了高地,把姜语迟堵得一句话都说出不来,只能转移话题说到:“那,那你快去帮不期吧,不应在琴房也等我有一会了。” 等到郁清淮敲门被郁不期放进去后,姜语迟松了松方才被郁清淮紧紧抓住的右手,有些后怕的往后缩了缩,她何尝感受不到郁清淮身上似困兽般被压抑着的凶性。 可就像郁不期说的,他们如今是一家人,他愿意退一步和稀泥装傻,那她就没有咄咄逼人硬要捅破这层纸的理由。 只是…… 姜语迟望着右手上因为被他用力攥着而轻微发红的虎口,有些失神的想,到这个份上了,这层纸又能糊弄住多久呢? 第57章 为难 姜语迟逃难似的躲进了郁不应的琴房,被女儿悠扬的琴声治愈心灵后趁着休息时问起了女儿下个月剧院演出的搭档林轻语的事。 “妹妹,你见过你表姑母吗?” 姜语迟听说过林轻语,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一面都没见过,谁叫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凑巧呢。 姜语迟在国内时,林轻语在国外读音乐学校,她和郁结结婚那天,林轻语本来要从国外回来参加婚礼的,结果不巧遇上了暴风雪,航班停飞了,私人飞机也行不通。 而在姜语迟出国后,林轻语又刚好学成归来,在国内开始巡演,两个人就这般躲猫猫似的,硬是一次都没见着过。 “见过,半年前表姑母来家里找过小叔叔,她用钢琴给我伴奏了,然后才邀请我参加她在京市的巡演。”郁不应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继续说到,“表姑母看上去很温柔,像小天使一样,就是……” 郁不应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姜语迟连忙问道:“怎么了?” “好吧妈咪,我不该以貌取人,但是我真的忍不住,表姑母带了未婚夫一起过来的,我感觉她的未婚夫脏脏的。” 脏脏的?这是什么形容? 姜语迟失笑,问到:“他是闻起来臭臭的,还是哪里不卫生被猫猫警官你逮捕了?” “报告警长!都没有!”郁不应对这种警察游戏百万不腻,立刻换了副表情,伴着小脸蛋严肃无比的说到,“就是感觉脏脏的,像我看妈咪像只漂亮的长毛三花猫猫,但是表姑母的未婚夫给我感觉,就像是垃圾桶里放了五天的垃圾那样的,臭臭的,脏脏的,会滴汁。” 联想到这个画面郁不应还被自己恶心到了一下,捏住了鼻子躲避不存在的想象中的臭味。 许是郁不应说这话的语气太过认真严肃,加上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本身就总是莫名叫人忍不住信服,姜语迟下意识的就把什么要礼貌,不能以貌?不对,是以感觉取人都抛诸脑后。 搂着女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附和到:“好,那我们到时候就离他远远地。” 由于第二天还要坐飞机到s市,郁不应比平时练习的时间要早收工一小时,和姜语迟手牵手的下楼要回去洗澡睡觉了。 她送郁不应到门口,低头给小姑娘一个晚安吻后目送她关上房门后,脚步停在了郁不期的门口,不等他敲门,门就自动打开了。 郁不期指了指房间里面示意她进来说话,见她有些踌躇,又连忙给她打定心针说到:“放心啦,小叔叔半小时前就已经回去了。” 这么说她不就懂了吗,姜语迟二话不说就进了小少爷的房间,路过内置衣帽间门口时瞥见满地狼藉后她嘴角抽搐,对自己儿子的恋爱脑治愈已经不抱期望了。 郁不期直接邀请姜语迟一起坐到床上,他显然刚洗完澡,头发虽然吹干了但还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气。 “咳咳。”郁不期清了清嗓子说道,“请姜语迟女士放心,如果你和小叔叔之间真有什么矛盾,我肯定还是坚定不移的站你这边的。”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姜语迟面上直接挂不住,尬笑一声后粉饰太平到:“我和你小叔叔能有什么矛盾啊。” 对于这种拒不配合的态度,郁不期选择毫无形象的翻个白眼顺便再拉踩一下此时应该泡在浴缸里哼着歌玩小黄鸭的妹妹说到:“少来,你以为我是郁不应那个迟钝的笨蛋啊。” 好吧,好吧!姜语迟上一次在儿子面前这么躲躲闪闪唯唯诺诺的还是在刚回国时,这会旧病复发,她有些没骨头的哼哼唧唧到:“可是,我这六年都没养过你和不应啊。” 怎么好叫你夹在自己和郁清淮之中为难。 第58章 妈妈 无论如何,她确实是只管生不管养,愣是把两个丁点大的孩子放在国内丢给郁清淮抚养到六岁,郁不期郁不应怨她也好,恨她也罢,她也都觉得是自己合该受着的。 回国当晚两个小孩就心无芥蒂的全盘接纳了自己在姜语迟看来已经是上天对自己的厚待了,怎么敢奢求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能越过货真价实一手带大他们的郁清淮呢? 郁不期见她这副悲天悯人自怨自艾模样就头痛,这会也顾不得所谓每日损妹妹了,掏心掏肺的说到:“不止我这样想,妹妹也是一样,只是她对他人的情感一向比较迟钝所以还没发现。”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姜语迟的眼泪说掉就掉,她也不说话,就这样抽抽搭搭的,望向郁不期的眼里满是自责和痛苦。 郁不期也急了,他今晚本来是想给亲妈吃颗定心丸,谁想到会变成什么催泪弹来了,他拍了拍床铺语气严肃的命令到:“姜女士,不许哭了,先听我说。” 姜语迟立刻坐正,点头如捣蒜,但面上的泪水还是时不时的就蹦出来一点。 “首先,我必须承认,四岁前我确实是有怨过你把我和妹妹丢在国内自己出国的,但这主要是因为当时我没什么主观行动力,还处于一种思想上的‘口欲期’。” “但是,当我拥有一些自己的判断力后,我很容易就能知道你决定出国时是在什么情况下,怀着什么心情。”说到这郁不期的语气都低落了起来,“再加上其实小叔叔他这么多年一直来都有很认真的告诉我和妹妹,你当时的状况有多糟,只是我年纪小的时候无法共情。”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你不是不爱我和妹妹,只是当时你自己都身在泥潭中,你怕自己克制不住会吓到甚至伤害到我和妹妹,对吧?”他干脆直接赤脚踩到床上,抽几张纸替姜语迟擦泪。 见面前的女人跟水龙头似的,眼泪不要钱的流,郁不期头疼不已,开始后悔摊牌前应该先说点别的缓冲一下不该这么直白,但话已经到此处了,也没有再回头的空间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到:“妈咪设身处地的想,当时你当时的情况愿意生下我和妹妹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更别说这么多年,虽然是小叔叔在抚养我们,但是我和妹妹吃的用的穿的,小叔叔都有不止一次强调过这些都是爸爸留给妈妈的。” “你只是由于一些不好的事情没有一直陪在我和妹妹身边,但是我们都清楚你从没有真正缺席过我和妹妹的成长。” “至于小叔叔,我当然也很感激小叔叔啦,这毕竟是六年多两千多个日夜的感情,但是你不要再自责也不要再想着委屈自己放低姿态了,你就是我和妹妹最爱的妈咪,谁也越不过你去。” 一口气说完在心里铺垫打了一年多草稿的话,郁不期如释重负,直接扑倒在姜语迟怀里,也跟着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两个人都哭累了,姜语迟破涕为笑低头亲亲郁不期的额头,说到:“快去洗把脸睡觉吧,肿着眼睛明天还怎么见许臻小妹妹。” 郁不期直接躲到被子里,气急败坏的说到:“早知道就等明晚回来再说这个事情了!” 母子两一起去洗了脸,而后默契的一起对着镜子傻笑了一会,郁不期为了拯救他微微红肿的眼眶专门叫管家找来了蒸汽眼罩,打着哈欠送姜语迟到了房间门口,两人互道了一声晚安这才各自回房睡觉。 夜里,姜语迟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身心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她一直以来不知道怎么去解开的同两个孩子间的心结,忽然这一天,自己在她面前打开了。 郁不期说他和妹妹都很爱她。 没有比这更好的一天了。 第59章 头盔 第二天一家三口早早的就醒来了,郁不应绕着哥哥和妈妈看了又看,不解的问到:“你们两个的眼睛为什么都肿肿的?” 母子两一对视一瞬默契的别开眼,一人找了个理由姑且算是糊弄过去了,毕竟昨晚抱在一起哭什么的说出来还是有点丢人的。 吃早餐时管家却和姜语迟说起了另一件事。 “清淮少爷走前让我告诉您,一周后是郁氏创立40周年的司庆,晚宴地点就定在山脚下的公馆,您和少爷小姐的礼服昨日就已经送到三楼,等您从s市回来后就可以着手准备出席事宜了。” 40周年啊,这倒是个大日子,她若是在国外不出席倒也说得过去,但如今回国了就没有推脱的理由,她朝管家点点头,姑且算是把这事记在心上了。 两个小时后,私人飞机在郁氏s市分公司楼顶的停机坪降落,姜语迟没忍住对着一旁的郁不期说到:“哥哥啊,你确定要这样过去参加吗?” 郁不应今天一改往日精致贵气的英伦风,穿得非常的休闲,只是头上那个把他整个脑袋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头盔实在是过于惹眼了。 别说露出五官了,根本连根头发丝都溜不出来。 “妈咪你放心,这个不影响视线和呼吸的,而且也可以做表情,你看。”说着不知道他按了哪里,光滑的黑色面部位置忽然亮光,几个像素点拼成一个笑脸。 还挺高科技的,郁不应被勾起了兴趣,放开姜语迟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到了哥哥面前,然后就被忽然切换出来的青面獠牙脸吓了一跳,气得追着郁不期打。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日常打架的二人,坐到车上郁不期才慢吞吞的交代起自己为什么要戴头盔。 “我之前不是和许臻被人偷拍上了热搜嘛,我怕被人认出来到时候搞出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确实,虽然郁家公关够给力,但郁家的公关再厉害手也伸不到私人的相册里去,而小少爷这过于标致的长相注定会被不少人保存下来,在公众场合公然露脸确实可能不太合适。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 姜语迟忽的凑近郁不期问到:“说说,当初你和许臻是怎么被偷拍的,又怎么会被炒到热搜第一去的,连身份都被扒出来的?” 她早该想到,按郁氏的作风,怎么可能真让郁不期的脸上头条! 果然郁不期一下子噎住了,但这不耽误他还有闲心给自己的头盔切换了一个焦急的表情,他低头沉思半天迅速决定把此事甩到妹妹身上。 “这事还得怪郁不应!” 一旁吃瓜的郁不应正把小背包里猫耳小发箍往头上戴,忽然被扣了一顶锅懵逼的开口叫到:“喵?” 郁不期自有自己的一套诡辩,他一拍大腿,声音沉痛无比的说到:“都怪郁不应,跟我说想妈咪了,我身为哥哥只能作出一点点小小的牺牲把你钓回来了。” 反正男大十八变,过一两年别说网友淡忘了,他也会长开了。 郁不应这会却是一点都没炸毛,她鬼鬼祟祟的从包里掏出了另一个大号的猫耳发箍,一边扒着姜语迟把发箍给她带上一边声音软软的撒娇到:“对啦,我想妈咪了,妈咪亲亲。” 萌得姜语迟不知七荤八素,立刻和郁不应贴来贴去,看得一旁的郁不期往自己的头盔屏幕上调出了一个大大的“?” 不是,这招将计就计是写在《孙子兵法》哪一页的,他怎么没读到? 他看了看姜语迟头上和郁不应明显是同款的猫耳发箍,放下身段朝妹妹伸手问到:“我的呢?” 说好的一家人整整齐齐呢?孤立他是吧。 郁不应缩在姜语迟怀里露出一抹坏笑,点了点哥哥头上夸张的头盔说到:“确实有,不过你这个可没法戴上去。” 郁不期头盔下的小脸臭臭的,当着姜语迟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冷酷的对着那头说到:“周助,马上通知技术部更新一下我头盔屏幕显示的数据,给我加个猫耳朵的。” “对,你没听错,我要猫耳朵的……算了,直接捏个小猫脸出来。” 姜语迟不由腹诽,这是什么,霸道总裁mini? 第60章 打工皇帝来袭 音乐节正常入场时间是在早上十一点,但十点小少爷就大摇大摆领着他们进到了内场。 “动用了钞能力?”姜语迟这会是看什么都新鲜,她还没来过这种场合。 郁不期点点头说到:“前两天连夜让周助小小的资助了一下。” 她就多余问这一嘴。 放眼望去,会场的主舞台布置得充满科技感,整体是用银白色的框架构建而成,几束明亮的灯光在舞台上闪烁,舞台的背景是一面巨大的 led 屏幕,上面显示着各种奇幻的图像,有星空、宇宙、机器人,几个乐手正在上头试音。 场地周围设置了各种小吃摊位和饮品站,不用别人问郁不期就主动指了指那个饮品品牌,声音雀跃的介绍到:“这次音乐节的总冠名商,乐氧气泡水,许臻是这个品牌的代言人。” 知道了知道了,师父别念了!姜语迟主动拉着郁不期走进了乐氧气泡水的展台,因着是总冠名商,自然占据了最中间最核心的地段。 除了可以直接购买气泡水外,还有几个其他体验性质的小摊位提供由这款气泡水为原料制作的冰淇淋,水果茶等。 姜语迟走到卖饮品的摊位前,见这处都已经全然布置好,于是主动问到:“你好,请问现在可以点单吗?” 穿着绿色围裙低头切柠檬的小哥听到声音后抬头,露出一双有些欣喜的眼睛。 “姐姐?” 姜语迟也被吓了一跳,将面前的男人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了一遍后视线定格在他围裙上的“乐氧气泡水”五个大字问到:“你跳槽了?” 不在那家超难喝水牛乳奶茶干了? 章誉耸耸肩说到:“在店里捶柠檬的视频不小心在抖音上小火了一把,音乐节主办方最开始找上门来我拒绝了,结果两天前他们不知道哪来的横财,忽然开了原来四倍的价格请我。” “包机酒又只用干到下午两点,今天也没课再加上我确实缺钱就来了。” 听上去完全是卑劣的美男计啊! 第一个中计的人马上出现,郁不应一听到章誉的声音小短腿就已经按捺不住,一蹦一蹦的试图越过高高的餐台和章誉挥手打招呼,姜语迟干脆一把把闹腾的女儿抱了起来。 “章誉哥哥我要一杯乐氧柠檬养乐多!不要加冰!” 章誉挑眉看向姜语迟和旁边戴着头盔十分惹眼的小少爷问到:“你们两呢,也一样吗?” 姜语迟点点头,小少爷没说话,但头盔上的屏幕赫然出现了“ok”的字样, 虽然已经在抖音上看了好多次了,但是现场直播版还是叫姜语迟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章誉的手臂并不算粗壮,但是肌肉紧致,线条流畅,用力摇雪克杯时肌肉的每一次的伸展和收缩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主办方给发的围裙颇有心机特意做小了一号,以至于章誉锤柠檬时姜语迟的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他的腹部上。 紧实的腹部尽数藏在一层衬衫一层围裙之后,更显得隐约间凸显出现的线条更具诱惑力,看得姜语迟很没出息的偷偷咽了咽口水。 “好了,三杯乐氧柠檬养乐多,向您收一个甜甜的微笑。” 清朗的男声打破了姜语迟的遐思,他将两杯做好的饮料递给兄妹两后,却在姜语迟想要拿走自己的那一杯时故意往后缩了缩手,严肃的说到:“这位客人,请先支付我应得的报酬。” 本就对人心怀不轨的姜语迟这会反倒扭捏起来,她还对梦里的“小学生章誉”的出现心有余悸,掏出手机说到:“我可以付钱的。” 章誉伸手挡住收款码,他嘴角上扬,眼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微微眯起,就像两轮弯弯的月牙,声音有意放软撒娇到:“可不能便宜了主办方,两点我这边收工后可以去找你一起玩吗姐姐?” 美男计的后劲十分之大,姜语迟还来不及回答,怀中的郁不应已经迫不及待的拍手说到:“好呀好呀,章誉哥哥我们一起玩!” 第61章 小学生 十一点,陆续有观众开始进场,姜语迟原本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在身旁两个小疯子的带动下感受到了节拍中的活力和热情,被带入到一片狂欢的氛围中去。 路过乐氧气泡水的展台时,姜语迟对着章誉那排了长队的窗口忍不住咋舌,而他却像感受到姜语迟的视线般猛地抬头,吓得姜语迟连忙快步逃离。 郁不期的头盔备受瞩目,他也配合着发出几声机械音引得一群人围着他要合照,好不容易等人潮散去,他看见妹妹在捂着嘴偷笑。 “怎么了?”郁不期疑惑的歪头问道,妹妹笑成这样准没好事。 郁不应憋笑不肯说,姜语迟连忙拿出消毒湿巾,替他把头盔上鲜红的口红印擦干净,小少爷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捂着头盔尖叫道:“律师,马上让周助联系郁氏的律师天团过来,我要立刻提起诉讼!!” 由于郁不期的钞能力,野餐垫充气沙发一应俱全,不过本来准备了两个充气沙发,但两个孩子都闹着要和姜语迟坐一起,于是干脆一家三口挤在一起,闲置了另一个。 靠在充气沙发上占据了一个极好的位置姜语迟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心态感受这个格外斑斓的世界,尤其是当现场的人跟着台上的乐手一起律动时,姜语迟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好像都跟着年轻了好几岁。 一直到下午两点,姜语迟的手机准时响起消息,她过于沉浸以至于看到章誉头像时还愣了两秒才想起之前的约定。 章鱼:我这边收工了,你在哪? 鱼翅:东南角这边,不期的样子应该很显眼。 章鱼:好,我换个衣服马上过去。 姜语迟等了小一会,忽然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出现在她跟前,他半蹲下来,拉下墨镜,漂亮的杏眼对着姜语迟眨了眨小声说到:“是我。” 鸭舌帽墨镜黑口罩,这可真是有够全副武装的。 姜语迟被他这煞有介事的样子唬住,主动拍了拍充气沙发的另一边,他也毫不客气的直接坐下,贴着姜语迟小声抱怨到:“姐姐我站了三小时,脸都要笑僵了。” 他本来就高,这会一低头就看见了姜语迟头上的猫耳,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指尖暧昧的摩挲着上头手感颇佳的绒毛,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刚刚我就想摸摸了,”章誉说完微微弯下腰,目光灼灼的直视姜语迟继续说道,“终于得手了。” 暧昧的氛围结束于两道比章誉更炙热的视线,姜语迟僵硬着转身,就看见两个手牵手的小家伙趴在沙发边边上一脸控诉。 “姜女士,我请问我就和妹妹一起去买个纪念品而已,我们两位置呢?” 郁不应又一次毫不客气的出卖了亲哥,她凑近了些发现这个“不速之客”就是她的章誉哥哥,谴责的话立刻被她吞到肚子里,大大方方的表示:“没关系妈咪,我勉为其难和郁不期坐另一张沙发就好了!” 四人中三人对这个提案投了赞成票,郁不期只能认命的和妹妹挤到另一张沙发上,对着郁不应唉声叹气。 “郁不应这是你第几次出卖我了?” 郁不应正色:“什么出卖不出卖的,兄妹间哪有这种说法。” 好好好,这会又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妹了是吧,郁不期无言以对,只能含恨在头盔上调出一个鲜红的问号以示抗议。 章誉主动关心起兄妹俩,他微微侧身,看向瘫在沙发上的郁不期和郁不应问到:“你们俩九月就快开学了吧,到时候就是小学生了?” 很日常的话题,很日常的关心,确实听得旁边的姜语迟虎躯一震。 她的脑海中不自然的又浮现起前几日梦里一身小学生制服的章誉,顿时神色复杂。 方才才死灰复燃的一点旖旎心思,这会又散了大半。 第62章 多喜欢你几年 “怎么了吗?”章誉敏锐的察觉到姜语迟片刻的失神,凑过来问道。 口罩加墨镜遮得这么严实了还是无法掩盖他高挺的鼻梁,姜语迟瞥了一眼自顾自闹作一团无瑕顾及她的兄妹两,坦诚的小声说到:“就是想到我到京市上大学时,你还在读五年级就觉得很……嗯……怎么说,很有趣?” 其实是很有负罪感,但姜语迟不好意思讲出来。 更何况比起其他爱不爱的,她对章誉产生的更多是一些生理上的冲动,更有负罪感了。 章誉听了却是一愣,忽的话锋一转问到:“姐姐,没记错的话,你是c大的对吧?” 姜语迟不明所以的点点头,c大虽然和京市大学这种top比不了,但也算是有头有脸了,只是他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舞台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章誉的声音有些模糊,姜语迟不得以主动往他身上靠了两分,几乎叫他的唇贴到了耳边才听清了他接下来的话—— “c大在城北,可我的小学和初高中都是在京市南边读的,没有机会提早遇见你,如果可以多喜欢你几年就好了。” 周围伴随着摇滚乐而躁动狂欢的人群在姜语迟眼中像是在这一刻都按下了暂停键,她的脑海里只不停的回荡着章誉那句“如果可以多喜欢你几年就好了”,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的试图逃避:“你,你别瞎说。” 章誉似乎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他摘下墨镜,杏眼微眯,低声诱哄到:“姐姐或许可以当我是图钱?你腻味了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就打发掉我。” “那试一试又有什么关系?我干净又年轻,他们都比不上我。” 听着真是哪哪都有道理。 许是考虑到一旁还有孩子在场,章誉在说完这话搅乱姜语迟的思绪后迅速抽身,墨镜一戴又是那副自矜的模样。 留姜语迟一个人怀疑方才难不成是哪里来的男魅魔附身了不成? 她装作不经意的转身盯着章誉看了一会,直到发现他露在外头的耳廓都染上一阵霞色,搭在沙发边边上的手指紧张的下意识抓紧这才确定了方才不是自己一时的幻觉。 姜语迟明目张胆的往章誉身上靠了几分,他今天敲了三个多小时柠檬,换了衣服但显然已经被腌入味了,姜语迟边就着清新的柠檬香脑中忽然想到了前两天刷到的纣王台词。 我早就知道爱妃是狐狸变的。 左右是他主动贴上来的,她又有的是资本给他想要的,饮食男女你情我愿,何必自我拉扯? 时间快到晚上六点时,郁不期忽然扭扭捏捏的表示自己要去前排。 提前搜过节目单的姜语迟了然,六点半就是许臻的上台,他要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妈妈和妹妹一起过去,你一个人去不安全。”音乐会现场人多眼杂,万一走丢了可就麻烦了。 郁不期立刻就急了,小手挥得飞快的拒绝:“不行,你们俩一起来她不是一看就知道头盔下的人是我!” 郁不应噗嗤一下笑出声,声音软软的但字字都是真实伤害:“好丢人啊,哥哥。” 僵持之际,章誉主动站起来牵过小少爷的手说到:“我带你去怎么样?你想看的那个人应当不认识我。” 对于这个提案姜语迟没有意见,前排的声音更大对她的小心脏是不小的考验,有章誉带着郁不期她也安心。 六点半,一头帅气狼尾的许臻准时上台,她今天不是来唱歌的而是来给身为专业乐手的堂哥伴奏的。 郁不期带着章誉到了一开始就吩咐人提前给自己留的前排地点上,章誉十分有默契的一把把他扛起让他稳稳当当的坐在自己的肩头,郁不期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而后完全无视主唱掏出手机对准台上右侧架子鼓前的小女孩就是一阵猛拍。 她坐在架子鼓前,手握鼓棒,随着音乐的节奏从容不迫的挥动着,鼓棒在鼓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她的身体也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长狼尾头尾部的每一根发丝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起舞。 郁不期忽的放下了相机,一阵捣鼓后头盔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跳动的像素爱心,他有些别扭的对着章誉说到:“我喜欢的女生很好吧?” 章誉听后一愣,而后垂眸,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语气坚定的回到:“我喜欢的更好。” 第63章 黎清曼 从音乐节回来后姜语迟原本还有意和章誉多发展发展感情,结果一回郁家接下来一周的行程就被郁清淮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郁氏的司庆每年都是在郁宅山下的公馆召开的,可以说这家公馆从创立之初就只为一年这一遭,这次是四十周年更是意义非凡,姜语迟光试礼服和珠宝就折腾了五天多。 她一个忙活,郁不期和郁不应也没讨着好,原定开场舞是由姜语迟和郁清淮跳,但姜大老板瞥了一眼就一票否决了,且不说她都几年没跳舞了,世上哪有小叔子和嫂子跳开场舞的说法?荒谬! 于是取而代之的,这对水火不容的兄妹两只能唉声叹气的临时培养默契,姜语迟闲时去舞蹈室看过几次,评价是感觉像另一种艺术形式——东北二人转。 只能祝他们成功吧! 姜语迟原本已经定好了一整套红宝石项链耳环来搭配定制的鱼尾裙,临近司庆前一日,郁清淮专门安排的助理却带上了一套品相极好的帝王紫翡翠。 市场帝王紫翡翠的价值是比不上红宝石的,但这套帝王紫无论是成色还是切割设计都和那身鱼尾裙礼物相衬得不得了,且见光紫色丝毫不褪,若真论起价值来未必压不过她定下的那套红宝石。 “这是黎歌集团旗下黎清曼小姐主导的工作室专门托人赠予您的。”助理见她喜欢,主动介绍起了这套珠宝的来历。 黎清曼?姜语迟确是一愣神,这个名字她有段时间真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以至于她怀疑自己都要比黎清曼更懂黎清曼了。 黎歌集团拥有着数百年的珠宝传承历史,所经营的珠宝品牌享誉全球。而黎清曼身为珠宝世家黎歌集团的千金大小姐,自幼便展现出了对珠宝的浓厚兴趣和天赋,在家族的培养下,年纪轻轻掌握了珠宝鉴定、设计和营销等方面的专业知识。 十四岁就进入家族企业工作成立个人品牌工作室,带领近年来渐有颓势的家族企业珠宝品牌不断推陈出新,重回全球珠宝行业的龙头地位,什么国际珠宝设计大奖和商业成就奖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除了在珠宝行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她还热衷于慈善,七岁就成立了自己的慈善基金会,自幼便是实力美貌脸人品处处都尽善尽美的大小姐。 姜语迟能知道这么多,全拜郁清淮所赐。 那会她刚和郁结确认关系,一有空郁清淮就要准时出来念叨黎清曼的光辉事迹,来试图达到一种让姜语迟听后自惭形秽主动离开郁结的目的。 黎清曼和郁结虽然可以说几乎没什么交接,但是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cp脑,在姜语迟没出现前,圈里的人都喜欢暗戳戳拉他们两的cp,郁清淮显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可惜他一次都没得逞。 姜语迟只会边听边点头配合着作出一副惊叹模样,最后发出感慨:“感觉比我中午看的番茄小说女主还夸张诶。” 转头郁结一回家她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开始告状:“老公!你弟弟说我哪里都不如黎清曼!” 比郁结更暴怒的是郁清淮,他很认真的纠正到:“姜语迟你要点脸,你和我哥还没结婚呢,你怎么可以喊他老公?” “哦!”姜语迟虚心认错,但坚决不改,她转身就挂到了郁结身上黏糊糊的继续告状,“老……男朋友,你弟弟不让我喊你老公!” 于是迎接郁清淮的就是来自哥哥的一顿无情的家法毒打,这还没完,姜语迟下次来看见他还要主动凑上去问:“诶,郁清淮,你再和我说说黎清曼的事呗,今晚我打算梦这个了。” 然而事实上,姜语迟一次都没见过黎清曼,严格来说连黎清曼的民选cp郁结也没怎么和黎清曼接触过,反倒是郁清淮和黎清曼关系不错。 郁结在约会时就曾三次无意提起郁清淮和黎清曼私下见面被狗仔拍了,郁氏公关都在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在狗仔那包年购买得了。 以至于下一次郁清淮又在她面前提起黎清曼时,心情不好的姜语迟一个不耐烦直接说到:“黎清曼在你眼里这么好,你自己去追不就得了,非得推给你哥干嘛?还是说你就喜欢搞嫂子?” 也不知这段话哪里把郁清淮刺激大发了,他从此再没在姜语迟面前提过黎清曼,而不久后黎清曼出国的消息也传到了姜语迟这。 国际珠宝大师被她的才华所打动,决定破例收她做弟子,姜语迟还没来得及见到这位传说中番茄女主她就出国求学去了。 姜语迟听到这个消息时正窝在郁结怀里等他给自己吹头发,她忍不住感慨:“这么优秀,难怪郁清淮要天天念叨。” 许是为人兄长的人性尚存,郁结难得没有附和姜语迟的话,而是意有所指的说到:“这话不兴说,清淮听了得又气出病来。” 第64章 帝王紫 其实过去的姜语迟也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不迫,她被江稚熠的母亲白嘉茹羞辱那次缓了一周才勉强调理好情绪。 只是到底她一次都没见过黎清曼,很难从郁清淮的只言片语中就开始产生自卑到想主动退出的情绪。 至于如今—— 姜语迟望向镜子中点缀在自己脖颈的那串项链,九颗帝王紫翡翠外圈镶着数不清的钻石,而在最中间还坠着一颗最为夺目的鸽子蛋大小的帝王紫翡翠,配套的耳坠亦是流光溢彩,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堪称尽奢尽美。 “替我谢谢黎小姐,我很喜欢。” 助理跟在郁清淮身边多年,早就修炼成人精了,在姜语迟试完珠宝后主动递上了明晚司庆的宾客名单。 除了郁氏的高层和技术骨干之外,和郁氏有亲密合作的企业高层也在受邀名单中,包括黎歌集团如今的设计院总工程师黎清曼和她的哥哥总裁黎清辞。 她对黎清曼印象挺好甚至可以说十分欣赏,对黎清辞那就只能说敬谢不敏了。 虽然从黎歌近年的势头来看此人确实有几分本事,但三不五时的就能刷到他和各路明星模特的恋情让姜语迟对他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 此人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实在大方,姜语迟还在刷到过长微博之《盘点黎总送给前女友们的天价分手珠宝》,不得不说,文笔挺幽默总结得也很好对各种珠宝的注解也是做了功课的,这种八卦合集消磨时间再合适不过,姜语迟看完还不忘点了个赞。 她将名单从头翻到尾有些疑惑的问到:“怎么不见江家人?” “江海集团和郁氏的合作四年前就全面结束了,至于如今的熠星的江总,确实和郁氏有合作,但是……”助理头顶冒汗,停顿了半晌才想出了一个相对没那么尖锐的形容,“最终的名单是由郁总审核过目的。” 姜语迟听懂了,江稚熠的名字被郁清淮划掉了是吧?她心中嗤笑一声幼稚,但也不再说什么。 左右郁氏到底是他撑了六年,这点小性子随他使使也无妨。 但借此启发,她难得大发慈悲的点开了微信里那个被她屏蔽未读消息次次显示99+的聊天框。 最近一条是: 江:想去找你,但怕你生气???????? ? ?????????? 有点可爱,但不多。 她往上划拉,忽略了一片没营养的卖痴情话和指尖停在了他一周前发的照片上。 是从馥蕾回去那天的,照片里的江稚熠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西装正装,领口的扣子却不羁的解开了几颗露出脖颈上的项圈。 俯拍的角度显得他十分无害,甚至有几分无助。 紧跟在照片后面的是他可怜巴巴的控诉—— 江:交作业了? ?????????? 他们一定都在背后议论我了? ?????????? 作业?姜语迟想起来了,她好像确实在走之前随口说叫他带着项圈去开会,他竟然当真了。 而且他到底哪来这么多傻里傻气的小表情的?姜语迟被他取悦到,大发慈悲的解除了他的消息免打扰并备注布鲁托?''?''?。 鱼翅:以后一天只能给我发三条信息,多发一条马上拉黑。 布鲁托?''?''?:? 布鲁托?''?''?:?? 布鲁托?''?''?:??? 鱼翅:很好,今天的额度用完了,再多发一条黑名单见。 那头不敢有动静了,姜语迟满意的息屏,哼着小曲在女佣的帮助下卸了一身的华贵的装扮换上一套居家休闲的衣服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她到五楼的舞蹈室一看,很好,明天晚上就是司庆了,负责跳开场舞的那两小只还在东北二人转。 不能说没有默契,只能说但凡有一点都不至于跳成现在这样。 她拍拍手,沉浸于互掐,啊不是,舞蹈中的二人立刻放开彼此围了上来,一口一个“妈咪”喊得姜语迟心都化了。 她蹲下来,一手揽过一个蹂躏了一番后咬牙切齿的表示:“不许再玩了,好好跳。” 二人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臭着小脸跳完了十分标准的一舞,姜语迟扶额,她就知道这两个小东西在演她! 第65章 许家丑闻 次日晚上,郁宅山脚的郁家公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巨大的水晶吊灯高悬于天花板,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 来客身着盛装,一边优雅地品尝着美食,一边交流着商业心得和生活琐事。笑语声和餐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他们不时将目光投向正中间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期待着回国后的姜语迟以郁氏如今的第一掌权人的身份第一次公开亮相。 万众瞩目的主角准时出现,郁氏的执行总裁郁清淮虽走在前首,却不见一丝高姿态,反而动作谦卑的扶着身后的郁夫人姜语迟,一举一动无不昭示着谁才是真正的主角。 姜语迟最终还是戴上了黎清曼送来的那套帝王紫翡翠来搭配自己月白色的鱼尾裙礼服,此刻哪怕在公馆宴会厅的强光照射下,它莹润的光芒丝毫不减,既能作为完美的点缀昭示其主人身份的尊贵,又不至于像红宝石一般过于惹眼盖了主人风头。 郁清淮亲自从侍者手中接过酒杯递到姜语迟手边,姜语迟举杯向众人示意掀开了这场盛宴的帷幕,而后一侧的乐队流畅的转变曲风,郁不期和郁不应从姜语迟身后走出。 今天郁不期身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郁不应则身着一袭红色的小礼裙,两人手牵手走进了舞池中央。 随后,郁不期轻轻地搂住郁不应的腰,郁不应将手轻轻搭在郁不期的肩上,一向打打闹闹的二人此刻步伐轻盈且协调,动作流畅而自然。 如果不是在结束时姜语迟敏锐的从儿女面上捕捉到了稍纵即逝的彼此嫌弃,她都要怀疑自己这对儿女是不是被人换了。 开场舞过后,整个场子就热了起来,郁不期郁不应一早就联系上了幼儿园里的同辈小朋友,这会一群小朋友自成一派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姜语迟这则全面起到了一个装饰的作用,到场的都是人精,知晓她如今虽然不管事但郁氏的权柄都还牢牢握在她手里,不敢有丝毫怠慢,姜语迟心情好就抿几口随口应付几句,心情不好就举着酒杯但笑不语就完了,左右她前头完事都有郁清淮挡着。 郁清淮来应酬,郁清淮来挡酒,郁清淮来介绍。 如果说之前众人还有所猜测,郁夫人当了六年的甩手掌柜,难保这位前任郁氏总裁郁结的亲弟弟生不出二心来,如今见他挡在姜语迟跟前堪称鞍前马后的模样这些猜测也迅速被碾碎消散。 “你还好吗,需要去休息一下吗?”郁清淮看出她笑容下的兴致缺缺,弯下腰低声问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这种事迟早要适应,姜语迟摇摇头,她只是有些无聊了,谈不上要中途溜走的地步。 但很快她就眼前一亮,匆忙丢下一句“我去去就来”就迈着小碎步涌入宴会的一角。 郁清淮皱眉望去,看到姜沁澜的瞬间了然了,方才见她突然溜走时一瞬的戾气也散开来。 “沁澜!”姜语迟小跑着从后头直接抱住了正在同人交谈的妹妹。 她有意在大众面前不遗余力的展现自己同这个妹妹的亲昵,姜沁澜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份好意。 果然方才还在为一点利益拉扯而同她争执不下的人,在看到姜语迟亲昵的将脸搭在姜沁澜肩头时瞬间换了副神色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识趣的退到一边了。 “许砚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姜沁澜耸耸肩毫不客气的就把许家那点家丑全给抖了个干净:“他当众揭了亲妈的底,这会楚家和许家正打得不可开交,楚蛮和老许总这对前夫妻把彼此的底抖得干干净净。” 只是两家到底都还是要脸面,这才没打到明面上叫人看笑话,但如今的许家人姜沁澜则听了个七七八八,全用来博姜语迟一笑了。 第66章 醉酒 那个“白梦露”也就是新的许夫人舒云最开始根本就是楚蛮亲自物色好送到丈夫床上的,她年轻时便是京圈独树一帜的白玉兰小姐,婚后二十年却眼睁睁看着曾经一同留洋归来儒雅帅气的丈夫慢慢褪了金身变成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她受不了这个落差,又碍于许砚的存在以及许楚两家的利益纠葛无法轻易脱身,于是便想通过设计引诱丈夫出轨来达成目的,结果收了她的钱的舒云真入了许父的眼楚蛮又无法接受了。 她在家歇斯底里的大闹一场后,夫妻二人各退一步决定送走舒云重归旧好,可在她眼中本就褪了金身的许父此刻又多了一条曾对舒云动心的裂痕,于是这场表面和平没维持多久便破碎了。 连带楚蛮看亲生儿子许砚也觉得他的存在同自己与许父的婚姻一样是自己人生的污点,于是便炮制出了当初在馥蕾酒店的丑事。 从许家抽身的这八年,在外人看来她是勇敢剪掉身上的烂枝重获新生的白玉兰,虽年岁渐长但愈显清冷自持备受同辈俊才追捧。 她始终有恃无恐,许砚爱她一辈子都不会把八年前的真相公诸于世。 实则她想的不错,倘若没遇到姜沁澜,许砚确实从未生出过想洗脱污名的念头。 姜语迟听完后满头黑线,她眨巴眨巴眼睛评价道:“一群癫人。” 说完她牵起姜沁澜的手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我看这许家实在是火坑,纵是如今许砚没发病,难保他将来发什么疯,要我看还是离了好。” 怕她有顾虑,姜语迟还不忘补充卖弄一下:“只要你一句话,其他我都替你摆平哼哼,我说过了郁氏运输板块的位置我始终是给你留着的。” 姜沁澜却凑近啄了一下姐姐的脸蛋,笑着说道:“他今天没来就是去和许家那群老东西谈判了,以后就算彻底独立出来了,顺便把我这位名义上的公公架空了找个地方打发养老去了。” 这还差不多。姜语迟勉强满意,又拉了姜沁澜说了好一会体己话,她兴致高了,库库灌了自己好几杯,虽然度数不高,但各种酒混着喝如今身上也泛起一抹诱人的薄红。 她耐不住提前把布局好的事情透露给了姜沁澜,神神秘秘的痴笑着说到:“好妹妹,下个月带你回姜家看好戏。” 说完就要离开去找郁清淮,姜沁澜要送她被她拒绝了,想着左右周围都是郁家的人,姜语迟又是今夜万众瞩目的焦点也出不了事,就放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姜语迟离开了。 要在偌大的公馆宴会厅找到郁清淮并不困难,他亦是今晚的焦点,只要看众人的视线都瞥向何处就能知晓,姜语迟穿过人群,视野里很快就出现了背对着自己一袭白西装的男人。 郁清淮往日的西装都是黑灰深蓝三选一沉闷得不能再沉闷,所以今天下楼前见他穿白西装的模样姜语迟确实有了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当时姜语迟挑挑眉颇为新奇的问到:“换风格了?” 郁清淮今年其实才二十六,因着多年的在郁氏的洗礼磨炼一身白丝毫不显轻浮反而无端生出一丝圣洁感,他伸出手示意姜语迟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手很是庄重的说到:“今夜是去当女王身边的白骑士的,总得穿得像那么回事点。” 而现在,挡在身前的人看见是郁夫人走过来自觉的散开,隔着二十米开外,姜语迟看见不久前还信誓旦旦说要做她的“白骑士”的男人正和一个打扮得端庄大方的女人相谈甚欢。 几乎无需验证,姜语迟的本能直接就告诉了她,此刻一袭红裙站在郁清淮身前笑得明媚动人的女人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黎清曼。 那个叫郁清淮在她面前多次极尽溢美之词夸赞的黎清曼。 二人背对着她不知说了什么,黎清曼将手中那杯泛着漂亮的粉色光泽的酒杯递到了郁清淮手上,便转身离开,而郁清淮似是有些为难的低头微微晃动着手上热乎的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就微醉的姜语迟此时思绪就如同郁清淮手中晃动的酒杯里的酒一般,似被无形的力量在不断的翻涌搅动。 她很确定胸膛中翻涌的莫名的情绪与什么爱无关,更像是一种迟来的孩童对玩具被抢走的占有欲。 或许是因为小时无论怎么哭闹都无法从彼时的“父母”那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布娃娃,无法得以体验完全的占有、肆无忌惮的支配客体是什么感觉。 在比郁清淮本人都更早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感情后,姜语迟无意识的,不可避免的把他天然的当成兴致来了就抱在怀里哄哄,无趣了就扔到角落的布娃娃。 反正是郁清淮先要这样用言语贬低自己不是吗?那她把郁清淮当成玩偶对待又有什么错?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交易了。 可布娃娃的宿命应当是等着被主人玩腻后被丢到垃圾桶,最多,最多祈祷主人大发善心把它送给下一个需要它的新主人。 就像《玩具总动员》里陪伴主人安迪长大的牛仔玩偶被珍重的交给小女孩邦尼继承一样。 而不是在主人注视不到的角落就擅自试图寻找新的归宿,谁允许了? 她维持着最后的风度走上前去,伸手从身后将酒杯从毫无防备的郁清淮手中夺走,当着他的面挑衅般的将杯中泛着粉色的酒一饮而尽。 她微微瞪大眼睛,作出一副无辜姿态评价到:“挺好喝的,清淮,这酒你在哪拿的能再给我来一杯吗?” 第67章 黎歌之星 黎清曼开挂般完美的人生唯一的案底就是在十九岁春心萌动时,不小心动歪了。 好死不死还被哥哥黎清辞知道了,时不时就得损她两句。 一如此时,她明明只是同所有参加这场晚会的人一般将视线的焦点对准了今晚的主角,黎清辞就贱兮兮的凑上来。 “我就知道你还没忘了他。”黎清辞拍拍胸脯,不由分说的往她手里塞了杯微微泛着粉的酒。 颜色可疑到了任谁来了都得怀疑这酒出身不正当的地步。 黎清曼皱眉刚想把酒往他身上一泼就被他先一步按住了手开始狡辩。 黎清辞颇有自己的见解,他信誓旦旦的对着一头黑线的黎清曼表示:“最高级的谋略就是阳谋,明明白白的请君入瓮才是高招。” 说完他还不忘补充到:“你放心,无毒无害,一点点催情作用罢了。” “黎清辞你有病是吧?精虫上脑的沙文猪离我远点。”黎清曼咬牙切齿,勉强维持住一惯温和有礼的笑容,不由分说的就要把那杯来历可疑的酒塞回黎清辞手里。 黎清辞整个人就跟灵活的泥鳅一样,不动声色的同妹妹拉开身为后开始低声诱引到:“哎,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他了,但是你难道就不想和他试试吗?怎么也得睡过后才算把你那悲惨的……噗嗤……咳咳,可歌可泣的暗恋生涯划上句点。” 到底谁会把睡一觉当成句点啊! 但最后黎清曼还是端着那杯可疑的粉色液体走向了落了单的郁清淮,她心中确实有话想问他。 如果十九岁的郁清淮给不了她答案甚至察觉不到问题所在,那二十六岁的郁清淮呢? 靠近郁清淮并不是难事,如今她是黎歌集团设计院的总工程师,商业合作她有的是大把的话题做引子叫郁清淮为之驻足。 她却在郁清淮认真思考她工作室新季度商品的营销合作邀约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口风一转问到:“郁清淮,你知道七年前我喜欢你吗?” 这突然起来的转折叫他来不及过多思考伪装,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他后退一步,神色震惊又疑惑,嘴上很是郑重的道了一声“抱歉。” 意料之中的反应。 黎清曼耸耸肩自嘲着说到:“不必抱歉,除了最开始你其实也没给我过我希望。” 所有人包括黎清曼自己都认为,她未来的伴侣应当是同自己一样优秀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存在,直到她看到了郁结,这个俗世上众人为她牵的红线。 只一眼她就从胃里不自觉的翻腾出一股恶心感,一种照镜子看到另一个自己的恶心感。 她第一次觉得那些嫉妒她背地里暗讽她完美得像个假人看一眼就叫人恶心的千金小姐们说得不错。 在这种心理下,她几乎是逃难般的对跟在郁结后头出现的郁清淮心动了。 十九岁的郁家二少爷嘴硬心软,没半点城府,恨不得把所有情绪都直接写到脸上去。 在黎清曼看来,“人味”十足。 接近郁清淮比想象中来得容易,甚至第一次“约会”邀约来得比黎清曼预想的早了许多许多。 心头小鹿乱撞大抵是撞昏了她的头,她甚至一脸羞涩的找到了哥哥黎清辞向他借了黎歌集团的总部的珠宝展览馆的镇馆之宝,被誉为“黎歌之星”的钻石项链。 “黎歌之星”由121颗钻石组成,同玫瑰金的链条共同凹出了完美的枝条形状,枝条末位的417.56克拉的梨形蓝宝石就犹如顺着枝条而下将落不落的水滴一般,完美的材质搭配完美的设计这才叫它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镇馆之宝。 谁曾想就这么一次冲动,就在黎清辞那留下了供他取笑至今的把柄。 尤其是在黎清曼一脸阴沉的“约会”归来后。 “你说,郁清淮跟你夸了他哥整整半小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8章 袋鼠 黎清曼负气解开了脖颈上熠熠生辉如常的“黎歌之星”丢给了黎清辞。 笑吧笑吧!如果主角不是自己,她都觉得好笑! 于是等郁清淮第二次第三次约黎清曼时,黎清曼已经失了大张旗鼓折腾的欲望,面无表情的坐在郁清淮对面听他夸耀自己的哥哥如何之英明神武天下无双。 她维持着最后的教养才没将面前冷掉的餐肴盖到郁清淮头上,皮笑肉不笑的暗讽到:“这么会夸,下次教堂唱圣歌你去领唱。” 她想不明白,郁清淮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她认识到郁结有多完美,难道他有什么怪癖就喜欢嫂子? 猜对了,但对了一半。 没有第四次“约会”了,听闻郁清淮无缘由的生了场病,这才消停了三个多月。 不等她找到个理由去探望郁清淮,郁结却主动找上了她。 他还是那副披着人皮的假人样,开门见山的抛出了一个让黎清曼无法拒绝的筹码。 “勃兰特同意破例收你为弟子,下周你就可以坐上前往比利时的飞机了。” 勃兰特?哪个勃兰特?是那个拒绝过她多次的世界珠宝设计大师勃兰特吗? “你是怎么让他破例的?”上世纪末勃兰特就宣布不再收徒,哪怕她自信自己的天赋要超过他过去所有徒弟但依旧无法叫他回心转意。 郁结微微一笑,并不打算藏着掖着:“他的妻子在五十年前的战乱中不得以典当掉的结婚戒指恰巧落在了我的手里。” 天大的惊喜砸昏了黎清曼,但她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按捺住现在就冲回家收拾行李的冲动问到:“所以我需要做什么吗?” “拜我愚蠢的弟弟所赐……” 黎清曼了然,果然是为了郁清淮,可她又有些不服气,怎么?她到底哪里配不上郁清淮了?要让郁大公子大费周章的送她出国? 结果郁结话锋一转,忽的提到了另一个人。 “他思想幼稚,热衷于用你来贬低我的爱人。我爱人心思敏感,我想,在她从我身上汲取到足够的安全感前,你们或许并不适合见面。” 电光石火之间,她想明白了一切。 郁清淮啊郁清淮,你居然喜欢上了亲哥哥的女朋友,还想着用如此拙劣的手法妄图拆散他们。 她抬头望着郁结温和但寸步不让的模样,忽然间又释然了。 她要奔赴大好前程去了,郁清淮呢?她有些阴暗的想到,郁结活着一天那就一辈子都没有郁清淮上位的可能。 这么多年,她对姜语迟始终保有十二分的好奇,郁结爱姜语迟舍不得她受一点刺激,却没有理所当然的打了金笼子以爱为名将她囚禁。 相反他更像一只袋鼠装着他的小袋鼠四处奔行,告诉她感到畏惧的话就尽管整个缩进育儿袋里,等到什么时候足够强壮了再试着探出脑袋来吧。 所以她临时起意托人送去了原定要在华南地区新的珠宝展览馆镇馆的那套帝王紫翡翠,是商务来往亦是试探。 她和其他人一齐注视着郁清淮一身白西装,姿态虔诚的牵着他年少时的心上人盛大登场。 忽然间,她发现郁清淮同她记忆里让她怦然心动的少年已经判若两人了。 而姜语迟戴着她的得意之作,面上不带一丝怯意,从容的迎上每个或恭维,或探究的眼神。 郁结死去第六年,他的小袋鼠走出了育儿袋,但他留下的爱与物质却依旧在温养着姜语迟。 盘踞在她心头的唯有一个未解的谜题,于是等郁清淮落单了,她还是没按捺住上前问出了出来—— “郁清淮,七年前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意料之中的错愕和“抱歉”后,郁清淮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个叫她倍感欣慰的答复。 “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我喜欢她,我比你更失败。” 比你更失败,这对黎清曼而言实在是个行之有效的安慰。 黎清曼笑着把手里的酒杯塞到了郁清淮手里,说到:“我哥那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发癫塞给我的,替我处理了吧。” 说完便转身重新汇入属于她的名利场。 第69章 唇齿之间 当着郁清淮的面将黎清曼给他的酒一饮而尽着实有些出格,姜语迟起先是有些忐忑的,但很快被酒精支配的头脑又迅速压下了这份忐忑。 像杀人犯总喜欢重新回到作案地点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般,她甚至故意凑近想欣赏一下郁清淮的反应。 可还不等她眼神对上焦,手腕就被一股力道颇为粗暴的拖着往前。 “抱歉,夫人喝醉了,我送她去休息。” 郁清淮此刻脑子一团乱麻,一边要制住喝酒了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会上来的姜语迟一边还要端着无懈可击的外表向投来疑惑目光的宾客解释现状。 众人顺着郁清淮的话看向被他牢牢制住牵着手腕往前走的姜语迟,见她确实面色酡红身上还冒着隐隐的酒气。 宴会为了照顾不同人的口味,提供了许多不同的酒类,单喝度数都不算高,可混在一起喝喝醉了是常事,他们便只当这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路过助理张立时,郁清淮只一个眼神,张立便了然于心,拨开人群紧紧跟了上去,一路到无人的休息室前,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位传说中的郁夫人,已故的郁家大少爷的妻子,此刻将双手环到了他的老板,郁结的亲弟弟的脖颈上,身体紧贴着哼哼唧唧的质问到:“我喝了她给你的酒你就那么生气吗?” 她像是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般蛮不讲理,完全不顾及这个玩具早就被她弃置许久,只满门心思的想要证明自己享有“它”的所有权。 郁清淮无暇回应她的酒后撒泼。 “马上去找黎清辞告诉他有人误喝了那杯酒问他要解药,同时通知廖医生马上赶去我的别墅。”他以最快速度将事情交代完后,推开休息室的门,一把将看上去被药效“烧”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姜语迟打横抱起。 助理大气都不敢出,原地愣了两秒后,秉持着专业的职业素养替老板和老板的老板默默关了门,为保安全还不忘向上反锁,这才马不停蹄的投入到郁清淮交代的两件事情中。 休息室内,郁清淮直奔洗手间,他将姜语迟放到洗手台上,拉开水龙头,用清水冲洗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后,他用左手制住姜语迟的后颈,不容置咄的直接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直接伸入了姜语迟的唇齿之间。 当务之急是看能不能趁药效还没发作强行催吐她。 但显然郁清淮失算了,酒精加药的双重作用下,姜语迟的口腔几乎是万分顺从的就容纳了他的指节,甚至舌头还谄媚万分的缠了上来,似在品味什么世间难寻的珍馐一般。 他狠下心忽略指尖如被上好的绸缎包裹般的触感,弯下指节,轻轻挠了一下她的喉间。 这招见效很好,本来已经浑身瘫软只剩迎合的本能的姜语迟猛地拉开了他的手,下意识的干呕两声。 可惜什么都没能吐出来,反倒叫她委屈的红了眼眶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用着指尖泄露出去的只言片语期期艾艾的控诉着眼前人。 “我不要帮你……郁结,郁结都没让我替他……过,我不要。” 她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看来是已经发作了,就算强行催吐恐怕也无济于事,郁清淮挫败抬头直视镜中自己眼底的挣扎,他忽的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这不就是你想了很多个日夜的事吗? 左右那酒是她自己喝下去的,没人逼她的。 此刻她就像一块松软的小蛋糕切好送到他的唇边,你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他向前两步,身体逼近姜语迟,他背着光,伟岸的身躯似圈地一般划出一片阴影,将姜语迟紧紧笼罩其中。 虽下定了决心,可第一步该做什么呢? 郁清淮眼中闪过迷茫,本能般的用鼻尖抵住姜语迟的鼻尖爱怜的蹭了蹭。 还不等他想明白下一步是要将吻落在姜语迟的眉间还是脸颊亦或是唇上,紧闭的房门忽然传来一阵克制的敲门声。 是去而复返的助理。 第70章 关门 张立敲完门后屏息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等到门从里头打开。 他全程低着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眼神的余光还是瞥到了面前的场景。 郁清淮身上的白色西装外套脱下,严严实实盖在怀中女人的身上,身上仅余的衬衫领口大大的敞开,从那凌乱的褶皱来看,必然不是正常解开的。 “黎总说药没有副作用,误食了冲冲冷水熬过去了就好。廖医生那边已经从家里出发预计二十分钟后到您家。” 二十分钟……郁清淮额角冒汗,有些头疼的安抚着被牢牢制住却犹不安分的女人,他当机立断安排到:“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公馆西侧门接我,同时联系主宅管家下来接两个孩子让他今晚照顾好。” 说完他便抱着姜语迟匆匆往西侧门走去,此时赴宴的人工作人员都集中在大厅和东侧的后勤区,一路上他只遇到几个零星值守的人。 好在姜语迟的脸这会乖顺的埋在他的胸前原本盘起来的头发也因着在休息室的胡闹散了下来才不叫人看出端倪。 从西侧门走出时司机已经候在此处,上车前郁清淮想了想将西装外套往上拉了一寸盖住了姜语迟的脸这才抱着她进了车里。 从公馆到郁清淮现在住的别墅十五分钟的车程,姜语迟像是因为疲惫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期,安安分分的窝在郁清淮怀里不再闹腾。 回到别墅后,郁清淮将她放到自己床上刚松了一口气,她就似重启好了一般又开始作妖。 “难受……要脱掉……” 姜语迟边说边不得章法的在自己身上乱摸,定制的礼服为着整体的美观拉链做了隐藏式设计,姜语迟摸了小半天始终找不到可以脱掉身上硌人的累赘的地方急得泪珠直掉。 “忍一忍,等医生看过了就帮你脱掉。”郁清淮没办法,只能暂时把姜语迟拉到怀里制住她乱动的手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不停的低声安抚道。 许是郁清淮身上的气息安抚了她,姜语迟得寸进尺的想要索取更多,双手横冲直撞的硬是将郁清淮身上的衬衫蹭开来。 她满足的喟叹一声,将脸贴上他裸露的胸膛这才感觉身上的燥意有所缓解。 廖医生紧赶慢赶的到达郁清淮别墅一路直达主卧,助理张力已经提前将从黎清辞那得到的药物信息发给了他,他在路上仔细研究过后松了口气。 实则来之前廖医生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了,他担任郁清淮的私人医生不多不少十年整,和郁清淮早就是超越了普通雇主职员关系的好友。 在听张力面色复杂避重就轻的用“老板的女伴”来形容时,他就已经猜到这个让郁清淮如此紧张的“女伴”只会是他觊觎多年的寡嫂姜语迟。 但当郁清淮配合着将怀中女人的脸掰正给他检查将他心底的猜想验证时他还是难掩面上震惊。 许是察觉到房里多了“外人”的存在,姜语迟身体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在郁清淮连哄带骗的压制着叫廖医生做完检查后,立刻就如应激的兔子般将郁清淮缠得更紧了。 “我看了张力给的资料,药都是天然成分,确实有催情的作用但没有其他危害,但只要……咳咳……剧烈运动或者熬一熬等它自然代谢掉即可。” 郁清淮眸色沉了下来,他客客气气的请廖医生今晚住在别墅客房以备不时之需。 廖医生对此安排没有意见,他本来就是底薪按时计薪,留宿的时间全算工时可以说是肥差一件也不为过,只是…… 他走出主卧的门后频频望向室内,犹豫着要不要多嘴劝说几句这位多年的好友,还没等他拿定主意,那扇大门就挡着他的面缓缓的自动合上。 咔哒一声,自动上锁了。 全屋定制的智能家居在此刻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 室内的男主人一边皱着眉替女主人脱下身上繁复的礼服一边用一个口令指挥完成了关门锁门的任务。 自此郁清淮的主卧被隔绝开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王国,而他将享有这个王国内一切人与事物的支配权。 包括此刻将他视为救命稻草紧紧缠附于他的寡嫂。 第71章 情弟弟 替姜语迟脱礼服并非难事,这会她全心全意的依赖着郁清淮,叫抬手就抬手叫翻身就翻身,乖得不能再乖,但在郁清淮伸手要替她脱下脖子上的那条帝王紫翡翠项链时她却小小的反抗了一下。 “这个凉凉的。不要脱。” 都听她的。 她这副模样谁舍得反驳她一句呢,自然是什么都听她的。 昏黄的灯光下,女人赤身裸体颈上却带着华贵莹润的珠宝,这种不和谐感却演绎出一种别样的妖异感,郁清淮喉结滚动,双手不知所措不知该放在哪儿,最终庄重而虔诚的捧起了她的脸。 “姜语迟,我是谁?” 姜语迟本能手脚并用的缠上了身前的男人后才勉强睁开眼费力的辨认眼前人。 这不是个重要的问题,姜语迟头脑混沌索性拒绝思考和回答,直接仰起头吻在男人的薄唇上试图就此蒙混过关。 可郁清淮很执着,他直接推开八爪章鱼一般的姜语迟,动作有些粗暴的钳住她的下巴又一次沉声问到:“我是谁?” 眼前人实在不解风情,姜语迟糊弄无果,只得费力睁开眼调动为数不多尚在活跃的脑细胞分析眼睛里传来的画面。 片刻后,她忽的干笑一声,嘟囔道:“是弟弟啊。” 说完便又手脚并用的想要缠上去,可惜又一次被推开了。 弟弟?郁清淮危险的眯起了眼。 她的好弟弟实在不少,谁知道说的是他这个亡夫的亲弟弟还是哪个情弟弟? 郁清淮软下声音,半哄半威胁的继续问到:“哪个弟弟?你好好想想再回答。” 姜语迟这会浑身赤裸,酒精和药物的共同作用下又被这般屡屡刁难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的神态愈发可怜,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回答到:“弟弟……弟弟就是弟弟啊。” 身体的本能叫她伸手就要去脱眼前的“解药”的西装裤,这次等待她的是双手被擒住压在了头顶,连双脚都被郁清淮用身体压住动弹不得。 被这样三番两次的刁难,哪怕此刻思绪不清姜语迟也生了无名火,恼怒之下她给出了一个叫郁清淮直接怔在原地的回答。 “就是那个……嗯……给我做情人节巧克力的弟弟,嘿嘿。”她报复意味极强的把藏在脑海里的秘密尽数脱出,“我是故意那么说的,说,说,说的什么呢……忘记了……” 她忘记了,郁清淮却一点都没忘记,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冷静,目光近乎冰冷的梭巡着身下姜语迟的身体,半晌放开了手慢条斯理的开始脱衣服。 他面上越是冷峻,脑中却越是气得翻江倒海。 原来她都知道,她一开始就知道当年自己在厨房做的巧克力是想送给她的。 可当时的姜语迟是怎么做的? 她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因为被发现秘密而手忙脚乱想要将厨房案板上的一切都赶紧毁尸灭迹的郁清淮嘻嘻哈哈的笑着说道:“下周就是情人节了,喜欢上哪个女孩了?居然在这里做巧克力。” “关你什么事?”郁清淮面色发红,语气生硬的想将姜语迟逐出好保留一点仅剩的脸面。 姜语迟却不依不饶,直接凑上前用勺子沾了一点郁清淮刚刚熬好的巧克力酱放进嘴里品味了一会后,迎着郁清淮莫名有些希冀的目光忽的露出一抹恶劣的笑意。 “我就是觉得……”她咂摸咂摸嘴里的巧克力酱,坚果的香气和巧克力的浓郁在味蕾缠绵不休,她眯了眯眼继续说到,“觉得哪个女孩被你喜欢上了,可真是倒霉透了。” 原来她从最开始就看透了自己言不由衷的话语下难掩的爱意,却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 一脸无辜的, 一次次, 将他的真心反复碾压玩弄。 郁清淮动作轻柔的拂开姜语迟脸上的碎发,问到:“大嫂,你知道什么是报应吗?” 下一秒就被吻住,一点哀求哭吟都无法发出的姜语迟自然无法给出答案。 也无需她回答,郁清淮下半身粗暴的动作直接揭晓了答案—— 报应就是,今夜你落到了我手里。 第72章 拷问 夜愈弥深,相较被搞得乱七八糟哀哀切切求饶的姜语迟,郁清淮冷静得像是在处理什么公务一般。 比起浓情蜜意的相拥,这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拷问。 果然,在姜语迟两眼发蒙,最脆弱无助的时刻,席卷她的狂风骤雨忽的止住。 “埃里瑟,打开录音功能。” 室内的蓝光一闪而过,随后响起一阵空洞的电子音:“收到主人,已为您打开录音功能。” “明天醒来你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吗?……” 最后的称呼被他刻意俯身贴在耳边拖长了尾音强调,恶劣至极。 姜语迟实在没精力思考回答,呜咽着手脚并用的想要逃离。 但很快郁清淮就叫她吃到了苦头,她似暴雨过后枝头欲坠不坠的花骨朵,一点小小的雨露对她而言便是无法承受的重压。 不好好回答的惩罚实在过于酸涩难熬,姜语迟只得强撑着服从“拷问者”严酷的审讯。 “不……不会……” “酒是你自己抢过去喝掉的吧?也是你缠着我不放对吧?”贪心的拷问者得寸进尺,试图给身下不住发抖的少女累加更多罪名。 这段话太长,此刻已经被搅成浆糊的脑袋实在无法消化,姜语迟只能凭着本能不住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对不起就够了吗?我可是第一次。” 那条姜语迟撒娇卖痴不肯脱下的紫翡翠项链此刻成了最能折磨她的利器,只见郁清淮的指尖微微挑起项链的一角。 项链被拉紧所带来轻微的压迫感很快就叫本就精神紧绷到极致的姜语迟彻底投降,她呜咽着开始“割地赔款”—— “我会负责,我会负责的。” 这还不够,紫翡翠项链再次被拉开半分,郁清淮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完整的说一遍。” “不会假装什么都……都没发生,我会对……对你负责的。” 至此,郁清淮终于心满意足。 “埃里瑟,关闭录音。” “收到主人,录音001已为您上传至个人云盘。” 拷问结束,郁清淮随即便撕毁了刚刚才签订的《和谈条约》,短暂的和风细雨后是更汹涌暴乱的泼天大雨。 他低头吻在姜语迟颈间的帝王紫翡翠的主石上,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你说对了,被我喜欢上,真的会倒霉透了。” 郁清淮卧室的窗帘遮光性过于好了,以至于姜语迟醒来后不分昼夜,脑中跟断片了一般茫然。 过于昏暗的环境导致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此处并非她的卧室,她挣扎着起身想先去洗把脸,却在脚尖刚接触到地面时被那蔓延至全身的酸痛感彻底击垮跌坐在地上。 这一摔,铺天盖地的记忆如湍急的流水般争先涌入她的脑海里,姜语迟痛苦的闭上眼,费力的消化着这恐怖的信息量。 她想起来了。 是她占有欲作祟一把抢过了郁清淮手里的酒, 是她自己将那杯被黎清辞加了药的酒水一饮而尽, 是她在郁清淮试图催吐她让她清醒点时,反而蓄意勾引他。 也是她,在郁清淮数次推开她时如八爪章鱼般手脚并用一次次缠了上去。 前菜记忆清晰,主菜反而不知是因为操劳过度还是因为过于羞耻大脑启用了自我保护机制才没叫她想起,否则这会她真的要彻底疯魔了。 姜语迟跌跌撞撞的起身,一把拉开了窗帘,在接触到光线的瞬间浑身不自然的瑟缩了一下,缓了片刻后她浑浑噩噩的大脑才终于适应了光线多少变得清明了些。 借此她终于看清床尾贴心放着的一套女装便服,以及点缀其上的,一条用途无须多言的丝巾。 第73章 紧急避难 醒来时,姜语迟身上没有任何黏腻的感觉,显然在她丢失的浮浮沉沉的记忆里她的好小叔子有替她好好的做了事后的清理的工作。 尽管如此,她还是第一时间跑进了主卧里的浴室将自己从头到脚重新搓洗了一遍,对着无处不在的红痕不住的感叹,牲口啊,郁清淮你可真是个无耻的牲口啊! 这股情绪在她忍着羞耻清洗大腿内侧时在“老地方”看到覆盖在旧牙印上瞩目的新牙印时达到了顶峰。 无耻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他分明是个睚眦必报,争强好胜又无耻的牲口。 他就该和江稚熠一起被打包关起来! 等重新洗完澡过后,姜语迟鬼鬼祟祟的从主卧出来,立刻从爱情动作片片场无缝衔接切换到了谍战片。 此刻应当是在上演如何不被郁清淮别墅里的各种佣人发现自己从他的房间出来这场紧张刺激的潜伏戏。 结果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半天后,发现往日还算热闹,阿姨、园丁、管家、厨师各居其职的地方今日跟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顾不上想缘由,姜语迟连忙将原些遮住了半张脸的丝巾解下,重新系在脖颈处将上头的斑驳的吻痕严严实实的遮住,这才穿着郁清淮那明显大了好几号的拖鞋做贼似的走回了郁家主宅。 谢天谢地,主宅离郁清淮的别墅只有五百米的距离,这才不至于叫她那双昨夜操劳过度的双腿彻底报废。 刚踏入大厅,姜语迟还没站稳,两个小萝卜头就一边喊着妈咪一边扑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扶了扶脖子上的丝巾,确定它在尽职尽责的工作着,这才蹲下来抱了抱两个孩子。 整夜消耗过度后又走了五百多米,此时的姜语迟饿得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妈咪,你在小姨家没吃饱吗?”郁不应眨巴着大眼睛疑惑的问道。 小姨家?姜语迟松了一口气,看来郁清淮还算有点良心替她给两个孩子编好了借口,她索性顺着说到:“妈咪昨天酒喝多了有些没胃口,所以才什么都没吃。” 郁不应信不信姜语迟不知道,但郁不期显然不信。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餐厅的位置说到:“走吧,先吃饭去吧姜女士。” 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方才逃得匆忙,她只来得及找到自己的手机揣兜里,这会在熟悉的餐桌上终于有心思看看消息。 众多未读消息中姜语迟第一眼就看到了郁清淮leon,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但最后还是默默的先打开了这个聊天框。 leon:老板,司庆隔日就是表彰大会我没办法缺席。 leon:佣人我给他们都放假了,你醒了后尽管出门,我让我的私人助理过去在侧门等着接你回主宅了。 leon:有什么等我今晚回家说。 感天谢地,感谢表彰大会!不然她无法想象让她一觉醒来就直面郁清淮那场面得有多惨烈。 可晚上…… 姜语迟下意识的皱起眉来一副世界末日就要降临的神情。 半晌她似有所觉的转过头去,就见郁不期正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那眼神怎么看都别有意味。 “你惹上事了。”郁不期指尖动了动继续分析到,“以郁家的地位我不觉得有其他事能叫我们姜女士这么愁眉苦脸,所以只能是情债?” 他语气如此笃定,叫姜语迟无处遁形,连狡辩的空间都没有,只能苦哈哈的点了点头然后用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向六岁的儿子求助。 郁不期起身,走过来踮脚拍了拍姜语迟的肩膀一脸慈悲的说到:“无能为力,自求多福。” 好残酷的八个字! 只有郁不应处在状况外,抱着肉眼可见胖了不少的猫猫小贝一阵乱撸,她的小脑袋对情情爱爱的了解程度还停留在过家家级别,只能迷茫的“啊?”了一声。 姜语迟面色凝重的继续刷手机,寄希望于好友列表中有人可以发明时光机帮助她回到昨天晚上喝醉前了。 半晌她放下手机把一对儿女招呼到跟前,犹犹豫豫的问到: “如果妈咪要暂时离开一个礼拜左右,你们能接受吗?” 第74章 分手旅行 答案是不能。 当了六年留守儿童,好不容易团聚岂容你说走就走。 两个崽难得默契一起摇了摇头,姜语迟咬咬牙,干脆一手牵起一个,连哄带骗的把人带上了车直奔京市机场。 至于要去哪,刚刚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了。 那会她刚看完郁清淮的“催命三连”,辛宿的消息就适时的出现。 辛宿:今天下午我要回老家一趟,预计三天后回来。 她第一反应是为什么这种事要和她报备,有点暧昧了。 第二反应是,这不就是一个绝佳的逃避之旅吗? 姜语迟当机立断迅速回复到带我一起。 那头显然怔住了,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半天才委婉的提醒到—— 辛宿:容我提醒你,我是要到深山中祭拜全村人的。 姜语迟瞬间愣住,她想起来了,九年前的这两天,高考成绩出分了,老头子死了,她被放出笼子重获自由。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西泞遭遇了五十年不遇的重大洪水,暴雨夹杂着泥石流将辛宿的家乡天瑞村所有的一切尽数掩埋。 她斟酌着用词,不知该怎么说才会显得不那么冒犯。 好在辛宿及时的转移了话题。 辛宿:十年前你就答应过要和我回家见家长,现在就当是赴当年的约。 姜语迟却不愿意同他回忆过去,语气生硬的回绝了。 鱼翅:错误的,过去的就是已经过去了。 辛宿:那我们这算什么呢? 这可难不倒姜语迟,早在回国第一天辛宿突然诈尸给她发消息约她看星空时她就谋划着要找个机会正式的郑重的同他道别,为此她现创了一个词汇—— 鱼翅:分手旅行。 辛宿:……? 辛宿很是费劲的试图理解何谓分手旅行,这个姜语迟现编的词汇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前卫了。 他勉强通过联想分手x,大致想明白这趟旅行之后姜语迟就要和他彻底一刀两断后,面上却是出奇的平静。 但很快,这份平静被一阵意料之中的电话声打断,辛宿从容不迫的接起电话,还不等他说话,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就急促的涌来。 “姜语迟在你那?” “对,我要带她回大泞天瑞村。” “……你敢。” “可你又拦不住她,不如多花点心思早日把收购天瑞的事早日办妥。” 说完辛宿不等对面的反应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他在贵宾休息室等了好一会,在看到姜语迟身后探头探脑的两个小萝卜头后不由庆幸自己为了方便,定的飞机是将头等舱做成两室两厅的有着“空中公馆”之名的专线。 简单办完登机的手续后,四人坐在飞机头等舱的厅内大眼瞪小眼。 “不期不应,快喊叔叔好。”姜语迟连忙出来打圆场,一切关系的开始都是从喊称呼开始的,很合理。 兄妹俩看辛宿的眼里难掩好奇,但面上还是乖乖的听从妈咪的吩咐客客气气的同他问好。 郁不期坐下后无意瞥见辛宿看姜语迟的眼神,心里很快就有了猜测。 得,又是一笔桃花债。 郁不应则更关心别的东西,她勾着姜语迟的小指,趴在窗边,语气兴奋的问到:“妈咪我们是要去哪里玩呀?” 去墓地玩。 好吧,话是万不能这么说的。 好在辛宿替她解围了,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说到:“去西南深山中勘探山体植被生长状况。” 这一小句话叫郁不应听得一脸迷茫,都是什么意思呢这是? 可或许是对孩童而言越听不懂的东西越能镀上一层神秘的滤镜,郁不应瞬间挺直了脊梁 严肃的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这反应叫辛宿不由失笑,再加之郁不应本身就是个热情随和的小姑娘,很快两个人就前言不搭后语的聊到了一块去。 姜语迟则缩在座椅上面露惊骇,仿佛遭遇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leon:带着孩子们好好玩,我平时也忙没什么机会带他们俩出去玩。 她带着两个孩子出门的事一开始就不指望瞒过郁清淮,可与想象中或歇斯底里或阴阳怪气或怒火滔天不同,郁清淮的反应实在是过于镇定了,镇定得令她害怕。 好在第二条信息很快就发了过来。 leon:昨晚的事等你旅行回来再算账。 姜语迟长舒一口气, 这样,这样才对嘛,这个世界终于正常了。 第75章 落地 一行四人刚下飞机就被辛宿提前定好的酒店专车直接打包送到了酒店。 由于来得匆忙,姜语迟和两个孩子完全就是空手而来,好在辛宿办事细心,到酒店没一会就有专人把全套用品衣物一并送来。 从京市出发时已是下午,飞机落地天已经完全黑了,自然没有这个时候就出发的道理,按辛宿的规划他也是打算明天再开车到天瑞村。 夜里四人聚在一起吃饭时,姜语迟却在两个孩子的问题上犯了难。 山村偏远,又曾有过泥石流大灾害的历史怎么想都不适合小孩去。 她想得简单,明天她和辛宿速去速回,两个孩子待在酒店候着,明后天再带他们出去玩。 可对这个安排郁不期郁不应都不满意,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少爷公主对姜语迟描述的危险毫无概念,甚至更加跃跃欲试了。 更何况两个崽嘴上不说,实则对妈妈要离开这件事或多或少有些应激,昨夜她一夜未归就叫他们心焦不已,如今更是恨不得化身麦芽糖直接黏住妈妈。 姜语迟劝说无果,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辛宿,不料辛宿这次居然没站在她这边。 “就一起去吧,没关系。”他及时用视线安抚了听完后有些急躁的姜语迟,继续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我会安排保镖随行,不会有危险的。” 辛宿说话,天然就带着令人信服的魔法,落在姜语迟这尤甚,只这两句话她就愿意松口同意明天带两个崽子一块去。 这话一出,两个小孩瞬间欢欣不已,围着辛宿就开始高呼万岁。 次日早上,全副武装的姜语迟对着镜中的自己照了照,满意得不得了。 这会她皮肉上斑斑驳驳尽是郁清淮的杰作,这种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登山套装对她来说宛如救命稻草,虽然免不了有几分闷热,可防汗防水防冻还能遮羞,简直不能在完美! 两个孩子也是相似的打扮,看上去郁不应比郁不期更从容些,她主动抱住姜语迟的裤脚一脸骄傲的对着姜语迟夸耀到:“妈咪,我可是学过两年攀岩的人。” 妹妹学过攀岩那哥哥呢?姜语迟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这个问题。 没办法双胞胎总是要成为彼此参考的对象,郁不期和郁不应也不例外。 当务之急还是得好好夸赞妹妹,满足她的小心思叫她更加勇敢自信,于是姜语迟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哐哐就往郁不应身上砸。 姜语迟的惊喜与赞美大大的取悦了臭屁中的郁不应,她神秘兮兮的朝姜语迟小手,小小声煞有介事的说到:“妈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就是我恐高。”郁不期坐到床沿晃着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妹妹的施法,双手交叉冷笑着说道。 这下换成郁不应被吊在这不上不下的急得团团转了,她小眼一红当即委屈巴巴的就开始控诉到:“坏哥哥,怎么可以提前拆穿人家要说的秘密。” 这可真是太过分了,论杀伤力完全不亚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听。” 姜语迟不由回想了一下,她不恐高,郁结也是,家里恐高的也就郁爷爷,或许是隔代遗传? 在她纠结得胡思乱想之际,辛宿回来了,他晃晃手上的钥匙,说道“走吧,我们开车过去。” 郁清淮情人节番外:仙君历劫记(1) 清淮仙君为着修补天缝耗损了元神不得以要下凡历劫修补。 下凡历劫前他使了点歪招,提前喝了表姐凌光仙子采酿的追忆果浆,以至于并未失忆便到了凡间。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真是弄巧成拙了,他在凡间的身躯竟是只黑猫!一只脏兮兮的野猫! 神君偏袒清淮,历劫的任务并不困难,只要用着这副身躯活到寿终正寝即可。 而清淮仙君如今附身的野猫本就已经活了八年多了,因着京城冬季寒凉不幸冻死这才叫仙君上了身。 以猫的寿命论,清淮仙君撑个三年便可算作寿终正寝历劫成功了。 坏就坏在,若是没了记忆,他就能凭着生存本能去翻酒楼茶肆的泔水亦或是干点小偷小摸的事维持温饱。 可如今他就是宁可饿死历劫失败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更别说为了一点点吃食去向人类摇尾献媚!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在饥寒交迫之际竟误入桃花源—— 京城的一处小宅子墙边开了个小洞刚巧够猫猫进出,而从小洞里入内便能到达一处堆满鲜鱼和清水的小院。 饿了多日的清淮仙君饱餐了一顿,这才觉得勉强算活了过来。 他也并非忘恩负义之辈,因此当宅子的主人姜语迟第一次出现为他添粮时,清淮围着她喵喵叫了好几圈。 翻译过来就是:“凡人,待本仙君历劫归位定不会亏待于你。” 至于如何不亏待?一介凡女届时接她上天做他的殿外婢女便已是神恩浩荡了。 整个冬季,清淮仙君都是在姜小姐的小院中度过的,姜小姐怕他冻着还替他做了个保暖的小窝。 这般体贴,清淮仙君不免正眼多瞧了她几眼,而后便生起了闷气。 温饱无恙后他才注意到,这些吃食包括那避寒的小窝非他一人独有,竟是只要进到她院中的野猫人人都有份! 更过分的是,姜小姐身上常年混着三种其余猫的气息,而这三股气息清淮从未在院中其他猫身上闻到过! 说明什么?说明她在院子深处的闺房里还养着别的猫,还是三只!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更更过分的是,清淮仙君试图闯入姜小姐的闺房寻找那三个奸夫时,竟被姜小姐提溜着脖子丢回了院子里,嘴里还念叨着:“这野猫真不乖,万一有点什么病传染给团团圆圆和满满就不好了。” 什么团团圆圆满满,庸俗!清淮仙君气得龇牙咧嘴的冲她哈气,心想待他历劫归位定要把这不识好歹的女人抓去做贴身的婢女日日使唤才解恨。 清淮仙君负气出走小院,在京城内闲逛时竟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四处张望,同一只偷吃被抓被人丢出店外可怜兮兮的橘猫对上了眼。 “大外甥?” “舅舅救我!” 很快,一橘一黑两只猫便走到了一起。 这橘猫名为怀澈,正是清淮的表姐凌光仙子的独子,此前修补天缝他同清淮一起也出了不少力,如今看来也是被天道反噬了元神不得以也下凡历劫了。 “舅舅就是舅舅,就算同样沦落凡间竟也能活得如此滋润。”怀澈一脸羡慕的戳了戳清淮的蒜瓣毛,又看了看自己,堂堂大橘竟因无处觅食饿成了这副模样何其可悲! 清淮有些膨胀的摇摇尾巴,边领着怀澈往桃花源走去,边像个过来人般交代起事情来。 “姜小姐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愿意接济你的,你吃完后莫要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怀澈贵为凌光仙子的独子什么玉食珍馐没品过? 可如今它只是一只饿了数日还被人打过的大橘,一进院子就跟一头载进了粮仓的耗子般毫无形象的饱食起来。 就在此时,姜小姐走进了院子里,她同往常一般要给院中的猫添些吃食,在看到了大快朵颐的怀澈时瞬间眼前一亮。 她当着清淮的面一把抱起状况外的怀澈大声宣布:“好可怜的猫猫,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球球。” 球球?什么球球? 怀澈嘴里还叼着一条新鲜的鱼尾,在神识里鬼哭狼嚎。 “舅舅救我!”“舅舅救我!” 聒噪!清淮仙君气得跳脚,可那姜小姐仆从无数,见这黑猫忽然暴动当即用网兜扑住。 那日之后,姜小姐再从闺房出来,身上的最浓郁的气息从三股变成了四股,清淮仙君急得每日食不知味,偏生姜小姐的闺房防守极严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溜进去。 终于在五日后的夜里,他那大外甥怀澈,啊不,球球趁夜隔着围栏同他见面了。 此时的他已经同五日前判若两猫,毛发干净柔顺,隐隐还发了腮,脖子上系着一个去了芯的金铃铛,铃铛下还挂了块牌牌写着“球球”。 一见面他就迫不及待的囔囔到:“舅舅舅舅,你说得对,这姜小姐真是个顶顶温柔的大好人,你听我说,她……” 谁问你了? 到底谁问你这些了你就搁这一直说? 郁清淮情人节番外:仙君历劫记(2) 舅甥俩叙旧没能叙多久,一双莹莹如玉的手就忽的出现把喵喵叫的怀澈拦腰抱起。 姜小姐亲昵的用脸蹭了蹭球球,嘀咕到:“坏球球,又乱跑。” 夜里寂静,一声娇嗲嗲的猫叫声便尤为明显,姜小姐举起球球一脸疑惑的同它对视,却在一只猫脸上看出了惊讶甚至害怕的情绪。 她壮着胆子提灯朝发出声音的看去,却发现围栏外卧着一只眼熟的黑猫。 它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一边用那双如绿翡翠般幽邃美丽的眼珠楚楚可怜的盯着她,一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爪。 这这这,这和她院子里天天来蹭饭还脾气贼差碰都不让碰还爱抓人的黑猫应该只是长得一样吧? 卧在姜语迟怀里的球球则吓得在神识里胡言乱语—— “舅舅舅舅,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舅舅你方才是不是凹了个极狐媚的动作?” “不对!清淮仙君怎么会做这种事?救命啊!你不是我舅舅!” “何方精怪竟敢附身舅舅!待本君归位定要你好看!” …… 聒噪至极!清淮仙君干脆屏蔽了神识里外甥的声音,而后将爪爪贴上围栏,毫无防备的将爪心都暴露出来。 一脸呆愣的姜小姐忽的一愣,哒哒哒跑上前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清淮仙君的掌心激动的喊到:“居然是粉爪爪欸!” 凭借着无瑕的粉爪爪,清淮仙君当晚终于如愿进入了姜小姐的小院,她也不嫌困,亲自抓着他给他洗澡喂药剪指甲,直到清淮仙君整只猫都焕然一新后她才满意的将他带入闺房之中。 相较冰冷的大院,姜小姐的闺房就像一个珍宝盒,精致无比,屋内燃着炭火,赤脚在地板上乱走都不会冷,清淮仙君当即不受控制的舒舒服服的喵了一声。 急得已经单方面认定舅舅被精怪附身了的怀澈则绕着姜小姐喵喵叫个不停。 姜小姐的闺房里有一处专门放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猫窝,趁着姜小姐洗漱之际,清淮仙君刘姥姥进大观园般把各个猫窝都蹭了一圈,顺带给原住民的团团圆圆满满一人一脚。 刚选好了一个铺了黑丝绒毯的猫窝卧好打算在此舒睡时,他又一次身体腾空了。 扑腾了一会他看到只着薄薄寝衣的姜小姐当即嗲嗲的喵了一声后就不再挣扎。 但很快他就发现大事不妙。 姜小姐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竟然,竟然,竟然要把他抱在胸口陪睡! 简直就是荒淫无耻! 清淮仙君藏着爪子奋力从姜小姐怀里挣扎出来,头也不回的跑回了方才的地方,不由分说的将那块黑绒毯盖住了自己发抖的身躯。 怀澈见舅舅回来,焦急的一跃而上,不住的询问到:“舅舅舅舅,你怎么了,可是那附身的精怪终于走了?” 清淮嫌它吵闹,照着脑袋给了大外甥一爪子,终于是安分了。 可没多久,那姜小姐就追到了这处,她掀开那块黑绒布被清淮仙君瞪了一眼后讪讪的又把布盖了回去。 良久,待到屋内姜小姐的气息散去,清淮才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环视一圈确认姜小姐已经不在这了才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发觉不对劲,他一爪子拍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大外甥逼问到:“那蠢狸花呢?” 怀澈迷迷糊糊的睁眼,嘟囔到:“狸花?哦是圆圆啊……那肯定是被姜小姐抱去睡被窝里呀……” 睡被窝! 怎么个睡法?同方才一般被拥在姜小姐的胸口乱蹭?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郁清淮情人节番外:仙君历劫记(3) 圆圆是只爱撒娇的狸花猫,当然这是在姜小姐面前,私下里它是三只猫中的猫中老大。 当然严格来说是四只,因为前几天加入这个后院的球球虽说看上去并不服从它的管教,但被它赐了两记猫猫拳后就老实了。 虽然面上看并不认可,但身体却不得不从。 这种称王称霸的地位在那只凶恶的黑猫到来后彻底坍塌,那黑猫出拳不讲章法,不由分说的给了团团和满满一人一拳就算了,竟然连它也照打不误。 这会它被主人带走,满腹委屈的缩在姜小姐胸口喵个不停。 很快它就喵不出来了,因为床靠外的一侧一沉,正在讲人坏话的圆圆一扭头就见到了本尊,吓得匆匆从姜小姐身上跃起,头也不回的溜回了窝里去。 “臭宝?”姜小姐今夜出去找球球本就已经疲惫至极,谁知平日乖顺的圆圆也跟吃个药一样格外暴躁不肯安分的陪她睡觉,这会见到小黑猫端坐在枕边便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喊到。 清淮仙君则是完全愣住了?臭什么?什么宝?这女人喊的不会是他吧? 他刚要奋起反抗,狠狠的给姜小姐的蚕丝被一爪子,下一秒就忽的被困得头脑发晕的姜小姐捏着后颈一把塞进窝里。 清淮仙君陷入一片柔软。 清淮仙君一动不动。 第二天姜小姐顶着眼下一片青黑疲倦的睁眼,一接触到空气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她抱着臭宝坐在梳妆镜前喃喃自语:“难不成我也到想男人的年纪了?” 昨夜她迷迷糊糊入梦,竟在梦中见到了一位衣着华贵的仙君。 仙君冷着脸,竟压着她读了半夜的《道德经》。 后半夜她耐不住同那仙君扭打起来,仙君气急败坏,嘴上还念叨着要她清心寡欲方能得道飞升。 姜小姐怒了,呛声到:“我只求现世欢愉,缘何要飞升?” 却见那仙君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你不飞升,如何与我……” 于他什么姜小姐没听清,他话说到一半就挥挥手离开了梦境,姜小姐也从梦中惊醒。 她回过神来,却觉指尖传来一阵湿意。 定睛看去,竟是那昨夜刚进内院的臭宝在舔她的指尖。 猫的舌头上本就有倒刺,姜小姐被无端撩起一阵燥意吓得瞬间起身,那黑猫被忽的甩下,不满的冲姜小姐叫两声。 想着今夜定要在她的枕头上抓一道。 殊不知此时的姜小姐却已打定主意今夜要抱最安分的小白猫满满陪睡以求睡得安稳不要再梦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入夜,那古怪的仙君如约而至,他神色古怪扭扭捏捏的说到:“你如今毁了本君的清白,应对本君负责,今日起便在梦中由本君指导务必勤加修炼。” 毁了他清白?什么时候的事? 见姜小姐一脸茫然,仙君撇过脸脸颊微红的说到:“昨日本君问过外甥了,他说你我如今能共入梦是你入了我识海。” 至于为了姜小姐能入他的识海是因为他的神魂过于渴求姜小姐这才夜夜主动纳她入内这就无需特意提出了。 且说在神仙的识海里来去自如,同将他整个人都玩透了有何区别?她本就应当要负责的。 姜小姐尖叫一声,撒腿就跑,可惜这是仙君的识海,她简直无处可逃,只能生无可恋的在仙君的指导下修炼。 比幼时在学堂读书还要折磨! 做了整夜修炼的噩梦,第二日一醒来姜小姐第一反应就往身侧摸去,摸到熟悉的毛绒绒方觉安心。 但不对。 满满是长毛猫,这手感显然不是,她掀开被子,正对上一双翡翠绿的猫眼。 此后一年,姜小姐夜夜入梦被逼修炼,一醒来无论睡前抱的是哪只猫,最后都会变成那绿眼睛黑猫臭宝。 那仙君也愈发过分,竟想贴身教起她剑术来。 她一反抗,仙君反而更委屈,一副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模样控诉到:“你都在本君的识海里来去自如了……” 吓得第二天姜小姐坐车到西恩寺,病急乱拜神,拜完四大天王拜赤脚大仙,连门口的土地公都没放过。 声声哀泣,哭诉自己误入一魔头识海,现如今被那魔头缠上了,硬要娶她为妻。 甚至斥重金捐了一箱金子给西恩寺做香火钱,换来了住持亲赐的镇邪玉佩挂在颈间,如此方才安心。 结果一入梦又是熟悉的地方。 那仙君冷笑着说到:“让你乱拜,现在好了,整个天庭都知道本仙君的清白被你个凡人毁了。” “拜天兵天将就算了,你怎么能告诉土地公?那小老头最是守不住嘴,这下连下界诸仙都知道你我的事了,你且说说你当如何负责?” 郁清淮情人节番外:仙君历劫记(完) 姜小姐听完眼前一黑,可惜在梦境中晕倒醒来还是在梦境中。 就这般又被按着梦中修炼了一年,仙君注意到了近日唉声叹气精神萎靡的姜小姐。 “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姜小姐翻了个白眼嘀咕到:“同你说有什么用?左右你什么也做不了。” 前日她院中的一个仆从竟对她起了不轨之心,被她当场抓获后,她碍于世家小姐的面子不敢闹大,第一次入梦祈求仙君替她惩处恶人。 结果仙君是半点灵没显,倒是她的心肝臭宝趁夜把那奸人挠得面目全非替她出了好大一口。 清淮仙君气急败坏的辩解到:“我说过了,我如今重伤未愈,待我神魂归位定为你出气。” 处了两年,二人愈发熟稔,仙君早就不端着架子自称仙君了。 姜小姐心情不佳,阴阳怪气的说到:“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堂堂仙君还不如我的臭宝靠谱。” 提到臭宝,姜小姐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抽抽噎噎的同仙君祈求到:“近日臭宝愈发懒怠,叫声也有气无力起来,医师说它本就年老如今大限将至,你不是说你在天界位高权重无所不能,那能不能……” “不能。”仙君面色僵硬的拒绝了,他想张嘴将历劫一事告知姜小姐,可历劫乃天道之力,纵是他也无法违背。 如何也无法将他就是臭宝一事说出来,更无法透露其他的。 只能惹得姜小姐哇的一声哭出来,清淮仙君无奈,只能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边吻去她的泪珠边承诺到:“你放心,虽然身死,但你和臭宝很快就会重聚。” “你又在唬我!” 臭宝老死那日,姜小姐哭到了深夜,好不容易睡去,醒来又开始哭。 因为离去的不止是臭宝,连那坏脾气的仙君也不知所踪了。 她魂不守舍的过了半月终于确信仙君也彻底消失了,她又一次到了西恩寺,却被里头的大法师说她身上染了仙气。 她没当回事,谁料这话不知被谁传得整个上京人尽皆知,一周后一道赐婚圣旨被送到了姜府。 那仙气的传闻入了圣上的耳,他竟要姜小姐嫁给宜德太子! 姜府虽富贵,但以姜府的门第,能嫁给太子做良娣都算开恩了更别说太子妃了,可这门亲事却叫人人都可怜起姜小姐来。 因为那宜德太子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一国之君竟因感念爱子,罔顾人伦为爱子配起了阴婚来。 婚期还定在了七夕那日,一时间叫这个举国未婚男女期盼不已的日子染上了一层阴霾。 唯有姜父喜上眉梢,牺牲一个女儿换来了皇家无穷无尽的好处,如何不值当? 待到七夕那日,姜小姐面色平静的要求要带她的四只爱猫一同入喜轿。 宫里来的管事嬷嬷自然不肯,却见往日和顺亲人的姜小姐换了副面孔,一脸阴沉的说:“你若不应我,我便叫我夫君日日夜夜的缠着你替我出气。” 管事嬷嬷本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可架不住这姜小姐先是大法师亲证身有仙气,如今又是货真价实要嫁一个死人,便只能允了。 轿子行至姻缘桥,忽的刮起一阵大风,围观的众人只见一阵七彩流光闪过,轿帘大掀,里头已是空无一人。 只剩一只橘猫一副焦躁万分的模样在轿子中上蹿下跳,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只见喜轿上空忽的出现四个醒目的大字—— “仙君劫亲” 九重天外,清淮仙君的玉持殿中,那被劫走的姜小姐此时红了眼眶,气得喘不过气来。 “你为何现在才来?” 情淮仙君自知理亏,低声下气的哄到:“我神魂归位花了点时间固魂就立刻来找你了,却忘了天上一天……” 她看了看被一同接上天的团团圆圆满满勉强原谅了他,但只原谅了一点。 “那我问你我的臭宝呢,球球呢?”比起什么情情爱爱的,还是她的好猫猫重要。 清淮仙君摸了摸鼻子。 清淮仙君不敢承认自己就是臭宝。 至于球球, 清淮的仙君的耳边此时正回荡着他的好外甥怀澈的声声哭诉—— “舅舅舅舅!你和姜小姐还有那三只猫都走了我怎么办啊!” “你还有五年的寿命未尽,且自珍重好好历劫。” “舅舅!你和舅妈不能放下我不管啊!” “舅舅——!” 而在凡间,《仙君劫亲》取代了《牛郎织女》成为了新的七夕爱情典故,姜小姐和不知名仙君的故事被改编成了多个版本四处传唱,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郁结情人节番外:顺水人情(1) 苍国末代皇帝昏庸无道,于三年前死于侍卫刀下。 此后天下群雄逐鹿,其中众望所归的即是自北方起兵的原旻地节度使郁结。 旻军一路向南攻无不胜,最后停在了闫州原地驻兵,打算好好筹谋,次年春天再继续南下攻入皇都。 一时间闫州富绅人家皆动起了心思,旻军一路势不可挡,郁结登基更是众望所归,若能在此时…… 可惜他们的算盘皆落了空,旻军中无人不知主公郁结不近女色,治军极严,下属也无人敢自作主张送女人到他榻上。 攀不上郁结,若能攀上郁结麾下的谋士将领也是极好的,届时论功行赏,也各个都是大官。 于是乎,姜家的大小姐姜语迟变成了闫州人人艳羡的对象。 姜小姐幼时便同母亲的救命恩人之子燕氏结了娃娃亲,燕家虽比不得姜家富贵,但也算小康之家,如此也算一段美谈。 谁料那燕氏子燕畅越长心思越偏,竟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退婚吧,不免显得姜家无情无义拜高踩低,不退婚难不成真要金枝玉叶的姜大小姐下嫁一个街溜子吗? 就在众人明里暗里看姜家笑话之际,那燕氏公子竟摇身一变成了旻地节度使郁结的谋士,原来这么多年来他并非真的每日游手好闲的四处闲逛,而是受了郁结密令在为他探听情报。 如今功成名就,扬眉吐气,日日入得郁结帐内与其商讨大事,来日怎么也能混个四品大官。 姜小姐也一跃成为了准官太太,这等金玉良缘引得众人艳羡不已。 天下局势风云莫测,每日主公郁结都与麾下将领围坐共食,今日却有些不同。 下首一名谋士忽的起身冲郁结行礼扭扭捏捏到:“主公,燕某未过门的妻子送了饭菜前来,可否……” 郁结认得他,此次旻军能兵不刃血的攻下闫城他功不可没,这点小事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燕畅喜上眉梢,不一会他便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迎着众人艳羡不已的目光归来。 一打开,芳香扑鼻。 燕畅局促的笑了笑,差人试了毒后便大大方方的与众人分食。 姜小姐将这沉甸甸的饭盒交于他时先是含羞带怯的告诉他里头种种皆是她亲手所做,而后又叮嘱他里头分量十足,不可一人独食免遭怨怼。 当真是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添了这等珍馐,席间其乐融融,皆是羡慕他内人贤惠,唯有坐于主位的主公郁结但笑不语。 在坐的将领谋士多是自北地而来,生在北地长在北地,可无人知晓主公郁结幼时随富商出身的母亲在旻州生活了多年。 方才燕畅一掀开饭盒他闻见菜香便觉这气味熟悉不已。 待到那肘子入口,他便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这姜家小姐当真是好本事,竟能“亲手”作出同闫州天香楼主厨别无二致的味道。 入冬,下有谋士进言,次月就要南下征战,何不将军队家属接入闫城,一则告慰军士,二则也避免他们亲属落入敌军手中酿成祸害。 家属…… 郁结不知怎的想起了这几日日日送饭却不曾谋面的姜小姐。 他思虑片刻,准了这个提案。 于是除夕那日,郁结特许将士们带上家属赴宴共食,借此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姜小姐。 她一袭华贵的石榴裙,手上戴着一只翠玉镯,上头镶嵌着许多价值不菲的宝石,可堕马髻上配饰却是婉约到甚至简陋,只别了一只粗糙的白玉簪。 那燕畅看到她来立刻起身,目光落在她头上的白玉簪时肉眼可见的面露欣喜,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主动便牵起了姜小姐的手,左右他们的婚期就在下月。 果然,那白玉簪是燕畅所赠。 主公端坐主席,将杯中薄酒一饮而尽,脑中不受控制的涌出一个念头—— 这白玉簪同姜小姐今日的打扮当真是, 格格不入。 郁结情人节番外:顺水人情(2) 宴席过半,燕畅内急暂离,回来途中却听两位宫人在假山中私语。 “你可有看见主公看那位姑娘的眼神?” “主公年过三十好不容易见他对姑娘另眼相看,可惜……” 可惜什么,他来了兴趣驻足倾听,下一秒却如遭雷击—— “可惜那姑娘次月就要同人成亲了。” 次月就要同人成亲的姑娘?那不就是,那不就是? 燕畅魂不守舍的回坐,恰遇姜小姐起身代他向主公敬酒。 方才,次席的刘统领率先举杯,此后便顺延而下,他却刚好因内急在外耽搁了,北地民风开放行事不拘,身为他的未婚妻姜小姐代之合情合理。 主公笑着将酒饮尽,夸赞道:“姜小姐气质不凡,秀外慧中,燕畅有福。” 夸耀亲眷本质皆是看在家主的脸面上,可燕畅此时挂念着方才偶然听到的“闲言碎语”,滴酒未沾却行不受控的上前两步,不动声色的将姜小姐挡在身后定定的同主公对上了眼。 出乎意料的,主公眼里并未见有何不同,依旧如常一般是一片平静无波的幽谭。 燕畅落座连喝三杯酒,觉得自己定是神志不清胡思乱想了。 正月十五便是婚期,燕府却在初七这日见了血,匆匆挂上白帆。 说是燕父突发恶疾,病逝了。 备嫁闺中的姜小姐闻此噩耗不由皱眉,次日,弟弟姜旭北却神神叨叨的带来了“燕父之死”的内幕。 姜旭北的发小如今在旻军中当值,嘴巴不严实没忍住透露了些内情。 “说是这燕父原名徐麟,在东南一带过活,二十年前东南大旱,徐麟外出觅食因着腹中空空消耗过度晕死途中,被一对好心夫妇所救。” 这对好心夫妇匀了一碗白米粥给徐麟好说歹说救了他一命,徐麟却因夫妇两不肯将仅剩的粮食分他回去救妻儿而动手杀害了夫妇两。 徐麟自知患下大罪,饥荒一过,就带着妻儿一路北上闫州,改名换姓,成了如今的燕家。 许是心中对那对夫妻始终有愧,徐麟在闫州广做善事结善缘,其子燕畅同姜语迟的婚事便是因他在暴乱的马蹄下救下姜夫人而来。 “杀他的人是那对好心夫妇的……?”姜语迟听得唏嘘,不由追问道。 “是那对夫妻的女儿。” 她因贪玩藏在床下亲眼目睹了徐麟的恶行,此后数十载卧薪尝胆勤练武艺,并一路追查徐麟的踪迹,可惜徐麟假身份做得干净她始终一无所获。 直至不久前有神秘人一封密函告知了她徐麟的下落,这才叫她摸进燕府手刃杀父杀母仇人。 姜小姐听完却忧心起了这位女儿,此事闹到了主公那,杀的又是他爱将之父,这位姑娘恐怕…… “孤身杀入燕府取仇人首级是勇,十余年不忘家仇是孝,杀人后不逃听从发落是忠,忠孝勇具在,何错有之?”姜旭北绘声绘色的把发小演绎过的场景又复现了一遍,末了冲着姐姐眨了眨眼补充到:“主公当场宣判无罪。” 但顾及燕畅颜面,严令禁止此事外泄,也算全了燕父死后的体面。 可惜的就是燕畅同姜小姐的婚事不得不延迟了。 守孝三年,三年后变数何其大?姜家如今也不指望攀上燕畅叫姜小姐做个官夫人了,只盼着能早日退亲。 如此一切仿佛陷入了循环,姜家又陷入了被动之中。毕竟无论如何燕父对姜母的救命之恩是真,姜府若是主动退婚就将陷入不仁不义之地。 如今最好的结局就是燕畅以守孝为由主动退婚,可等了一月,姜小姐未能等来退婚书,却是等来了一只玉镯。 燕母在郡守夫人主持的赏花宴上当众从手上脱下那只玉镯,说赠予未来儿媳妇心安。 当着众人的面,姜母拒绝不能,只能僵着脸收下了。 郁结情人节番外:顺水人情(3) 姜家就这样被架了起来,但明面上却还尽量维持着往来。 毕竟郁结问鼎天下已成定局,燕畅的风光也在后头,此时撕破脸来日他登青云若同姜家结怨可就麻烦了。 因而旻军南征前的流水席燕畅送来帖子相邀时,姜语迟思虑许久还是许了。 燕畅似乎怕她不肯赴约,次日还送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过来。 言明自知守孝三年误了卿卿良缘,只是今夜无人陪同,往日又都是姜语迟随行,此时不在,不免姜家也遭人非议,今夜过后愿同姜家重议婚事。 燕父尚在孝期,姜语迟今夜亦是一身素净,一言不发的坐在燕畅身侧。 不日旻军就要南下,按理说本该低调行事,但郁结却一反常态,不仅丝毫不避甚至可以说是大张旗鼓,这等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派叫皇城诸将更加惶恐,军心动摇。 席上燕畅忽的起身,手里还提着一壶酒,他施施然上前俯身为郁结斟了满杯。 霎时间酒香四溢,连同坐在郁结左右的副将都面露垂涎之色。 郁结微微晃动酒杯并不急着入口而是挑眉看向燕畅,无声的询问他这是何意。 “属下意外得知主公好岭南之地的美酒‘烂柯人’,奈何岭南连着三年遭了寒潮,连带这‘烂柯人’也产量锐减,恰逢属下家旧识不日前赠了一坛埋了二十余年的‘烂柯人’,此等佳酿属下便作顺水人情,望于君上共饮。” 说完转身为姜语迟也斟了满杯,众目睽睽下姜小姐认定他不敢当着主公的面胡作非为,不做过多犹豫便将美酒一饮而尽。 酒香之醇厚,纵是姜小姐这等不好酒不品酒的人也忍不住咂舌,舌尖下意识的舔唇回味一二。 这番景致落在郁结眼中,他压了压眼睑,轻笑一声,不再推脱也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这美酒只是小插曲,燕畅起了个头后,不少人都借机献宝,姜语迟忍不住暗中观察起主公来,发觉他对其他珍宝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不有感慨, 这主公当真是个好酒之人。 再看向燕畅时,不免重新思量起二人的婚事,她为自己留足了余地,那些明里暗里想退婚的暗示都是托父母弟弟开口,她则始终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在同燕畅往来。 如今看来,燕畅心思活络,颇得主公心意,将来不可限量,若真如此,她便是赌一回,等他三年又何如? 左右就算三年后她熬成了“老姑娘”,了不得便招婿进姜家,横竖姜家不缺钱,她也有余地为自己挑一个乖顺听话的郎君。 可还未等她思虑清楚,宴席便入了尾声,燕畅主动上前要送她回家,她没有拒绝,同他并行。 她有意借此表明心意,同燕畅陈情自己愿同他一起为燕父守孝,可燕畅似有什么烦心事一般,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如此这般,本就有些小骄纵的姜小姐耐不住性子停下问到:“郎君今夜是怎么了?” “不对。”燕畅盯着她喃喃自语。 “什么不对?”姜语迟忽的感觉身上泛起一阵冷意,抬头端详四周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跟着燕畅到了一处人迹罕至之处。 她有些惊恐的后退两步,但那燕畅却宛如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掏出一块布条,不由分说的上前捂住了姜语迟的口鼻。 姜语迟挣扎不能,彻底昏死前只听得燕畅满含歉疚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住了,若不能成事,你仍是我的妻。” 郁结情人节番外:顺水人情(4) 预警:末尾含一点点用女主踩郁结那里,不能接受的及时退出啊宝宝们。 姜语迟醒来时头脑因着药性未散仍旧一片懵然,她嗅觉先一步被空气中的血腥味激活,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慌不已。 她躺在一处床上,层层叠叠的床幔将床包裹住,只能隐隐预约窥见外头点点烛火。 一只沾血的手忽的撩开了床幔,姜小姐惊惧之下没忍住浑身颤抖,不住的流泪。 “夫人可是醒了?” 床幔被撩开一角,那人探入半个身躯,定睛一看竟是今夜端坐主位的主公郁结。 此时的他堪称狼狈,面色潮红衣衫凌乱便算了,关键是裸露的左臂上一道清晰无比划痕正滴滴答答的渗着血,而他的右手正拿着一把滴血的短刀,格外可怖。 见姜语迟吓到失语,郁结耐着性子打量了她片刻,确认她只是惊惧过度无其余内伤后,便贴心的将床幔放下主动退到了床沿边,为她解释起了如今局面。 “此处是一处偏远的行宫,方才燕畅神神秘秘的找到我,说还有‘烂柯人’相赠,我一时糊涂便被他带着过来了。” “不料我刚进门燕畅便从外面将门锁起,隔着大门说了些不明所以的话,说什么岁末宴席上我趁他小解时窥视夫人已久,他便再做一次顺水人情要将夫人献于我。” “我一入殿内就觉浑身发热,情潮涌动许是那酒有问题。” “试过呼喊求救,却了无回声,恐怕只能指望明日宫人寻来了。” 岁末宴席上…… 姜语迟听完一边痛恨燕畅将自己当作美酒佳酿转手赠人折辱,一边不住的回想起当日的情景,不由喃喃出声。 “不对,你当时看的分明是安华年将军……” 岁末宴上燕畅小解之时,正逢安华年上前向主公陈明婚事,安华年是郁结麾下唯一的女将军,骁勇善战曾单枪匹马闯入敌营站下敌军将领首级。 那日她上前,言到她与军师早已互生情愫多年,但请主公做媒成全二人。 主公见她们二人终成眷属,很是欢欣,一口赏了诸多金银财宝,又言到战事无常不如下月就成婚。 哪还有空分神看她一个个小小谋士的未婚妻子? 床幔外沉默片刻,不久后便传来一阵暧昧的喘息声,姜语迟有些绝望的闭上眼,心知纵是误会又如何,如今局面又怎堪她一个女子颠覆? 她平静的躺下,做好了承欢的准备,却见床幔上忽的飙起一串血珠。 郁结吃痛的闷哼声隔着床幔传来,姜语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他这是指望通过自残来消解药性? 待到外头第二次传来短刀出鞘的声音,姜语迟终是无法再装做不闻不问,她磕磕绊绊的说道:“主主公……可,可用……手自行疏导。” 主公隔着床帘叹息一声,说到:“这药效生猛,如今便是刀刃都有些拿不住了,况且……” 若放在从前姜语迟对这未尽之语必定是一片茫然,偏偏正月那会婚期将至,姜夫人怕她一无所知的出嫁闹了笑话,特意寻了册子供她学习。 一些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全叫她给明白了。 她沉默半晌,见主公又要举起短刀,终是叹息一声说到:“燕畅的药不知为何并未对民女生效,若主公不嫌弃,民女可用……用手……” 她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已经是微不可闻。 “不可。”刀刃落地发出一阵脆响,郁结干脆直接躺下,借着地板的凉意来缓解。 “夫人不必忧心,此药我曾中过,便是这般熬上一夜即可,夫人的手往后还要写字画眉岂能污之。” 顺着郁结的话,姜语迟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双手,而后便将双手都缩回被褥中去,一阵后怕。 她怎的就想出这等歪主意,诚如主公所言,这叫她往后如何直视她的双手? 只是,主公说熬过一夜即可,慢慢的姜小姐也隐约察觉,着所谓的熬过一夜并不像主公轻飘飘说出口的那般容易。 粗重的喘息声虽郁结极力压抑了,但还是耐不住一声声的溢入床幔中来。 此地偏远,夜里更是寂静无声,她甚至能听到郁结指节碰撞的声音,她索性将头也埋入被褥中,试图彻底屏蔽这些扰人心神的声响,但终不得其法。 床幔外的郁结此时确实是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手臂的血还在持续渗出,因着他的动作此时浑身上下都沾了些许,偏偏那双眼睛却是清明依旧,仿佛身体上的折磨一分都未能渗透他的脑中一般。 半晌,床幔内传来姜小姐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而后一只莹白软嫩的小脚颤颤巍巍的试探性的踩在了主公的腰腹之上,一点点的试探着往下挪,而后轻轻一碾…… 郁结情人节番外:顺水人情(完)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的几次试探便险些没叫缩在被褥里的姜语迟晕厥过去。 在察觉到“水面”似烧开了般沸腾涌动时她当即便想逃离,却为时已晚。 下一刻,她的脚踝被一只大掌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圈住重新压了回来。 奇妙的是,姜语迟不知为何丝毫不觉意外,好似心里有个声音早早的就告诉她,主公便是这般看着温润实则惯会得寸进尺的男人。 可怜姜小姐被褥下的脸红得要滴血,大气也不敢喘,也不知是闷的还是羞的。 那身不由己的小蜻蜓又勤勤恳恳的在水面上辛勤劳作了好一会。 终于,在湖面上发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姜语迟也被大发慈悲的男人解开了“镣铐”得以全须全尾的重归层层床幔内的另一个世界。 这样应该就算解决了吧?姜语迟如释重负的合眼,酒意和困意一同上涌,叫她很快就陷入了晕厥般的睡眠中去。 她睡得太急太沉,以至于未能听到主公那声似叹息又似警告的话语—— “夫人,你可不能待谁都这般心软。” 次日,姜小姐醒来时已在自己最熟悉的闺房内,她头痛欲裂,唤来丫鬟一问方知今早是主公府上的马车将她送回,只说她在席上贪杯借宿了一夜。 姜语迟刚恢复一丝清明,就忍不住问到:“主公呢?” 旻军的动态莫说闫城人,便说是举国瞩目都不为过,因此丫鬟不觉有异绘声绘色的交代了今早旻军出征离城是何等的风光。 昨夜那般,今早竟还能面色不改的领兵南下,该说不愧是主公吗? 睡了小半天的姜语迟怅然的翻了个身,想靠睡觉继续逃避内心的异样,却猛然想起了一件要事。 “秋霜!我要洗浴!”姜语迟的脚刚落地又似想起什么的一样猛的又缩了回去,脚趾下意识的蜷起来。 此时姜小姐才发现自己的脚踝上竟套着一只红得似滴血般的玉镯,宛如一只猩红的小蛇缠在她的脚腕一般。 她尝试了半天都未能顺利脱下,又不敢叫人进来帮忙,只能暂且纵容它继续缠着不放。 次日,刚刚丧夫的燕夫人主动上门退还了定亲的信物,只说孝期过长不能误了姜小姐,其余的半点都不肯透露。 就在姜小姐以为她彻底离去,刚从屏风里头走出来时,燕夫人却又去而复发,二话不说的就给姜小姐跪下了。 “语迟,伯母知道是畅儿对不住你,可否求主公开恩……” 姜语迟一个眼色,一旁的婆子立刻冲上来将燕夫人硬扶起来,她慢条斯理的拨开燕夫人的手指说到:“伯母言重了,我如何能做得了主公的主。” 燕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起来了,却不敢多做纠缠失魂落魄的离去了。 姜小姐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她有些负气的想到她与主公不过是“一脚之恩”,细究起来还是她彼时的未婚夫婿造的孽。 主公如今都不知离了闫城不知十万八千里了,她可没对燕夫人说假话,她如何能做得了主公的主? 不日,弟弟姜旭北便将探听来的燕畅的消息带了过来,此次旻军南下攻皇城,主公麾下众将除了驻守此处的几个武将,唯有燕畅也被留在闫城。 一界谋士被主公弃置原地,如此看来,他的青云路怕是就此断送了。 三月不到,旻军攻陷皇城,主公郁结将要登基的消息传遍了闫城,姜语迟听后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主公,不,如今应说是陛下亲自登门时,姜语迟似乎半点都不意外,甚至刻意拉起裙角,露出脚踝上那只玉镯问到:“陛下可是来寻回此物的?” 后位是五月登上的,御书房暗格里的各种书信却是在八月便叫皇后娘娘“无意”发现了。 “你如今是仗着我肚子里有了孩子便耐不住要同我摊牌了是吧?” 道貌岸然的主公心悦臣妻,接连设了安华年局燕父局“烂柯人”局,偏生燕畅生性多疑又为权势迷了眼,竟一个接一个往下都跳了。 此刻,他将自己卑劣的觊觎和盘托出,渴望得到爱人全然的接受。 “别的孤都认,但那夜他藏在酒壶里的药孤换了。”郁结丝毫不慌,还不忘替自己申了个没什么用的冤。 “即便是设计,孤也看不得他将你当做所谓‘顺水人情’。” 只是他没想到,就算姜语迟和他都未照燕畅的计划药性发作,燕畅竟也铤而走险做到了那一步。 姜语迟却回过味来,难怪那日燕畅见自己仍精神抖擞竟会面露疑惑,原来他在等自己药效发作。 “不对。”姜语迟猛然察觉另一个问题,目光炯炯的逼问到,“壶中的药既然被你换了,那你如何?” 如何中的媚药,还浑身无力连自渎都无力,逼得她…… 姜语迟心中已有答案,她没忍住一脚踹在郁结身上,却被他驾轻就熟的锢住脚踝,视线落在皇后娘娘已经显怀的小腹处,语气沉沉似在商讨什么要事一般: “如今倒恰是最适合重温旧梦的时机,可否?” “不可!” “不可!” “不可!” (完) 第76章 山路 姜语迟已经做好了,车到山脚然后一行人苦哈哈的爬山走小路的准备,甚至合计好了,到时候让辛宿一手抱一个崽,她就负责给他们仨打气。 谁知越野车一路并没有什么颠簸,一路上道路平坦,桥梁严实,和她预想的穷乡僻壤相差甚多。 两个崽倒是看什么都新奇,一路趴在车窗旁目不转睛。 在车经过一架大桥前,姜语迟的视线内一闪而过一块石碑,上头的字看不清,但正中间那个logo却十分眼熟。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对着一旁专心开车的男人问到:“这些桥和路都是你修的?” 辛宿低声应下。 车越开越偏,但平坦依旧,一切都是一副井井有条的模样,进了山后,两个小孩抬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道路蜿蜒绵亘,四周的树木直入云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光影,落在道路上犹如一个个跳动的金色小精灵。 秋季的常青林别有一番韵味,透过枝叶的缝隙窥视天空,湛蓝纯澈如宝石, 此处人迹罕至,十分安静,闭上眼便能听到森林原住民们的合奏和着深处溪流潺潺流淌的美声。 郁不应掏出挂在胸口的小相机一连拍了好几张,雀跃不已,郁不期也难得平静,撑着脑袋靠窗欣赏着丛林的景致。 一直到越野车停在一处巨大的碑群前,姜语迟才从这片无尽的绿意中回过神来。 辛宿率先下车,从后备箱翻出一大袋祭祀用品走在前头,两个小孩如今对他十分热络,紧赶慢赶的就追了上去,好奇的目光不住的飘向他手里那结结实实一整袋的东西。 姜语迟则驻足环视四周,此处的地形是盆地,四周高山林立,但此刻的群山上密密麻麻的种满了翠郁的树林,宛如一张天然的屏障令人心安。 她同辛宿一同走进碑群,见他动作娴熟的开始点香,拆纸片,不由得神色也严肃起来。 两个孩子虽心里知晓此事不容戏谑,但还是耐不住用着好奇的目光盯着辛宿袋子里一件件取出来的祭拜用品。 不怪他们好奇,往年郁清淮带他们去祭拜父亲及其余家人,皆是一束包装精致的白花贡上再说几句话念叨念叨便算结束了。 乍一看辛宿这满满当当的东西可不好奇死了。 辛宿这么多年来也早已看淡了这些仪式,主动拿出放在里边的一沓彩色纸片分给两个跃跃欲试的孩子:“帮叔叔到处撒一下这个纸片好吗?” 郁不应笑着接过,辛宿忽的低下头注视她同姜语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神色有几分恍惚。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郁不期则暗叹一口气,总觉得这一幕看到许多次,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人小身高不够,彩色纸片撒不高,转头问辛宿:“我可以踩上去吗?” 父亲的墓碑就同他一般高的一块,而辛叔叔这处的活像个巨大的建筑群,甚至还有明显的高低错落。 辛宿一手将他托起,示意他就算踩上去也无关紧要,在他们这有孩童踩墓寓意吉祥。 两个小孩兴冲冲的冲到了墓碑的最高处撒起了彩色的纸片,姜语迟则同他挨在一起,笨拙的将粗糙的金纸拆分开好送入火焰中燃尽。 末了,辛宿独自上前郑重其事的烧香念叨了几句什么,便转身对这姜语迟个两个四处转悠回来的孩子说到:“好了,回去吧。” 小孩闹腾起来就刹不住车,他们俩记得来时路,冲在了最前头,这才姜语迟和辛宿得以在后头独处片刻。 她耐不住心中心中积压许久的疑惑问到:“这么茂密的树林,当年怎么会……” 辛宿脚步不停,声音平淡的说到:“每一棵都是我四年前才一棵棵差人种起来的。” 纵使当初因为土地裸露造成了那般可怖的惨案,但这处早已无人居住,重新布置植被没有意义且成本巨大。 纵使过去多年,提到当年的事辛宿的神色还不是不免笼上一层郁色。 姜语迟连忙转换话题试图,语气故作夸张的追问到:“你当时拿着香在伯父伯母面前念叨那么久是念叨什么了?” “不会是把天瑞这几年的财报都一份份默背给他们听了吧。” 第77章 愿景 16岁的姜语迟在认识辛宿的第七天就冷不丁的凑到辛宿跟前表白,语气拽拽的问到:“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辛宿当时果断拒绝了,还问到:“你又不喜欢我,你想通过我去反抗什么呢?”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 彼时姜语迟确实执着于用一些自我摧毁的小动作来“报复”京市的父母,和辛宿早恋也是她临时想到的其中的一环。 但其实,辛宿也是她在白鸥岛寻到的本能的觉得最合适的可以共度余生的对象。 他出身贫苦,勤奋好学,性格沉稳寡言,对未来的愿景朴素得令人发指,考个好大学,建设家乡,娶妻生子幸福的度过余生。 这种朴素而平淡的向往透过他的身躯外放出来毫不意外的安抚了彼时思绪躁动的姜语迟。 所以那句脱口而出的表白实则还是夹杂了五分功利的喜欢的—— 你很适合我。 你刚好能填补我内心缺失的空洞,就像浪子会执着于寻找一个最纯澈的人靠岸一般,性格软弱的人会想要找个强势的人支配自己替自己做决定,她也不过是想找一个能完美安抚自己的人罢了。 于是当她回到京市,见识到更宽阔的世界,在博览会见到意气风发操着一口流利法语上台发言浑身都在发光的江稚熠时,她迅速放弃了辛宿这个过时选项。 她其实早就不在意辛宿那了无音讯的三个月,也不在意自己那一封封寄出却没有回复的信件。 过去辛宿平静而汹涌的爱意是她在白鸥岛贫乏的精神世界唯一的解药,可在京市,他的替代品太多了太多了。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要以此拿乔,理直气壮的以不够爱我为名单方面判了辛宿死刑。 18岁的姜语迟对此毫无愧疚,在过去她多数时候都是被人放弃的存在,这种时候指望她反思自己自私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过去十年,她遇到了一个无条件包容她的郁结,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妹妹姜沁澜献祭般的爱,迟来的爱情与亲情温养了她干涸的心纹。 回国后看到辛宿发来的信息时才第一次对辛宿生出了愧意。 她不能再放任二十八岁的辛宿还执着的留在原地等十八岁的姜语迟回头垂怜。 等着告诉她,他没有刻意不搭理她,而是泥石流叫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就昏迷了数月。 告诉她,那些她寄过来的信因为天瑞村地处偏远,邮差进村一次就得翻山越岭走上大半天,所以邮差压着,打算累上一两个月再进去送一次,直到五年前才兜兜转转送到他手上。 辛宿值得一个郑重的告别,让他知道这些在他心里积压了多年的误解,这些在他心中横在他和姜语迟面前的天意其实都无关紧要。 根源不过是,十八岁的姜语迟腻了,乏味了。 因此在此刻,在听到辛宿毫不犹豫的说:“我骗他们,我们一家四口很恩爱。” 完了,姜语迟脚步一顿,心想,这可叫她如何把打了无数次腹稿的话说出口。 第78章 回程 原定回程的机票在姜语迟心虚的要求下改成了火车,还是两天一夜的长途火车,对此辛宿求之不得,两个崽也没意见,毕竟长这么大确实只在动画里看过小火车。 郁不应看到车头没长个人脸还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然后又被郁不期嘲笑了,然后又打起来了。 熟悉的剧本的总是重复上演。 两个孩子一整天都扒着车窗往外看,似置身于一部生动的电影中。 从白雪皑皑的雪山到广袤无垠的草原,从高楼林立的城市到古朴典雅的小镇,火车沿途的风景变幻莫测,山顶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森林,城市,村落似一幅巨大的画卷摊开在旅客面前。 到夜里合着火车前进的规律的声音很快就入睡了,姜语迟低头往两个孩子脸上各自轻轻啄了一下,而后做贼般蹑手蹑脚出了三人的车厢。 和门时不可避免的发出了点小小的碰撞声,姜语迟不由一颤,下意识的看看门后确认没有惊醒孩子后这才往后两步在辛宿的车厢前站定。 她曲起手指刚想敲门,又放下了,她将手放在门把上没怎么用力就直接推开了门。 辛宿果然没锁门。 姜语迟一鼓作气把门直接拉开,而后下意识的闭上眼。 车厢内没有开灯,但也没有拉窗,火车途经一排排的路灯,刺眼的灯光随着火车的移动猛的射进来又迅速抽离,叫姜语迟晃了晃眼。 辛宿坐在床上,头发吹得不是很干,隐隐还能感觉到湿意,面上精致的轮廓在明灭的灯光下时隐时现,更添一层朦胧的美感。 他对姜语迟的到来并不意外,一开始他的门就是为姜语迟而留,因此只微微抬了抬眼,就不再言语而是用那双盈盈如水的双眸无声的凝视着姜语迟。 姜语迟手脚僵硬的将自己挪到了辛宿身侧坐下,局促的用自己的小指碰了碰辛宿的小指,无声的试探与侵入。 从外投射的路灯灯光骤明骤暗,像老式相机在曝光一般,叫姜语迟觉得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个观众正在偷窥她们这对逐渐相融的男女。 辛宿并未推开他,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丝抗拒,他好像天生就很会忍让,任由姜语迟得寸进尺的跨坐到他的身上,脱下了他上半身的衬衣,从锁骨一路吻到了唇边,而后停住。 又一个路灯路过,姜语迟借此微微退后一些,想欣赏他意乱情迷的神情。 下一刻慌乱的情绪蹿上了她的心头,黑暗中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很快,间距固定的下一个路灯如期而至,这次有意仔细观察的姜语迟确认了方才匆匆一瞥所见并非幻觉。 她顾不上要同辛宿接吻,伸出手指慌乱的蹭上辛宿的眼眶,在指尖触及一片潮湿后,语无伦次的说到:“哭,你怎么,哭了。” 藏匿于黑暗的秘密被她拆穿,辛宿不再克制,眼泪缓缓流淌而下,在脸颊上辟出一条浅浅的河流。 他自幼接触到的教育便是要发奋图强,要用读书改变命运,视烟酒游戏如洪水猛兽半点都不敢染指,以至于这么多年,唯一能排解的方式只剩流泪。 廉价,无用,但只能这样了。 姜语迟从不知道,她将辛宿抛弃的那些年,他默不作声的流了多少泪。 以至于,见到姜语迟时,流泪都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往日尚能克制,可在此时,在这个昏暗而私密的空间,一切本能都无法隐藏只能任由它凶猛的吞没他的所有理智。 第79章 自私 姜语迟从未哄过哭泣的人,哪怕是亲生的一对儿女也从未哭到需要她来哄,以至于慌神之下,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去吻辛宿,用唇齿相贴来转移辛宿的思绪。 她惯是这么做的,也确实行之有效。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更进一步,更进一步,再亲密一点左右是能起作用的。 可辛宿却在她的吻要落下时默默的偏过了头,叫她的唇落在了他的泪痕上。 微凉的泪痕却如让姜语迟如触电般猛的抽离,这下她也委屈起来了,语气里满是慌乱无措:“怎么了这是?你说呀!” 辛宿双手拢住她的腰肢,将头靠在她的肩上,闷闷的说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都能接受。” 姜语迟抽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张嘴数次又合上,辛宿也不催,只就这般紧紧抱着她,似要将自己都嵌入她的怀中成为他的一部分般。 良久,姜语迟轻轻的叹息一声,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边将在心里过了千百遍的话缓缓道出。 “辛宿,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我知道你走到今天必然是比他们吃了更多苦,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现在。” 郁家兄弟也好,江稚熠也好,他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一生都体会不到这份根植于辛宿身上的苦楚,所以她是发自真心的怜惜他。 “你现在已经是父母的骄傲,不对,是村里的骄傲,说是一省的骄傲都不为过,你好不容易才靠自己改写了命运,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我和郁结有两个孩子,也不打算再生孩子了,退一万步讲,我不会再和人结婚,只会尽可能的汲取男女间纯粹的欢愉。” “可你不能,不能对不起一直期盼着你能够组建一个正常家庭的父母。” “不能对不起十几年前拼尽全力才走出大山的辛宿。” 车厢里陷入一阵绵长的寂静,良久姜语迟感觉自己的肩头都濡湿了一片,辛宿这才开口问到:“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声音平静得异常,叫姜语迟心颤了颤。 她费劲的组织语言,尽量尝试为他构建一个美好未来的蓝图:“你应该娶一个一心一意喜欢你的女孩,你们会结婚,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平静而幸福的度过这一生。” 这次辛宿回答得很快,言语却不那么友好:“姜语迟,你太自私了。” 他直起身来,伸手精准的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下打开了灯。 刺眼的白光叫姜语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睫毛颤抖,似在等待来自辛宿无情的审判。 是,她就是很自私,这简直是条叫人无从辩驳的罪名。 “你不能要求另一个女孩一心一意的去爱一个心里始终装着你的人。” “就这样吧。”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像此前一般,轻轻的一触即分的吻了吻姜语迟。 无论如何,到底是画上了一个句点了。 姜语迟从辛宿身上起来,直挺挺站在他面前,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不堪与卑劣都赤裸的,毫无保留的展示给他一般,声音酸涩的应到: “好。” 二人相贴时的热量散去,此刻孑孑独立的姜语迟不由瑟缩了一下。 辛宿也终于看清她身上的装束,宽松的风衣下是一条黑色的真丝睡衣,蕾丝边边的装点昭示着它并非是一件为了舒适而生的睡衣。 他做过无数个同姜语迟相关的旖旎的梦境,最早甚至在他十六岁时,梦里他们抵死缠绵。 此刻他却奇异的生不出欲念,比起姜语迟所设想的那些画面,他更想同她紧密相拥直至这列火车开到终点站。 纯粹的相拥,直至二人被暖黄的灯光烤化熔做一团,从此再也不分你我。 江稚熠辛宿情人节番外:偷猫记(1) 自二十七年前,岚朝大将军路临率领大军一路杀至北凉王都后,北凉便归顺岚朝,每四年便要进京上贡,各类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中最叫人关注的便是流光金丝缕。 那是在北凉边境方能存活的金丝鹤的褪羽所制成产量极稀少,四年一次的进贡也堪堪制了七匹。 用流光金丝缕制成衣服,在阳光照耀下裙面上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闪耀而又灵动。 先帝在位年间流光金丝缕会作为最高的赏赐分给后宫中几位最得宠的妃嫔。 而自八年前新皇登基后,北凉进贡的流光金丝缕便尽数被制成了各式新衣送往皇后宫中,这位痴情皇帝莫说流光金丝缕皇后怕是要穿龙袍也使得。 “此次你南下赈灾有功,可有何想要的?” 问出口的瞬间,皇帝便觉此话无趣,毕竟面前的太傅辛宿自自己登基以来以雷霆手段替解决了诸多难题,而每一次问他有何所求的时候,往往只能得到一箩筐推脱的吉祥话。 此次恐怕也是…… “臣斗胆求陛下赏臣一匹流光金丝缕。”辛宿略微低头掩住自己的神情,语调恳切的说道。 见他自己话音刚落就麻利的接上回复显然蓄谋已久,皇帝起了兴趣,这位臣子向来便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眼神中速来波澜不惊宛如一潭死水,这还是他头一次展露自己所求,于是便多问了几句。 “布匹而已,朕会与皇后商量,若她应了便差宫人送到你的辛府。听闻下月便是老太太大寿,可是为你祖母所求?” 皇帝刚要接着夸他为人孝顺堪为百官典范,就见辛宿直接跪下,语带愧意:“祖母大寿衣服自三个月前便已在赶制,由苏州技艺最高超的绣娘在衣上绣满百福字,祖母喜素,说来惭愧,这匹流光金丝缕是为臣的一小辈所讨。” 小辈?倒也没听说辛宿与辛家哪位小辈来往密切,皇帝心下了然。 “不必紧张,只是随口一问。”皇帝虽对这铁树开花的缘由颇为好奇,但见辛宿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也敛去了那几分好奇,说完就示意辛宿可以退下了。 “臣告退。”虽说皇帝还要与皇后商量,但辛宿知皇后路素素向来是个温柔性子对这些身外之物本就不是很看重此事多半能成,言语中也忍不住带了一丝少见的雀跃。 京城快要入冬了,是为她做一件金丝大氅好还是制成北凉风格的夏装合适? 晚膳间,皇帝将此事说与皇后路素素听,路素素听后莞尔一笑道:“不过是匹布,自是没问题,再说臣妾这边用流光金丝缕制成的衣裙不少,也早穿腻了。” “就是这赠予小辈,倒想知道是哪个小辈竟叫这辛太傅如此失常?”这所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路素素也不避免,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少年爽利的声音。 “太傅?儿臣这边刚被他布置的任务折磨得头疼,父皇母后怎的在晚膳期间也要提起他?”来者正是岚朝太子江稚熠。 路素素便将此事复述了一遍后便眼巴巴的看着江稚熠,江稚熠无奈扶额:“母后,您这?行吧,儿臣蛮调查一下,不过儿臣与太傅交往甚笃,倒不觉得会是母后所期待的那种情节。” 作为辛宿的学生,江稚熠与他也算朝夕相处,虽被其才学所折服,但始终觉得这个人颇为可怖,外人评价江稚熠是心无杂念的贵公子,但江稚熠却觉得这位太傅大人整个人犹如一潭死水,万事皆掠不起波澜,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这般想着入神,江稚熠也不由好奇起来,这流光金丝缕究竟会穿到何人身上? 辛府内,辛宿前脚刚到书房从一叠厚厚的制衣稿中选出一张,后脚宫中太监便将包装好的流光金丝缕奉上,辛宿将布匹与制衣稿交给贴身小厮青痕絮絮叨叨的叮嘱起来:“加钱让庆衣坊的绣娘加紧制成三日后我要看到成品,此处纹样要双面绣切记叮嘱清楚,内衬的布料要益州的雪花软绸。” “是。”青痕领命刚要退下,又被辛宿叫住。 “这几日朝中事务颇多,替我上北市买些稀奇玩意送过去。”略加思索后,又补充到:“上次订制的头面应该也到工期了,也替我一并带过去,她若有其他要求就尽量满足,做不到再来请示我。对了,去的路上记得去昌记买一份莲花酥一并带过去。” “......是。” “你是说这看起来风光霁月无欲无求的辛太傅在城南养了一位外室?”江稚熠听完暗卫的调查结果登时来了兴趣,语带嘲讽的说到:“太傅年近三十,仍未娶妻纳妾,朝中多有留言说他有不举之症,他倒也没有辩解过,倒没想到竟是在外宅私藏佳人。可有看到这外室什么模样?” “属下无能,不敢打草惊蛇进入内宅,只是在门口布了眼线,只见太傅的贴身小厮青痕进出,其余并无他人。” 第80章 无人在意的心理博弈 蕾丝睡裙的裙边被姜语迟捏得发皱,她这副少见的可怜模样叫辛宿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而后伸手关掉了车厢的灯的开关。 黑暗中不知是谁先伸了手,在言辞算不上温和的清算“孽缘”后两人竟近乎平和的躺到了一张床上。 辛宿的体温偏冷,姜语迟却浑然不觉的同他紧紧相拥,昏昏沉沉的陷入梦乡。 她成长过程中,第一个给她安全感的人便是妹妹姜沁澜,可那时她们都很弱小,哪怕壮着胆子挡在彼此面前也无法全然护住对方。 真正让她第一次觉得可以彻底安心的存在就是辛宿,他过去的生活贫苦,且贫苦得毫无戏剧性,只能在一次次碰撞中去摸索在这个世界存活的潜规则。 他总能想到办法,甚至在他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清贫高中生时只要他开口,无论是什么事,姜语迟就会放下心来相信他能替自己解决。 次日阳光照进车厢时,姜语迟迷迷糊糊醒来时身侧早已空无一人,她慢步挪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白嫩无瑕的脖颈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昨夜她和辛宿居然真的只是盖着棉被抱着睡了一晚。 这样很好,当然很好。 当真是他一贯的作风,和那个谁真是两模两样。 姜语迟心情复杂的边刷牙边打开微信翻阅新消息,借着辛宿的光,她大发慈悲的点开了“那个谁”的聊天框。 很好,在她大赦天下把布鲁托取消免打扰,允许布鲁托每天在她微信汪三句话以来,整整三天,他居然一条消息都没发。 出息了啊,闹革命来了是吧。 姜语迟面无表情的把布鲁托拉入黑名单,这才缓解了些许五个小时后车到站就要和辛宿一刀两断的惆怅。 她推开房门,打着哈欠向车上的餐厅走去,整列车都被辛宿包了,餐厅里也只有他和两个孩子。 这会他低着头正细心的替郁不应的面包抹上一层巧克力花生酱,郁不期则靠着他,嘴里不住的在问些什么。 辛宿一心两用,回答郁不期时面上的神情细致又温柔,一个词忽然浮现在姜语迟的心头—— “贤夫”。 奇怪的是,她一靠近,原本热络的凑在一块,小仓鼠一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三人忽然默契的住嘴了。 辛宿眼睛微眯,笑着将手上那块抹满诱人的巧克力花生酱的面包递上前。 耐心等了好一会的郁不应立刻就不答应了,她攀在辛宿的胳膊上不满的嘟囔:“这明明是要给我吃的吧!” 她这一小小的发难,姜语迟忘了方才想问作者三人在聊些什么的事情,伸手接过辛宿递过来的面包,美美的咬了一口,又捏着嗓子说到:“启禀不应女王陛下,咱家这是帮陛下试毒呢。” 郁不应素是个好哄的小姑娘,这会反而板起脸教育起姜语迟来:“不可以试毒,妈咪更要吃没有毒的。” 不应女王陛下说得在理,姜语迟点点头,把咬了三分之一的面包片片递到女王嘴边,小仓鼠女王立刻接过美美的继续吃起来。 这边是温馨的一家四口的午餐,另一边就不那么美好了。 江稚熠窝在沙发上一手抱着那只郁不应小公主手作的纽扣娃娃,一手握着手机盯着聊天框不放。 “江二少爷,江总,我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江稚熠的发小楚阔一屁股坐到江稚熠身侧,伸手下意识的就要去拨弄一下他手里的娃娃。 下一刻他那养尊处优的少爷手被江稚熠毫不客气的重重拍开,很快就红了一片。 楚阔:? 他夸张的起身跳到了江稚熠正前方,一连串质问脱口而出:“这是什么?价值上亿的出土文物?萨满做法过的?外太空来的?《安娜贝尔》剧组原版娃娃?” 《安娜贝尔》四个字精准的戳中了江稚熠的死穴,他没好气的瞪了楚阔一眼,搂着娃娃底气不足的说到:“这是我女儿以我老婆为原型做的娃娃。” 女儿,老婆?哪来的和江稚熠毫不相关的科幻词汇? 楚阔眯着眼细思片刻,忽然回过神来,也不在乎手上的红痕,贱兮兮的凑上来问到:“郁夫人?” “已丧偶,别那样叫她。”江稚熠白了他一眼,继续专注的盯着毫无动向的微信。 兄弟的乐子不能不凑,楚阔坐会沙发,一把搂过江稚熠开始忽悠起来:“跟我说说什么情况,我的本事你知道的。” 他的本事?什么本事?把他那个小青梅气出国,四年了还不肯回国的本事吗? 江稚熠也是病急乱投医,沉吟片刻,居然一五一十的开始交代起自己的心路历程。 “她三天前发消息,说允许我以后每天发三条信息给她,多了就拉黑。” “呦,这不逗狗呢。” 狗?什么狗?怎么说话呢!布鲁托二世瞬间炸毛,却不知道该怎么狠狠的反驳楚阔,只能深呼吸,平复心情继续说下去。 “她这么说意思就是想看我给她发消息,这时候我反其道而行之,我不发!连着三天,一条也不发!“ “她现在一定抓心挠肺,想我想得不行了。” 楚阔一听,乐了,自娱自乐的蠢货,无人在意的心理博弈。 他迫不及待想看更大的乐子,憋着一股坏劲开始忽悠起江稚熠来:“你听我说,三天了,你得给她一个台阶下,不然这会她肯定在手机面前难过得要哭了。” 这话有理,身为男人他本来就该先低头,他也舍不得真的晾姜语迟太久。 最重要的是,连着三天忍住不给姜语迟发消息,他也已经要到极限了。 江稚熠翻了半小时,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很可爱的表情包自信满满的发送出去。 然后喜提, 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江稚熠辛宿情人节番外:偷猫记(2) 辛家本就全仰仗辛宿一人起家,哪怕他是要娶烟花之地的女子,也无人敢置喙。 如今辛宿却偏偏偷偷摸摸的在外宅养外室,实在叫人无法不起疑。 江稚熠指尖轻敲桌面,略加思索后吩咐到:“城南那一片的宅子没记错都是连成一片的,做个假身份买下左右两侧的宅子,此事蹊跷,孤要亲自去探探这辛太傅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城南向来是京城各路富商的居住地,和住满达官贵人寸土寸金的城西来说也不遑多让。 辛宿最早只买了一间,五年前却又一口气将左右两间宅子也买下了,将三间宅子直接打通为一间,又请来园林大师重新设计,重建了内部建筑。 若有幸进去参观,定会被这极尽奢华又不失风雅的建筑园林景观所震撼,而现如今这个宅子的主人却是百般无聊的盘腿坐在大厅中抛掷着手中的青橘。 “所以阿襄呢?”自幼被娇惯着长大的少女,愤愤的朝青痕掷出一颗青橘。 青痕伸手接住青橘,含含糊糊的解释到:“主子他最近事务繁多,但始终记挂着姜小姐你,你看这是主子特意吩咐我给小姐买的昌记莲花酥。” 姜语迟愤愤的抓起一个莲花酥就往嘴里塞,还来不及咽下,就开口威胁到:“你回去告诉阿襄,他再不来看我,我就要死掉啦!死掉啦!而且现在入冬了,我一个人睡......” “停停停!”青痕耳尖发红,连忙打断了姜语迟的危险发言,语气急促的承诺到:“我一定会禀告主子的!” 这还差不多!姜语迟伸手将自己整个裹在厚厚的披风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冬天了,自己睡好冷的,虽然阿襄身上也没多烫可两个人抱在一起睡总是暖和许多的。 入夜,外面寒风阵阵,姜语迟睡在床内侧,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盖住,地暖烘得她脑子迷迷糊糊,眼皮一阵打架,在快要睡过去之际,她敏锐的察觉到外侧的床沿一沉。 “阿襄!”姜语迟顿时就精神了,半个身子钻出被窝,扑上去拦腰抱住了辛宿。 辛宿伸手抚上靠在自己腰间的小脑袋,无奈的说到:“只不过是五日没来见你,倒不知你原来这么粘人。” 两人一起钻入被窝,姜语迟整个人窝进辛宿怀里,困意很快又袭来,睡前还不忘念叨到:“可是现在冬天了,很冷,没有阿襄我都睡不好。”说完猫仔似的将脸蛋靠在辛宿的胸膛蹭了几下。 “冷?你这房间里满了地暖,又常年燃着银丝碳,怎么会冷?”辛宿无奈的说道,却见怀中的少女已经沉沉睡去。 他将覆在姜语迟脸上的青丝挑开后,本想起身到这里的书房将落下的公事处理了,却见姜语迟两只手紧紧的搂着自己的腰。 只得无奈的叹气,低声唤来侍女,将房间的烛火熄灭。 温香软玉在怀,今夜辛宿也是久违的做了好梦。 次日清晨,一夜安眠的姜语迟醒了个大早,辛宿也被大赦,允许到书房办公。 他端坐在案前处理杂物,姜语迟则缩在书房另一侧开始读话本《独孤女侠游记第三十一卷》 姜语迟近期的爱好是各种话本,事实上,上个月她才接触到各种话本,此前外出在街上看到的时候,想买都会被随行的婢女拦下。 但在上个月,辛宿因处理水患一事忙得脚不沾地,来陪她的时间变短了,在姜语迟的软磨硬泡下,终于是答应她可以买话本。 原先辛宿还在忧心姜语迟要是看了些情情爱爱的话本,自己要如何给她树立正确的情爱观念,结果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虽然姜小姐买话本时一如买各类金银珠宝一样大方,挥挥手就把书坊中现有的话本每样一本都打包走了,但据婢女回报,她一天天的倒是沉醉在各类志怪小说之中,那些痴男怨女书生小姐的故事翻了两页便失了兴致。 如此这般属实叫辛宿松了一口气。 但,也不能完全松口气。 “阿襄,我要这个书里的至尊吞天噬渊韧血剑!”辛宿尚在为政事发愁时,一抬头就见姜语迟怀怀里揣着话本风风火火的就跑了过来。 见辛宿一脸迷惑,姜语迟连忙连将话本翻开,双手捧到辛宿面前,然后声情并茂的解说到:“这至尊吞天噬渊韧血剑就是独孤女侠孤独剑舞打败黑山老妖后从黑山老妖的老巢的窝里搜刮到的绝世宝剑,削铁如泥!后面还一路伴随孤独女侠战胜了丛林七怪和四大魔头,当真是非常了不得,我也要一把!” 作为一个合格的饲养者,是的,辛宿对自己的定义是姜语迟的饲养者。 对姜语迟最近心爱的话本自然也是有所了解,尤其是这本《独孤女侠游记》。 姜语迟已经追到第三十一卷,辛宿更是百忙之中抽空看了试图多培养一些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 结果看完第一卷后,怎么说,辛太傅心想这纸上印这些内容当真是造孽了。 还不如做厕纸来得有价值。 但是此刻面对姜语迟充满雀跃的小眼神,辛宿没忍住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应下来:“行,三日后给你一起送过来。” 三日后。 “这就是传说中的至尊吞天噬渊韧血剑!”辛宿面不改色的念完这一长串的名号后郑重其事的将手中的礼盒递给眼巴巴的姜语迟。 《独孤女侠夜游记》中形容此剑写的是“至尊吞天噬渊韧血剑剑柄漆黑,泛着不详的气息,剑身上有着丝丝红色裂纹,细看之下会发现竟还会流动的,宛如泣血,金黄的剑身在光线下夺目异常,每当独孤女侠拔剑之时,天地色变,无人敢直视之。在与南山怪兽一站中,那狡猾的南山怪兽龟缩山中不肯出来,逼得独孤女侠拔剑,只一剑,竟将整座南山拦腰劈开,那南山怪兽自然也无所遁形。” 送到姜语迟手上的这一只,则是通体贴了金箔,辛宿本想用黄金直接打一把给她玩乐,但掂了掂这重量恐怕不太合适,于是只得遗憾的改做金箔。 剑身上面则细细碎碎的镶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宝石,看上去华丽至极,什么不详的气息,什么宛如泣血统统与之无关。 起初看完辛宿给的书中的描述,负责锻造的刘老怪自信满满向他保证到:“只需给我那千年玄铁,再加以南疆的红斛点缀其上,保证此剑看上去煞气十足,拦腰劈山是做不到了,但是削铁如泥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辛宿却是直接送上一袋红宝石:“给家中小辈玩乐使用,要的就是华而不实,剑身做得越轻越好,剑刃莫说未开光,一定要保证伤不到人,要够圆润。” 刘老怪直接被噎住:“老头我乃京城头号锻造铸剑大师,你当我这是百乐行给你做玩具呢!” 但很快他就说不出来了,屁颠屁颠的给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宝剑”镶起红宝石,还不忘在剑身上科满花里胡哨的纹样力求将华而不实四字发挥到极致。 没办法,辛太傅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81章 盟友 火车将要到站时姜语迟正倚在辛宿的肩膀上,依恋万千难舍难分。 成年人应当言而有信,下了车他们就不能再互相纠葛了,因此越是快到终点姜语迟对他那种难言的渴望就越发深邃。 “辛宿……”姜语迟扯了扯他的袖口,在他温柔的俯身贴近时,小小声试图提出无理的要求:“你能不能再……” 火车已经在减速了,在它完全停靠之前,你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这话没能说完,她心中有鬼眼神飘忽无意间瞥见了站台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一下子浑身僵硬,没说完的话也被吞了个干净。 火车的站台上远远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的身影,他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衣摆在风中微微摆动着。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疾驰而来的火车,隔了这么远依旧能叫人感受到他身上的凛然肃杀的气息。 “是小叔叔!”坐在前排的一直注视着窗外的郁不应率先惊呼起来,而后连忙隔着车窗冲他挥动着小短手。 姜语迟如梦初醒般的下意识缩回座位的另一边,一下子从和辛宿紧密相贴的姿势变得中间空得还能塞下一个人。 意料之中的反应,辛宿倒没有多受伤,淡定的把方才还被姜语迟紧紧锁在怀中的右手收回。 “对不起,我就是……”就是什么呢?姜语迟语塞,干脆闭嘴不说了。 令姜语迟意外的是,此时的辛宿居然转身冲她温柔一笑而后冷不丁的说起了江稚熠的好话。 “他可不是你能随便玩玩后还能轻易脱身的,一点来自‘好朋友’的忠告,如果有需要江稚熠或许确实是最安全的选择。” 他现在理解之前姜语迟为什么会找上江稚熠了,这种推测甚至他生出了些许卑劣的愉悦感。 在姜语迟眼里他或许是工艺复杂精致无比的瓷器,拿下来赏玩磕了碰了都会心痛,于是干脆束之高阁。 而如今的江稚熠在姜语迟眼里恐怕就是廉价口香糖,嚼不出甜味了,就能随意吐掉。 这么一比,怎么不算赢了呢? 至于郁清淮…… 辛宿忽的整个人凑近姜语迟,姜语迟心里发虚,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任由辛宿无限贴近自己,任由他冷不丁的伸手用手指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 “刚刚靠在我肩头睡觉头发都睡乱了,这样好多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火车停靠,姜语迟匆匆起身,两个孩子乖巧的坐在前座,见她过来很自觉的一人牵起一边的手。 辛宿则若有所思的盯着微信里的新消息—— leon:三个月后你最好真的回不来了。 赤裸到不加掩饰的威胁。 他可真是为自己找了个好盟友。 辛宿漫不经心的火上浇油,手指在屏幕上轻敲。 辛宿:只是单纯的替她理了一下头发,别紧张。 至于在他的视角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与他何干? 辛宿息屏,快步上前,大大方方的牵起了郁不期的手。 平日待外人冷待的郁不期丝毫不排斥辛宿的接触,甚至对上辛宿神色之间居然还有几分……崇拜? 小少爷的变化太过明显,姜语迟都忍不住问到:“你和辛宿叔叔背着妈妈是不是有了什么小秘密?” “都是秘密了,当然不能说出来。” 郁不期神神叨叨的说完后一向和他唱反调的郁不应居然少见的配合他一起点点头说到:“对的对的。” 行吧,姜语迟不再深究,左右优秀如辛宿怎么都不会把这两个崽带坏。 她现在更担心另一个问题,可惜这个问题已经没有补救的空间和时间了。 火车停靠后,车门缓缓打开,正对着车门“守株待兔”的郁清淮视线扫过四人而后定定的落在姜语迟身上,阴沉不定。 他遏制不住心里不断上涌的恶意,有些嘲讽的想到他们四个倒还真像新的一家四口了。 可那又如何,原来的一家四口不也是散了。 江稚熠辛宿情人节番外:偷猫记(3) 这宝剑刚到姜语迟手上,姜语迟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当即给辛宿来了一段自己领悟的独孤女侠自创的“长乐无极剑法”。 对此“花拳绣腿”的乱扭,辛宿板着脸鼓了鼓掌并报以了高度评价:“不错,颇有书中劈山河镇鬼神的风范!” 也,也没那么厉害啦。 姜语迟抱着剑耳根微红,一下子被捧得感觉自己宛如已经登上云端,马上就可以跟独孤女侠一般大战佛门七十二金刚。 她那一丁点的羞耻心在辛宿面前向来都是荡然无存的,毕竟婢女家仆尚有绷不住笑她的时刻,这也是她跟辛宿力争让后院成为无人监管区域的原因。 但是辛宿看她常年都是带着滤镜的,哪怕她在地上扑腾的转了一圈,在辛宿看来都是颇为了不起的。 就连她尝试着吃掉一块不喜欢的青椒,辛宿都要摸摸她的脑袋,感情充沛的鼓励到真了不起!能够不喜欢的青椒吃下肚,姜姜长大了!别的小孩十七岁的时候可做不到这么了不起的事情! 在这种奇妙的鼓励教育溺爱之下,尽管辛宿自她有记忆起就已在此抚养她,实则从小对她是有诸多限制。 比如十四岁之前不让她上街,十六岁前不给她看话本,不许与外人过多交谈,不许透露自己的信息给外人等等等等。 辛宿依旧是姜语迟心中全心全意依赖的存在,其实倒过来讲,也会这全心全意的依赖才能框住她叫她甘愿缩在辛宿为她画的躲避妖魔的圈中栖息。 刚被允许看画本的时候,姜语迟也非一开始就对那些痴男怨女爱恨情缠的故事不感兴趣,但她看书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代入自己和辛宿。 说是情人,二人倒真是经常冬夜睡在一个被窝相拥取暖,但除此之外辛宿对她的肢体接触就都是各种摸头捏脸这些亲昵大于情欲的动作。 说是父女,辛宿这无底线的溺爱确实颇有父亲的味道,但辛宿和她不同姓长得也无共通之处,更别说辛宿也才堪堪大她七岁。 说是主仆,那自己莫说外在一身行头,住的吃的喝的用的无不都是辛宿一手包办,就连自身都是从记事起只与辛宿一人接触过,大多数时间还是自己骑在辛宿脸上作威作福的。 话本里描绘的这些男女关系都与姜语迟和辛宿之间相去甚远,姜语迟很快就失了兴致。 转而对这侠女勇闯三界的故事充满了莫大的兴趣,甚至有些沉浸式阅读了,睡梦中也要梦到自己到达了书中独孤女侠曾到达的九重天域。 但真叫她收拾行囊出发去浪迹天涯做真正的女侠,姜语迟又要哼哼唧唧的不肯挪步了。 毕竟“九重天域”可没有软乎乎的蚕丝锦被。 也没有...... “是给你新制的衣裙。” 思来想去,辛宿还是将自己苦苦“乞讨”而来的这流光金丝缕制成了普通裙子的样式,实在是如此轻盈璀璨的布料若拿去制成了披风有些暴殄天物了。 对于辛宿又给自己带新衣服这件事,姜语迟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倒不如说这件事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和日月更替一般,是必发生且将长久持续发生的,基本上三五天这人就要送条新衣裙给自己穿上。 但这次新布料织出来的裙摆上漂亮的磷光还是着实给姜语迟这个阅“衣”无数的开了眼,非常主动的就抱着衣裙回闺房更衣,还不忘整理了一下妆发,叫婢女给自己在眉间缀上一抹三叶型花钿。 回到前厅时,辛宿已经摆好笔墨颜料,铺好画纸。 是了,就像吃完点心就要洗手一样,穿了阿襄带来的新裙子理所当然的下一步就是要配合阿襄作画。 在过去的十六年,辛宿早就将自己制定的一些二人之间的规则牢牢镌刻在姜语迟脑海中,让它们成为习惯的一部分。 好在辛宿作画的时候并没有太多限制,姜语迟可以在此范围内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吃点心也好,看书也好,再不济穿着新衣睡觉在辛宿眼中亦是可爱非常的画面非常值得动用笔墨记录下来。 不过今日的衣裙实在是华丽夺目非常,姜语迟非常满意于是营业热情拉满的在辛宿面前摆出一个个姿势,一会是忧郁少女捧心,一会是傲气贵人抚面。 半个时辰过去,昏昏欲睡的姜语迟看辛宿收笔,习惯性的凑过去看看最终成品。 辛宿顺势揽过她将在双腿并拢斜坐在自己腿上,自然而然的就抓住了姜语迟的左手控在手心中细细揉搓。 虽然今日换了套新裙子,但辛宿画的姜语迟还是原来的味道,画中的自己一贯的透着一股憨气,姜语迟浅浅扫了几眼就移开了视线。 二人这般歪腻着吃了盘茶点后,辛宿就要走了。 姜语迟习惯性的就要撒娇多留他一会,却见他眼下青黑,知晓他近日定时又通宵处理政事了,遂难得决定放他一马,蹦蹦跳跳的送辛宿到前厅,后又恍如想起什么般折返回去。 “这个!”一路小跑来回的姜语迟掏出自己专门带过来前几日刚啃完的《独孤女侠夜游记》第三十一卷。 这厕纸居然还能出到第三十一卷?辛宿看一眼封面就觉得自己的人格有些许被亵渎了,再看小姑娘忽闪忽闪的大眼隐约已经猜到自己将要听到什么了。 “这里面有了一个新的宝贝叫玲珑金玉灯!”说着姜语迟献宝似的将书翻到了这个“法宝”第一次登场的那一页,理直气壮的说到:“姜女侠也要有一个!” 辛宿很想说姜女侠不是才刚得了至尊吞天噬渊韧血剑吗?但看着她期待的表情瞬间又只能无奈的示意青痕收下话本,曲下腿与姜语迟平视着承诺到:“好,下次来就给你带这个什么玲珑宝玉灯。” “是玲珑金玉灯啦!” 辛宿偶尔也会反思,是不是自己管的太严了,才叫姜语迟对许多事情都有跃跃欲试的好奇心,什么都想试一试。 记得当初带她上街,恰巧捧到新娘出嫁,八抬大轿路过。 彼时才十四岁的姜语迟也会这样扯他满脸期待的说自己想试试。 登时把向来处变不惊的辛宿搞得脑子一片浆糊从远古三皇五帝思考到当今边疆局势,好一会才调整过来严肃的教育起姜语迟,男女婚姻如何如何,叽叽咕咕一大堆深奥理论把姜语迟砸得晕头转向。 好半天姜语迟才一脸迷茫的说到:“我只是想试试抬轿子......” 其实最开始姜语迟的生活并没有这般奢靡。 七岁的辛宿从奶娘手上接过面色铁青的婴儿姜语迟时甚至是存了几分孩童天然的残忍的。 辛母并非什么慈悲心肠,她听闻奶娘病入膏肓,尚在襁褓中的女儿还发了高热,丈夫连夜走得无影无踪,无奈之下只能抱着女儿来求辛宿好心收留女儿时只皱了皱眉。 近乎冷酷的说打发走奶娘,至于那个孩子就放她自生自灭把。 辛宿却背着她偷偷的把孩子藏了起来,还雇了个婆子养在祖父偷偷留给他的宅子里,把她当成一个新奇的玩具,和养兔子猫儿没什么区别。 每次来宅子散心,都跟逗猫儿似的,每个轻重,没少把姜语迟弄疼弄哭过。 好在雇的婆子靠谱,竟也真的把姜语迟给拉扯大了。 可慢慢的在姜语迟逐渐有自己的想法后,她似乎精准的找到了拿捏辛宿的办法。 姜语迟七岁时,京城遇上了十年难得一见的寒潮,辛宿见她冷,宅子里第一次彻夜燃起了价格昂贵的银丝碳。 到第二年,她一撒娇,辛宿头一昏,此后数年一到冬季,这处宅子里的银丝碳都跟不要钱似的烧着力保辛太傅养的这只娇贵的猫儿就算赤脚在屋内乱走也不会被冷到分毫。 其他的事情更是如此,往往就是辛宿带她入了一次奢,从此经年累月便要日日如此,再不能回去之前的水准。 别说看上去“清廉”非常的辛府,就是宫里的皇后妃子公主都不见得有如今的姜语迟过得奢靡,辛宿甚至后来发展出来了一套自我安慰的话术—— 苦什么也不能苦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姜语迟。 江稚熠辛宿情人节番外:偷猫记(4) 辛宿最近有件事颇为发愁,他的侄女,辛家的六小姐出嫁了,他作为辛家的当家人,礼貌性的出席了婚宴,看着一对面目模糊的男女拜堂他猛地意识到,姜语迟的年纪似是也到了该结识男人,缔结婚盟的时候了。 他从不认为嫁娶是什么人生必经之路,毕竟自己才是那个众人眼中一把年纪还不娶亲的异类,但对待姜语迟,辛宿有着非常朴素的想法。 至少要让她体验一下。 后果就是夜半惊醒,梦见少女眼含春水,牵着一无脸的男子二人要来对着他二拜高堂。 “荒唐!”辛宿可不觉得自己算什么高堂,心下已经盘算到姜语迟若是有子嗣了该如何处理。 姜语迟的相好人选须得自己一手把关,为人要纯善,但又不能太死板,要好掌控但又不能是出身贫寒,否则见着姜语迟的吃穿用度就算没有心怀鬼胎也得怀上。 成不成婚另说,但若是姜语迟也想体验一下怀孕为人母的感觉,孩子生下来又不想要,他也可以把孩子安置在常家旁支保他一生平安顺遂大富大贵...... 越想越远了,至少第一步,得让她结识除自己以外的其他男性友人,才好顺理成章的为她引见婚恋人选。 静安寺作为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却是建在半山腰,上山的山路上,马车不免颠颠晃晃,姜语迟整个人缩在辛宿怀里,刚从梦中醒来。 昨夜入睡前,她本想要不明早直接装没醒,逃了这每月固定坐牢吃斋的日子,谁曾想眼睛一闭一睁,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初醒的人难免有些畏冷,姜语迟往辛宿怀里又钻了一点,脸颊贴在他的露出的脖颈处蹭了蹭,余光中窥见辛宿一手揽着自己,一手竟还在看书。 “阿襄你在看什么?” 辛宿揽着姜语迟的那只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还落在书上,语调平缓的解释到:“《烆州草药实录》,是烆州当地的老大夫所写,里面对烆州当地的草药有非常详细的记录,私以为作者倒是分到了几分当初神农尝百草的魄力。你有空......不,你在庙里无事可以看看。” “你有空可以看看”是辛宿最常对姜语迟说的话,特别是在发现她爱看“厕纸”小说的爱好后。 辛宿从不强迫姜语迟做任何事情,更多时候他会选择移除掉一些选项,逼姜语迟主动选择他想要的结果。 唯独读书一事强迫不得,倒也随她去了。 很可惜,有的人正经书那是一天都没读过。 辛宿看完书的最后一页,合卷,而后将书塞到姜语迟手中,叮嘱到:“这五日,我替你规划好了,给你在书上做好了记号,你只要每天花半个时辰读到我做记号的页数,再花半个时辰细看我做的笔记,五日后,你多少也能做个赤脚大夫了。” 好好好,姜语迟把脸埋在辛宿的胸膛胡乱点头,心里却在嘀咕,谁要做什么赤脚大夫?这五日她自有办法给自己找乐子。 每月上静安寺吃斋静养五日是辛家不知道哪代祖先传下来的传统,辛宿对所谓家风传统向来嗤之以鼻,之所以掌权后还延续这一做法,纯粹是因为静安寺的住持法师了心大师学识见闻颇丰,二人结为书友每月便会在这五日内交谈分享近日读书心得。 也是借着这层关系,了心大师的私人藏书阁便成了辛宿安置姜语迟的去处,环境清幽,书架上林林总总的藏着各种珍贵的书籍。 辛宿过去天真的以为再愚钝的姜语迟多在这熏陶几日也得有所长进,慢慢的这种期望变成了与姜语迟约法三章,不许私藏“厕纸”话本带到藏书阁里偷读! 按照以往,辛宿牵着姜语迟来到三楼安置好暖炉,点心,吩咐好奴仆如何伺候小祖宗就会走,但这次他走之前,他遣散奴仆到一楼候着,语带犹豫的说到:“我让奴仆退下你在此处静心看书,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这边的其他访客,若是不想问便也罢了。” 其他访客?姜语迟此刻已经裹紧绒袄驾轻熟路瘫坐在红木方椅上,自她被辛宿带着一起过来这藏书阁,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次了,可没见过这地方有什么访客。 还不待姜语迟细问,辛宿一反常态的慌乱离去。 算了,有就有吧,别打扰她吃点心便是了! 姜语迟回这藏书阁就跟回了自家一样自在,毕竟每个月都要陪着过来坐五天牢。 就说这红木方椅,四平八稳,找不到一丝可以靠腰的位置,往日了心大师在此读书打坐皆是板直腰板清心苦坐,到了被姜语迟霸占这几日就要被仆从提前铺上三层软毯,备上数个软弹的靠枕。 初次见她这个做派,辛宿很是头痛,但了心大师看了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展颜笑称红尘一朝自当好吃好喝好活。 如此这般,辛宿后来甚至变本加厉的当起了“帮凶”,那软毯靠枕送来前还吩咐务必烘烤一番,再熏上柑橘香,确保姜语迟一缩进窝便是一派温暖馨香。 黄梗草,性凉,微苦......本来觉得自己来时在马车上已经睡饱了,谁料这《烆州草药实录》看了没几分钟就开始两眼昏发,姜语迟裹紧绒袄往椅子上又缩了缩,打了个哈欠,随后就将那书扔到另一侧的桌上,昏昏沉沉的就打算来个回笼觉。 恰在此时三楼右侧紧闭的窗户猛的打开,一阵冷风借势群起而入,叫畏冷的姜语迟瞬间炸毛,随手抄起手边的书就朝窗户的方向砸去。 本就是砸东西泄愤,姜语迟刚要扯着嗓子叫一楼待命的仆从上来关窗,却听窗户的位置传来声音,片刻,一名模样俊美逼人,一袭红衣打扮举止之间富贵自矜的男子忽地靠近,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本《烆州草药实录》。 男子用手中的书戳了戳呆滞的姜语迟,问到:“你就是辛宿藏起来的那个女人?” 姜语迟这会回过神来,辛宿将她的活动区域划分得很好,从未让她接触过自己控制范围外的人,以至于姜语迟对这凭空出现的男人毫无防备,丝毫没有畏惧,反而下意识的把他划入了“辛宿安排的人范围”。 她一把掳回书,反过来用书指着男人凶巴巴的说到:“是阿襄叫你过来的?阿襄让你来监督我看书的吗?” 男人对着姜语迟露出一派无辜的表情,忽的起了玩心语气诚恳万分的开始忽悠人:“我是镇远大将军应远之子应不讳,此番前来是应了辛太傅之约,他说自己手头有我想要的书,也就是小姐手上那本《烆州草药实录》叫我来藏书阁同小姐取。” “我来时见一楼正门围了一群仆从嫌麻烦,猜想辛太傅和了心大师一行应当都在三楼,便略施身法直接从三楼破窗而入,惊扰小姐实非我的本意。” 这话字字属实,唯一不实的就是人不对,江稚熠的暗卫前几日同他汇报了辛太傅的异举—— 他竟然在给自己的那个外室安排同镇远大将军应远之子应不讳相看。 这可实在是太离奇了,朝中早已多年未有战事,镇远大将军如今也仅存虚名,手头无兵也无钱,也早过了能上阵杀敌的年纪,应不讳其人确实是个热忱大方的人,可身上既无实职也无功名。 若说这姑娘是被他当“瘦马”养起来的,可怎么会有人把酌金馔玉养起来的娇花送到这么一个已经没落的门第里? 第82章 交谈 郁清淮不动声色的走到郁不应身边微微蹲下身,郁不应立刻眼前一亮放开牵着姜语迟的手黏黏糊糊的就被小叔叔单手抱了起来。 “小叔叔——!”她这会跟块小糖糕似的,搂着许久未见的小叔叔脖子不放。 郁清淮就这般顺理成章的右手单手抱住郁不应,左手直接箍在姜语迟的手腕上。 手腕传来的热源叫姜语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前不久她刚把人睡完就跑这会正是理亏的时候,只能强装镇定当他不存在了。 旁观了一切的郁不期嘴角抽搐,十分贴心的主动侧身小声对着辛宿问到:“你也有这个需要吗?” 妈咪端不平的水还得他出手,累了。 辛宿却是摇摇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最左侧的郁清淮听个清楚:“总得有人大方点。” 大方点?姜语迟还琢磨不透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手腕一紧,小心翼翼的转头偷瞄,果然郁清淮面色不虞,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 他微微向前一步,硬是扯出一抹和煦的笑意,对着辛宿说到:“这几天小迟和孩子们真是给辛总添麻烦了。” 姜语迟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不料这茬居然还没过。 郁清淮低头,目光掠过姜语迟因为这一路上沉浸在要同辛宿摊牌分离而染上一丝疲倦的眼睛,状似心疼的说到:“图新鲜睡车厢把自己睡成这样,得回家好好调养一阵了。” “不会啊,辛宿叔叔很照顾我们和妈咪的!”郁不应丝毫没有get到现场的暗流涌动,一脸天真无邪的往这堆干柴火上又泼了桶油。 好女儿,你可别说了!姜语迟嘴巴张张合合,最终选择做假装自己不存在,机械的跟着人往前走。 郁清淮却还没作完,他低声问郁不应:“那是这次出去玩开心还是去年和小叔叔去瑞士滑雪开心?” 好在郁不应也算是资深糊弄学大师了,她低头沉思片刻,语气欢脱的说到:“是不一样的开心,不一样的开心是不能比的!” 郁不期看了看全程心虚装鹌鹑的妈咪,又看了看面色不改气定神闲的辛宿,而后略微的可怜起了小叔叔。 人家就一句话把小叔叔激得什么有的没的全倒出来了。 好在出站的路途并不远,一到出站口,辛宿就主动松开了郁不期的手,看向姜语迟的目光温柔又缱绻,他没有说话,而是朝她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的坐上了来接自己的车。 就好像这只是一次好友间无足轻重的分别,他们不久后还会再度一起出门,或许是下个月,或许就在明天。 一直到辛宿的车驶离视线范围,姜语迟这才失魂落魄的收回了眼神,后知后觉问到:“我们车呢?” 司机没来接吗?不应该啊。 郁清淮却半蹲下来将郁不应放下,掏出钥匙说到:“我直接从公司开车过来的,我去开车。”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他刚刚怎么不去开车,非得等到现在等辛宿走没影了才去开?姜语迟不敢问,只能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了一会。 郁清淮的车一到,姜语迟下意识的就要往后座走去,却发现后座的座位上赫然放着两个儿童安全座椅,全然没有让她下臀的空间,她只能绕到另一边,坐上了副驾。 郁不期和郁不应则是唉声叹气,他们两都是闲不下来的性子,特别在姜语迟回来后又是借着要和妈咪增进感情的理由和郁清淮撒娇暂时让车队把安全座椅都拆了,结果这会看来是亲密期过了又装回来了。 被绑在安全座椅上没法和妈咪贴来贴去的郁不应只能放空自我,前座的姜语迟则奉行郁清淮不开口自己也坚决不开口的准则,以至于车里少见的一路沉默直到车稳稳的停在了郁家主宅前。 后头的两个孩子开始解安全带时,姜语迟也迅速解开安全带,迫不及待的要逃离着郁清淮的身边,然后就发现自己这边的车门被反锁了。 她用眼神试探性的看向郁清淮,却听他沉声说道:“不期不应你们先回家,妈咪和小叔有些事要说。” 由于姜语迟和郁清淮都是背对着他们,两个孩子倒是没察觉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但郁不期站在车旁没有合上车门,似乎在等姜语迟回答。 “我……”我没有事要说。 本就底气不足的开口,在一条眼熟无比的帝王紫翡翠项链从郁清淮的袖口滑出的瞬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连忙刹车。 极力试图逃避忽略的记忆如开了闸般的奔涌而出,羞耻,紧张,害怕,恼怒多种情绪同时袭来,姜语迟别开视线,声音闷闷的改了口。 “是的,你们俩先回家吧。” 郁不期依旧有些担忧,但妈咪到底是二十八岁的成年女人了,她的一些决定自己这个六岁的小孩也拿捏不准应不应该干涉。 算了,半晌,他妥协般的合上车门转身向家里走去。 反正小叔叔怎么也不会伤害妈咪的……吧? 第83章 郁氏4%的股份 姜语迟讪讪的又将已经解开的安全带系了回来,车被郁清淮开到了他的那栋别墅楼下,郁清淮解了车锁,刚要开门下车,袖口就被一旁的姜语迟扯住了。 “就,就在这说。” 郁清淮挑眉,好心的确认到:“你确定?” 不祥的预感。 姜语迟深吸一口气,收回手两只手戒备的抓住那条薄薄的安全带迟疑的点点头:“我确定……吧?” 她实在是没勇气跟着郁清淮去“旧地重游”,怕自己想起更多不堪的细节当场晕厥过去,更何况别墅里这会肯定还有佣人,她现在草木皆兵一个人都见不得。 还是车里好,郁清淮还能在车里把她怎么了吗? 郁清淮利落的坐回驾驶位,合上车门时那不轻不重的撞击声吓得姜语迟如小兽般瑟缩了一下。 不行,这样不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姜语迟给自己打劲,抢在郁清淮开口前率先说到:“那天晚上的事其实我都不记得了,我们也都是成年男女了,你情我愿的没必要计较这些,你说对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之后继续和你做一对正常的嫂子和小叔子?”郁清淮面上丝毫不见恼怒,语气堪称温和的侧身同姜语迟确认道。 姜语迟点头如捣蒜,天真的以为这柄悬在她心头折磨了她好几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可以落幕了。 这可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只见郁清淮指尖在连接了车载音响的手机上随意划拉几下,很快车载音响便勤勤恳恳的开始一段混乱不堪的音响。 “诶里瑟,打开录音功能。” 郁清淮带着轻微喘息但咬字无比的声音传出,姜语迟直觉不妙,很快便从背景里破碎的泣音意识到这是什么时候的录音。 她急了,手忙脚乱的就要去关闭音响,可惜郁清淮先一步锁了触屏感应,不堪入耳的内容还在持续放送。 “明天醒来你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吗?嫂子——” “不……不会……” “酒是你自己抢过去喝掉的吧?也是你缠着我不放对吧?” “对不起,对不起。” 目前为止的内容已经叫姜语迟无法承受了,她解了安全带,姿态有些狼狈的手脚并用就扑到驾驶座要去抢郁清淮的手机,结局就是迅速被镇压。 她双腿分开跪在郁清淮身上,双手被郁清淮牢牢扣住,锁在自己身后,这个姿势实在是过于暧昧,她双腿颤抖着,不敢坐下,只能勉力维持不让自己的下身同郁清淮的相贴。 硬的不行,姜语迟又想来软的,刚想好怎么开口,音响里男女暧昧的喘息呻吟便暂缓,继续传来了清晰的对话声。 “只是对不起就够了吗?我可是第一次。” “我会负责,我会负责的。” “完整的说一遍。” “不会假装什么都……都没发生,我会对……对小叔负责的。” “埃里瑟,结束录音。” 录音播放结束后,姜语迟再也支撑不住,自暴自弃般的坐到了郁清淮腿上整个人也软软的贴到了他身上,郁清淮施施然的放开了她的手,两人此刻连最私密的地方都隔着布料贴在了一起。 此情此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估摸着还会以为郁清淮身上的女人在勾引他。 良久,姜语迟有气无力的问到:“负责?你要我怎么负责?我把手头郁氏的股票转4%给你可以吗?” 睡一次男人给郁氏4%的股份,她对男人倒是大方。 郁清淮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一个月八次。” “什……什么?” “我说,”郁清淮的双手攀上姜语迟的大腿,指节微微用力勒出一道明显的红印,不容拒绝的继续说到,“一个月来别墅陪我八次,至少。” 回答他的是一个软绵绵的巴掌,说是在爱抚他的脸蛋都不为过。 主要是大腿还被人牢牢抓着,实在是让她调不起多少力气,姜语迟只能硬着头皮试图严肃的谴责到:“你疯了,我是你嫂子。” 郁清淮饶有兴味的舔了舔唇,炽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姜语迟被唬住,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郁清淮的脸压下来,放纵他的吻在自己的嘴唇上肆虐。 车内本就逼仄,这会姜语迟清新的感受到自己呼吸因为缺氧而放粗,身体也在渐渐地发热。 良久,郁清淮终于心满意足的放开她,在她试图扳回一成前气定神闲的吐出一连串让姜语迟恨不得缩回地里去的质问—— “耀武扬威的出来宣誓主权抢酒杯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是我嫂子?” “黏黏糊糊缠着我叫得跟发情的猫一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是你亡夫的亲弟弟?” “现在想起来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江稚熠辛宿情人节番外:偷猫记(5) 面前的人言辞诚恳知无不尽,又天生一副亲和力十足的模样,姜语迟这会也是半点气都生不起来。 可在此处“坐牢”本就无聊,好不容易有点睡意可以蒙混过日,还被这人打断了,又不想轻易放了他。 姜语迟捏着他的心心念念的书,继续逼供到:“你要这本书干什么?我刚刚看了两页,实在是无聊得很!” 江稚熠刚从外面进来,一身冷气,他自小练功本不是什么畏寒之人,但奈何姜语迟那又是暖炉又是细细烘烤过的绒被,四处散发着暖洋洋的气息,他一边回答一边不自觉的朝姜语迟那侧靠近。 “家母是军医出生,对草药医理颇有研究,这本《烆州草药实录》是最后的孤本,家母一直在找此书,下月处就是家母寿辰,我托人帮忙寻找此书想说找到了可以给家母做礼,前几日辛太傅听闻此事主动找到我说此书孤本在他那,叫我今日来藏书阁找他取。” 这家母自然是应不讳的家母。 话音刚落,就见那将少女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的绒袄下摆伸出一只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姜语迟做贼般的扫了四处几眼,小声说到:“我窝里给你挪个位置,你坐进来,你答应我件事事成后我就把书......” 当真是稚嫩无比的手段,居然就这般不加掩饰直勾勾的勾着男人进被窝? 江稚熠心里这般想的,身体倒是很诚实,直接钻进了那柔软的被窝被清新扑鼻的柑橘香气包裹。 罢了就让他以身试险,看看这辛太傅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瓜。 “你今日似乎心绪不宁?”了心扑灭了香炉烟,抬眸看向辛宿,他对人的情感一向敏锐,今日的辛宿一落座他便感觉出他心有杂念,倒是白瞎了他这专门点的禅香。 辛宿似在海中浮沉,猛地被了心拽回现实,定睛一看,半个时辰过去了,自己手上这本书竟是一字未读,又见了心的神色心下惭愧,当即有些头晕目眩。 “且听从本心,莫留遗憾。”了心直接上前抽走了辛宿手中的书,慢悠悠的说到:“速去速回,我方才看到这书中讲得窥天之术还想与你多加探讨一番,莫误了我读书的兴。” 脑中纷纷的思绪还没理清,辛宿的身体就已经先一步站起朝藏书阁走去。 藏书阁门外婢女恭谨的站在一起,一旁还备着备用的暖炉香薰,遥望辛宿去而复返,急忙要跪下行礼,辛宿却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上前问到:“应府公子应不讳可来找小姐取书否?” “回公子,还未有人来此处找小姐。等应公子前来,奴婢会照您的吩咐......” 还不等婢女说完,辛宿就掏出胸前夹层的书交给到婢女手中,打断到:“应不讳若是来拿书不要放他进去找小姐,直接将这本我手抄的书给他即可,不必带他去见小姐。” “奴婢遵命。”婢女心下疑惑,前头的架势摆明了要借此书给小姐和应公子相看,如今却临时变卦,但却也不敢多问,只得低头应下。 辛宿被陌生的情感充盈着,克制不住的想上三楼见见姜语迟,但抬脚的瞬间却又顿住,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一些陌生的情感似种子萌芽要从他生硬的心土中破壳。 这种有些失控的感觉却猛的激起了他不知从何而来的胜负欲,辛宿在心中自我告解到晚上就能相见,现如今跑进去徒增尴尬且自己应了了心要“速去速回”。 念及此,他硬生生的调整身形又回了了心的书房。 那边辛宿自以为大石落地松了一口气折返回去和了心大师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窥天之术”,这边藏书阁的三楼也是热火朝天。 热就热在,江稚熠快被这“女恶霸”搞得烧起来了!在朝堂之上亦是游刃有余的太子殿下此时却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 他本以为堂而皇之的邀请陌生男子“坐进来”已经是极限了,谁知姜语迟见他坐进来后竟猫崽似的朝他身上依偎了过来。 诚然江稚熠并不反感她的靠近,可这也确实是他洁身自好二十余年来第一次同女人这般亲密接触,还是不由得在姜语迟面前露了怯。 这女人说的话,做的动作分明桩桩件件都是明晃晃的勾引,偏偏看向他是目光确实一片澄澈,叫他这个“被勾引”的反而生出了些自己在带她做坏事的心虚感。 姜语迟可没管旁边的“小鹌鹑”已经偷偷发怂这会想缩回蛋壳里了。 男女同床而眠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她和阿襄便是如此,倒是不知这江稚熠因何而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你看上去应该能在这静安寺来去自如吧?这样,你帮我去附近的书坊买几本话本,就跟老板说要卖得最好的那几本,你买个五本给我,我就将这书给你如何。”姜语迟边说边掏出那本《烆州草药实录》在江稚熠面前晃了晃。 晃了半天见他还不回神,直接凑得更近拽住他的衣领摇了摇本人。 却见脑子一锅浆糊的江稚熠宛如惊弓之鸟猛地坐起,深吸了一口气后故作严肃的说到:“姑娘自重。” “什么跟什么啊!”姜语迟满头雾水,迷茫的看向江稚熠。 江稚熠猛地窜起,导致绒被空了一角冷风灌入一丝,姜语迟连忙将被角压实,对着江稚熠再次嘱咐到,“你都是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呀?现在就去附近的书坊给我买话本!要卖得最好的五本!” “知道了。”这莫名的气氛只叫江稚熠想快速逃离,胡乱将几个关键词塞入脑中后,就急忙原路从窗口跃离。 过了一会,快要出静安寺了脑子里又想起自己逃离被窝后少女被灌入的冷门激到瑟缩的模样,又轻手轻脚的回到藏书阁三楼,悄悄的将窗户带上。 又一会,太子殿下又又折回来,偷偷开了条缝,心绪不宁的深怕屋内温度过高叫人睡不安全。 静安寺最近的书坊就是温陵书坊,由来自温陵的商人所开,规模庞大,江稚熠到达时感觉脸上的热意还未褪去,他魂不守舍的走进书坊。 自江稚熠踏进温陵书坊的这一刻起,书坊的掌柜就已经将他锁定。眼前的小公子通身既是不凡的气度,头上的玉冠,腰间的系带皆非凡品,当即热情的迎上去:“公子今日前来想要买什么书?” “我要你们这卖得最好的书!五本!”江稚熠不会第一次来书坊买书,但此处总让他觉得自己在做贼,嗯,说是做贼也不错,辛宿的那位姜语迟小姐举止大胆,怕是想看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怀着这样的心思,江稚熠脑海中忍不住开始反刍方才被姜语迟拉入被窝的触感,被暖炉烤得热烘烘的被窝下一瞬间触到的,究竟是少女的手臂还是丝被柔软的绒里? 掌柜见这位小公子一进来就眼神飘忽,面色泛红,登时了然,笑眯眯的进了里侧就开始挑书,挑好书后,用黄纸包裹好后,又拆开了,从柜底掏出了一条柔软花纹繁复的丝绸细细包裹。 付完明显溢价许多的钱后,江稚熠掂了掂到手的书,本想拆开验验货,但见掌柜包裹得如此精细,又害怕自己拆开后复原不出这么精美的包装,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第84章 妾不如偷 姜语迟被一连串的质问砸昏了头脑,她涨红脸底气不足的说到:“我喝醉了嘛。” 对,一定是因为她喝醉了才会那样!姜语迟不敢再看郁清淮,只能逃避般的将脸埋到郁清淮的肩上试图装鹌鹑。 “见不得别人靠近我又不肯对我负责,你把我当什么了姜语迟?”郁清淮却不肯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截了当的戳破了她那点隐秘的小心思。 怀里的女人一动不动,看着是想装死到底了。郁清淮软硬兼施又放软了语调诱哄到:“只是让你一个月抽时间来几趟陪陪我,一起吃饭走路没有非要……没那么难的对不对?” 完全不对!这不就是在谈恋爱吗? 但这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姜语迟咬咬牙开始讨价还价:“两次,我不来你这,你过来。” 姜语迟话音刚落,已经做好了要同他讨价还价的拉锯,底线是四次的准备,不料身下的男人几乎是立刻就一口应下了。 “成交。” 成交了?姜语迟茫然的抬头,对上郁清淮盈满笑意的眼睛,顷刻间她悟了。 最开始这么荒唐的要求郁清淮就没指望她答应,只是为了降低她的心理防线。 而她居然傻傻的往里跳,被他一吓居然认真的考虑起这荒唐的提案,还担心一口气砍了个七五折怕他不会不答应吧。 姜语迟一个激灵,连忙开始找补,口不择言的在“两次”上开出一系列在她看来“不可接受”的附加条件:“只能我找你,等不期不应都睡了你再从侧门上来,早上也要在他们起床前坐员工电梯从侧门离开,不必谈情说爱就互相满足,最多一年,如果一年内你有了喜欢的人就得立刻终止。” 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她倒是会玩。 不过本来郁清淮就只想着今天的谈判能让姜语迟不再明里暗里的避着他正视他的感情就好,如今的局面倒是比预想的好太多了。 郁清淮见好就收,满口应下后便克制不住一头埋入姜语迟的肩颈之间舔舐起来。 顾念着一会还要送她回主宅见两个小崽子,郁清淮克制住了吮咬的冲动,殊不知这番好心落在浑身颤抖的姜语迟身上则成了莫大的折磨。 就像幼小的羊羔被野兽制住后,最难熬的不是血肉被大口大口撕咬时,而是捕食者低头用鼻子轻嗅确认气味时。 那种陷入绝境无路可退,只能在脑海中不住的构想自己接下来会如何对待的恐慌支配了全部的神经,以至于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和念头。 如此这般二十几分钟后,姜语迟终于全须全尾的回到了副驾上,此时她眼眶微微湿润,不住的调整着肩带。 系安全带时方才遭人蹂躏的那处不可避免的被压迫到,她当即没好气的瞪了身旁的罪魁祸首一眼。 “把录音删了!”这种把柄万不能留。 吃饱喝足的男人最好说话,他当即低声唤醒了智能系统:“埃里瑟,删除录音001。” 姜语迟刚松一口气,就听到过分智能的人工智用没有起伏的机械音说出了叫她恨不得把驾驶位的男人吞了的内容—— “主人,您三天内播放录音001共计六十四遍,本次删除后系统将不再有备份无法复原,请确认是否删除?” 第85章 年轻人的分享欲 三天六十四遍,姜语迟在心中无声尖叫,郁清淮倒是淡定得很,一边开车一边还有心思戏弄她:“确实挺可惜的,可以申请留着下次用吗?” 神经病啊,有什么用,他到底拿这段不堪入耳的录音做什么了! 姜语迟感觉多想一秒脑子都要中毒了,她咬牙切齿的强调到:“给我删掉,不然一次都别想。” “好吧。”郁清淮颇为无奈的继续说道,“诶里瑟,确认删除录音。”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可爱的。”姜语迟在副驾没忍住开始怨气十足的碎碎念起来,她真是想破头也没想明白现在这个郁清淮到底是怎么变异出来的! 郁清淮状似若无其事的接话到:“以前还会傻傻的给你做情人节巧克力。” “对啊对啊,当时还会给我做……”姜语迟话到一半忽的察觉不对,连忙转换口风底气不足的辩解道,“不是,给喜欢的女孩做巧克力,哈哈!”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知道那天的巧克力是要送给自己的啊!姜语迟脑子一团浆糊,顷刻间已经想好了自己最后的遗愿——和郁结合葬。 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主宅门口不小的冲击力打断了姜语迟的胡思路线,她大气不敢喘,好在下一秒车门锁开的声音叫她多少有了个逃生通道。 “姜语迟。” 姜语迟扒车把的身体顿住,片刻后她听到身后传来恶魔的低语—— “你说你自己是不是罪有应得?” 她不敢再留,慌乱的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逃回了主宅。 刚到大厅,一对儿女就小跑着凑了回来。 郁不期围着她转了一圈,确认他的好妈咪分毫未伤后诚恳万分的劝诫到:“姜女士,复杂的情感关系往往会招致许多不必要的纠纷,愿老爹在天上保佑你,阿门。” “说的什么胡话呢。”姜语迟有气无力的反驳道,伸手揉了揉郁不应的脑袋。 “妈咪~好想你~今晚来陪我练大提琴吧~”这说话带勾子黏黏糊糊的是她的郁不应小宝贝无误了。 大提琴算算日子好像也快到她的宝贝女儿要登台演出的日子了,前几日刚和她一起逃亡了几天回来确实是需要加练了。 她笑眯眯的抱起郁不应满口应下。 关心女儿的演出是最主要的,她绝对不是存了一点点想见见那个谁的私心! “容我提醒你,这几天郁不应的大提琴老师是李鸣博士。”郁不期在一旁冷不丁的开口,脸上挂着几分坏笑。 李鸣?哪位?那章誉去哪了? 她眼中的求知欲都要溢出来了,结果郁不期就这样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气定神闲的说到:“晚安妈咪。”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很快,姜语迟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李鸣博士。 说实话她还是不认识这人,但从他的姿态,以及满头白发以及郁不应严阵以待的小表情,姜语迟隐约也意识到这必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于是便极力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很快伴着郁不应的大提琴声,姜语迟在百度上查到了李鸣的词条,对着那足足五页的奖项记录肃然起敬。 但同时另一个问题浮上心头,章誉呢? 技术水平不够被换了? 还是被小肚鸡肠的郁清淮开除了?岂有此理! 难不成是找到了比当郁不应家教更赚钱的活计?毕竟他一直一副日子紧巴巴的样子。 她这会才想起打开微信,找到了“章鱼”,很快就被一连串的消息砸昏了头,足足有七八张图。 姜语迟想起来了,她离开京市和辛宿逃亡前怕被郁清淮微信骚扰于是把微信设成免打扰了,以至于错过了章誉这一连串的消息。 姜语迟一直划拉到最早的消息,开始往下看,她找章誉实际是存了点报复心理的,一种被郁清淮短暂压制后卯着劲想要也折磨一下他的报复心理。 但很快她就被章誉的消息给吸引了。 章鱼:姐姐,大提琴课请假了,我现在在北冰洋小镇的捷里别尔卡参加海钓。 章鱼:看!我钓的马哈鱼!【图片】 章鱼:这条大家伙摇杆摇得我手都要废了,痛痛。【图片】 章鱼:这里的太阳不会落下。【视频】 章鱼:为什么不理我。【图片】 最后一张图片,姜语迟加载出来后心虚的环顾四周,发觉女儿和那位李鸣博士都在专注的练琴这才偷偷摸摸的点击加载原图然后保存。 这就是年轻人吗…… 第86章 加油!章小誉! 远处的冰川隐约可见,渔船的甲板上其余人都是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加绒包裹耳朵和脖颈的帽子,恨不得把眼睛都严严实实的包上取暖,唯有正中间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 力量、敏捷和优雅在这具躯体上结合得不能再完美。一双手臂结实且有力,修长而灵活十指这会牢牢的将一条巨大的金枪鱼捧起到肩膀处露出紧实的腰身。 章誉的身体没有一丝赘肉,每一块肌肉都紧实有致却不夸张,照片里每一处细节都看得出精心设计的味道看得姜语迟脑子一热,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 这么为她花心思,为她在冰天雪地里挨冻,实在是有心了有心了。 姜语迟继续往下划拉面上不由浮现笑意。 章鱼:同行的本地渔民大叔问我这是在干嘛,我说我在孔雀开屏,他好像不能理解这个词的意义。 章鱼:回来果然发烧了,你好狠心。 章鱼:……怎么一天不到就好了,这下没法让你更心疼我了。 姜语迟咋舌,这就是二十岁的年轻人的体魄吗,她没忍住又翻上去欣赏了一下那张美丽冻人的男大“孔雀开屏”图,而后连忙回复。 鱼翅:什么时候回来^ ^ 这样好像有点生硬干巴,姜语迟思索片刻决定实际一点的宠一下他。 鱼翅:转账¥ 鱼翅:转账¥ 鱼翅:限额了,好好玩,不够再找我。 这就是一掷千金的感受吗?姜语迟感觉脑子飘飘然的四肢百骸都通畅了,爽得恨不得下楼跑两圈。 很快章誉那头就回消息了,他把两笔转账都接收了,而后发了个可爱的兔子拿钻戒的的表情。 章鱼:今晚的飞机,明早就落地了。 章鱼:无功不受禄,明天? 鱼翅:明天来加班,不应说想你了,章誉哥哥。 章鱼:??? 诚然她确实想把这口新鲜的吞吃入腹,可…… 姜语迟磨磨牙,心里把郁清淮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全方位辱骂了千百遍。 牲口,完全就是牲口! 这会她的裙子都不敢穿低领的,甚至重新穿上胸衣时被小小摩擦到几点都要浑身颤上一颤,这种情况她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不过或许明天可以偷偷上手试一下那张照片的触感。 姜语迟很是混蛋的想,章誉要是不肯大不了多加点钱,要是还不肯,兴许她也可以试试传说中的强取豪夺。 什么天亮了该让泛泛好茶破产了之类的。 什么男人你想死没门,你的父母还有那个破奶茶店可还捏在我手里! 说到这个,姜语迟福至心灵的搜索了一下“泛泛好茶”,很快就被各种直白的标题的惊到—— 《号称京市第一家水牛奶奶茶的泛泛好茶近期暴雷!》 《泛泛好茶冷链中间商跑路,神秘投资人上亿投资打水漂!》 《脆弱的男色经济:门可罗雀的泛泛好茶京市一号店现状》 《加盟商资金全数退回,起底泛泛好茶最大投资人神秘背景》 …… 好家伙,感情都不用她霸道姜总动手,可怜的章誉小朋友家就已经又破产了。 当晚一过零点,姜语迟再次掏出手机,悲悯万分的又转了两笔钱过去,心情复杂的回复到: 鱼翅:你家里的事我看到了,有困难可以找我预支工资,别走了歪路。 那头依旧是秒回,看出来姜总的慷慨救风尘把贫苦小白花男大感动坏了。 章鱼:姐姐你真好。【可怜】 章鱼:可是我现在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以回报姐姐的了。 章鱼:看来这辈子只能给姐姐为奴为婢报答姐姐了。 怎么就一无所有了呢?姜语迟眉头一皱,语重心长的开始试图传授小朋友一点做人的道理。 鱼翅:人生的路还很长,你是名牌大学大学生,又会拉大提琴,这种暂时的难关以后想起来都觉得不算事的,别放弃,加油! 章鱼:可是我现在真的感觉很无助,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姐姐…… 鱼翅:不能这么想,你要振作,回来可以多和家人朋友同学聊聊。 章鱼:姐姐你真好,明天多留点时间给我,详细说说好吗,我现在只听得下姐姐的话了。【可怜】 第87章 梦境 八岁的年龄差注定了郁结身为哥哥在许多地方都要给弟弟郁清淮让步。 至少在郁清淮十四岁前哥哥“什么都会让给我”就是世界的运行的定律之一。 直到十四岁那年,他在郁结的车库里看到了一辆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的布加迪威龙。 同半年前他开口从哥哥那要走的那辆同型号,但在细节上有有所不同,显然车主人在许多方面都提出了新的定制要求。 在那一刻过往的许多瞬间都在他的脑海里变得鲜活了起来。 厨师做的两块精致的下午茶小蛋糕,他的吃完了只看了一眼哥哥就会笑眯眯的把自己那块也递过来。 而后郁结会吩咐后厨再做一份他自己晚点吃,并强调这次要在上面加上一层焦糖层,更合他的口味。 郁结并非生来无欲无求因此什么都能拱手让人,他只是对什么的欲望都没那么急切,并有资本随时为自己找到更好的。 既然如此就让让弟弟又何妨? 东西已经让给弟弟了,那作为“好哥哥”的奖励,他再去替自己筹办更好的完全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直到郁清淮第一次见到姜语迟,在他出国旅行了两个月刚回来时,在郁结房间的大厅沙发上。 房间照理说应当是最私密的空间,但郁结素是个没有秘密的人。 他的一切喜好都是摆在台面上的,而郁清淮自幼习惯了在他房间来去自如。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是哥哥在洗澡,等郁清淮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沙发边上。 立体环绕的音响放着勃拉姆斯的《摇篮曲》,“摇篮”中的少女把被子拉得很高,几乎要盖住她的眼睛了。 整个房间里像是有块巨大的黄油在融化,炙热又香甜。 郁清淮居高临下能看到少女蝶翼般颤抖着的睫毛尚且挂着星星点点的泪珠,以及有些发红的鼻尖。 他看得入了神,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直到浴室的水声倏地停止。 郁清淮如梦初醒,慌乱的就想离去,却无意间碰掉了沙发边缘的游戏机手柄。 不轻不重的声响,将迷蒙的少女惊醒,但过于沉重的眼皮压得她睁不开眼。 她本能的循着周围人的气息,将在被窝里烘得暖暖的手伸出来胡乱的抓住了“入侵者”的胳膊。 随着她的动作,被子下滑了几分,露出了整个肩颈,只堪堪遮住她的胸口。 齿印,指痕,吻痕,数之不尽。 二十余年未曾在哥哥身上窥得的欲望此刻被尽数书写在她的身上。 “老公……”少女声音似麦芽糖般勾勾缠缠,一下子定住了试图挣扎离开的郁清淮。 那张因为暖气和被窝的烘烤而发红似微醺的脸蛋此刻贴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汲取着他身上的凉意。 良久少女委委屈屈的同他撒娇到:“让我再睡会好不好?” 郁清淮不敢应声,浴室里的哥哥随时会出来,可少女不依不饶不得到一个答案会不肯放他走。 于是,郁清淮生平第一次模仿了哥哥,用着稚嫩年轻的声带费劲的坳出了一声低沉的“嗯”。 终于得到了答复的少女心满意足重新缩回她的龟壳里还不忘翻了身,拿脑袋对着身后的人以示防备。 郁清淮落荒而逃。 他耐心的等了两天,夜不能寐了两天,终于迎来了与姜语迟的“初见”。 他那素来稳重的大哥,背着她回了别墅,“偶遇”了同样刚从外面回来的郁清淮。 “我的女朋友,姜语迟。”郁结声音很轻,脚步也很稳,像是怕惊到身上的熟睡的少女一般。 郁清淮沉默,心里压制不住的腹诽,女朋友?分明老公都喊上了。 郁结却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吵着闹着要我和她一起散步,结果回来没两步就说手酸脚酸哪哪都不舒坦,非要我背她回来。” 这种场面郁清淮并不陌生,周边也有朋友谈了段恋爱便犯了这种病,遇见谁都要明里暗里的见缝插针的炫耀两句。 没想到哥哥也会落了俗套。 没关系,郁清淮心想,那些人大多最后都分手了。 可郁清淮等了一个春去秋来,他们依旧没分手,甚至姜语迟正式住进了郁家,每天在他面前毫不避讳的同郁结黏黏糊糊。 终于,那天他忍不住了,他找到了哥哥,开始一条条细数姜语迟的错处。 她浅薄,她无知,她出身低微,她好吃懒做,她睚眦必报,她没有责任心,她只会使小聪明,她根本就是养不熟的恶猫。 所以…… “不可以。”郁结耐心的听完了,面容似慈悲的神父,一切他的小心思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无处遁形。 他的声音一贯柔和,言语却是不留余地。 “没有比她更好的。” 所以,她不能让给你。 郁清淮从梦中惊醒,漆黑的卧室里闪过一丝柔和的蓝光,而后埃里瑟的机械音响起。 “检测到主人深夜惊醒,已为您智能调节室内温度湿度和床垫斜度,还有其他吩咐吗?” “播放录音001。”郁清淮赤裸着上半身,竹节般的物质陷入发间,面容疲倦下意识的回答道。 “录音001已于昨日下午六点三十七分确认彻底删除,埃里瑟建议播放些舒缓助眠音乐。” 郁清淮沉默半晌,忽的笑出声。 纵你寸步不让,天意还是站在了我这边。 他一向有耐心,他会一点点的蚕食掉姜语迟固守的最后领地,直到完全占据她的全部。 “埃里瑟,调高室内温度,播放勃拉姆斯的《摇篮曲》。” “收到,主人,愿您安眠。” 在新的梦境里,伴着熟悉的旋律,他不必逃窜,他会低头吻在少女的额头上。 第88章 沙漠科考 第二日,姜语迟带着女儿到了京市剧院,这次演出是京市剧院建立八十周年的献礼演出尤为重要,距离演出还有半个月就开始紧锣密鼓的排练起来了。 如此重要的场合,郁不期则毫不留情的放了妹妹鸽子。 他趁着暑假临时决定跟队到沙漠腹地做科考探险,估摸着要到正式演出前夕才会回来。 这个行程完全在计划之外,同一身牛劲平日攀岩柔道学个不停保不齐有空手劈砖本事的妹妹不同,小少爷又恐高又不喜剧烈运动他会主动报名参加,姜语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上头儿童的报名年龄下限是八岁,你是怎么报上名的?” 郁不期面不红心不跳,理所当然的说到:“我让助理帮我投资了一笔小钱给这个科考旅行团。” 好好好,又用上钞能力了少爷。 姜语迟还是不放心,毕竟他要去的沙漠离家几千公里呢,妹妹去她还勉强放心,哥哥这弱柳迎风的空有一张毒嘴的万一出了点事怎么办? 郁不期有备而来,调出了科考队的最终的跟团人员名单。 这一看不得了,除了最上头的他和许臻,其他人均都是“专业团队”,分明就是郁不期雇的一群伪装成普通旅客的郁家职业安保团队,一个来正儿八经旅行的都没有。 就这配置,郁不期就是遇上哥斯拉袭击恐怕都能被保护妥帖的回家。 “姜女士请放心,我还想法定结婚年龄一到就去领证。” 儿小也不中留,姜语迟被他这没出息的恋爱脑气笑了,但考虑到科考队的活动还是很有意义的,最后才勉强松口同意郁不期出发。 京市剧院内,姜语迟终于第一次见到了林轻语,林轻语的父亲和郁结母亲是当年共同经商时认的姐弟,论起亲戚关系她应该喊林轻语一声“表姑”。 但林轻语属于老来女,如今满打满算起来也才二十四出头,因着自小被全家哄着长大,穿个校服扔初中生里去也不违和。 还不等姜语迟斟酌要如何称呼她,林轻语就已经浅笑着喊了声:“嫂嫂。” 这么喊也没错,郁结眼里她也算是半个妹妹了。 她的演出服是一身百合花苞般的长裙,既有少女的俏丽又不失优雅,不说多惊艳,但任谁看了都会感觉十分舒服。 姜语迟适时的想起了女儿对这位表姑母的评价——“温柔的小天使”。 到底之前没有见过面也没什么交流,姜语迟和林轻语只是简单的客套一下就分开了,倒是郁不应和林轻语很合拍,两个人在休息室试音试了半小时,出来时便有几分无话不说的味道了。 要一起登台合奏的对象自然是要越合拍越好,姜语迟乐见其成,在剧院的观众席找了个位置落座,提前欣赏了一下其他曲目的彩排。 说实话,啥也没欣赏出来。 还听困了。 还没熬到林轻语和郁不应的第一次合奏彩排,姜语迟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已经要完成历史会晤了。 出于尊重,姜语迟没有玩手机强撑着精神作出一副专注的模样,结局就是撑不住合了一下眼,脑子就不受控制昏昏沉沉倒向了一边…… 预想中失重然后惊醒的情况没有发生,一双指节分明的手稳稳的托住了她的脑袋,姜语迟懵了好一会才恢复了精神,她懵懂的睁眼对上了章誉含笑的杏眼。 一瞬间,她觉得肺部被灌了一口来自北冰洋捷里的海风,整个人都清醒了。 第89章 金主 章誉顺理成章的坐到了姜语迟身侧的位置,他用口型比划着说到“姐——姐——”。 这里好像确实不适合说话,但下一个节目就是郁不应的了,她现在离开也不方便,姜语迟便学着章誉的模样,也用口型答到:“你——回——来——啦——” 结果身侧的少年微微皱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是她口型不对吗?姜语迟放缓节奏又复述了一遍。 结果章誉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显然还是没能破译她的唇语,最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姜语迟福至心灵,对啊,凑到耳边小声说不就好了吗? 这般想着她的身体向右倾斜,手肘撑在扶手上,贴着章誉的耳根小声的说到:“我说,你回来啦。” 为着尽可能不发出额外的声音,姜语迟贴得很近,近到她的发丝垂下,轻扫着章誉的脸庞,近到章誉的耳根都能感受她呼吸的频率。 有些痒,涟漪一般从心里泛起的层层叠叠的痒。 章誉抓准时机,如计划般的转头,花瓣般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他的脸颊,转瞬即逝,他的杏眼盛满笑意,勾勾指尖骗得姜语迟也将耳朵贴过去。 他的声音条件很好,此时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叫姜语迟想起了第一次在琴房听见他拉大提琴时的音律,轻盈而不飘忽—— “嗯,赶着回来伺候金主了。” 他说完这话倒是自己淡定了,端坐着欣赏起了音乐,看着高雅又从容。 留姜语迟一个人在座位上坐立难安,金主?好吧,她上一次和这个词搭边还是学校论坛里有人造谣郁结是她金主。 严格来说,是造谣她被江少爷甩了后自甘堕落傍上了一个有钱的老男人,配图是她被各种豪车接送的照片。 没办法,她和江稚熠谈恋爱那几年照着江稚熠的性子实在是没法低调,以至于当这个恋情以江稚熠订婚宴现场逃婚这个如此有爆点的情节收尾时谁都要来编排一下是非。 彼时她想着郁结至今为止一张在网上公开的照片都没流出过,应当是不愿意公开这段关系的,于是她很小心的藏起了自己的小小的情绪。 直到这些莫名的流言传到了郁结耳朵里,他很是苦恼,他没想明白,他其实也才二十七怎么就成老男人了? 于是在毕业典礼后的聚餐上他接回醉醺醺的姜语迟时,在姜语迟提出想出去走走透气醒酒时,他不动声色的诱导着说到:“要毕业了,以后恐怕就没那么多机会回到校园了,去学校散步怎么样?” 姜语迟本就头脑一团浆糊,这会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在那个夏夜,郁结同她十指相扣,从大学的南门慢悠悠的走到了北门,路上遇到姜语迟的相识的同学朋友打招呼时,他总会停下不厌其烦的同每一个人微笑,声音温和的回答着一个个相似的问题。 “对,我是她男朋友。” “目前在做些小生意,之前工作忙才没能露面。” 甚至遇上校园里被姜语迟投喂过的猫围着姜语迟撒娇,他也不忘蹲下来同姜语迟的小猫同学们做一下自我介绍—— “宝宝,这只嘴巴有斑点的叫什么?” “唔,叫大佐!因为真的有点像哈哈哈。” “好的,大佐你好,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叫郁结。” 第90章 无底洞 “喵?” 大佐不理解。 不过没关系,郁结到旁边的校内小卖部买了猫条和猫罐头过来说是提前给大佐的喜糖,大佐还是不理解喜糖,但是大佐理解猫条和猫罐头。 等第二天姜语迟酒醒时,她的故事已经进入到全新版本了—— 大家说她拿了江少爷的天价分手费包养了一个极品温柔年上男,人生赢家莫过于此。 从被金主包养到做金主包养别人只用了一晚,校园论坛求她出书的贴回到了三千多楼,当然最后迫于那位“极品温柔年上男”的威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而如今,她居然真的好像当上正儿八经的金主了。 虽然这会都没怎么亲密接触过,但转出去的钱可是实打实的! 姜语迟做贼般的偷瞄了一旁看上去真的沉浸在音乐演出欣赏中的章誉,观众席灯光昏暗,这个角度上看他愈发像姜语迟曾经看到的那张郁结高中照片了。 心有点痒,想把手伸进他灰色卫衣袖子里摸摸他的小臂。 但理智使她在动手前心虚的打开手机,翻出前不久才加的她的妹夫许砚的微信,斟酌言辞后诚恳万分的询问到:“妹夫,你知道你小叔公家什么来头吗?” 许砚回的很快,几乎是下一刻就应答了。 许砚:…… 许砚:你和他玩真的? 什么玩真的不玩真的,怎么说得这么奇怪呢!姜语迟删删改改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说辞。 鱼翅:听说他父母遇到了些困难,我想帮帮他。 许砚:看在沁澜的面上我好心提醒,你别乱出手,那可是个无底洞。 无底洞!好夸张的形容词呢! 姜语迟瞬间悟了,退出聊天框后看向章誉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悯,哎,才二十岁的男大学生,怎么就要肩负这么多呢? 说不得去北冰洋就是去打什么艰苦的零工还钱的,那天寒地冻的。 不能想了,再想下去手机又要自己转账了。 但很快,她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片刻后,章誉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他拿起一看—— 迟羊羊(鱼翅):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打字聊天,要那样说话? 她怎么,才反应过来啊。 章誉失笑,有些刻意的开始撒娇。 章鱼:因为姐姐你不回我的微信。【可怜】 三天没回人家的微信的姜语迟一阵心虚,又想转账哄人了,好在被支付限额及时的把她拉回来了。 此时舞台上上一组人员撤下,林轻语和郁不应这对组合终于登台要进行第一次合奏了。 观众席上只有零星只有几个工作人员,郁不应一上台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妈咪,她克制着没有朝妈咪飞吻一个,只克制的朝姜语迟的方向眨了眨眼。 姜语迟接收到信号,立刻坐直了,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体验以家长的身份看孩子演出。 一袭白色礼服的林惊羽一落座其余刚刚彩排完的人员就隐隐发出惊叹,这几年她在国外发展,名声正盛。 她的手指修长而灵活,在琴键上轻轻滑动,流出一串串清脆的音符,如潺潺的溪流一路漂泊而后汇入海中。 郁不应配合林轻语也换上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拉弓的姿势十分优雅,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情感。 钢琴和大提琴的声音相互呼应,如同两位舞者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随着音乐的进行,林轻语和郁不应的演奏越来越投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摆动。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姜语迟感觉脑海中仿佛有一根洁白的羽毛飘然落下,身上满溢着一股奇异的温暖的感觉。 纵使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但也能听出郁不应这次的演出较她第一次踏足琴房时进步太多了。 总编导似有问题要和两位演奏者沟通,姜语迟冲舞台上的女儿指了指休息室的位置,得到对方一个迟来的飞吻和ok的手势后带着章誉先到林轻语的休息室等她们两了。 第91章 邹延 主办方本来为郁不应也准备了一间休息室的,但郁不应想着要和表姑母多培养感情,在征得林轻语同意后就把东西都搬来林轻语的休息室。 姜语迟彩排开始前进来帮着郁不应换裙子,那时林轻语的东西还没摆出来,这会她坐在椅子上时余光不自觉的瞥见了林轻语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一对年轻的男女甜蜜依偎,笑得眉不见眼。 女生自然是林轻语,至于男生…… 姜语迟想起之前和女儿聊起林轻语时她像是有提到过林轻语的男朋友,当时郁不应形容他——“脏脏的”。 从照片看完全是无稽之谈,照片中的男生衣服整洁,头发蓬松,和“脏”是半点边都不搭。 “姐姐对他有兴趣?”章誉上前两步默不作声的挡住了姜语迟专注的视线,他怎么也没想到本就短暂的私密空间相处她的注意力居然都在一个照片里的男人上。 “你认识他吗?”姜语迟直截了当的问道,她实在是对女儿的形容充满好奇。 背后议论别人这种事章誉从来不做,但万事皆有例外。 “听说过,他和林轻语小姐的爱情故事在外网挺多媒体关注的。” 也是,林轻语年少成名,人设又是白百何般纯洁无瑕的千金小姐,天才钢琴少女,自然受人瞩目。 姜语迟了然,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林轻语的大名,很快就被一连串的新闻砸晕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和照片中名为邹延的男人一起被偷拍的画面,姜语迟从头到尾读完后悟了,这是不被祝福的一对。 千金小姐天才钢琴师和一无是处的穷小子。 甚至她还在微博搜到了林轻语的国内粉丝开的打卡账号@林轻语邹延今天分手了吗,最新一条是凄凄惨惨的两个字“没有”。 除了被偷拍外,此前的新闻基本还有两个主体内容构成,一个是林轻语的“杰克”低配版邹延司法考试又没考过,另一个则是固定环节,林轻语出面回应男友司考失利,力挺男友。 终于舆论在四月有所好转但也没转多少,因为四年了,邹延终于通过国外司法考试了,林轻语在ins连发二十六条为男友庆祝。 这会姜语迟才想起方才林轻语上台时台下隐隐的骚动,看来赞叹中实则也夹杂了不少八卦的声音。 姜语迟看完这些新闻后,再看回照片中的男人,忽然觉得此人面相都变了! 多了几分可恨! 章誉适时的靠近,小声编排到:“姐姐要是命令我做什么我肯定都能做到。” 姜语迟脑海里闪过之前刷到的搞笑图,一句玩笑话脱口而出:“我命令你考上京大。” “姐姐,”章誉眉眼弯弯,漂亮的杏眼里盛满笑意顿了顿提醒到:“你忘了我本来就是京大的学生了吗?”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惹人疼,落在姜语迟眼里更是觉得每根发丝都在有意勾引自己。 这会章誉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她,一米八几的男生骤然矮了她一截,姜语迟暗暗咽了咽口水,心里琢磨着这两天转了这么多钱过去,这会让她碰碰也不过分吧? 她目标明确的试探性的去拉章誉的手,章誉非但没有半分反抗,甚至还配合的抬手,将右手乖顺的交予姜语迟把玩。 实在是没办法不注意到章誉的手,骨节分明,但却不是全然柔软的模样。初见时这双手能一把抱起郁不应同她玩闹似的起舞,后来又见到它执着琴弓演奏出优美的曲调。 然而不久后姜语迟又看到视频里,这双手用力攥紧柠檬锤每个关节都在使力的模样,照片里它拉进鱼竿的模样,充满力量的感。 这种反差感让她有些着迷,不禁会被欲望支配想着这双手还能做到什么事。 又会是什么模样。 然而她才刚刚用自己的指尖同章誉的指尖相触,休息室外脚步声却渐近了。 旖旎的氛围瞬间散了个干净,姜语迟光速放下了章誉的手,若无其事的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作出一副百般无聊的模样,仿佛刚刚真的只是在这里专注的等女儿回来。 第92章 怜爱 “妈咪,我进来了哦。” 郁不应和林轻语走到休息室门口刚要开门进去,忽的想起了哥哥出发前私下和自己的叮嘱—— “妈咪在哪里都不能直接开门进去,一定要先在门口喊一声或者敲敲门再进去知道吗?” 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嘱咐,也不是很想听他的,而且这还是她和表姑母的休息室,但是总之还是鬼使神差的听了。 得到里头的回复后,郁不应推开休息室的门,直接蹦到了姜语迟的怀里,这次彩排没有上妆,正好叫郁不应可以搂着她的脖子把脸贴到她脸上蹭来蹭去黏糊得很。 “今天发挥不错,看来我差不多可以下岗了。”章誉凑过来,言语是自然的熟稔。 “才不会!”郁不应立刻抬头反驳到,她有理有据的说到:“李鸣爷爷没办法每天过来的,章誉哥哥还是得你来才行。” 林轻语则是走到了章誉跟前,自然而然的伸手同他打招呼:“替我向章老先生问好。” “你们认识?”姜语迟探究的视线扫过二人,有些茫然。 “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教过林小姐一段时间。” 姜语迟一听,更觉章誉可怜。 年轻时能给林轻语这种从小就往钢琴天才培养的千金小姐当老师的,章誉爷爷必定也是个同那个李鸣博士一样音乐造诣颇高的人。 这样算起来,章誉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就读一流学府,如今却为了父母捅的大窟窿发愁,真是叫她越发怜爱。 她有意岔开话题,低头捏捏郁不应的小脸蛋问到:“你和轻语姑母刚刚被留下来做什么了?” “安叔给我们调整了一下舞台的站位,额还有还有,他说让我和姑母这几天保持好手感,正式演出有刚刚的效果他就很满意了。”这么长一段话,郁不应说一会就得停下来组织归纳一下语言,终于全部讲完时她如释重负。 姜语迟听完也松了一口气,她作为外行听自是觉得旋律优美,但除此之外专业的音准情感这些她是一窍不通的,但作为妈妈她多少也是有些焦心女儿的发挥到底怎么样。 刚刚虽然章誉就坐在身边,但她却不好意思问小不点的演奏得怎么样。 毕竟这人收了她的钱,又是郁不应的老师,万一演奏得不行,要他评价岂不是为难他了。 于是姜语迟只能将这小小的担忧忐忑藏在心里,这会听到郁不应这么说她终于稍稍安心,亲昵的低头蹭蹭郁不应的小脸又摸摸她的头不住的表扬她。 林轻语也上前弯下腰跟着摸了摸郁不应的脑袋,夸赞到:“半年时间进步这么多,真是了不得啊小不应。” 屋内其乐融融的氛围,在休息室的门被骤然打开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忽的冻结。 郁不应睁大眼睛看清突然出现的男人时,身体有些抗拒的暗戳戳往姜语迟的怀里钻了钻。 唯有林轻语面上浮现红晕,脚步轻快的扑到了男人怀里,娇声埋怨道:“不是跟你说别来接我了吗?” 嘴上埋怨,但从外人的角度看,林轻语一见到他整个人可以说是软成一滩水了,此刻在他怀里说是全心全意的依赖他也不过分。 男人搂着林轻语在耳边低声说了些情语,说完一抬头才发现女友的休息室内还有别人。 他立刻站定,端着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上前要打招呼,却在看见姜语迟面容的那一刻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 姜语迟自然不会错过他的这一表情变化,挑了挑眉有些不解,邹延这张脸她可是第一次见,她们之间应当是没有什么纠葛在才对吧。 但很快男人就调整了神色,径直伸手,口吻自然的问到:“我叫邹延,是轻语的男朋友,敢问小姐是?怎么称呼?” 他走近了,姜语迟也就更清晰的看见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和伸出的那只手上微小的颤抖,姜语迟心中更加疑惑,她几乎是把有记忆以来所认识的人脸都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张脸。 下一刻,那双方才叫姜语迟垂涎许久的手径直的握上了邹延伸出的手,敷衍的晃了两下后松开。 章誉笑眯眯的替她答道:“她叫姜语迟。” 这三个字落在邹延耳朵里仿佛是什么恶毒的魔咒一般,他的瞳孔收缩,脚步甚至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第93章 忐忑 短暂的震惊过后,邹延很快调整过来,僵着脸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姜语迟一边安抚着怀中沉默的女儿一边敷衍的点头示意。她打定主意回家后就私下联系助理查一下邹延的底细 邹延的态度太奇怪了,难保身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还是同她有关的。 “阿延,你没事吧?”林轻语的视线在姜语迟身上游离半分,而后焦急的拥到邹延身侧,那双柔韧白皙的手轻拍着邹延的背部,哄孩子般的试图为他顺气。 他确实是没控制住失态了,不应该。邹延轻轻拨开林轻语的手,目光诚恳面色带了几分羞窘挠了挠头说到:“抱歉,昨天加班一宿没睡,这会头晕眼花的脑子有些不清醒。” 没等姜语迟答复,一旁的林轻语听了更是心疼不已半是埋怨半是娇嗔的推了一下他说到:“都说了今天不要来接我了!” “那一会回去大小姐开车好不好?” “那你岂不是把命都交给我了?” “嗯,我心甘情愿。” …… 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了一会,听得姜语迟满头黑线坐立难安,她低头同女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对上。 母女两交换了一下眼神,感知到了同样的痛苦,但在情侣旁若无人的恩爱面前两人都跟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好意思出言打断。 姜语迟用手肘暗戳戳的撞撞身旁的章誉,飞快的送去一个恳求的眼神。 “轻语姐,李鸣博士已经要到家了,我们和小不应就先回去了。”章誉起身客气的打断了浓情蜜意的二人。 姜语迟则抱着孩子跟在后头附和到:“嗯,回去再抓紧多练习,精益求精嘛。” 林轻语如梦初醒般的意识到方才自己盯着表嫂的视线都做了什么,当即闹了个大红脸,连忙鞠躬不住的道歉。 小情侣嘛,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姜语迟摆摆手率先招呼一声后就抱着郁不应同章誉一起往外走。 休息室外只有一条长廊通往室外,林轻语在后头锁好门后,便同林轻语并肩走在前头三人后边不远处。 林轻语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他,整个人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他怀里,没注意邹延的目光一直紧紧的锁在前头三人身上。 他看到姜语迟身侧那个高大的男人非常自然的就从姜语迟的臂弯中接过那个小女孩,三人贴得很近,亲密得这会任谁看了都会笃信她们就是一家三口。 “刚刚忘了问,那个替姜小姐握手回答的男人是?”邹延状似无心的问道。 理智回笼后,他隐约觉得姜语迟身旁的帅气的少年也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只是当时这份情绪都被重新见到姜语迟的震惊和恐惧所掩盖了。 “他叫章誉,京市考古系的学生。剩下的,抱歉,你知道的我不方便多说。”林轻语虽然恨不得把心都掏给邹延,但在这方面却十分有原则,从不会主动透露太多。 就像来之前她介绍姜语迟,也不过说是一个远房亲戚。 章誉……这个名字被邹延在嘴里嚼了一遍,他细品着,却忽的发觉不对。 yu,誉先生。 半年前林轻语回国,他为了给她惊喜也跟着后脚偷偷回国,守在她国内别墅的琴房外想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就见到了琴房内一个小小的不速之客,也就是今天缩在姜语迟怀里的那个小女孩,林轻语叫她“ruby”、“小不应”。 当时林轻语只说是亲戚家的小孩过来玩,但他却无意间听到照顾了林轻语十几年的阿姨私下用“那位yu先生的女儿”来称呼她。 言语间满是尊敬,任谁听了都知道这个“yu先生”不是等闲之辈。 结合方才林轻语提及章誉逃避的话语和今天所见,邹延心中认定,这个“yu先生”恐怕就是誉先生,章誉。 只是,这个章誉还在读大学,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一二出头,小女孩已经六岁多,邹延心中已经有数了。 想不到姜语迟这么多年手段还是这么高超,高中有辛宿为她出头,这会又能带着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嫁给章誉这种年纪轻轻又背景深厚的大人物。 思及此,邹延恨恨的磨了磨牙,那些屈辱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阿延,怎么了吗?还是不舒服吗?”林轻语察觉搂着自己腰的那只手骤然缩紧,连忙关切的抬头问道。 “没事,小语。”邹延低头迎上女友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的继续说道,“等回去我有话想要跟你坦白。” 第94章 姐有的是钱 “今天可以不要上课吗?”郁不应一进车坐到了姜语迟和章誉中间,立刻示意司机先不要开车,举起手来开始了严肃的谈判。 李鸣博士来了只是脱身的借口,实际今天照安排应当是章誉排班陪郁不应做日常练习。 “那你是想要做什么?”今天排练一天已经够辛苦了,姜语迟本来也没打算回来再催着她练习。 但郁不应主动在这个时候提出,多半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我要妈咪和章誉哥哥和我一起逛宠物用品超市!”家里的猫猫小贝急需新玩具! 这倒是没问题,但是…… 姜语迟犹豫的瞥了章誉一眼,她没记错的话那家宠物超市旁边就是章誉之前父母开的店吧,章誉打工锤柠檬的地方。 仗着身高的优势,章誉直接入侵郁不应的领空,示意姜语迟凑过来些后笑着宽慰到:“没关系,已经闭店关门了。” 谢谢,这大家就放心了。 剧院到宠物用品超市的路程并不远,路上姜语迟一直克制不住偷偷瞄章誉,总能从多种角度多种光影衬托下,读到他脸上其实并不存在的淡淡的愁绪。 她愈想愈愧疚,天可怜见的,孩子父母做生意失败赔了这么多钱进去本就难过,却还要笑着和她说这话,撕扯着自个的伤口。 “一会看上什么直接买,刷我的卡。”姜语迟忽的转头拍拍胸脯对着章誉诚恳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忽然眼带怜悯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了这么一句话,章誉沉默片刻后答到:“可是我家没有养猫。” 啊?这样啊,差点忘了她们逛得是宠物用品超市,不是奢侈品专柜。 姜语迟闹了个大红脸,眼神乱飘,小半天后居然憋出一句:“那,那狗呢?” 这到底是什么蠢问题,家里要是有养宠物他就不会这样答了。姜语迟一说出口就自己也听不下去了,恨不得打开车窗直接跳下去。 她这副装帅未遂懊恼万分的模样成功逗笑了章誉,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而后正色道:“不过我有养一只小羊……” 小羊?坐在中间的郁不应瞬间抬起脑袋,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里盛满好奇,追问到:“小羊?什么样的小羊?” 她的幼儿园朋友家里养猫狗的众多,但养蛇养蜥蜴的养老虎的也都有,养小羊的确实没见过。 “可爱的小山羊,看上去柔软又蓬松像块海绵奶油小蛋糕,大约是长不大的。” 章誉说这话时,声音轻快带着少年独有的清脆,视线则直直的锁在姜语迟身上,叫姜语迟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他所形容的那块海绵奶油小蛋糕一般,下一秒就要被他一口吞下。 这种奇异的联想叫她不自觉的身体往后缩缩,心里有些慌乱的想着,这……大约是错觉吧。 郁不应替她心爱的小猫大肆采购离开超市后,姜语迟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钟表行,是积家的。 她还记挂着方才车上的囧事,这会忽的感觉自己腰杆都挺直了,直截了当的同章誉说:“走,带你去挑块表。” “姐姐,不要吧,这个手表太贵了,我不能收。”章誉一秒钟就进入了角色状态,杵在原地露出几分欲拒还迎的为难神色。 这副模样极大的取悦了姜语迟,这会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剩下了五个大字—— 姐有的是钱。 第95章 把你们拆散了 jaeger-lecoultre积家的专柜里,章誉宛如小媳妇般的跟在姜语迟的身后,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姜语迟倒是财大气粗,借着买表,把目光所及的几块入眼的手表都往那双她垂涎已久的手上过了一轮,这个过程中章誉像个娃娃般的任她折腾,偶尔瘾上来了还要故意咬咬嘴唇,小声的说到:“太贵了……” 什么贵不贵的,她是在乎这个的人吗?姜语迟被他这副模样一刺激,不动声色的冲店长表露了身份,而后拿下了那款并不展示在前台的全球限量75只duometre spherotourbillon双翼立体双轴陀飞轮腕表。 遗憾的是,这笔账单直接记到了姜语迟名下,她原本心心念念的大手一挥掏出黑卡,惊艳全场,然后潇洒利落的刷黑卡全款买单收获年轻小帅哥崇拜眼神的戏码并没有实现。 郁不应跟着很兴奋,她最开始就想章誉做她的新爸爸,如今隐约感觉进展神速,当即忙前忙后的给姜语迟充当气氛组。 一会起哄“你就收下吧章誉哥哥,妈咪就是一点小心意”,一会捧场“妈咪眼光真好,这块表和章誉哥哥好配啊”。 遗憾的是郁不期小朋友没有在场,否则他肯定要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表示你们俩和刚刚休息室里那两个也没什么区别。 买完表出来后,这个地方本就在京大附近,章誉看了看时间顺势就要自己走路回校,郁不应很是不舍,提出要送章誉哥哥到学校门口再回家。 姜语迟同意了。 于是在开往京大宿舍的路上,章誉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崭新的手表,奢华的铂金表壳配上复杂而精致的立体双轴陀飞轮让它看上去格外引人瞩目。 他速来有话直说,转身直视着姜语迟的眼睛就问到:“姐姐,刚刚见你在专柜挑表的样子有些生疏,我是你第一个送手表的男人吗?” 岂止是有些生疏,根本就是跟暴发户一样,恨不得全都买下来了,哪个贵的哪个好。 嗯,章誉当时跟在她身后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得紧,同时也暗自窃喜,她一看就没给人挑过手表。 姜语迟不免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半晌有些恍惚的摇摇头,经过严谨的复盘后告诉了一脸期待的章誉一个残酷的真相:“你是第二个。” “哦。”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片刻后难得受挫的章誉又没忍住追问到:“第一个是不应爸爸吗?” “应该不是哦。”坐在中间的郁不应若有所思,给出了自己的推理论据,“小叔给我看的照片里爸爸基本都不带手表的。” 当然也没有带佛珠。 纯粹的不喜欢手腕上有东西。 “是我初恋,高中的时候送了他一只两千块的卡西欧,当做他处心积虑帮我出气的礼物。”姜语迟顿了顿,又补充到,“其实也不算送啦,最开始就是嗯?行动道具。” 所以四舍五入正个八经送男人手表确实应该算章誉。 但章誉此刻却高兴不起来。 明显到连姜语迟都察觉到了,或者说他本就有意让姜语迟察觉。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要不转回去再去旁边的其他奢侈品专柜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姜语迟第一次当金主,各种豪气冲天的作风掌握得还不是很熟练,反倒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哄着章誉似的。 “我就是……”车在此时刚好停下,章誉顿了顿,一手拉上车门继续说,“我就是见你谈到高中和‘他’一起时的表情那么怀念,有些可惜,可惜我当时没能在那。” 在那干什么? 姜语迟不解,在那和辛宿联手一起帮她出气? 她没得到答案,因为章誉合上车门留下一句“姐姐,改天见”就离开了。 回宿舍路上,章誉隐约能察觉到周围人有意无意投来的视线,他本就是长得出众的焦点人物,又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如今从豪车下来,手上戴着块崭新的名牌表难免不叫人侧目。 章誉毫不在意的快步往宿舍走,心里却在反刍着那句未能说完的话。 可惜我当时没能在那,不然一定把你们拆散了。 第96章 你误会了,我是小六 章誉还没走到宿舍就收到了一条信息,紧急调了个头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慢悠悠的进了一间办公室。 “三姨母。”一进门他便规规矩矩的坐在了眼前老太太对面的位置上,活像小学生要挨老师的训一般。 京大考古界的女教授贺平女士如今已年近七十,但依旧是一副健朗无比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推了推老花镜,迟疑着问到:“最近有些关于你的传闻,我都听了……” “你缺钱的话姨母可以先转给你,那两口子如果再想拿你的零花钱去嚯嚯你可以和姨母说,姨母来出面教育他们。”一把年纪了净折腾些有的没的,还坑到了还在上学的儿子头上,贺平一想起就头痛。 比起不靠谱的二位,从小带着章誉长大的贺平各种意义上对章誉而言都像亲妈,以至于在贺平跟前他比在父母跟前还要自在些。 这会他调出同姜语迟的转账记录,漫不经心的说到:“不用了,那些传闻都是真的,现在有人包养我了,一天给我转20万呢,我争取下个月就搬出宿舍住到嘉平苑去。” 嘉平苑这个楼盘在京市也算赫赫有名,因着地段极佳但单套面积并不算大,京市许多富豪政要都喜欢把一些“特殊家属”安置在那。 “胡闹!”贺平嘴上呵斥,面上却没有半丝不悦,她也清楚章誉这小子自小就自己有主意谁也坑不到他身上去。 她又凑近看了看章誉递过来的微信界面,半晌笃定的开口说到:“你喜欢这个女孩子?” 章誉挑眉,反问道:“这么明显吗?” “你从来不给人备注,她在你眼中是只小羊?温顺没有攻击性,你会产生想要破坏、蹂躏她的冲动吗?你会想象自己举着猎枪射杀她的情景吗?”贺平刻意放柔声音试图让章誉放松戒心坦诚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打住!”章誉双手举起作出投降的姿势,睁着那只纯澈的杏眼诚恳的回到:“三姨母,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是一个精神正常只是活得稍微有些随心所欲的人?” 那确实是够随心所欲的,什么事他都想去掺一脚,像前几日那样一声不吭的就跑去北冰洋海钓也不是他第一次干了,旅行已经算好了,一时兴起跑去睡天桥都是他干得出来的事情。 贺平打开保温杯灌了一口温水,她其实并不在乎章誉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但她却对章誉的态度很是在意。 “喜欢一个人和想要体验喜欢一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贺平语重心长,试图让他换位思考。 “你做什么都是兴趣淡了就抽身,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伤害这个女孩子的。” 骗感情就算了,还一天骗人家转了20万。 这就是姨母急匆匆把他叫过来的核心目的啊。章誉手撑着下巴施施然的说到:“姨母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其实只是她的……” 早死的夫,阴郁的弟,弱智的狗还有一只笑面虎。 章誉简单算了一下一锤定音:“我其实只是她的小六。” 在贺平女士反应过来小六是什么意思之前章誉先一步溜到了门口躲在门板后面说到:“我这周末要回家一趟。” “你要做什么?”按理说回家这事贺平当然是十分支持的,但章誉这小子懒散惯了基本非必要是不会主动回家的。 “今天语迟带我去了jaeger-lecoultre,挑了块手表做礼物,我要回家找个回礼,嗯……就去爷爷的书房翻吧。” 项链镯子什么的她应该多得不能再多了吧? 章誉心想,要不,就去偷最里面那顶金丝蝴蝶凤冠吧? 第97章 下降头 因着逛超市和买表的事情耽搁了,姜语迟回去吃完饭后才想起要查林轻语男朋友的事,然而还没等她有动作,林轻语的电话就先过来了。 “嫂嫂,今天晚上邹延回来同我说了些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也讲一下让你安心。”林轻语的声音有几分恍惚,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她此刻的脆弱。 “你说。”姜语迟坐正了身板,神色也不由严肃了起来。 邹延的不对劲身为朝夕相处了快五年的恋人林轻语自然没有错过,只是她始终秉持着他不说那自己也不过多介入的心态。 不曾想,一回来邹延就面色痛苦的向她坦白了自己的往事。 邹延说他高中时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但是被她拒绝了,当时年轻气盛,气不过背地里议论了她几句,实际心里一直没放下她,这么多年也一直在忏悔自己过去做的错事。 而姜语迟恰恰和高中那个女孩子长得有几分相似,才叫他没忍住失态了。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阿延今天的表现冒犯到嫂嫂你了,那我代他向你道个歉。” 姜语迟沉默片刻后,本想打个马呼过去就挂电话,但想着林轻语既然喊了自己一声“嫂嫂”,还是尽着长辈的义务委婉的问到:“那你听了后有什么想法呢?轻语。” 这会换林轻语沉默了,她一言不发久到姜语迟怀疑她已经挂了电话。 终于,电话听筒那头重新传来林轻语的声音,她鼓足勇气说到:“嫂嫂,最开始我很失望。” 她在国外同不同阶级的邹延相识便是因为见到他热心的帮助老人解答法律问题,这么多年来邹延纵有许多缺点,但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尊重他人,斯文有礼的人。 但今晚,邹延主动在她面前破了自己的金身,原来他高中时也是那种最讨人嫌的男人,得不到就要诋毁,下作得很。 “可是……嫂嫂,我又觉得他很勇敢。” 勇……勇敢?这个词是怎么在这个故事里和邹延搭上边的。 姜语迟的沉默并没有阻挡林轻语的话,反而叫她越说越能说服自己了。 “对,勇敢。嫂嫂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继续做我心中那个完美无缺的邹延,可是他却选择主动向我剥开了他那不太光明磊落的过往。” “他有勇气把真实的自己摆在我面前任我审视,如果我连接受的勇气都没有,那我真的会看不起自己的。” 退一万步讲,法考四年才考上到底哪里和完美无缺四个字沾边了? 姜语迟无力吐槽,总觉得这个话头从哪开都是错。 更可怕的是,她能感受到林轻语似乎陷入了一种宗教般的信仰狂热中去,她纵是想拉都拉不回来。 “轻语,如果你想继续和他在一起,那嫂嫂这边帮你查查他好不好?”邹延的失态与自己没有本质的关联姜语迟本来是没有继续查下去的欲望了。 但是听林轻语这副模样,她了解如果不先征得林轻语的同意,她自己就是后来查出邹延有什么问题,恐怕林轻语也不会认,只会还想继续维护他替他开脱,甚至可能反过来仇视自己。 果然,电话那头林轻语听到“查”很是抗拒。 “嫂嫂,不要这样,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这样对他太不礼貌了,而且我相信他不会是坏人,只是年轻的时候稍微调皮了点。” 电话挂断后姜语迟有些无奈,但确实也没再打算节外生枝的干涉些什么。 左右林轻语早已成年,父母也健在,轮不到她这个实际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嫂”多说。 但林轻语看上去实在是太乖了,哪怕心里想着不卷入她的事情不干涉,但姜语迟还是忍不住打开郁清淮的微信问起她家人的情况。 鱼翅:清淮,你知道邹延吗? 她还是想敲打确认一下林轻语家里对这桩恋情的态度,想来想去能问的就只有郁清淮了。 林轻语算郁结的妹妹,那应该也能算郁清淮的妹妹吧? “好哥哥”郁清淮很快回复,内容却不那么友好—— leon:怎么,你也被他下降头了? 第98章 小恋爱脑 该说不说,下降头这个说法虽然缺德但是还挺准确的。 郁清淮多少和林家还是有走动的,还是知道点消息的,简而言之,林轻语父母劝过闹过,没用。 前不久邹延的国外法考过了证书下来了才勉强点头同意两人继续交往,但态度也好不到哪去。 再加上林轻语和邹延的曝光度高,国外媒体经常奚落林大小姐眼光差,导致林家老爷子觉得丢了林家面子,现在林轻语和林家的关系确实不容乐观。 姜语迟默然,亲生父母劝了三四年都没劝动,反而成了他们爱情故事里的反派使他们爱得更坚定了,她可不觉得自己一个今天才初见的“嫂嫂”说的话能管什么用。 这件事就暂且被她抛到脑后了。 她刚息屏,郁清淮的视频电话就直接打了进来,她手一抖直接就接了。 郁清淮平日就已经很忙了,但最近显然又忙出了新高度,从那天接她回来谈判完后她就没怎么见过郁清淮的人影了。 此刻姜语迟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下那块明显的青黑,然后微不可察的咽了咽口水。 这副有些颓废的模样虽然叫人心疼,但却别有一番风味,再加上这会他为了看文件戴上了一副无框眼镜愈发衬得气质冷峻,叫她有些心痒,遂开始嘘寒问暖起来:“最近在忙些什么?看着都没休息好。” 忙什么?忙着处理你在外头姘头的事,郁清淮眸光沉了一瞬。 不过这份关心郁清淮倒是很是受用,眉目间肉眼可见的溢出笑意,嘴上却是不饶人:“我越是卖力拉磨你这个当老板的不是越该高兴,怎么还心疼上了?” 说得她好像有多坏似的!姜语迟皱皱眉,由大恋爱脑忍不住念叨起自家的小恋爱脑来,碎碎念到:“也不知道不期怎么样了。” “他没给你发照片?”郁清淮有些意外,哪有旅行儿子不传明信片的。 “嗯。他严肃的拒绝了,又不肯说原因,我总不能飞过去逮他。”说起来就叫姜语迟气闷。 郁清淮摘下眼镜,这过于日常的温馨对话叫他有些沉溺,他暂且将文件放到一边在嫂子和侄子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嫂子。 “我一会发给你。” “?你发给我?郁不期的旅行照?”天呐,这死小子不给她发但是给小叔发是吧?真是皮痒了! 好心的小叔还是替大侄子小小辩解了一下:“不是,但是他带的那批人是我替他选的,嗯,确实发过来了些有意思的视频。” 小子,没想到会栽在这吧。 姜语迟没去过沙漠也想象不出自家儿子旅游时是什么样子,一听到还有视频瞬间被吊起了胃口,一脸期盼的盯着郁清淮。 “我今晚两点回家。” 哦,那就回呗,和她说做什么?姜语迟有些茫然,怎么她是需要起床给他煲个汤? 郁清淮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没把答应自己的事放心上,不过他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今天是31日,不想凌晨两点起床给我开门就记得睡前别锁门。” 31日,凌晨两点,锁门,姜语迟整个人僵住,这才想起被骗着答应的“一月两日”。 视频中的女人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郁清淮却是很有耐心,手机里头那人回过神来视线飘忽不敢看她。 “我可以提个要求吗?”姜语迟作出小学生上课举手的姿势,试探着问道。 万事不能操之过急,郁清淮想着第一次能叫他打地铺就行了,本来就没指望外多,这会倒是没有任何不悦,很是大方的挥手赦免了她:“说吧。” 是不能坐还是不能上床? 姜语迟不敢看他,视线紧盯着地板支支吾吾的说到:“就……就是……到时候能不能,把眼镜戴上……” 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没底气,到最后都微不可闻,说完不等对面答复就光速伸手按下了屏幕上鲜红的按钮。 郁清淮显然心情大好,一口气发了十几个视频过来,把不值钱的侄子卖了个干净。 姜语迟把视频一个个慢慢看完后心情复杂,她算是知道郁不期为什么不肯给她发照片视频了,这属实,有点,啊不是,是非常丢人了。 第99章 安眠药 不同角度不同拍摄人视角里的风景各不相同,一望无尽的黄沙居然也能变幻出这么多各不相同的形态令人叹为观止,相同的除了背景里带队教授那清朗流利的讲解声外就是…… 臭着脸被人背着走的小少爷郁不期。 姜语迟对他的体格脆弱有所耳闻,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废,简直就是黛玉转世了。 相比之下同为小孩的许臻简直被衬托得高大威猛健步如飞,不仅做足了功课,带队教授说什么她都能回答上来一二,还能充当队伍的氛围缓冲剂,为疲惫行进的众人提供情绪价值。 这么优秀又高情商的小女孩,难怪能让郁不期变成恋爱脑。 姜语迟心情复杂的关掉视频,心想好儿子你这还不如不去呢,这下在心上人眼里直接倒扣五十分了。 她掏出手机试图鼓励一下儿子,发了一个个【加油】的黄豆人小表情过去,不敢多说什么怕暴露自己偷看视频的事情。 不料郁不期体格废但脑子顶顶好使还是个恋爱经验比许多奔三人都要丰富的人精,他躺在帐篷里一看这同上面一连串抱怨恐吓威胁他传照片视频格格不入的新消息,立刻启动一级戒备开始诈亲妈: y:小叔明明答应我不会发给你了! 姜语迟想也没想就回到“他真坏!我都说我不看了他逼我看的!”,然后又发了一个【可怜】的小黄豆表情以示自己真的是迫不得已才看到儿子的丢人视频的。 y:…… y:……你们俩完了。 y:他居然真的让人偷拍我,还把我卖了。 姜语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儿子诈了,还把郁清淮给一起抖了出来。 她刚绞尽脑汁的试图找补,另一头的消息便源源不断的发过来,言辞越来越锋利。 y: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y:你别是把自己卖给他了来换视频吧?【疑问.jpg】 y:怎么不回复了? y:不会被我说中了吧?【惊讶.jpg】 y:我暂时还不想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记得做好措施。 y:这么看还是你更丢人一点啊,姜女士。【大笑.jpg】 啊啊啊啊,谁来把这个妖孽收了!!姜语迟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气得下客厅跑了两圈,越看最后那个【大笑】的黄豆表情越来气! 最后姜语迟什么都没回复,磨磨蹭蹭到晚上十二点才爬上床,脑子里一会是林轻语和邹延的事,一会是小少爷的嘲讽,偶尔还会不自觉的想起真的如约在她的世界里消失的辛宿…… 翻来覆去到一点多还没睡着,最后决定爬起来吃点安眠药助眠。 姜语迟上次吃安眠药还是在四年前,那会她重度失眠,一次不吃个三四颗起不了效果,习惯使然这次姜语迟也无意识的一口气闷了三片。 然而因为有几年没吃了,身体的抗药性散得差不多了,骤然吃了三颗安眠药的效果就是姜语迟这一觉睡得沉得不行,沉到恐怕楼炸了都醒不过来。 以至于凌晨两点郁清淮赶工结束如期出现在姜语迟房内时,她睡得死沉死沉,这时郁清淮还没发现失态的不对自顾自去洗了个澡。 直到两点半洗完澡一身热气的郁清淮对着姜语迟全身情动万分的又亲又摸又舔足足半小时后,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他掏出手机给负责姜语迟日常起居的陈妈微信转了两万,而后打通了陈妈的电话—— “你说,她今晚睡前吃了三颗安眠药?” 第100章 情书 许是受邹延自陈的那番话影响,姜语迟梦到了高二那年,她和辛宿已经在重新分班后分到了同一个班。 他们明明住在一起,但在班里就像两个陌生人一般,这是姜语迟的意思。 开学第一天,辛宿一见到姜语迟那双疲于学习素来死气沉沉的眼睛骤然亮起,尽管极力克制但迈向姜语迟的步伐却是比往日要更快了些。 这番热情换来的是姜语迟冷淡的蹙眉,语气里满是不耐的问到:“同学,有事吗?” 错愕、不解还有些许委屈一齐涌入了辛宿身体,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姜语迟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小镇的高中像辛宿这样铆足劲一心扑在高考上的反而是少数,更多的是应付着家人的要求来学校混日子的,无所事事的日常便只能将目光都投向了周围的人。 这份窥视欲滋生了许多闲言碎语,越是不同的人越是容易被人议论—— “她今天穿的外套是teenie weenie的吧,我在商场看到了一件三千多呢。” “好受不了她,你们有看到她去打水的样子吗,走路为什么要那样扭啊。” “刘嘉禾和大小姐一个初中的,刘嘉禾私下跟我说过初中她连校服外套都要买二手的……” “不会吧~那她现在哪来这么多钱?难不成……” “谁知道呢!” …… 辛宿逐渐意识到,他的接近恐怕对姜语迟,对他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让那些无端猜测的声音愈发嚣张。 直到他替姜语迟补习时,被她使唤着帮忙拿书包里的考卷时,发现了刘嘉禾写给姜语迟的情书。 他当着姜语迟的面拆开了那封刻意被姜语迟放在书包里最显眼的位置好让他“不小心”看到的情书,粉色的信纸里,一个个本该缱绻万分的“小语”被辛宿毫无起伏的声音棒读。 两页的信纸还没念到一半,姜语迟反倒最先受不了,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夺了回来。 辛宿没在说什么,情绪稳定尽职尽责的完成了当夜的辅导工作,而后转身就要离开,姜语迟失态的拉住他的衣角一股脑的就把事情都交代了。 “我没打算接受他的,你不知道他以前在初中还因为我那里发育好跟我开过很过分的黄色玩笑,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嘛!” 辛宿心想他应该有什么反应?她期望自己有什么反应?愤怒的吻上她的唇霸道的宣誓自己的所有权?还是含情脉脉的许下终生的承诺? 可他当时一无所有,未来漂泊不定,他不能嘴唇一张一合就试图用一个承诺绑定姜语迟的余生。 可面对以为他生气了慌乱得眼角沁出泪珠的姜语迟,辛宿沉默半晌,转身认真的说到:“随便你答应他还是答应别人……” 姜语迟瞬间又气又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辛宿的下一句话都噎了回去。 “反正我一直都是你的……老师。” 次日姜语迟私下客客气气的以“我有喜欢的人”为由退还了情书,他们白天在学校依旧是那副不熟的模样,直到一些不干不净的声音跑到了辛宿耳边。 他在男厕所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来自那个不知好歹肖想姜语迟的刘嘉禾。 “初中穷成那个鸟样,食堂打饭都只敢打一个素菜,现在这么阔怎么来的大家都有数吧?” “不是说是她在外地工作的父母终于想起这个留在老家的女儿了吗?” “这种鬼话你也信啊,我跟你说她根本就是被包养了!千真万确,我是她初中同学,她什么德行我最清楚,初中就和校外的男生不清不楚了。” “她那里那么大,嘿嘿,懂的都懂。” …… 辛宿不动声色的洗完手,难得在他的时间安排里有件学习以外的事情占据了他在图书馆的自习时间。 在认真的研读了三天的各路法律和发条解释后,第四天他回到姜语迟的别墅张口就是:“给我买块手表,贵一点的。” 辛宿第一次张口找她要东西,姜语迟丝毫不觉冒犯,反而兴奋的贴了上去跃跃欲试的问到:“要多贵的?二十万的?还是两万的?” 她完全就是一个讨喜欢的人喜欢的暴发户作风,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搜索“世界十大名表品牌”了,没办法,她平时对手表确实没什么研究,只能这样临时抱佛脚。 “不行,也不能太贵,太贵的他不认识……”辛宿若有所思的喃喃出声。 第101章 无框眼镜 “ta”?姜语迟兴奋的笑容瞬间冷却,她凑近幽幽的说到:“这个手表你要送给别人?” 辛宿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思考了一下随口回复到:“算是吧?” “哦——!”姜语迟怒气冲冲的小跑回到卧室,从桌子上摸出一只黑色的油性笔,一把拉过沉思中的辛宿的手,察觉到他要反抗当机立断的用上半身直接把他的手臂压在桌子上。 “你干什么?”辛宿的动了一下就不敢再有其他动作了,霞色肉眼可见的爬了他满脸,连脖子都红了一片。 他在心里不住的唾弃自己,但却无法说服自己的本能沉溺在手臂上那柔软得过分的触感。 苍天呐,他这样和那群背后议论姜语迟的男生有什么区别? 这份愧疚折磨得辛宿完全忽视了手腕上的阵阵痒意,一直到姜语迟的“大作”完成后终于放开他的手,他才如释重负般呼吸急促的试图平复方才的心跳过快的感受。 “好了,手表给你,你拿去送人吧!”姜语迟故作大方的说道。 辛宿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活动了一下那只因为紧张过度而有些僵硬的手臂,看到了手腕上那黑色油性笔画出的“手表”。 线条画的歪歪斜斜就算了,表盘甚至还是个丝毫不文雅的中指,足见表匠小姜的愤怒。 辛宿终于反应过来,她在气什么,笑着哄她:“不给,这个‘手表’是我一个人的,谁来也不给。” 十七岁的姜语迟别太好哄了,当即忘了方才听到他找自己要手表要送别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软绵绵的就靠了过去,嘴里还喊着“辛宿~” 记忆里的辛宿此时应该红着脸推开他,没什么底气的让她坐好。 偏偏梦境的一切开始扭曲,辛宿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姜语迟慌乱的扑上去抓住快要消失的辛宿的手腕,然后就见证了生来最恐怖的一幕。 眼前人的面孔重新浮现,十分眼熟。 “清淮……?” 姜语迟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落地窗的窗帘被尽数打开,大约是已经中午了室内明亮得不可思议,简直叫她无所遁形。 “怎么不继续辛宿辛宿的喊了啊?嫂嫂?”郁清淮伸手慢条斯理的拿过放在床头的无框眼镜戴上,仿佛在宣誓着某种仪式的开始。 姜语迟大气不敢出一口,也不敢看他下意识颤颤巍巍的往后退,很快就到了床头退无可退,只能强打着精神试图倒打一耙找回点场子:“不是说好来可以但是要在孩子醒来前离开吗!你怎么可以违约。” “不留到现在怎么能听见嫂嫂做梦都在喊野男人的名字?”郁清淮面上没有表情,连声调都与平常无异,却叫姜语迟愈发害怕。 就像台风暴雨来袭前的夜晚总之最安宁一般。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了,当即打着哈哈说到:“哎呦,怎么一觉睡到现在,刚好下去吃午饭了,清淮。” 说着她就四肢僵硬的翻身就要下床,嘴里还继续念叨着:“你看你工作应该还有很多没处理吧,一会一起吃个饭就去上班吧,别把正事给耽误了……” 刚掀开被子,她这才发现不对,她睡前穿的粉色真丝睡衣呢?还没等她因为睡过头而一团浆糊的脑子消化明白这个信息,下一刻她的脚踝就被方才一直一言不发的欣赏她的独角戏的郁清淮直直拽住。 天旋地转之间,姜语迟再睁眼,整个人已经被困在了郁清淮身下。 她抬头,刚要怒斥郁清淮,却在看到他鼻梁上那副无框眼镜时心脏颤了颤,似漾开了阵阵春水一般。 郁清淮想了一千种折磨她的方式,好叫她清楚谁在自己的身侧念叨别人的名字会有什么严重后果,结果还没想好先实践哪一种,一双藕白的手就径直搭上了他的脖颈。 姜语迟的眼神炙热得像是被烤化了一般的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叫郁清淮一时间就把那些一二三四五六条教训她的方式都忘了个干净。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试探性的要摘下眼镜,姜语迟跟瞬间被激活了一样,不由分说的按住他的手,不满的嘟囔到:“你干什么啊,好好戴着啊。” 郁清淮动作一滞,他万万没想到,今天吃辛宿这个该死的活人的醋也就算了,居然隐隐对眼睛这个死物也生了醋意。 第102章 郁清淮专属的巴掌 姜语迟本就情动,很快就在他的身下软成一滩水,偏生郁清淮很是不解风情,竟在紧要关头生生停了下来。 肉都到嘴边了,就是吃不进去,姜语迟急得抓心挠肺,可这个姿势她的下本身完全没有发力的点,只能胡乱的伸手揪他的头发以示抗议。 “他戴过吗?”这点猫仔力气完全撼动不了郁清淮分毫,他低头直视着姜语迟急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他”是谁不言而喻。 姜语迟被他吊得不上不下本就来火,这会还叫她听到这么个不讲道理的问题,简直被气笑,支起胳膊毫不客气的就往郁清淮脸上招呼去。 郁清淮也不躲,生生挨了一巴掌,不怎么痛,挠痒似的。 他也知道自己纠结这个毫无意义且可笑,但这会他没法说服自己不在意这件事。 郁清淮生生忍下了欲望驱使下的冲动,执着的又重复了一遍:“他戴过吗?” “你哥视力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神经病!爱做不做,不行就滚我叫别——”危险的发言还没说完就被硬生生撞碎,延迟得到的满足似潮水般汹涌,姜语迟眯着眼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如烟火绽开一般。 她哼哼唧唧的勉力抬起上半身,在郁清淮刚刚挨了一巴掌的侧脸烙下一个抚慰的吻,却不想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郁清淮整个人的动作又止住了。 紧紧相嵌的下身丝毫不影响他无框眼镜后的一双沉溺欲色的眼睛霎时清明,姜语迟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只听这人又一次问出了让姜语迟恨不得直接把他踹下去的问题—— “你也打过他吗?” 这场混乱的情事止于姜语迟的肚子发出一声抗议的叫声,而彼时她已经像块锅里过熟的小蛋饼被翻来覆去的煎了好几回了。 郁清淮最快速度冲了个澡换上西装又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模样,他旷工了小半天,这会积压了一堆事等着他做决策。 原本说好不要他碰要他快点滚自己再去洗澡的姜语迟见他这副模样临时又变了卦,娇滴滴的坐在床沿不肯移步,硬要已经穿戴整齐的郁清淮抱她去洗头洗澡。 郁清淮没法不从她,中途助理架不住压力打电话过来问他在哪,郁清淮看了看自己一手的洗发露泡沫思索片刻回复到:“在跟大老板述职。” 过分正经的词汇被用到这种场合最是叫人羞耻,姜语迟没好气的转身瞪了他一眼。 等照着姜语迟的挑剔要求勉强将她打理得焕然一新又替她吹了头发甚至抹了像个洗头小哥一样抹了护发精油后,姜语池望着他明显有些凌乱隐约还有水渍的西装终于满意了。 “记得坐员工电梯下去,别让郁不应发现。” 当真是把翻脸不认人诠释得淋漓尽致啊,郁清淮忍气吞声的回了声好,姜语迟见他这般识趣,加之这会他一身正装配无框眼镜的模样实在诱人,连忙又凑上去想亲他。 结果郁清淮皱眉,用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靠近,语气有些别扭的说到:“别把我当郁结。” 得,这是想起以前郁结出门上班前都要和姜语迟缠缠绵绵的接吻又犯病了。 姜语迟皮笑肉不笑,抬手赏了他一个今日刚刚认证的“郁清淮专属的巴掌”,用刚刚洗完还带着潮意的脚踢了踢的他的裤腿催促道:“快滚!给我挣钱去,我要转给年轻娇嫩的男大学生。” 第103章 万不敢穿正红 姜语迟懒得挪脚直接叫佣人送餐到房间里吃饭,她在这头饱餐大快朵颐,另一头员工电梯内气氛已经降至了冰点。 今天原不是章誉的上班时间,但来给郁不应小朋友辅导的李鸣博士和章爷爷是旧事,小时候也教过章誉,这会听郁不应提起也想见见这个小辈,他就过来了。 原想着能见见姐姐也是好的,结果郁不应小朋友一脸无奈的表示妈咪早上一般都不太能醒。 没见到心上人,章誉坐电梯离开时心头还是有些遗憾的,不曾想竟在电梯里见到了一脸春心荡漾模样的郁清淮。 一见到章誉,郁清淮脸上的笑意霎时就垮了下来,两个人面上都没说话,极力把对方当空气,却各怀心思。 郁清淮的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姜语迟刻意激怒他的词汇——“年轻娇嫩”。 因着只是来见人不是来正经上课所以怎么随性怎么来,今天章誉穿了一件粉色的卫衣,将他衬得青春逼人,用“年轻娇嫩”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他身上始终有一股鲜活的生命力,是那种没有受过挫没有被生活磋磨过的人才能保留的朝气。 郁清淮看向电梯镜里自己的脸,又释怀了。 他二十六岁急什么?要急眼也是二十八岁的辛宿急眼。 虽说如此,在彻底离开电梯前郁清淮还是忍不住琢磨着要让助理在他的日程表上加个面部保养…… 章誉想的则乱七八糟多了,他的思路本就异于常人,昨夜还被迫陪创业失败伤心得不能自已的亲妈看了一晚上的古装宅斗片。 一晚上下来满脑子都是一群女人在喊着些什么“我可是嫡女!”“你这个下贱的庶女!”“我一定要生下贵子!”“你如今进了侯府可是高嫁!”“我的身份只能当正室!”“他竟然在外面养了外室!”“给人做续弦的也敢这么花枝招展?”“他竟偏宠那个姨娘!”“勾栏样子!”“反了天了!今天我就要把你这贱人发卖了!”“我这一胎可是侯爷的嫡长子!”云云的。 以至于当他出门前,特意挑了件“符合自己身份”的粉色卫衣,只因他那亲妈卫女士昨夜看剧上头抱着他未雨绸缪的控诉到“你爹要是在外面有外室养了搞出庶子庶女我一定要叫他好看!” 于是乎今早卫女士见他穿得这般粉粉嫩嫩出门时果然特意问了一句:“今天穿得这么骚包啊要去约会吗?” 章誉等的就是她的这一问,当即戏瘾大发用手捂着心口煞有介事的说到:“实在是你儿子现在连个妾室都没混上,万不敢穿正红,被她将来的继室发卖了可如何是好?” 语调还特意模仿的昨夜剧里叫卫女士恨得牙痒痒的那个小侯爷最偏宠的恶毒白月光柳姨娘的口吻,说完不等卫女士什么反应他就跟偷腥成功的猫一般迅速关门走人了。 如今在电梯里感受到郁清淮那丝毫不友好的视线时,章誉漫无边际的想着,这男的凶神恶煞看着就没半点容人之量,叫他上位了还能有自己好日子过? 而且昨晚电视剧的大反派是谁来着的?可不就是侯爷的继室,侯爷原配的亲妹妹嘛! 不成,他得替姐姐物色个好说话的男人做大。 第104章 迷宫 演出前的几次彩排姜语迟都没在见过邹延,他像是有意避着自己。 姜语迟也乐得自在,原想着不管这两对恩爱小情侣的事,但看到林轻语最近神色有些恍惚还是忍不住抽时间同她聊了聊。 她没急着棒打鸳鸯,而是温声询问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林轻语似乎急于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又或者姜语迟是周边的人里唯一有耐心真正了解她和邹延过往的而不是上来就怒斥她“猪油糊了脸”“不知好歹”“家里这么努力培养你怎么能看上个这么个东西”的人,她几乎将一切和盘托出。 林轻语第一次见到邹延是因为校内的华裔老门卫摊上官司了,他没有孩子又与社会脱节尽管在国外居住工作多年英语依旧不是很熟练,一脸焦急的邹延叫住了路过的林轻语。 邹延有法律知识愿意无偿帮助老门卫辩护,但他也是刚来国外没多久,口语并不流利,当地人说话时一些惯用的代称对他来说理解也太困难了。 单纯的富家千金第一次被委以用自身的能力而非钱来帮助弱者的重任,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后来呢?还是说你是因为这个爱上了他吗?”实则姜语迟听完却觉得这个故事满是漏洞的,但当下并不是一个质疑的时机。 林轻语摇摇头,说到下面的事情时面上肉眼可见的鲜活了起来。 “嫂嫂,你不懂,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懂我的的人。” 姜语迟依旧没有反驳她,反而替她倒了杯水表示:“愿闻其详。” 林轻语手捧着杯子面上浮现出难以掩盖的光彩,她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姜语迟后,在她没有愤怒也没有讥讽唯有平和的视线里逐渐放下心防,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只口琴。 木质的琴身搭配铜制座板和镀镍镶钉盖板,盖板上用英文花体写着“marine band”。 它显然被主人十分小心的保护着,除了有专门放置的匣子外口琴外层还用最好的绸布包裹着。 因着共同帮助华裔老门卫整理诉讼材料,林轻语和邹延成了朋友,关系谈不上多热络,毕竟邹延并非音乐学校的学生知识在咖啡厅打零工,他们偶尔会在聊天软件上说说话,邹延也十分有分寸,和她一起出门时始终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 直到那天林轻语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到达约定的地点,她听见了邹延在吹口琴,断断续续不成曲调。 她的出现让邹延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表示你怎么提早到了。 邹延说他在这所学校里呆久了也忍不住想试着去学点音乐,而口琴是他在这唯一能买得起的乐器。 “嫂嫂,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喜欢钢琴,但是我从小就不想让他们失望,只能硬逼着自己日复一日的坐在黑白琴键前机械的练习着,直到第一次看《肖申克的救赎》,安迪送给瑞德一个他最爱的口琴。” “在电影里,这个口琴是希望的象征,我的生命里需要这样的希望带我逃出监狱。” “而邹延就是我的安迪,在我们交往的第一个月,他送了我这只电影同款的口琴,给了我勇气一点点挖一条通往自我的隧道。” 姜语迟张口想说些什么,林轻语却似乎猜到她的意思,直接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他的动作太刻意,他肯定是通过观察早就知道我喜欢口琴却没有勇气买没有勇气吹奏它所以才在那天精心安排了一切。” “可是我不在乎。” “说实话我不明白我们的感情怎么就到了全世界都要反对的地步,父母似乎也对我很失望。可是除了爱上邹延时至今日我其余的一切都还是照着他们的意思在做,我不敢在外人面前吹口琴,它只能静静地躺在我的背包里。” “只有回到家,回到邹延身边,我才能追随自己的心意吹奏自己喜欢的旋律。” 姜语迟听完默然,她小心的替林轻语用绸布包好那只“marine band”的口琴装回那个小匣子里还给了林轻语。 “既然你知道他别有所图,那就保护好自己。”姜语迟顿了顿,凝视着林轻语泛着水光的眼眸将她拉入怀中,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轻柔,“你可以和他在一起,但你也要一点点自己生出勇气来,口琴就在货架上,你随时可以亲自买下它。” “没有人会拒绝一段美妙的旋律无论它是来自钢琴还是口琴。” 许是第一次得到来自亲人的认可和鼓励,哪怕这个亲人实质并没有血缘关系,林轻语依旧依赖万分的将头贴在姜语迟的肩上,她声音哽咽的解释到:“嫂嫂,除了正常的恋爱开支我没有透露过其他给他。” “无论是你还是我其他家里人的事情,我都有好好地保护好。” “爸妈也好,其他人也好大家都骂我为什么这么傻看不出他的别有用心,看不出他的刻意,但是我暂时真的离不开他,我困在迷宫里,他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 “我怎么能把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我前走过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路称之为别有用心呢?” 第105章 离间 正式演出前的最后一次彩排比以往任何一次彩排都隆重得多,不仅一切规模都按正式演出的拉满,几个同这次剧院八十周年庆典相关的大人物都悉数到场。 她在休息室里见到了许久未出现的邹延,邹延依旧是那副看到她就莫名心虚的模样,但经过和林轻语交谈姜语迟知道林轻语能保护好自己,便也当他是空气,同女儿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离开了休息室。 郁不应对外只说叫ruby是林轻语的远房亲戚,姜语迟也无意在这个场合出风头便没有透露身份在剧院二楼的位置入座,隐蔽但能将舞台尽收眼底。 结果刚坐下没多久,章誉就神出鬼没般的出现在她的身旁,侧身冲她眨眨眼。 “不是,你不用上课的吗?”她已经连着在剧院“偶遇”章誉太多次了!根本就不合理吧! 章誉却指了指自己卫衣上的一处油渍可怜巴巴的说到:“抽时间来打零工的,负责给铜管乐器上油,因为是短期工,给的钱特别大方呢!只是,姐姐,这种油粘上就好难洗掉了。” 好好的大学生书没得读跑来打零工…… 姜语迟被他那双天生泛着水光的杏眼一盯,稀里糊涂之下又掏出微信转了5w过去,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教育到:“你去买件新衣服,打工可以,但是不能影响学习,有文凭之后才能找到好工作更好的减轻家里的压力。” “姐姐,我这个学历这个专业毕业后能进郁氏吗?”说完章誉就沮丧的垮下脸,像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一般。 他的专业,考古系的郁氏目前发展确实不太有这个需求……但是,大老板姜语迟望着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一下子大手一挥保证到:“没事,到时候我投钱搞个适合你的业务板块出来,让你去当负责人。” 至于盈亏什么的,她的家底还是随便能负担的。 “可是……”章誉面上流露出踌躇,一副话到嘴边但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模样。 在姜语迟的眼神鼓励下,终于鼓足勇气支支吾吾的往下说到:“可是这样做,郁总会不会不高兴啊……前几天我在电梯里见到他了,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他怎么你了?”姜语迟被他一钓连忙追问。 章誉低头玩着姜语迟的手指,闷声说到:“没什么,就是表情有些吓人,真的没有别的了……” 这番话是实话,因为确实是真的没有别的了。 但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这个受了惊的口吻落在姜语迟眼里,脑子里立刻连郁清淮怎么刁难、威胁章誉都脑补全了。 恃强凌弱,岂有此理! 姜语迟被章誉一刺激,脑海里忍不住开始复盘起来,郁清淮以前就是这样。 瞧不起出身小门小户的她,每次见到她就要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她粗鄙高攀了郁结不配进郁家的门! 但是话又说回来,郁清淮这几年又是带孩子,又是竭心竭力的管公司,功劳有苦劳也有,姜语迟是半点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只能心虚的反手抓住章誉的手说到:“他没有刻意针对你,他就是天生黑脸哈哈!别放在心上别放在心上!” 章誉果然是真的来打零工的,坐了没一会正式彩排要开始了,他只能不情不愿的同姜语迟暂时挥手道别。 剧院后方的门陆陆续续有安排坐在前排的相关领导负责人入内,姜语迟大致扫了一圈,前面进来的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生面孔,她刚要收回视线,猛然间一抹深蓝闯入眼帘—— 自车站一别后便遵照约定,彻底在她的生活里销声匿迹的辛宿走在最后面,他随着人群往前走在快要落座前排贵宾席时猛地止住脚步,似有所觉的抬头望向二楼的位置。 第106章 陌生人 姜语迟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片刻后又稳住了心绪,二楼的位置能看清楼下,但以辛宿的角度根本连她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辛宿也只是停顿一秒就入座了,姜语迟松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好在彩排正式拉开序幕了,她便也收敛了心神,专心投入到舞台中去。 第一次彩排看得姜语迟昏昏欲睡,但到底是经历了多次彩排,各处细节均有不断完善,再加上这最后一次彩排所有光影效果都按正式规格打到位了,姜语迟也不免沉浸其中赞叹不已。 很快就到了林轻语和郁不应登台,经过多次磨合,整体演出水平也有了显着提升,二人做完退场姿势离去时姜语迟还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演出还未结束,没一会林轻语便和郁不应从侧门绕到观众席,邹延则寸步不离的跟在林轻语的身后,郁不应一坐下小脑袋就开始四处张望,姜语迟知道她在找自己,想想便起身也朝楼下走去。 她默不作声的踮着脚绕到郁不应身后的座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本有些郁闷的郁不应一见到是她眼里立刻绽放出惊喜的光芒,用气音喊了声“妈——咪——”。 邹延和林轻语也一齐回头,林轻语笑得眉眼弯弯,邹延则面色依旧难看,但这会姜语迟已经不想关注他了,只踮着脚绕到前一排坐到了郁不应身边。 母女俩都没说话,但中间的阻隔已经形同虚设,丝毫不影响她们俩暗戳戳的贴来贴去。 一直到演出正式落幕,前排贵宾席穿着最讲究的一个老人率先鼓掌,周围的人也如梦初醒般的连忙跟上节奏,不住的赞叹演出的精彩。 贵宾席的人起身陆续要离开剧院,辛宿依旧走在最后头,姜语迟前些日子还做梦梦到他,这会实在有些克制不住,便洗脑自己做朋友的,偶然遇见打个招呼理所应当。 若真的彻底当彼此是空气这不是反而显得她们都还没放下彼此吗? 对!就是这样! 可还不等姜语迟上前,邹延先一步同辛宿对上了眼,方才他一直守在后台没注意贵宾席的状况,此刻骤然同辛宿打了个照面,他似是见到什么厉鬼一般,刚起身便吓得后退两步重新跌坐回座椅上。 “阿延,你没事吧!”林轻语连忙上前拍拍他的胸口,关切的目光不住的扫视着他全身, 邹延却无暇顾及林轻语的担忧,下意识的看向姜语迟,又在姜语迟察觉时连忙挪开视线,失魂落魄的摇头说:“没事,只是脚一时抽筋了。” 郁不应则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邹延看向自家妈咪时那副骇人的神情,她下意识的往姜语迟的怀里缩了缩,小声说到:“妈咪,我们快离开这里好不好?” “那我们去和辛宿叔叔打个招呼?”姜语迟直接抱起她在小声问到,她这会也确实不想留在这和邹延再扯上什么事。 郁不应将脑袋埋到姜语迟的肩上,点了点头。 姜语迟便抱着她朝前两步,她们这个位置靠后,辛宿还没走到这。 她便在阶梯过道稍候了片刻,在辛宿快到时向前两步,声音有些干巴的说到:“好久,好久不见啊。” 辛宿的脚步没有停留,连眼神的余光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浑身的血液像是顷刻间都凝结了一般,姜语迟愣在原地面上露出有些可怜的不知所措的神情,挣扎着向前两步想要追上他,但在听到前头的对话时生生止住。 “辛总认识她?” “不认识,她应当是认错人了。”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轰鸣,她的世界如梦境那般扭曲,只剩下铺天盖地的辛宿的声音在不住的重复。 “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 “妈咪,妈咪你没事吧?”臂弯里的郁不应率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抬起手焦急的拍拍她的脸才叫姜语迟回了神。 她失神的看着深蓝色的身影消失在雕花的大理石门后,这才低头,闷声同郁不应说道:“没事,我就是有点累。” “哦,那妈咪你把我放下来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为了证明这点,郁不应还夸张的朝姜语迟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秀一下她并不存在的肌肉。 姜语迟被她逗笑,低头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亲了一口,这才放她下来,同郁不应手牵手的朝后台走去。 这样也好。 姜语迟想,那就真的当他们没认识过吧。 第107章 誉先生 姜语迟过于沉浸这纷乱的思绪中,以至于没注意到方才她和辛宿方才的所有互动尽数落在了不远处邹延的眼里。 邹延这会状态好了很多,面上也浮现血色,他不动声色问林轻语到:“怎么没见到ruby的爸爸了?” “ruby的爸爸?”林轻语面上浮现几分迷茫,邹延这话问的怎么这么吓人,总不能是她那归西多年的表哥来过吧? “就是那个第一次我在休息室见到的,叫章誉的那个,怎么他现在还不是ruby的爸爸吗?”邹延心想,果然和他猜的一样,那个小孩不是章誉的孩子。 林轻语恍然大悟,嫂嫂确实和章誉有几分暧昧,她看那小子的态度也热络得很,被人误会也是正常的。 她想了想,笑着打趣到:“他倒是想当ruby的爸爸,只是可没这么简单。” 先不说ruby同不同意,好吧,看ruby黏章誉的模样恐怕早同意了八百回,但据她观察嫂嫂恐怕没有再婚的想法。 这番话落在邹延耳朵里又变了番意思,他面上闪过阴狠,心想以誉先生的身世,家里怎么可能会同意一个二十八岁又带着一个六岁女儿的女人入门。 这对他来说是好消息,但还不够,就算章誉不会娶姜语迟,他这种身份的公子哥只要心还落在姜语迟身上便就是定时炸弹。 他绝不能再给姜语迟机会让她再一次毁了自己的人生了,他得想个法子先下手为强。 邹延一边在心里不住的盘算着这件事,却在后台瞥见了章誉的身影,一个萨克斯手正热络同他说些什么。 借口要去上卫生间,邹延支开了林轻语让她先回休息室等着,自己则躲在暗处,窥视着这一切。 “不介意的话过两天打我这个电话,我让我朋友帮你重新做全套的保养。”章誉仔细替他检查了一下乐器,他今天的处理只能说临时让他完成了这次演出,后续要长期继续使用还是得专业人士来做彻底的保养和维护。 “太感谢你了,大家都劝我换一个萨克斯,但是实在是这么多年都吹出感觉了,换了新的就感觉没那个乐感了。” …… 一直到章誉背着包离开,邹延才从暗处走出来,拦住了萨克斯手。 “哥,刚才那个小哥是能做乐器保养维护吗?”邹延作出特别为难的模样,声音诚恳的说到,“我也有只口琴,是奶奶的遗物,对我意义非凡,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听到什么都想试试。” 萨克斯手一听,当即对他同情非常,一五一十的交代到:“他是我们馆长的亲戚,大学生闲不住,今天来后台帮忙做乐器保养上油的。” 馆长的亲戚……邹延的手不受控制的一紧,片刻后又迅速调整过来,眼中硬是沁出了泪花吓了萨克斯手一跳。 “你能不能把他的联系方式也给我一个,奶奶的口琴对我来说实在重要,任何机会我都不想放过,他这种人一定能认识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能人,兴许就能修好了呢。” 邹延说来就来的眼泪吓了萨克斯手一跳,他本身就是念旧的人否则就不会坚持用这个萨克斯这么多年,如今被邹延感动,连忙把方才的联系方式也给了邹延一份。 “太谢谢你了!我看他还没走远,我这就追上去同他说说这件事。”邹延心思缜密,怕后面萨克斯手主动跟章誉提起这件事,连忙补充说道,而后真像焦急万分的朝方才章誉离去的方向追去。 只是一到一个转角,他就立刻停下脚步,望着手机里记录下来的一串号码,面部各个器官因为兴奋、紧张、恐惧多种情绪的杂糅而显得十分可怖。 三天后,跟着贺平教授跑去博物馆观摩藏品的章誉凑近看向博物馆里镇馆的那顶三龙三凤凤冠嘀咕到:“还是爷爷卧室里那个金丝蝴蝶的好看……” 叮咚一声,章誉拿起手机,是一个虚拟号码发来的短信,他刚想划走却眼尖的瞥到了“你的女人”四个字—— “誉先生,你的女人初中的时候就杀过人。” 第108章 吵架 三天后就是郁不应的正式演出,而在沙漠贡献了一生黑历史的郁不期将在后天将提前离队回京市。 午饭后得到这个消息的姜语迟忍不住感叹哥哥嘴上和妹妹水火不容,但实际行动上却老诚实了。 “所以哥哥这种行为是叫傲娇吗?”姜语迟手撑着下巴靠在小餐桌上对着郁不应嘀咕道。 “不是哦!”郁不应张嘴接过妈妈投喂的小番茄,边嚼边说,“我和哥哥本来就很要好啊!” 要好?姜语迟面露惘然,这两只要同时出现超过三分钟就必然会斗嘴,这也能用要好来形容吗? 郁不应却微微抬头很认真的解释到:“我们俩以前不是这样的,哥哥从来不会和我吵架,我也会保护哥哥!” 说着她又忍不住朝姜语迟秀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肌肉。 不过虽然肌肉不存在,但通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姜语迟也逐渐了解到女儿实则是个“金刚芭比”的存在,虽然达不到可以打成年人的地步,但是同时揍三个她哥哥那样的体格弱鸡完全不成问题。 “那你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姜语迟又抓了一颗小番茄投喂给女儿,随口问道。 “因为那时候为了保护我和哥哥,我们两身边总是有很多人保护着,别的小朋友不敢接近我们,我们也不敢接近别的小朋友。” “小叔叔工作又很忙,经常忙得一个礼拜只能回家一两次,除了睡觉我和哥哥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好无聊,我和跟哥哥说我们去主动认识点新朋友吧。” 郁不应对情感总是很迟钝,她说这些事的时候眼睛依然亮晶晶的,嘴里嚼着小番茄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好像这些听上去有些落寞的过去并不属于她一样。 姜语迟听到这心头已经泛起一阵酸涩,但并没有叫停,而是随手拿起一颗无籽荔枝假装专注的剥荔枝。 “结果哥哥这个胆小鬼说不要,他不要和别人讲话,也不许我和别人做朋友。可是我们两个一天到晚都在一起根本没话讲!真的真的超无聊!” “然后我有一天灵机一动,我说哥哥我们来吵架吧,我们来吵架这样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没话讲了!”说到这郁不应悲愤的拿起桌上的牛奶开始“借奶消愁”,悲愤的控诉到,“哎,我真是一个大笨蛋!我根本就吵不过他,早知道就说打架了!” 郁不应将牛奶一饮而尽,双手捧着小脸语气天真浪漫:“后面虽然认识了新朋友,但是因为之前几年吵习惯了,导致现在一看到对方就会忍不住想吵架一下,这或许就是习惯吧~!” 心脏像被人注了铅似的不住的往下沉,姜语迟指甲在荔枝壳上不住的打滑,怎么也无法剥开那薄薄的果壳。 眼前的世界因为眼眶沁出的泪水开始模糊,姜语迟本就无力握住的那颗荔枝忽然被一双小手拿走。 “喏——”珍珠般丰盈的果肉破开暗红的果壳,强势的闯入姜语迟的眼帘。 郁不应不知何时探过上半身,伸手拿走了那颗在姜语迟手里打转许久的荔枝,三下两除二就挤出一条裂缝。 她伸长了手捧着那颗刚剥好的荔枝,话语间满是雀跃:“吃我剥的!吃我的剥的!” 手上那颗刚被姜语迟接过,她又气势汹汹的从盘子里摸出一颗新的荔枝指尖一用力熟练的剥开,边剥边囔囔到:“妈咪以后要吃荔枝什么的就找我剥,我超有力气的!这样练下去说不定哪天可以徒手剥核桃也说不定……” 清甜的果肉入喉,姜语迟目光温柔的凝视着不停忙活着的女儿。 心软得似被剥了壳的荔枝,被六岁的郁不应小心的捧在手心里。 沉浸其中的后果就是,桌上的那一大盆新鲜的无籽荔枝,郁不应还有姜语迟三个模块组成了一条小型流水线,等姜语迟回过神来时,那一盆荔枝竟然已经都入了她的肚子里。 她心存侥幸,后果就是第二天一觉醒来,咽喉肿痛,一照镜子,鼻子下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家庭医生看过后祭出了祖父家传秘制中药,姜语迟喝完苦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刚想抓过自己的人形小蜜饯吸一吸,才反应过来明天就是正式演出,郁不应今天一天都要泡在五楼琴房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了,是一串陌生号码,但不是座机号也没有骚扰标志姜语迟还是接起了。 手机里传来一声中年女人的声音—— “喂,是姜小姐吗?” 有些耳熟,但却又不怎么想得起来。姜语迟了然应当是几年前认识的人,便回了声“是我。” 那头的人听到她的声音,便喋喋不休的念叨起来,话语间满是怀念—— “我是大学城欣颐园5栋401的许惠阿姨,八年前我们还是对门的邻居呢,当时你还经常来我家一起吃饭你记得吗?” “哦哦,差点忘了说正事。今天早上我散步的时候发现你之前住的403的窗户碎了,听物业说是昨晚风太大不知道什么撞破了玻璃,物业那边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便满试着打了这个号码。” “你没换号码真是太好了,你看今天有空过来处理一趟吗?阿姨我也七年没见过你了……” 第109章 钥匙 姜语迟原本不想去的,毕竟欣颐苑承载的一切都绕不开“江稚熠”三个字。 但当初分开得太决绝,她只身走出欣颐苑什么都没带走,现如今想起来确实有些冲动了至少把自己的东西打包走。 想想今天女儿要专心为明天做准备,自己闲着也无事,不如去一趟把里面的东西该带走的带走该销毁的销毁,留个清净。 欣颐苑是c大附近的楼盘,刚上大学的姜语迟到底不习惯集体生活,大一下便琢磨着搬出宿舍了。 彼时她和江稚熠已经交往半年多了,心里清楚照江大少爷的行事风格自然是要拾掇着她一起住到豪宅去,姜语迟索性找好了房子再通知他这件事。 结果租不到三个月,签了三年合约的房东不想租了他家人生了急病,钱款缺口太大。江稚熠悄不作声的买下了它送给了姜语迟。 凭此,他从“流动人口”晋升为了“常住人口”,并从姜语迟那获得了一把钥匙。 如姜语迟所想江大少爷正式迁居“寒舍”当天,便皱着眉表示这还没他家的餐厅大,满脸都是凤凰落草麻雀窝的委屈。 但很快他就发现“小”面积的妙处了。 情浓时他曾幼稚的想姜语迟要是能变成童话里的豌豆公主就好了,就放在他胸口的那个小口袋里,指尖探伸进去就能轻轻的点到她的脑袋。 现如今在这个“鸽子笼”里一抬眼目之所及便能感知到她的存在,也算得愿所偿了一半。 姜语迟从403门边挂着的挂画相框后的卡扣处摸出了一把钥匙和一手的灰。 她皱眉用钥匙打开了尘封了七年的门,门内的世界时间仿佛停滞了,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在门口的玄关处静静的躺着这个家的另一把钥匙,带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狗钥匙扣。 姜语迟看着眼前的钥匙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走到了主卧半蹲着伸手在床底一阵摸索,终于在记忆中的位置摸到一个木盒。 木盒有些沉,拖出来时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闷闷的似一个垂暮的老人已经失了发声的力气,只能用胸腔微弱的力量咳嗽。 箱子没有上锁,她一打开便看到了装满箱子的金钥匙。 一根40g,总的有50根,每根上面都雕满了繁复夸张的纹路,照如今的市价算,加上加工费这一小盒少说值个120万。 她和江稚熠第一次吵架,她便残忍的收回了江稚熠手里的钥匙,就是那把如今放在玄关上孤零零的钥匙。 尽管受了如此“严厉”的惩罚,江稚熠却拒不道歉,他隔着门板振振有词。 “那个人他就是对你有所图,我都感受到了!” 门没有锁甚至只是虚掩着,但江稚熠却不敢进来,因为他没有“钥匙”,只能倚在那一小条姜语迟开出来给他“反思”用的小缝里据理力争,姿态可怜的像这个家只能睡在门口的看门狗一般。 姜语迟简直被他气笑,没好气的问:“他是亲我了抱我了还是怎么我了?怎么就你这么懂呢?” 同系的学长在大课分组里意外和她分到了一组,周末约在咖啡厅一起讨论课题。 她深知江稚熠的臭脾气主动问学长能不能带上男朋友一起,让他打白工。 学长欣然同意。 结果中途她就去上了个厕所,回来见到的便是被泼了一脸咖啡的学长神色无奈的模样。 谢天谢地,今天她想着提神点的都是冰咖啡。 受害者善解人意,甚至开口试图把这件事圆过去不叫姜语迟为难。 “一切都是意外……” 学长话音未落,一旁手里还拿着“凶器”空咖啡杯的犯罪嫌疑人江某就拍桌而起直接认罪画押:“什么意外不意外,我泼的就是你!” 这一出闹剧最后以学长在卫生间简单梳洗后离去退场,姜语迟不住的道歉,学长却仿佛没放在心上,这般稳定的情绪衬得身旁莫名走火的危险枪支愈发面目可憎。 回去的路上,还不等姜警长严刑拷打,犯罪嫌疑犯江某就喋喋不休的将作案动机,作案过程都交代得明明白白了。 “你知道那个贱人背着你和我说什么了吗?” “我怎么知道,我在厕所。” “……我那是夸张的修辞!表达自己的愤怒!愤怒!”江稚熠龇牙咧嘴,恨不得自己额头长出投影仪直接把方才的情景重映出来让姜语迟替他做主。 “好好好,你说,我倒要听听他到底怎么你了。”姜语迟翻了个白眼,她和学长见过几次,那是个在所有人眼中都体贴周到的老好人,也就江稚熠一个人在发癫。 “呵呵,真是够搞笑的,明明今天大家带的都是笔记本电脑,结果他莫名其妙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笔记本又莫名其妙摸出一个笔袋来。” “又又莫名其妙翻出一块三眼仔的橡皮擦,装模作样的擦了两下后说什么很感谢你当时送他这块橡皮!”他都没有收到三眼仔橡皮擦,凭什么! “所以这怎么了?我们上次在电影院做调研就是用铅笔在本子上画了草图。” 望着眼前被“坏男人”“蒙蔽”了的女友江稚熠简直痛心疾首,连忙强调到:“他每个语气每个动作都有精心设计过你知道吗?他就是在跟我耀武扬威!他就是想激怒我!” “……那你都知道你还被他激怒?”姜语迟理解不了他为什么对学长偏见这么大,也不觉得自己真的有魅力到学长都要拜倒在石榴裙下,只是顺着江稚熠的思路随口诘问道。 江稚熠一下子卡了壳,对啊,那个贱人就是想激怒他,然后再卖惨叫姜语迟可怜他,叫姜语迟觉得自己嚣张跋扈冲动愚蠢,自己这么做怎么每一步都真按他设计的做了? 嚣张的气焰逐渐褪去,江稚熠完全不顾自己要在司机面前丢个大脸,转身就扒拉着姜语迟的手,狗勾眼看着比谁都可怜。 连声音都夹了起来:“因为我知道他怎么耍心机你都不会如他愿不要我的,对不对?” 不得不说江稚熠的直觉很对,姜语迟确实没打算因为这事就闹分手,但却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毕竟私养的狗狗在外面乱咬人做主人的还是很头痛的。 于是经姜大法官公正审讯,宣判犯罪嫌疑犯江某有罪,剥夺其家里钥匙,归还时间待定。 “好好反思反思,明白自己错哪了再把钥匙给你。” 第110章 给我等着 之后两天,姜语迟忙着收拾烂摊子,在包揽了小组合作剩下大部分工作以取得学长谅解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同学长保持了一点距离。 她仍旧不觉得学长对她有什么不轨之心,但家里养的狗每天都要伸长鼻子仔细审核她身上的气息,为了家庭和睦还是且退一步吧! 结果江稚熠反思了两天,就反思出这个结果?罪加一等! 砰的一声,虚掩的门被姜语迟彻底合上。 门外传来江稚熠气急败坏的声音,他刚刚躲闪不及,高挺鼻梁被震了一下,这会捂着鼻子愤怒的放狠话中:“姜语迟!你给我等着!” 等等等,她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来。 一连三日,江稚熠在校内“偶遇”她都做出一副不认识的冷淡模样。 虽然谁也不知道完全不在一个系课表重合度为零的两个人究竟是要怎么一天“偶遇”八次的。 发小楚阔和姜语迟在一个系,下课后见“偶然出现在这”的江稚熠第一次遇上姜语迟不像失了智的大狗一样扑过去颇为惊奇,端详了片刻他极力绷紧的冰山脸后,随口问到:“分啦?” 小小两个字可把江稚熠刺激大发了,偏偏这会姜语迟还没走,他只能强忍着等到姜语迟彻底离开视线范围后一把拉过楚阔火力全开。 “分手?你才分手了!我和她只是吵吵架,小情侣的情趣你明白吗?” “没分手,她可喜欢我了,我要是提分手她难过死了你负责啊?” “你爸妈也三不五时吵架,你见她们离婚了吗?一天到晚净知道恶意揣测别人!” 楚阔被他吵得脑子疼,见他这副没出息的窝囊样没忍住贱兮兮的说到:“离了,真离了,上周六刚离的。” 至于这周三就复婚了这件事就没必要说了。 果不其然江稚熠被刺激大发了,抓着他到拳击馆以技术交流为由互相殴打了一下午。 三天后,江稚熠又一次按响了门铃。 门像上次一般开出了一条缝,江稚熠乖乖的站在门口,拉长嗓子撒娇到:“姜姜——我真的——知道错了——” 姜语迟松了口气,她也三天没和江稚熠亲密接触了,大鱼大肉吃多了,骤然过回了白米粥的日子属实叫她似盘丝洞的女妖一般有些馋了。 她随口象征性的问到:“错哪了?” 方才还黏黏糊糊的声音骤然变冷,江稚熠冷笑一声说到:“错在……错在我就该把隔壁桌那杯热咖啡泼到那个贱人脸上,真是便宜他了。” 姜语迟额头青筋直跳,虽然还是恼火但却不似上次那般生气,原因无它,昨天学长真的和她表白了。 她自然是拒绝了,但也知道江稚熠的感受并非全无道理,他确实是被人刻意撩拨了才张嘴咬人的。 当然这事她不打算告诉江稚熠,避免他又发疯出去乱咬人。 但就算事出有因,乱咬人总归还是不对的,姜语迟刚要张嘴骂骂他,那条小缝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姜语迟凑近一看,是一把雕刻精致的金钥匙,她好气又好笑,江稚熠总不能觉得一把金钥匙就能把她收买了吧? 好吧,一把不可以,好多把可以。 江稚熠就站在门口,不住的往门内扔三天内赶工出来的一盒金钥匙,边扔边囔囔:“把我的钥匙还给我!” “把我的钥匙还给我!” “河神先生,金钥匙和银钥匙都不是我的,我丢的是家里普通钥匙,被狠心的姜姜藏起来了呜呜。” “姜姜把我的钥匙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警察叔叔,不用管我,我只是被心爱的姜姜赶出家门了而已,但是她其实很心软应该很快就会放我进去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了,再见警察叔叔!” …… 屋内的金钥匙都要摞成一座小山了,外头的疯言疯语还没停歇,姜语迟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刚认命把门拉开的一瞬间,整个人就被扑过来的江稚熠紧紧抱住一阵猛吸。 他像是在沙漠行进了数日饥渴难耐的旅人终于觅得一颗多汁的蜜桃一般,恨不得将每寸果肉的汁水都吸食殆尽。 姜语迟见不得他这副贱样,没忍住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结果江稚熠笑嘻嘻的又把另一边脸凑过来,抱着她边往卧室里走去边要求到:“好姜姜,多打打,喜欢,喜欢姜姜,喜欢姜姜打我。” 第111章 温室 江稚熠的钥匙第二次被收回便是在江夫人白嘉茹当众羞辱她之后。 姜语迟一开始是铁了心要和他分手的,江夫人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江家看不上她,既然如此多做纠缠也无益。 可江稚熠似乎天生就有让人心软的魔力,他含着金汤匙长大,又心性单纯,父母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终成眷属,江家产业稳定,从来也无需他去争什么。 以至于姜语迟提分手后隔天早上十点,她睡醒听到门铃迷迷糊糊开了门,见到蹲在门口的江稚熠时铁了的心就软了大半了。 不知道是还要点脸还是知道哭出声反而惹她烦减分,江稚熠只管默默流泪,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漆黑的眼珠被泪水洗过之后更徒增可怜,他委屈巴巴的开口,是黏黏糊糊的哭腔:“姜姜——” “你来做什么?” 足够冰冷的语气叫江稚熠的眼泪唰的一下又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他不敢再提求复合的事情,嗫嚅着说:“来帮你丢垃圾……” 那些言词激烈的指责刚到喉咙被他这句蠢不拉叽的话又给堵回去了,姜语迟直接被气笑了,语无伦次。 “你真是……你真是……江稚熠你个神经病!” 江稚熠站得直挺挺的,脑袋却耷拉下来,如果身后的尾巴有实质化,那这会应该被他夹在腿间了。 门啪的一下关上后,片刻后又打开了。 江稚熠眼前一亮,然后就迎上了一袋垃圾,他还想说些什么,门又合上了。 听声音还上了两层锁。 气归气,垃圾还是要丢的。 江稚熠这厮到底是一起同居了一年多,对她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几点起床,几点下楼扔垃圾都能精准预判,就守在门口呢。 连着一周江稚熠如期上门,还是老三样,红眼眶,大泪珠,欲语还休。 结局都是丢垃圾。 但这次姜语迟早有准备,她把昨天连夜清理出来的足足两大袋的恋爱期间的纪念品,江稚熠送的礼物全部用最普通的黑色垃圾袋打包好,扔了出去。 态度很决绝,要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们的过往丢了。 黑色垃圾袋并不完全不透光,里面的每一件东西他都十分熟悉,哪怕隔着这层黑色的垃圾袋他也能将它们逐一认出。 他不敢说话,低着头等待法官的宣判。 “垃圾就该丢在垃圾堆里。”姜语迟说这话时颇有些释然的语重心长。 她不能再陷入被动了,再这样天天一开门就是这个怨夫般哭唧唧的男人,她迟早要自我怀疑是不是其实是她对不起江稚熠了去。 心软的下场就是重蹈覆辙。 所以今天她的态度很明确了,江稚熠也好,过去的感情也好,全都是垃圾,口一扎就该丢掉了。 次日十点左右,姜语迟没有听到门铃声,也不见那只来蹲点的蠢狗了。 她松了一口气,知道昨天那样做应当是起效果了。 被娇惯着长大的小少爷自幼便是皱皱眉就要掀起一阵小风波的人物,第一次,他真挚热烈的情感被人当垃圾一般随手丢掉。 姜语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简单把头发盘起来,下楼把今天的垃圾丢掉了。 上楼时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 她想,她从不会怀疑江稚熠的爱,他会因为不愿失去爱人而落泪,但他却无法共情姜语迟被江夫人羞辱时的无助和难堪。 他是活在真空中的小王子,他的世界是一座美丽的温室,温室里种满新鲜的玫瑰。 江夫人、亦或者是他身边的人都是温室里最勤劳的花匠,她们总能保证小王子目之所及没有枯败,尽是一派绚烂美丽。 以至于当他亲自带进温室的那朵花濒临枯萎时,他愿意用泪水乃至心血去浇灌去祈求她重新盛开,而不会相信他爱上的本就是一株会枯萎的花。 当晚姜语迟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内心那点似有似无的怅然都随着热气从毛孔里四溢而逃。 她吹完头发后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臂,缩回被窝里,打算将今天睡觉的时间提前以告慰一段恋情的终结。 在此关头,她的手机响了。 消息通知里显示楚阔那厮给她发了一条视频,姜语迟内心暗骂一句失策了。 光顾着拉黑江稚熠,怎么忘了把这家伙一并关进黑屋里。 她以为为身为江稚熠的发小,此男是要替好友出头发表一些诸如“伤我兄弟我必折你翅膀”之类的弱智发言,想不到这个人显然对折兄弟翅膀更感兴趣。 第112章 汪两声 视频一点开,姜语迟就要被闪瞎眼了。 一块巨大的黄铜牌匾上印着“垃圾站”三个大字挂在江稚熠的床头上。 背景音不住的传来楚阔的憋笑声,他将镜头下移对准了端坐在床上的江稚熠。 那两袋被姜语迟当垃圾要求江稚熠处理掉的各类恋爱产物此刻洋洋洒洒的码在江稚熠的床上,他坐在最中间,刚酝酿好情绪要开口,就听执镜的楚阔没忍住开始吐槽。 “你这样好像那种路边小摊给人套环的,十块钱十个圈!” 江稚熠借势可怜巴巴的对着镜头说到:“好心的姜姜小姐快把我套走……” 楚阔没忍住爆了几声粗口,实在是被好兄弟这没出息样给蠢到了。 好半天终于进入正题,江稚熠把四周的东西一一举起,对着镜头开始回忆它们背后的每一段甜蜜时光。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望着路过的小孩穿着公主裙戴着皇冠路过时停下来看了好一会。” “于是当吃完晚餐我们在露台看烟花,我拿出这顶皇冠给你戴上时,你明明说过会永远爱我的。” 楚阔贴心的上前给了江稚熠手上的皇冠一个特写。 镜头外的姜语迟冷笑,心里却在想着两百多万呢,早知道偷偷留下了,果然情绪上头的人就是容易犯傻。 零零散散各种东西江稚熠如数家珍,介绍起来每个细节都像烙在他的记忆里一般,听得执镜的楚阔都感动了,忍不住又嘴贱了。 “故事讲得挺感人的,付款码在哪?我把失恋博物馆门票钱给你结一下。” 江稚熠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做总结陈词:“姜姜它们不是垃圾,你不能把它们丢了,也,也不能把我丢了。” 照理这个视频到这应该结束了,偏偏脸皮薄的小少爷不敢找别人录,结局就是被坏心眼的好兄弟骗着加了一段小彩蛋。 “录完了吗?记得给我美颜啊后期。” “没呢,你不是说她把你当狗玩吗,来对着镜头汪两声应该能激起一点主仆情谊。” “我没那么说过你少造谣!我是说她摸我头的时候跟摸狗一样,你不要随便歪曲!” “哎呀,不都一个意思,快汪两声,保准没人看完不心软。” “真的吗?” “江稚熠,咱两多少年的兄弟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镜头开始有些失焦,楚阔也就是随口胡诌一通,这会看着已经要关录像了,不料片刻后模糊的画面里传来江稚熠犹犹豫豫的声音—— “汪……汪……” “卧槽!江稚熠你真吠啊,你无敌了!僵尸都不吃你这恋爱脑。” 下一刻画面天旋地转,在江稚熠恼羞成怒动粗后匆匆结束了。 姜语迟看完后一阵无语,某种意义上楚阔倒还真是个“好军师”,至少她看完江稚熠这蠢样后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了。 他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智障,你和他计较什么呢? 很显然,人一旦犯蠢就会停不下来,楚阔那头又发了两条消息。 楚天阔:你快理理他吧,他花钱明天要给你们小区精准人工降雨。 楚天阔:打算把自己淋成人造落水狗来骗你放他进门,他还怕不够惨问我能不能人造冰雹,我真受不了了。 姜语迟扶额,回了一串省略号。 楚阔怕她不答应,连忙把写好的小作文一股脑的发出来。 在楚阔的描述里,江稚熠从小到大就像活在真空中的童话王子一般。 这部童话的“安徒生”便是她的母亲江夫人白嘉茹,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她十分宠爱这个儿子,宠爱到不愿让他接触到一丝世界的阴暗面。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友好的,没有烦恼的,就像被设立好继承程序的npc一样,一旦有一丝出格的行为,就会被“安徒生”强制安排离开这出童话的舞台。 到十五岁了,江稚熠还相信圣诞老人真的存在。 如果没有遇到姜语迟兴许他会在母亲的安排下邂逅一个纸片一般单纯善良的女孩,两个人携手住进玻璃花房,演绎童话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结局。 楚阔说,唯有你是他出生至今自己作出的第一个选择,他并非无法共情你的痛苦,而是他从没被赋予感知他人痛苦的能力。 请给他一点时间,他很爱你,他一定能学会的。 第113章 和好不如初 姜语迟和江稚熠还是和好了。 但很快江稚熠就从狂喜中抽身,因为这次“和好”并不完全。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与姜语迟幸福的同居生活彻底终止了,他的钥匙要不回来了。 这次任他如何讨饶卖痴甚至撒泼都没用。 他的姜姜掌握了杀手锏,以一招化万招,一旦江稚熠有蹬鼻子上脸的苗头,姜语迟就会双手抱肩语气随意的说到:“那就分手……” 江稚熠很无措,他明明是挽回了姜语迟的。 虽然不再住在一起,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是情侣,会像普通的大学生情侣一样,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吃饭约会,姜语迟也不排斥和他接吻甚至更进一步。 但是就是不对。 可若要更进一步的去探究究竟是哪里不对,很遗憾,以江稚熠浅薄又单纯的人生履历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姜语迟则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她喜欢江稚熠毋庸置疑。 但如今这份喜欢却有些变了质,抛开江夫人的存在,江稚熠没变过,和他在一起时姜语迟依旧能感受到自己被他的纯澈的情感所滋养。 这种感觉就像是冬天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舞的雪花,哪怕隔着厚厚的手套依旧能感知到它的轻盈无瑕。 区别在于,过去的姜语迟会恨不得天气永远不要放晴,让这片雪花永远停留在她的掌心。 现在的姜语迟却能很坦然的接受这片雪花在阳光下逐渐消融,最终彻底消失在她的指缝。 于是在江稚熠因为她的改变又一次露出一副揪心难过的样子时,姜语迟耐心的吻了吻他的眼睛,安慰到:“我没有变,只是我对你的喜欢变得纯粹了。” 江稚熠似懂非懂,试图动用全部脑细胞消化这句话。 下一秒姜语迟伸手解开了他衬衣的扣子,他本就不富裕的脑细胞便挤不出空间去思考别的事情了。 他不明白人只有在喜欢一束花,一盒饱满的草莓,一场初夏的细雨时这份喜欢才是纯粹的。 而真正的喜欢必然不纯粹,它一定是裹挟着许多其他负面情感的,叫人嫉妒,叫人患得患失,叫人无端的为“以后”失眠。 花枯了便枯了,草莓吃完了再买一盒,会有下一场初夏的细雨。 同样的,若看不见同江稚熠未来的路,那便看不见吧。 姜语迟轻轻合上装满金钥匙的木箱子,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它,门铃突兀的响起了。 应当是隔壁的许惠阿姨。姜语迟急忙起身,目光略过卧室破碎的玻璃窗,心想一会找她借一个结实的袋子,姑且先把这一地碎玻璃清理打包扔掉。 走出卧室姜语迟看着虚掩的大门有些后怕,方才她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忘了把门合上,只虚虚掩着。 她快步上前,拉开虚掩的房门,面上的笑容却在看清门口的人时瞬间垮了下去。 “姜姜……” “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江稚熠起了话头便不敢再说,一米八几的男人这会跟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似的低着头一字一句的交代起自己的“罪行”来。 “当初物业那留的是我的电话,听说这里主卧玻璃破了我就赶了过来,看到门开了我猜到是你先来了。” 姜语迟想起来了,当年她嫌交物业费麻烦,江稚熠便索性一口气给她交了七十年的物业费,这会物业联系上他倒也正常。 短暂的沉默后,姜语迟留下一句“你等等”便转身回去,留江稚熠一脸无措的守在那扇虚掩的房门前。 门依旧没关,就像八年前一样,江稚熠也保留了从前良好的品格没有试图推开,只是乖乖的留在原地,姿态可怜。 姜语迟想带走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小袋子便够装了,其余的…… 她环视一圈,视线扫过那些充满恋爱痕迹的物品,最早被她打包要江稚熠处理掉的东西复合后她敷衍着没有收回来,江稚熠因此铆足了劲要给她更多。 江稚熠抓了两百多次都没能抓起来,最后老板看不下去白送给她的兔子玩偶;恋爱两周年时在烟花下拥吻的拍立得;江稚熠亲手织了一个月最终成品像块破抹布的围巾…… 她想了想,弯腰抱起地上那盒金钥匙,它是这间房子里唯一他们第一次分手前残存的漏网之鱼,因为被她塞到了床底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一并打包还给江稚熠。 又或者并非侥幸,而是被当时的她自我欺骗般的刻意忽视它的存在把它留了下来。 走到玄关处,她又腾出手,把那把当年从江稚熠手上收回的钥匙放到了装着金钥匙的木质小箱子上。 隔着虚掩的门板,门外的江稚熠先发声了,他的声音满是委屈,又习惯性的在面对姜语迟时带上撒娇的口吻:“姜姜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好不好……” “我不是故意……好吧,我就是自作聪明故意不给你发消息想引起你的注意的……” “好姜姜,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114章 还给你 “进来吧。”姜语迟听得头疼,索性放他进来。 像是生怕她反悔一样,江稚熠一阵风似的就冲了进来,反手还把两扇门都关上,还不上忘通通锁上。 二人坐到了客厅的小茶几旁,姜语迟拿起茶几上的布给手上的盒子擦灰的空隙抬眼瞄了一下一旁端坐着一副小学生听训模样的江稚熠。 他这会穿着一身西装,每根发丝都看上去被精心打理过,这副模样让姜语迟想起了前几天在手机上刷到的宠物店里被精心“翻新”后的流浪狗,外表看着焕然一新,眼神却还是那副流浪时可怜巴巴的模样。 “你从公司赶过来的?”姜语迟随口问道。 “今天的安排是协谈新游戏的日韩运营代理,一敲定完合同我就过来了。”江稚熠有些庆幸,幸好卡对了时间这才遇见了姜语迟。 许是发现到姜语迟的注意力全在她手上的小盒子,江稚熠不动声色的就想把自己往姜语迟那再挪过去一点,最好可以像过去那样,两个人一回来就一起靠在沙发上黏黏糊糊的讲些情话。 可惜姜语迟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他就被定住,不敢再有小动作。 “姜姜把我放出黑名单吧……” “你就这么粘我?”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区别在于江稚熠说时紧紧盯着姜语迟一副眼巴巴不值钱的模样,而姜语迟却依旧专心致志的在给匣子的旮旯角落擦灰,像是漫不经心的调侃。 江稚熠丝毫接收不到一丝被轻慢的味道,大着胆子挪了一点,宣誓般郑重的说到:“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你不能不要我。” 这话真是任谁听了都要一阵恶寒,姜语迟手一顿,却是问了个看上去毫不相关的问题:“这里离你的公司,叫什么来着的,有多远,开车要多久?” 她怎么这样生硬的转移话题啊!江稚熠敢怒不敢言,鹌鹑一般的乖乖回答到:“熠星,主营游戏开发与运营,离这不远,三十多分钟左右。” 三十多分钟…… 姜语迟若有所思,倒是不远。 下一刻,姜语迟一个转身,那只擦拭得发亮的木盒子被她随手放到了江稚熠手里。 “嘶——”江稚熠没想到这么一只其貌不扬的木盒子竟然如此有重量,一个不察手骨传来一阵刺痛,他只短暂的发出一声闷哼,而后顶着痛意稳稳的接住那只木盒子。 二人僵持了一会,姜语迟见他没有动作,只知道傻傻的捧着那只木盒子等待她的发号施令,有些无奈。 “当年要是接过普罗米修斯盒子的人是你,那人间就不会有灾祸了。” 普……普什么修斯来着的? 姜语迟见他一副茫然的蠢样,终于受不了,伸出脚踹了一下他的小腿,没好气的命令道:“打开!” 谢天谢地,这个简单的指令小狗能听懂。 江稚熠不敢耽误分毫,立刻打开那只木盒子,而后望着金钥匙堆上的那只普通钥匙,瞬间失言。 他慌乱的拿起那只七年前从他手中被姜语迟没收的“钥匙”,心跳得似要发出胸膛一般,他无措的站起身想要缓解一点这股血液剧烈沸腾的感觉。 金钥匙随着跌落地板的盒子撒了一地,江稚熠的眼里却再也容不下其他,他慌乱的凑上前去,在触及姜语迟平静的眼神时,直接跪坐在她脚边。 “这是……”幸福的感觉溢满全身,就连此刻的失语都像是被最名贵的丝绸轻柔的堵住了喉咙一般。 姜语迟低头俯视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鼓励般的诱导到:“是什么?” 江稚熠直觉不对,但是这会这把失而复得的钥匙支配了他的所有,他抬头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祈祷般的说到:“姜姜,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谁给他的这种做大梦的权利?哦,是我自己啊。姜语迟内心闪过一丝难言的愉悦,她笑着低下头直视江稚熠的双眼,似是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你想和我继续在一起可以……” 姜语迟如愿在江稚熠脸上看到了难掩狂喜的模样,她伸手拍了拍江稚熠的脸颊,似是在提醒他收起爪子。 她忽的话锋一转,语气比今天在谈判桌上同江稚熠相争的合作商还要冷酷。 “但是——” 第115章 顺路 江稚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套房以后就给你住了,至于我什么时候要来就看我心情了。” 什么意思……? 那把钥匙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江稚熠的面上闪过茫然,而后抬头傻傻的问到:“那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关系?” 姜语迟拍拍他的脑袋故作高深的说:“不要想这么复杂的问题。” 江稚熠迷迷糊糊的试图理一理现状,本能的想蹭到姜语迟身上,就见姜语迟已经施施然起身,拎着她的包走到了玄关那。 他刚想开口就被姜语迟一连串的吩咐给砸了回去。 “我要走了,有空再来看你,记得找人把玻璃处理一下。” 江稚熠想也不想就小跑着跟上,想从后头抱住姜语迟,但又不敢。 只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晃晃手上的车钥匙。 “我送你。” 姜语迟本想拒绝,司机就在楼下等着,要你送什么? 但转念一想又应下了,时间还早,回家也没事干便发了个信息让司机先回去,转头对江稚熠说:“带我去熠星玩玩?” 她还是挺好奇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离家单干创业创了个什么出来。 深蓝色宾利稳稳停在姜语迟面前,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刚想坐下就听江稚熠怪叫一声。 搞什么?姜语迟动作一顿,顺着江稚熠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副驾上已经有一位“乘客”了—— 拍卖价一个亿,来自六年小匠人郁不应小师傅手工制作,细节之处尽显粗糙,且看不出和姜语迟有什么关系,但是却是以姜语迟为原型的纽扣娃娃。 这会安全带交叉绑在小小的娃娃身上看着颇为可爱。 姜语迟想起他在妹妹姜沁澜的婚礼上说的那句“每天都放在床头陪着”,不由一阵恶寒。 相较之前在拍卖会场见到的模样,江稚熠显然给这个娃娃更新了许多装扮,头发被打理得十分顺滑不说,还带上了许多精致的小饰品。 最为瞩目的便是娃娃胸口用细链子串好挂着的那颗戒指,梨形蓝宝石和梨形钻石组成了一颗别致的爱心,很是特别的组合。 她抱着娃娃坐在副驾驶,想起这是女儿亲手做的,便愈看愈喜欢,尤其在裙子下摆看到那个歪歪扭扭的“ruby”时,更是满腔柔情。 但很快她的满腔柔情就哑了火。 车辆一个颠簸,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娃娃胸口串着的戒指眼尖的发现戒指内侧刻了字。 “jyc&jzy” 后头跟着的一串日期更是叫她永生难忘。 姜语迟头疼欲裂,原来那场混乱的订婚宴上,那个没有被打开的蓝色丝绒小盒子里装着的主角就是它啊。 车停在熠星总部,江稚熠回头看见姜语迟正盯着那枚戒指愣神,眼眶瞬间就红了,不知所措得四肢都不知道放哪合适。 在那段失去姜语迟的日子里,他能做的就只有不断的将那些过去的时光反刍。 他也逐渐意识到,第一次复合时姜语迟对他们的未来便已经失去了期待,只想享受当下。 可尽管如此,尽管早就预料到订婚的结局会是一地鸡毛,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姜语迟还是答应了。 她对未来悲观,但却愿意又一次放任心里那点不舍去相信江稚熠。 而江稚熠也不负众望的搞砸了一切。 姜语迟却很快调整好情绪,指尖轻挑着戒指,缓缓念出了上面的日期,而后漠然一笑。 “这个日子……怎么,为了纪念我和郁结认识你还专门做了只戒指?” 被这样骑脸嘲讽,江稚熠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唯唯诺诺拉长尾音试图唤醒一点眼前人的怜爱:“姜姜——” 姜语迟依旧冷着脸来,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拿着手机捣鼓了一两分钟后瞥了江稚熠一眼,身体往后一靠发号施令到:“我改变主意了,送我到京大西南门。” 京大? 江稚熠如今在情敌方面拥有着超凡的敏锐,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个贱兮兮的身穿黑丝绒西装的形象。 他难得在姜语迟面前硬气一次,撇开脸赌气说到:“不去,我不顺路。” 这副模样倒是稀奇,但姜语迟有的是招治他。 姜语迟指尖轻点着手机屏幕,嘀咕到:“那我问问辛宿顺不……” 话音未落,身旁的男人迅速重新系好安全带,一副要上战场杀人的模样。 “忽然间我又顺路了。” 第116章 泰迪熊 姜语迟完全是诈他的,事实上现在辛宿就算出现在她面前她是上去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毕竟那人看上去是货真价实的要和她划清界限了。 诚然,诚然是她先提出的这个要求,但是他那强大的执行力非要用到这种地方不可吗?姜语迟很是不讲道理的想道。 但她无暇神伤太久,因为驾驶座上的江师傅这会酸得像刚从缸里捞出来一样。 “你这么多年就是喜欢二十岁的?年轻的?” “我二十岁时可比他水灵多了,你是知道的。” 水灵?姜语迟被这个奇葩的形容词搞得一阵恶寒,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好好开你的车。” 江稚熠嘴一瘪,但他没委屈多久就立刻发挥他高超的自我调节作用。 往好的看,如今他既是姜语迟的狗,又是姜语迟金屋藏娇的娇,同时还兼任了姜语迟的司机! 如此一来,可见他在姜语迟心里起码还是占了三个位置的! 这么一想忽然间他又豁然开朗了,自顾自作出一副大度的口吻开始叮嘱道:“年轻人不知节制,你可不能什么都随他。” “不过这些年我也是学了一手煲汤的好手艺的,到时候实在不行我给你补补。” 又在说什么有的没的,姜语迟直接理都懒得理他了。 等车停到约定好的咖啡厅门口时,姜语迟刚下车,江稚熠立刻解开安全带跟了下来。 当然下车前他还不忘替纽扣娃娃姜姜稍微整理了一下裙摆又系好安全带。 “你跟进来干嘛?”姜语迟没好气的瞥了小跑着跟上来四处环顾捉奸一样的江稚熠一眼。 哪有这样过河拆桥的?江稚熠也不干了,但他这会半点脾气都不敢发,只能强撑着说到:“我来喝杯咖啡也不行?这咖啡厅你开的啊?” 姜语迟挑眉,气定神闲的说:“开倒不是我开的,但是这片地的店面应该是郁家的没错。” 江稚熠被噎了一下,硬撑着跟着往里走,给自己壮胆到:“那我也是消费者,我是上帝,你没有权利赶我走。” 八年前能在咖啡厅驱逐一个狗崽种,八年后再来一个又如何?江稚熠给自己壮胆到,此刻他海里的画面是他一屁股坐到两个人中间,徒手粉碎每一个粉色泡泡! 但现实有些过于残酷了。 人群中的章誉实在太过显眼,哪怕带了口罩和帽子把脸遮了个严实,但那过分挺拔清俊的身形还是叫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回头多看他一眼。 面对姜语迟身后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明明已经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在许砚的婚礼上自顾自出演古早苦情剧女主的男人,章誉还是故意佯装不解的冲着姜语迟问到:“姐姐,他是?” “司机。”姜语迟即答。 司……司机?江稚熠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怎么真当自己是司机了! 还不等他叫屈,章誉就已经自顾自的安排起他来了。 “那就麻烦司机先生在外面等我们了,想喝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外面?什么外面?江稚熠顺着章誉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一个咖啡厅居然还有单独的隔间!大喇喇的标着自习室三个大字。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设计?咖啡厅就得好好喝咖啡,怎么还能提供什么私密空间?合理吗? 他亦步亦趋的就要跟上去,结果姜语迟只是回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江稚熠就不敢再跟进去了,只能跟看门狗似的在自习室的小隔间门口站岗。 路过的好心服务生好心的询问了一下有什么能帮他的,成功的让江稚熠从站着的看门狗,变成了坐在椅子上的看门狗。 过程中他趴在门上试图上演一下窃听风云,而后含恨发现这该死的自习间,隔音该死的好! 江稚熠只能掏出手机给自己找点安慰,他思索片刻,在搜索栏输入#司机和夫人谈恋爱#。 看到影视剪辑《董事长夫人和男司机在一起了,一起联手逼董事长下台,真不要脸!》眉头一皱,正义回复。 熠闪熠闪:追求恋爱自由无可厚非,怎么就不要脸了,点踩了。 最后指尖停在《38岁富豪早逝留下50亿资产,妻子带巨额财富改嫁司机,怎么回事?》的狗血故事会标题上,神色严肃的开始翻阅。 读到结尾富豪弟弟专门出面澄清,之前的传言,纯粹是子虚乌有,没有必要当真。 他皱眉,脑海中闪过郁清淮那张惹人厌的冰山脸,以及在姜沁澜婚礼上他看姜语迟时那副侵略性十足的眼神,一下子心情奇差! 不忘又点了个踩。 自习间内氛围则严肃了许多,姜语迟本想和章誉黏糊一下,但看章誉难得神色严肃不由也紧张起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呢?章誉。” 是的,这次见面是章誉主动找上门的。 姜语迟方才原本是想约妹妹姜沁澜出来一起逛街吃晚饭,结果还没打完字章誉的消息就先一步发了过来。 章誉煞有介事的说有事要当面和她讲,姜语迟以为是他邀宠的小把戏,欣然往之。 但这会看他这副神色,又好像不是这样。 “有人,好像把我当成你的未婚夫了。”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叫姜语迟神色一怔,心情复杂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上去娇嫩无比的章誉,好半天后无语的说到:“那他眼里我还挺,额,畜生的。” 章誉这小子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根本! “不仅如此,姐姐你看这个。”章誉在手机上点了两下,而后推到姜语迟面前。 姜语迟匆匆扫了几眼,忽的神色一变。 只见那个陌生号码先是发了一条没头没尾的“誉先生,你的女人初中的时候就杀过人。”许是六个小时过去了都没得到答复,他又换了个号码发消息过来。 “我有照片。”后面跟着是一个链接,姜语迟想也不想就点开了链接,结果显示是空白网页。 章誉在一旁出声解释到:“链接是一次性的,我点进去的时候来不及截图就没了。” 姜语迟浑身发冷,接过章誉递过来的一杯温水,灌了一口后缓了好一会才声音沙哑的问到:“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你身上沾血,手里攥着一个滴血的奖杯往门口的方向走,边角仰拍的视角,脸看得很清晰,能认出是你。”章誉回想了一下,一板一眼的说道。 姜语迟松了一口气,但以防万一又追问到:“画面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但最边角能看出是一个书架。” 边角俯拍,书架…… 姜语迟毫不费力的就将住了十几年的姜皓天家里的布局在脑海中大致构造了出来,那个地方,能成放在高处成为监控摄像头的物品已经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她目光森冷的瑟缩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泰迪熊玩偶的模样。 可笑这个玩偶居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叫她对家庭存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如今想来竟这般可怖。 那是她六年级的时候,彼时的爸爸姜皓天忽然换了副和蔼的面容,从身后拿出一只泰迪熊玩偶说要送给她,庆祝她这次期中考成绩进步了。 一时间,姜语迟受宠若惊,抱着泰迪熊玩偶不知所措,姜皓天虽然大多数时候不会主动为难姜语迟,但对她的境遇基本就是一个不闻不问的状态,任由她这个女儿被妻子磋磨。 而年幼的姜语迟尚且做不到完全将自己与家人切割,骤然得到这日思夜想的温暖,一下子失了语,好半天才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到:“谢谢,谢谢,爸,爸爸!” 第117章 直播 “姐姐,或许我可以帮你。” 章誉的声音将姜语迟从回忆中强行抽身,这会他整个上半身都靠了过来,杏眼里无端溢出一股妖异感。 在一些其他领域他能做的恐怕比郁家还要多。 姜语迟好笑的拿手指抵着他的额头推开他,正色到:“早就宣判了,纯纯正当防卫。” 姜沁澜发现姜语迟和自己和姜皓天夫妻都没有血缘关系后,告诉了姜语迟,姐妹两开始打配合调查姜语迟的身世,结果到底还是太年轻,不小心被姜皓天发现了这些小动作。 姜皓天夫妻知道如果让姜语迟联系到亲生父母,让他们知道这些年那一笔笔高额的抚养费一点皮毛都没落到姜语迟头上,那等待他们的恐怕没有好下场。 夫妻俩一合计,一不做二不休,做个大胆的决定。 找个机会叫姜语迟糊里糊涂的死了,做成意外,这样和姜语迟父母也能交待得过去,人死了一火化也没有追究他们把钱用到哪去的道理。 案宗上写得明明白白,刘志强受姜皓天邀约来到姜家喝酒,酒后闯入其养女姜语迟房间,受酒精驱使使用玻璃酒瓶对姜语迟进行殴打危及其生命安全,姜语迟为求自保使用20cm锥形水晶奖杯重重敲打刘志强后脑勺致其死亡,考虑到当事人当时未满十四周岁,最终判为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只是那会姜家走了点小关系没叫这个案件传出去,才叫这个不知道哪来的人自以为掌握了了她的把柄。 “好吧……”章誉撑着下巴用勺子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杯,有些失望的说道,“还以为能帮上姐姐的忙。” 他还帮上忙了?他能帮什么忙?姜语迟见他这副模样觉得有几分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鼓起的脸颊。 “你先操心自己家的事吧小朋友,有困难可以跟我说。”姜语迟站起身,揣着包衣服就要走的样子。 章誉却依旧坐在座位上,视线移向门的位置,冷不丁的说道:“你很在意他吗?” “谁?”姜语迟身形一顿,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辩解道,“只是觉得他在门口那样蹲着太丢人了。” 话一落地,姜语迟忽的沉默了,她这到底说的什么,这不就是在意他吗,不然管他丢人做什么。 她还想说些什么找回场子,章誉却自顾自的低头笑着说到:“别在意姐姐,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有一份实践报告要写就不送姐姐了,明天晚上剧院见。” 自习间的门开关的声音都很小,江稚熠又是背坐着,以至于姜语迟站到他身后时他一时都没发现。 然后就敏锐的发现了屏幕上姜语迟三个大字。 事关自己她也犯不上讲什么文明道德,直接伸手就从后头趁江稚熠不备把他手里的手机一把薅起。 江稚熠一下子就慌了,连忙起身就要夺回手机。 这副模样更让姜语迟觉得他心里有鬼,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后低声命令到:“坐下。” 江稚熠下意识的就乖乖坐下了,片刻后反应过来连忙哀求着喊道:“姜姜——” 咖啡厅都是人,好在自习室在角落,没多少注意,但他也不敢折腾出什么动静。 “姓名配对、测测你和ta是否天生一对。” 红彤彤不能再喜庆的页面上画着两个简陋的人像,背后是一个旋转的八卦图。 在下面则是两个输入框,男生标志那个框内输入了江稚熠,而小爱心旁女生姓名的框则赫然是她的名字。 下方“立即配对”四个大字不停跳动似乎在邀请她赶紧把这冤枉钱花出去。 “我,我就是看看而已。”江稚熠底气不足的试图狡辩,眼神飘忽不定心虚得不行。 姜语迟没好气的退出这个页面把手机扔回他的怀里。 折腾这么一遭也差不多要吃晚饭了,姜语迟也没了去熠星转悠的心思,她径直走在前头吩咐到:“送我回家。” “姜姜,你不和我一起吃了晚饭再回去吗?”发动车前江稚熠鼓起勇气厚着脸皮问道。 “不行,我要陪不应吃饭。” “那,那我也可以一起吃的。” 他倒是安排上了!什么身份就想着登堂入室!姜语迟侧过脸,笑靥如花,而后一秒胯下脸冷冰冰的说到:“狗是不能上桌吃饭的,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哦——”江稚熠委屈巴巴的转动钥匙,不死心的问道,“那你晚上可以来看我直播吗?” 第118章 星际统帅 “直播?”姜语迟狐疑的目光在江稚熠身上扫了两眼。 原想出言嘲讽,但奈何上上下下审视了小一会后又不得不承认,这老男人确实是还有几分姿色在身上。 “是游戏直播,今天《长生》的手游端正式公测了,运营那边拾掇我直播造造势。”江稚熠空出一只手在手机上划拉片刻调出一张二维码。 长生……这个游戏姜语迟还真有点印象,主要她本来就经常冲浪,还真没少刷到这个游戏的广告。 广告多到连她都知道这个游戏是修仙设定,端游运营四年了,要推出手游版了,只是没想到就是熠星科技的作品。 没有人能拒绝面前出现一张二维码还不扫描的!姜语迟也是。 没一会手机上就显示出一排字: “您已成功预约主播 长生手游 本日19:00的直播。” “你会来看的吧?你会来看的吧?你会来看的吧?”江稚熠一连串追问立刻就砸了过来。 姜语迟息屏,靠在座椅上,随口敷衍了一句:“看心情。” “哦。”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江稚熠闷闷不乐,但很快又调节过来开始当着姜语迟的面碎碎念起来。 “老天、上帝、佛祖、圣母玛利亚保佑,今天晚上姜姜的心情会超级无敌好。” “……闭嘴。” 车一路开到了主宅门口,江稚熠还试图装口渴混进来。 结果姜语迟一个眼色,管家就递上了一瓶水,而后恭恭敬敬的请离了主人口中的“不相干人等”。 刚进门姜语迟就在门侧同一脸玩味的郁不期对上了眼,许久未见儿子她想也不想的就小步上前一把抱起郁不期蹭了蹭。 “哥哥,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郁不期任她揉搓好一会后,又忍不住开发表攻击型言论:“你伤害了我,我却以德报怨,你知道十分钟前我刚替你打发走小叔叔吗?” 郁清淮……姜语迟身体一僵但还要强撑着在儿子面前不露怯,硬着声音说到:“小叔叔,小叔叔怎么了,你怎么这样说啊。” 郁不期拖长尾音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目光紧盯着自家妈咪有些绷不住的表情,恶魔低语般的继续说到:“真想看看刚刚站在这里如果是小叔叔而不是我,那场面得有多精彩。” 精彩,当然精彩。 姜语迟被他诱导着忍不住想了一下,身体不由一缩,连忙生硬的转移话题:“所以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沙漠突发异常天气,整个科考队都提前回来了,我想给你个惊喜,就让他们没说了。”郁不期耸耸肩,带头往餐厅走去。 郁不应这会也从电梯里下来,她练了一天琴临近饭点便躲到猫屋里解压,凑近些还能看到她衣服上沾着的猫毛。 明天就要正式登台演出,郁不应刚吃完话都来不及说两句就又噔噔噔的要回琴房继续找手感,留郁不期和姜语迟母子俩大眼瞪小眼。 正常来说,这会他们俩应该坐下来交流一下旅游途中的“趣事”。 但是很可惜,郁不期的出丑集锦这几天已经要被姜语迟盘出包浆了。 现在的郁不期就是个小火药桶,姜语迟敢保证她要是敢不长眼的提一句,郁不期就会立刻掏出手机干出点,诸如打电话给郁清淮告状今天送妈妈回家是上次婚宴上见到的叔叔呢,小叔叔你怎么看的事情。 于是姜语迟只得一步三回头,在郁不期下三白眼冷漠的注视下悄悄摸摸的试图溜回房间。 “姜女士——” 姜语迟的身板唰的一下挺直了。 小叉子在盘子上阴森森的来回划拉,郁不期幽幽的继续说到:“在未来的日子里你通过非法手段看到的可怜的郁不期小朋友的旅游记录,应该不会被你挂在嘴边吧。” “姜女士,你也不想你阳光开朗可爱的儿子变成奇奇怪怪的形状吧。” 什么奇奇怪怪的形状。 化身什么阴郁霸总和小太阳女主你来我往虐来虐去一百万字,最后揭秘竟是六岁时被亲妈看笑话留下了心理阴影吗? 这种剧情超烂的! 不对,话说回来,她儿子和“阳光开朗”这四个字有什么关系吗? 但姜语迟还是转身,像个收到长官命令的小兵一样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终于从儿子那极限逃脱回到卧室后,姜语迟一晚上都在和助理沟通今天章誉提到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这种有个人在暗处盯着自己的感觉真是蛮叫人发麻的。 她原本压根没把直播一事放在心上,但时间一到七点,通知栏准时冒出来大横幅提醒: “您预约的长生手游正在直播,点击打开直播间。” 姜语迟想了想,晚上闲着也是闲着,就随意看看吧。 结果点进去后界面自动跳转到了应用商城光速替她下载完了名为“星际直播”的app并跳转到长生手游的直播间。 直播间旁边有个火热的top1的标志,长生端游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如今出的手游版自然也是万众瞩目,直播刚开始热度就冲到了app热度第一。 受一些政策限制,如今要观看直播还得先登录,好在登录界面可以直接用本机号码一键登录。 她就这样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捧着一杯雪梨汁毫无防备的一键登录了直播间。 下一秒直播界面天翻地覆,一艘看上去就很酷炫的星际战舰从屏幕下方直冲而上,战舰圆窗上是一个初始头像,下面一排金闪闪的大字险些把姜语迟的眼睛闪瞎—— “欢迎星际统帅次不次鱼翅吖光临直播间” 弹幕一下子也炸开了锅,疯狂刷屏着。 今晚是个平安夜:妈呀,星际直播还有统帅的吗?这得充多少钱一个月? 怡忘y:第一次见这个特效,富姐v我50吃个肯德基。 提提哭哭:星际直播吃相也太难看了,花了钱就可以强制让人看这么长的动画完全就是光污染 …… 姜语迟手一滑,手里的雪梨汁险些撒在地板上,终于通过“次不次鱼翅吖”这个id想起了这是什么。 这不是她七年前看直播的账号吗,可她当时看的app明明是灰熊直播! 这个星际直播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第119章 灰熊大领主 她手忙脚乱的把直播间切到后台,迅速查了一下这个星际直播。 只见百科上赫然写着,四年前灰熊直播因创始人入狱而濒临倒闭,彼时熠星科技宣布高调接手灰熊直播,并改名星际直播为其旗下一款星际对战动作游戏造势。 相应的,原来灰熊直播的账户也顺延到了星际直播去,之前在灰熊直播开通的服务也依旧延续。 比如当年和郁结刚结婚后,郁结给她开通的十年期的,一个月50w的灰熊大领主特权,现在自然变成了星际直播对应的最高特权头衔“星际统帅”。 领证后的第一个月郁结带着她登上了邮轮,不过整整一个月,比起航线上的各色风景,姜语迟更多时间看到的是窗户外晃动的海面。 好吧,实则海面大多数时候都是平静无波的,晃动的是她时常因为过于刺激而一片空白的小脑袋。 她的新婚丈夫并不是一个霸道的人,从来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不喜欢的事情。 但这可能是因为强迫这一手段在郁结看来实在是太低端太没必要了,他只要适当的放软声音贴在妻子耳畔说两句情话,就能轻松的将她的一切反抗都软化,心甘情愿的同他沉沦情潮。 于是等到旅行结束时郁结一头扎进了积压的工作中去忙得不见天日,姜语迟则如释重负,步伐都轻盈了不少。 尽管如此,每天出门前的吻是不能缺的,晚上一起吃饭也是不能少的。 但姜语迟那段时间属实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课要上,人闲着就会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在刷手机的过程中她无意间点进了灰熊直播的广告。 没有意外发现小透明主播然后一掷千金扶持他登顶成为大主播的故事,姜语迟就只是随手点进了app主页大横幅推荐的一个算top的主播的直播间。 主播虽然不露脸声音很温柔,让人忍不住就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姜语迟看了三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声音和郁结有几分相像。 但郁结不能时刻陪伴在侧,主播却十分拼命,为了冲榜一天的直播时长有时候可以达到15、16小时,这才得以在一众厮杀惨烈游戏直播中为自己争到一个首页大横幅的推荐。 姜语迟其实说不上有多热衷,就是闲来无事挂着听听,偶尔发点弹幕互动一下,因为一分钱都没花直播账号的身份证绑定都还没去认证。 以至于这件事都不是郁结通过什么妻子忽然的神游,心生怀疑自己暗自发现的,而是在某日接近零点的时候,姜语迟刚敷完面膜。 两手滑腻实在不好操作手机,她很自然的娇声向郁结撒娇:“帮我送一下补给瓶!” 说完便一板一眼的口头指挥郁结打开app点击关注列表,打开包裹,把包裹里每天都会自动生成的免费道具补给瓶x15抢在零点前送给了主播。 主播上周直播说最近公会有排位赛,他想有个好成绩以获得更多曝光,希望所有喜欢他的粉丝都一起努努力,不能送礼物的就送送每天包裹里免费的补给瓶他就很开心了。 姜语迟姑且记住了,但其实也怎么放在心上,上周七天就漏送了两天,只是今天又突然想起来了。 见补给瓶及时送出,姜语迟放心的去卸面膜,丝毫不在意手机还在郁结的手里。 “我可以看看吗?想知道你喜欢看什么。”郁结忽然出声叫住了她指了指直播界面。 “随便看随便~”姜语迟想也不想的就答到,头也不回的就往卫生间钻去。 那会正是周一,灰熊app推送了一份用户,郁结点开看完了全部。 尊敬的 次不次鱼翅吖 您上周的观看时长20小时,发送弹幕63条,送礼:125补给瓶(总价值:0)。 63条……说不准比他们某天说的话还多了。 真让人嫉妒。 姜语迟洗个脸从卫生间出来的功夫郁结已经放下手机躺在床上了,她钻进被窝黏到郁结身上,意乱情迷之际郁结刻意压低了嗓音附在她的耳畔低声说话。 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奈何实在百试百灵,热意从耳廓蔓延至全身,姜语迟其实都无瑕去思考他说了什么。 “那么喜欢,怎么一分钱都不花?是心疼钱吗?” 等到第二天姜语迟写课程报告,习惯性的点开主播的直播间打算挂后台时,主播的声音忽然变了个调,她听到了自己的id。 “欢迎大领主次不次鱼翅吖老板来到直播间!老板今天想听什么?还是想看什么?昨天怎么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直播间?……” 一连串的话把姜语迟砸得头晕眼花,她连忙切屏到直播间,这才发现直播间已经天翻地覆了。 大领主夸张的全屏特效三分钟了还没消失,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退出了直播间。 而后便发现消息图标闪烁不停,是主播给她私发了许多消息。 各种感谢小作文,微信号,qq号乃至私人电话,甚至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复咬咬牙开始曝照。 并强调这是大领主才有的福利,而姜语迟是他的第一个大领主。 主播毕竟从来没露过脸,出于好奇姜语迟还是点开了照片,但很快又关掉了。 她看了看后台的消费记录被一长串的零所震撼,这才意识到昨天郁结那话的意思。 他毁了自己的乌托邦。 姜语迟心想,但很快她又生不出气来,毕竟郁结也是好心,他并不干涉自己的一点小兴趣甚至愿意为之助力。 可…… 姜语迟说不出哪里不对。 但她确实对主播一夜间失了兴趣。 神秘富豪在主播直播间开通十年期的“大领主”后就再也不曾现身成为了灰熊直播论坛津津乐道的都市传说。 有说是主播为了上位自己刷到,也有说是公会刷的,也有言语模糊的“知情人士”暗示这是“洗黑钱”,但都拿不出证据。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主播凭借这件事确实出了把圈流量池跃升了好几个量级在垂直赛道上风头无二。 只是可惜不到两年他就因为劈腿多个富婆大粉而成为了pdf主角,消散在互联网的浪潮之中。 第120章 我的宝贝小狗 等姜语迟再一次进入长生手游的直播间时,看到画面上只出现了一个横幅以示欢迎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全屏三分钟强制大特效是有冷却时间限制的。 她看了眼弹幕松了一口气,虽然刚刚的场面有些夸张,但是长生端游本身就有很多土豪一掷千金在游戏里,所以也就特效出来时大家惊讶了一下又把焦点重新放回了江稚熠身上。 严格来说,是江稚熠的脸上。 熠星建设之初他几乎是亲力亲为频繁露面,但自从四年前熠星进入正轨后他就很少露脸了,以至于江湖上传言江总步入中年不负当初模样这才不再出面。 直到长生手游项目横空出世,公测阵仗极大,大有儿子打死老子取代长生端游成为熠星嫡子地位,这才叫运营起了怂恿江稚熠公开露脸直播再添把火的心思。 摄像头对准江稚熠那张过分精致如同游戏建模的面容时,先是叫不少人原地发疯喊起了“老公草窝”,但很快又被一股脑涌进来试图“维权”的端游玩家淹没了。 我的丈夫三岁半:我超,说好的秃头大肚腩啊,哥们你怎么真长杂志图那样。 第一剑客宋澄曳:长这样也没用最多我以后不骂他司马了,优化御剑门太古剑特效!!你说得对但这就是价值2888人民币的太古剑,特效不如初始佩剑,狗看了都发笑。 加强合欢宗加强合欢宗:长生端游合欢宗就是人下人,手游还搞这一套?不想要我们合欢宗玩家的钱直说。 秦里唯一正牌夫人:你妈把你脸捏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能把我老公秦里的脸捏成那个鬼样?#请长生手游重做你游人气top大师兄秦里的脸模##天杀的我老公秦里不长这样# …… 姜语迟没玩过长生,看得一知半解,但大概能猜到这游戏估计玩家会被分为不同派系职业,看来派系之间并不平衡。 “欢迎次不次鱼翅吖老板来到直播间,我最喜欢鱼翅的吖,老板看下私信加一下我微信吧!”这么明显的id江稚熠自然很快反应过来是谁来到了他的直播间,一时间整个人都坐正了,眼睛亮晶晶的紧盯着屏幕。 姜语迟被他那句完全没打算掩饰的“我最喜欢鱼翅的吖”整得脸一热,怕这个癫狗直播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连忙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发了个“闭嘴”过去。 与此同时,江稚熠已经按照流程,打开了提前下载好的长生手游,只听叮咚一声,游戏的加载界面上赫然出现一个微信消息横幅—— 我的宝贝小狗:闭嘴。 小狗二字后面还跟着一颗粉色的小爱心。 ? 霎时间整个直播间都静默了片刻,反应过来的江稚熠手忙脚乱,快速息屏。 一时间直播界面陷入了黑暗,弹幕开始呈爆炸的趋势开始疯狂刷屏。 岁岁说困了:哟哟哟,还我~的~宝~贝~小~狗~ 近来头疼:噫——恶心心! 中二病加网瘾晚期患者: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桥段,别是为了热度特意设计的吧? 提提哭哭:感觉楼上真相了。 微醺_:不管了,磕一口先。 …… 姜语迟这边手机也炸了,刚被放出小黑屋的江稚熠恨不得隔着屏幕给她跪下了,乱七八糟的发言里夹杂着一堆什么“我才是小狗”“是我外甥干的,一定是他干的我是无辜的”等等胡言乱语。 倒反天罡了简直!她简直可以想象平日里江稚熠对着这个备注傻笑的蠢样了,还给他精神胜利上了! 但这会直播还没关闭,游戏项目是一整个团队的心血,她只能忍着怒火回复到:“闭嘴,回去直你的播。” 那头回了一个委委屈屈的表情,一阵骚乱过后,直播画面终于重回正常。 游戏度过初期介绍背景设定的动画终于到了起名环节,江稚熠想了想试图和弹幕互动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问到:“大家觉得取什么id好?” 抬头再一看弹幕江稚熠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只见直播间几十万人团结一致口径统一的—— 哇哇哇哇wa:我的宝贝小狗 一斤金:我的宝贝小狗+1 sehun?:我的宝贝小狗+ …… “好,就叫这个名字。”江稚熠头低了几分,快速在起名框打下“熠闪熠闪”四个大字,留弹幕众人把问号扣烂了。 正要点击确认之际,只见电脑传出一声微信消息提示音,江稚熠立刻抬头看去。 他刚刚连忙把手机微信通知权限关了,登录了电脑微信,还厚着脸叫姜语迟别不理他可以继续发消息。 于是这会只见电脑微信界面,他的置顶位,他的宝贝小狗发出了指令—— 我的宝贝小狗:不行,给我叫布鲁托[微笑] 第121章 我是熠星总裁江稚熠 这太侮辱人了! 江稚熠如是想。 然后乖乖的把已经输入好的“熠闪熠闪”逐字删除,屈辱的打下了“布鲁托”三个字。 好在布鲁托在国外也是个普通的英文名,弹幕众人姑且当江稚熠是临时变卦用了自己的英文名了,没有掀起什么额外的讨论。 少侠布鲁托进入游戏过了前期基础的剧情后很快就来到了第一个核心玩法,宗门大选。 在这个模式下玩家将被两两随机匹配,获胜将获得一定的积分点,赛季末积分点将按不同的梯级决定玩家将成为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亦或者是长老亲传弟子。 只见江稚熠自信满满地登上擂台,他的号是内部直播用的号,各类资源和进度都要高于今天公测开服的普通玩家。 装备领先起码两个梯级,到底怎么输? “这个模式的动作模型是我参与最多的一部分,各个门派的招式都刻在我脑子里,根本没在怕的。”江稚熠对着镜头如是说。 他自信满满,还不忘在用电脑发了个拽拽的“看我表现”给姜语迟。 鱼翅:哦。 江稚熠自信满满的发起对决, 江稚熠三分钟不到就输掉了第一把。 对面的玩家才27级,而布鲁托这个内部号已经36级了。 但还是输了,江稚熠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这也不怪他,长生端游运营了快五年了,五年来大选这个模式的骨灰级玩家数不胜数,手游的操作难度还进一步降低了,揍起江稚熠这个非深度玩家简直不要太简单。 屏幕前的姜女士虽然看不太懂,但看弹幕反应也知道这狗东西当众丢了个大的,遂第一时间发来了慰问。 鱼翅:菜狗。 于是等到第二局比试开始时,不堪受辱的江稚熠拍拍胸脯表示他已经想到了对局之策。 然后一进去就开始打字—— 【lv.36】布鲁托:兄弟,我是熠星总裁江稚熠,给个面子。 对面的32级合欢宗少侠“时不时油饼”被这逆天的发言所震撼硬是被控了两秒,而后在江稚熠期待的目光中给出了回复。 【lv.32】时不时油饼:你是? 然后手起刀落,两分钟结束了战斗。 一时间欢快的气氛弥漫在了整个直播间,“你是?”两个字疯狂刷屏。 整齐划一的弹幕队伍中唯有最开始就进来刷加强合欢宗的网友慌得一批,他疯狂的刷起屏来。 料多多:你是? 加强合欢宗加强合欢宗:不是合欢宗太强!!是江狗太菜!!大家不要对合欢宗有误解!! 加强合欢宗加强合欢宗:不是合欢宗太强!!是江狗太菜!!大家不要对合欢宗有误解!! 奶茶要少喝:我是老玩家我作证,合欢宗真的是六大门派最弱,连药宗都要打不过了。 …… “房管呢?给我把合欢宗三个字加入屏蔽词!”恼羞成怒的江稚熠试图卑鄙的使用特权。 很快一个id名为长生小助理,id后面还跟着一个“房”字的用户出现在了弹幕区,他先是扣了个问号在屏幕,而后又发一条弹幕—— 长生小助理【房】:你是? 不好!江总好像要被气晕了! 姜语迟在屏幕前笑得一抽一抽的,指尖划到礼物列表时忽然眼前一亮,蹭蹭蹭的刷起了礼物。 刷了好一会后见屏幕里的江稚熠没有反应,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鱼翅:什么意思?大主播了不谢礼物是吧? 江稚熠一抬眼就看到了这条消息,一时间笑得春风荡漾,一副幸福得要冒小泡泡的模样。 礼物……嘿嘿……她给我送了礼物……她怎么这么喜欢我呀…… “大家稍等一下,我……嗯,我的……一位普通朋友给我送了礼物,我谢一下人家。” 声音都变成了夹子音听得直播间的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叶叶叶不在:谁能把这个扫货拖去发卖了,噫~ 提提哭哭:现在有什么技术可以隔空给屏幕另一端的人一巴掌吗? look小刘: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发情了? 哭哭提提:感觉楼上真相了…… …… 江稚熠在付费礼物那里哗啦了十几页终于看到了熟悉的id,面上发春般的笑意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延迟的直播第一时间将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放送到姜语迟面前,姜语迟笑得合不拢嘴,又发了一条消息催促。 鱼翅:快谢谢我的礼物! “感谢……感谢次不次鱼翅吖送的……一、个、菜、狗。” 价值整整0.6米呢!可不得好好感谢一下! 第122章 压榨 长生手游的直播效果很好,一整晚热度都稳居平台第一,长生手游和江稚熠直播等相关词条也稳稳占据微博热搜榜前列,可以说是完美达到了最初的预期效果。 除了江总本人不太愉悦外简直皆大欢喜! 但最开始引发骚动的#我的宝贝小狗#词条却宛如石沉大海一般,任网友怎么自发讨论都上不了热榜。 “晚安,晚安,下次什么时候直播?不会了,下次不会直播了!”江稚熠冷着脸说完了这最后的结束语后,迅速掐断了直播。 他第一时间截图了自己给姜语迟的新备注“我的宝贝主人”发过去,还不忘带上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试图卖惨一下。 鱼翅:……把宝贝两个字去掉,我的也去掉。 江稚熠委屈巴巴的回了个“哦”,又试图说点什么没营养的话结果想起之前姜语迟说的一天只能发三条生怕刚被特赦又进去只得生生忍住了。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滚了两圈,脑子克制不住的在想姜语迟,想得浑身燥热,洗了个冷水澡出来后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出来后又忍不住在想他的姜姜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她也跟自己一样吗?虽然用脚想也知道不可能,但他想想怎么了? 还不许人想了吗?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楚天阔:那个次不次鱼翅吖是不是郁夫人? 江:说了别这样喊她。 楚天阔:【图片】 事关姜语迟,江稚熠光速点开了照片,而后脸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那个几个小时前才出现在他直播间的全屏特效竟然又出现在了另一个直播间! 时间就在他下播后的一分钟!这种做法和恋爱中无缝衔接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最可恨的是,直播的还是个长得妖里妖气的男人! 头发留到了肩头还绑个小辫子!简直不三不四不伦不类! 此刻一种刚侍完寝就被婆子掐着点进来灌避子汤的无力感席卷了江稚熠全身。 江稚熠立刻打开姜语迟的输入框,愤怒了打了一篇小作文想要质问这个搔首弄姿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你到底在看什么啊!真想看他也可以这样骚啊。 还没发出去猛的又想起今天三条的额度已经用完了,只能生生一个字一个字都删光了,转头把怒火烧到好兄弟身上去。 江:这个男的哪里比我好了? 楚天阔:你问我? 江:那我不是不敢问她嘛…… 楚天阔:好吧。 屏幕另一头的楚天阔都无语了,但他不跟恋爱脑疯狗计较于是随口敷衍了一句“说不准是喜欢人家的发型呢。” 姜语迟则完全想不到这出戏是怎么演起来的。 她只是退出江稚熠直播不够及时,去上了个厕所,结果星际直播app官方就自动跳转到下一个推荐直播间去了。 等她上完厕所回来发现已经在这个不知名男主播的直播间挂了三分钟了,吓得她连忙退出,琢磨了半天终于知道怎么开启隐身模式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那个男主播长什么样,说实话她一点也没记住…… 因为眼下有更让她焦头烂额的事情—— 有什么比好端端的床铺洗个澡回来忽然长出一个郁清淮更吓人的事情嘛? 智能的灯光系统此刻还自作聪明的关闭了主灯只留下床侧昏黄的氛围灯带,郁清淮的身影投射在墙上被拉长扭曲,像蜷缩在角落的一只阴鸷的血鸦。 羽翼紧绷,时刻做好了飞掠而下捕食猎物的准备。 姜语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看直播的那个id在熟人眼里实在是和实名制上网没什么区别。 那么自然也不难猜到那个给江稚熠直播发消息的“我的宝贝小狗”是谁。 迟来的羞耻把姜语迟整个人都淹没,她在心里恨恨的给江稚熠又记了一笔,强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步步挪着走向郁清淮。 “清淮——啊——”姜语迟刚清了清嗓子试图说点什么有的没的打破这尴尬的场景,不曾想刚开口喊了个名便左手一沉,她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天旋地转间,等姜语迟再睁开眼时对上的便是郁清淮明显带着疲倦的眼睛和青黑难掩的眼眶,一向打理得有条不紊的额前碎发此刻也被随意的拢了上去。 一时间姜语迟忘了要质问他为什么不请自来,只呆呆的喃喃道:“我有把你压榨得这么狠吗……” 第123章 自取其辱 郁清淮的发丝柔顺隐隐还泛着潮意,姜语迟伸手一摸果然还是半湿的,而他居然两眼一闭一副就要原地睡过去了。 “把头发吹了再睡啊!” 什么人啊这是!别第二天头疼就罢工了!到时候指不定还得她来照顾。 黑心资本家姜女士如是想。 郁清淮疲倦的抬眼,语气近乎撒娇的说到:“老板,我三十四小时没合眼了。” 说完眼一闭倒头就要睡去。 三十四小时!到底是谁逼他这么拼命了? 好吧,考虑到他到底是在给自己打工,姜语迟叹了口气还是认命的走出去翻出了吹风机。 她倒是想抓个阿姨过来代劳,可这要叫她怎么跟人家解释为何小叔子深夜出现在嫂子房里?根本解释不清! 更何况她本就问心有愧,只能自我开解,员工关怀,这是没有任何暧昧色彩的员工关怀! 但这场员工关怀的戏码上演得并不那么顺利。 郁清淮这会已经跟焊死在床上一样,任姜语迟怎么大呼小叫都不做声,逼得姜语迟只能攒劲硬把他薅了起来靠在床头。 这下姑且可以开始吹头发了。 吹风机的噪音并不大,温热的气流有规律的拂过郁清淮的脸颊,他就像因为寒冷而“假死”的仓鼠一般又在重新感受到温暖时重新睁开了双眼。 虽然依旧是那副有气无力透支过度的模样。 姜语迟的指尖穿梭在他的发丝之间撩起一阵难言的暖意,没有太多恋人之间你来我往的爱意交锋,尽是家人之间寻常的关爱。 郁清淮心想自己的脑子恐怕是被吹风机恰到好处的暖风给烘得不清醒了,竟忽的迟疑着开口问到:“姜语迟,如果当年是我比哥哥先……”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语迟打断了,她的动作不停,甚至还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扭头吹另一边,姿态可以说是十足的柔情了。 嘴上说着的却是最不留情面的话。 “是你先遇见我也没用,我上大学的时候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她刚从白鸥岛来到京市那会正是最缺爱的时刻,遇到拧巴说话总是言不由衷的二少爷郁清淮青春版,只会是史诗级的灾难。 放到狗血小言里恐怕是要一千来章,战线少说要拉个七八年,叫她吃尽苦头最后高高在上的小少爷才能为她走下神坛坦言自己的爱意。 但郁清淮听了后却不乐意了,他撇着头视线落在地板上又不死心的问到:“那如果比江稚熠还早呢。” 一次两次的有完没完!老在她床上提别的男人做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不成? 头发还没彻底吹干,姜语迟这次直接把吹风机暂时关了,伸手点了点郁清淮的嘴唇,语气带了些恶意的揶揄。 “你知道吗,我和江稚熠的第一次他用这里服务了我半小时,你行吗二少爷?” 答案是不行。 郁清淮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确实做不到,不,应该说是八年前的郁清淮确实做不到。 哪怕在哥哥卧室的沙发上第一次见到姜语迟就萌生了别样的情愫,但以彼时郁清淮的傲气,他既做不出江稚熠那般毫无自我的低头臣服,也无法像郁结那样不择手段的巧取豪夺。 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自取其辱的问题后,郁清淮当即耍起了少爷脾气,任姜语迟怎么拍他的头都不肯屈尊抬一下。 “好了,别想有的没的了,抬抬尊头给你把后脑勺吹了就可以睡了啊,乖。”不怪姜语迟这会语气变得跟哄小孩一样,实在是这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跟小孩根本就没区别。 还是最幼稚的那种小孩,连郁不期都比他成熟。 许是向来清楚眼前人的耐心一向有限,见好就收的郁清淮不情不愿的动了。 却是直接把头面对面靠在姜语迟的肩头。 炙热的鼻息打在姜语迟的肩头,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怎么还给这小子得寸进尺上了。 但头都吹得差不多了,想到这莫名其妙的强迫症还是叫她认命的服务起这位少爷来。 她怕郁清淮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就睡着,一会还得自己使劲把他挪到床上躺好,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说话。 “忙什么呢,这么久不睡觉。” 问归问,但其实姜语迟对郁氏的事并不上心, 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去做,她就负责摇旗呐喊就完了。 郁清淮却忽的面色一滞,像是闻到血腥味的恶狼一般睁开了眼。 而后张口在毫无防备姜语迟的肩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姜语迟吃痛,险些拿不稳吹风机。 刚要发怒,就听郁清淮不冷不热的低声说到—— “在忙什么?忙着把你的姘头……赶、尽、杀、绝。” 第124章 晚安妈咪 什么赶尽杀绝不赶尽杀绝的…… 姜语迟只当他是加班加昏了头神智不清又在发表些幼稚言语了,没好气的扇了一下他的脑袋后嫌弃的伸手一推就把已经透支过度的郁清淮埋进了被褥里了。 他这副倒头就睡的模样有些惊人,姜语迟走出去两步后犹不放心还回头伸手探了一下鼻息。 还好,还在均匀出气!姜语迟这才安心的进卫生间洗漱。 清晰得过分的镜子清晰的照映着她脖颈处微红的牙印,姜语迟愤愤的清洗了多次都未见它有半丝褪去。 好在位置较为偏后,头发放下来正面不细看便不会引人注意,这才叫她勉为其难的把郁清淮的死刑改成死缓。 明天就是郁不应的演出,姜语迟简单洗漱完就掀开被子的另一角躺了进去。 卧室的床足够大,郁清淮睡觉亦是规规矩矩什么动静都没闹出,将他当空气完全可行。 理论上完全可行。 好吧,实际并不可行。 姜语迟翻来覆去好半晌,没忍住还是认命般的直起身来望向床榻的另一侧。 灯光系统察觉到她的动作判定她要起夜及时的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映在郁清淮身上仿佛给他整个人都上了一层滤镜一般,姜语迟盯着他的侧颜看了好一会,脑海里竟不受控制的蹦出了“柔顺”“无害”两个字试图来形容此刻的郁清淮。 至此,姜语迟终于意识到今晚的不对劲感是哪来的了。 这样吹完头发躺在一起安安分分盖着被子纯睡觉和小夫妻有什么区别?这个想法叫她一个激灵猛地起身,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本想找间客房应付着睡一晚,结果余光却瞥见女儿郁不应的房间还亮着光。 她试着敲了敲门,来给她开门的却是郁不期。 “晚上好?哥哥?” 她后退两步,刚要怀疑自己也昏了头敲错了门就见郁不期拉开门拉住了她的手:“进来吧妈咪。” “妈咪!”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姜语迟刚踏入房间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就直窜她怀里。 郁不应的睡衣本体毛绒绒就算了,帽子上还有一对兔耳朵,这会仰着头和姜语迟撒娇,把她心都要喊化了。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硬要说也说不上多晚,但对一向早睡早起健康作息的两个小朋友来说确实算不寻常了。 郁不应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冲着一旁坐在棋盘前的郁不期挤眉弄眼。 黑子落下,郁不期漫不经心的说到:“一想到明天就是妹妹第一次登台演出我就紧张的睡不着,所以闹着要我已经睡着的妹妹过来陪我下棋。” 原来是小姑娘紧张了,姜语迟了然蹲下来摸了摸郁不应的小脑袋。 “你!”郁不应被当众拆台,恼怒的瞪了哥哥一眼。 这一瞪不得了,郁不期当即戏瘾大发,一手趁乱在棋盘上不知捣鼓着什么,一手捂着胸口哭诉到:“不应小姐我都是按你教的说的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被他一激,郁不应也顾不上和姜语迟贴贴了,迈着愤怒的小碎步就上前质问到:“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郁不应立刻双手抱紧自己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声音确实憋不住带了笑意:“没有打我,没有打我,呜呜呜,都是我胡说的,不应小姐对不起。” 姜语迟好说歹说哄好了这两只,她坐在棋盘前摸摸这个再摸摸那个,劝到:“好了,已经很晚了,这局下完就去睡觉吧宝贝。” “嗯嗯。”被哥哥这么一闹郁不应也轻松不少,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棋盘上,刚拿起白子要落在刚刚就想好的地方忽的皱起眉来。 “这……不对,刚刚这颗、这颗、这颗刚刚都不是在这个位置上的!” “罪魁祸首”郁不期立刻恶人先告状,噙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转头对着姜语迟说到:“我可怜的妹妹,太紧张,记忆都错乱了。” 一般来说有姜语迟在二位小朋友是打不起来的,但坏消息,他们会让姜语迟主持公道。 “咳咳!”姜语迟不动声色的指了指右上角的摄像头。 郁不期一下子就被哽住,耸耸肩跳了下来。 “我认输。” 门重新打开,郁不期走出去两步,又倒退回来,看着一动不动的姜语迟面露疑惑。 “咳咳!”短短时间咳了两次,姜语迟视线下移双手提溜起一旁的郁不应挡在身前,义正言辞的说到,“妹妹太紧张了,今晚我留下来陪妹妹睡觉!” 郁不期站在原地盯着姜语迟看了很久,久到姜语迟面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时,他又精确的卡在姜语迟要崩不住的点转身。 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晚安,妈咪。” 第125章 全家福 次日六点二十分,郁不期在走廊转悠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在母亲的房门前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 他挑挑眉踱步上前,幽幽的对这位意料之中的男人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小叔……” 过分聪明的小孩,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郁清淮伸手整理着领带,他起晚了,往日再连轴转也会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发丝上翘一副凌乱的模样。 晾了在门口蹲守的郁不期专心整理了一下头发许久后,郁清淮这才随口问到:“怎么知道这个点来蹲我的。” “我稍微用了一点小话术在张助那问到了你今天的行程。”郁不期板着小脸无视了郁清淮投来的赞许的眼光,硬着声音逼问到,“所以呢,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小叔?” 就算是他亲自从小带到大,但这口吻倒是明明白白的遗传了郁结去,真叫人不爽。 这事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两个孩子,但郁不期怎么还和他演上了? 郁清淮蹲下来平视着郁不期忽的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三岁四岁都许的同一个生日愿望,怎么五岁的时候就变了?” 生日愿望…… 郁不期先是一愣,而后方才努力绷紧的小脸彻底失去控制,他语无伦次的说到:“那么早的事情,我早,早就忘了。” 三岁那年,郁不期在蛋糕前学着妹妹虔诚万分的许愿:“想要见到妈妈!希望小叔叔能成为我的爸爸!” 彼时的管家听完神色犹疑,郁不期有些茫然,他从管家的反应中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句不合适的话。 但很快当事人郁清淮笑着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他立刻把那点怀疑都抛到九霄云外。 于是到四岁那年,他又许下了同样的愿望,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种家人间渴望长久的期许,而且在他心里郁清淮对他和妹妹而言,说是父亲也不为过。 变故发生在生日后的一个寻常午后。 郁清淮去洗澡前把未解锁的手机落在了房间里被刚好有事找他的郁不期看见了。 郁不期视线无意间扫过小叔叔的手机,而后便被牢牢粘住。 手机的壁纸上的两个人郁不期再熟悉不过,一个是他的小叔叔,一个则是他只在照片和视频里见过的母亲…… 照片里姜语迟梳着一头青春可爱的公主头端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向左侧倾斜,郁清淮则侧坐在沙发右侧的扶手上。 若只是如此就算了,到底用家人间的合照还能勉强搪塞过去,偏偏这张照片郁不期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郁结生前极少拍照,管家给郁不期和妹妹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几张同父亲母亲有关的照片,每一寸他都烙在心头,其中就有这张订婚后的全家福合照。 据管家说当时郁老爷子身体不佳,强撑着拍了一张便回去休息了,于是郁结郁清淮还有姜语迟三人便多拍了两张。 其中就有这张如今被郁清淮用作手机壁纸的照片。 区别在于,本该站在沙发左侧,右手搭在姜语迟所坐的沙发后沿的,他的亲生父亲郁结先生,这会在他的小叔郁清淮的手机壁纸上被裁剪了个干干净净。 郁不期晕晕乎乎的落荒而逃,完全忘了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要来找郁清淮的,不重要,已经不重要了。 他回去后用五岁的小脑袋瓜子琢磨了一宿,他许了两年的生日愿望好像,大概,也许有很大的概率成真。 心愿成真,照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不对,有哪里不对。 终于郁不期小朋友对人的情感过分敏锐的天赋在那一夜彻底觉醒,天亮之际他想明白了。 他眼神疲惫面无表情的对着镜子刷牙,吐掉一口白色的泡沫。 他想要的是小叔叔因为把他和妹妹当亲生孩子而成为他们的父亲, 但现实恐怕是,他的小叔叔分明就是觊觎嫂子,觊觎他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这才想做他们的父亲。 于是在五岁生日那天,宴会厅关了灯,在一无所知的妹妹郁不应许下了同两年前同他一样的愿望时,郁不期在跃动的烛火前面无表情的双手合十—— “希望能见到妈妈,希望妹妹别再这么单纯。” 郁不应听完这话先是有些疑惑今年哥哥的愿望怎么和自己不一样了,很快她就察觉不对,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喂!臭哥哥你说的这个话是在偷偷骂我吧!” “……没有的事。” 参加生日宴的众人加两个小朋友互动的模样都会心一笑直呼可爱,唯有一旁的郁清淮匿于点点烛火未能照亮的黑暗之中,难窥其面容。 第126章 别太欺负她了 见郁清淮转身就要离开,郁不期又小跑两步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虽然醒来后没见到姜语迟让他有些不高兴,但昨晚在被好好照顾着吹完头后他确实睡了难得舒服的一觉,以至于今早确实是起晚了,才叫郁不期在外头多等了十几分钟。 郁清淮看了看时间,低头示意郁不期有话快说。 “你……”郁不期臭着脸停顿了好一会,又跟泄气般无奈的说道,“你也别太欺负她了。” 谁欺负谁了?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 见时间反正是赶不上了,郁清淮索性半蹲下来平视着郁不期问到:“倘若我非要欺负她呢?” 郁不期攥紧了拳头,一拳朝郁清淮的脸颊击去。 表明态度的意味更多,实际根本没用力,以至于郁清淮只感觉左脸被人轻轻擦了一下。 不过以郁不期这个柔弱公子哥的力道就算使出全身力气也打不出什么效果就是了。 郁清淮挑眉,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叔叔,不是你教我的谁敢欺负妈妈就直接打回去吗?” 当年姜语迟生下孩子就出国,明面上大家都不敢随意议论郁家的事,但私底下可就没少说。 最开始她们笑话姜语迟出国一定是什么都没捞到,又被郁清淮这个郁家真正的继承人去母留子了,是被赶出国的。 后来郁结的遗嘱公布,众人哗然。 谁也想不到郁家偌大的家业居然尽数落到一个女人手里了。 有人感叹郁结的深情,自然有人觉得是姜语迟手段高捞了个大的,结果现在钱到手人死了,原形毕露,带着钱就远走高飞,连孩子都不想要了。 这些话没人敢放在明面上说,一直到郁不期郁不应上了幼儿园。 许是长辈间的议论被小孩听了去,小孩又嘴上没个把门,竟对着郁不期说了出来。 他倒也没有坏心思,只是还处于一种会复述在长辈那听来的话的阶段,实际是什么意思他都理解不完全。 郁不期耐心的听完了小孩叭叭了一堆什么“杀夫”“遗嘱造假”“抛儿弃女”“国外再婚”“捞女”的话后平静的问到:“今天我可以去你家一趟吗?你说不可以也没用。” 于是当郁清淮接到助理电话郁不期把人打了的电话时先是认可,然后又有些疑惑。 “他那弱不禁风的样打得动谁?” “郁总,小少爷没有自己动手,他让保镖上的。” “保镖会打小孩?” 虽说安排在郁不期身边的保镖人人都是拿了顶天的薪水的,但是要他们听郁不期的命令去揍一个同样五六岁的孩子,郁不期是怎么做到的? “他带保镖上了那小孩的家里,吩咐保镖把人父母揍了,小少爷这会正站在旁边安慰吓得哇哇哭的孩子。” 于是等郁清淮放下工作匆匆赶到别墅时,那两嘴胡乱造谣的父母已经送去治疗了,现场只剩郁不期在语重心长的安慰人家孩子。 他对着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同学看上去很苦恼,但嘴里话说个没停。 “哎,你别哭了行不行,我本来是要打你的,毕竟话是你说的。但是我想想那些话估计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者无罪,所以我就来找知者了。” “再说了保镖都是专业的,下手很有分寸的,估计验伤连轻伤都验不上,你别担心了。” 小孩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就崩溃的重复“你让人打我爸爸妈妈!”。 郁不期一听一下子有脾气了,声音硬了些说到:“那不是他们先说我妈妈坏话我才这样做的吗,老师前两天上课不是还教我们做人要讲道理吗?都是一起上课的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一旁的郁不应完全在状况外,她长得可爱性子又活泼,不似郁不期那般阴郁私下和班里的同学处得都很好,那些话并未传到她到她耳朵里。 郁不期做这事本来也没打算带上她,奈何平时形影不离惯了,他要支开郁不应还真不容易,只能姑且带上她。 这会她宕机的程序终于被“说我妈妈坏话”六个字激活了,当即攥紧拳头愤愤的冲郁不期说到:“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不然我刚刚我就上去也一起打一拳了。” 郁不期忙着安慰哇哇哭的小孩,只能敷衍着回到:“好好好,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就关门放郁不应。” 第127章 蝴蝶结胸针 作为一名合格的监管人,郁清淮漂亮的替小少爷收拾了残局。 回去的路上,郁不期见郁清淮吩咐司机先送郁不应回家,单独和他上了另一辆车时他就直觉大事不妙。 于是一上车不等郁清淮开口,郁不期就先一步叭叭开来了。 他从多个角度论述他这看似一时冲动的举动实际已经考虑了多方因素。 不会连累郁清淮和妹妹,不会对郁氏造成损伤,也不会让动手的保镖陷入困局。 郁清淮耐心的听完后,声音冷冽忽的开口喊道:“郁不期。” 方才还侃侃而谈的小少爷忽的直起了背脊,他倔强的抿着嘴眼里满是不甘,刚要屈服于形势开始道歉反省,就听郁清淮继续说: “下次不用考虑这么多有的没的,有谁敢说她一句不是你就尽管打过去,有小叔给你兜底。” 许是这话说的太绝对,郁不期又正在爱抬杠的年龄,他忍不住追问到:“那你呢,如果是你欺负妈妈呢?” 他只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打算得到什么正经的回答,却不想郁清淮却猛地低头将脸凑到了他的跟前。 目光幽邃却又燃着偏执的火光,像是在和郁不期说,又像是在透过他在挑衅旁人一般—— “那就得看你打不打得过我了。” 郁不期小朋友一大早起来又在走廊罚站了十几分钟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来,结局是被急着去公司的郁清淮气得闷了一肚子火。 最可恶的是郁清淮临走前还伸手狠狠的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郁不期刚想回去补个觉,就听郁不应的房门传来开门的声音,他立刻走了过去,便和刚刚郁不应对上了眼。 “嘘——”郁不应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门,拉着郁不期走了一小段才继续说道,“妈咪还在睡觉呢。” 郁不期压根不给她面子,习惯性的开怼:“第一这是静音门,你再用力关门估计也吵不到姜女士;第二就咱家这隔音效果你就是跟我一起拿个大音响在外面蹦迪也吵不到里面的姜女士一点;第三……” “第三什么?”见郁不期面色凝重,话又说到一半停了,急得郁不应连忙追问道。 “第三……晚上的演出加油,别紧张我不会笑你的。” 能让作息规律得不能再规律的郁不应早起,原因无非就是和昨晚一样,小姑娘第一次登台,又紧张了。 郁不应姑且收下了哥哥这别扭的关心,上前两步一把拉住他的手,郁不期也索性不睡了两个人一起下去吃早餐。 姜语迟睡醒时发现睡前怀里的软乎乎的“小抱枕”不见了还有些懵圈,一看手机才发现已经临近中午了。 她慢悠悠的起身回自己房间,快到床边时心底还有些忐忑,直到看到床上没有人只有一个小盒子她才松了口气。 盒子掀开,里头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大一小两枚同款胸针,金色的蝴蝶结,明明是厚重的金子,偏偏通过设计的弧度让它显得灵动又轻盈。 再过三小时就要提前到剧院候场,姜语迟换上早就选好的一条低调的黑色长裙后对着镜子将那只金色的蝴蝶结胸针别在胸口。 下楼时已到午饭时间,吃完饭后姜语迟将那只小的同款胸针别到了郁不应身上。 “你小叔送你的,祝你今晚演出顺利。” 早在几个月前确认要登台时,郁不应就知道小叔叔来不了。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次演出的只是“ruby”,而她小叔叔这张脸早几年为了维持郁氏的稳定频繁曝光过,他如果公开出现,很多事情变会变了性质。 说不遗憾是假的,但在看到这枚金闪闪的胸针的瞬间那点苦闷都瞬间消失了。 郁不应软软的伸手窝到了姜语迟的怀里,伸出指尖点了点妈咪胸口那个和自己同款的大号蝴蝶结,再看看自己的,越看越喜欢。 一片其乐融融中,唯有郁不期小少爷沉着脸,拿起手机疯狂敲字。 y: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觉得你就是在针对我,报复我,欺凌我。 leon:? y:那个胸针我也要。 leon:你要个蝴蝶结? y:…… y:……你管我。 第128章 正是那大名鼎鼎的 临出发去剧院前一个小时,姜语迟却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来自她那如今“嫁入豪门”的便宜弟弟姜旭北,虽然在气死姜皓天上她这个亲女儿,姜沁澜这个养女还有姜旭北这个私生子目标一致,但是私下姜语迟和姜旭北是真没什么往来。 “姐,你托我老婆调查的人有结果了!” 电话一接通内容就让姜语迟皱了皱眉,她托沈如归调查的人?这是什么她没看过的额外剧情吗? 许是她的沉默太反常,姜旭北很敏锐的立刻追问到:“不是你?那能有谁既有兴趣又有本事叫动我老婆去查林轻语那个男朋友?” 邹延?姜语迟皱眉,说道:“我是动过让助理查他的心思,但是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林轻语的男朋友,林轻语自己都不想查她一个外人自然也没必要自作主张。 “害,郁氏虽然厉害,但查邹延还得我老婆出手,你知道吗?我老婆当年在国外独自一人一边读书一边……” “停!”姜语迟无情打断,“说重点,所以查出了什么?” 她倒是不想扫了弟弟的兴,但姜旭北这个炫妻狂魔吹起沈如归来次次三十分钟起步的事她都有所耳闻。 要她在这听沈如归当年在海外如何神勇如何黑白通吃开拓市场还是免了吧! “一言蔽之,整过容改过名,但还是被我老婆的人查出来,邹延就是刘嘉禾。” 刘嘉禾?怎么会?怎么可能?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姜语迟面上闪过嫌恶,暂且稳定心神听姜旭北继续讲下去。 “他父母年幼就离异了,高二出了那件事你知道的,他在国外的母亲就借机主张是他父亲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把他带出了国,刘嘉禾到国外后就改名随了母姓,至于整容应当是他自己的主意。” “就这样他就彻头彻尾的从刘嘉禾变成了如今的邹延。” “至于他手头的照片,有件事你当年可能不知道,刘嘉禾的父亲就是当年负责侦办刘志强被杀案的刑警。” 这一连串的消息叫姜语迟愣神片刻,一切似乎都能解释清了,她心情复杂,那头姜旭北却又追问到:“姐,不是你叫人查的那是谁?我老婆就在隔壁办公室我去给你问问?” “她上班你都要跟着?”姜语迟也是佩服自己这会儿还有闲心吐槽这个。 果然电话另一头的姜旭北立刻就炸毛了,他急切的囔囔起来:“请注意你的用词!我现在是她的助理,虽然还不是首席,但是取代席升那个死装四眼男完全指日可待!” 老公当助理,两口子还怪有情趣的。 姜语迟得空出时间来消化这个姜旭北带来的消息好采取些必要的措施,况且这个世界上,会和她一样,第一眼看到改头换面的邹延就本能的不舒服的人只会是他。 “不用,我已经知道是谁让沈总查的了。” 姜语迟说完就要挂电话。 结果电话那头传来姜旭北急切的声音,他语气很凌乱又一次劝说到:“不是,那我可以帮你再确认一下嘛!” 面对姜旭北又一次追问要不要自己替她去办公室问沈如归是谁查的时,姜语迟悟了。 “为了感谢你给我带来的有用信息,去吧,我允许你借我的名义去隔壁骚扰沈如归,不过结果就不用特意告诉我了。” “好嘞!”得到满意的答复,姜旭北的话语间满溢着喜悦,乐呵呵的又补充道,“姐,最后还有一件事!” 还有别的消息没讲完?姜语迟立刻凝神准备细听。 “我给你和沁澜姐寄了十箱最新的《联合财经视界》杂志。” “我要这东西干什么?”还十箱!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联合财经视界》十月刊封面人物正是那大名鼎鼎的……” 姜语迟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她知道是谁了。 这么粘人的家伙当心被弟妹赶下堂去! 第129章 手表 电话一挂,姜语迟愣愣的抚上心口,或许是幼时在姜皓天夫妇手下讨生时所养成的惯性,那些让她感到冒犯的不舒服的言语、视线她始终缺了反击的勇气。 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辛宿都比她要更在意她的感受的。 刘嘉禾当年写情书求爱不成,便四处散播她的谣言她不是不知道,但却将心里的不舒服习惯性的忽略了。 况且围绕在她身边各式各样的流言太多了,若她句句都要计较恐怕早就心力交瘁,无所谓,就任他们编排去吧,左右她自己过得舒坦就是。 她更想把精力留给身边的人,比如辛宿。 “我送你的卡西欧呢,你怎么不戴了?” 白鸥高中秋冬的校服外套袖子很长,那块价值两千的卡西欧手表上周都是安安静静的藏在辛宿的校服衣袖里的。 但每天晚上回到别墅给姜语迟讲课时他会习惯性的挽起袖子,露出手腕。 这一周时间里,姜语迟每次看到他手腕上那只卡西欧手表都要偷笑,还说是要送给别人的,你看不还是乖乖每天戴着了? 白皙的手腕上黑色的表带像在无声的宣誓着某种所有权,这给了姜语迟莫大的满足感。 因此在手表消失的第一时间姜语迟就敏锐的发现了,语气甚至带了几分逼供的味道。 辛宿手上的红笔不停,自顾自的把给姜语迟小测的最后几题批完后这才放下笔,语气平淡的吐出四个字:“被人抢了。” 岂有此理! 姜语迟一下子就怒了!张开右臂费力起身的揽上辛宿的肩膀,谴责的同时还不忘宽慰一下“可怜”的辛宿。 “谁敢抢你的手表?我去给你抢回来!” “算了!被别人戴过的你别要了,我再给你买一块好不好,就上次我给你看的那个怎么样?” 一番慷慨陈词后姜语迟视线下移想欣赏一下辛宿“感激涕零”的神情,却在视线触及的瞬间光速撇开。 炙热,又裹挟着莫名的柔软克制。 他也太直白了,怎么能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别人看? 姜语迟还溺在辛宿的眼神里未能回神,辛宿却已经自顾自的安排起她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了。 “明天你让管家去银行取现金三万块,最好是连号的,这两天刘嘉禾就会来找你要钱,大概率在新华楼楼下的楼梯间,第一次先给他两千。” 刘嘉禾三个字瞬间击碎了姜语迟周边刚冒出来的粉红泡泡,这一大段话更是听得她云里雾里的。 这次换成辛宿伸手将状况外一团浆糊,毫无抵抗能力的姜语迟一把拎到自己腿上坐好,边在纸上涂涂画画边具体讲解。 “敲诈勒索的立案金额一般是两千到五千,但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第一次这两千块后他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他今天便是在新华楼楼下的楼梯间要走了我的手表,这里应该是他自认为的安全地带,大概率他也会在那里勒索你。” 说到这,辛宿安抚的拍了拍姜语迟的背,补充到:“我昨天晚上编了个借口找门卫要到了楼梯间的备用钥匙,在里面装了隐蔽的摄像头,到时候我会在守在门外看监控,你一有危险我就会进去,你放心。” 姜语迟的脑子高速运转,想明白了,辛宿这是要钓鱼执法,给刘嘉禾一个大的教训。 一切的契机就是一周前他突然找她要的那块卡西欧手表。 他大概率今天“无意间”在刘嘉禾面前露出了手腕上的那块卡西欧手表。 一个穷得校服都要买二手的学生手腕上忽然出现了一块价值两千元的手表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反常。 而他不知道通过何种话术配合适当的表演,诱导刘嘉禾他的这笔“意外之财”是从姜语迟身上“挖”到的。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姜语迟弱弱的举手。 “你说。” “不是两千到五千就立案了吗,为什么要准备三万的现金。” 笔尖在纸上留下一道凌乱的痕迹,辛宿抿着唇有些为难。 他并不想让姜语迟窥见自己的潜藏的另一面,可…… 第130章 贪欲 辛宿做事素来讲究计划性。 无论是擦黑板时挑准角度让刘嘉禾看见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还是在课间操时间“意外”落单被刘嘉禾逮到,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演算之中。 唯独,他低估了姜语迟对自己的重要程度。 在楼梯间的门合上的瞬间,辛宿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刘嘉禾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 明明一切都早有准备,但是—— “你这表到底哪来的?假货?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啊大状元?” “不说是吧,不说我就去告诉老师这块表是你偷我的,我爸是警察,闹大了我也不怕。到时候我看你要怎么跟学校解释你这个穷酸货哪来的钱买卡西欧。” 对,就是这样。 他早就打听过刘嘉禾父母离异,他被老一辈无底线溺爱惯了,看到平日看不起的穷酸学生仔忽然戴上了自己都买不起的“奢侈品”时,就是会这样闹的。 “你说,这钱是从姜语迟那个大小姐那要到的?用我说的那些话?” 是这样的,我偷听了你随口编造的流言,只是随口一诈竟吓得那位往日眼高于顶的大小姐主动就要奉上封口费。 “那这么说来,这钱这手表就该是我的,不过分吧大状元?” 辛宿仿佛将自我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了一般,居高临下的操纵着傀儡线,让躯体照着自己早就写好的剧本演绎。 戏剧的最终章剧本上是怎么写来着的? 辛宿极力护着手表,但还是被刘嘉禾一把抢走了,最后他只能恳求如愿以偿的刘嘉禾最后一件事。 明明他是台上的主演,偏偏又像是一个已经观摩过千百次,能将这出戏剧的每一句台词都倒背如流的观众一般,在观众席冷漠的观摩着。 “我收钱的时候答应过姜语迟不能告诉第二个人,你去找她的时候别说是我说的,我怕她要找我把钱要回去。” “我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的。” 最后一句话显然大大的取悦了刘嘉禾,他眼睛紧盯着自己的“新表”,越看越威风,随口骂了辛宿几句“孬种”之中的话便拍拍胸脯,大方的承诺到:“咱两现在也算是同在一条船,只要你没骗我,那我也不会出卖你。” 全对。 序章该落幕了。 偏偏另一个主演擅自加起了戏。 刘嘉禾心情大好,没有急着离开楼梯间,反而一把揽上辛宿的肩膀,对着这个新的“好兄弟”张口便是一些往日说惯了的污言秽语。 “我就说姜语迟就是婊子一个,说不定下面都被老男人玩烂了,还一天天的假清高。” “你不知道吧,她给我送过情书,写的别提多肉麻了,当时我就觉得她烂货一个拒绝了。” …… 辛宿低垂着头,用气音敷衍的附和着越说越激动的刘嘉禾。 这具素来盛着由辛宿精心捏造的、最适合生存的皮囊在刘嘉禾的三言两语间一片片剥落,露出一个浑身猩红淌血的怪物。 那个怪物说,不能轻易放过他。 所以他要改写剧本。 只是刑拘到一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怎么够? 但在姜语迟睁着眼睛一脸好奇的问他为什么是三万块时,辛宿思绪千回百转,最后却只是露出一贯的笑容,诚恳万分的说到:“银行取现金麻烦,所以想让管家一次性多取一点出来免得到时候还要多跑几趟。” 姜语迟却犯起了嘀咕。 “他有这么贪吗,要找我要到三万块!” 在她看来这还只是一个个小小的教训,最后的结局能让刘嘉禾哭着跟她公开道歉就很好。 但辛宿不这么想,他视线下移,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里翻涌的情绪。 刘嘉禾一定会要到三万块的,不仅是因为三万块才能达到敲诈勒索罪数额巨大量刑三年的起点,更重要的是, 他有的是办法。 他有的是办法养大刘嘉禾的贪欲。 第131章 无能 事情的发展远比刘嘉禾预想的顺利,唯一的遗憾是姜语迟又一次拒绝了他成为男女朋友的提议。 他虽然被家里老人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但勒索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更何况的三千块的巨款。 就着楼梯间昏暗的灯光数完一张张崭新的钞票后,刘嘉禾抬眼看到姜语迟冷淡的眉眼不由咽了咽口水。 灯光下少女马尾上别着的珍珠发夹映着莹润的光辉。 班上的女生私下议论过,大小姐最喜欢戴的这个珍珠发夹是哪个外国牌子,a什么来着的,反正他就记得一个两千多块。 一瞬间手里那摞钞票也没那么诱人了。 “你要不就做我女朋友吧,你做我女朋友我保证帮你把那件事瞒好。” 话音刚落,姜语迟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紧锁的铁门无缘由的晃了一下。 让第一次勒索,业务还不熟练的刘嘉禾无端心慌了一瞬,连忙“善解人意”的补充到:“你放心,只是学校里的女朋友,私下你和外面的人怎么样我是不会管的。” 不然哪来的钱继续给他呢? 他算盘打得响,姜语迟却往前几步,用身子抵着门板,声音冷得刺骨。 “我说过,我没做过,给钱是希望你不要再到处乱说败坏我名声。” 刘嘉禾把手头的钞票一把塞入口袋里,心里又骂了两句不干净的,但这会给钱的就是祖宗,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连忙凑上去开了门,他难得靠姜语迟这么近,鼻尖不由得就嗅到一股清新的柑橘香,嘴上不住又叨叨起来:“我都懂,都懂,嘿嘿。” 门开了一小条缝,姜语迟挤了出去后身形一顿。 刘嘉禾刚要跟着出门,忽的眼前的门板被姜语迟啪的一下合上,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刚要发飙。 “五分钟后再上来,我不想别人误会。” 刘嘉禾气急败坏的踢了门一脚,不干不净的又骂骂咧咧起来。 但门外的姜语迟已经无暇顾及他了。 一出门她就拉着辛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两人都没说话,唯有姜语迟的指尖不住的摩挲着辛宿的掌心。 “辛宿……”她有些迟疑的开口唤道,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刚刚直面刘嘉禾的是自己,但看上去面前的辛宿比自己更脆弱更需要被人安抚。 良久,久到上课的铃声在走廊回荡,辛宿终于回神了。 他的眼睛看着地板,说话时一如往日般冷静自持。 “我没事。”辛宿顿了顿,退后了半步,才继续说到,“你先回教室去,我晚点回去老师不会说我的。” 他们俩如今确实不适合一起出现,否则岂不是叫刘嘉禾生疑?姜语迟如是想,只觉得辛宿心细。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估摸着不到两个礼拜就能叫刘嘉禾吃吃苦头,姜语迟心情大好,她刚要转身离开,却无意撞上了辛宿的目光。 毫无缘由的,她竟品到了些许苦涩与阴郁。 铃声还在回荡,姜语迟来不及细想,转身朝教室跑去。 今天是个大晴天,辛宿站在光里,浑身冰冷。 在监控里所看到的,隔着门板听到的刘嘉禾说的那些不干不净的话,一幕幕在他脑海宛如过曝的胶片一般不断的重现,刺痛着他的神经。 至此,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他研究了小半个月的周密的计划最大的纰漏在哪。 是他自己啊。 从来辛宿做计划便不会把自己的情绪纳入考虑氛围,他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了往外走,情绪这种拖累人的东西早已被他“进化”掉了。 他设想过计划可能会因为刘嘉禾的胆小而无法推进,可能会因为姜语迟的退缩而中途夭折,唯独没预料过,会是因为自己。 不该是这样的。 辛宿不会觉得累,辛宿也不会纠结,不会愤怒,不会痛苦。 他是设定好的完美程序,总能完美无缺的执行自己制定的每一项计划来一步步稳稳当当的向上爬。 可偏偏此刻的愤懑是如此的真实。 怎么能叫她以身涉局? 终归是他太弱小无能了。 第132章 敲诈勒索 最开始的刘嘉禾只是想要一只卡西欧的手表,但一次次嘴皮子一张一合就从姜语迟那得来的钱实在容易。 在这潮湿的温床里,欲望如细菌般放肆繁繁殖。 第六次再一次同刘嘉禾来到楼梯间时他开口要的钱已经到了一次两万之多,出乎意料的是姜语迟这次拒绝了他。 “没钱?臭婊子你说什么呢?”刘嘉禾焦躁的在原地踱步,片刻后又放软语气哀求到,“就这最后一次,你也不想你那些事被同学老师都知道吧?” 姜语迟却是冷下脸,又一次强调到:“我说过,我没做过那些事。” 说完她不顾刘嘉禾什么反应转身拉开门就要离开。 之前几次钱堵住了他的嘴也捆住了他的手他要到钱后对姜语迟还算客气。 但贪心的狼没咬下一块肉又怎么可能甘心? 此刻刘嘉禾面色狰狞,急扑上前就要一把抓住姜语迟的手腕将她拽回来。 姜语迟却丝毫不惧,只听得身后一声闷响才淡定的转身回头。 果然一直在门口候命的“骑士”已经稳稳的将她护在了身后。 “辛宿?”刘嘉禾诧异万分的喊出声。 他的视线在面前二人间疯狂转移,最后恍然大悟般的对着辛宿笑出声来。 “你倒还英雄救美上了啊大状元?”刘嘉禾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一般的事情,双眼紧紧盯着姜语迟,指着辛宿,出口的一字一句都似淬了毒一般。 “姜大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能从你这要到钱的事就是你眼前这个盖世英雄告诉我的。” 说完他便紧盯着二人的面孔,试图从上方窥得些许愤怒惊恐恼怒之类的情绪,却不知网已经收紧,而他才是待宰的羔羊。 “走了。”姜语迟拉拉辛宿的衣角,似催促又似无声的安抚。 刘嘉禾彻底慌了,他隐约意识到事情在失控,但却没有头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此刻不能放走眼前的二人。 “等等——” 未说出的话都湮灭在辛宿回头压下来的一个过于冰冷的眼神里。 他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待到回过神来时眼前二人已经走远。 九月的白鸥岛最是温暖舒适,刘嘉禾却在一片和煦的日光中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跌跌撞撞的回到教室,却发现姜语迟和辛宿的座位都是空的,一问才知道,二人借病请假了。 虽然心中还有不安,但这个消息确实叫紧绷着的刘嘉禾放松了不少,他自我安慰到,这对狗男女已经是被他吓到了,缩回家里去了。 至于辛宿的那个眼神…… 一定,一定是他自己脑补太多,自己吓自己了。 为了发泄这无形的压力,刘嘉禾趁着下课和午休时间开始争分夺秒的四处发散“姜语迟被老男人包养”的事作为报复。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敢躲在阴湿的厕所里同“志同道合”的兄弟们心照不宣的哄笑讨论,而是放肆的宣扬。 好似多说一句姜语迟的不是,他内心如梦魇般的惶恐就能消散一分一般。 一直到下午,刘嘉禾的父亲刘镇着着一身警服出现在班级门口时,刘嘉禾还在同后桌的几个男生满脸通红的大声意淫着姜语迟。 “什么大小姐,分明就是……” “没有大,你们都懂。” “老头最近好像和她疏远了,不给钱了,到时候要是找上咱们,咱们可得当心,万一得病……爸?爸!” 刘镇站定,日光射入教室,他伟岸的身子投下一片阴影,似无形的牢笼将刘嘉禾困在其中。 身旁的狐朋狗友做鸟兽散,留下刘嘉禾讪笑着起身,他面容僵硬,不确定父亲到底听了多少进去。 “爸你怎么……” 话音未落,他的手腕上传来一阵凉意,咔哒一声,一副银色的手铐已经长在了他的手上。 “有人报案你涉嫌一起敲诈勒索案,请你配合调查一下。” 第133章 接发 楚阔带着自己专用的造型师来到江稚熠的“新家”时一进门就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鸽子笼? 不对,这鸽子笼他好像来过。 欣颐苑这名字听着也十分耳熟…… 楚阔站在门口沉思片刻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这不就是! 江稚熠大学时和姜语迟的爱巢吗! 江稚熠和姜语迟吵架的时候他曾充当过几次司机,送江稚熠到这栋楼下上演楼下苦等的苦情戏码。 他们复合了?不对啊,江稚熠有几分本事他这个发小最清楚不过了。 还不等楚阔理清思绪,从卧室里走出来的男人就吓了他一跳。 一个一头柔顺中长发的,男人。 “抱歉,我走错门了。” 楚阔摇摇头,刚要离开,待男人走近又生生停下了步伐,震惊的开口喊到:“江稚熠!?” 待看清五官确认就是江稚熠本人后,楚阔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拽着他的发丝左瞧右瞧,惊叹到:“你这咋搞的,一晚上寸头变齐肩长发?要不是身上的蠢味太明显,我都以为是江稚……咳咳,活过来了。” 自知失言,楚阔虽及时吞掉险些脱口而出的名字,但还是把话说完了。 江稚熠懒得理他,越过他热络的同造型师打起了招呼。 楚阔自己凑近琢磨半天,终于在发根处看出了些不自然之处,求证到:“你这是连夜接的头发?寸头也能接发?” 这么短一茬的头发接到齐肩,这得多受罪啊!难怪这人一大早就叫他把自个常用的造型师带过来。 这么急着接发又急着要做造型,看他这黑眼圈估计昨晚熬了个大夜,楚阔了然了,必定是姜语迟又搞了什么给他刺激到了。 但具体是啥把他给刺激的? 很快楚阔就知道答案了。 造型师掏出自带的工具包,替江稚熠梳理完头发后,问到:“江总想做什么样的造型?还是让我自己发挥?” 江稚熠愣了一下,忽的面色一沉,无声的把手机递过去。 造型师低头凑近认真看了一会,是个很普通的男士中长发造型,看这界面像是个主播。 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很多客户都喜欢拿喜欢的主播或者明星的照片来做同款。 于是造型师开动前用上屡试不爽的赞美口吻夸赞到:“这个发型今年很流行啊,很多女生很喜欢这款。” 谁料江稚熠一听忽的急眼了,立刻转身认真的反驳到:“哪里好看了,我看这个发型蠢死了,又放荡得很,哪家好男人会做这种造型,一看就不安分!” “额……”造型师尬在原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看戏的老顾客楚阔身上。 “我来看看我来看看!”楚阔实则早就挤了过来,一把抢过手机,端详上头的画面片刻后发出尖锐的爆笑声。 “这不是,这不是,哈哈哈哈哈江稚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隔这东施效颦来了是吧?” 手机里的图赫然就是昨夜楚阔发给江稚熠的截图里,姜语迟在江稚熠下播后光临的那位男主播的大头照。 江稚熠自知在做蠢事,早有心理防备,面对楚阔的嘲笑面不改色,只冷冷纠正到:“我比他好看多了,怎么我也得是西施。” 此话倒是不假。 此前寸头的江稚熠和男主播还能说各有风格,但如今在同样中长发的修饰下,江稚熠的五官看着确实比男主播要优越不少。 “那个,楚总,江总,这发型还……”还做不做了! 造型师在心里默念“忍一忍小郑,给这个癫公做一次收入抵得上平时给别人做五次”十多遍,这才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询问到。 “做。”江稚熠果断的回到,看了看时间又追问到,“下午三点前能做好吗?” 往日江稚熠肯定不会去关注什么剧院演出不演出的,他欣赏不来半点什么高雅音乐,但是江稚馨喜欢。 自从上次幼儿园拍卖会后,她气焰灭了不少,也有心修补一下江家和江稚熠间破碎的联系。 是以当她看见演出人员表里的“ruby”时专门留了个心眼,打听到确实是郁不应便马不停蹄的递了消息给江稚熠。 女儿的演出,江稚熠信心满满,势必要在八点的演出中以最完美的状态,“猝不及防”的“偶遇”姜语迟! 第134章 蛋糕 按照计划,江稚熠的新发型本该在晚上的偶遇配合着定制的西装一同闪亮揭幕,奈何造型刚做完,嘴甜的造型师就立刻“拉踩”了起来,一字一句正中江稚熠的心头。 “江总您的鼻子比参考照片的要挺很多,眼神也很清澈,对比之下您这边是人压住了发型,而不是发型压过了人!” “我看过直播视频了,他直播的时候几乎没移动过脑袋的角度,是因为这个发型其实对侧脸要求很高。” “我估计他一动就会暴露面部折叠度低,侧脸曲线不够优越的事实,在看江总您……” 造型师掰了掰镜子,引导江稚熠仔细端详自己各个角度的容颜,江稚熠越看越觉得—— 还真是这么个事啊! 他这副新鲜的小模样,姜语迟看了不得被迷得神魂颠倒? 还等什么晚上?现在,立刻,马上他就要看到姜语迟惊艳的眼神! 这般想着江稚熠迫不及待的就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镜头挤眉弄眼,试图找到一个最完美的角度。 “你照片发过去,姜小姐要是把你认成那个男主播怎么办?” 楚阔凑近不怀好意的说道,又赶在江稚熠要发火之前提议到,“听哥的,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那冲击力!” 这种馊主意,江稚熠还真就信了,他对着手机左看右看信心倍增。 脑子一热,打!现在就打! 视频电话的铃声一响起,楚阔立刻凑过来要看热闹,可惜狗头军师第一个祭旗,被江稚熠无情驱赶。 好不容易把楚阔打发走,江稚熠一回头和一脸八卦弯着身子使劲想要瞅他屏幕的造型师又对上了眼。 “……你也走。” 造型师失望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边收边忍不住用余光偷瞄江稚熠。 不怪他八卦,主要是这瓜都放到跟前了哪有不吃一口就走的道理。 真是丧尽天良! 嘟的几声过后,视频接通了,江稚熠手一抖险些把手机扔地上去,他呼吸加剧,把屏幕上映出的人影看了又看。 居然真是姜语迟。 他其实根本不抱这通视频电话能打通的期望,以至于一接通他便失去了一切反应机制,只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屏幕上头心心念念的人。 “江……江稚熠?你换发型了?挺适合你的。” 姜语迟实则根本就不是有意接起这个视频电话,她这会正忙着安排晚上的事情。 既然已经知道了刘嘉禾就是邹延,而今晚他几乎没有缺席的可能,姜语迟直觉有危险,但又不能无缘无故就把人抓起来。 所以她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也打算借此机会试试能不能让林轻语知晓刘嘉禾的事。 正忙活正事呢,江稚熠的视频电话来的突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手随意划拉就接了起来。 本来打算马上挂掉的,结果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个“全新包装”的江稚熠。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江稚熠的脸她是真喜欢。 当年她初到京市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鲜活,但又因着在小岛上自我封闭惯了,一直都是被动的去接触这个新世界。 就连去博览会当志愿者这件事都是被姜沁澜赶鸭子上架的。 那会的姜沁澜心里背了事,深怕把姐姐拉下水每每见姜语迟都冷淡至极,只在暗处无声的窥视着姜语迟的一切。 见姐姐来京市这么久了竟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姜沁澜暗自着急。心里想她有人陪,被人簇拥着热闹些,又怕她有了新朋友挤掉自己的位置。 她多想光明正大的牵着姐姐的手带她去四处玩乐,像小时候那样,趁着放学两个人手拉手四处闲逛,去哪都好。 就连回来后一同挨母亲的骂都是幸福的。 于是在某个本该被重复的枯燥日子里,姜语迟接到了一通电话—— “姜小姐,您在我们这定制的老式奶油蛋糕已经做好了,请问您下午大概几点过来呢?” 第135章 火苗 闲着也是闲着,若真有人要害她还能拿个蛋糕把她怎么了不成,于是姜语迟照着店家给的地址来到了那家蛋糕店。 照如今的审美,蛋糕造型都是越简洁看上去越高档越好,但被端到她面前的这块蛋糕却剑走偏锋,被打扮得十分“土气过时”。 粉色的玫瑰花,红色的蝴蝶结,正中间还插了七根七彩的蜡烛。 姜语迟愣神片刻,顷刻间便知道是哪个“姜女士”为她订做了这个蛋糕。 身为家中“长女”,实则一直以来姜语迟都比妹妹看上去更“不成熟”。 简单来说,姜语迟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小姑娘。 同样被姜睦夫妻冷待,姜沁澜失望个几次便明了父母心中只有姜天赐这个宝贝儿子,但姜语迟不同,受再多挫,一点小小的甜头就又能叫她心怀期待。 于是在七岁生日时,姜语迟第一次意识到她和姜沁澜从小到大居然一次生日蛋糕都没有拥有过,而姜天赐从小婴儿开始每个生日都办得热热闹闹。 她想和父母讲道理,姜沁澜拦不住,只能在姜语迟被冷漠拒绝后,赶在她委屈大哭前把这个又笨又没用的姐姐带走。 “不许哭。” 姜语迟很听妹妹的话,当即抽抽噎噎的把眼泪憋住了,可怜巴巴的用哭腔问到:“为……为什么……呀……” “听好了,指望他们不如指望我。”姜沁澜说完后自己都没底气,说到底她和姐姐一样也是在今天才将将七岁。 但看姜语迟那副受气样,姜沁澜又觉得来气,她拍拍胸脯没什么底气的保证到:“以后我们过生日我想办法给搞蛋糕。” 姜语迟一把抱住妹妹,声音黏黏糊糊的畅想到:“那我要粉色的玫瑰花,上面还要有蝴蝶结!” 具体是什么时候姜沁澜也不能保证,但总之她觉得以后她会做到的。 但姐妹俩的第一个生日蛋糕却是姜语迟在九岁那年默不作声的通过替同学干了小半年杂活攒下的。 很小一块,姜语迟小小的掌心便可以托起,造型也十分单调,白色的奶油上头甚至吝于放上一整颗草莓只有半颗,上头插着的一根生日蜡烛还是姜语迟撒娇才要来的。 姐妹俩都没有打火机,也不敢去父亲姜睦那偷过来用,于是只能央求店员不用包起来,直接把蜡烛插进去点了火。 姜语迟托着蛋糕,姜沁澜则小心的用手围住小小的火苗,姐妹两一路将这块蛋糕护送到最常去的小公园,见蜡烛还点着方才轮流许愿吹灭蜡烛用同一把小叉子将其分食。 之后的每一年,姐妹俩逐渐长大,虽然姜睦夫妻俩依旧抠搜又刻薄,但要凭自己的本事攒钱买一块蛋糕也没那么困难了。 可姜沁澜心里依旧有个角落装着七岁的姜语迟小小的期待,终于在这个姜语迟初到京市彷徨的时刻被呈上来。 告诉姜语迟虽然她们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但她依旧可以依靠自己。 或者说,她们依旧可以互相依靠。 于是在那个蛋糕店的预约过后,她们明面上依旧是水火不容的真假千金,但私下里姜语迟在京市的生活轨迹被姜沁澜悄无声息的安排了。 她总会收到各种以“姜女士”名义购买的景点、活动的门票,会收到酒店和交通的预约信息,会莫名其妙收到各种兴趣俱乐部、娱乐会所的会员卡,乃至于—— 收到了世界艺术博览会的志愿者入选通知。 第136章 初见 既然是“世界”博览会,自然是聚集了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参与。 姜语迟原本还有些忐忑,她在小县城长大,英语是标准的哑巴英语,要她用英语和外国人交流实在是强人所难,更何况会场的人员有些讲的还不是英语。 好在姜沁澜显然提前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因此姜语迟被分配到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工作——拿着细雾喷水壶给会场周边装饰用的花朵喷水。 真正的“有手就行”。 她揣着喷水壶边走边喷将整个会场逛了大半刚想借道去看看那幅专门从土耳其运过来的名画就被急匆匆的拉走了。 主会场的礼堂有大人物临时要上台致辞,听说这次展览会过半的藏品都是从这位大人物法国的私人藏馆中空运过来的。 而姜语迟被委以的重任则是喷水。 还是喷水,没办法,礼堂里为了装饰布置了满满的夏康紫洋桔梗花,为了到时拍照好看希望能有水珠水雾朦胧的效果这会正临时给她们“补水”。 许是流程安排吃紧,姜语迟还未把礼堂后首的花喷完,致辞就开始了。 她动作一顿往台上看去,望见身着香槟色礼服的主持人小姐笑容甜美,念出了一堆唬人的头衔。 姜语迟无端有些羡慕,不是羡慕这位将要出场听上去牛得不行的“大人物”,而是因为这位主持人她认得,在志愿者名单上姜语迟见过她的照片,和自己同龄。 原以为志愿者就是一样忙活些杂活,想不到也有光彩夺目自信大方的女孩可以站到台上成为主持人在这种重要场合报幕。 索幸前排的花都已经喷完,后排这会也无人注视,姜语迟遂分神多看了讲台上的主持人几眼。 她仪态和表情管理都极佳,咬字也十分清晰,整个人落落大方引人瞩目。 忽然间,大屏上映出的主持人的脸似是出现了片刻晃神,但很快她又稳定了心神,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台词—— “下面有请江稚……yi!先生致辞。” 主持人走下台,姜语迟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专注的喷水。 她对所谓大人物并不感兴趣,更何况是如此显赫藏品丰富的大人物,想必是个年事已高的叔叔爷爷辈了。 不料片刻后会场响起一阵隐隐的喧哗声,姜语迟看到几个坐在后排的年轻女性都暗自伸长了脖子,她被勾起了注意力,又一次将视线投向了礼堂舞台上。 顷刻间,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归于寂静。 姜语迟无比庆幸,自己是一个工作人员,可以站在后排视线不受阻的把此刻正常台上沉声发言的男人模样尽收眼底。 他穿了一身休闲的米白色毛衣,毛衣上摆上绣了一圈的铃兰花,亲和得像在校园文里会主动和你打招呼的学长一般。 偏偏他的五官又精致得过分,几根垂下来的发丝丝毫无法掩盖他的光芒,反倒叫人更移不开视线。 讲台后的大屏识趣的放大了他的脸,霎时间人群中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但谁也不敢太大声。 新任海神拿到三叉戟的那一刻,七海中所有生物脑海中都被降下一股共识,拥立他们的新王。 而此刻无需三叉戟,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放低了呼吸,生怕冒犯到台上的男人。 姜语迟抚着胸口回神,终于有心思试图去听听这位神明究竟对信徒降下了什么神谕。 耐心听了两分钟,动用了自己平生所有的英语词汇库去极尽可能的匹配每个词汇后,姜语迟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天神不讲中文,但讲的也不是英文。 第137章 退却 让这位江先生上台致辞显然是临时才安排的流程,他没有讲多久就匆匆下台,姜语迟在最后几束洋桔梗均匀的喷上一层水雾后便有些心不在焉。 她到京市两个多月了一个新认识的人都没有,这其实算不上令人意外,毕竟她在白鸥岛十余年最后要离开时也只有辛宿和管家算是深交了。 辛宿与她似是走散了,她上个月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关机状态,这个月起她便死了心不再打了。 管家拒绝了和她一起回到京市的邀请,他说他到年纪了,已经是半条腿踏进棺材的人了要退休养老了。 听着可怜好似他的脊梁骨都要被岁月的重量压折了一般,但前几日姜语迟分明在朋友圈刷到了他在巴西雨林探险的九宫格图。 手上还缠着大蟒蛇! 至于妹妹…… 姜语迟垂下眼睑,有些失落。 到现在姜沁澜也不肯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对姜家一无所知,每日在餐桌上食不知味。 想主动出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合适,只能陷入被动中盲目的跟着妹妹的安排走,被妹妹圈养在足够安全的温房中。 但此刻,姜语迟的耳畔回荡起方才那位江先生的声音,她后来支起耳朵才从后排人的议论中知道了他讲的是法语。 是因为这个语言对她来说太陌生因此才叫他随口的几句话都自带滤镜吗?姜语迟不知道。 但她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涌动着一股劲,驱使她想要追上去,追到这位江先生身旁。 追到他身旁然后做什么呢? 姜语迟没想明白。 但或许这就是妹妹的用意也说不准,她总要认识新的人的。 那既然如此,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这位江先生? 虽然大家都出于恭敬喊他江先生,可那位江先生看上去分明和她是同龄人,说不定某天她们会在校园里偶然相遇呢,同龄人之间提前认识一下有何不可? 她打定主意,迅速将最后一束洋桔梗照料周全,而后朝博览会的贵宾通道跑去。 今天集合的时候,给她们分配任务的负责人似乎是说过博览会结束时贵宾停车场是需要志愿者候场帮忙处理可能发生的一些小问题的吧? 那如今最大的贵宾可能要离开,她身为志愿者去帮帮忙不过分吧? 感谢这个志愿者的身份牌,姜语迟出入贵宾通道时没有一人阻拦她。 这个点博览会才刚刚开始,通道尽头的车库静悄悄的,会在此刻离开的恐怕只会是那位临时过来致辞的江先生。 姜语迟竖起耳朵,很快便锁定了唯一的声音来源。 她有些忐忑,临到阵前才意识到,江先生致辞时说的是法语,万一他根本听不懂中文怎么办? 姜、语、迟。 这三个字用手语要怎么比划? 国外用的是哪款聊天软件?ins?facebook还是line?江先生或许没有微信。 心里揣着这些莫名的烦恼,姜语迟脚步却丝毫不受影响快步向前,而后猛的顿住。 她猜对了,那位江先生确实在车旁准备离开。 但她没想到,最开始在台上引她注意的那位主持人也在此处,他们站在车旁似在说些什么。 “江先生……抱歉……” 隔着两辆车的距离,姜语迟听着并不真切,她踮着脚斗胆往前移了一些,却将江先生的回复听得明白。 “很多人都会犯这个错,没有人会因此怪罪你的,请不要担心……同志?” 话音刚落,主持人如释重负般的朝他鞠了一躬,转身匆匆离开了。 她走得急似乎还要赶下一个场,以至于没发现缩着身子躲在车后的姜语迟,但姜语迟却近距离清晰的看清了她的模样。 自信、美丽、落落大方的模样。 凑近看原来那件香槟色的礼服裙上还缀着细闪,她离开时似乎还留了些许零碎的星光在姜语迟眼里。 姜语迟低头看向自己身上这件宽大的志愿者蓝色背心,来不及自怜自艾便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 江先生这会应该已经上车了,或许她可以目送他离去?姜语迟好不容易拾起一点勇气的碎片,刚直起身,却撞上一双清澈而温和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似受惊的害羞草一般立刻蹲下把自己缩了起来,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 好在江先生只发出一声疑惑的气音。 不久后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姜语迟一直等到车辆驶出贵宾停车场的声音散了很久才重新直起了身。 她望着空落落的停车位有些怅然,原来他会说中文,但姜语迟还是喜欢他说法语时的腔调。 第一次主动试图结交朋友失败了。 第138章 天使爱美丽 从博览会回来后姜语迟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迫切的想再多听听法语,于是简单粗暴的搜索了“经典法国电影”。 室内光线昏暗,投影仪在幕布上映出寂寥的光影,姜语迟缩在座位上没日没夜的看完了二十几部电影后,内心依旧空落落的。 她逐渐意识到,她并不喜欢法语,她只是被那位江先生所吸引,连带着爱屋及乌才会觉得他的法语都带着迷惑人心的作用了。 好在她在电影中为自己胸腔内无缘由产生又无处宣泄的情感找到了,她将《天使爱美丽》重复看了七八遍后,确定了自己就是电影中的女主…… 身旁易碎的玻璃先生。 江先生童话绘本里王子般的长相,优雅大方的谈吐,叫他仿佛是从记忆的匣子里,以她灰暗的少女时代对恋爱的那点朦胧的初始的幻想凝聚而成一般。 电影里玻璃先生一直无法描绘出画里“端着水杯的少女”。 而在玻璃小姐姜语迟看见江先生的那一眼,就像是属于她的一直无法描摹出具体容颜的令她魂牵梦萦的“端着水杯的少女”有一天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无法克制这份冲动,想要摘下这份多年的遐思。 甚至懊悔自己在停车场时为什么忽然被胆怯支配,没有追上去。每每想起此事,她便觉得自己像电影里没有勇气与尼诺相认的艾米莉一般碎成了一地的水珠。 这几天她密切关注着博览会的相关报道,但江先生的身份似乎很不一般。 同她那位喜欢出风头对采访来之不拒甚至要亲自把关新闻照片p图效果的父亲不同,博览会的报道里甚至没有插入一张江先生的照片。 连称呼也只是客客气气的江先生。 她只能继续看些法语电影来排遣。 连续看了多遍电影后姜语迟脑子有些发僵,她站起身,眼前忽的一黑,腿一软险些磕到桌角。 她想她或许也需要像电影里的玻璃先生一样把房子里每个边角都包上软包,好确保自己不会轻易的被磕碎。 但很快姜语迟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一边下楼一边想,她并不像父母所期望的那般是天生的大小姐,既没有过人的学识,也没有自幼便塑好烙在骨骼里的优雅仪态。 短期内还是不要做一些傻事,免得被她们送去与心理医生面谈。 今天的餐桌上只有姜沁澜,她们的位置在餐桌的两端,好似天然的敌对立场一般。 姜语迟刚落座,阿姨就开始上菜,她瞬间浑身一松,看来今天父母俩是不回来吃饭了,这个认知叫她连日看电影的积攒的郁气一扫而空。 姜沁澜依旧如往日般板着脸一言不发,站在一旁候命的阿姨看上去十分拘谨。 姜家两位小姐不合人尽皆知,往日有先生太太在还能缓和一下气氛,如今这般莫名的平静反倒叫阿姨感到不安。 好在很快,她就迎来了解放。 “今天的酱料味道有点重了,你去厨房让厨师重新熬一份,做好再送回来。” 姜沁澜口吻傲慢,她前几日刚做了黑色美甲,这会指着阿姨颇有几分颐指气使的味道,似在故意为难人一般。 阿姨却如释重负,连忙离开。 偌大的餐厅就剩姜语迟和姜沁澜二人,姜语迟慢吞吞的吃着饭,偶尔垂眼嘴角带笑似在脑海中咀嚼些什么有趣的回忆一般。 “博览会好玩吗?”最终还是姜沁澜耐不住先开口了。 她们难得有独处的机会,她对姐姐居然在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旁的事情有些微妙的不满。 博览会三个字精准的踩到了姜语迟的神经上,她慌乱的坐直了身,小心的窥视了周围一圈,确认此处没有别人后才扭扭捏捏的说道:“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有些,嗯,就一点点心动的男生。” 姜沁澜握着叉子的手指一紧,有些不可思议的问:“你们应该只是在博览会见了一面吧,怎么就……” 何止啊,这两天她看到《天使爱美丽》的结尾,甚至会幻视骑着摩托车驰骋在巴黎街头的是她和那位江先生。 当然这件事她不好意思和妹妹说出口。 “我听主持人,介绍说他叫江zhiyi,你听说过吗?”姜语迟眼巴巴的看向妹妹,期望比自己多当了三年京市大小姐的妹妹能给出点有用的信息。 果然,姜沁澜一听就光速掏出自己的手机划拉,不知从谁的朋友圈里翻出了一张合照递到姜语迟面前指着正中间的男人问到:“是他吗?” 姜语迟连忙支起身子看去,她远远看了一眼就确认了这张面孔就是折磨了她这几日的那幅,但片刻后她又有些犹豫的问到:“他有没有什么兄弟之类的?双胞胎?” 画面中正中间男人的面孔千真万确就是他那位江先生,可她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是发型吗?昨天看到的江先生似乎比这个照片里的头发要长一些。 可姜沁澜手上这张照片看上传日期已经是去年的照片了,一年时间头发长长了也实属正常吧? “没有。”姜沁澜盯着姜语迟渴求的目光,刚想把手机收起来见她满眼哀求,只得挫败地把那张聚会照片传了一份到姐姐的微信,这才继续说到,“别说双胞胎了,江家就这一辈就他一个男的。” “而且,他就叫江稚熠,稚气的稚,熠熠生辉的熠,总不会有兄弟取名都取同音字吧。” 这个逻辑无懈可击,完全说服了姜语迟。 她满眼期盼的问到:“我还能再见到这位……江稚熠吗?” 烦死了烦死了,那种空有一张脸的纨绔少爷到底有什么好叫她心心念念的? 阿姨就是在此刻适时的进入了餐厅,一眼对上姜沁澜风雨欲来的黑脸。 她手一抖,强行稳定心神把厨房重新调的酱汁端到姜沁澜跟前,祈祷两位小姐能维持一点淑女风范,不要干出些什么拿着刀叉大打出手的事殃及到自己。 第139章 主动 晚饭结束后,姜沁澜不情不愿的通过微信透露了一个情报给姜语迟。 那个叫她一见钟情的江稚熠和她居然是一个大学的。 鱼翅:我没有一见钟情!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 姜沁澜:。 鱼翅:好吧,他是什么系?什么专业的? 姜沁澜:……不想说。 妹妹又在使奇怪的小性子了。 姜语迟觉得可爱,发了个萌萌的贴贴表情包过去哄了一下后,便撑着下巴陷入糖果色的遐思。 江稚熠的中文说的很流利,但一些语法结构和用词却有些怪。 一开始姜语迟还以为他是华裔,或许从博览会离开后就要马不停蹄的坐飞机离开此地。 他会飞去哪儿?世界如此广阔,大概率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 结果忽然间,想象里遥不可及的人落地了,他们在一个学校,兴许在某个上完课下楼的时刻,他们会忽然看见彼此。 他上台发言说的是法语,说不定他是法语系的?要不要在代课群找个法语系的同学买一下法语系的课表呢? …… 玻璃小姐纠结许久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c大占地只有1550亩,大学四年,他们总会偶遇的……吧? 姑且交给上天安排吧。 这绝不是她又一次害怕往前两步就碎掉而选择退缩。 · 少女祈求神明,想要立刻见到心上人。 可当神明真的显灵,让她的心上人忽然出现, 她却惊慌失措恨不得将自己藏入小小的香坛,甚至责怪起神明没有边界。 在大学里遇见同校的江稚熠可能性绝不为零,但第二天上课就遇见是否太过了? 姜语迟缩在后排,不住的偷瞄第三排的男人。 他和朋友一起坐下,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江稚熠偶尔会侧身同朋友微笑,他的头发较博览会那天又短了几分,应当是又换了发型。 江稚熠,江稚熠,这个熠字起的真好,他整个人确实像个刚出炉的松软的小蛋糕,有些烫嘴但又叫人无法拒绝他的香甜。 他们上了同一节公开课,这意味着到这学期为止,每个周三下午,假设江稚熠不逃课,那么姜语迟都能见到他。 一整节课姜语迟都没什么心思听教授讲了些什么,后果就是精神恍惚的她惨遭提问。 姜语迟局促不安的站起身指尖绞着衣服边边,死到临头了,她还有心思趁机偷瞄一下前排的江稚熠。 结局自然是一句话都答不出来,教授皱了皱眉,表示要扣她的平时分。 姜语迟讪讪的要坐下,本就因为紧张而身体僵硬,在对上转过身的江稚熠有些探究的双眼时,身体失控,屁股和座位碰撞出了一声闷响。 撞到骨头了…… 姜语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好不容易缓过去,却发现江稚熠仍然没转过身。 搁着七八排的座位,她竟能在江稚熠的眼里读出了些许笑意。 教授宣布下课,此时临近饭点,人群一窝蜂的涌向食堂,教室内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姜语迟坐在原地没走,因为第三排的江稚熠不知为何也没离开,一起和他进入教室的朋友都走了,他还留在原地,还时不时向后张望。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和他搭话哪怕被拒绝了,也没人会看见。 姜语迟心里这么想,脚却在原地跟生了根一样。 要不等下周三吧?今天她刚在课上出了丑,江稚熠分明看见了。 此情此景一如电影里艾米丽忽然在餐厅遇见尼诺,她毫无准备,甚至下意识的出口否认了自己就是给尼诺送卡片的人。 这是对的,没有人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心里牵挂的人。姜语迟心想。 但很快,她又想起了,那位被人称为“玻璃先生”的老画家是如何开导因为下意识的逃离而陷入纠结痛苦中的艾米丽。 他说:“小艾米丽,你不是脆弱的玻璃人,幸福要靠自己争取,假如你错过机会,你那颗心迟早会像我的骨头那样,又干又枯,别再犹豫,去找他吧。”【注】 第140章 少女漫 姜语迟好不容易才打定主意起身,结果一抬头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江稚熠吓了一跳。 刚刚抬起一点的臀部立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姜语迟装模作样的拿起课本,心想他应该是要离开了才经过这里。 那点心理建设多时才攒出的一点勇气,比泡沫经济还易碎,姜语迟无奈垂眸,果然还是等下周三吧! “同学?” 面前忽然覆上一片阴影,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姜语迟心尖似蝶翼挥动般发颤。 他的声音和博览会那天不太一样,似乎多了几分温度。 见姜语迟愣在原地,没有答复,江稚熠双手撑着桌子,过分精致的五官凑得更近了些。 明明还搁这两个拳头的距离,但姜语迟就是很不讲道理的觉得他的发丝似乎隔空轻轻的掠过了自己的鼻尖。 心心念念多日的小王子忽然主动向自己靠近,并莫名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梦幻唯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单膝下跪,用夸张的戏剧腔高歌“我命中注定的公主殿下,能否求您垂怜您忠实的信徒,给予他同你共度余生的机会。” 可惜少女漫般旖旎的气氛毁于王子殿下接下来的话。 “同学你还好吗?如果不方便的话需要我扶你下楼吗?” 姜语迟大脑宕机许久,终于反应过来,上课后跌坐到椅子上的她,下课后迟迟不离去的她,这一切落在江稚熠眼里串成了一个信息—— 她摔到骨头了站不起来了,所以才长在了椅子上没有离开。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姜语迟脸刷一下全红了,她羞耻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伸手下意识的想要遮住自己的脸。 “不是……我……” 这番模样落在偷偷观察她半节课的江稚熠眼里成了印证自己猜想的铁证,他直接抓住了姜语迟的手腕,语气诚恳小声说到:“我包里有口罩和帽子,你如果感觉不好意思的话可以戴上,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我扶你下楼后送你去医院好吗?”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般,良久,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搭在了江稚熠的手腕,纤细的五指有些不安的收紧。 姜语迟克服了所有的羞耻心,小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江同学。” 第二个周三,姜语迟和江稚熠很默契的提早到了教室,他凑近问她恢复得怎么样了? 就算是热心肠的人,他的态度未免热忱过头了。 更何况姜语迟根本就没受伤。 姜语迟福至心灵,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紧张的握成拳,面上却作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说到:“已经没事了,就是……” 江稚熠果然上钩,身体靠近了几分,琥珀色的眼睛乘着担忧追问到:“就是怎么了?” 这副关切的模样给了姜语迟莫名的底气,新作的美甲上小水钻因为攥得过紧几乎要被扣下来,她随口胡诌到:“就是,那天好像被我同学认出来了,他们现在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解释了也不听。” 几乎是姜语迟话音刚落下的瞬间,江稚熠就条件反射般的接话到:“可以是。” 姜语迟诧异的抬头,两相凝视之际,两人的血液里仿佛都掺满了跳跳糖,在血管里剧烈的爆裂出甜蜜的味道。 如今对着视频另一端一头黑色齐肩长发的江稚熠回忆起这将近十年前的往事,姜语迟无法否认,她最开始完全就是见色起意! 而且现在这个傻里傻气的气质到底是怎么来的,明明初见的时候他还是个标准的少女漫男主王子型的人物,这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吗? 于是出于一点对旧时人的怀念,她还是在百忙中抽时间真心的夸赞了一句:“江……江稚熠?你换发型了?挺适合你的。” 时隔多年的真心赞美反倒起了一个火上浇油的作用,只见江稚熠冷哼一声,指尖缠着刚接上没多久的发丝阴阳怪气的说到:“呵,你果然就喜欢这样的。” 哪……哪样的?姜语迟茫然的眨眨眼。 第141章 你没有被邀请 眼见江稚熠还要拿乔,姜语迟赶时间处理别的事也懒得哄他,一句“挂了”就想结束这个对话。 “不行!”江稚熠也没心思生闷气了,大声打断姜语迟后连忙追问到:“晚上你坐哪里?” 反正这新做的发型已经提前曝光,那晚上再突然出现也没有意义。 剧院座位数百个,他还不如趁现在问出姜语迟的位置,到时候高价买下隔壁的位置和她坐一晚上好。 这个大学和她在歌剧院约会结果和她一起在前排昏昏欲睡,看着人模人样实则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男人哪来的消息? 姜语迟决定先装傻,遂微微瞪大了眼睛作出一副无辜的姿态:“什么座位啊?” “别装了,我知道女儿今晚在剧院有演出,有人告诉我了。”为了防止姜语迟继续装,江稚熠不留余地的补充到,“大提琴手,r-u-b-y,怎么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长得和姜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ruby吗?” 既然被拆穿了,姜语迟索性摊牌,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晚上不许来。”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江稚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还不等他出声确认,姜语迟又强调了一遍:“记住了啊,晚上要是让我在剧院看到你,就把欣颐苑的钥匙还回来。” “凭什么啊!”江稚熠气得声音都变调了,顷刻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有人陪你了?辛宿?还是郁清淮?不会是那个狗崽种吧?”身后传来楚阔的憋笑声,但江稚熠已经无心顾及,一股脑的就把知道的男人全说了出来。 姜语迟扶额,实在是懒得和他解释太多,索性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 诚然今晚章誉和辛宿都会在场,但她不让江稚熠来还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今晚邹延或者说,刘嘉禾必然会到场,但却不知会不会采取些什么行动,虽说她已经部署好了万全的准备,但还是不想节外生枝,这也是为了保护江稚熠。 至于其他人…… 辛宿本就和他牵扯颇多,章誉亦不知为何已经被卷入其中,如今再叫他们避开也不现实,况且这两个主也不是她能使唤得动的,只能见机行事。 江稚熠误会、生气是必然的,不过姜语迟也不担心,毕竟大学交往期间她早就掌握了一套丰富的《如何哄好江稚熠》的方法论。 况且,就算真的哄不回来又怎样?那就不要了呗。 姜语迟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专心应付其晚上的事情。 期间郁清淮还打了个电话回来。 姜语迟没打算瞒他,况且就算她不说,郁清淮自己也能查出来。 “这就是你调动了郁家安保集团的原因吗?” 这话一出,姜语迟心里一咯噔,深怕郁清淮觉得有危险大手一挥就不许她和郁不应今晚出去了。 她当然是无所谓,但女儿为了演出准备了这么久,姜语迟可舍不得让她失望。 郁清淮皱眉,但他显然也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不忍心让郁不应失望,因此只是试探性的建议到:“我有办法可以让他去不了剧院。” 什么办法,自然不能细说。 “不用了,郁家的技术人员已经在调查那个虚拟号码的来路,如果确认是邹延做的,那就算他主动来招惹我的,这次我不打算给他再留退路了。”当年的事她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没道理这人还有胆舞到她面前还要她处处忍让。 至于轻语,姜语迟微微垂眼,片刻后又晃晃脑袋。 她相信轻语。 电话另一头陷入一阵沉默,良久,郁清淮的声音重新传来—— “我会让剧院加强安检,同时额外派人在外面候命。” “给ruby带上我送的胸针,告诉她小叔叔祝她演出顺利。” “……你也要戴。” 第142章 老鹰捉小鸡 作为演出人员虽然演出时间是在晚上,但下午郁不应就得提前到后台准备演出事宜了。 入场时,姜语迟望着严阵以待的安检队伍不由感慨郁清淮未免也太过头了! 基础的扫描识别后,还要检查液体,就连郁不应小朋友扎的丸子头都被捏了捏。 郁不期对此尤为不满,因为他的面具以可能存在危险因素被暂时扣押了,无奈之下只能戴个酷酷的黑色口罩挡脸。 郁不应去换演出礼服,母子两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靠在一块。 郁不期嫌弃的不住调整着脸上的口罩,他本来就体弱,这种戴口罩呼吸有些许阻碍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按照他的设想,大众对他的关注度应该很快就掉下去了。 坏就坏在郁不应的“绯闻女友”许臻小朋友主演了部电影如今讨论度居高不下,人们讨论她时不可避免的就会调笑她那位“不可说”的朋友,而越“不可说”越叫人忍不住想要窥视。 因此哪怕当初上热搜的那组照片都被郁家公关掉了,但私下之间的传播却越发火热,只能等郁不期再长开些才好光明正大的出现了。 “早知道当初就换个法子骗你回来了!”郁不期趁没人注意扯下口罩的一角的小声对着姜语迟抱怨道。 很遗憾姜语迟的意见比他还大,她伸手掐了掐儿子的小脸蛋,拷问到:“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的!还京~圈~太~子~爷~啧啧啧。” 这话嘲弄的味道太过明显,郁不期当即呛了回去:“这么说你是很想我实行‘六岁双子异国街头举牌千里寻母’的原计划?” 姜语迟脑海中立刻回想了一下那个场面,瞬间打了个寒颤。 仿佛自己已经在两个小孩的宣传下变成了小时候街边发的《知音》杂志里“远走他乡,抛夫弃子不知所踪的女主角”,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比起自己丢人,还是让儿子丢人吧。 姜语迟十分有骨气的光速道歉:“对不起,郁不期大人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冒犯吧。” 很快换好衣服的郁不应哒哒哒的跑了过来,她在妈妈哥哥面前俏皮的转了圈,而后急匆匆的伸手去拉姜语迟的包包,翻出了那枚金质蝴蝶结胸针。 “妈咪快给我戴上,一会马上要过去化妆了。”她身体微微前屈,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十分有仪式感的非要姜语迟亲手替她戴上。 姜语迟没忍住趁着郁不应还没上妆往她白嫩嫩的小脸啄了一口后认真的替她别好那只胸针,放软声音说到:“你小叔叔让我告诉你,说祝你演出顺利。” 郁不应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一旁抱着胸的郁不期就突兀的冷哼了一声。 刻意无比。 忙着赶场的小演出者郁不应没时间和哥哥拌嘴,只匆匆留下一句“谢谢小叔叔,muamua妈咪”就快步到专门为她请的儿童化妆师前的座位上坐好了。 小叔叔这三个字仿佛是什么触发词,一提到就会触发郁不期脑子里的某种程序,这会听到郁不应这声甜腻腻的“小叔叔”,郁不期又冷哼了一声。 这下姜语迟是想忽视都不行了。 “你小叔叔最近得罪你了?” 姜语迟想了想以为郁不期还在记恨自己在沙漠科考的出糗视频被郁清淮发给自己这件事,遂试图开解到:“他也没有坏心思……” 没!有!坏!心!思! 郁不期一双茶色的眼眸登时就跟窜了火一样,他气得起身走了两圈,中间还不时停下来看着一脸单纯模样的妈咪叹气。 终于他神神秘秘的开腔了。 “你知道老鹰捉小鸡吧姜女士?就是做老鹰的就应该想尽办法绕过母鸡,去捉它身后的小鸡,做母鸡的就要伸出双臂保护小鸡,做小鸡的,哎,就做小鸡吧还能指望它什么呢?” “但是呢,但是,有的老鹰它就很不要脸,他为了捉小鸡,他不择手段,居然用脚掀翻了母鸡,还踩了两脚堂而皇之的叼走了小鸡。” “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第143章 丧尸 什么老鹰母鸡小鸡的?姜语迟听得云里雾里,但为了不扫孩子的性她还是拍拍胸脯姑且说到:“你放心,妈咪一定会保护你不被老鹰捉走的。” 郁不期面无表情,竭力忍耐住在姜女士面前狠狠的控诉郁清淮的冲动,半晌从齿缝恨恨的吐出几个字—— “你根本,你根本你就,你就不明白!” 这孩子!姜语迟耐着性子试图展现慈母风范同他讲道理:“你不说我怎么明白呢对不对?” 谁知郁不期眼珠子一转溜,默默的把黑色的口罩又戴了起来,甚至往上拉把眼睛都遮住了,身一侧只留下幽怨的一句:“算了,你不用明白了,万事由我来对付。”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没头没尾的,姜语迟也来气了,朝另一个方向侧身,用屁股对着郁不期,越想越气,于是又偷偷的用手肘戳了儿子两下泄愤。 没过一会,她就在走廊的远处看到了一身白裙翩然而至的林轻语。 站在她身旁并行的男人自然是邹延,但相对自带光环,走到哪都备受尊敬的林轻语,邹延则显得暗淡许多,不仅气质上有些畏手畏脚,衣服布料看上去甚至有几分起边发皱。 待到林轻语走近,朝她打招呼,姜语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股淡淡的烟味一点点渗了过来,林轻语自然不会抽烟,那源头就只可能是…… 思及此,姜语迟忍不住把视线移向了缩在林轻语身后的邹延,这一看本来就半个身子藏在林轻语身后的邹延身体一颤。 他看上去恨不得整个人蹲下来直接消失在此间,但片刻后还是强行绷着脸往外站了站同姜语迟打招呼。 或许是因为这会郁不期还在独自闹别扭用口罩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又或者是林轻语得到的消息是郁不期还在沙漠旅游,因此她并没有把坐在椅子另一侧背对着姜语迟的小男孩同郁不期联系起来。 姜语迟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当着邹延的面介绍自己的家人,于是三人只简单寒暄了几句。 “嫂嫂,不应呢,一会带她一起来我休息室吧?”林轻语作为国际上小有名气的钢琴师外加她显赫的身世,除了独立的休息室连造型师和化妆师也是独立的,因此不用像郁不应一样提前过来排队等妆。 虽说郁家的安保团队完全值得信赖,但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姜语迟也不想冒险把女儿同邹延放到一块去,所幸她早就找好了借口。 “妈咪~” “妈咪!” 章誉抱着刚刚上好这次演出妆的郁不应款款走来,软糯糯的童声瞬间吸引了一行人的注意。 毕竟是大提琴演出,对视觉效果主要靠舞台布置来实现,更重要的还是声乐演出,再加上郁不应还是个六岁的小姑娘,所以化妆师只给她上了个很淡的妆,很快就完成了。 但化妆对郁不应小朋友来说还是一个比较新奇的体验,这会她迫不及待的就想给姜语迟看,隔着还有几步路她就迫不及待的在章誉臂弯里蹦跶挥手试图引起姜语迟的注意。 待到走近后,章誉喊了声“姐姐”后又转身朝林轻语打了个招呼,姜语迟一把拉过他,身子贴着她把试图转过身的郁不期遮得严严实实。 郁不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很默契的没有吱声。 “ruby小朋友有些紧张,为了维持手感,约了章誉在外面小琴房陪她保持一下手感,就不进去打扰你了。” 郁不应刚想反驳自己没有紧张,就猛的注意到了林轻语的身后的邹延,那股腐烂的气息似有形般缠绕着她,她皱皱眉附和道:“嗯,今天就不麻烦姑母了。” 小朋友都这么说了,林轻语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她伸手抱住邹延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便朝自己的休息室走去了。 姜语迟盯着二人离去的身影,隐约觉得有些怪异。 怎么邹延看见她时浑身僵硬,离开了她能单独和林轻语相处,反倒看着更不自然了,像是被无形的束带捆住了手脚般,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木乃伊般腐朽的感觉。 她想起郁不应过去对邹延的评价,这会心里也不由在想,若是丧尸片需要演员,估计没人能比此时的邹延更能胜任丧尸的角色了。 第144章 和解 剧院内供演出者保持手感的小琴房只放了一架大提琴,郁不应当仁不让接手了,姜语迟则抱着郁不期和章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椅子比较窄,虽然郁不期嘴上不乐意,但是被姜语迟“强制”抱到腿上坐着时他还是没绷住偷偷勾了勾嘴角。 “说吧,姜女士,问题是出在表姑母身上还是那位准表姑父?” 姜语迟方才的动作自然都记在郁不期心上,攒了满腹的疑惑这会自然要赶紧问个明白。 谁知姜语迟微微低头,指尖抵在郁不期的鼻尖嘴角噙着一抹邪恶的笑容,将方才郁不期给她的“你不用明白”五个大字堵了回去。 郁不期吃了一瘪,扭头哼了一声不肯说话了。 章誉伸出双手笼在郁不期的耳边,漂亮的杏眼溢着笑意说到:“好好好,现在把郁不期小朋友的耳朵捂起来了,不给他听。” “只给我听好不好?” 够了,真是够了!又一个又一个! 算了,已经习惯了。 郁不期迅速调理过来,伸直了耳朵,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还跟着用小手抓住了章誉笼着他耳朵的手示意自己真的什么都听不到。 左右郁不期在这方面早熟得很,姜语迟也不介意他听到,索性将高中时如何同“一个关系比较好的男同学”一同设计整治到处造黄谣的刘嘉禾,也就是如今的邹延的事全盘托出。 故事在刘嘉禾在课堂上带走后戛然而止。 章誉还没说些什么,假装自己没在听的郁不期先忍不住了。 “所以呢,怎么判的?死刑立即执行还是死刑反复执行?怎么现在还能在你跟前蹦跶呢我请问了。” 姜语迟耸耸肩,往后靠了靠,轻描淡写的说到:“我本来也不想那么简单的放过他的,但是谁也没想到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刘镇会是他的父亲。” 眼见郁不期就要冒火,姜语迟连忙接着解释到:“不是徇私枉法,是我主动要求私下和解撤案了。” “刘警官他……虽然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但绝对是个好警察。大概在这件事的三年前,我摊上了点事,他为了保护我和妹妹做了很多努力。” 所以哪怕刘镇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开口求姜语迟,姜语迟就已经主动提出要和解了。 但要求是要让刘嘉禾将敲诈所得尽数归还的同时,在课间在主席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为曾经说过的话一一道歉。 不止是对姜语迟。 在刘嘉禾被刘镇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套上手铐鬼哭狼嚎的带离后,班上关于他的议论迅速发酵,很快越来越多的女生站出来指认了刘嘉禾。 刘嘉禾在造谣女生这一块早已是驾轻就熟,甚至有了一套公式。 发育早的女生就是男朋友揉大的,大腿间有缝的就说明不是处女了,至于像姜语迟这种有钱的,自然是被外面的老男人包养了。 这么多年来,他靠这个“公式”总能迅速在男生中建立威望,至于被造谣的女生,她们有的不敢把事情闹大只能闷头吃亏,有的哪怕鼓起勇气私下质问刘嘉禾也只会得到了“随便说说急了不会是真的吧”的回复。 在小岛这个逼仄的人情社会,很多女生都认为这种事闹开了自己都捞不着好,更何况刘嘉禾的爸爸就是警察这件事大家都有数,便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至于一开始他对姜语迟还有所保留,只敢私下说除了确实存了点心思外,更多是有些忌惮姜语迟有钱,怕真踢到铁板。 但当姜语迟对他暴露出一点软弱后,他便如闻到了血腥味的蚂蝗一般彻底露出了贪婪的獠牙。 课间操时班上通常会男女分开两对站,这次辛宿很“碰巧”的站在了她身边。 他站在操场的草坪上面无表情的听着刘嘉禾在台上痛哭流涕的“忏悔”,浑身散发着隐隐的低气压。 若是能站到他正前方低头,恐怕谁都会被他面上那副恨不得冲上去撕咬他人的凶戾神色吓到。 第145章 顺毛 姜语迟小心的环顾四周后,就这冬季宽厚的校服外套遮掩,状似无意的隔着袖子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辛宿的手肘。 轻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触感却让辛宿觉的心头仿佛都被一根轻盈的羽毛刷过一般。 柔软,却叫人从灵魂的最深处都泛起一阵阵颤栗。 他的唇角依旧抿着,但目光已经柔和了许多,姜语迟这才松了一口气。 刘嘉禾在公开道歉后,上了两天课便匆匆转学了,但具体转到哪里就无从得知了,只知道在白鸥岛这么一个三两步就能见到一个熟人的地方,却再也没听谁说见过他了。 辛宿依旧每天晚上准时来给姜语迟补课,关于为什么同刘嘉禾和解,他很知趣的没有多问。 为什么和解?他心有不甘,见不得欺辱姜语迟的人没得到应得的惩罚,可他也明白如果姜语迟不愿意说,那就证明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袒露的秘密,执意窥视对二人都没有益处。 事实上,他想的没错。对姜语迟来说,关于刘镇,关于两年前的夏季,确实伴随着离去后了无音讯妹妹成了她心头的一道无法治愈的旧疤。 时刻泛着痒意,勾着姜语迟一次次主动撕开那层新结的痂,重新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在姜语迟十五岁时,姜沁澜还不叫姜沁澜,她是姜盼儿。 虽然是姜皓夫妻的亲生女儿,但依旧不受父母待见,只能说过得稍微比姐姐姜语迟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去。 自她初二时通过血型推测出姜语迟不是姜睦的女儿开始,她就暗地里想尽办法的从父母身上尽可能的套信息试图解开姐姐的身世之谜。 当怀疑的种子种下,过去种种合理的事情也忽然变得疑点重重起来。 比如虽说有异卵双胞胎的说法,可姐姐和她的长相也不至于相似度这么低,再比如,父母整日赋闲在家,但家里看上去却远比周围普通家庭要富裕非常多,虽然姜睦对外宣传他是炒股高手,但以他的智商真的能做到通过炒股就念念赚这么多吗? 就说弟弟姜天赐,他小学就被父母送去内陆的私立小学读书,她隐约有听说过,那里一年的学费就要近二十万,每个暑假还有出国的夏令营,这么多年,姜天赐是一期不落。 又比如父母对待姐姐虽然素是一毛不拔,但唯一例外的就是每年总会买几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给姐姐上身,然后偷偷拍照。 姜盼儿老早就觉定其中有诈,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她的傻姐姐,这么多年了,居然还会因为收到新衣服而又傻乎乎的想贴上这对冷心冷情的父母。 “你这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姜盼儿无数次望着穿了新衣服就开始傻乐,第二天就要拿热脸去贴父母冷屁股然后狠狠被刺痛的姜语迟心中只余无奈。 还得她一个做妹妹的护着,不然这蠢货早不知道被谁叼进狼窝里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虽然姐妹两自认为调查一事自己做得很隐蔽,但还是很快就让姜睦夫妻起了疑心。 几番试探下来,家里的氛围变得越发诡谲。 平静的湖面上蛰伏着一只狰狞的水怪,只需要一点点血腥味就足以叫它冲出水面,将这艘勉力维持前进的家庭小船砸个粉碎。 姜语迟和姜盼儿对父母已经有所提防了,但如何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也想不到人为了利益能丧心病狂到何等程度。 姜盼儿很长一段时间,一想起那天夜晚的事情,大脑都会触发自我保护机制极力想把这段记忆雪藏。 可那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逼仄的小房间里每个画面都似慢放了在她眼前重演。 那天她被母亲支开,在小舅母家待了一下午帮忙照顾小舅母家新生的孩子,原是要待到明天早上的,但傍晚姜盼儿坐在舅母家的院子里望着如血的残阳无端的感到一阵心悸。 她试探性的跟舅母提出想去街上走走,被花样百出的借口拦下了。 姜盼儿面上不显,遗憾的说,那就早点睡吧,而后趁着最后一缕霞光连夜狂奔回家。 远处火车鸣笛而过,姜盼儿抚着胸口不知是因为运动过度还是因为血液的共振,此刻她的心脏躁动得像是要夺门而出一般。 姜家的房子素来是镇里最有排面的乡村自建别墅,足足有六层高。 姜睦别的本事没有,靠着有钱倒是有一群酒肉朋友,每到夜晚,一楼都是灯火通明,远远的就能听到各种老男人奉承吹嘘的声音。 可今夜,姜盼儿隔着百余米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层属于她和姐姐的小房间亮着昏黄的灯光。 那么一点光,微弱得像是下一秒被一阵清风拂过就会彻底熄灭一般。 第146章 奖杯 或许是从离家还有几步远就听到那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尖叫与求饶声开始,姜盼儿仿佛进入了无边的噩梦中。 剩下的一切便全由本能支配,开门时姜语迟整个手都在发抖,几次错开锁扣,钥匙和锁扣摩擦发出令人心乱的声音—— “啪——”姜盼儿伸出左手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这才换来片刻视野的清明把门锁打开了。 之后的一切就像是喝醉了断片一般,待到姜盼儿眼神重新聚焦时,面前的一幕叫她腿一软跌跪到了地板上了。 鲜红的血液从男人的头上几个血窟窿里如水柱般滋滋奔涌,他的声音也从最开始杀猪般的嚎叫变得逐渐衰弱,最后甚至盖不住身侧姜语迟因疼痛而发出的急促的喘息声。 姜盼儿先是仔细看了一下姐姐姜语迟,确认她虽然看上去伤口可怖但还能正常呼吸后紧绷的情绪这才平缓了些许,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麻木而没有知觉,似在不停地颤抖。 脖子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低头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是叫她移动半身都觉得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悲鸣,待到终于看清自己的右手时,姜盼儿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尖叫的将手上沾血的水晶奖杯甩了出去,跌跌撞撞朝姜语迟跑去,姜语迟却先她一步起身,从一片血泊中起身制住了她这才没叫她扑到浸满血液的地板上。 “我……我杀人了……怎么办?我杀人了……” 姜语迟半扛着她到了卫生间,随口叮嘱了几句但姜盼儿脑海里被莫大的恐惧支配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一个人在卫生间里蹲在角落用双臂紧紧的抱紧了自己不住的哆嗦。 半晌,卫生间的门重新被打开,姜语迟面色苍白,把姜盼儿硬拽了起来,强硬的把她身上沾了血的衣服硬是脱光了,她动作很急,甚至有些反复。 花洒开了又关,最后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赤裸的姐姐,确认她身上没有沾染血迹后,只用拽着她的手用温水将上头沾染的血迹洗了个干净。 “别怕别怕。”姜语迟强打着精神,一边用手轻轻拍着姜盼儿的背,一边替她换上了一套柔软的连衣裙。 裙上淡淡的皂角香稍微平复了些许姜盼儿紧张的情绪,她似沙漠中渴得喉咙都被灼伤的旅人般将裙子的面料掀开些许覆盖住自己的口鼻猛烈的呼吸,像是要从中汲取什么一样。 不能再拖了。 姜语迟晃了晃妹妹的肩膀,唤了几声后却发现她此时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 “盼儿,看着我!”姜语迟提高了音量,喉咙上的伤口作痛似秃鹫的利爪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想起方才自己险些要被男人扼死的感觉。 熟悉的声音终于将姜盼儿的意识唤回些许,她目光呆滞的看向姐姐,此刻她的世界里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姜语迟的声音。 像是从空中传来的神谕一般,叫她抛弃了思考只剩下躯体本能的服从。 “你去……妈妈的房间睡觉,就当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听好了,你回家后太累了,直接去妈妈的房间睡觉了,知道吗?” 好,今晚我从小舅妈家回来,因为跑太久了身体很疲惫,没走到自己房间就直接拐到妈妈的房间里睡着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刺眼的白昼光下,对面的男人耐心的问到—— “半夜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我睡得太沉了。” 第147章 拐卖 小岛进入了最惹人烦的梅雨季,呼吸间仿佛要被无处不在的饱满水汽淹没,姜盼儿又一次来到了警察局。 “我说了,人是我杀了的,和我姐姐没关系。” “那天晚上是这样的……” 她话还没说完,警员就不耐的打断了,他掏了掏耳朵,尽可能维持一个平稳的语气说到:“小姑娘,我知道你和姐姐关系好,但是这种话不能乱说。” 这次的案件证据链完整,现场证物和证词都对上了,对于这个莫名其妙改口硬要翻供的小妹妹警员感到十分头疼。 或许是青春期的自我意识过剩吧,确实也是到了这个年龄。 姜盼儿还想说些什么,但蓦然闯入警局的不速之客彻底堵死了她。 前两天刚被保释出来的姜睦沉着脸走了过来,他从身后一把拽住姜盼儿的手腕往外拽,嘴里还不住骂骂咧咧的,惹得在场的警员都皱紧了眉头。 十五岁的小女孩那点鸡仔力气根本挣不开父亲的钳制,一直到被硬拖出警局姜睦忽然停住脚步,姜盼儿一个收不及,脸直直撞到了姜睦的上衣上。 汗臭味,梅雨季细菌过度繁殖的酸腐味混在一起,当即让姜盼儿脸皱成了一团,还不待她说些什么,迎面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就将她扇翻在地。 白脸唱罢就该唱红脸了。 姜睦半蹲下来,拽着她的右手试图讲道理:“你要知道,我们才是一家人……” 一家人…… 姜盼儿身体颤抖,暗暗积蓄力气,趁姜睦不备忽的起身朝他鼻子狠狠砸去。 姜睦吃痛,目瞪欲裂,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话,伸手就要往姜盼儿身上打去。 方才那一拳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如今实在是无力躲闪,姜盼儿只能无力的闭上眼做好了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姜盼儿睫毛微颤,缓慢睁开眼,却发现凶神恶煞的父亲此刻被一个身穿警服的人牢牢制住。 “警察同志,难道我教训我自己女儿也犯法吗?” 面对比自己强壮许多的警官刘镇,姜睦瞬间就露了怯,说话都没什么底气了。 刘镇却越过他扶起了摔在路边一身污水的姜盼儿,对着瞬间紧张的姜睦冷声说到:“我需要采集你女儿的新证词,还请配合一下。” 姜睦还想说些什么,刘镇就已经扶着姜盼儿走回警察局了,他前几天好不容易才托关系从警局假释,这会是怎么都不想再二进宫了,只能咬牙切齿的回家。 刘镇没有把姜盼儿带到审讯室,而是托警局的女警察借了套换洗的衣服给姜盼儿换上,又给她冲了一碗热姜茶,这才带她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热姜茶下肚,姜盼儿近日紊乱的思绪终于理清了些许。 刘镇已经听过她说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姐姐不知道做了什么,让她的证词和现场勘察的结果完全对不上,再和刘镇说些她也只会被当成太过关心姐姐所以天真的想要顶罪的妹妹。 想到这,姜盼儿眼神一暗,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想抓住救命稻草般起身扯住了刘镇的衣角,语无伦次的说到:“刘警官,拜托你,拜托,帮姐姐找她的亲生父母。” “我姐姐她是……她是……额,拐卖!对!姐姐她是被拐卖来的。” 第148章 剪羽 姜睦手上有全套流程合法合规的收养材料,但刘镇素是岛上出了名的有原则的警察,他趁调查的期间排查出姜睦和一个ip在北京的对象常年有讯息往来。 最后硬是通过层层关系联系上了姜皓天和王芊。 而姜语迟亲生父母的出现二人则为这起未成年人杀人案的辩护提供了一个关键性的证据—— 姜语迟出生证上的真实年龄其实比身份证上的要小三个月。 当年为了让姜语迟融入新的姜家,姜皓天王芊接受了姜睦的建议,托关系把姜语迟的年龄改大三个月,谎称是养在婆家的姜盼儿的同胞姐姐。 如此一来,姜语迟此时的年龄从十六岁一个月变成了十五岁十个月,对整个案件的刑事责任认定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最终经过多轮审理,认定当事人姜语迟未满十六周岁,虽存在一定程度的防卫过当,但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姜语迟从警局离开时消瘦了不少,刘镇跟在她的身后欲言又止。 王高深酒后下手极重,姜语迟最开始接受审讯的时候,肉眼可见的伤口都被缠上了层层绷带,脖子上有大圈青紫的淤痕,声管受损,每说一个字都能从那破碎的声音中窥见她的痛苦。 负责审讯的女警看了都颤抖着别过了脸不忍多问。 她对自己的罪行倒是供认不讳,出现在王高深身上的每道伤口怎么造成的从什么角度什么情况下下手的都记得一清二楚,但那会她眼里还是有些许希冀的。 她会主动询问关于未成年人过失杀人的量刑,提前思考过了这一遭后自己要怎么生活,有没有政策支持她继续读书之类的。 偶尔她也会提起妹妹,甚至提到妹妹从小就和她如何在一对恶毒的父母手下相依为命,那些私藏在记忆里的点点滴滴都被她尽数翻出来漫无边际的讲给所有人听。 以至于当姜盼儿主动来要翻供认罪的时候,没人感觉意外只觉得姐妹俩感情是真的好。 一直到刘镇联系上了她的亲生父母,原以为这会是个美好的转折,在这个转折过后,所有善良的人都能迎来一个美满的结局,却不料和父母联系上之后姜语迟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低迷。 多年来养父母的苛待,差点被醉酒的男人活活打死,人命压身都没能熄灭她眼底的火光,此刻却由亲生父母温柔的碾灭了。 彻底释放的那一天,姜语迟在绵绵的细雨中看见因为急着奔向自己而微微淋湿的妹妹。 严格来说,应该是姐姐,但此时再改过来就多此一举了。 雨滴落在姜盼儿的睫毛上折射着点点碎光,姜语迟任由她抱住自己,好一会才注意到妹妹身后撑伞的男人。 “小姐,我受王芊女士的委托,将作为管家为您提供一切生活服务。” “哦。”姜语迟敷衍的回道,而后将视线重新移到姜盼儿身上。 她伸手擦干妹妹脸上的雨珠,声音沙哑的问她最近住在哪?过得好吗? 姜睦因为涉嫌指使他人杀人,经济欺诈多项罪名被带走调查了,连带他那栋六层小洋楼也被暂时查封了,姜盼儿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自然被当成叛徒,不被姜睦那边的亲戚接纳。 好在刘镇留意到这个问题,这段时间让姜盼儿寄住在家里,打算等到高中开学再让她住校。 “姐……”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吗? 姜盼儿欲言又止,顷刻间又低下头去。 事到如今,她彻底明白了父母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什么,以至于这几个字烫嘴到让她无法吐出喉咙来。 “不可以。”姜语迟捧起妹妹的脸轻轻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而后紧紧抱着她说道,“不要和我留在这里,你要去更远,更好的地方。” 我是被剪羽的小鸟永远都飞不出此方天地,但我的妹妹,你应当去往更辽阔的世界。 第149章 体面 姜语迟比谁都渴望来自亲人的爱,从前在姜睦夫妻那得不到的在妹妹的陪伴下便也释怀了。 明明已经不再奢望父母的爱,偏偏在此时才告诉她,她另有亲生父母。 尚未完全扑灭的火花复燃,较之前烧得更旺,而后得到一盆更冰冷的水。 她们抛弃自己的苦衷如此儿戏,泪眼婆娑的说爱女儿,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女儿,但十五年来却从未试图深入了解过她的情况。 甚至在女儿遭遇了这等事后,依旧不肯带她离开,连偷偷来岛上看她都怕被老爷子发现惹他不快。 你要体谅爸妈的难处。 姜语迟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声带,因为情绪过度失控的哭喊又旧病复发,每说一个字都似刀剐般疼痛。 而后,屏幕上的父母因为她的“不体面”皱了皱眉。 到最后姜盼儿成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要想尽办法的对妹妹好。 收养一个小女孩对姜家来说并非难事,如果这能让姜语迟镇定下来,那可真是再便宜不过的买卖了。 作为交换,关于这么多年给姜睦夫妻的姜语迟的抚养费,姜皓天只要求姜睦变卖资产尽可能归还,而没有走法律流程提起诉讼。 但关于姜睦教唆杀人的罪名则就怎么都逃不掉了,一无所有的姜睦妻子抱着姜天赐哭爹喊娘,知道“卖女儿”可以抵一部分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后来的日子好像好起来了,延后了十五年,姜语迟过上了本该有的大小姐生活。 花团锦簇的独栋小别墅,全能的管家,每个月卡里花不完的钱。 那段时间她沉迷于网购,报复性的消费,好像多花点父母的钱就能发泄心中的苦闷一般。 管家甚至专门雇了两个阿姨来替她拆每天如洪水般送达的一车车快递,但消费的欲望在达到顶峰后又迅速的消退。 她病态般的想要得到妹妹的消息,什么都好,仿佛能从姜盼儿的幸福中汲取到些许养分一般。 在知道那个让她身陷于此的姜老爷子给姜盼儿改名姜沁澜时,她也能发自内心的为妹妹感到高兴,至少这个名字不再是负担着对他人的期许。 可很快,关于姜沁澜的一切如石沉大海。 她从父母和管家委婉的转述中明白了,相较她这个与自己八字相克的晦气孙女,姜沁澜在姜家如鱼得水,深得老爷子欢心。 姜语迟在和姜沁澜失联三个多月后,终于认清了事实,她好像,连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精神急剧恶化,有段时间会无缘由的呕吐,吐到两眼发昏的时候要用力的掐自己的手臂才能勉强让理智回笼。 犹如进了一趟暗无天日的水笼中一般,哪怕之后出来了,走在最明媚不过的阳光下,但只要一回想,过去的阴影就会从脚底贴着皮肤往上爬。 一寸寸,将人重新拉入那一片漆黑的冰冷之中。 姜语迟手下意识的握紧,含胸低头,却撞上了郁不期有些担忧的小眼神。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章誉身边挪到了姜语迟身旁,这会撑着手臂靠在她的膝上,抬头紧张的看向她。 “妈咪,你没事吧?” 茶色的眼眸似乎天生就有让人镇定的作用,姜语迟失神片刻后摇摇头,声音有些含糊的说到:“没事,就是有些走神了。” 郁不期松了口气,虽然知道没这么简单,但也不想逼问什么,只伸出小手拽拽的示意姜语迟低下头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儿子莫名一副很靠谱的模样,姜语迟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信任感,也就乖乖的照做,把身子都弯了下去。 只见郁不期绷紧小脸,一双稚嫩的小手在姜语迟出门前精心做好的头发上一阵乱搓,嘴里还念念有词。 “回魂了姜女士,姜女士回魂了……” “郁不期……” “怎么了姜女士?不用太感谢我。” “你再借着这种时候公报私仇试试呢?”姜女士顶着一头杂毛咬牙切齿。 “扑哧。” 这是一旁的章誉在偷笑。 第150章 心不在焉 “来,看这边,好,爸爸靠近妈妈一些!”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打闹的三人均是一愣,但很快一声咔嚓后,揣着拍立得的陌生男人走近,将手上新鲜打印好的拍立得照片交到姜语迟手中。 “幸福的一家人,祝你们今晚的音乐之旅愉快!” 男人来去匆匆,姜语迟没得到一句解释,他就拿着拍立得相机又奔向了他人,留姜语迟拿着手中新鲜出炉的拍立得一脸懵。 “他经常在演出开始前到处帮人拍拍立得送人,在剧院后台也算小有名声了,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吧。”经常来剧院帮忙的章誉凑近了一些,边看姜语迟手上的拍立得边说道。 这样啊,姜语迟放下心来,三个人共同看向姜语迟手上那张热腾腾的拍立得。 姜语迟看了会照片,又猛的扭头,一会看看郁不期,一会看看章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们会被误会成一家人了。 章誉本就第一眼就让她想起郁结,那么如今“郁结青春版”和“郁结mini版”站在一起,可不就像了个七八成。 只是她看惯了郁不期,再加上章誉同女儿郁不应相处更多导致她到现在的才惊觉此事。 “姐姐如果不想要,可以把照片给我吗?”见她面色犹豫,章誉很是贴心的凑近小声说道。 姜语迟想了想摇了摇头,将拍立得小心的收到包包里,暗自压下一些不可言说的晦暗心思。 她漫无边际的想着,倘若郁结还活着,那么此刻同她坐在一起,在这里和儿子一起等待小公主演出的人一起入镜的…… 人流陆陆续续的朝演出厅汇去,姜语迟也跟着起身,慢步走去。 她一手牵着重新戴上口罩臭着脸的郁不期,一手垂在身侧轻轻的晃呀晃,而后不动声色的擦过的身侧章誉的手背。 这是再直接不过的暗示,下一刻,属于少年带着轻微冷意的手掌将她的手整个包裹,紧紧交缠。 距离演出开始前二十分钟,姜语迟、章誉和郁不期三人早早的贴着落座了。 一直到演出开始前十分钟,在观众席略微昏暗的灯光的掩护下,姜语迟的手还同章誉的牵在一起,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松开。 哪怕是章誉中途用一只手略显别扭的回复着不知何人的信息时,依旧紧紧牵着姜语迟的手。 倘若此刻有人从座位后头经过往下看,就能看到浑身散发着满足气息的少年手机上赫然出现了一张照片。 他点开照片小心的避开的姜语迟的视线范围,拇指轻轻的蹭过照片上头发凌乱的女人的脸,而后快速打字回复到“干得不错。” 紧密交叠的双手,在那位辛宿身影出现在走道的一侧时,被姜语迟慌不择路的挣脱。 同上次彩排一样,这次他也是陪同上次那群人一同从阶梯上往下朝贵宾席走去。 走道和姜语迟的座位隔了五六米,加之灯光算不得敞亮,别说能不能看到姜语迟和章誉交叠的双手,能不能看到姜语迟都得另说。 可在那瞬间,姜语迟还是犹如被捉奸在床的丈夫般,下意识的挣开了。 章誉忽的侧身,上半身朝姜语迟的靠近,一下子将姜语迟有限的视线占得满满的。 “姐姐,这里头发没整理好。” 那双让姜语迟垂涎已久的手,穿梭在她的发丝间略起轻微的痒意和不明的躁动,姜语迟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等到那几根被郁不期扬起的不听话的发丝重新回到该有的位置时,章誉又客客气气的收回身子,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耐心等待演出开场的清白模样。 而辛宿…… 姜语迟按捺住想要站起看个清楚的想法,硬是坐在座位上仰着脖子,从贵宾席露出的一排后脑勺里找到了辛宿。 可是找到了又能做什么? 姜语迟抿着唇,将身体往后靠,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那缕章誉好不容易才摆正的发丝,此刻又颤颤巍巍的敲了起来,无声的倾诉着主人心绪的纷繁。 第151章 铃兰 正式演出的光影声音效果和现场氛围加持下,饶是姜语迟这个自认对音乐鉴赏一塌糊涂的人也从中体会到了些许乐趣。 以至于等待女儿演出的时间竟快得惊人,她尚且沉浸在上一位演出者的萨克斯声中,剧院的灯光就已经打在了林轻语和郁不应身上了。 正式演出的裙子同彩排一样是白色的,但却增加了许多铃兰花的元素,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裙摆,整个就像是一朵蓬松鲜嫩的铃兰花。 那只金色的蝴蝶结胸针此刻静静地躺在一片柔软的白色中,姜语迟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同款胸针,面上克制不住的泛起笑容。 很快,林轻语的十指在钢琴上起舞率先起调,只落下几个音节便叫人感觉似被裹入云朵般轻盈。 本应略显沉重的大提琴声的插入却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像是在刚刚烤好的上淋上了一层薄薄的枫糖般,进一步的放大了它的诱惑力。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在场的众人都似还沉浸在着童话般的梦境里,久久不能回神,顿了片刻才响起阵阵掌声。 郁不应此刻起码有七八个专业人员在暗中盯着保护,一有异动就会立刻汇报给姜语迟,她也提前交待了孩子在后台等她。 这之后也只有一个节目了,所以哪怕现在就恨不得把女儿抱起来狠狠的亲一亲夸一夸,姜语迟也耐心的等着没有中途离场。 演出结束后,剧院的院长做了最后的感谢发言,本来按捺不住想飞奔到后台见女儿的姜语迟忽然捕捉到了熟悉的音节—— “感谢辛宿小友赞助,建立基金会承担剧院下一个百年的乐器费用。” 百年?这夸张的时间跨度让姜语迟有些错愕,但院长并非话多之人,演出正式结束,人流陆陆续续的散去。 不知为何,姜语迟带着章誉和郁不期离场时,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贵宾席那一抹深蓝色的身影。 对于这位慷慨的大善人,院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一直到姜语迟走到了演出厅的门口,远到视线里的贵宾席已经变成一条线了,他们似乎都还没离去。 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惆怅与曾经亲密如斯的二人走向如今的局面?或者庆幸不用和他在退场时碰面? 姜语迟低头看向地面,脑海里回荡着上一次在剧院擦肩而过时,辛宿说的那句话—— “不认识,她应当是认错人了。” 总之,她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了。 后台里,郁不应此刻犹如众星捧月般,被各位演出结束的音乐家、工作人员围着合照,她已经卸好了妆,儿童的真颜更显纯澈可爱,让人一看就觉得心里软软。 姜语迟刚踏入门槛,眼尖的“小铃兰花”就将她锁定,挥着小手甜丝丝的喊道:“妈咪~” 一时间围绕着郁不应的众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姜语迟,他们看看姜语迟身侧的郁不期和章誉了然一笑。 这眼神一看就知道又误会章誉和她还有郁不期郁不应的关系了。 姜语迟有些无奈,但人家什么也没说,上赶着解释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了,索性快步向前,拦腰抱住了小蛋糕般的女儿,亲昵的同她蹭了蹭脸。 “真棒。” “勉勉强强。” 母子俩的声音同时响起,郁不应气得鼓起了嘴瞪了哥哥一眼,而后搂着姜语迟的脖子,朝她脸上夸张的“啵啵~”了一口。 小姑娘这副模样谁看了心不得化成一滩水,更何况她亲完后,还用着稚嫩的童声认真的说到:“我最喜欢,不对,我最爱妈咪了~” 最爱妈咪,那有爱,自然要有喜欢,只见郁不应点兵点将般的给章誉一个飞吻后,掰着手指头接着说到:“喜欢章誉哥哥、小叔叔、表姑母姐姐、利管家、陈妈、苏老师……” 等一长串排名不分先后的人名终于列完后,郁不应这才把唯一的殊荣颁发给哥哥—— “最最最讨厌哥哥了!” 第152章 嫉妒 说完郁不应有些紧张的盯着郁不期看,全心高度戒备,打算哥哥不管什么反应自己都能好好应对。 不料郁不期忽的把身子扭成麻花双手一摊,掐着嗓子随着身体的动作声音都抖成波浪线了:“我~最~最~最~讨~厌~哥~哥~了~” 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 郁不应脸一下子就红了,转头将脸埋到姜语迟的肩颈间,声音闷闷的说到:“我,我才没有这样……” 姜语迟忙着哄女儿没空收拾罪魁祸首,手忙脚乱间给章誉递了个眼神。 章誉接收到信号,有些莫名的伸手指了指自己,杏眼透露着一丝无辜,仿佛在问“我?我来管教这个小少爷?” 谁叫你今天也算当了人的便宜爹,也该尽尽责任了。姜语迟这般想着,笃定的朝章誉点了点头,还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小少爷将两人之间的“互送秋波”尽收眼底,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他压根没把没把这个看上去就长得,嗯,怎么说,很是清纯的男人放在眼里。 论动嘴皮子他自认谁也不虚,至于其他的…… 他伟大的妈咪姜女士还在这,难不成这个姜女士后宫预备役不知道排到第几号的男人还敢对他动粗吗? 顶着这般不屑的目光,章誉笑容温柔的半蹲下来,只简简单单四个字,却瞬间让一脸气定神闲的郁不期瞬间急眼了。 “你嫉妒了?” 嫉妒妹妹比你更招妈妈喜欢,嫉妒妹妹从来就拥有可以大大方方将情感尽数袒露的能力。 郁不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脑子里冒出了一堆的话,又说什么都显得单薄无力得很,白皙的小脸蛋这会也和妹妹一样涨得通红了。 偏偏此时,章誉竟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飘飘的说道:“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郁不期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小脚愤怒的在地上跺了两下,刚要和姜女士告状,却有人先一步把人叫走了。 “请问是姜语迟女士吗?”一个胸前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员巡视现场一圈后,很快就锁定了人群中抱着今晚大出风头的“小铃兰花”的女人。 姜语迟有些疑惑的撇过头来,回到:“是我,有事吗?” “林轻语老师有事找你,问你方便过去她的休息室一趟吗?” 姜语迟还在犹豫要不要今晚要不要将邹延的过去同林轻语摊牌,却没想到居然是林轻语主动先来找自己了。 事情总要有个决断,更何况剧院里在她和郁清淮的布置下,哪怕邹延失控也伤不到她。 她打定主意,抱着好不容易被顺好毛的郁不应走到章誉身边,把孩子交给他抱着。 “帮我看一下两个小朋友,我去去就来。” “好。” 章誉想到之前收到的照片,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但没有硬要跟着过去。 他心里清楚,把两个孩子交给他照顾是出于极高的信任,这时候推脱反倒不合适。 抱起六岁的郁不应对章誉来说驾轻就熟轻轻松松,但郁不应刚刚被哥哥一刺激,脸皮忽然薄了起来,挣扎着下了地。 她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又贴上了哥哥,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郁不期心不在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半晌才猛的侧身,和妹妹面对面,猝不及防的严肃说道:“对不起。” 这没头没尾的三个字让郁不应懵了片刻,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哥哥是在说刚刚的事。 她想了想,挠了挠脑袋,忽的露出灿烂的笑容,上前一步,双手攀上哥哥的右手,像块刚出炉的小年糕般黏糊糊的蹭蹭。 “没关系的,像我们这样善良可爱又公正的猫猫警员都不会记坏小狗的仇的!” “……你少顺杆爬啊郁不应。” 第153章 烟雾 林轻语休息室的门此刻虚掩着,姜语迟刚到门口就被门缝逸出的烟味惹得眉头一皱。 邹延也在。 她留了个心眼,将休息室的门大开,没有合上。 等往内再走几步,眼前的场景却将姜语迟定在了原地。 只见一片轻烟中,一脸颓然的邹延跌坐在地,林轻语此时身上穿着的还是演出时那身白色的铃兰花礼服,翘着腿倚在椅子上笑得一脸轻曼。 那只一小时前还在琴键上起舞的白皙柔软的右手此时夹着一根染着的香烟,林轻语深深的吸了一口后,并没有看向如约而至的林轻语,反而看向了手里的香烟。 烟上染着的星星点点的火光似是惹了主人不快。 只听下一刻,邹延自喉间溢出些许痛苦的闷哼声,他的额头冷汗直冒,却丝毫不敢将手从林轻语手中伸回。 林轻语慢条斯理的将灼热的烟灰尽数碾在邹延手心,直到彻底冷却后,林轻语才俯身安抚宠物似得拍了拍邹延的脑袋。 像是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邹延浑身一颤,下意识的看了姜语迟一眼,似在求救一般,他眼中闪过挣扎,片刻后—— 姿态娴熟的, 转身,仰头,张嘴。 当着愣在远处的姜语迟的面,林轻语将手中的烟头扔到了邹延嘴里,笑容温柔的看着他颤着下巴合起了嘴。 许是因为门没有关,此刻灌进来的一缕冷风让姜语迟无端打了个寒颤。 嘴里的烟头不知是被邹延吞下了还是虚含着,只见他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双手颤抖着,一次,两次,到第三次才点燃了打火机。 烟重新被续上,林轻语重重的吸了好大一口,这才仿佛刚刚发现姜语迟的存在般,露出了娴熟的纯澈笑容。 “嫂嫂你来啦。” 这都是,什么事啊。 姜语迟从没觉得自己的语言体系如此匮乏过,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这才找回了些许声音,愣愣的问到:“你……这是?” “我真心把他当男朋友,他天天想着捞我的钱我也不同他计较,还觉得怪可爱的。”林轻语的声音轻慢,又仿佛带着些孩童特有的天真的残忍。 她的鞋跟轻轻的踩在邹延的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一看就没有用力,但这种不知道何时才会忽然遭到重重一击的不确定感邹延却害怕得全身瑟缩起来。 “谁还没点过去呢?他那些事其实我根本不放在心上,谁知道他竟然起了歪心思,现在还想对嫂子你动手,我就小小的教训他一下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姜语迟皱眉,思绪一时还没绕过来,下意识的以为林轻语此举意在想自行小小的“惩治”一下,好让自己满意以放过邹延。 还不等她彻底捋清楚,匍匐在地上的邹延忽的尖声叫到:“你放过我吧大小姐!我还钱,我把钱都还你。” 林轻语伸出手认真的掰扯了一下,忽然略带嘲讽掰着手指说到:“什么钱?四次司考的报名费吗?还是……打点关系的那二十万美金?” 二十万美金五个大字仿佛瞬间将邹延砸醒了,他忽的瞪大了眼,想要起身质问,刚有动作,林轻语脚上一动,霎时间剧痛从小腿骨蔓延至全身。 邹延重新跌回地面,他却依旧一脸怨怼,朝着林轻语嘶吼到:“那个人是你的?办证的钱又回到了你手里?” “不然你觉得凭你的关系能搭上他们?” 目睹了全程的姜语迟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她忽然想起来了,在没有正式见到林轻语和邹延时,在从女儿那听女儿说邹延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很脏”时的对话。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你可以妈咪说,妈咪来保护你!” “不用啦妈咪,表姑母其实超厉害的,到时候表姑母一定会保护我的!” 合着,是这么个“超厉害”法?轻轻松松就把成年男人踩得无法动弹的本事? 第155章 猫鼠游戏 邹延拖着一条痛到快要失去知觉的小腿,眼睛红得想要滴出血来一般,那冷却的烟头被他一激动咽了下去。 挣扎片刻后他的身上又被从始至终姿态慵懒的林轻语添了几处伤彻底扑腾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痛苦的复盘起过去种种自己才知道的“心酸”。 而林轻语就像是凶手喜欢重回犯罪现场不断回味一般,竟笑嘻嘻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起了话。 “你一开始就把我当驴耍,说什么家里管得严没法帮我,想等家里人真心认可我婚后在和我共享一切……” “当然是假的啊,不然你找我要钱怎么办?” “那司法考试……” “考个证就有资格娶林家大小姐,这种话全世界也就只有你才会信吧?”林轻语笑着抢答道,“老实说看你一把年纪一天天为了个破证天天愁眉苦脸的读书真的特别有意思。” “我本来想等你考上了就把你甩了,谁知道世间竟还有你这种考了四年都没考上的蠢货,这下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这句话仿佛让邹延看到了些许希望的曙光,他连忙问到:“那我的证……” “你的证当然是真的,毕竟那可是林家也要托人才能走到的关系。” 司法证在国外还是颇有含金量的,邹延灰败的面容此刻才渐渐缓和些许。 而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林轻语此刻却如抓到了老鼠,兴奋而残忍的赏玩的野猫一般,补充到:“可我手上能举报你作弊的资料也是真的,那二十万美金的欠条也是真的。” “当然……这些你借和我谈恋爱的名头和朋友借的钱也是真的噜~” 邹延跟了林轻语四年,在一众朋友和众人面前一直都是走了狗屎运被千金大小姐爱上将来背靠妻家前途无量的形象。 然而其中心酸只有他自己清楚,林轻语用言语不断的养大他的野心,让他从一开始的“捞这个大小姐一笔就跑”到最后拼上一切决意要长线运营。 “阿延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可是如果这样,爸妈同意都不会允许我嫁给你。”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我爸妈只是说气话,将来林家的一切还是我的。” “你我之间那里能说什么借不借的?更何况这钱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花的。只是现在爸妈盯得紧,要是他们知道我把钱给了你……” “你写张欠条给我吧。这样哪怕到时候他们问起来,我也能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我借你的而你迟早会还我的。” 他被这些话诱哄着,时刻坚信只要自己再忍一忍,只要娶到了林轻语就能彻底翻身做主扬眉吐气。 哪怕这四年来,这个外人眼中他高攀的豪门千金除了替他准时报考司法考试的钱一分多余的钱都没给过,他也能咬牙忍下。 反而为了维持“准豪门赘婿”的体面生活,他用着林轻语为她编织的这个美好的未来找身边的狐朋狗友们以极高的利息借了许多钱。 他们和他一样,都坚信,只要邹延成功娶到林轻语,那么这点钱,对于偌大的林家来说就只是洒洒水,因此极少同邹延讨过钱。 久而久之,邹延也从未把这些债务放在心上。 直到在剧院见到姜语迟,他深怕自己身为刘嘉禾的过去会被姜语迟供出,而如果林轻语因此和他分手,把他这么多年的委屈求全,在他身上压着的债务都会被彻底引爆。 这份恐惧叫他惶惶不可终日,这才铤而走险,将当年从父亲的工作电脑里因为暗恋姜语迟而偷拷贝的案件档案照片发给了那位“誉”先生。 先斩断了保护她的羽翼,再伺机对付她。 可还不等他想好后续怎么对付姜语迟,一向温柔乖巧懂事标准名门淑女模样的女友却忽然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他抱着最后的期望,跪地痛哭将过去的事尽数坦白,甚至心里有隐隐的自信。 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毕竟她是真的爱自己的。 以至于哪怕面对面容大变让他陌生的林轻语他也是选择忍气吞声,只想着等她的火泄完了,她又会变成当初那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可接下来林轻语的话彻底击碎的他最后的一丝念想—— “哦对了,你知道我在学校一年会’偶遇‘多少热心好男人做善事现场吗?” “坦白说,和我那个虐完猫后又在我面前求我帮他一起救猫的前男友比你的演技真的超烂诶。” 第156章 狩猎 男人的把戏实在无趣。 他们自认猎手,想当然的把千金小姐鉴定为内心柔弱缺爱的温室花朵。 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身上廉价的“善良”“淳朴”可以像幼时笑一笑就得到母亲的嘉奖一样轻松的打动每一个女人。 这种被当成低级猎物的感觉让人作呕。 无数次,林轻语端着一贯的皮囊礼貌婉拒面前自以为是的“猎人”时内心恶意涌动,以她手上掌握的资源要反过来“猎杀”这群自以为是的蠢货简直易如反掌。 可“罪不至此”四个字总是最惹人烦的,就像偶尔吃坏了肚子,喉间会漫起短暂的作呕感,可又很快就消退了。 吐又吐不出来,此时不喝杯热水彻底压下这股感受难不成还要专门伸手扣自己的嗓子眼硬逼自己吐出来不成? 直到那天,细雨来得突然,素来习惯从公寓步行前往学校的林轻语坐了车,比以往要早十分钟走到了那个路口。 从枫叶的间隙她亲眼看着身穿校服的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一只声音嘶哑的幼猫埋进了水泥里,只留口鼻裸露在外。 “同学,这只猫不小心掉到水泥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在这里照顾一下这可怜的小东西,我去取一下工具就过来。” 多么热心,多么善良,多么赤诚的好男人。 “当然可以。你真是个善良的好人,主会保佑你的。” 林轻语低着头,小心的用柔软的绸布替小猫擦掉身上残余的水泥,一副十足焦心的模样。 可若有人能从下方看去,定会被她眼底涌动着的莫名的愉悦所吓到。 仁慈的主,你可看清楚了,不是我率先举起了猎枪。 “我身上烟味重,一会就不去抱ruby了。”林轻语起身,慢条斯理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拎着包亲昵的挽着姜语迟往门外走去。 姜语迟此时已经懵了,她失神的回头看了一眼此刻如同垃圾一般在地上抽搐的邹延,而后下意识的就想把手从林轻语怀里抽出。 “嫂嫂,别怕我呀。”察觉到姜语迟的抗拒,林轻语恶劣一笑,缠得更紧了。 等走到休息室门口,姜语迟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只林轻语一个眼神,他们就自觉的走进了休息室。 不消片刻,邹延就被抬了出来,他嘴巴被堵上已经失去了大喊大叫的能力,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林轻语。 林轻语丝毫不慌,甚至自喉间发出了些许嘲弄的笑声。 反倒是姜语迟面露难色有些踌躇的开口问到:“你……要对他……” 林轻语被她这副小模样取悦,学着郁不应的模样,在姜语迟的脖子上蹭了蹭,漫不经心的说到:“嫂嫂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还能对他动私刑不成?” “不过是送他回国,好处理一下证件取消以及即将爆发的债务诉讼罢了。” 这听上去还不如死了呢! 姜语迟无端的有些气闷,她这会终于捋顺了,林轻语这个坏心眼的小恶魔对着她根本就没一句真话。 虽然,虽然,林轻语没事也没被刘嘉禾这个恶心的男人骗是件好事,可姜语迟怎么想都感觉自己被她狠狠的消费了呢? 又一次试图把自己的手从林轻语手里解救未果后,姜语迟对林轻语轻轻松松就能把邹延两下踩得嗷嗷叫的武力值又有了新的认识。 打不过,心生畏惧的姜语迟只能憋红了脸,略带委屈的控诉到:“你骗我,你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好嫂嫂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没骗你。”林轻语狡黠的冲她眨眨眼示弱,理直气壮的说道,“只不过我讲的都是阿延视角的故事罢了,分明句句属实,大人明鉴啊。” 阿延…… 如今再听这个称呼,姜语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时间欲言又止。 不过好在此时林轻语终于舍得放开姜语迟的手了,她打开了包,一边翻找着什么,一边说到:“再说了,我不过是学了一点表哥的把戏……” 凶猛而危险的野兽藏起锋利的兽牙去向小猫袒露伤口,把弱小的小猫骗得团团转果真有趣得很。 她提别的还好,提到郁结,姜语迟当即就绷着脸反驳到:“郁结才不是这样……” 哎呦,哪来的小笨猫,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姜语迟还在努力组织语言力图替丈夫“洗白”,试图力证郁结和林轻语才不是同类人,下一刻她的话就全被噎了过去。 “给,这个送你了。” 一张保管完好的老照片被林轻语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姜语迟手中。 第157章 照片 照片的边缘已经有些许的泛黄,但照片正中间男人的脸却还是姜语迟记忆中的模样。 年幼的林轻语捧着一束花站在他的身侧,笑容明媚又灿烂,与之相对一身学院定制的毕业制服的郁结却是一副一贯沉闷的模样。 他眼睑微敛目光淡薄,好似高中毕业也好,见到亲人也好都并非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姜语迟抓着相片的边缘的手指下意识的收紧,林轻语则凑过来贼兮兮的说到:“很像吧?” 什么?像什么? 姜语迟茫然的抬眼。 “章誉啊!”林轻语眨眨眼,语气暧昧的揶揄到,“亏你能把他拿下,不过你可得当心……玩火自焚。” 虽说最开始她有意接触章誉就是因为觉得他和郁结有几分相似,可若非林轻语提起,姜语迟在看到郁结是确实是半分都没想起他来。 现在这么一说,姜语迟这才重新审视了一番,章誉和这张高中毕业的郁结属实是有了个八成相似。 要说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眼睛,章誉的眼睛较郁结生来就更更圆更幼态些。 许是之前感觉自己被林轻语话里话外都有些“看不起”了,“小绵羊”姜语迟此时忽然恶向胆边生,试图找回些许场子。 她做出一副潇洒自如的渣女模样,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到:“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罢了,父母还欠了那么多钱,到时候给点钱打发了就完了。” 嗯,就是这样! 说这些话的时候姜语迟心怦怦跳,说完她还不忘复盘一下,真不错,够渣,够潇洒! 你看,林轻语不就被自己吓到了,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了! 姜语迟给自己的表现打满分,她娇气的哼了一声,将照片小心的收好,留下一句“我去找孩子了”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林轻语在原地失神,好半晌才缓过来,右手握拳,挡在嘴边极力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哎呦,我的好嫂嫂,你怎么一天天也不长记性,天天被长着獠牙的野兽轮着骗啊。 从林轻语休息室走到公共休息室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姜语迟就又按捺不住将那张刚刚收起来的照片又一次掏出来看了又看。 一直到走到了耐心的坐在椅子上等她的三人身边时,她还有些回不来神。 “妈咪,妈咪,表姑母找你什么事?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郁不应立刻拥了上去,抓着姜语迟的裙边叽叽喳喳的问来问去。 林轻语找她的事……姜语迟回想了一下邹延被抬走时的惨状,不由打了个寒战,于是低头,把手上的照片递给女儿。 “表姑母临时有事先回去了,但是给了我一张爸爸高中毕业的照片。” 爸爸的照片! 这下连在一旁装高冷的郁不期也小跑着凑过来,同郁不应凑在一块认真“品鉴”起来。 两个孩子素来对父亲充满好奇,奈何郁结实在不喜欢拍照。 高中毕业……郁不应掰着手指认真的数了数,而后满脸天真的说到:“那不是和……和章誉哥哥差不多大的时候。” 章誉!姜语迟这才反应过来,章誉还在这呢!她有些尴尬的想要收回照片,可两个小孩看的正起劲,反叫她插不进手。 而就在此时,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章誉,却半蹲下来,当着姜语迟的面凑近郁不应,跟着看了一会照片。 他似乎有些意外,但最终只笑笑什么都没说。 姜语迟无端的有些心虚,她快速收回了照片,若无其事的牵起两个孩子的手,试图立刻逃遁离开。 “那我先带孩子回家了,谢谢你今天来陪我。” 说完,姜语迟不等章誉的反应,就跟从章誉身边偷了两个孩子似的快步逃离。 郁不期在一旁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收获妈咪爱的板栗一颗。 只有不明所以的郁不应,一如既往的活泼可爱,中途还不忘回头笑容灿烂的冲章誉挥手说到:“章誉哥哥——再见——周日见——!” 周日见? 不等姜语迟发问,秘书郁不期就及时科普到:“本周日晚上八点有郁不应的大提琴课。” 等走出一小段路了,姜语迟才偷偷摸摸的回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章誉竟然还站在原地,尽管在视野里已经快缩小成一个点了,但姜语迟就是硬从这个点里读出了些许诸如“单薄”“孤独”“可怜”的情绪。 以至于,坐到车上后,她第一时间无视了被消息免打扰但是还在发消息的某只小狗的消息,找到了章誉的微信号。 框框就是转钱。 章誉的消息也很快就弹了过来。 章鱼:姐姐这是? 钱收着就完了,怎么还问这么多?姜语迟绞尽脑汁,半晌才理不直气也壮的回复到“年终奖”。 谁料章誉犹不识相,竟追问到“可是现在才八月。” 姜语迟:…… 她思索片刻,又用“季度奖”三个字找补。 这样总行了吧,怎么还有人收钱还要跟大爷一样问东问西的?一点都不懂事。 但很快,那头的消息就发了过来,一下子就叫姜语迟的那点恼火转为了满腔的歉疚—— 章鱼:姐姐真好,只有姐姐对我这么好。 姜语迟立刻想到创业负债的爸妈,破碎的他,一时间没克制不住,又多转了几笔。 但这份怜爱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另一个男人整了个大的。 接到郁家公关团队的电话时姜语迟还是懵的,对方很有礼貌的询问她,热搜上的和夫人你有关吗?需要处理吗? 姜语迟这才赶紧打开许久未看的热搜,虽然没出现和她还有郁家相关的信息,但全被江稚熠一人相关刷屏了。 热搜第一:#熠闪熠闪# 热搜第二:#江稚熠力挺豪门司机# 热搜第三:#江稚熠全平台同id# …… 剩下零零散散的还有诸如#江稚熠 书架##江稚熠精选#等话题。 姜语迟瞬间眼前一黑,虽然目前好像没有什么和她相关的,但她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里面必然不会少了自己的戏份。 她迅速把热搜都刷了刷补了补课,一切的起因还得从江稚熠那场长生手游的直播说起。 当时创立账号时,江稚熠下意识的就打了“熠闪熠闪”四个大字,后面被她威逼着才改了名,这本是长达四个小时的直播里一点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偏偏互联网从来就不缺闲着没事干的人,最开始是有人发帖,说注册言情小说平台的时,自己想的id老是重名,于是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江稚熠直播打的这四个字。 结果发现,这个账号已存在?是谁这么无聊跟她抢这个霸道总裁同款id啊!一搜发现这个叫“熠闪熠闪”的账号居然是八年前就已经注册了,只是最近几年没再活跃了。 到这一步网友们还以为只是巧合根本没人怀疑这个账号就是江稚熠本人,开玩笑说让我们来品鉴一下“江总严选精选书单”。 嘲笑这个“熠闪熠闪”最开始爱看男小三上位小说,结果没两年就口味大变,开始在评论区写檄文怒斥“小三”实在搞笑。 大家笑作一团,纷纷吐槽这人是不是知三当三后遭报应反被三了。 还没看够这个小说平台的乐子,陆续有人从各个社交平台都搜了一下熠闪熠闪这四个字。 这一挖可不得了,一不小心就挖到大的了。 从口癖,标点符号的使用习惯来看,各个平台的熠闪熠闪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第158章 全平台同账号 到这一步,网友还没把这个熠闪熠闪和江稚熠联系到一起,只是调侃一下罢了。 直到有个c大毕业的网友晒出了小红书上,八年前网友“熠闪熠闪”给她的评论,那会她发了个帖子求助网友某门课程选李教授好还是柳教授好,得到了这位名叫“熠闪熠闪”的网友热心回复。 熠闪熠闪:有柳选柳,不过比较考验网速,我和朋友一起抢的,他就没抢到,被虐了一学期。 以他的口吻不难判断,他是c大的学生,而且还上过柳教授的课。 这就邪门了,江稚熠的大头照这会还贴在c大的荣誉校友墙呢,而有和江稚熠同届的网友作证,在柳教授的课上见过江稚熠。 两个同期的c大学生想到了同一个id,还选了同一节课?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网友脑海中形成。 更不巧的是,手游长生开服,一爆而红后为了全力扶持这个项目从端游项目组调了不少人过去,这就导致端游长生更新放缓,原定的新赛季大版本内容比预想骤减。 大量端游长生玩家面临无事可做的长草局面,这闲着闲着便就一个个化身福尔摩斯聚众审判这个疑似他们口中骂了半个月的“该死的江狗”的账号来。 各种蛛丝马迹越挖越多,最终雷神之锤出现了。 他们从一款八年前大热的游戏《再入仙途:决战九重天阙》十几万条游戏评价中,硬是翻出了id为“熠闪熠闪”的网友的评价。 “熠闪熠闪:★★★,画面和音乐都无可挑剔,可剧情实在是太套路了。 各个门派乍一看平衡,实际成长值完全没法比,到后期同水平的a派和b派只能打个三七开。 如果让我来操刀,在战斗数值平衡上必然要大改,游戏名也不能这么长不利于传播,叫长生什么的就挺好的。” 长生二字一出,熠闪熠闪就是江稚熠一事彻底锤死。 其中热度最高的就是他的小红书账号,帖子不多,但每个信息量都爆炸。 最早的一篇还跟小红书姐妹们遮遮掩掩,标题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发现自己好像被女朋友小三了,但是他自己也有事瞒着女朋友,我该怎么办?》 可惜这篇笔记不知道哪里触发敏感词被限流了,评论区只有一个路过巡逻的网友@踢踢哭哭留下了一条:“小三biss”的评论。 收获熠闪熠闪气急败坏的回复“被小三,被小三怎么能算小三?而且只是好像,说不定我女朋友和他只是比较暧昧的关系并不是真的男女朋友,那我朋友就不算小三。” @踢踢哭哭秒回了嘲讽意味十足的“呵呵”二字后看起来就拉黑了这个颠公了。 第二篇笔记总算触发了点热点关键词,吸引了一些小红书网友。 《女朋友和妈妈好像不合,但谁都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和女朋友交往一年多非常恩爱,昨天带她回家见家长了。中途爷爷有事找我我离开了半小时,回来后女朋友就哭着说我妈看不起她,她要和我分手。我觉得其中一定有误会,可是她什么都不肯讲了。她执意要和我分手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管用,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婆媳关系本就是互联网经久不衰的热点话题,这条笔记下面多是好心红薯er在点拨他,熠闪熠闪则主要回复了一个看上去字比较多的。 @广告位招租:“你爷爷什么时候不找你非要女朋友来你家的时候找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要是还真看不懂那就别活了。” @熠闪熠闪:“对不起,看不懂,能说的再明白点吗?” @广告位招租:“傻逼。” @熠闪熠闪:“你别骂人啊。我私信我收款码,我给你转点钱你详细说说行不行。” 对话停滞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支配下,网友“广告位招租”一改面孔。 @广告位招租:“熠大哥!您听小的细细分析!您爷爷平时肯定是和您住在一起,就算真的在那时有事肯定也是会让您把您女朋友带上,什么都没有,那就说明,他肯定是接了您妈的人物,负责把您从您女朋友身边支走。 您出手这么阔绰可见家底颇丰,会出现这种局面,好点是您妈趁您不在甩了五百万给您女朋友。坏一点嘛,您妈估计不知道怎么绵里藏针的让您女朋友认识到您们之间的差距,狠狠的打击了她的自尊心,您女朋友这个反应肯定是被伤狠了。” @熠闪熠闪:“我妈怎么这么过分啊!” @广告位招租:“大哥,您问我?到底是我妈还是你……您妈啊?” 第159章 这就是你选择做游戏策划的原因吗 到第三篇博文,内容就简洁许多了。 《熠闪熠闪:谢谢上篇网友的建议我们复合了,有用的我都私发红包了。家里人原来是真的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但是不重要,我和她要订婚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吃吃吃我吃:《家里人不同意》《订婚》?好小众的组合词汇,什么年代了你们是要私奔吗? @熠闪熠闪:感谢关心,订婚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我邀请了一个很有威望的前辈来参加婚礼,有他在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祝福我们的。 @吃吃吃我吃:虽然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愣是看不懂,孩子你无敌了。 也有从上一篇笔记过来的网友,对婆媳矛盾一事仍旧念念不忘,火急火燎的开始质问。 @喵喵侠:不是,所以你知道你妈欺负你女朋友了,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熠闪熠闪:我从家里搬出来了,至于其他的只能从长计议了。 这条平平无奇的回复截图成了今晚最火的图,理由是,长生端游的玩家把这图p下面p了一行字—— 《这就是你选择做游戏策划的原因吗?》 由于太过地狱,在游戏圈子内引起了不小的热度。 在这条笔记下,唱衰的网友有,真心祝福的也不少,也有不少看上了上一篇后对这个熠闪熠闪到底给@广告位招租转了多少钱抓耳挠腮,在发些什么“有偿情感咨询,分手包赔”“塔罗情感占卜”“专业周易姓名配对测试,看看你和她到底能走多远”之类的广告试图捞一笔。 至于有没有人真的捞到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一个月,熠闪熠闪都没有再发笔记,看上去沉浸在爱河中忘乎自我,已经忘了还有社交软件这回事了。 直到一个月后,他突兀的发了最后一条笔记后,从此再也没有更新了。 《@熠闪熠闪:我搞砸了一切。》 简简单单六个字,但网友们似乎都不意外,评论区甚至可以称得上其乐融融了。 @小桔子来一口吗:女孩们看好了,不被家里祝福的感情硬要勉强就是这个结果,别跟着男的发癫。 @a脑白金批发:下次造孽别发出来气网友们。 @比格街:感觉你女朋友也挺可怜的,被你莫名其妙带到家里被你妈不知道怎么羞辱一通后居然还答应了和你订婚,她肯定是真的很爱你才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结果你现在说什么搞砸了一切,你是真的对不起她。 @广告位不招租 回复 @比格街:说不定是看博主有钱想捞呗,脑补那么多有意思吗? @比格街 回复 @广告位不招租:一点钱就把你吊成狗了,呕。 @广告位招租 回复 @比格街:青天大老爷明鉴啊!收钱是我这个招租的不是那个不招租的,我也觉得大哥这样搞该死。 @今天可以睡大觉吗:家人们别那么丧气,让我们恭喜一位陌生女孩脱离苦海!!! …… 事情发酵后,熠星游戏的官博@熠星网络 第一时间发微博,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切都是巧合,网传账号与总裁江稚熠无关,请网友们注意甄别。 虽然引发群嘲,但确实可以装死混过去,怀就坏在此时那位疑似收了@熠闪熠闪钱的小红书网友@广告位招租出来发了一条笔记。 只有一张简单的转账收款截图,时间正是八年前。 收到一笔转账¥ 付款人:**熠 第160章 打脸 公共人物说谎嘴硬被打脸的剧情总是叫人百看不厌,一时间大量网友涌向了@熠星网络 的那条“辟谣微博”下面轮番嘲讽。 热评第一更是喜提5.4万赞。 @别说了加强合欢宗:你是说,世界上刚好存在另一个某某熠,刚好和江狗是同学校同专业,同样喜欢用熠闪熠闪这个id,在同一天订婚而且失败了?又刚好不约而合的想要做一款叫长生的游戏?哈哈哈,太巧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呢! 熠星网络虽然如今算是游戏行业的大厂,但是显然此前都是靠游戏质量取胜,基本不存在所谓的公关部门,连游戏营销都是直接外包给营销公司的,此时面对网友铺天盖地的扒皮热潮简直无从反抗。 这也就导致长草期显得没事干的长生端游玩家硬是把一个个江稚熠相关的词条舞上了多个高位热搜,再加上,江稚熠之前那场露脸直播,因着长得实在标致,在圈外也算小火了一把,这热搜是止都止不住了。 姜语迟把几个热搜都刷了刷,好歹放下了点心,或许是郁家公关部动用了些许神秘力量,目前她的名字还没扒出来。 她想了想,头疼的发消息给公关部,委婉的暗示他们,姑且帮着压一压吧。 郁家的公关一出手,效果超群,几个热搜讨论度骤降,不出一个小时陆续都消失在热搜榜,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不过好在互联网从来不缺引爆网友的热点,等下一个热点爆出来这件事也会被很快遗忘。 至于罪魁祸首…… 姜语迟面无表情的点开了许久未点开的江稚熠微信号,发现他严格遵守一天只能发三条消息的制度,而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照旧只发了三条—— 布鲁托:看! 布鲁托:【图片】 布鲁托:可爱吗姜姜?是楚阔他们家金子的崽,送了我一只现在养在欣颐苑了,取名叫姜小丸,小丸妈妈什么时候来看看小丸[可怜][可怜][可怜] 图片点开是一只一看就品相极佳的金毛幼崽,此刻睡在专门定制的狗窝里,缩成一团,还真像个小丸子。 由于过于可爱,硬控了姜语迟五秒钟,一下子让她又好笑又无语。 不是,什么时候了,他还搁这发狗卖萌呢? 姜语迟看着屏幕上睡姿安详的小狗,看得心痒痒,但一想到今天江稚熠捅出来的篓子,面上那点暖意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恨恨的回复到:“狗留下你滚。” 屏幕上显示了好几分钟的对方输入中……,终于不知对面的江稚熠斟酌措施多久,这才回复到:“你不能有了姜小丸就不要小丸爸爸,你这是过河拆桥。” 姜语迟没好气的回复到:“我是小丸妈妈,你?你是狗保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还爸爸?孩子有这种爸爸智商肯定高不到哪去,为了小丸着想开除江稚熠的爹籍一事刻不容缓。 新上任的狗保姆江稚熠很快进入角色,骚里骚气的回复到:“好的主人,我会照顾好小主人的。” 一直到送两个孩子回房间洗澡睡觉卸了妆躺到床上,姜语迟才蓦然反应过来,她好像莫名其妙被江稚熠骗着玩了点什么主人保姆的奇怪y? 于是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她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公关部的负责人,让他们把昨晚压热度的所有费用乘五账单寄到熠星网络去。 好消息是,江稚熠江总非常大方的直接把账单金额又乘了两倍打到了姜语迟账户上,虽然她对钱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但这种东西没人会不喜欢的,姜语迟看到到账信息的时候还是非常受用的。 坏消息是,自她昨天回复了江稚熠后,他好像顿悟了些什么,这几天隔三差五就要给姜语迟发几张姜小丸的照片,毛绒绒的小奶狗看得姜语迟心痒痒。 第161章 收购 眼见姜小丸颇得圣心,江稚熠连着发了一个礼拜姜小丸的视频勾引成效都颇佳后,他就按捺不住那颗顺杆爬的心开始作妖。 半夜三更突发奇想一个电话过去冲着楚阔就过去了。 “姜小丸是上个月几号出生的?” 楚阔刚眯着忽然被摇醒,这会脑子还不太清醒,抓了抓头发懵逼的问到:“什么姜小丸?啥玩意?” “就你家金子生的那个,小金毛。” “哦哦,哪个jiang?” “……既可以是江稚熠的jiang,也可以是姜语迟的jiang,总之是我们二人爱情的结晶,不过书面上还是生姜的,别写错了。” 楚阔一下子就清醒了,他说呢,江稚熠这个从来对什么猫猫狗狗都毫无兴趣的家伙,怎么会看到他朋友圈的小狗后上赶着来要了一只。 姜小丸,姜,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是哥们说你,这狗你接过去到现在你家祖宗有来看过一眼吗,你还姓姜上了?丢不丢人?” 所谓幸福就是建立在对好兄弟的嘲弄上的。 楚阔这番话刚说出口心里就开始默数,见电话那头真的足足近半分钟没说话,当即断定自己说对了,顿时爆发出一阵缺德的笑声。 “真没来看过啊?哎呀!她这是不喜欢小丸呢?还是不喜欢别的狗呢?”对待好兄弟,补刀就更要快准狠。 “别的狗”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才出声交待今天的来意:“把你朋友圈金子生崽那条删了,记住了,明天就是小丸满月的日子。” 配合篡改一下小狗的出生日期嘛,这点小事倒是无所谓,楚阔声音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就要挂断电话睡了。 但很快,他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你个连‘夏小丸’的存在都不知道的还嘲笑上我家姜小丸了。” 江稚熠说完,迅速开启手机静音模式,被子一盖,美美入睡。 留另一边的楚阔坐在差点把江稚熠的电话打爆,但很可惜得到的都是冰冷无情的机械女声。 他暴躁的在房间走来走去,“夏小丸”?什么“夏小丸”?哪来的“夏小丸”?夏聆养狗了?什么狗?姜小丸那样的狗?还是江稚熠那样的狗? 想到这他猛的从床上弹跳起来,骂骂咧咧的往门外走。 明天…… 不对。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飞到新西兰找夏聆问个清楚! 第二天江稚熠一睡醒,就招呼着和他同作息的姜小丸一同下楼上了车去公司。 没办法,姜小丸虽然狗小小一只但精力却异常旺盛,欣颐苑那点小地方实在是不够他闹腾,于是江稚熠之后每次上公司都会顺手把他踹上。 公司顶楼地大,现在还专门给姜小丸开辟了一块地堆满各种狗玩具供他玩闹。 甚至江稚熠的办公室都只有一个保洁负责,而姜小丸的地盘,江稚熠给他配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宠物阿姨全程照料。 也因此,最开始熠星的人对姜小丸的称呼从“熠星太子”逐渐变成了“熠星太上皇”。 因为太上皇是真的可以骑在他们江总身上拉屎的。 物理意义上的。 上次姜小丸一撒娇,江稚熠就带着他进了会议室,会议进行到一半,尊贵的“熠星太上皇”姜小丸就在江稚熠那身昂贵无比的西装上产下了汤汤水水。 气得江稚熠气了一下。 没办法,谁叫现在人姜小丸姓姜,而他只是一个无人在乎的狗保姆。 今天一天,整个熠星但凡见到江稚熠的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好心情。 原因有二,第一个无足轻重,但还是姑且讲一下当笑话听。 他的好兄弟楚阔昨夜连夜飞往新西兰,结果扑了个空,他的小青梅跑去非洲看动物迁徙去了。 不打紧,有钱人谁还没两架私人飞机了? 结果新西兰飞非洲的航线又遇到了强雾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飞去非洲找夏聆,而捅破窗户纸的江稚熠现在不接他电话也不回微信,他又不能飞回国就踹他门问个清楚。 真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江稚熠把好兄弟微信里那一会哀求,一会怒骂,情绪极其不稳定的99+私信从头刷到尾心情颇佳。 他随便截了个图,转头发给夏聆。 布鲁托:【图片】 布鲁托:要告诉楚阔你后天就要带小桔子回国的事吗? 夏小桔子:?楚阔是? 好,既然夏女王发话了,那就让楚阔再去非洲扑场空吧。 第162章 外室 其二,自然是因为他的满月酒战略大获成功,在他一痛卖惨撒泼之下姜语迟终于松口今晚到欣颐和苑一趟给小丸庆祝。 于是到下午他干脆就溜回家,开始着手布置“姜小丸”的满月仪式。 主角姜小丸被迫把实际年龄改小了五天配合此次满月酒活动,这会他戴着一顶特制的塑料小王冠,自娱自乐得不亦乐乎。 江稚熠则干脆亲力亲为,力求每个让姜语迟一推开大门就感觉到家一般的温暖,从此再也不想离开。 但很快,他这高昂到控制不住哼着歌的情绪被光速打断了。 好兄弟楚阔一个人在新西兰不好过,也不打算让江稚熠好过,他硬是换了个号打了过来。 “蛋糕要到了吗,送到楼下门卫那我去拿。”一个奶油蛋糕,一个狗狗蛋糕,家里三口人都有份。 “……是我。”万里外的楚阔翻了个白眼。 “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江稚熠想了想夏聆和楚阔那狗血的纠纷,当即表明立场,争分夺秒的就想挂断电话。 好好的日子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结果楚阔比他更快一步,在电话那头高声制止到:“我早知道你是这副死德性,我有别的消息!” 到底是多年的好兄弟,江稚熠还是抽空出声敷衍了一句“以后再说”。 开玩笑,今时今日谁也休想打扰他的温馨之夜。 “和姜语迟有关!” ……除非和姜语迟有关。 江稚熠身形一顿,将信将疑的问到:“什么消息?” “呦,终于愿意听我说……” “不说挂了。” “行行行,算我欠你的!我二舅那边的消息,郁氏在暗中全面收购天瑞,进程起码过半了。” 郁氏收购天瑞?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郁氏这等庞然大物,就如海洋中的鲸鱼一般,血盆大口一张,一天不知道要吸入多少小鱼小虾,收购个公司有啥? 江稚熠伸手就要挂断电话,但很快,他越想越觉得天瑞这个名字听着耳熟。 天瑞,天瑞集团…… 辛宿! 江稚熠当即睁大了眼,追问到:“什么意思?” 楚阔听着手机传来的江稚熠颤抖的声音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声音都因为幸灾乐祸而变形了—— “什么意思?人家辛宿要小轿子抬进门做妾咯,而有的人还只能被养在外面~这种人电视剧里叫什么来着的?外室?” 外室、外室、外室…… 江稚熠眼前一黑,眼前脑海中都不同回荡着这两个字,他就地直接坐下,在微信划拉半天,找到了姜语迟的微信。 愤怒质问的?不行,删掉,万一她直接就顺着删了自己怎么办? 哭天喊地的?不行,也删掉,万一她嫌烦嫌自己把福气都哭掉了今晚就不来了怎么办? 江稚熠越想越气,越想越急。 辛宿是什么东西?九年前就被他淘汰的玩意凭什么现在还能秽土转生,还要骑到他头上去了? 最后,江稚熠思索半天,决定等晚上给姜小丸过完生日,再假装不经意的问问姜语迟这件事。 但是现在的气不泄出来不行。 江稚熠子啊微信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微信名为“aaa天道无常 易学心理咨询林算子”的账号迫不及待的发了一连串消息过去。 布鲁托:道长!你这有没有那种符? aaa天道无常 易学心理咨询林算子:施主说的是哪种符? 布鲁托:就是那种咒小三的。 发出后江稚熠光速又撤回了这条消息,因为他仔细一想,坏了,我也是小三。 于是他斟酌再三后重新编辑信息。 布鲁托:有没有那种可以定向诅咒某个人从此阳痿的符? aaa天道无常 易学心理咨询林算子:? aaa天道无常 易学心理咨询林算子:这也不能说没有,但是所谓天道无常……很多事不能逆天而行…… 布鲁托:转账2000元 aaa天道无常 易学心理咨询林算子:稍后给您顺风包邮到家! 第163章 满月 到了晚上,姜语迟如约到达了欣颐苑。 没办法,江稚熠把姜小丸拍得极可爱,又天天用小狗的口吻含沙射影见缝插针的卖惨。 什么“可怜的小丸,没有见过妈妈,别人家的狗都可以钻到妈妈的怀里撒娇,只有我们小丸不可以。” “小丸今天吃得好多,应该是想妈妈了。” “哎,不敢相信一只小狗满月的时候没有妈妈陪伴,将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多大的阴影,哎!”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姜语迟看视频里姜小丸的小脸,还真让她看出几分委屈来了,这不就中了江稚熠的套真来欣颐苑了。 刚出四楼电梯,姜语迟就看到了铺了满地的鲜花,足足铺满了整个走道。 ……一会就跟物业举报私占楼道把他抓了! 走道的尽头,403的房门打开,江稚熠就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身毛绒绒头上还带着充气小王冠的姜小丸。 姜语迟一走近,就双眼放光,小心翼翼的就从江稚熠手里接过软乎乎的姜小丸,越看越觉得可爱得打紧。 她全然沉浸在和小奶狗互动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屋子里多余的那个人的状态,直到—— “你就没有什么好和我说吗?姜……姜语迟。” 江稚熠薄唇紧抿,他一开始打定主意,今晚决计不给姜语迟好脸色,除非,除非她主动先关心一下自己。 但没想到,姜语迟从接到小狗到进门,快五分钟了,根本一眼都没瞧他!更别说注意到他不太愉悦的表情。 姜语迟这才抽空赏了江稚熠一眼,看清了他的发型。 黑色微卷的发丝还带着些许湿意,此刻被他随意的别到一边,硬是透着一股别样阴柔鬼魅的感觉。 “新发型不错。” 说完,她又低头和姜小丸对手指去了。 “不是这个!”江稚熠气得直接蹲到她跟前,用眼神示意她尽快发现自己脸上此刻的三分悲伤,三分愤怒,三分痛苦还有一分凉薄。 姜语迟想了想问到:“你楼道那样搞,邻居同意了吗?物业知道了吗?可别败坏我们家小丸的名声。” “我已经花钱把这层楼四套房都买了,也跟物业和消防报备过了。”江稚熠内心绝望,声音没有起伏的说道。 败家子!乱花钱! 骨子里头那点自幼根深蒂固的观念让姜语迟没忍住吐槽到:“照你这个花法,熠星赚的迟早被你败了。” 她不提熠星还好,她一提,江稚熠立刻眼眶一红,不要钱的眼泪就哗哗的盈满了眼眶。 姜语迟身侧的沙发一沉,江稚熠低着头,刚接的黑色长发掩住了他的面容,过了一会他带着鼻音的话语才从胸腔传来。 “那你把熠星收购了吧。” 收购?听听,这说的是什么气话?姜语迟挠了挠姜小丸的下巴,一时无言,她半天也没整明白江稚熠这突然的是在干嘛呢? 把她当成天凉王破的霸总,在这撒泼? 虽然她好像确实有这个本事,但是…… 姜语迟低头,和憨态可掬歪着头冲她卖萌的姜小丸对上了视线,心顿时软成一片。 她难得耐心的随口安慰到:“不会收购熠星的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熠星到底是江稚熠的心血,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要独立干出这番事业必然也是遭受了不小的磨难,她还不至于这么无聊拿熠星去报复他。 况且报复什么呢?这会不是他一个人单方面突然发癫吗? 不料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忽然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般,江稚熠的哭腔彻底藏都不藏了。 第164章 色令智昏 江稚熠恨得咬牙切齿,怨妇般的靠近一无所知还在沉迷卖萌的姜小丸。 “主子,给小的让个位置。”他小心的从姜语迟腿上抱起小狗崽,放到了脚边的狗窝里,盛怒之下还不忘替一脸懵的姜小丸盖好了小被子。 而后他两腿一蹬,趁姜语迟不备把用那颗刚接了发的脑袋彻底占据了姜小丸方才的领土——姜语迟的大腿上。 两腿一蹬,不由分说的以一种非常不体面的姿势硬是蹭进了姜语迟的怀里。 “你……” 谁允许你取代萌萌小金毛了?谁允许的? 姜语迟也不惯着他,伸手一巴掌就要往他脑袋上招呼去。 谁料江稚熠反应极快,半空中就把那来势汹汹的手掌擒拿,而后牢牢锁在了自己怀里。 他仰着头,波光粼粼的双眼闯入姜语迟的眼帘,委屈之意自那双狗狗眼中不断溢出,险些把姜语迟淹死了。 姜语迟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她心知肚明江稚熠此时委屈是真,但刻意卖弄美色也定是有的。 若她铁石心肠些,就当直接站起来,把这黏人又没皮没脸的家伙直接赶下去。 偏偏,偏偏她就是一时有些色令智昏了。 “我又怎么你了我?”姜语迟实在是纳了闷,她脑海里搜刮半天,硬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话把这位脆弱的小朋友刺激成这样了。 事到如今还在装傻! 但是姜语迟愿意哄哄他,江稚熠还是很受用的,心想果然她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太久没在姜语迟这尝到甜头,江稚熠的心里控制不住的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粉红泡泡。 但为了不让面上的笑容暴露,他便借机一侧身,将脑袋埋到姜语迟小腹的位置,只闷闷的发出无理取闹的声音:“非要我亲自说出来吗?” 嘟囔之间,江稚熠有些急促的呼吸似阵若有若无的风勾得本就小腹敏感的姜语迟浑身都有些酥软了。 她打起精神,硬是憋着一口气放弃了狠话:“再不说我走了。” 走了?那怎么行?他都不知道耍了多少手段才骗姜语迟过来的。 江稚熠瞬间一点作妖的心思都没有了,但又怕姜语迟真的狠心到把他推开自己走了,于是全程贴着姜语迟的身子,蛄蛹着起身,侧坐到姜语迟身边,一双长腿则横着架到姜语迟大腿上,双手绕过姜语迟的腰背将她牢牢圈住。 这死人……姜语迟被他这副没出息的鼻涕虫样打败,想给他一拳,偏偏这会双手都被他制住了动都动不了,只能用眼神威胁他有疯快发。 “你为什么要收购天瑞?”江稚熠这句话说完后其实还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质问姜语迟,结果刚说完这第一句,他就给自己又委屈上了。 这会姜语迟也不挣扎,一时间给了江稚熠涨了狗胆,吐完这句话后嘴巴一张就咬上了姜语迟的脖子。 坏了,这下是惹到真狗了。 颈肩传来一阵湿热的刺痛,但这会姜语迟脑细胞已经无暇处理这一点点无足挂齿的痛意了。 收购天瑞? 谁收购天瑞了? 她?收购天瑞了? 这事怎么没人通知一下当事人啊! 第165章 骨折 本着求真的态度,姜语迟当即掏出手机随便搜了一下关键词,然后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到江稚熠头上。 “一天天的上哪看的假新闻?” 这么大的事,网上没有,她这个大大大boss也没听说,这家伙到底是哪听的瞎话跑来借题发挥了? 况且天瑞技术都涉及到军用领域了,郁氏就算势大也不是跟天凉王破一样说收购就收购的。 不过姜语迟也留了个心眼,打算晚上回去姑且和郁清淮提一嘴。 江稚熠听她语气不像作假,这才眨巴眨巴水盈盈的眼睛,确认到:“真的?” 半晌,他又犹犹豫豫的补充到:“可楚阔没道理拿这种事唬我的……” 姜语迟懒得和他掰扯这些,刻意沉下脸问到:“难道在你心里我就会这样骗你吗?” 你就是会啊!江稚熠瘪瘪嘴,借着姿势的优势,硬是在姜语迟的脸上啄了一下,而后甜腻腻的撒娇到:“你愿意骗我就好。” 哄也哄完了,姜语迟也不打算容忍江稚熠继续维持这个浑身都攀在自己身上的黏糊姿势。 多大人了?还搁这卖萌呢?还当他们俩是九年前纯情大学生谈恋爱呢? 姜语迟的手抚上了江稚熠的腰,江稚熠先是一愣,而后脑袋一片空白,嘴里喊着姜姜,就要低头动情的吻上姜语迟的唇。 哪呢?姜语迟指尖抚过他精壮的腰身,过了一把手瘾后精准的找到记忆中江稚熠后背上的腰窝,而后指尖上移腰窝上方大约两指的位置,指甲轻轻一划—— 江稚熠的唇刚贴上来,霎时间后腰上最敏感的那块软肉如电流般窜起一股痒意,一时间他浑身僵硬,连牙根都泛着痒意。 无情的始作俑者姜语迟则趁此机会双手没怎么用力就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跌坐在地板上。 “你……”江稚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到姜语迟越过他一脸欢喜的将姜小丸抱入怀中后,他当即翻起了旧账:“你在八年前答应过后以后再也不会拿这招对付我的!” 八年前……姜语迟回忆了一下,确有此事。 只是他确定要提这一茬吗? “你是指你八年前,被我不小心摸到这里后秒……” 不等她说完,江稚熠就迫不及待的出声打断到:“我错了我错了,姜姜求你别说了!” 他越是这样紧张,姜语迟越要继续出言挑衅,她盯着江稚熠躲闪的目光,甚至还刻意把这最后一个字拖了长长的尾音。 姜语迟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江稚熠脸上五味杂陈受气又憋屈的表情,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腿上的姜小丸。 姜小丸这会伸着爪爪和姜语迟卖萌中,姜语迟想也没想就低头狠狠一吸!然后被臭到了,过了一会又低头吸了一口。 臭得有点上头。 年幼的小金毛就象一块烤得微焦的面片片片一般,面包片片哪里会臭一定是我鼻子的问题! 江稚熠素有强大的自我调整能力,俗称厚脸皮,他半蹲在地上,学着姜小丸的模样,伸出自己的一只手。 啧。 他都这样了!姜语迟无奈,只能端端水,和姜小丸握完手又敷衍的和江稚熠握了握手。 得到了这么点阳光,江稚熠一边回味着手头的余温,一边就顺杆爬泪眼婆娑攀着姜语迟的手一边摇一边说到:“姜姜,小丸说今晚想要你留下来。” 还小丸说……姜语迟翻了个白眼,但心里隐隐也有些动摇。 毕竟江稚熠这张脸她确实喜欢,尤其是他用这张脸摇尾乞怜的时候,任谁都很难拒绝。 可还不等她松口,一阵欢乐的童声就从姜语迟的手机传来。 若是旁的电话,姜语迟还不急着接,可这铃声可是小公主郁不应的专属铃声。 姜语迟一个眼神过去,还试图说些什么的江稚熠立刻失望的闭嘴。 电话刚接起来,还不等姜语迟说什么,郁不应紧张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妈咪妈咪不好啦,哥哥那个笨蛋手骨折了。” 第166章 沙包 空气中残留的那点旖旎戏份在“骨折”二字面前散了个干净,江稚熠存了点小心思,当即边起身不由分说的就边穿外套边往外走。 “走,我送你回去。” 姜语迟这会脑子也是一片空白,脑海中满是各种血淋淋的场景,完全失去了自主判断的能力,想也没想就任由江稚熠牵着手往楼下走。 等到车开出去了有一会,姜语迟这才在手机上收到司机的信息。 司机有些惶恐的询问,夫人您去哪了?我要在原地等您吗还是? 姜语迟第一时间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驾驶位上的江稚熠,可江稚熠这会挺直腰板皱着眉,看上去也十分焦急。 兴许他也是急坏了,姜语迟无暇分神细想这件小事,只盼着司机小江能开得快点,好叫她早点回家看看她的倒霉儿子。 路上她专注的看着手机里助理传来的郁不期的x光片,神情严肃很是投入。 “舟状骨……是什么?”姜语迟茫然的抬眼。 原谅她盯了半天也没看出郁不期的手到底是哪根骨折了,助理说的舟状骨又是在哪里? 江稚熠被骤然问了这么个陌生名词,十分坦然的回答到:“不知道。” 姜语迟本就焦心,这会满脑的烦躁不安无从宣泄,语气下意识的就冲了些:“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什么都不能指望你!” 若是放在大学谈恋爱期间,江稚熠听了这话必定要和不讲道理的姜语迟好好讲讲道理,但这会这么多年他的那点少爷脾气早就被磨得干干净净了。 于是还不等泄完火的姜语迟重新低下头,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从驾驶位传来,直接把姜语迟给搞懵了。 姜语迟有些茫然的转身,看着江稚熠有些发红的右脸颊半晌才回了神。 “你……你你神经病吧!” 江稚熠目光直视前方,掌握方向盘的双手稳得不能再稳,仿佛方才猝不及防就扇了自己一巴掌的人不是他一般。 “怪我,姜姜如果不解气一会到了再给你打好不好?” 到底谁要打他了!姜语迟转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时间脑海里关于郁不期伤势的胡乱猜测也被压了下去。 江稚熠本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再加上江夫人自幼管得严,长这么大一点坏毛病都没沾上过,一身皮肉更是白皙柔嫩得过分。 江稚熠深知姜语迟当初看中的就是他的皮相,因此这么多年保养护理的比谁都细致,身材、力量锻炼方面更是一刻都没懈怠。 姜语迟扇他的那点劲和如今他自己扇的这巴掌的力道比真可谓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哪怕是在不够明亮的车灯照映下,这会他脸上微红的巴掌痕迹依旧十分瞩目,叫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姜语迟倒是不心疼江稚熠,但她心疼江稚熠这张脸!谁许他说动手就动手了? 车一路驶入郁家主宅,刚一停下,坐在副驾驶的姜语迟连留一句话给江稚熠的时间都没有,急匆匆的拉开车门就往门里走去。 这一急,她的高跟鞋的鞋跟一歪,一阵酸涩的感觉自脚踝传来,姜语迟控制不住惊呼了一声。 还不等守在门口的管家安排人过来扶她,在驾驶位紧盯姜语迟的江稚熠就迅速下车,想也不想就一把将她抱起。 第167章 家嫂 郁不期已经拍过片处理过了,这会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姜语迟被江稚熠抱着走了一路。 临到郁不期房门口这才起了恼意,可还不等她挣扎着要下身,房门就从里打开来,姜语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头往江稚熠怀里缩了缩。 以至于,没能捕捉到门后的郁清淮看到她窝在江稚熠怀里时神色一瞬的全然失控。 江稚熠更是火上浇油,刻意将脸往左偏了偏好叫郁清淮看清自己脸上那抹刺眼的红痕。 果不其然,郁清淮如他的意误会了,手指无意识的拢紧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而待姜语迟调整好重新抬头的这一小会儿功夫,两个男人已经用眼神交锋打完了一战二战了。 江稚熠自觉占据上风,顶着郁清淮阴鸷的目光,勾唇装模作样的说到:“姜姜下车时心切,不小心扭到了……不对,我和你个小叔子解释这些做什么?” 说完他还佯装无辜的将眼瞪大,十足气人的姿态。 较之郁清淮,姜语迟却是率先受不了他这副作态,指尖毫不客气的狠狠掐了一下江稚熠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这点小打小闹的力气对江稚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这会他拿捏不准姜语迟的心,万不敢忤逆他,只得瘪瘪嘴小心的要将她放下。 谁料姜语迟的脚尖还未沾地,头顶忽然覆下一片阴影,将她牢牢笼罩其中。 方才一言不发的郁清淮此刻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硬是趁江稚熠放手的瞬间将姜语迟接到了自己怀里。 “你……”江稚熠咬咬牙,话刚开个头就被郁清淮毫不客气的打断。 “家嫂莽撞,时常累及外人,给江先生添麻烦了。” 他晦暗的目光扫过江稚熠脸上未褪的红痕后又定格在他手臂上那一排月牙形的凹陷—— 那是方才姜语迟掐江稚熠时留下的。 她待这个蠢狗倒是格外偏心。 但有什么用? 郁清淮心想,姜语迟爱养便养着,左右小宠物在他们家是上不得桌吃饭的。 这般想着,他的面色缓和不少,抱着姜语迟转身就要往房里走去。 江稚熠自然是不服气,想跟进去,却不想郁清淮一句话就给他堵死了:“孩子这会受了惊吓,不便见客,招待不周还望江先生见谅。” 语毕,智能家电系统不知如何接收到了信号,只用闷闷的一声撞击声,那扇黑色的房门就这样合上隔绝了门外的“外人”“客”。 姜语迟也无暇关心门外的江稚熠如何,满脑子都想着她那舟状骨骨折的倒霉儿子。 进到卧室内里,郁不期这会正半靠在床上,左边是替他做包扎固定的医生,右边则是忙得脚不沾地的郁不应。 趁着受伤,郁不期使唤起妹妹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那些什么倒水,擦汗,喂水果之类本该阿姨来做的小事,全被他理直气壮的推给了郁不应。 谁叫往日都是郁不应在使唤他?他这个食物链底层短暂翻身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 可惜再怎么翻身他都翻不过姜语迟这尊大佛。 “起来。”郁清淮目光扫视了一眼郁不期的房间,很是自然的对着郁不期发号施令。 郁不期眨眨眼已经开始怀疑到底自己听错了?他摇了摇自己打了石膏的右手示意自己是个可怜的病号。 我的小叔啊,给你一个更正错话的机会。 就连姜语迟也一脸莫名的抬头看他,不知道他突然发的什么疯。 郁清淮对郁不期的不识趣皱了皱眉强调到:“你是手受伤,又不是脚受伤,起来。” 好像有几分道理。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郁清淮总不能当着姜女士的面欺负他吧? 左右右手已经固定好了,他也在床上尾椎骨发麻了,郁不期还是乖乖的翻身下床了。 然后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郁清淮小心的把姜语迟放到了他那张柔软的小床上。 什么意思,探病的睡病床? “不是。”郁不期语无伦次,简直被气笑:“有没有可能,骨折的人是我呢?要不要我再给姜女士削个苹果吃?” 话音刚落,一旁的郁不应立刻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随手拿起一把削皮刀就往郁不期没受伤的左手塞去。 “哥哥给!我去帮你找许妈要苹果!” 谁叫哥哥是在她房间骨折的,她自认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小女孩,于是默默受了哥哥好久的窝囊气。 什么端茶倒水都做了,但是他刚刚居然好意思说什么“手骨折了,想吃草莓,可是听说草莓籽不利于恢复”的鬼话让他可怜的妹妹给他拿着镊子挑草莓籽! 这会见这个突发王子病晚期被整治,郁不应自是要赶紧上来落进下石一番的。 第168章 尖刺 姜语迟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奈何脚上的痛楚明显,加上郁清淮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这会牢牢的按在她肩上,她扑腾了一会只能恼怒了瞪了郁清淮一眼。 “哥哥的手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骨折了?” 此事说来有些丢人,郁不期不动声色的学着妈妈瞪了郁清淮一眼赶在他发现前又做贼似的转过头来佯装大方的挥挥手说到:“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别大惊小怪。” 这口吻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家长咧。 “没有出血没有外伤口,关节处的小骨头红肿错位了一些,带固定器两个月就好了,不用担心。”郁清淮适时的补充道。 他今晚本来还有一场重要会议要参加,谁知会开到一半郁不应那专属的卡通铃声响起,小姑娘急坏了说得恐怖。 什么哥哥的五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哥哥手要断了云云的。 郁清淮详细询问了具体情况后姑且安心,又最快速度安排好了医生,要挂断电话前他忽然想起另一个件事。 “不应,这件事你和妈妈说了吗?” “妈妈……”电话那头的郁不应忽然顿住了,她的声音有几分迷茫,片刻后才有些自责的说到:“对不起小叔叔,这种事确实应该先告诉妈妈的,但是……” 但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养成了有事就找小叔叔的习惯,一时还没能改过来。 “我……我马上打电话告诉妈咪。” 电话挂断后,郁清淮对着黑屏的手机失神了片刻。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了。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郁不应和郁不期越离不开他,那姜语迟也就越无法同他切割。 两个孩子会像藤蔓一样,紧紧的将他们捆在一起,无论姜语迟愿不愿意。 他总是这样优柔寡断,无数次都在脑海里把恶事都做尽了,但只要姜语迟在他面前展露一点儿脆弱,他便语无伦次的恨不得把所有都全盘托出。 要摘下一朵玫瑰花,本就要顶着尖刺再折断它的枝干,此后便可以将它插在领口时时相伴。 可他却总是下不去手,握住了却舍不得折断也舍不得放开,只能徒劳的任由尖刺密密麻麻的扎进血肉里。 就像当初他明明可以说服姜语迟为了两个孩子留下来的。 他们会在这六年时间里一起养育两个孩子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可他还是放姜语迟离开了,孩子治愈不了姜语迟,他更不能,只有姜语迟自己可以。 或许在漫长的时间里,她会为了孩子重新变得柔软,同这段过去和解,可那样到底还是会永远的留下疤。 他狠不下心,藏不住事,所以才一直输一直输。 “她出事了吗?”一道叫人加倍心烦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将郁清淮拉回现实。 郁清淮烦躁的抬头,语气有些冲:“未经允许不随便进别人办公室这种事难道还要我来教辛总吗?” 还有空和他嘴贫,看来不是什么大事。辛宿姑且安心,顶着郁清淮极度不善的目光声音没有起伏的说到:“我都要死了,你就让让我吧。” 死…… 这个字眼显然取悦了郁清淮,他浑身忽然松弛了下来,甚至大方的同这位暂时的“战友”分享了情报:“孩子磕碰到了罢了。” “倒是你……”郁清淮顿了顿,声音跟淬了毒似的:“最好能照我们约定的那样准时上去送死。” 他和哥哥从来就是不同的,他也不屑和哥哥做同样的事情。 哥哥会竭尽全力去救一个寻死的江稚熠,他不同。 就算当他是个自卑又敏感的可怜虫又如何?他从来不信什么活人争不过死人这一套。 想死的最好真的去死,他不介意替他们拔掉氧气罐或者补上几刀,左右姜语迟心上已经住着一个死人了,再多一个又如何? 他不要住在活在地底住在心上,他就要长长久久的占着姜语迟身旁的位置,到垂垂老矣也要用干枯的手放在她的胸口,感受她跳动的心脏。 第169章 陪葬 有郁清淮帮忙解释,郁不期大大的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他天真无邪的好妹妹叼着一颗硕大的草莓边啃边无辜的说到:“哥哥今晚来房间找我玩,跟我说他要变强。” 草莓都堵不住她的嘴! “郁不应!”郁不期立刻就急了,小腿一蹬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捂住妹妹的嘴。 可惜郁清淮的大手一压,他就被按回了座椅上只能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别!乱!说!” 他不威胁还好,他一威胁郁不应就更来劲了。 她一口把草莓吞进肚,手脚并用的开始还原今晚的场景。 “你们想象一下这就是我房间里的那个沙包,我这样框框给了沙包两拳!”说到此处郁不应伸手狠狠来了两个看着就十分给劲的直拳。 姜语迟躺在床上,医生给郁不期包扎好后这会在替她处理扭伤的脚踝,她忍痛忍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转头和郁清淮评价道:“我怎么感觉妹妹一个人能打两个我呢?” 花栗鼠一样咧着嘴还要说话,郁清淮的目光霎时温柔了不少,配合着点评道:“两个你,三个郁不期。” 从妹妹开始比划起就已经认命今晚这个脸非丢不可,心如死灰的郁不期此刻紧急诈尸转头气鼓鼓的对着郁清淮抱怨了一声:“喂!!!” 双胞胎本就容易出现争夺养分的情况,郁不应自小就健壮得跟头小牛似的,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精力旺盛得很。 与之相对,郁不期体格上就稍微弱了些,但在郁家专业营养师团队这么多年的调养下也是健健康康的。 郁清淮对两个孩子的教养策略基本就是孩子喜欢什么就学什么的放养策略,唯独特意抓了一下郁不应的体格锻炼。 一开始郁清淮就是很纯粹的觉得郁不应长得和她妈一样更要保护好自己,免得被什么大六岁的男人给骗了! 安排她进行的也只是一些基础的体格训练,但后面郁不应显然越来越沉迷其中,逐渐变成了如今小小年纪拳拳到肉的金刚芭比模样。 这么多年来,郁不应没少拾掇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哥哥一起锻炼,都被此人无情拒绝了。 锻炼就意味着要出汗,这一点都不优雅。 而且这世上有什么事值得他郁小少爷亲自动手的吗?郁家的安保团队是摆设吗难道? 一直到前几日,他被郁清淮一挑衅,这才六年来产生了想要物理变强的欲望。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脑子一抽找到郁不应去了。 郁不应是能打是厉害,可她哪懂什么专业训练循序渐进啊? “我就这样打完一套,累死我了!然后我就跟哥哥说,现在到你了,你快试试。”郁不应说着抬手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 “然后哥哥就这样,额,软绵绵的出拳打了一下,结果沙包哐的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哥哥就往后摔倒了,然后他就下意识的用手掌撑了一下地板。” 郁不应瞪大了眼睛,面色无辜语气中夹杂着令郁不期咬牙切齿的震惊:“他就这么轻轻的撑了一下,过了半小时后就被我逮到打电话给医生说他手没知觉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容易的骨折了?” “不对,怎么会打沙包还会被弹倒,好奇怪的!” 为了照顾小孩的自尊心,姜语迟忍着肩膀一抖一抖也没有笑出声,但显然有人忍不住。 “噗嗤。”正在给姜语迟脚踝上药的私人医生实在没憋住,刚笑出声他就收到了来自郁不期的死亡射线。 “陪葬!治好了姜女士我要你全家陪葬!”郁不期眼一眯头往后仰去一副人已仙逝的模样。 郁清淮丝毫不配合他的幽默感,一板一眼的说到:“别在这莫名其妙地发你的皇帝瘾。” 第170章 弃犬 私人医生在骨科方面颇有建树,闹腾中姜语迟手经他一按摩那股酸涩难熬的感觉已经消散了大半。 “那我现在可以下地吗?” “可以的,但注意不要走急了。” 姜语迟松了一口气,试探着点了点地面发现并没有不适感这才颤着脚尖站定。 方才她被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给唬住了,再加上关心郁不期的情况,便顾不上江稚熠,这会见郁不期没什么大问题,便想着出门找补一下。 她刚松了口气就听郁清淮在一旁不冷不热的说到:“但凡有点脸皮的人早该离开了。” 这话一出,两个孩子也一同看过来,郁不应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郁不期刚丢了个大脸,这会脸上满是高高挂起看好戏的可恶姿态。 姜语迟面上一燥,磕磕巴巴的辩解到:“妈妈的……朋友开车送妈妈过来,妈妈要出去送人家离开一下。” “哦~~!朋友!”郁不期憋着坏阴阳怪气的复述道。 原以为这已经够叫她无地自容了,谁料女儿更是火上浇油。 只见小公主眉毛皱了起来,往日总是明媚灿烂的小脸这会一派严肃模样。 她走近些,仰着头用稚嫩的童声说到:“妈咪!这就是你不对了!” 许是少见女儿这副模样,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但姜语迟还是立刻挺直了脊梁一副悉心受教的谦卑模样。 “朋友开车送你回家看哥哥,你怎么可以把人家关在门外?这样做是不对的!” 同黑心肝的儿子相比女儿实在是一个小天使,但这小天使属实是让她汗流浃背了。 姜语迟下意识的转身试图用眼神向郁清淮求救,却见他漫不经心的别开脸显然是还记恨着誓要冷眼旁观了。 无奈,姜语迟只能像个小学生一样低下头虚心向郁不应小老师认错:“妹妹说得对,妈妈错了,妈妈一定会好好和他道歉的。” 见妈妈认错态度良好,郁不应又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的说到:“妈妈,我是不是不该这样和你说话……” “没有的事,大人也会有做不对的地方,我们不应能指出来很勇敢。”姜语迟半蹲下来伸手揉了揉郁不应的脑袋,急忙宽慰道。 而后顶着身后郁清淮如炬的视线挪到了门口,她甚至不敢大大方方的把门打开,就怕猝不及防的露出江稚熠的身影,吓到两个孩子,顺便再刺激到郁清淮。 郁清淮说得对,但凡有点脸皮的人这样被关在门外早就负气离开了,但姜语迟最是清楚江稚熠的死皮赖脸。 她小心的合上门,一偏头就见到了蹲在门旁一脸忧郁的江稚熠。 二人视线相对,姜语迟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江稚熠盯着她的脚踝看了好一会后扭过头去,一副委屈大发的模样。 “起来。”姜语迟用脚背轻轻的点了点他,特意放软了语气。 只见江稚熠往墙里又缩了缩,幽怨的说道:“听不懂,我只是一颗长在这里的蘑菇。” 姜语迟十分确信,但凡刚刚她板着脸语气硬一点,这人早就巴巴的又贴上来了,偏偏她被女儿一顿教育后一时心软,倒叫他拿乔上了。 给他脸了简直! 但想起女儿方才的嘱托,姜语迟想了想,居高临下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江稚熠的头顶。 “你什么意思?”他顺杆爬,立刻抬头可怜巴巴的质问到:“本来人就不聪明,你是想把我彻底拍傻好卖掉是吧。” 不是,这男的真的有27岁吗?怎么感觉智力发育停留在7岁了,可能还不如郁不期。 “看过采蘑菇的视频吗?”姜语迟低头强行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硬拉了起来。 其实并没有用多大力,只能说蘑菇本菇江稚熠担心她脚扭伤还在痛不敢反抗全程都很配合这个采摘的过程。 “就采蘑菇之前都要拍一拍蘑菇脑袋的,懂不懂?”姜语迟也不指望他懂,总之把人哄起来了就好。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下楼的路上,姜语迟猜想这人怕是之前和郁清淮对峙短了他一截,所以这会才跟跟斗败的公鸡似的少见的话少。 “你脚好了吗,还需要我抱你吗?”江稚熠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从胸腔中发出的一般。 姜语迟脚步一顿,在要不装疼让他抱抱哄哄他和妈呀这样被抱到楼下被人看到实在是太丢人了之中选择了自己的面子,掷地有声的拒绝到:“不必了!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与预想的失望不同,本来一直落后两步跟在她身后活像只弃狗的江稚熠快步追了上来,弯腰拉住姜语迟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姜语迟侧身低头看他,只见他这会身上的郁气一扫而空,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着她说到:“太好了,我刚刚在外面什么都听不见,好担心你的脚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他眼里的如释重负做不得假。 姜语迟愣了片刻,脑子里缓了一会才意识到,她大约也没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江稚熠。 至少他明明自觉丢人却还一直守在门口,不是,或者说不单是为了争风吃醋讨宠乞怜。 第171章 智能门 车门合上,姜语迟刚要转身回家,就见江稚熠的脑袋刷的从车窗上探了出来。 蹲在门口时他倍觉不安,打理完好的刘海都被他手动拉直,这会活像做了个妹妹头一般。 姜语迟转身,瞥见他凌乱的发丝与微风起舞,忽然这幅画面少了点什么? “记得问那个混蛋收购的事!”江稚熠抿着嘴认真的交代道。 一缕发丝不识趣的飘到了他的眼前,遮住了他望向姜语迟的视线,江稚熠伸手拢了拢发丝,将其尽数别在耳后。 光洁的耳垂露出,方才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忽然间有了答案。 她难得温柔的冲江稚熠挥了挥手说到:“回去吧,过两天给你送个礼物。” 礼物?江稚熠的眼睛霎时就亮了,可惜不等他问出口,姜语迟已经无情的转身,他也就识趣的没再追上去。 姜语迟回到郁不期房间时,郁清淮和郁不应已经不在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郁不期的腰杆瞬间就挺直了,直接进行一个收复失地,重登皇座的动作——躺回了他那张刚刚被姜语迟霸占的大床。 姜语迟进来时,看见的就是郁不期一手石膏一手还拿着一本看封面都不知是什么语言的书佯装认真阅读的模样。 她连关心郁清淮和女儿去哪了的心思都往后捎了,好奇的探头问到:“你这样,翻得了书吗?” 就他那六岁的小短手单手拿着这本大块头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单手翻书。 本就没真的在看书的郁不期脸一僵,随即扯着嗓子大喊一声:“陈妈——!” 陈妈跟触发关键词一般立刻出现在了二人面前,面上还带着少许局促。 这个点还有十分钟她就要换班了,这小少爷要做什么事啊! “给你这个月加百分之三十绩效,今晚每隔两分钟进来帮我翻一次书。”郁不应绷着小脸,严肃的说道。 百分之三十绩效,两万乘与百分之三十,六千块!天下还有这种好事?陈妈当即喜笑颜开,殷勤的凑上前去小心的替郁不期翻了一页。 郁不期挑衅的冲着姜语迟一笑,又开始装模作样的读书了。 “妹妹明天有攀岩课先去睡觉了,至于小叔嘛……不~知~道~”虽然他完全猜到了,但他都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这装模作样的腔调给姜语迟臊得耳根发红。 “看你的书去!”姜语迟语气带了几分恼意,白了儿子一眼便转身离去。 离开时,她有意大力甩了一下房门。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于智能的房门设计叫它在巨大的冲击之下依旧能够迅速拉引住最后静音合上了门。 把姜语迟气得够呛!甚至认真思考起能不能把家里的门都拆了换成普通房门。 快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时,姜语迟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甚至可以说是在挪了。 她走一步退两步,心里琢磨着,不会吧?郁清淮不会真在她房里吧? 应该不会,他最近公司不是特别忙吗?说不定早就回去加班了!别自己吓自己! 姜语迟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又退了两步。 犹豫许久后,她打定主意先敲敲门,如果里面传出郁清淮的声音,她就321开跑,直接跑去和妹妹蹭一晚。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走到了房门口,还不等她右手弓起敲门,房门就自动打开了。 姜语迟一下子愣在原地,可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房门小走道的灯刷刷刷的全亮了。 灯光柔和得近乎暧昧,叫她直直的同刚从浴室出来下身只裹着条浴巾的郁清淮对上了眼。 姜语迟尴尬的别过眼,内心绝望的咆哮着该死的人脸识别自动开门!!该死的全屋智能灯光!! 她就说科技发展不是件好事吧! 第172章 骨科 对于房间内会随机刷新出一个郁清淮这件事就算发生过多少次姜语迟也无法说服自己坦然面对,眼见逃避无门,她只能僵着脸挪进了房间。 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却活像是偷偷进来的贼一般,到底要找谁说理去! 郁清淮倒是淡定,他的发丝虽然看上去简单擦过了,但此刻依旧肉眼可见的湿润,蓄着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来一般。 “你以后……”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姜语迟话还没说完,就瞥见郁清淮踱步到桌上拿起了一瓶不明液体,她立刻一改口风,警惕的问到:“那是什么?” 她这副模样活像只受惊的金丝鼠,面上活像倒翻了颜料一般精彩纷呈。 一时间那些少女时期缩在被子里看的糟糕小说情节尽数涌到脑海里,什么闻了就让人失控的药水,什么沾一点就欲罢不能言听计从…… “这个?”郁清淮显然不知道她这堆莫名其妙的小九九,他拿起那瓶药水晃了晃对着姜语迟招招手说到:“过来。” 姜语迟支支吾吾的退了两步,底气不足的说道:“你先说是什么药水!” 郁清淮面上少见的露出些许迷茫,他索性掀开了药水瓶盖,瞬间一股直入心肺的药油袭击了姜语迟。 这味道实在熟悉,要说让人燥热那也没错,至少方才医生用这个药油替她按摩时药油沾到的地方是挺燥热的。 姜语迟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踩着小碎步挪到郁清淮身侧问到佯装不满的问:“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 而且就算要抹为什么是他上半夜来上门服务啊!难道她们郁家已经付不起医生的加班费了吗! 瓶盖被郁清淮合上,他修长的指节夹着瓶身轻轻晃动,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只是暂时不会痛了,沈医生一把年纪你要他每晚来这出差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而且……” 他声音一顿,显得接下来要说的话好像隆重无比一般,但最后出口的话语气又平淡得仿佛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我大学学的是骨科,虽然退学了,但应付你这点小毛病绰绰有余。” 郁清淮大学学的是骨科这件事,姜语迟其实并不是第一次知道。 但对于过去的她而言这个信息根本无关紧要,就像听到三姑家儿子上了哪个大学一样,属于听时附和一下,听过就忘了的,没必要放在心上的信息。 在郁结死后,旁人也并非没有提及,但谈起时分明都是用来暗中打趣郁清淮的。 他们会说,郁家这个二少爷真是好命,诚然听闻他在国外医学院骨科成绩斐然,有望成为这个领域大牛,可那是郁氏啊! 退学回来进入郁氏,这分明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可不得偷着乐? 姜语迟已经忘了自己当时这些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时自己是个什么反应了。 大约是,没有反应吧。 那段时间她的其他感知好像随郁结的离开一同从她的身体里剥离了,她连自己的喜怒都无法很好的感知更别说要分出心神去关心其他人了。 直到六年后的今天,这件事经由郁清淮的口再次被提及,姜语迟方从这平淡的口吻中品出了些许苦涩。 第173章 解恨 姜语迟进浴室洗澡时,郁清淮正慢条斯理的穿着衬衫。 此时已近午夜,他自是恨不得拥入满腔芬芳柔软过夜,可要短时间内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完成对天瑞的收购,哪怕有辛宿的鼎力配合依旧比他想象的棘手。 今夜能抽空过来一趟已是难得,不能再贪图其他了。 浴室的水流声渐小,郁清淮低头挽起袖口,活动了一下手指,抬头时却无意间同镜中的自己对上了眼。 连轴高强度工作让他身上四处渗着一股难言的郁气,溢着湿气的黑发紧贴着他的脸颊看上去颓然无比。 整个人活像个从水里爬出来要索命的男鬼,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有天大的冤屈要陈明。 郁清淮嫌恶的别开脸。 不知是不是头发太久没擦干,湿气渗进了了脑袋里,他感觉脑袋隐隐作痛,连想法也漫无边际起来。 他想他心底是恨着姜语迟的。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他的人生,他的一切分明就是可以自洽的。 他明明从来就将一切掩盖得很好。 就像当初,人人都在等着看他成年进入郁氏后郁家兄弟的夺权大战时,他却用一纸世界知名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堵死了所有不怀好意的、戏谑的、探究的目光。 以一种洒脱的姿态抽身,高高在上的反过来嘲弄所有人—— 让你们失望了,狭隘的愚民们,他和郁结不是要在一条道上彼此撕咬的野兽,他们会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各自称王各自登顶。 可真的是这样吗? 在那个,郁清淮佯作轻松好言相劝哥哥郁结同那个出身低微、品味俗气、一无是处的女人分手的夜里。 他在哥哥琥珀色的眼眸眼里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没人愿意面对真实,就像皇后会为魔镜一个“真实”的答案走火入魔不惜杀人一样。 他想起从小到大,他们都是如此友好的一对兄弟,在任何事物上从未有人有机会见过他们彼此相争的丑恶嘴脸。 而在这个夜里,魔镜开口说—— “郁结让给你的从来都是一块甜点,一辆跑车,一块地皮,因为他并不在乎。 而你“让”给他的是郁氏。 因为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争不过。 所以你为自己找了个洒脱又体面的方式将之“让”了出去。 如今你竟天真的想要通过证明,姜语迟是你单方面订立的契约中郁结应该让给你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希冀郁结因此将她让给你,真是愚蠢又懦弱!” 郁清淮想起他对继承家族基业兴致不高是真,可他又是为什么选择学医呢? 是了,是因为父母疼爱他,要将郁氏旗下的医疗板块分割出来交由他继承。 从古至今无论什么年代,医学都不会落寞。 你看,其实父母也知道他争不过郁结,所以不愿他争,反而尽可能的为他要到了一块肥沃的封地。 只要不争就不会输,他就能一直说服自己说服别人,他郁清淮只是志不在此。 偏偏姜语迟要出现,偏偏她要用着最无辜的姿态撕碎郁清淮为自己写的完美剧本。 他应该要恨姜语迟的,夜以继日的恨,纹入骨髓的恨。 可在这又一个夜里,他却若无其事的将过去视为耻辱的学医的往事当作筹码。 搬出来,配合着憔悴的面容,演一出身不由己的苦情戏来讨得她几分怜。 浴室的水声彻底散尽,郁清淮对着镜子绽出一抹虚假但优雅的笑容,而后转身慢条斯理的招呼姜语迟到床上躺下。 他从瓶中倒出一点药油在掌心揉搓开来,药油很快发挥作用,不止是姜语迟的脚踝感到一阵慰帖,热意也自郁清淮的掌心蔓延至他的心间泛起一阵灼烧感。 他的视线随着指尖游走在姜语迟白嫩的脚踝处,勾得喉结滚动,胃里不住的叫嚣着莫名的饥渴。 在哥哥死了的那一刻,他就想明白了,他郁清淮不要再掩着自己的饥渴,做个风光霁月的假人。 他就要时刻张着血盆大口,噙着可怖笑容,凭着血液的本能去撕咬去破坏。 直到将这个打碎自己假面的“罪人”完全吞吃入腹,方能解恨。 第174章 女仆小迟 温热的毛巾覆盖包裹整个脚踝,姜语迟舒服的眯起了眼。 郁清淮不愧是专业的,就这么点时间被医生一指导,第一次上手就把她整个骨头都要按酥了按软了,连头皮的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满足。 脚上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点不适感了,但姜语迟却不敢放松警惕。 她的五官加紧排练着,铆足劲准备等郁清淮洗好手从浴室出来,就好好演上一出大病未愈疼痛难忍恕难与君共赴云雨的戏码今夜好把郁清淮打发走。 可当看到一身西装革履,白衬衫的每个扣都系得一丝不苟,连皮带都规规矩矩的带好的郁清淮出现时,她一下子傻眼了。 顾不上原些想的什么把他打发走的意图,姜语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惊呼到:“不是,现在几点了你还要去拉磨?” 她没有坏到拿着鞭子逼郁清淮这样日夜不休的工作吧!劳动局请明察呀! 郁清淮走到镜子前,一边理着袖口一边漫不经心的用几个字就堵死了姜语迟的嘴:“你想我留下?” 当然不!姜语迟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她撑起腰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慢走不送!” 折腾了小半夜,郁清淮的头发现在依旧半干,他看了看时间,现在马上出发刚好能赶上和辛宿约定的会谈时间,再磨蹭可就来不及了。 那就来不及吧。 郁清淮施施然的坐下,理所当然的差使到:“帮我吹个头发。” 你是没有手吗?这话姜语迟不敢说出口,到底这人不仅是她亡夫的弟弟,孩子的养父,而且一会还要为她的美好生活半夜上班努力拉磨。 她眼睛转溜一圈,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指了指脚踝说到:“站不起来。” 刻意放软的声音配合着做作的姿势和表情,就算演戏的成分叫人一眼就能识破相信也没人狠心能拒绝吧? “还在痛?那我可就不放心走了。”真有人。 郁清淮话音刚落,方才还一副弱不禁风西子捧心状的姜语迟立刻从床上行云流水的翻身起来,不消片刻就拿着电吹风闪现到了郁清淮身侧。 “主人,请让女仆小迟为您服务。” 知道主人宝贝他这头柔顺的头发,平日里每根发丝都要精心打理,女仆小迟在吹头发的时候刻意进行了一系列公报私仇的行为,硬是用着千把块的吹风机给郁清淮吹出了五毛钱的效果。 谁料郁清淮望着镜子里自己这一头“鸡窝”,竟露出诡异一笑,他意有所指的问到:“你要我顶着这个发型去跟人谈生意?” 那又怎么样!不是你自己偏要勉强我会这样?姜语迟偷偷翻了个白眼,双手交叠在前略微弯腰,看着低眉顺眼,说出口的话却不太友好。 “尊敬的主人,请对女仆小迟的服务作出评价,满意请按1,不满意请去死!感谢您的光临。” 郁清淮丝毫没有被激怒,他起身一把抓过了姜语迟的右手,用手指在她的掌心写了一个1来表达自己的满意。 掌心稍纵即逝的痒意让姜语迟打了个激灵,她连忙手脚并用的将自己的右手夺了回来。 面上看着恨不得郁清淮下一秒就消失,但在郁清淮刚走出去没两步,姜语迟又如梦初醒般连忙喊住了他:“那个,我听,听……听一个朋友说,郁氏在收购天瑞?” 郁清淮脚步一顿,但却没有转身,他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话一样:“这么大的事你觉得还需要你听‘一个朋友’说才知道?” 一个朋友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说完便步履不停地离开了。 姜语迟眼睁睁看着他拉开门离开,咬着下唇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说得有理。 收购天瑞又不是跟什么去大卖场进货一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完成的简单交易,他如果真做了这事,天瑞是辛宿小半生的心血他一定会有所动作不说,也不可能真的没有一点消息传到市面上。 这事,一定是江稚熠又在发疯瞎怀疑七的八的。 第175章 烂货 八月底的深夜已见寒,辛宿当着一身冷汗的崔秘书的面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里的相框。 “辛总,这个真的不合适……” 崔秘书几近绝望,方才这位辛总旁若无人的闯进了郁总办公室,不过彼时的郁清淮没说什么,匆匆离开时也没对他下达逐客令,作为秘书自己自然不能越权去把这位郁氏现阶段最大的合作伙伴请离。 方才辛宿从一侧的沙发椅起身向郁清淮的办公桌走过来时,崔秘书就已经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但凡,但凡他有一根指尖碰到不该碰的东西,比如左侧的新能源开发合同、右侧的招标书,崔秘书绝不姑息,立刻出击! 可崔秘书怎么也没想到,辛宿走过来居然一丝目光都吝于分给旁物,目标明确的拿起了郁清淮桌上的相框。 一瞬间崔秘书感觉自己的腿好像失去了知觉,险些软下去,他强撑着起身,声音破碎的试图挣扎挽救一切:“这真的……不可以……” 就像高管的司机首要任职条件不是车技多么高超而是嘴要够严,能守住秘密一样,这个相框的内容也被年薪百万的崔秘书严格的视为超高薪工作应该保守的一级机密。 虽然相框的主人本人似乎半点都没有要保守这个秘密的意思。 作为各类智能家居的爱好者,郁清淮家里车里包括办公室都装载了各种最新科技,特别是办公桌满满的未来感,分分钟可以胜任星际大战地球指挥中心。 在这琳琅满目泛着科技蓝光的产品中,格格不入的除了一页页合同文件外便是这个略显古朴的相框。 堂而皇之,毫不掩盖自己的存在感。 崔秘书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入职时,对着相框中看上去郎才女貌的一对男女时是如何天真浪漫发自内心的感叹到:“小郁总和夫人真是恩爱!” 这种在办公桌摆两人合照的行为,和过去把对象的大头照放在钱夹里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但很快崔秘书见同僚面色不对,立刻改口:“是女朋友!女朋友!” 该死!他怎么忘了,他们小郁总还是未婚状态! 同僚的面色依旧僵硬,好似想说些什么,但一张薄唇颤抖着紧抿着,最后什么都没说。 崔秘书一回头才发现原来他们小郁总进来了,也不知将他方才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当天晚上,在好心同事的科普下,崔秘书终于知道了相框那个一身白裙笑得明媚可爱的“小郁总的女朋友”是谁了。 以及,这张照片是如何别出心裁的特别裁剪版。 装着滚烫咖啡的纸杯从崔秘书的指尖跌落,崔秘书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他胆战心惊的熬了一个月,总觉得下一刻就会出现一个冷面无情的hr通知他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提桶走人吧。 结果桶没等到了,等到了工资条上一个丰厚得诡异的奖金。 他品了良久,终于悟了,原来他没有说错话,他分明是说到领导心坎上去了。 而现在,这个在他看来藏了他们小郁总“大逆不道”的秘密的相框被辛宿堂而皇之的放在手上端详。 光看已经满足不了辛宿了,他甚至理所当然的好似在处理自己的私人物品一般,打开了相册后方的卡扣,取出了那张照片。 “没教养的烂货。”姗姗来迟的郁清淮依在门边,声音冷冽的似从寒泉里捞出来一般。 辛宿的指尖还抚在照片里姜语迟的脸上,听到郁清淮这不干不净的辱骂冷笑一声,当着他的面将照片沿着姜语迟和郁清淮的边缘折下。 这张郁结郁清淮和姜语迟的三人合照继郁清淮姜语迟双人裁剪版,又在辛宿的手下诞生了姜语迟单人直拍版。 对于自己的作品,辛宿十分满意,他微微抬高手借着灯光深深的盯了照片中二十二岁的姜语迟许久,不由喟叹到:“少了碍眼的东西看起来就是舒心。” 第176章 开学 郁清淮不想和他计较这么多,再说那张照片的底片在他手上,他分分钟就可以印一千张一万张一样的出来。 这张被他拿去就拿去吧,有什么要紧的? 再说了他这么做就是在刻意激怒自己,此刻发怒岂不是落入他的圈套遂了他的愿了? 道理都是这个道理,可—— “你倒是好心,小心你带着下了地府被我哥抢走。” 辛宿听了丝毫不恼,他施施然的将照片放入胸口的口袋里,面上是一贯谈生意时虚伪又亲和的笑意:“这你大可放心,我对你们郁家的技术信任得很,上去了应当是掉不下来。” 郁清淮指尖用力,那被掏空的相框“啪——”的一声扣在桌子上,他冷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说到:“我倒是希望你可以试试回来。” 死在天上太便宜他了,这种贱人就该贪生怕死的回来,然后生生在无边的戈壁里绝望的死去。 到底年龄长了人两岁,辛宿手指弯曲敲了敲桌面姑且算是结束这无聊的争吵了。 只是在会谈进行的短短二十分钟内郁清淮足足撩了八次头发后,辛宿挑挑眉,突兀的忆起了往昔:“怎么?她给你吹完头发不给你抹抹她那香得齁死人的精油吗?” 就像小猫要伸出舌头将视为“下属”的其他小猫毛发都仔仔细细的舔上一遍确保浸染上自己的味道一般。 郁清淮的手指动作一僵,面色不善的起身。 郁氏总部大楼的顶层今夜依旧灯火通明。 九月来得比预想快很多,其中头等大事莫过于两小只要上小学了。 姜语迟把面前两个小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最后没忍住一边啵了一口。 郁不期看着嫌弃的转过了脸,实际嘴角已经压也压不住了,郁不应则配合的在姜语迟面前转了个圈,好叫她把这身崭新的校服看得更清楚。 “妈咪,我也想看你穿校服的样子!”郁不应双手扒在姜语迟腿上,小脸上仰,眼睛亮晶晶的,双马尾一晃一晃。 哎呦,这可爱的!姜语迟没忍住蹲下来,戴着小姑娘肉乎乎的小脸一阵揉搓:“妈咪以前小学可没有校服呀。” 郁不期郁不应的校服是深蓝色的,明明是颇显严肃的颜色但却反而把两个小崽子衬得更加粉雕玉琢,姜语迟一手牵起一个上车了。 照姜语迟的设想,在开学这个重大的日子里,她作为亲妈,应当是要忙得昏头转向的,要像去医院挂号一样脚不沾地的带着孩子乱跑。 结果下了车后,姜语迟才发现两个孩子身侧不知从何冒出了两个看着就十分靠谱的人,有条不紊的把所有事都事先做得差不多了。 “这是……?” “我和妹妹的私人助理呀。”这问题实在是白痴,郁不期回答完本想伸手伸个懒腰,结果被手臂上的骨折固定器一卡。 他讪讪的又把手放了下去只能随手接过路过的学校“吉祥物”——一个看不出原型是什么动物的蓝色充气娃娃手上的小册子佯装很感兴趣的翻来翻去。 私人助理,好吧这也确实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帮忙做点这种事总比上次帮郁不期定什么飞艇好吧? 可是…… 姜语迟默默的掏出手机把小绿书收藏夹里连夜专门创建的《开学注意事项》笔记全删了。 她忍不住想不到昨日夜里听到郁清淮打电话过来说明天不能跟着一起送两个孩子上小学时她还紧张了一下。 “那,那不应和不期问起来怎么办?”其实是少了个天然的可以把跑前跑后的把事全包了的跑腿那事情岂不是都要她来做了!但话不能这么说出来。 手机那头的声音默了片刻,传出一声轻笑:“你很想我跟你一起过去?” 第177章 挂了 “挂了啊。”姜语迟听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但众所周知,真打算挂电话的人会直接挂掉,特意说出来的倒像是在撒娇。 郁清淮显然也接收到这个信号,很是配合的说了些软话哄着后才咬牙切齿的说到:“倒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有人刻意卡着这个时间发难绊住我了。” “嫂子,你说这种见不得别人一家和和美美的人是不是很该死?” 郁清淮喊嫂子准没好事,尤其是这最后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姜语迟听着感觉阴森森怪瘆人的。 “别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多幼稚啊。”姜语迟直觉不妙,随口搪塞了一句后就快速挂了电话。 没办法,她只能自己手动搜教程开始学习怎么在学校里扮演好家长的角色,由于是第一次,在新鲜感和责任感的双重催动下她足足做了小半天的功课。 现在好了,在真·专业出身的两个小孩的私人助理面前,她这点功课是一点都没派上用场。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但可以肯定的是人在太闲的时候就会有人给你找事了,比如此刻—— 姜语迟猝不及防的就同白嘉茹对上了眼。 严格来说是姜语迟终于注意到了白嘉茹一直偷偷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 差点忘了江稚馨的儿子和两个崽同龄,想来这会也是同个学校,作为江家这一代的独苗苗连白嘉茹这个奶奶也出动来相送倒也合理。 孽缘啊孽缘! 两个月前幼儿园毕业典礼的事显然给向来高高在上的江夫人留下了心理阴影,在察觉到姜语迟回望过来后她第一反应是心虚的别开眼,说是瞬间自乱阵脚也不为过。 但在发现姜语迟身边没有别人后,她又吸了一口气,端着一贯优雅的姿态踱步到姜语迟的身侧。 姜语迟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怎么?上次的事还没叫她长记性又上赶着伸出脸给她打了? “姜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白嘉茹说这话时的姿态堪称客气,甚至隐约能品出些许哀求的味道。 她这副模样属实新鲜,正好这时两个孩子被各自的助理带着去办手续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姜语迟闲着也是无聊索性应了她的邀请到一旁的休息区域坐下。 陶瓷咖啡杯被心乱的白嘉茹搅得飞快都要搅出气泡了,她端起杯子想喝一口定神,但又似被烫到一般快速放下,咖啡杯在冲击下溅出几滴液体沾在她白色的外套上。 若放在往日,这位连头发丝都要力求完美精致的江夫人定要立刻起身脱下外套,也不管这件外套是什么私人定制多值钱断不会容许它在自己身上继续留存。 可如今她却好似没有感知一般,眼角的细纹微微颤抖着,半晌才终于开口说话。 在接下来三分钟,姜语迟微微瞪大了眼,堪称匪夷所思的听着白嘉茹把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尾恭维了个彻彻底底。 不愧是混迹名利场多年无往不胜的江夫人,夸起人来句句都能夸在心扉上,叫姜语迟都不忍打断她了。 终于白嘉茹画风一转,深吸一口气后语气委婉的说到:“和您相比,犬子愚钝,实非良配。” 哦,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姜语迟笑眯眯的轻抿了一口咖啡,撑着下巴端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目光真诚又坦然。 第178章 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开口问的却是一个有些莫名的问题:“以你对江稚熠的控制程度来看,当初我和他刚开始谈恋爱你恐怕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你为什么没有动作?” 白嘉茹一下子面露难色,她嘴巴几度开合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余沉默。 姜语迟不管她在想什么,指尖轻点着桌面自顾自的就往下说去:“让我来猜猜,你觉得江稚熠只是没谈过恋爱一时新鲜?试试也无妨?而你也有本事轻飘飘的将我的存在从他的生命力掀过去。” 或者暴力的撕掉,像撕下一张随意涂鸦的草稿一般。 “姜小姐……”姜语迟话音刚落,白嘉茹就急匆匆的开口想要辩解些什么。 但当她发觉姜语迟的视线根本不在她身上时她又识趣的闭了嘴。 “嗯……你当初是怎么看我的我现在就是怎么看他的。” 今天出门前为了搭配身上这身精挑细选出来的符合小绿书功课的优雅妈咪淡紫色长裙,她特意带了个紫色的美瞳。 结果有段时间戴美瞳忽然又上眼的后果就是她感觉眼睛不太舒服了。 用手揉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姜语迟在慢悠悠说出那句明显轻慢的话后就尝试转动眼珠让有些滑片的美瞳归位。 却不知这点眼珠转动的小动作落在白嘉茹眼中就成了一个不耐的白眼。 她养尊处优太久了,若放在过去,她早就翻脸了。 但两个月前回去后她就已经深刻的意识到如今的姜语迟不再是过去那个可以任她揉捏的小姑娘。 实则姜语迟什么都没做,可坏就坏在姜语迟真的什么都没做。 这份时刻担忧她会不会出手给江家使绊子的恐惧才更煎熬更折磨人。 半晌白嘉茹深吸一口气,吐出时似是要将胸中的郁气尽数吐出一般,选择将一切都摊开了说。 “稚馨和稚熠都是我的孩子,我和先生扪心自问对他们一视同仁。” “若是稚馨能接过江家,我们也是乐见其成的。可现在你也看到了,稚馨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小姐,而稚熠这么多年也不肯重回家中。” “我和先生虽然喜欢世平,但到底他是姓许的……” 世平?好不容易把美瞳调整归位的姜语迟此时大脑就如眼睛一般出现了片刻的失焦茫然,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世平,许世平。 江稚馨和许渊的儿子,郁不期和郁不应的同班同学,白嘉茹的外孙。 姜语迟撑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后用长长的袖口微微掩住了半张脸,端着一派天真的口吻反问到:“真为你家难过,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眼见白嘉茹这个向来比谁都注重面子,时刻都要维持贵妇姿态的人一副极力克制着怒火的模样,姜语迟低着头一边玩着指甲一边嘴上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她。 “一视同仁谁信呢?江稚馨一天到晚跟个斗鸡一样见到人就要冲上去啄两口,难道她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吗?” “江稚熠和江家决裂后能这么快白手起家,怎么江稚馨就什么都不会只能听你们安排嫁人当成笼络许家的棋子?” “一天天的不会是真把自己骗过去了吧?怎么?我这么说话你不高兴?让我猜猜你留了什么后手?你录音了?想播给江稚熠听?” 姜语迟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不料话音刚落,白嘉茹搭在白色鳄鱼皮包包上的手下意识的缩紧。 好笑!什么年代了还只会这点伎俩。姜语迟这下是真翻了个白眼。 她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半真半假的说到:“快拿给他听吧,刚刚录的话清晰吗?不行我再说直白一点,江稚熠现在就是我想玩就玩玩腻了就一脚踹走的狗。” “当然江夫人你可得考虑清楚,我现在还愿意和他玩玩‘富婆和老男宠’的戏码,他要是听了录音跟我闹,那不巧我现在还没玩腻。” 铜制的勺子同陶瓷咖啡杯碰撞发出略显刺耳的声音,姜语迟皱着眉有些为难的继续说到:“那我该怎么办?把他腿打断关进笼子里怎么样?你知道的,养不熟的宠物狗就是需要适当的笼养的,而我现在……” “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179章 食欲 白嘉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无意识的没入包包表皮,在昂贵的鳄鱼皮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划痕,她面色惨白,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落下一句场面话就快步离开了。 啊?这就走了?姜语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后嫌弃的放下,都怪白嘉茹搞这一出,她的咖啡都凉了,失了味道了 。 精致的咖啡杯刚吻上桌面便被一只从姜语迟身后伸出的手狠心拆散,姜语迟错愕的转身正对上江稚熠的眼睛。 短暂的眼神交锋过后,那杯冷却变味的咖啡便悉数入了江稚熠腹中。 过去便是这样,姜语迟刚来京市和他谈上正是看什么都新奇的时间,食欲同性欲一同萌发。 往往在江稚熠期盼着可以耳鬓厮磨你侬我侬的温情时刻,姜语迟已经在短视频平台里对着视频里相隔十万八千里的某个小摊上的网红美食流口水了。 江稚熠虽然纳闷,但往往隔日就会乖乖安排好一切带着姜语迟去一探究竟。 可网红美食之所以是网红美食,多少都沾点见光死的属性。 多的是时候姜语迟吃个一两口就嘴一瘪眉头一皱,此时无需多言,那掺了致死量白糖的土豆糯米饭,多吃两口就肥腻的猪肘就尽数入了认命了的江稚熠嘴里。 作为代价,每次外出“鬼混”回来江稚熠所剩无几的个人时间就得全交代在健身上了。 没办法,姜小姐心善,不仅见不得浪费食物,也见不得身材走形的男人。 因此,哪怕过去了数年,当姜语迟身旁出现遭她厌弃了的食物,吃掉它已经成为了江稚熠的本能。 喝掉被对方抿过一口的咖啡实在是一件过于没有边界的事情,更何况江稚熠还特意将唇贴在了带有些许淡粉色口红印的那侧,这种亲密感叫他窃喜更叫他忽然生了底气。 施施然的就坐在了姜语迟对面的位置。 “你来这做什么?”倒不知道哪家做舅舅疼爱侄子到要跟着送人家上小学。 江稚熠倒是想用侄子许世平做借口,但刚刚亲妈才整了这么一出,他现在恨不得把名字里的江都改成“姜”来随妻姓了,实在是不敢提一点和家里沾边的人。 “我猜你肯定会送两个孩子入学,所以特意跟过来的,想见你。” 想见你……姜语迟甚至在江稚熠那张一贯看着精致如王子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局促,此刻用老实巴交来形容他也算不得过分了。 可越是这样,她愈是有意想再折辱他几分看他什么时候能露出往日那副没出息的任性模样哇哇大叫。 “太黏糊了。”姜语迟一手撑着脸,点评道。 轻慢的姿态不像是听到了情话,反倒是像是在什么《好情话大赛》担当评委一般,用自己独有的一套标准对着满腔热忱的参赛者无情的按下了淘汰键。 这种程度打动不了我,回家再练一练吧。 遗憾的是,江稚熠并没有同她所预想的一般被激怒进而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来为她提供点乐子。 “你不是说还没玩腻我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语毕,江稚熠微微昂起了头颅,面上仿佛写着“女人,我就知道你根本抵挡不了本少爷的魅力”几个大字。 姜语迟心里一咯噔,好家伙,合着白嘉茹没有录音,她这是直接全程直播了二人间的对话。 而江稚熠这么多年显然已经将“选择性摘取信息”这一本事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第180章 翻旧账 江稚熠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蹬鼻子上脸,见姜语迟没有否认“对他有兴趣”这件事,他又来势汹汹的追问起之前的事来。 “楚阔回国了,他说郁氏收购天瑞一事虽然还没有对外公开但已是板上钉钉,有没有可能是郁清淮这种居心不良的男人骗了你。” 从当年郁结意外身亡,郁清淮出任郁氏执行总裁至今,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居心不良”。 在他们的叙事里,郁清淮是卧薪尝胆的勾践,隐忍多年时刻图谋长兄留给寡嫂和一对儿女的家产。 姜语迟却是一开始就心知肚明他到底所图为何,甚至说是心安理得的有意利用着。 可经历前夜,心尖品味到郁清淮提及为了群龙无首的郁氏从医学院退学时语气里若有若无的怅然,姜语迟下意识的反驳到:“楚阔是郁氏董事长还是我是?” “况且况且……”姜语迟手托着下巴,苦苦思索片刻终于又找到一个强有力的理由:“况且辛宿又不是傻子,能一动不动的看天瑞被收购吗?” 说完她还点了点头,完全把自己这番严密的论调说服了呢! 江稚熠却把注意点全然放在另一件事上,他挎着脸酸溜溜的说到:“你提他的名字干嘛,听着就讨厌。” ? 姜语迟眉毛皱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指向自己确认到:“我提的? 不是你先提他的吗?” 天知道自从剧院这人摆出一副“从此与你老死不相往来”的死相后她心里也是埋了怒的,虽说确实是她提出以后不要再接触的…… 可是可是,就算是她先提的又怎么样!那至少普通朋友是可以遇到了打个招呼的吧? 况且除去那层暧昧的关系,那她们也是有两年的师生关系的!哪有做老师的这么绝情的! 姜语迟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对着江稚熠怒目而视。 江稚熠却也有自己的一套歪理,他理直气壮的说到:“我说的一直都是天瑞,再说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用‘那个人’委婉的称呼他吗?” 到底是谁给了他脸在这里大放厥词?辛宿是什么?伏地魔吗? 姜语迟简直被气笑,伸手就揪起江稚熠的那头新接的乌黑亮丽的中长发,凶巴巴的说到:“少在这发疯,放宫斗剧里你还得喊他姐姐呢。” “疼疼疼,刚接的还不牢固呢!”江稚熠一边用手护着脆弱的发根,一边阴阳怪气到:“还姐姐上了,郁家的就算了,他不是只是‘关系一般的学习委员’吗?” 原些还气势汹汹的姜语迟在听到“关系一般的学习委员”后先是露出片刻迷茫的表情,而后再想起这是什么事后立刻心虚的缩回座位上。 这事倒也不复杂,无非就是当年两人交往的时候,江稚熠来她房间里等她洗澡时随手从书架上抽一本书打算看看打发时间时意外看到了一张她和辛宿的拍立得合照嘛。 当时她怎么解释的?哦,和班上每个同学都拍了一张,留下这张是因为这张把她拍得比较美,和旁边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人只是一个和她关系一般的学习委员! 倒也不是怕江稚熠知道她高中和辛宿暧昧的事,只是没必要。 交往没多久她就发现了江稚熠那王子般耀眼的面容之下是如大型犬一般敏感的内心和强烈的占有欲。 真叫他知道自己和辛宿的事,他倒是不会拆家咬人,但可能就抱着小枕头抑郁得睡不着了。 因此电光火石之际,彼时姜语迟果断的选择搪塞过去。 万万没想到会在如今被逮着翻旧账,实在可恨! 第181章 无妻徒刑 可话又说回来,谁给了他的脸在这拿乔? 姜语迟只在被质问的瞬间慌神,而后马上调整过来皮笑肉不笑的说到:“谁给你这个死缓犯在这里上蹿下跳的?” 死!缓!犯!一直自以为自己是熹妃回宫要大杀四方的江稚熠瞬间噎住,双手局促的缩了回去,委屈巴巴的讨饶:“不说就不说。” 老实没两秒钟,他又耐不住用余光偷瞄起坐在对面一脸严肃刷着手机的人。 见眼前人唇角颤抖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的模样,江稚熠登时警铃大作,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前两日刚拍的姜小丸视频,若无其事的播放出声。 “好可爱,姜总看这里看这里~” “汪汪!” “来姜总伸手有肉干吃~” …… 这招果然奏效,姜语迟听到熟悉的叫声立刻微微放低了刷着手机的手凑了过来。 只见视频里的姜小丸换上了一套狗狗款黑西装,坐在宽阔的办公椅上笑得憨态可掬,十分乖巧的配合所有人的投喂。 伸手,蹲下,起立这些简单的指令对聪明小狗来说都执行得轻轻松松,在身后略显严肃的真皮老板椅的衬托下更是萌得人一脸。 江稚熠一边暗笑乖崽争气,一边趁机用余光瞥了一眼姜语迟的手机屏幕。 只一眼就是晴天霹雳! 只见手机自动循环着一个身材极佳的男人在冰天雪地的滑雪场脱光了上衣搔首弄姿的视频,甚至还为了视觉效果往身上泼雪! 伤风败俗!世风日下!这种视频也能明目张胆的出现了吗?简直不可理喻! 江稚熠下意识的想要一哭二闹一下,但一想到方才姜语迟那毫不留情的“死缓犯”三字,瞬间又老实了。 他趁着姜语迟拿他手机翻他相册看姜小丸的空隙自虐般的把那个“雪地半裸骚男”的视频看了几遍后整个人又乐观了起来。 首先这个男人戴着遮住了半张脸的护目镜,说明脸是真不怎么样,不然他都雪地半裸了怎么会介意再脱个护目镜? 其次,这身材看着很是那么一回事,可他细看就发现这分明是有光线和摄影的加成的,论比例完全比不上他的。 再说了,谁知道这个短短12秒的视频,后期到底修了多少谁知道呢?假人假脸假腹肌!一定! 这么一想,江稚熠觉得自己大获全胜,腰杆一下子就挺直了,全然没发现坐在对面的女人刷相册的手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沉。 她的手在屏幕上点得飞快,恐怕林轻语来弹钢琴炫技都没这手速,等江稚熠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你在做什么?”江稚熠惊恐万分的抽走手机,一看相册已经凭空蒸发了四百多张照片。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最近删除,发现此处也是空空如也。 过去恋爱时拍下的四百多张各式各样的二人合照,姜语迟的照片此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只剩一堆姜小丸的照片和他大眼瞪小眼。 姜语迟见他满脸灰败瘫坐在椅子上瞬间心情大好,拎起包包脚步轻快的绕过他的身侧,留下一句宣告般的话语—— “分手后居然不删除前任照片,罪加一等!走了,接孩子去了。” 第182章 同步 整个开学典礼,一切琐事都由两个孩子的助理安排得妥妥当当,唯一触动她的活动就是配合着两个小孩在学校的几个标志性景点摆pose拍了几张合照。 虽说如此,日暮落下坐在回家的车上,姜语迟还是觉得浑身都散架了,属于忙了累了,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最后她决定把一切都记到江稚熠头上,江稚熠全责! 相比瘫痪了的姜语迟,郁不期和郁不应倒是一个比一个精神,郁不应甚至还抓着姜语迟的手臂撒起了娇。 “妈咪~我们绕道去看看小叔吧~他还没看过我穿小学校服的样子呢~” 姜语迟揉了揉腰背,内心冷漠的吐槽,也就第一天穿你有新鲜感。 等后面发现每天上学都要穿就有你腻了的了,再说这之后有的是机会给郁清淮看,哪用得着非要赶这一趟? 但谁能拒绝得了小公主犹如刚烤焦的般热乎又绵软的语气呢? 反正姜语迟不行,她强打起精神来,吩咐司机改道去郁氏的园区。 坐在她另一侧的郁不期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只是…… 他凑近的颈侧,秀气高挺的小鼻子动了动,又低头咂摸了一下,半是诚恳半是幸灾乐祸的提醒到:“c家的招牌男士香水……嗯,柑橘调的……” 原本还瘫坐在座位上一副浑身力气都被抽干模样的姜语迟立刻挺直了身板,低头疯狂的四处狂嗅自己的衣服。 很快,她悲哀的意识到自己被染了一身“狗”味!想想下午的时候江稚熠确实没少换着花样硬粘她。 明天她就去写信申诉,要求立法禁止男士喷香水! “车上有香水吗?”姜语迟病急乱投医询问司机到。 万万没想到司机回复到:“有的,夫人。” 姜语迟大喜,刚要叫他出来,就听郁不期在一旁阴嗖嗖的说到:“我亲爱的妈咪,你可从来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你的小脑袋瓜子一天天就只能想出这种弄巧成拙的主意吗?” 这倒也是,可是这小孩说话怎么这么让人不爽呢? 算了,自己生的,忍一忍。 忍气吞声了一会后姜语迟又自我安慰起来,就算让郁清淮知道她今天和江稚熠见面了又怎么样?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得全部吞进去! 车很快一路驶入郁氏的园区,几乎是看到车牌号的一瞬间,整个郁氏的行政部门就进入了高度戒备,人人心知肚明—— 这座囊括了三十二栋大厦的园区真正的主人来了。 因此那些前台不识幕后boss被打脸的情节统统没有发生,三人被施以最高礼节的待遇,一路通畅的进入了郁氏的倒数第二层,执行总裁郁清淮的办公层。 电梯门一打开,还不等候在门口的郁清淮秘书做足一套基本礼仪而后告知姜语迟郁总目前在进行重要会谈,您需要稍等一下。 只见一路都精神焕发,在电梯里也兴奋得蹦蹦跳跳的郁不应已经犹如一个小炮弹般窜了出去。 秘书们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人敢冲上去拉住郁不应,毕竟这位当初可是被郁总抱着上下班好几个月的货真价实能骑在郁总头上的小公主。 于是当郁不应刷的一下拉开了走廊尽头会议室的门时,正在激烈商讨的两人动作同步,刷的一下先是看向了拉门的郁不应。 而后深深的望向已经想要转身缩回电梯里的姜语迟。 第183章 原本 “小叔叔!辛宿叔叔!看我的校服!”相较转身想跑的姜语迟和一脸看好戏的郁不期,郁不应的态度显得单纯很多。 她连蹦带跳的转了个圈,双马尾在空中晃晃悠悠的,转身露出后背的时候还挺了挺身上的书包。 虽然里面其实什么都没装只是起到一个仪式感的作用。 等做完这一套动作后郁不应方才注意到会议室办工作上累成小山的文件,她立刻低下头闷声道歉到:“对不起小叔叔,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进门前先敲门是再基础不过的礼仪,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郁不应都是扒在郁清淮身上陪他上下班的,这层楼说是她的第二个家也不为过。 世上哪有回家还要先敲门的道理? 见小姑娘局促的模样辛宿倒是想说点什么哄哄,可一旁的郁清淮显然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要熟稔很多。 他一言不发只是朝郁不应伸出一只手臂,郁不应就立刻像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飞扑了过去,而后被郁清淮轻轻松松的单手扛起放在旁边的位置上。 放在过去他一手托着郁不应让她趴在自己肩上睡觉一手批文件的举动也是家常便饭,只是现在小女孩长大了不适合再这么亲密了。 这份亲父女般的默契叫一旁的辛宿心头一梗,他下意识的微微偏过头撇开视线正对上搞不清状况本能的想要逃避的姜语迟。 而姜语迟也适时的浑身一僵,左顾右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狠忙一副好似是上来做贼的模样。 用时下的话来说,偷感很重。 辛宿一手撑着桌子,许是发现装扮成曾经青葱模样也撼动不了一心逃离的女人,他的头发又往上梳成了更显成熟气场的背头,连说出口的话都凭添了几分压迫感。 “姜董不过来坐坐吗?” 姜董……?姜语迟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听到辛宿这般称呼她。 偏偏这本应显得客套又疏离的“尊称”从辛宿嘴里说出来,硬是叫姜语迟听出了几分挑衅的味道。 联想到之前在剧院他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态度,姜董一下子就停止了腰板激活了战斗模式,拽着恨不得原地坐下开始嗑瓜子的郁不期哒哒哒的冲入了会议室。 等快要到达会议桌时,她的脚步一顿,一改朝向,带着郁不期硬是换了个方向坐到了辛宿郁清淮和郁不应的对面。 等坐定后她随手抓起身前一份文件,刚想进行一下大战储备,预先研究一下这两个本应水火不容的男人在这里捣鼓什么。 结果一份文件从头翻到尾,全是看不懂的语言,跟鬼画符似的,她只能通过配图大概看出一个轨道和火箭的雏形。 所谓输人不输阵,姜语迟啪的一下合上了眼前的文件,清了清嗓子先发制人的说到:“这上面的东西我扫了一眼,我不同意。” 至于不同意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握主动权,打碎两人之间令她感到不妙的联合。 她昂起头颅,语气傲慢的配合着身上今天精挑细选的贵气的淡紫色裙子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只是—— “姜女士,哦不,姜董!你这是不同意《g国商业太空旅游》?你不同意有什么用,人家已经试飞完了,书也出版了。” 姜语迟瞬间垮台,瞪大了眼睛看向身旁同样拿着一份文件在翻阅的郁不期,眼中满是杀意。 郁不期无辜的眨眨眼解释到:“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六岁精通八国语音的天才萌宝,我只是刚刚顺手拿走了你手上那本原件的翻译本。” “你看封面的图还有厚度是一样的,应该是一份文件吧?” 第184章 香气 姜语迟默默的放下手里的文件。 姜语迟越想越气! 那本印着鸟语的文件被她卷成筒成了一个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的物理,然后侧身对着郁不期的脑袋就是一下。 “喂!”其实一点都不痛,但郁不期还是戏瘾大犯,双手捂着脑袋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就差配个二泉映月的音乐了。 姜语迟懒得理会他,转头试图继续拷问辛宿和郁清淮这两个人为何会凑在一起,却发现辛宿的目光这会直挺挺的落在她手上卷成筒的文件上。 这么多年姜语迟一直信奉一句话,那就是“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因此对于郁氏的经营她基本没有插手过,批给科研部门的经费时更是比谁都大方。 尽管大部分科研部门都长期处于一个只烧钱不创收的阶段,但姜语迟骨子里莫名就是对搞技术的人尊重感拉满。 以至于此时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将那份可能很厉害的文件放下摊平,还象征性的用手压了压,而后用手指推到了辛宿面前,试探着问到:“你是要看这个吗?” 姜语迟自认自己已经做足了态度了,谁料辛宿的视线淡淡扫过她无措的指尖后,竟很是冷淡的撇开了脸。 这是什么意思?姜语迟心头一下子泛起了酸的,她想起从前辛宿虽然看着一贫如洗,可无论是衣服还是书本都是被他打理得整整齐齐的,每个边角都压得平平整整。 补课的时候辛宿做完的考卷就是姜语迟天然的参考答案,她望着那张连对折的折痕都规矩的试卷,再看看自己因为收下来就随手塞进书包因而多少有些“沧桑”的试卷,甚至会荒谬的产生一种低头闻闻说不定辛宿的考卷会有香味的想法。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淡淡的香味却确实的涌入她的鼻腔,她有些迷茫的抬起头。 这是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觉得他写的字都自带香气吗? 姜语迟将此归功于荷尔蒙作祟。 直到在某天辛宿给她讲题的时候,黑笔恰好没水了,她眼睁睁看着辛宿撕开了笔芯外那层写着“茉莉香气笔芯”的包装。 “怎么了吗?”辛宿问。 姜语迟垮着脸摇摇头。 他不知道,少女的梦幻世界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 以至于此刻,姜语迟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把文件卷起来的举动叫眼前人觉得不妥,可她不是通过肢体语言表达歉意了吗? 怎么他还使起了脸色!姜语迟抿着唇语气生硬的说道:“你仔细看,没有留下痕迹的!我也不是故意要卷这个文件的。” “大不了,这次算我不对。” 辛宿的情绪看上去丝毫没有被这番话安抚到,甚至身上的怨气都要具象化了。 姜语迟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大约在拧巴其他事。 可具体是什么事?姜语迟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并且心知肚明辛宿也不会说出口。 从前他就是这样,总是羞于或者说天生就没有表达自己异样情绪的天赋。 但好在也不需要姜语迟哄,因为往往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把那些莫须有的情绪一口一口消化掉了,回到她面前的又是一个成熟又靠谱的辛宿。 第185章 亏欠 郁清淮冷眼看着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指节发扬,还在思考如果将身下的椅子抬起来给辛宿做个温馨的开颅手术会不会吓到郁不应,忽然感受到左侧的袖子被人轻轻拉扯了两下。 本以为是坐在左边的郁不应做的,不料一侧身对上却是一脸无辜神情的郁不期。 方才没人注意他,他便不知不觉的从对面跑过来硬挤到了郁清淮和郁不应中间的空隙里来。 “走了小叔。”郁不期顶着郁清淮让人发怵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走吧走吧,带我和妹妹去你休息室逛逛。” 郁清淮假装没听见,郁不期叹了一口气,开始搬盟友:“不应想不想小叔休息室里的小熊?好久没去看小熊了吧?” 郁清淮带着郁不应来上班那会,正处在小朋友嗜睡的年龄,在郁清淮的休息室里自然备了一张柔软的小床专供小公主睡觉。 小熊便是郁清淮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一只带有柑橘香气的棕色小熊,他告诉郁不应的这是妈妈的味道。 比妈妈这个概念更早被郁不应接受的便是妈妈的味道。 那是每晚伴随她入睡柔软的,轻盈的柑橘香气。 因此哪怕整整六年都未曾见过妈妈,哪怕长大要上学她已经很久没在郁清淮的休息室抱着小熊闻着那股香味入睡。 当归来的姜语迟忐忑不安的坐进车里还在纠结要怎么和已经六岁的孩子相处,怎么让对方接受自己时,郁不应却早已在闻到熟悉香气的那一刻确认了—— 她就是妈妈。 郁不应方才一直处在一个神游的状态,她向来在情感上比较钝感,不太能理解妈咪为什么和辛宿叔叔莫名其妙的在交锋些什么。 但郁不期一提起“小熊”两个字,她就立刻跟被激活程序的机器人一般活了过来加入了哥哥的阵线。 她一出手,郁清淮立刻没辙,单手就将郁不应抱起,离开会议室前还用眼神剜了辛宿一刀。 郁不期目的达成却没有多开心,操着两条小短腿追在郁清淮身后,还不忘在离开会议室时贴心的替留在里面的二人把门关上。 等到了休息室门口,放下郁不应后郁清淮也没给他好果子吃,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但那脸上就差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十个大字印上去了。 郁不期两眼一闭深深绝望,支开怨夫给姜女士和老情人创造独处空间的事他干了,现在还要替姜女士安抚这个下堂怨夫了是吧? 今年的京市大孝子排行榜他不夺冠真是说不过去了。 “小叔,其实我是在帮你。”郁不期一本正经的说到:“不管是对我和不应而言,还是对姜女士而言,你和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有时候稍微松松手,事情才能活络起来对不对?”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可惜郁清淮丝毫不吃这一套,他盯着郁不期的脸半晌,冷不丁的说到:“你倒是比他大方。” 他?谁?郁不期只茫然了片刻就反应过来郁清淮说的是他亲爹郁结。 第186章 纸筒 这是忆往昔被不大方的亲哥打压了,来阴阳怪气自己劝他大方了? 郁不期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的动作呛了回去:“亲爱的小叔,退一万步讲,我亲爹针对你的时候我估计连个细胞都不是。” “要我劝他大方接纳你实在是有点太为难我了吧?” 再说了,当时是他亲爹大不大方的问题吗?郁不期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心里吐槽到分明是你的臭脾气把姜女士得罪死了问题更大吧。 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能胡乱找个借口,强行将自己降智到三岁的水平,扭捏做作的大喊一声:“哇哦!我也好久没见到小熊了,让我也抱抱~” “哥哥你讲话好恶心!你不许抱我的小熊!” 郁清淮倚在门边听着休息室内喧闹的争吵声内心没有一丝波澜,黑曜石般的眼睛似黑洞般死死顶着会客室紧闭的大门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它吸入一般。 会客室内随着一大二小一离开,方才还存了满腔话语的姜语迟忽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郁清淮的会客室见到辛宿实则理论上不该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事实上巨头之间哪怕是完全对立的竞争对手,业务上也免不了存在些许藕断丝连的联系,郁氏和天瑞这么多年真就井水不犯河水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的作势才是奇怪。 因此她在郁清淮的会客室见到辛宿的瞬间先是惊讶,而后又不免惆怅,他和郁清淮之间可以毫无芥蒂的展开合作面对面的共同议事绝非是因为郁清淮和辛宿这两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忽然想开了。 更大可能是辛宿确实如她所愿要和她从此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而郁清淮感受到了他的这份“诚意”。 他们之间才重新从情敌变成了可以坐下在商言商的合作伙伴。 明明一切都朝着姜语迟一开始设想的样子发展,偏偏此刻她就是莫名的感到不安,总觉得好像这比阿加莎的小说还要严密的进程里似乎有哪个零件微微偏轨了。 在无声的会议室里发出一阵阵细小的声音,缠绕在她的耳畔,若是坐视不理可能就会将眼前一切安稳祥和都撞碎。 她双手抱胸,指尖不自觉的绞紧,在发现辛宿的视线还停留在被她卷成筒的文件上且神色十分专注时,她不由得放低放柔了声音,像是生怕惊扰了机关笼下的鸽子一般问到:“你在想什么呢?” 果然,辛宿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以前你考卷不好好做的时候,就是被我这样敲头的。” 说完他终于从回忆中惊醒,抬头望见姜语迟错愕又迷茫的面容时,他才发觉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她一定误会了什么。 要解释吗? 辛宿指尖都冒出了冷汗。 比思维更快回归的是他的身体反射,他猛地起身,有些狼狈的就朝门口快步走去,连句再见的话都来不及说俨然一副落荒而逃的姿态。 可惜还不等他够到会客室的门把,身后的姜语迟就已经如一个炮弹一般冲了过来。 她从身后紧紧的攥住辛宿的手臂,眼里似冒着火光一般,整个人彻底失控—— “辛宿!你到底还教过谁做考卷?又是敲的谁的脑袋!” 第187章 恋爱的季节 不过是半分钟不到,没得到回复的姜语迟便失去了耐心,她的指尖发力没入辛宿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留下一道道明显的划痕。 什么划清界限的鬼话通通被她抛之脑后,俨然就是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休想离开的无理模样。 良久,辛宿维持着背对她的姿势沉声说道:“这和你没有关系。” 虽然语调极力维持平静,但任谁来都能听出品到其中难掩的干涩嘶哑。 “没有关系?”姜语迟感觉脑子一阵轰鸣,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怎么?我是,我是你女朋友那时候,你不能……” “姜语迟,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的告白,说什么女朋友。”辛宿几乎是很快就回复,说完就伸手要掰开姜语迟紧锢着自己手臂的指节。 事实上,除了初见没多久就随口吐出的轻佻表白,在近乎同居的日子里,姜语迟总是间歇性的就要黏糊糊的抵着辛宿进行一番并不深情的表白。 就像人隔个一两个月就会忽然想念某种垃圾食品的味道一般,但尝到一次就会一两个月都失了兴致一般。 姜语迟的表白也是一样。 读书读得头晕眼花的时刻她就会猛地萌生一股恋爱的冲动,尤其是那一阵子正是青春校园电影大热的时期。 姜语迟偶尔也会被那一个个文艺无比的名字和海报给骗进影院,被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剧情感动得泪眼汪汪,回来后想谈恋爱的欲望就会达到顶峰。 谈恋爱对姜语迟来说属于需要达成的目的而非可以享受的过程。 而遍观整个学校唯一能入她眼的就只有辛宿,那么唯一的受害者自然就是辛宿。 她总是乐此不彼的缠上去试图怂恿被校长老师都寄予厚望的“辛状元”和她开展一场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校园恋爱,因为春天是恋爱的季节,夏天是恋爱的季节,秋天是恋爱的季节,冬天是恋爱的季节。 辛宿对此也是见怪不怪,最开始还会严词拒绝,认真阐述早恋的危害性云云的,成功用堪比古板老父亲的口吻浇灭姜语迟的满腔热情。 但后面姜语迟对这一套有了抗体后,他又换了个说辞。 “辛宿,其实你很喜欢我吧,那趁着高二比较轻松我们抓紧时间谈恋爱吧。” “?”辛宿从她刚发下来的热乎的月考试卷中抽神,对恋爱不恋爱不置可否,反而很是严肃的反驳到:“高二承上启下,是最关键的一年。” 姜语迟嘴一撇大声嘟囔到:“我上次和你表白你还说高一是打基础的一年,是最关键的!” “不对不对!”不等反方辩手发言,姜语迟就率先单方面结束了这个无意义的话题,双手一拍桌,硬是把脸凑到辛宿跟前逼问到:“我要怎么样你才能和我谈恋爱?” 辛宿心无旁骛的将她的月考试卷一张张叠好,对她这间歇性的荷尔蒙作祟见怪不怪,随口回到:“下次月考比这次年段排名前进十二名。” 说完辛宿就后悔了,他不该跟着姜语迟胡闹,刚想赶在两分钟时间到之前撤回这句话就听姜语迟已经斗志满满的庆祝起来了。 “好耶!辛宿你真是个好人!”姜语迟飞扑过去二话不说就搂住他的脖子,还不忘贴心的解释到:“你这么想做我的男朋友呀?” 何出此言?这毫无逻辑的结论让辛宿甚至忘了挣扎,只侧头迷茫的盯着姜语迟。 “我看那个电影里学霸哥张口就是让那个小太妹女主要考到全校年级才答应她的追求!” 对比之下只是要月考排名前进十二名岂不就是辛宿也很想做她男朋友的铁证?再说电影里小太妹女主苦读一学期真的考到了年级前三,她的十二名不是轻轻松松? 这满腔的斗志只维持了一周不到,仅仅实践五天她就在辛宿为她量身定制的一个月极限提升排名学习计划中熄灭了所有谈恋爱的心思。 辛宿对这个结果见怪不怪,但内心不免有些怅然。 可后悔把目标定高了的念头刚生出不足片刻又会被他强制浇灭,对她而言,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读书,其他的…… 辛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笔尖不知何时没收住力道在试卷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墨点。 墨点与他两相凝望,叫他一阵心悸。 第188章 报警抓我 可姜语迟此刻以前女友自居也并非全无道理。 辛宿的生活很乏味,他全部的专注力基本都在学习这一件事上,其余能从他身上匀得时间的除了姜语迟外便只有星空了。 在姜语迟竭尽全力考了第二十八名名正言顺的将那台天文望远镜作为礼品后,徒步到后山观星就成了二人之间最常发生的饭后活动。 辛宿对天上的每个光点都了如指掌,姜语迟也乐于配合着问七问八。 其实任辛宿把嘴皮都讲破,姜语迟再怎么瞪大黑眼睛,天上发光的在她的概念里也统统只能分为“很亮的星星”“比较亮的星星”“不怎么亮的星星”三种。 但偶尔天气晴朗得过分,漫天繁星闪闪,星星在姜语迟眼里就只剩下一种了。 “看上去很想看我们接吻的星星。” 自从意识到她那不曾真的面见过的亲生父母唯一能给她的就是钱后,姜语迟在物欲上就进入了一种报复性的狂热中,可惜小岛的物资有限,她上镇中心女装店同款不同色的新款连买上十件也抵不过远在京市的母亲刚入手的一款普通包包。 但物欲上的放纵,导致她在和辛宿熟稔后,逐渐也暴露出些许为所欲为的任性味道味道。 比如当她觉得此刻满天繁星应当是少男少女接吻的最佳布景时,她就不由分说的掰过辛宿的肩要贴他的唇。 若是放在平日,辛宿定会态度温柔又坚定的拒绝。 这是不合时宜、不计后果、不应该有的举动。 可或许是因为月光下少女精致的面容,微微颤抖的睫毛都是如此的生动,他硬是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身体僵硬的任由姜语迟踮着脚将唇贴上了自己唇。 下山的时候,两人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唯有树影在夜风中轻舞发出阵阵簌簌的声响。 在姜语迟的记忆里,任何事情,只要她稍微再坚持一点,辛宿就不会拒绝,但在确认恋爱关系这件事上,姜语迟从来都是偶尔的一时兴起,转身就抛诸脑后,因而此刻被他一句“没答应过你的告白”直接方寸大乱。 见她手指松开了些许,辛宿面色微黯,薄唇紧抿着重新要拉开会客室的门,他的指尖搭在门把手上不自觉的有些发抖,试着蜷缩了一下却发现聚不起力来。 还不等辛宿稳定心神重新聚力拉开门,身后的姜语迟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向前大跨两步,雷厉风行拨开他的手唰的拉开了会客室的门。 郁清淮的秘书这会正守在门口,见门打开他立刻上前刚要询问他们的姜董有什么需求,却听到了十分炸裂的命令。 “把门从外面锁上,我没说能打开不许开。” “好的,姜董。” 这实在是个匪夷所思的要求,但秘书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头都不带抬起,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主打一个领导叫我做什么就是什么的工作精神。 唰的一下就把门牢牢合上,为了让领导放心,他还以最快速度迅速在会客室的智能门锁上输入了锁定密码,这下除非里面的人是蜘蛛侠原地打开窗户开始飞檐走壁否则没有任何从内突围的可能。 门合上的前一刻,里头的对话还是不免透过空气的缝隙传了些许出来—— “姜语迟,你这是什么意思?非法囚禁?” “嗯,对,怎么了?那你报警抓我吧,要我帮你打电话吗?” 第189章 兴奋剂 耍威风耍横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白嘉茹练手,姜语迟一点负担都没有,双手抱胸昂着头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见辛宿在自己的“威逼”下微微低下了头甚至跌坐回椅子上,姜语迟瞬间气焰更盛了。 她清了清嗓子,边逼近辛宿的身前边说到:“你不说我就一直把你关在这里……” 后面怎么着来着的?姜语迟皱了皱眉极速调动起自己大学沉迷言情小说时看到的那些残忍手段,思路一下子就活络起来了。 “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你衣服都脱光,用链子锁起来关在别墅里给你下面戴……戴……反正就是那个那个!” “然后怎么来着的,哦哦哦对,伺候你的仆人都是专门招的哑巴让你连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太残忍了!见辛宿听了后头更低了两分后,姜语迟尾巴一下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弯下腰硬是把脸凑到辛宿的面前,嘴里乱七八糟的话还没停过。 “但让我知道你高中到底背着我和谁暧昧,我也……” 不会放过你五个字堵在了姜语迟的喉间,她错愕的直起身,右手的中指在脸颊上轻轻一抚,望着指腹那抹晶亮的光泽整个人忽然就软了下来。 她舌尖跟打结了一般,只能凭着本能喃喃出声:“辛宿……你……你哭了?” 方才低头弯腰凑近时,那滴泪珠就那样猝不及防的重重的砸在她的脸上,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思绪。 随手抽了两张纸后,姜语迟手双手压在辛宿的腿上,小心翼翼的抬头,在他匆匆别过脸的瞬间清晰的看见了他发红的眼眶。 可与江稚熠每次哭过后都跟水洗过的双眼不同,辛宿的眼泪就像从石头里硬挤出来的一样,落下这滴浑身的苦痛与委屈凝成的泪水后反而让整个人更加干涩皲裂。 若非眼眶红得叫人无法忽视,姜语迟都要怀疑指腹的湿意是自己的错觉了。 此刻她的内心忽的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剥开表面的心疼后更多的是难以言明的兴奋。 高中同居两年多,她鲜少见他有什么明显的情绪。 甚至可以说她之所以当初能那么快就把辛宿抛诸脑后迅速投入与江稚熠的恋爱中去,又在重逢后果断试图主动割断与他的联系,就是因为觉得觉得辛宿是个成熟的人。 一个离了她也能把人生经营得很好的人。 与之相对,姜语迟光是想想要甩开江稚熠得如何忍受他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觉得头疼,这么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哄着他反倒是个更不费心神的方式。 尽管不想承认,但江稚熠这种一离了她就要死要活的作态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她隐秘而又恶劣的癖好。 而此刻在辛宿的那滴泪仿佛一记重锤,重重的砸在姜语迟的心扉,她甚至脑子里留不出多余的空间去思索方才那样大动干戈是想从辛宿嘴里逼问出什么。 那股从她骨子里生出的叫她浑身战栗的快感萌生出无声的爱怜,她起身强硬捧起辛宿的脸在他发红的眼眶上落下轻盈的一吻,声音温柔缱绻得滴出水来。 “你别哭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逼你了好不好?” 第190章 苦涩 姜语迟不逼问了,又说了些安慰的软话,虽然辛宿看上去并不需要。 他素来要强,这会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沉的气息,任姜语迟好话说尽也没有给到什么应有的反应。 说得严重些,看着就跟坏掉了没区别。 大概是头一次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似乎比自己一贯想象得要脆弱,姜语迟那股新奇劲还没过,对辛宿也是出奇的包容。 见怎么展示温柔亲昵都无济于事,姜语迟又起身,朝会客室紧闭的大门走去。 “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出去谈好不?” 她的食指在门锁旁的控制台显示屏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瞎点着,说是要放辛宿出去,但这漫不经心极力磨洋工的动作显然处处都在暗示身后的男人,想出去还得给自己额外的甜头。 为了不让自己的企图过于明显,姜语迟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和辛宿的过去,终于在记忆里翻出了些许边角料缓和气氛。 白鸥岛虽然听上去像什么开发度很低的原始地带,但其实旅游业相当发达,该有的基础设施娱乐场所也都有了,唯一遗憾的就是经济过于依赖旅游业,导致一到旅游淡季客流量锐减时许多实体店铺都难以维持经营。 因此许多网上短时间内爆火的网红奶茶网红美食品牌都难觅踪迹,也看不到来此地开连锁店的机会。 姜语迟高中每次刷手机最气的就是刷到那些只在几个一二线城市开店的网红品牌,馋又馋得很,去又去不了。 能做的只有趴在书桌上,有气无力的同辛宿诉苦,从对方口中得到聊胜于无的好好学习到时候大学一起去吃的承诺。 但所谓网红品牌大部分都是火得时候漫山遍野声势浩大,花期却十分短暂,前一年还在庆祝全国第几百店开业,隔一年食客吃腻了便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姜语迟逐个排除了脑子里冒出的那些曾经叫她馋得嗷嗷叫的网红品牌后终于想起了一个尚且算长红数年的。 “我们去芒芒露露冰淇淋店好不好?你记得吗,我以前在网上刷到后发现只在京市开了店,当时我说……说……” 说什么来着了?姜语迟不敢贸然瞎说怕又刺激到辛宿一时卡了壳,可还不等她想出可以完美糊弄过去的说法背上忽然一沉。 辛宿的下巴压在她的肩上,急促的喘息声让姜语迟面颊发热,刚要转头同他说话,忽然眼前一黑—— 辛宿的左手牢牢的盖住了她的眼睛,不仅剥夺了她的视觉还强硬的固定住了她的脑袋。 更过分的是此刻他的右手也从身后牢牢的钳住了姜语迟的腰身。 姜语迟此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和一个强壮可以轻易就能将自己制服且觊觎自己多年的男人单独共处一室。 而她居然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占据主导地位! “辛……” 因为不安颤抖的喉咙甚至未能成功发出第二个音节就被身后用身体紧紧压制自己的男人爆发般的一连串话语打断。 “我们一起考上了京市的大学,虽然不是同一所,但学校的距离只有地铁两站。” “刚入学一周你就缠着我说要去吃那家冰淇淋店,心心念念那么久可尝了没两口就推给我。” “‘和视频里说的不一样!根本就和岛上的没区别!’你嘴上抱怨着,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我。” “没有办法,我一个人吃掉了两份芒果冰淇淋,要分开回各自宿舍时,你忽然转身抱住我。” “手在我的肚子上一边摸一边说到:‘好可怜的胃,装了这么多冰冻坏了吧?不用怕不用怕~好心的姜小姐这就用手替你暖一暖。’” 第191章 幻象 辛宿无疑是幸运的,被雨水沙石裹挟着滚下山,虽然昏迷了三个月,但醒来后恢复良好,几乎没落下什么后遗症。 但身上腿上的皮肤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面积不小的创面,血淋淋的混着尘土和碎石,不严重,但看着可怖。 护士清理创面的时,尽管辛宿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中,但身体依旧本能的因碘伏深入皮肉间引发的细细碎碎的痛意刺激得不自觉的紧绷。 舅舅辛志在一旁看着,不忍的别开了眼。 好心的护士知道眼前的中年男人一夜失去了老家诸多亲人,心里可怜他,手上动作不停出声安慰到:“孩子伤得不深,过不了几个月新的肉就能长出来了。” “留疤是肯定的,但男孩子身上几个疤不打紧的,他又是个有出息的。” 眼前昏迷不醒的少年是今年省状元的事在资助他的地产公司的大力宣传下,甭说护士,就连医院里的智能机器人都知道了,论有出息谁又能比他更有出息? 辛宿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醒来后尚在意识混沌阶段,就挣扎着起身,直接重重的跌坐在地板上,在外陪护的辛志听到响声后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意识到这声音意味着什么时,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从白鸥岛与姜语迟告别时辛志还是个面带红光说得上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骤然遭遇剧变,身边的亲人一夜间死得只剩妻子和视作半子的外甥,尽管还是从前那张脸,但任谁看了都能从中品到一股难言的苦涩。 此刻泪水从他的眼眶渗出,他颤抖着手拉开了病房门,同满脸茫然的外甥对上了视线。 “阿宿——” “舅舅,我手机呢?”他突然挂了电话,大小姐肯定要发脾气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辛志开了灯,辛宿许久未睁眼,骤然见到光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他本能的迅速合眼,嗅觉又被放大了。 消毒水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最直接的来源是他身上。 辛志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连忙把灯又关上了,病房内的光源除了一旁机械发出的冷光外便只剩窗口洒进来的一缕月光。 借着月色辛宿望见了胸口手臂的大片绷带,他神色呆滞的低头,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耗尽心血的去践行的人生规划似乎出现了某个无法估量的变数。 辛志同他交代现状前怕他想不开,特意走到了床边严严实实的合上了窗,这才语气沉痛的开口将天瑞村全村除他外无一生还的消息道出。 窗户不透光,合上后病房里辛宿的眼前就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漆黑,他久久未开口,若非黑暗中还能听见他的喘息声辛志都要怀疑他已经融于这片漆黑之中。 人生的重大变故一旦发生了,人能做的选择从来不是接不接受,因为无论你接不接受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唯一能在残酷的命运面前保有一丝尊严的方式就是说服自己尽快消化,越快越好。 辛志忐忑不安的组织了一堆措辞,省状元,地产公司的资助,学籍的保留,寄希望于前程的光明可以驱散些许此刻的瘴气,可还不等他想好怎么妥帖的说出这些话,辛宿却先一步开口了。 他的声音急促,似是濒死之人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迅速的报完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后,嘶哑着哀求到:“舅舅,帮我打给她……”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如此急切的想要抓住什么过。 第192章 空号 像是嗓子里塞满了砂石一般的声音吓到了辛志,他顾不上辛宿说什么,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昏迷了三个月的人初醒,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他怎么能急匆匆的就要将惨烈的现状赤裸裸的摊开,要辛宿向过去那样迅速接受命运加诸于已身的一切? 可他会下意识的这么做也是因为辛宿素来都是这样的。 他很会忍耐,似乎什么都击不垮他,在生活的磨炼下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 因而辛志总是觉得他扛得起的,他应该要扛起的。 辛志匆匆起身,想按护士铃又怕开灯刺激到辛宿的眼睛便要往门口走去喊值夜的医生,岂料他的手刚够上门把手,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这下辛志也顾不上什么刺激不刺激的,赶紧把灯开了,飞奔到病床的边上,匆忙按下护士铃后,忙不迭的扶起脸朝下摔到地上的辛宿。 高挺的鼻梁因方才的冲击漫出两道血河,辛宿费劲的睁大眼睛,刺眼的白光马上如利刃一般刺入双眼叫晶莹的泪珠不住的涌出。 如此便成了恶性循环,越是想看清,眼前便被泪淹得越是一片模糊。 被抬上救护床时,昏迷了三个月整个人瘦弱得不成样子的少年忽的又不知从哪攒的力气,在辛志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抢过了他手上的手机。 救护车的滚轮在瓷砖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值夜的医生护士围着他不住的讨论着。 一片喧闹中,辛宿的神色呆滞,只能听见贴在耳畔的手机里机械的女声不住的重复着: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 复健能撑着拐杖独立行走的隔日辛宿就收拾好行李要北上了。 辛志急匆匆的给他办了出院手续,絮絮叨叨的把报到的材料联系人、银行卡、新的手机一股脑的塞给他。 辛宿沉默的点头,他的刘海数月未剪,此刻几乎要盖住他的半张脸,更叫他整个人显得阴郁无比。 如果可以辛志更想叫他再多在医院多住院复健一会而不是现在这样站都站不稳就急匆匆要走,学校那边的程序在地产公司的联系下就是再晚一两年报道都可以,根本无需赶这点时间。 拐杖递到辛宿面前时,辛宿握住了可辛志却迟迟没有放手,舅甥俩无声对峙良久,最后是辛志妥协了,他手指卸力。 辛志感到一阵烦躁,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上衣的口袋想来一根排解,却摸了个空。 神明似乎格外爱开玩笑,前脚摧毁了他的家乡他的至亲,后脚他的妻子便在两个月前查出有孕。 劝不动,根本不用开口就知道没人能劝得动辛宿。可他也不可能抛下怀孕的妻子陪他北上,最后只能抓抓头发随口说到:“剪个头再上路吧。” 辛宿随口嗯了一声。 但看着显然恨不得下一秒就直奔京市,定是没有这个闲心逸致还去打理什么头发。 这副模样是因为谁辛志再清楚不过,他这两天也不是没有极力联系白鸥岛认识的旧人打听大小姐的去向,可她在白鸥岛本就独来独往硬是套不出一个联系方式来。 辛志忽的灵机一动,搬出姜语迟来说到:“还是得打理打理再上路,你想想,现在大城市里的大学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你再这么邋里邋遢的出现,她肯定……” 话还没说完就被辛宿冷硬的打断了—— “我知道。” 他借着拐杖的力,从病床上强撑着起身,一手拄拐一手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第193章 预演 在医院复健那段时间辛宿很轻易的就通过高校之间四通八达的同学群确认了姜语迟在c大的哪个系住哪栋宿舍。 到京市后,辛宿本想立刻奔向她,可当他驻足在大城市的玻璃墙前望着面前的身影,他又转身决定先去自己的大学报到。 毕竟一个刘海盖脸,拄着拐杖一脸病态的男人骤然出现只会吓到她。 要去见她的前夜,辛宿在宿舍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后又出门剪了刘海,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理发师是个热情的大叔,剪完刘海后就不住的夸赞他现在看着精气神十足长得又俊俏,看着就讨人喜欢。 到他付完款要离开时,大叔又追上来问:“小帅哥要我扶你一段吗?” 辛宿摇摇头,客气的拒绝了老板的好意。 拐角路过垃圾堆时,他没有犹豫,将手上的拐杖直接扔了进去。 走了两步,失去额外支撑的右腿马上泛起一阵酸痛,辛宿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孤零零躺在垃圾箱里的拐杖。 内心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或许他也应该和那根拐杖一起被扔掉,被运走,搅碎。 进c大的女生宿舍比想象的容易,c大本就多是富家子弟就读,在这方面限制反而宽松许多。 甚至进去前,宿管阿姨还笑眯眯的调侃他:“小伙子来找女朋友啊?” 尽管极力克制,但辛宿的神色还是因为这句话舒缓了许多,他微微低头嗯了一声。 而后缓缓朝早已锁定的宿舍楼下走去,右腿的疼痛让他额头直冒冷汗,他只能屏着气尽量不叫人看出什么端倪。 这个点姜语迟应该下课了,如果吃的是食堂,大约半小时内他就能见到她。 但万一她和室友要一起去逛逛街,在外面吃,他大约多等一两个小时也是能等到的。 这般想着,辛宿站到了晚上十点半。 他的右腿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再站下去,恐怕到时和姜语迟说没两句话他就要原地跪下了。 犹豫片刻后,辛宿挪到了附近树影下的长凳坐下了,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透过斑驳的树影窥见宿舍楼下众人的动向。 只要姜语迟一出现,他就可以马上发现,然后起身来到她的身边。 他会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的。 到时候一切就可以回归正轨,就像他在高中无数次预想的那样,他们会在大学正式确认关系。 京大和c大之间只有两站地铁,每天他都会来接姜语迟下课,然后像每对校园情侣一样歪腻的靠在一起。 时间到了他会送姜语迟到宿舍楼下,他们的手会不舍得粘在一起不肯松开。 姜语迟会怎么做?她最是黏人,又格外喜欢从肢体接触中索要爱意,她一定会搂着自己的腰不让走。 最后他会红着耳根,安抚般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轻声告诉她,明天见。 很快,高度警觉的辛宿耳边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几乎在瞬间,他就确定了,是姜语迟回来了。 在眼镜的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出现的瞬间,辛宿想也不想的立刻从长椅上起身。 他要走出这片树影的隐蔽,走到路灯下,走到她的面前,诉说自己翻涌到溢出的爱意。 可下一刻,使用过度的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辛宿没有防备直直又跌坐回长椅上。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沉重的手直直对着双肩狠狠按下一般。 第194章 花香 已是深夜,女生宿舍楼下唯余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辛宿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姜语迟的侧脸。 她染了棕发,这在辛宿的意料之内,毕竟距离高考前一年她就开始琢磨这件事了,在什么薄荷绿,玫瑰粉,青木灰甚至白色之间犹豫不决。 彼时辛宿板着脸劝她还是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心里却十分笃定,以她的性格,染发会是一个升入大学的仪式一定会去做,但肯定不会染那些过分特立独行的颜色。 她总是这样,在压抑了十余年后对一切新鲜的事物都跃跃欲试,但又次次都是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就心满意足。 就像当初高三上的一次摸底月考她超常发挥后为表庆祝,大手一挥说要好好犒劳自己周末要去新开的游乐园玩,结果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面色红润看上去能一拳打死十头牛的管家同姜语迟就在他面前一唱一和的演了一出戏。 “咳咳……小姐……我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明天恐怕不能到欢乐城陪游了。” “啊~~~”姜语迟夸张的拖长了尾音,佯装担忧的问到:“最近天气变冷了,你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游乐园我可以一个人去的,没关系的……” 明明是两个人的对话,但不知何时,姜语迟已经明目张胆的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紧盯着他不放。 其实她就是需要一个人随身伺候她,最好这个人还得足够高大有几分颜色为她撑场子,让她暗戳戳的代入一下背着自己私下偷看的没营业青春小说桥段。 周末的时间宝贵,应该用在多巩固几个知识点,温习错题上。 要拒绝她,不要参与大小姐无聊的游戏中去,容易…… 心生妄想。 隔日的车上,精心打扮的姜语迟拉开车门看到后座另一侧坐着的少年面上一点意外都没有。 哪怕是周末出游,辛宿依旧穿着那身洗到发白的校服,甚至此刻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小册子埋头研读,一点眼神都没分给她。 这副做派,好像两人是刚好上了同一辆顺风车的乘客一般,各自到站后就老死不相往来。 但昨夜那出拙劣戏剧演出的目的已经达到姜语迟心情大好,自然不会在意辛宿拿乔。 她笑眯眯的合上车门,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从一侧贴上辛宿,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声音勾勾缠缠的像刚从锅里出来的拔丝芋头一般:“喂,帮我看看我的脐钉好不好看。” 脐钉? 这并非是一个多生僻的词汇,但辛宿绝对想不到自己的生活有朝一日会和这两个字打交道。 他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认命的合上书,如姜语迟所愿让她的身影占据了自己全部的视线。 黑色的短衬衫下方的三个扣子尽数解开,露出姜语迟柔韧纤细的腰身。 肚脐眼的领地此刻被一个精致可爱的红色蝴蝶结占据,蝴蝶结下方还坠着一颗小巧的爱心,随着姜语迟的动作微微摇晃。 辛宿匆匆扫了一眼,神色忽的严肃起来,声音急切的追问到:“你在哪打的?还是自己动手打的?器具有没有好好消毒过?” 这反应显然在姜语迟的意料之外,她愣了一会才嘟囔出声:“哪里还需要消什么毒啊?” 眼见辛宿已经在和舅舅辛志沟通改道去医院给她做什么检查,姜语迟才终于想明白他刚刚是在发什么疯。 为了不让自己期待多日的游乐园之行泡汤,她急忙拉过辛宿的右手,带着他用指尖夹住那个蝴蝶结坠着的小爱心,微微一用力,就把整个脐钉扯了下来。 怕他脑子转不过来,姜语迟一不做二不休,又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肚脐眼周围摸了一圈,强行带他进行了一番“触诊”。 “辛医生明鉴啊,这个是夹上去的,没有洞没有伤口,也不会感染的!” 这下两个的思绪完全倒转,辛宿在确定身侧这位任性的大小姐没有潜在危险后,指尖被迫接触到一片凝脂般的皮肤,终于后知后觉的连耳根都红透了。 而方才还满腹坏心眼想勾得对方方寸大乱的姜语迟此刻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只想力争自己肚子里真的只有一碗粉! 小地方的游乐场同姜语迟在手机上刷到的什么迪x尼,x特差远了,但姜语迟还是玩得十分尽兴。 辛宿对游乐场的项目兴致平平,但他却也找到了另一个自娱自乐的项目,猜姜语迟接下来会玩什么,敢玩什么不敢玩什么。 这个隐秘得只有辛宿一人参与一人知晓的项目进行了几轮,准确度高得甚至吓到了辛宿自身。 他忍不住复盘起车上的脐钉事件,总结到,当时他是关心则乱了。 否则只要他静下心想一想,很容易就能意识到姜语迟真的在肚皮上打个洞这件事概率几乎趋近于零的。 姜语迟并非是复杂变幻的云朵,谁也摸不透下一刻谁是什么形状,相反,只要和她相处稍微久一点,就能很轻易的摸清她的喜好,她思维方式。 她在辛宿面前就是有这种魔力,在每局对弈中都能不看牌就自信明牌,然后故意一通乱下,四个三要拆成四张三单张单张的下,反正就是吃定辛宿一定会让着她。 倘若辛宿今天不识好歹不让着她,那完了,她恐怕要一掀桌开始耍赖了。 在这之后,辛宿时刻不受控制的会尝试在脑海中预演一下姜语迟的行动,并在验证时获得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他并非天生就是无欲无求只知读书的圣人,在小学时期路过游戏厅的门口时也曾忍不住驻足伸长脖子看别人家的小孩用那小小的操纵杆就能驱使屏幕中的角色互相搏斗。 可从学校回家的山路太长,再多看一会,夜色便要吞没归路。 当时他便想清楚了,他不愿余生都被困在此间,跋山涉水一遍遍的走这一条遍布可怖树影的山路,于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将不该有的欲望阉割掉了,吝于为人生宏伟蓝图外的任何事投射精力。 他的出身决定了一切都要延时满足,他要先踏过布满尖刺的漫长无比的荆棘丛,忍耐,再忍耐,直到鲜血淋漓的淌过所有的难关,最后才能被允许咽下胜利的果实。 而此刻“十分好懂”的姜语迟就像毫无征兆飘落在他粗糙的掌心的一朵花,摇曳着起舞,像是在告诉他, 在摘下果子前,你现在就可以先闻闻花香。 第195章 同居 初冬的夜晚寒冷,出现在视野里的姜语迟却死性不改穿得十分单薄。 黑色的百褶裙、宽大袖子的浅棕色毛衣配上怀里抱着的垂耳兔玩偶一起衬得她像块刚出炉的奶油栗子糕,看一眼就萌得人心痒痒的。 读高中时,她视一切可爱风的东西如洪水猛兽,绞尽脑汁让自己显得更酷更成熟,恨不得把“此女不好惹”贴脸上,到大学后却又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一天天很不得把自己打扮成一块小蛋糕。 辛宿刚要起身唤她,受树叶遮蔽有限的视野里忽然出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两只巨大的小熊玩偶。 “江稚熠,你走好慢啊!” 江稚熠费劲的将自己的脸从两只将近一米三的巨大熊玩偶中解救出,争辩到:“我这不是看不见路嘛。” 对于这个辩词,姜法官停下脚步,转身伸出秀气的食指点在江稚熠高挺的鼻尖上理不直气也壮的说到:“那不然是我的错咯?我一开始说的就是只想要小兔的。” 她一眼就看中了娃娃机里爱心发卡的垂耳小兔,结果自称“娃娃机杀手”的男朋友大战娃娃机二十几回合均一无所获。 直到二人的耐心都售罄了,江大少爷大手一挥,连机器一起买了,连最后面两只装饰用的超大熊都成了附赠品被喜笑颜开的老板送给了这位“财神爷”。 而一开始信誓旦旦一副弱水三千只取小兔一瓢的姜语迟伸手摸了摸两只大熊的手感后一个眼神过去,江大少爷就认命的一手扛起一个。 回程时垂耳小兔坐在姜语迟的腿上,两只大熊则并排坐在后座,姜语迟还特别吩咐要给大熊系安全带。 见江稚熠还想抗辩,姜法官本想治他个蔑视法官的重罪,可见他那张俊脸夹在两只大熊之间,在昏黄的灯光的照映下愈显精致,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你把熊大熊二放那边椅子上。”姜语迟随手指了指一旁的长椅。 虽然不解,江稚熠还是乖乖照做,转身回去找姜语迟前还不忘拍了拍两只大熊的脑袋。 “你不想要他们了又?”回到姜语迟身前后随口问道。 却见眼前的少女紧张的环视了一周确认附近没人后猛地垫脚在江稚熠唇上轻轻一啄,而后毫不避讳的抬头直视江稚熠。 世间最美的湖泊在爱人盈盈的双眼里。 江稚熠再难自己,捧起姜语迟的小脸吻了下去。 同姜语迟发起的蜻蜓点水一触即分的吻不同,江稚熠吻起来便跟黏人的大型犬一般,与其说是霸道的撬开恋人的嘴倒不如说是讨好着舔开的。 一吻毕,姜语迟的面色在初冬染上了红晕,微微喘着气,她不自然的撇开脸急于扯开话题指着座椅上的两只大熊说到:“别傻了,快帮我把它们两扛回宿舍。” “你宿舍就那么点地,你要放哪?” “所以?” “我们出去住吧姜姜。” 不止于此刻,江稚熠觉得今夜过后叫他多离开姜语迟一会他便会陷入严重的分离焦虑中,所以禁不住提出了这等“过分”的要求。 四周仿佛寂静了一瞬,短短几个字姜语迟消化了好一会后才没好气的骂到:“畜生吧你,交往一个月不到就想同居?” 正常人到这就该知难而退了,谁知江稚熠却一脸茫然的反问到:“不可以吗?” 这无辜的语气叫姜语迟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半晌她望着江稚熠纯良的小眼神忽的笑出声,小高跟登登的朝放着两只大熊的长椅那跑去。 她一手揪起一只熊耳朵,费劲的把两只大熊拖入怀中,转身的瞬间,姜语迟不自然的缩了一下脖子。 这种莫名的不适感叫她下意识的张望起四周来,确认四周唯有树影重重叠叠外难觅他人踪影后才往前继续走。 江稚熠伸手主动接过两只大熊,认命的就要护送熊大熊二和姜姜回宿舍,正当他费劲的从两只大熊的缝隙里辨别方向时身后忽然传来姜语迟的声音。 “蠢狗你要往哪走啊?” “嗯?” “走啦,找房子去。” 至于大半夜上哪找房子,则完全不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被狂喜淹没的江稚熠的考虑范围内。 二人二熊一兔的身影彻底消失于视野,另一侧被树影遮蔽的长椅上,雕塑般的少年这才缓缓起身,他面色惨白,步子沉重又僵硬。 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辛宿忽的转身仰头。 今夜京市的夜晚漫天星河璀璨非常,就如姜语迟第一次在山上吻他时一般。 连星空都背离他而去了。 第196章 皆为虚妄 辛宿面无表情的往外走,腿上传来的疼痛感仿佛被他切断了一般,他走得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拖着那条不断抗议着作痛的腿跑起来了。 直到左腿再也无法强撑,痉挛到抽搐起来,辛宿才倚着昏暗的电线杠跌坐下来。 他的额头上遍布冷汗,那些方才被刻意压抑的痛感此刻毫不留情的尽数反扑,在这近乎自虐的折磨中,辛宿却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 他的脑海里仿佛是一间巨大的电影院,一间间放映厅各自放映着过去同姜语迟共处的每分每秒。 与生俱来优于常人的记忆里曾是他无数次从数不尽的知识点中抽身时庆幸的资本,此刻却成了一把生锈的钝刀一点点凌迟着他的精神。 他的眼神近乎失焦,下意识的抬起右手狠狠咬住以换取片刻理智的瞬间,可在牙齿触碰到右手手肘时,他又克制着放下了右手,换成左手狠狠咬下。 腿短时间内已经无法走动太多,若是连写字的右手也受伤,对他的学业必然会带来许多麻烦。 意外吗?辛宿问自己。 好像没有。 在更早之前,从他第一次从埋头苦读中分神观察姜语迟起便已经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真相—— 他根本不是姜语迟喜欢的类型。 哪怕过去过得艰苦,但本性向阳的花朵哪怕在阴雨绵绵的梅雨季也不会真心爱慕脚边潮湿的苔藓。 她卖痴的讨好,亲昵的接触本质都是因为在这方窄小的天地里,辛宿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尚且可以入目的对象。 孤独让她只能将全部的情感倾注于辛宿这个单一的选项上。 第一次姜语迟同他告白,他拒绝是因为识破了她的轻浮。 他没有精力没有本钱更也没有兴趣去经营一份没有意义纯粹是为了填补精神空隙的恋情。 可在沦陷于名为“姜语迟”的沼泽后,明明已经身心都被吞没了,在姜语迟一次次试探着问他要不要谈恋爱时,他依旧一次次拒绝了。 这并非什么“你不是真心的,那我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心”的自尊心在作祟,事实上,作为一个穷人,辛宿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穷人的自尊心是不值钱的东西。 他只是…… 只是不想卑鄙的趁人之危。 他大可以顺势应下少女心血来潮的告白,一点点侵占她的一切,高中剩余两年时间完全足够他叫姜语迟彻底离不开自己。 从身到心都彻底离不开自己。 哪怕之后她得以离开此方洼地,辛宿也有信心,在自己的调教下她会变得向阳又畏光,哪怕会一时被吸引目光,最终仍会主动躲回自己的隐蔽里。 在遇见姜语迟之前,辛宿从未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矛盾的存在。 他会在脑海中不断临摹,若是答应了姜语迟的求爱,他们会如何甜蜜。 兴许他们会在补课时不自觉的就放下笔缠绵的吻上, 兴许他们会在学校的天台的墙上偷偷刻下厮守终生的爱语, 兴许他会在姜语迟撒娇说不想写卷子时不是生硬的皱眉说不行,而是将卷子卷成纸筒没好气的敲她的脑袋。 这些画面是如此的鲜活,鲜活到时间越久他脑海里的电影院放映着的一幕幕过去的画面越被侵入,甚至叫他都无法分辨真假。 一次次,他告诉自己要忍耐,他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只要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他也会有很好的未来,在那时他未必不能变成姜语迟喜欢的模样。 哪怕届时出现了更叫姜语迟心动的存在,凭借着两年共处的情感,他只需要适当的示示弱,心软又善良的姜语迟一定不会立刻抛下他。 他过去的人生一切选择都遵循“效益至上”的原则,唯二两次让步,一次是为心底纯粹的爱好让步,高一就坚定大学要报考天文专业。 一次便是舍近求远,赌姜语迟在飞出囚笼后依旧会选择自己。 奈何天灾之下,两次让步结局皆为虚妄。 第197章 模糊 “我病了,我的记忆很早以前就模糊了,分不清一些事情究竟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我臆想出来的。” 辛宿说的时候直视着姜语迟,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以至于让姜语迟产生了自己是一个在接诊患者的心理医生的错觉。 如果可以姜语迟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个心理医生,这样就能端着温柔客观的口吻给眼前这位“病人”一个合理的建议,可惜她显然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是零。 可若要以别的立场,比如说,辛宿的“病因”,来说些什么更是无从谈起。 她现在的感情生活已经是一团乱,况且,况且…… 姜语迟这副纠结的模样尽数落在辛宿眼里,他微微偏过头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唇。 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都是十分果决的,从不会像这般瞻前顾后,要费尽心神的说服自己去找出一个更合理的借口来拒绝。 辛宿苦中作乐的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独属于他的残忍。 他不想再被姜语迟绞尽脑汁想出来不足以说服任何人的借口凌迟一遍,赶在她开口之前就先一步走到门边语气疏离的问到:“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可以离开了吗?” 有姜语迟这个最高权限在,没两下方才还紧闭着的会议室门泛了一阵蓝光就解锁了,在辛宿拉开门要走出去之际,姜语迟在身后小声问到:“你这样,会有问题吗?” 怎么说听着也像是精神有些小问题了。 问了,然后呢? 辛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只留下一句“不见你就没事”供愣在原地的姜语迟独自消化。 前脚辛宿刚坐电梯离开,后脚郁清淮就跟幽灵一样不知从哪飘出来了,往日打点精细的额前碎发此刻无力的耷拉下来,似是在替主人诉说着什么不满。 “孩子呢?”姜语迟往他身后看去问道。 “折腾一天也累了,在休息室睡着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诡异的沉默的。 姜语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对话实在是过于家常了,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四口之家里的小夫妻每日稀疏平常的对话一般。 可惜大约是没有丈夫需要专门为妻子和别的男人独处而独自避开。 休息室内,两个崽子挨在一起睡得很规矩,郁清淮动作娴熟的将郁不应抱起小心的护在胸前。 姜语迟望了望床上揪着被角没一点醒来迹象的郁不期,有些无措的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她?她来抱郁不期?是这个意思吗? 她可以吗?到底是六岁的小男孩了! 好在郁清淮没叫她纠结太久就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的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直截了当的捏着郁不期的下巴晃了晃,硬是把郁不期强制开机了。 “唔……”刚醒来尚且脑子一团浆糊的郁不期望着小叔叔怀里此刻还睡得香甜的妹妹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一个翻身蹦下床,报复般的挤进了郁清淮和姜语迟中间,边跟着走出去边告状到:“姜女士,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你知道吗?” “咳咳,太过分了!”姜语迟心不在焉的附和道。 夹在心思各异的两人中间郁不期一阵无语,而后认命的挪到姜语迟身侧,给足两人交流的空间,得到了姜语迟在额头安抚般的抚摸。 因着手感颇好,姜语迟控制不住手又顺着往下揉了揉六岁小崽尚有婴儿肥的脸颊。 “你……今天的事不谈了吗?”姜语迟问道。 她大约是打断了辛宿和郁清淮之间什么合作。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姜语迟什么时候分心在乎过郁氏的事,这般询问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郁清淮一清二楚。 因着怀里还有个熟睡的小崽,郁清淮说话的声音很低,叫姜语迟不自觉的往他身边挨了挨,竖着耳朵才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 “送你回家的事要紧。” 第198章 航天 时隔多日,郁家四口人久违的坐到一起吃晚饭。 刚睡醒的郁不应这会头发炸炸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迷蒙,但她看看围坐在一起的妈妈和小叔叔,勉强再加上一个哥哥,又忍不住感觉幸福得冒泡泡。 姜语迟倒还惦记着今天撞破的合作,再加上江稚熠执着的缠着她要她说清楚天瑞和郁氏之间的联系,趁着吃饭的功夫状似无意的又追问起这件事来。 原以为郁清淮听到天瑞要和江稚熠一样应激,不料他倒是挺平和的,甚至不用姜语迟追问就一股脑的把姜语迟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商业航天?”姜语迟若有所思的垂眸,心想这倒是和在会客室看到的文件对应起来了。 郁清淮本就没觉得能彻底瞒过他,且以姜语迟的权限若真跑去郁氏去问也没人敢瞒着她,倒不如主动说出来。 “是,郁氏旗下的寰宇研究院负责为天瑞提供技术支持,最快两年内就能共同实现常态化经营。” “可……”姜语迟皱皱眉问到:“我记得天瑞主营业务和航天没什么关系吧,怎么会是和天瑞合作?” “天瑞多年来商业资助了相当多的天文研究和航天研究项目,手头这方面的技术专利不输几个头部企业。” 姜语迟夹菜的手一顿,失神片刻后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埋头食不知味的小口扒饭。 天文…… 大学后第一次听到辛宿的消息时,姜语迟看到他的专业便觉得有些意外,虽然这个选择完全贴合辛宿一贯的“高效”“功利”的标准,可她仍忘不了当初辛宿信誓旦旦所说的—— “不管是哪个学校,我会选天文学。” 她直觉有异,这才知晓了当年那场浩大的灾难,摧毁的不止是少年的家,还有他的梦想。 此刻她不由想起刚回国到天瑞顶楼时所见到的那台天文望远镜,不由觉得有几分惆怅。 他这么多年来资助相关领域的研究,也算是弥补了些许遗憾吧? “和天瑞这个项目天瑞需要什么资源支持就尽量都满足。”姜语迟叹气,她相信以辛宿多年的热爱与执着,在这个领域天瑞会是个绝佳的合作对象。 虽说目前本就是这样,寰宇研究院可以说是鼎力配合天瑞那边团队的布局了,可听到姜语迟这么说,郁清淮还是忍不住酸到:“这算什么?分手费?你对他倒是大方。” 这阴阳怪气的劲叫姜语迟一哽,还想不出怎么怼回去,方才一直乖乖安静吃饭的郁不应忽的抬头。 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派天真的模样问到:“小叔叔,你怎么这样说话呀?听上去就跟臭哥哥平时一样。” 郁不期还记恨着刚刚被郁清淮区别对待强制开机的事情,跟着解释到:“对呀对呀,小叔叔,你~怎~么~这~样~说~话~呀~” 那股说话的劲故意踩着郁清淮的语气夸张话听着就贱嗖嗖的。 “咳咳!”姜语迟趁机清了清嗓子,虚摆出长嫂的风范对着郁清淮严肃到:“下次说话注意点,别带坏孩子了。” 原以为这一茬差不多可以掀过去了,不料郁清淮沉默半晌后,忽的说到:“和天瑞的商业航天合作全由天瑞主导决策,我这边所有的人手资源可以说是全由他调遣了。” 姜语迟一时嘴快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你做慈善来了?不是?你和他有这么好吗?” 第199章 保密 “不熟。”郁清淮板着脸应到,但很快又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说到:“……搭把手罢了。” 搭把手?听上去像什么热心肠小伙扶老奶奶过马路一样。 姜语迟被勾起了兴趣,果然顺着问道:“你帮他什么了?” “火箭升空的的审批天瑞一时半会是搞不到的,只有郁氏有本事办的下来。” 火箭升空!?商业航空听着唬人但她刚刚并没有当回事,主要就是以为这个项目也就处于起步概念阶段,不料这会突然告诉她这就已经要升空了? 要知道在姜语迟的认知里,火箭升空宇航员什么的那是国家层面才能主导执行的事情,并且万民瞩目,是隆重得不能再隆重,高端得不能再高端的事情。 结果现在在郁清淮嘴里,活像是从自家车库选一辆车开出来一样轻描淡写。 她收拾好情绪,看向桌上的其他人忽然感觉不对,瞬间眯起了眼。 “哥哥,妹妹!” “到!”郁不应立刻放下她的小筷子,十分配合的举手。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许骗妈妈!”火箭升空这种事就算是对见多识广的两个小朋友来说也应该是比较稀奇的事情,结果倒好,姜语迟方才惊讶过后一看,一张桌子四个人,郁清淮就算了,怎么两个崽也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兴许是“骗妈妈”这个罪名太大,郁不应肉眼可见的纠结起来,小脸急得都皱在一块,支支吾吾愣是没说话。 姜语迟舍不得为难老实的女儿,转头将矛头转向了还在淡定夹菜的郁不期。 只见郁不期脸一偏,正面迎上姜语迟审视的目光,然后…… 毫无反抗的就交代了一切。 “之前一起和辛宿叔叔回来的时候辛宿叔叔和我们提过,大概就在下个月他的火箭就要升空了。”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件事,当时她睡完了,辛宿和两个孩子在车厢里吃早餐时聊了什么的样子,回来的时候郁不期还神神叨叨的说是秘密要保密。 “不是答应了辛宿叔叔要保密的吗!” 很好,女儿替她把问题问了出来! 对郁不应小朋友来说,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好好做到。 ……虽然她刚刚已经决定了妈妈再逼问两句她就要对不起辛宿叔叔了,但是她一定会为此多流一点眼泪的! 希望辛宿叔叔能看在这点眼泪的份上理解她,郁不应真的不是故意不守信的小女孩,实在是“不能骗妈妈”这个宇宙规则压倒了一切。 而此刻这个不守信的指控落到了郁不期头上,顶着母女两的目光,只见郁不期放下筷子,伸出自己的双手虚虚的搭在脖子上,伸出舌头开始发出怪叫。 “啊——姜女士不要掐死我啊啊啊,我说,我都说,辛宿叔叔原谅我吧,我也是没办法才说出来的啊啊啊。” 姜语迟此刻陷入深深的怀疑,不是,他这戏精基因到底是遗传谁的啊? 最终这场餐桌上的闹剧,以郁清淮喝完汤放下时发出的一声闷响为信号落下帷幕。 他瞥了郁不期一眼,戏瘾大发的郁不期瞬间就老实了,端正坐姿若无其事的夹了一筷子空气放到嘴里作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到底是郁清淮从小带着养大的,对上这两个崽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威压在身上的。 “你们吃,我先回公司了。” 郁清淮起身,管家行云流水的替他套上新熨好的西装外套,他边整理衣摆边往外走。 他最近是这样的忙得脚不沾地,如果今天不是郁不应和郁不期开学专门去公司找他估计他也是不会回来休息的。 姜语迟意思意思的朝他点了点头就当是道别了,而后便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勺子漫不经心的搅着小碗里的汤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郁清淮也好,辛宿也好,他们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了。 第200章 月24日 既然心里生了疑,姜语迟自然不会放着不管。 郁清淮前脚刚离开,后脚姜语迟就调用权限拿到了郁氏和天瑞合作商业航空的全部文件。 她挑着看了几份,虽然大部分专业术语看着就头疼,但到底是正儿八经拿了学士学位的大学生还是能看懂个大概。 看开始接洽的时间就在火车之旅回来后,合着还是她阴差阳错的凑成了他们俩的合作不成? 姜语迟觉得好笑,打着哈欠又往下翻了几页,读完这小山般的文件并不容易,熬到半夜睡意已经一点点爬了上来。 但很快,姜语迟的指尖停滞在某一页上久久无法挪动丝毫,连困意也消散了个干净。 “发射时间:10月24日(暂定)” 她抬头,猛地合上文件,颤抖着伸手抚上心口。 时隔六年,这个日期依旧像一把棱角锋利的铲子,能轻易的在她的心口挖出一道口,叫她痛得呼吸苦难。 那一摞摞的文件也被她叫来阿姨尽数收拾走。 姜语迟试图收拾好情绪,可愈是夜晚愈是孤寂得叫人心底发寒,她思索片刻踉跄着起身,出了房间。 “妹妹,睡了吗?” 没有回应。 姜语迟不死心又在门上轻轻的扣了几下,这才讪讪的伸回手。 这个点了,照郁不应往日的作息确实早就睡了,刚刚是她一时心底发乱没考虑清楚才在半夜敲孩子的房门。 姜语迟收回手,刚好转身回房间,忽的听到身后“咔哒”一声。 郁不应揉着骤然见光不适的眼睛,倚着门框奶声奶气的开口喊到:“妈妈~” 虽然半夜被吵醒,但郁不应的面上没有分毫不满,反而溢着几分担忧,她向前走两步拉住姜语迟睡衣的裙角,抬头乖巧的盯着姜语迟不放。 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叫姜语迟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不少。 她蹲下来一把将郁不应搂进怀里,声音闷闷的说到:“妈妈晚上想和妹妹睡好不好?” “好啊好啊!”郁不应一下子就精神了,她敏锐的察觉到妈妈似乎有些不开心,于是将脑袋埋进姜语迟的脖颈间小兽般的蹭了蹭。 小手拉着大手一路到床边,而后一同扎入柔软的床铺间。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姜语迟觉得小床似乎散发着一股板栗香气般柔和温馨的味道叫她十分安心,再加上此时已经没了睡意的郁不应在她怀里乱拱,一下子心底的阴霾尽数散了大概。 “妈妈,我睡不着。”郁不应抬头用气音接着提议到:“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郁不应早就过了需要听故事才能入睡的年纪,可这会她又不可避免想起从前在动画上看到的画面。 蘑菇灯发着暖黄的光,三只小兔宝宝紧挨着睡在一起,小兔妈妈坐在床头压了压被角,讲起了坏狐狸的故事。 故事里勇敢的小兔们合作打败了坏狐狸,兔妈妈合上故事书,压低声音对着还没睡着的那只小兔说到:“坏狐狸还会回来的,专门抓大晚上还不睡觉的小兔。” 还没睡着的小兔立刻拉起被单捂住脸,兔妈妈这才满意的关掉蘑菇灯,挨个摸摸挨在一起的三只小兔的脑袋,道了一声晚安才离开。 姜语迟并不知道郁不应脑海里的小剧场,但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小时也曾期盼过母亲能哄着自己入睡,她早已释怀养母和生母对自己的漠视和伤害,可此刻她仍有机会补救,她不想叫女儿郁不应也留下遗憾。 她绞尽脑汁的将记忆里的童真童话故事尽数搜刮出来,磕磕绊绊的讲了起来。 可惜童话故事什么的离她实在是太久远,导致前言不搭后语,故事发展毫无逻辑,讲完后她都心虚的不敢低头看郁不应。 郁不应自然不可能被这种断断续续毫无逻辑现场生编拼接的故事哄睡,事实上这完全起了反作用,毕竟谁听了“小红帽营救三只小猪”这八个字能不停下头脑风暴一下。 但她还是满足的蛄蛹着靠近姜语迟几分,同一脸心虚的姜语迟贴了贴脸提议到:“妈妈不如说说以前的故事?妈妈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依靠着的身体陡然僵了片刻,郁不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了什么。 刚要开口收回,就感觉到姜语迟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发丝间,一下下的轻轻梳理着。 “妈妈小时候……除了和小姨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妈妈给你讲和爸爸的事听好不好?” 和爸爸的事!?郁不应眼前一亮,刚要应下来,但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到:“可,可以吗?” 从小小叔叔就告诉她和哥哥,妈妈不是不爱他们,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爸爸的离开,怕自己情绪不稳定会伤害到她们兄妹俩才选择离开的。 所以在妈妈回来后,她和哥哥都很默契的从不在妈妈面前提起爸爸,哪怕她真的很想知道爸爸妈妈的故事,依旧懂事的压了下去。 姜语迟眼眶发热,强忍着声音里的哽咽,温声说起了过去的事。 订婚宴上的初遇被她一笔带过,她轻描淡写的说到:“那天妈妈穿了一身特别漂亮的白色裙子,但是心情不太好,爸爸第一次靠近我想和我说话时,被我凶巴巴的瞪了一眼。” 从周围人的态度,她不难猜到眼前一身贵气的男人就是江稚熠所说的专门请来镇场的“长辈”,可此刻她因为江稚熠迁怒于他,见他手里拿着的手帕更是来气。 姜语迟有意冲他冷冷的瞪大了眼睛,像是在无声的较劲,叫他看清楚自己根本就一滴眼泪也没流,不需要他这个“江稚熠的共犯”的同情。 做完这个有些嚣张的动作便头也不回的逃回了化妆间躲着,有些心虚的想,连江稚熠这个大少爷都要喊一声“长辈”的存在,是她这个江夫人口中“小门小户的女儿”可以随意挑衅的吗? 但很快,被江稚熠在众目睽睽下背叛的痛意硬生生反扑了上来,她无暇忧心自己会不会冒犯到郁结,咬着牙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明明,明明最开始她就已经猜到,江稚熠没能解决江夫人,他们的所谓订婚宴哪怕有江稚熠的万千保证也不可能顺利举行。 可她还是心存侥幸,总舍不得放开他人施予自己的一丝一毫的爱意,硬是想陪着江稚熠赌一会。 结局就是满盘皆输,那只装着订婚戒指的蓝色天鹅绒礼盒还没打开,一通电话就叫江稚熠面色煞白的抛下她离开了。 “妈妈自己躲着偷偷哭了一会,以为外面已经没人了才敢出来,可一出去就发现爸爸就在门外。” 琥珀色的眼眸本该纯澈得叫人感觉不到攻击性,可姜语迟还是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她本能的感到危险,虽然还想冲他小兽似的亮爪子龇牙,可此时的姜语迟实在是身心俱疲,只能狼狈的撇过脸,不耐的问到:“郁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虽是询问,可还等人开口,姜语迟又语气冲冲的补充到:“要替江稚熠道歉的话就不必了。” “其实妈妈很费解,妈妈在酒酒店就在市中心,可偏偏那时候硬是一辆车都打不到。”姜语迟没忍住从回忆中抽身,小声同女儿吐槽道。 但彼时就真的邪门得很,真就一辆车都打不到,而从酒店回家坐地铁要四十多分钟,她和姜家人的矛盾又如匿于海面之下的暗流,包括这场订婚,江夫人不出席,她自然也不会去叫父母来,而姜家人也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 对他们来说,有江夫人在,这场订婚只能算是小情侣间的小打小闹,为了这个急哄哄的贴上去,到时候得罪了江夫人才是得不偿失。 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和江稚熠,偏偏江稚熠真就如了他们的愿。 彼时的姜语迟已经身心疲惫得不行了,最后没办法,只能接受眼前看着一脸和善的郁结的好意坐他的车回学校了。 上车前她警觉得很,又是绕到车前记下车牌号,又是打了语音给家里的阿姨,吩咐她自己喊一声就要立刻报警,做完这些方才安心。 后座宽敞,但姜语迟恨不得求王母下凡在自己和郁结中间划出一道银河来,警惕的缩到车的一边。 一直到被安全的送到租的房子楼下,姜语迟都感觉脚步有些飘忽,甚至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辆漆黑的阿斯顿马丁。 结果只隔着已经合上的车窗看到了男人模糊的侧影。 彼时的姜语迟心想,兴许,郁先生真的只是一个热心又负责的好人。 他受了江稚熠那个混蛋的托付才对她格外关照罢了。 直到多年后的某天,她来郁氏大楼休息室等郁结开会时同秘书闲聊才无意间得知,那场滑稽的婚礼闹剧收尾是在下午四点,而在那天,整个郁氏上下都收到了一则通知—— “今日云霞缱绻,所有员工均可提前下班四处赏景,公司将全额报销行程车费并额外发放5200元的散心津贴。” 市中心附近的郁氏产业六栋大厦四千多个员工提前下班,欢天喜地的打车相约游玩放松,这才将市中心原本富余的出租车源尽数榨干了。 第201章 薄荷奶绿 闹剧般的订婚结束后的第一节课,姜语迟是有些忐忑的。 她害怕来自旁人异样的目光,以至于踏入教室的时候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一节课下来姜语迟确实能感受到有人在偷瞄自己,看完后还转头和小姐妹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她和江稚熠恋爱时并不是什么作风高调的情侣,也不会不分场合的乱秀恩爱打扰他人,但江稚熠长那副妖孽模样,又有家世加成,和他站在一起要不被人额外注视反而才是难事。 好在到底是上了大学,哪怕是以都是有钱人来过舒服日子着称的c大,也没有人闲到真跟狗血的日韩青春动漫一样,冲着江稚熠犯花痴甚至说是找她的麻烦。 更多的是一种娱乐消遣的目光,把她们的动态当成课后聚会时闲聊时的谈资罢了,说不上多友好,但也绝对称不上恶意。 但订婚当日,男方接了一个电话就抛下女方离开这种事,姜语迟平心而论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叫她听到了这个梗概,她肯定也是要凑上去竖起耳朵跟着叽叽喳喳的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顶着探究的视线煎熬的上完一节课,姜语迟头昏脑涨,台上老师讲了什么她是一点都没记住,只想着赶紧逃离此处。 可拿起手机一看课表,姜语迟又瘫回了桌上。 哎,还有下节课,而且下节课还是在这个教室。 她觉得自己此时像是发烧后又宿醉了,脑子昏昏沉沉的,甚至觉得连思考能力都丧失了。 在上下眼皮快要吻上的瞬间,姜语迟又强行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撑着手坐直了起来,她悲哀的意识到如果她真就这样埋头趴在桌上,指不定第二天就能听到自己被富二代男友逃婚后上课埋头痛哭的新闻了。 视线里忽然闯进一抹绿色,察觉到有人靠近,姜语迟的精神一下子紧绷了,而后满脸茫然的看着一个高马尾女生噔噔噔的走过她身边,又若无其事的把一杯绿色的奶茶放到她跟前。 见姜语迟一脸茫然的拿起那杯薄荷奶绿,高马尾女生如释重负的般的坐回最后一排同坐在一起的其他三个女生打闹起来。 整个过程用偷感十足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是? 姜语迟的脑子此时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她拿起那杯薄荷奶绿一看才发现上头的外卖小票还没撕,只见小票上方的备注上打印着一段话—— “男人都是屁,美女应自强。ps:今天的穿搭很漂亮像薄荷奶绿所以请喝薄荷奶绿(づ ̄3 ̄)づ╭?~” 意料之外的善意让姜语迟眼眶一热,她动作迟钝的转身看向高马尾女生的位置,却见坐在一起的四个女孩子一起朝她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打了个招呼。 此刻远在r国的江稚熠在不知道的地方又被加上了一个罪名。 如果不是刚上大学就和江稚熠谈恋爱谈得忘乎所有,被江稚熠挤占了所有,她肯定能有更多时间和同班的女生发展感情,不至于像这样接受到了善意,却连人的名字都回想不起来。 清爽的薄荷奶绿自喉管而下,姜语迟一下子觉得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许是因为心境变了,周围的视线一下子也没那么让人不适。 她甚至有精力抛开自怨自怜的情绪反过来观察四周,这一次,她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处境似乎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糟。 第202章 七彩爆炸头 姜语迟本来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强撑起精神听了半节课就开始神游了。 不受控制的,她想起了跟死了差不多的江稚熠。 姜语迟私心想给两个人这段结局混乱的恋情画个完整的句点,所以在冷静下来后,还是主动试图联系了江稚熠,可惜无论是什么方式,最后都似石沉大海般了无音讯。 听说江家给江稚熠办了休学,接下来他可能就要听家族安排去国外留学了。 在名校云集的京市,c大的文凭确实算不上什么特别有含金量的东西,最开始江稚熠也不过是不喜欢国外才来c大的。 把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江稚熠这会倒好,像是一切都回了正轨。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姜语迟漫无边际的想着要不要去重新办理住宿手续,虽说她的小金库完全足够负担自己长久的住在酒店,但经历昨天那一茬,也叫她萌生了多结交同龄人的想法。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在回酒店的路上她就猛然被人客气的拦住了去路。 这几日姜语迟的精神都高度紧绷着,乃至于觉得吹过的一缕风都可能要伤害自己,所以尽管是在并不偏僻的道路上被人拦下她依旧像只猫一般炸毛了。 如果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进化出耳朵了,那么此刻姜语迟的耳朵肯定已经变成了飞机耳。 但很快,她的力又尽数卸了下来。 多年的品德教育叫她极力克制着笑意用着寻常的语气问到:“咳咳……请问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男人一身黑衣,带着一副十足威风的黑墨镜,若单看这身装束和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倒有几分电影里神秘莫测的特工的味道。 偏偏这人脑袋上此刻顶着的是一个“别具特色”的…… 七彩爆炸头。 路过的每个人都不自觉的要回头多看,一眼,两眼,三眼。 这种关注给了姜语迟安全感,至少没有人可以顶着一头七彩爆炸头顶着一众围观人群的视线对自己怎么样。 大概也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在行动前要特意做一头如此引人注目的发型。 许是孩童的审美更偏向小动物,觉得越多彩的便是越美丽的,路过的小孩甚至停下了脚步指着男人大声嚷嚷到:“妈妈!我也要做这个头发!” “爆炸头”先生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尴尬神情,语气僵硬的说到:“姜女士,我们先生想见您一面。” 似乎怕她害怕,“爆炸头”先生连忙指着不远处的车补充到:“就在不远处,我这样所有人都会看着的,您不要害怕。” “是……郁先生吗?” “是郁先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姜语迟和爆炸头错愕的对视一眼后,咬咬唇示意对方带路。 不知为何,在“爆照头”说完的瞬间她的脑海里就浮现了郁结的脸。 尽管在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的举止克制毫无越界可言,可在那辆安静的行驶的车后排姜语迟还是感觉到了空气中隐隐的压迫感。 她甚至偷偷有余光偷瞥坐在左侧的男人,试图找到他觊觎自己的证据,这样她好亮出爪子喝退对方。 可全程她一无所获,反倒下车后叫姜语迟心口有些窝了火。 她这样一直趁机偷瞄,倒显得好像别有用心的人是她一般! 难不成真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 眼下这个问题有了结论。 这种在奇怪的地方获胜的微妙成就感让姜语迟的脚步都轻盈了几分。 在车门被拉开前,她甚至在心中不屑的想,兴许这人会用什么自己落了东西在车上的烂借口,倒是她一定要不留情面的揭穿,然后拒绝他。 可显然那些少年人的把戏并不在郁结的行为参考范围内。 他示意保镖无需合上姜语迟坐下的那一侧座位的车门,很是坦然的说到:“姜小姐,我想追求你。” 第203章 隐蔽的办法 过于直白的言语叫姜语迟大脑宕机了片刻,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决定,左脚刷的一下就跨出了车门。 “抱歉,冒犯到你了吗?” 车门没有关上,且也没有人上前钳制住自己限制行动,姜语迟咬唇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收回下意识想要逃离的腿,斟酌着言语回到:“那倒谈不上冒犯不冒犯,就是我以为你……” 姜语迟话说了半截又顿住了。 以为你会怎么样? 锁上车门霸道的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这是我的副卡随便刷! 或者是摸出一堆不知道从何打听来她的软肋,操着一副万恶资本家的姿态,冰冷冷的表示等我玩腻了就放过你云云。 这其中当然还需要一份条款严苛的什么情人协议包养协议之类的,主打一个极致的物化。 郁结却始终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这会也只是微微侧过头用那双温柔的琥珀色眼眸凝视着姜语迟的脸说到:“那么你愿意给我一个答复吗?” 许是怕她误会,郁结又补充到:“是能否在不影响你生活的前提下追求你的答复。”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以至于让人觉得这么小的要求都拒绝反而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偏生姜语迟这几日还在记恨着江稚熠的事,对这个“江稚熠亲友”自是要连坐一番的。 加之男人特意营造出来的轻松氛围,她忽的生了胆,梗着脖子铿锵有力的说到:“不可以!” 硬气不过两秒,姜语迟又忍不住想哪怕郁结此刻在她面前表现得多么随和无害,但从订婚宴周围的人见着他时的模样姜语迟也知道这人的身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生怕眼前人轻易就要撕下斯文儒雅的面具露出狰狞的本性,姜语迟又怂怂的快速补充到:“……假如,假如我这么回答呢。” “那我就只能采取一些更为隐蔽的方法。” 如果像只公孔雀主动到她面前开屏展示美丽的羽翼并不能博得她的青睐,或许让自己变成一本书出现在她必经的货架上,不动声色的勾引她主动买下,叫她生出带回家翻阅的念头也未尝不可。 可这话落在姜语迟耳朵里则又变了味道。 “隐蔽的办法”!? 姜语迟瞬间半个身子都吓出了车坐,她警惕的巴着车门,生怕下一秒就被两侧冲出的大汉按着锁到车里,然后被囚禁在眼前这个老男人不知道名下哪套别墅地下室里过上昏昏沉沉暗无天日的日子。 郁结微微叹气,他并没有任何干预姜语迟动作的意思只是颇为无奈的说到:“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似乎是又说了什么带有歧义的让你产生不好联想的话了吗?” 姜语迟心中有几分羞恼,腹诽到真是那堆若汁总裁文害了自己! 所谓敌退我进,姜语迟只短暂的反思了片刻,见郁结这般好说话,这会又硬气起来了。 她干脆整个人唰的一下彻底从车里窜了出来,倚着车门一鼓作气的说到:“不管你是为什么对我产生了想法,反正我刚刚拒绝了,你不许再像这样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再怎么说她和江稚熠都还不算正式分手,她转头和江稚熠的“长辈”牵扯不清算不得什么好事。 况且,她暂时也没有再谈恋爱的想法,尤其是和江稚熠沾边的人! 说完她左右环视确认周围只有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七彩爆炸头大哥后硬气的唰的一下合上车门彻底隔绝了郁结望向自己的视线。 脚底一抹油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第204章 烟火 郁结的出现只是一个插曲,短暂的转移了姜语迟的注意力,但当他似乎真的遵守要求从姜语迟的生活中抽身后,姜语迟又不免继续沉湎于断崖式失恋的苦闷中去。 自从订婚宴后江稚熠就彻底消失在了学校中所有人的视线里,本身这位大少爷上大学也不过是图个体验人生,骤然离开也没有惊起太大的波澜。 姜语迟此时才悲哀的意思到,她甚至没有立场去向学校询问男朋友,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前男友现在是什么状态,退学了?转校了?还是暂时休学? 她在岸上清楚的看见金发王子脚下踩的是一艘泥船。 偏偏她心存侥幸,望着远处的一湾星光,还是上了这艘泥船。 直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才惊觉童话里消失的是华丽的衣裙,现实里却是连深情许诺余生的王子都消失了。 好在大学生闲起来是真的闲,但要真给自己找事做要忙起来也不难。 临近跨年,姜语迟索性主动报名了社联的跨年晚会的组织协助工作,,原想着填补一下生活的空缺,不料这一下子就被使唤成了牛马,彻底挤爆了生活。 说是组织协助,其实就是后勤人员,最开始还分工明确,由姜语迟和另一个女生负责跟进表演人员的服装租赁购买以及妆面情况,但人多手杂,晚会筹备进展到一半,姜语迟就已经换了不下六七种项目跟进了。 以至于到了跨年晚会正式到来这天,她在距离学校跨年会场十几公里外寒风凛冽的山头裹紧了从衣柜底翻出的超厚羽绒服。 “给,贴上这个会暖和点。” 身旁的男生递过来几张暖宝宝,姜语迟立刻感恩戴德的收下:“谢谢易哥,救我狗命。” 一两张暖宝宝能夸他细心考虑周全,但当易奇接连掏出暖手宝,热水袋,以至于一件宽大的男士羽绒外套要给姜语迟披上时,姜语迟这被寒风冻得发僵的大脑也品出些许不对来了。 明明上周的分工表上她还是负责跨年会场的指引工作的,可昨天却接到了组织部长的临时通知,说人手有限,要安排她和易奇去负责跟进跨年烟花的燃放。 跨年烟花是c大每年的传统,但出于消防考虑,今年校方能争取到的就是在远处的山头上燃放烟花,好在山头的位置极佳,模拟燃放时发现比往年在学校周围燃放效果更好。 只是担心外包的烟花团队不专业,没能严格卡跨年的点放出第一发一飞冲天的金龟子,因而要派两个工作人员到山头盯紧。 当时部长怎么说来着的? “这跨年晚会重头戏就是烟花,我们几公里外看的肯定没你现场直击的震撼,血赚啊!而且……说不定会有意外的邂逅哦!” 哦,合着说的是这个啊。 搁这给她乱牵红线来了是吧? 好在易奇还算安分,没有做什么进一步让彼此尴尬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零点的倒计时,姜语迟屏住呼吸,掐着点示意工作人员点燃烟花。 零点的夜空,一缕金色的光芒从地面上一跃冲天,在升至顶点的瞬间化作星星点点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夜空,而后不过瞬息,数不尽的色彩缤纷的烟花争先绽放。 姜语迟抬头看去,久久移不开视线,在烟花升空的一阵阵轰鸣声中,她感觉自己呼吸时气体的流入流出忽然变得无比的清晰,缓慢。 像是脑海里那些痛苦的冗杂的念头都随着烟花一同尽数爆炸开来,整个人身心都轻盈得超乎异常。 在烟花演出接近尾声,空中只剩下零星几炮余火时,方才一直在一旁安静同她赏景的易奇有些忐忑的开口了:“姜学妹,烟花易……” 不等他事先准备好的酸溜溜的情话说完,这会感觉身心积攒多日的郁气尽数排空的姜语迟就直接给了他一个痛快:“不处。” 姜语迟蹦蹦跳跳的率先朝下山的方向走去,易奇则懵了片刻,快步追了上去还想挣扎一番。 “姜学妹——” 可这一次,换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只见二人身后,本来已经归于寂静的夜空忽然爆出一声巨响,而后一朵比方才更绚烂夺目的花火升起,引得二人齐齐转身。 再之后场面彻底失控,各类规格花样胜方才数倍的烟花争先升空,重新点亮了夜空。 “奇怪,这个方向是要放给谁看?”易奇懵了,喃喃自语道。 姜语迟却有了答案。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那里一个浑身套了好几个荧光圈圈的小女孩坐在一个魁梧的大人肩头正朝着她卖力的挥手。 荧光圈圈的光亮足以叫姜语迟看清那个扛着小女孩的大人,正顶着一头她再熟悉不过的七彩爆炸头。 第205章 暖 “易哥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我朋友。” 姜语迟从怀里掏出热水袋一股脑的塞到易奇手上,而后步履轻盈的朝另一侧的小山坡跑去。 “诶,学妹——”易奇对着组织部长软磨硬泡多日好不容易才挣得这个机会,自然不甘心这个结局。 可手上的热水袋来得猝不及防,他被恐控在原地几秒等收拾好手上的东西姜语迟已经跑出了一小段了。 好在山坡上那是一对父女?大约只是认识的亲戚吧。 易奇如是想,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安慰,便没再追过去。 漫天的烟火还在继续,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一样,姜语迟小跑向熟悉的七彩爆炸头保镖凑近才发现他怀里的小女孩头上还带了个荧光兔耳。 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为爱丽丝指路的兔子先生一般,一身发光荧光棒的小姑娘绕绕头,费劲的背起了台词:“姐姐,好好……好巧啊!额……然后是什么来着的?” 小姑娘无助的扭头向抱着自己的人求救,软萌萌的声音撒娇着喊到:“爸比~后面是什么来着的?” “车里,车里,取暖!”爆炸头不敢太直白的说,只能用着姜语迟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气音“小声”提示道。 “哦哦哦!对!姐姐在山上冷了吧,要不要去……去……”又掉链子了 爆炸头无奈,只得盯着姜语迟灼灼的目光再次提示到:“爸比的老板。” 不料小姑娘一下子就跟蒸熟了的包子一样,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说到:“哎呀!我马上就能自己想起来了!不用你说!就是,就是,要不要去爸比的老板车上取暖?” 最后一步,小姑娘的视线在周围巡视一番后,眼前一亮,伸手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宾利车。 终于完成任务,父女俩面上均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姜语迟饶有兴致的看着父女俩一唱一和的演完全程,用眼神征得爆炸头同意后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没好气的问到:“这是给了多少?连女儿都带出来帮着拐人了?” 七彩爆炸头嘿嘿一笑,有些腼腆的说到:“干完这一票,我就要退休享受生活去了。” 瞧着说的,活像什么黑帮组织打手要执行什么暗杀重要政要人物有去无回似的。 “你们老板这么大方?”姜语迟一噎,这人看着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这就够他挥霍后半生了? 许是周围没有人盯着,再加上明天就可以潇洒离职了,七彩爆炸头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声吐槽到:“主要是托姜小姐的福,毕竟对我大方也是老板展现魅力的一环。” 一阵风吹过,姜语迟瑟缩了一下,见小姑娘穿的也不算多,不舍的又伸手揉搓了一下孩子的小脸蛋,朝宾利车的方向走去后又回头冲父女两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下班了。 还未完全走近,姜语迟望着车窗透出的暖融融的光边觉得整个人熨帖了不少。 后座右侧的车门大开着,外头寒风凛凛可姜语迟站在车门便感受到了里头的阵阵暖意,像是最寒冷的冬季里在古堡里紧紧燃烧着的壁炉一般。 她向里看去,后座尽数铺上了柔软的鹅黄色毛毯,地垫也换掉了生硬的黑色换成了白色的长毛地毯,上头静静地躺着一双看上去十分可爱的棉拖。 卖火柴的小女孩划开第一根火柴时所能幻想到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许是为了贴合这个童话般的场景,郁结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紧紧贴合着他的紧实的腰肢,虽然看着单薄,却衬得他较往日生嫩了不少。 他从后座的杯架上拿起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问到:“要来杯热红酒暖暖身吗?” 第206章 自投罗网 都自投罗网了便没有再欲拒还迎的必要。 姜语迟搓搓手,坦然的坐了进来,接过郁结递过来的热红酒,果香酒香扑面而来,她浅抿了一口,抬头撞上郁结的视线又快速低下。 姜语迟漫无边际的想起前段时间在网上刷到的关于一个男星的讨论,男星长得是一等一的标志,也演了不少大言情ip主角了,但人气依旧不温不火,和他那张逢同辈必艳压的脸完全不匹配。 当时营销号怎么说的?因为他的眼睛不会爱人。 所以演了再多的人设再好的男角色,纵是剧情进展到他要向女主深情表白亦或者宣誓所有权的重要时刻,镜头一对准他的脸直接全段垮掉。 一下子观众就从剧情、灯光、分镜精心布局营造的暧昧中抽身,感觉在看此男星的个人怼脸特写mv,沉浸感瞬间清零。 而郁结,兴许就是他的反面。 他有一双看上去很会爱人的眼睛。 尽管只有片刻的对视,姜语迟仍捕捉到他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像是一汪温泉水一般,盈盈脉脉。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直到外头传来新一轮的烟花升空的声音,姜语迟的注意力被吸引,手虚虚撑在车窗上向外看去。 火光明灭,姜语迟这才发现她这个位置正是绝佳的角度能将整个夜空的美景尽收眼底。 很快她就想到了,那么坐在自己反方向的郁结岂不是入了另一个极端,只能听个响? 侧头看去,果然郁结捧着被子,微微低头,碎发的阴影打在眼睛上,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姜语迟无端的觉得此刻的他透着几分可怜的味道。 她用眼睛丈量了一下距离发觉这辆车的后座宽敞得不同寻常,自己的身侧挤一挤再坐下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看?”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郁结已经施施然的接受了她的这份好意,直接跨坐了过来。 此刻姜语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提议招致了一个多么暧昧的后果。 尽管郁结有意的克制与她的距离,并没有太多的直接接触,可恰恰这般无处不在的存在感以及触感清晰得过分的来自他身上的热意,叫姜语迟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名为郁结的牢笼温柔的缚住了一般。 此刻再绚烂的花火也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姜语迟小心的侧头偷看郁结,发觉他此刻正专注的看向车窗外,神色坦然得叫姜语迟觉得自己若是此刻说上一句太近了反而显得矫情了。 她不敢持续抬着头观察郁结,否则若是他忽然低头两人对上眼她恐怕就要尴尬得脚趾扣地了。 可郁结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牢牢笼罩着自己,姜语迟也尝试过重新欣赏空中的焰火,可身体完全不受控。 她小心的侧头平视,结果直直撞上了郁结的锁骨处。 毛衣,毛衣应当是保暖用的吧? 怎么会做得又是低领又这么薄?难道这就是她不能理解的时尚吗?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郁结却是直直的低头,望着她失神的模样轻笑一声问到:“感到无聊了吗?” 姜语迟的视线重新聚焦,这才发现郁结的锁骨处似是染上了些许薄红。 他本就较常人白上许多,一衬托更叫人无从忽视,姜语迟下意识的轻咬下唇,无端的感受到一股燥意。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离太近了。 近到她的鼻息都打到了他肩颈处,而她却没有察觉,而郁结似乎,敏感得很。 慌乱之间,姜语迟连忙重新将自己的脸牢牢焊在看着窗外的角度,连声否认到:“没有没有,很好看!” 可片刻后姜语迟又忍不住改口问到:“这个烟花会放到什么时候?” 倒不是她真的看腻了,这般壮观的画面任谁来都腾不开脑迈不动腿,只是此刻,许是方才喝的热红酒开始上头了,姜语迟意识到,她必须立刻从郁结的包围中挣脱。 否则恐怕会发生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情。 思及此,姜语迟咽了咽口水,眨眼的瞬息,面前浮现的不是烟花的形状,而是郁结那在暖光下泛着薄红的锁骨处。 好在下一刻郁结就起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姜语迟还没适应理智回笼的感觉,就听郁结漫不经心的说到—— “放到你想让它停止的时候。” 第207章 不像好人 “放到你想让它停止的时候。” 听着像句玩笑话,姜语迟下意识的反应想呛一句那就放一个月!装什么装呢? 但很快她就隐隐反应过来,如果是从郁结口中说出大约,可能,会是真的。 出于环保考虑,她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窗外的烟花移开,低头抿了口热红酒,车内的暖风加上温热的红酒入口,姜语迟说话的声音都软了几分:“看腻了,我要回去了。” 她含糊不清的报出目前落脚的酒店名,宾利车缓慢驶出山丘,身后的烟花的声音渐小,四周的景观也逐渐单调起来,净是一片漆黑的树影摇曳。 身侧男人的存在被她刻意忽略,姜语迟只倚在车门上时不时抿一口杯中的热红酒,直到车辆驶入闹市区。 这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尽管已是半夜,但街道上处处都是欢聚庆祝的年轻男女。 薄雪飘下,两道身影在姜语迟视线范围内热切的拥吻,而后随着车的行驶迅速闪过。 景象流逝的速度放缓,最后停在了酒店门口,姜语迟瞪大眼看向酒店金碧辉煌的大招牌,而后有些茫然的转身看向郁结。 开锁的声音响起,姜语迟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涨着脸指着他谴责到:“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郁结少有这般迷茫的时分,望着姜语迟红透了的耳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大约是连自己住在哪都忘了。 现如今的自己在她那被酒精挤压得思考空间所剩无几的大脑里大约是个,处心积虑又急不可耐想将她拆吃入腹的大恶人。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没冤枉了他。 还没想出该如何应付这个酒量欠佳的小醉鬼,郁结的眼前忽然覆上一层黑影,下一刻姜语迟直直的压在他身上,脑袋往他肩上压,有些神经兮兮的问到:“你是不是……” 刚说出四个字的开头,姜语迟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咽了咽口水,这才壮着胆继续说到:“在这种酒店顶层有什么常年包场的,额,总统套房?” 怕他没懂自己的意思,姜语迟连忙抬起脑袋,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诚恳的表示:“我,我就是小说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嘿嘿。” 宽敞的车后座暖黄的顶光下,面前姜语迟每根发丝都似上了一层柔光滤镜清晰可见,郁结一边盯着她,一边不安分的将手伸到了她驼色大衣下—— 的口袋。 精准的摸出那张坚硬的房卡。 “我们今晚去1007。” 1007?这四个数字在姜语迟的脑子里过了一圈,泛起一阵淡淡的涟漪。 她收手挠了挠脑袋,傻笑着说到:“哈哈,我好像也住1007,好巧哦。” 这副模样别说自己走回房间了,别出门就腿一软跌倒就不错了,他错估了姜语迟的酒量,原本只想软化一下她的紧绷的情绪,不曾想这下好了,脑子也跟着融化了。 车门自动打开,寒风迫不及待的要席卷而入,在它们得以触及到姜语迟前,姜语迟忽的感应到一阵失重感,她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紧紧的扒住郁结胸口的毛衣。 愤怒质问的话还来不及出口,思维格外活跃的醉鬼姜语迟马上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她闷在郁结的怀里又开始发问了:“你好会抱人哦,怎么做到的?” 说着她又不安分的蛄蛹了两下,发现郁结的手依旧很稳,并且施力似乎有章法的,既能制住自己又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于是乎她进一步作出猜测:“难道你背地其实是个月嫂?哦不对,男的应该叫什么?月叔?还是月舅?” 她醉了后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混乱,胡言乱语一出口理智又好像瞬间回笼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的姜语迟尬得手脚蜷缩。 刚想闭上眼睛装会死就听郁结格外认真的回复到:“小时候帮人养过一只不太乖巧的阿拉斯加,大约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 爷爷在认清两个孙子的性格后,对他们俩陪伴自己这件事不抱指望,于是人到老年反倒养起了狗。 作为表演孝顺的一环,虽然狗有专门的佣人牵着每日去遛狗,但偶尔郁结也会主动提出帮着遛狗,他看得出来,爷爷把这狗也当家人了。 作为家人,他自然是希望看到他们“兄弟”和睦相处的。 但狗的心思可比人复杂多了,尤其他这个“弟弟”被老人家和佣人惯得脾气大得很,比郁清淮还要太子脾气。 哦,说它是太子还拉低了位份,毕竟老头给他取的大名可是拿破仑。 说坐着不动就坐着不动,没伺候好它它回去还会呜呜嘤嘤的同老头告状。 若是此刻的郁结,必定一个电话就吩咐佣人过来接手这个麻烦狗,偏偏彼时十二三岁的郁结虽然天生情感淡漠却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偏执。 硬是想尽办法对着一条狗用上了恩威并施那一套,把这皇帝阿拉斯加训得服服帖帖的对他更是黏糊得很,把老头都整郁闷了。 此刻不适时的想起这段经历,郁结低笑出声,意有所指的卖弄到:“我会是很会照顾小孩的类型。” 第208章 美瞳 但论起折腾人,喝醉了的姜语迟可比什么小孩什么阿拉斯加要闹腾得多。 好不容易替她卸了妆洗了澡吹了头发,她摸摸自己的脸一句嘀咕一句“干的”,就连滚带爬的挪到梳妆镜前像个小学似的做好。 双手规整的放在膝盖上等了小一会姜语迟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郁结,似在疑惑他还在等什么? 因着已经住了小半个月,梳妆台上早就堆满了姜语迟的瓶瓶罐罐,郁结随手挑了几个看,又放下了。 鲜有让他觉得超纲的东西,显然这就是其一。 但也难不倒他,这会还不算晚,郁结刚把姜语迟瓶瓶罐罐的实录视频发出去不到三分钟就有人发了大致的使用顺序,不久后甚至还补充了那管淡紫色眼霜的按摩手法。 对待第一次做且和姜语迟有关的事情,郁结表现了十二分的严谨,面膜上脸几分钟都要开着秒表掐点。 到按摩眼霜环节,他也能边观察着姜语迟的反应边调整力度舒服得姜语迟发出满意的喟叹。 到终于把这小冤家送上床时,郁结粗略一合计,她这张脸大约是涂了四五层的,在酒店的床头灯灯光下他甚至能观察到她面上的细小的绒毛从这片泽地中艰难的试图站起身的模样。 田螺姑娘干完活就要赶紧躲起来,深藏功与名。 田螺先生也一样。 只是刚替她关了床头灯了,郁结的脚步一顿,忽的想起方才在车的后座,她看向自己时,眼眸似是落了一层细碎的光辉。 显然,现实生活中,再厚的爱的滤镜也不足以让人的眼底真的产生一层稳定的光环。 大约得是叫美瞳的东西才能做到。 他掏出手机认真学习了一下怎么替人摘美瞳后去而复返,重新打开了床头灯调成了白光模式。 忽然的暖光都能刺激到已经适应黑暗的人,更何况是刺眼的白光。 刚在酒精的催化下酝酿处睡意的姜语迟又哼哼唧唧的勉强睁开了眼,她这会又困又醉,正是记忆混乱的时刻。 这种睡得好好的被弄醒的体验过去也不是没有。 郁结刚低头,思考自己要怎么说服姜语迟乖乖的任自己撑开她的眼皮,就见她猛地起身,纤细的双手就那样软绵绵的举起扣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软软的依偎上来,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到:“不要再闹了好吗?” 说完便驾轻就熟略带敷衍的朝面前人的脸颊上随意落下一吻。 坦白说这并非一个多么浪漫的场景,主要在于,就在半小时前,郁结亲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厚厚的覆上了足足两层的润唇膏。 甚至仔细感受,他还能清晰的感受到脸颊上她的吻落下的地方留下的黏腻感。 这并不好受,至少不会是郁结喜欢的感受。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呼吸窒了片刻,乃至于怀疑,兴许是有谁同姜语迟有难,偷偷在她的润唇膏里掺了辣椒素,才叫他的脸颊上被她吻过的地方泛起一阵过敏般灼烧的感觉。 但很快,这个无理的猜测就被推翻了。 尽管被这个吻短暂迷惑,但郁结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去而复返的主线任务—— 摘美瞳。 毕竟刚刚他查过了,戴着美瞳睡觉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但对姜语迟来说,被吵醒一次尚能原谅,两次就实在…… 她不耐的打掉在自己脸上的手,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委屈和些许不耐烦:“江稚熠,我都说了不要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第209章 烤乳鸽 次日清晨,姜语迟迷迷糊糊醒来时感觉自己仿佛深陷一片柔软的云朵中。 记忆回笼,昨夜的场景就这般一幕幕在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一般,她蹦蹦跳跳的上了郁结的车,她缠着郁结要去酒店…… 一幕幕,最后定格在她攀上郁结的脖颈落下黏糊糊一吻的瞬间。 她按捺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这般发展后的第二天从酒店大床上醒来再合理不过…… 事实也确实如此,姜语迟心一沉,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忐忑的低头看去。 什么斑驳的吻痕,什么下半身跟被大卡车碾过一样的,统统不存在。 姜语迟甚至不死心的撩起了睡裙,同内裤上的无辜的小兔图案进行了短暂的大眼瞪小眼。 她又下床蹦蹦跳跳了好一会,甚至中气十足的做了个臀桥,终于放松的关节,状态极佳的皮肤让她相信昨晚她大约是度过了一个平安夜。 如果此刻有人要投郁结是狼人,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替他说好话。 她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才猛地意识到她并没有郁结的联系方式。 姜语迟赤脚在酒店房间的床头柜、梳妆台、 小餐桌乃至于卫生间的洗手台上都搜刮了一番,都没能发现传说中霸道总裁会写下联系方式的小纸条。 这算什么?睡完,哦,不对,是伺候完就跑? 既然如此,姑且当做生活的一段小插曲忘掉就好。 姜语迟漫不经心的想,兴许是他凑近后被自己的美貌震慑,自惭形秽离去了。 可想这些时,她的脑海里不免浮现郁结的脸,一张很矛盾的脸,成熟又……清纯?尤其是昨夜,任谁被那双温暖清澈的琥珀色眼睛盯着都会心甘情愿的被他勾走。 好吧,原来该自惭形秽是她。 现今局面就当她无福消受美人恩。 再说了,漂亮男人最会骗人,她深受其害,万不能见他伏低做小一会就上赶着重蹈覆辙。 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姜语迟看了看时间,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舒服到一觉睡到大中午了。 她晃晃悠悠的推门而出正思索着要去哪里觅食,就耳尖的听听走廊的其他住客在说今天四楼餐厅的烤乳鸽极美味。 皮酥肉嫩,油香四溢。 姜语迟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果断的上了电梯按下了四楼。 烤乳鸽我们来了~ 等到四楼步入酒店餐厅,姜语迟瞬间惊异的瞪大了眼睛。 谁来告诉她,酒店的自助餐厅什么时候还能这样专门围起来一个地方给那个一觉睡醒就消失不见的田螺先生喝茶的? 见她出现,郁结倒也没别的动作,只是用那双看着纯澈无害的琥珀色杏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姜语迟身体不听使唤的自觉坐到了他的对面。 再看他桌上摆的烤乳鸽,姜语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多半她在走廊上遇到的人也是这人的托,目的就是用胡萝卜骗得她这只傻兔子自投罗网。 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也顾不得斯文不斯文了,撕下一个鸽腿一边啃一边问出了纠结许久的问题:“不是,为什么酒店自出餐厅还能给你辟个地……” 能说吗?感觉怪傻缺的。 不能说,所以她和着着酥香的鸽子肉一起咽下肚了。 “我听从姜女士的建议,包下了顶楼的房间,这点小要求自然不会被拒绝。”说这话时,郁结轻轻抿了一口茶,似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片段,面上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姜语迟撕烤乳鸽翅膀的手一顿,显然也想起自己昨夜傻乎乎问出的问题,半天只能尬笑着干巴巴的说到:“那,那你挺有执行力的,挺好的挺好的。” 两个人就这般默契的各喝各的茶各啃各的鸽子相安无事了片刻,直到姜语迟猛地放下手里啃剩的骨头问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烤乳鸽的?” 他不会有个神通广大的助理,然后他一声令下,x特助,三分钟内我要知道姜语迟的全部信息。 然后三分钟不到,一份记载她全部生平的厚厚一叠的材料就被恭敬的递到郁结的跟前,翻开基本资料那一页就见喜欢的食物那一栏赫然写着烤乳鸽。 说不定后面还有备注,写着“第一次吃烤乳鸽在十五岁时,曾经在自助餐厅一口气吃了八只烤乳鸽。” 恐怖如斯,连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能被查出来! 正在她沉浸在奇怪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时,郁结放下茶杯,有些犹豫的说到:“那天宾客都走得差不多,我见你回休息室前,路过酒席时顺手扯了根鸽子腿,便记下来了。” 心灰意冷之际还不忘啃两口,想必是真心喜欢。 事实上江稚熠订的酒店菜单上也没有烤乳鸽这款菜品,自然也是为了姜语迟才特意在订婚宴上加上的。 姜语迟霎时瞪大了眼睛,连嘴里的翅膀都不香了,这种被公开处刑的耻感让她浑身僵硬,半晌才找回场子般的愤愤谴责到:“不要在不适合的时候让人提起晦气的人和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说完这话时,虽然郁结的神色不变,可她就是莫名觉得他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度,让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他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抬头意有所指的说到:“姜小姐说的极是。” 第210章 十指 尽管心底早已有了答案,在啃了只乳鸽暂且满足了之后的姜语迟还是有些扭捏的小声问到:“所以,昨晚是你……?” “是我。” 对方承认得过于坦然以至于姜语迟一下子噎住了,过了半晌才继续问到:“那你还大费周章骗我过来干什么?留个字条或者干脆,干脆……” 干脆别走就是了。 但这话说出口倒显得自己很巴着他似的,遂被姜语迟吞下了。 “因为我是个被姜小姐拒绝的可怜人,不被允许主动出现在姜小姐的面前。”郁结微微垂眸,看着倒有几分可怜的味道。 这话说的…… 不过好像确实是她说过的话。 姜语迟暗自翻了个白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本正经的问到:“你知道辛德瑞拉吗?” “灰姑娘?” “对。”姜语迟肯定的点了点头,而后语带揶揄的说到:“你现在就可以直接去演女主。” 刚刚那副暗自神伤自怨自怜的样简直可以无缝代入零点过后魔法消失的灰姑娘,可惜无情的姜王子并不吃这一套。 “他”只冷漠的扫了两眼那双被特意遗留的水晶鞋,想着不爱留别留我也懒得找,便无情的丢到一边了。 被这般调侃郁结倒也不生气,见姜语迟吃饱喝足便十分自觉地抽出清洁湿巾动作熟稔无比的替她擦拭十指上残留的油渍。 姜语迟并不安分,一边自得的享受着郁结的伺候,一边还时不时状似无意的点点指尖。 见郁结并没有别的动作只专心的替她清洁指尖,姜语迟愈发大胆,甚至用指腹若有若无的轻轻摩挲着郁结的指节。 直到十指都一一擦拭干净,姜语迟想将手抽回时却被沉默良久的男人反手扣住手腕这才发觉大事不妙。 “你就这么笃定我什么都不会做吗?” 姜语迟此刻却丝毫没被吓到,她笑眯眯的微微一用力就抽回了手,随手拿起一旁干净的餐刀直直的贴上郁结。 灯光照在餐刀上映出阵阵寒光,姜语迟动作轻佻的用刀面拍一拍郁结的脸颊,语气轻慢的说到:“因为你要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呀。” 餐刀下移,刀尖轻轻的点在郁结的下巴上,姜语迟单手撑着脑袋,接着说到:“其实你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你的条件摆在这,我很难拒绝你的。” 和江稚熠厮混这么久她早就不是什么纯情少女,如果郁结强硬一点,得寸进尺一点,她其实并不介意同他发展一段让彼此都开心的临时关系。 偏偏他明明眼底的猛兽看上去巴不得要扑过来把她撕碎吞噬了,勾着她却还要一次次故作矜持的推开她,甚至还要做出一副比谁都要真诚的模样。 好似那副斯文的皮囊下面真能包裹几分真心般惹人生厌。 所以姜语迟不想再同他拉扯了,用一柄餐刀直接划开他的伪装,无论这段关系是就此止步还是滑向情欲的边缘,都比在这看他故作真心的演戏好得多。 可让姜语迟没想到的是,挑逗他的右手可以轻易的抽离,但试图破局的餐刀却难以收回。 那只骨节分明,方才还在细心替姜语迟擦拭指尖薄油的右手此刻牢牢的握住了锋利的餐刀,鲜血瞬间顺着指缝溢出,滴落在郁结的锁骨上。 姜语迟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下意识的就松开了刀柄,双手缩在身前,不知该作何反应。 郁结还是一贯冷静自持的模样,像刚刚替姜语迟擦拭指尖一般,姿态轻柔神色虔诚的将那柄染血的餐刀用消毒湿巾仔仔细细的清理干净,而后重新放回姜语迟的面前。 被刀刃割伤的右手还在滴血,郁结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微笑着逼问到:“昨夜你是有意识的吻我的?” 第211章 两情相悦 姜语迟有片刻慌神,下意识的想要逃跑但很快她隐隐意识到此刻在她面前失了态的郁结才是真正的下位者。 忽视殷红的血渍,姜语迟不知从何生出的胆反握住郁结的手腕故作轻松的反问到:“怎么?你觉得我败了你的兴致?” 可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郁结不合时宜的想起第一次听到“姜语迟”这这个名字时的场景。 若你有幸窥见一颗举世无双的宝珠,你该做的绝不是到可以轻易从你手上夺走它的人面前去夸耀它的美丽。 显然江稚熠不懂这个道理。 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在郁结面前提起姜语迟时却跟收不住嘴一般。 尽管在郁结听来,这番啰哩啰嗦的话除了让他意识到这位姜小姐实在是一个既无野心也无手段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外,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 可到底江稚熠算是他的小辈,出于表面的教养,郁结还是决定等他说完了再客气的拒绝。 可渐渐的他的心态变得微妙起来,因为哪怕天生对人的情感冷感如他,也清晰的感知到眼前人对那位“姜小姐”毫无保留的虔诚的热烈的爱意。 生平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极尽所能的夸耀一样“宝物”,竟然是真的来同他炫耀让他看看而不是为了将之献上以交换利益。 郁结觉得自己好似被冒犯了。 于是终于,江稚熠说完那堆无人在意的甜蜜故事后,郁结从胸口抽出手帕轻轻的摩擦的指节,好似在擦着什么不存在的秽物一般。 对方忐忑的表示不希望这场订婚宴被人当成公子哥的家家酒,因此需要一个足够有威望的人坐镇。 在江家人都不愿意出席的情况下显然没有人比郁结更适合这个角色了。 带着一股隐秘的恶意,郁结微笑着应下这场邀约。 他说:“提前祝你和姜小姐终成眷属百年好合。” 一切也如他在脑中所预演的一样,都不需要他动手,江夫人能放纵儿子和这位她看不上的姜小姐闹到要订婚的这一步,必然是留了一击毙命的后手的。 所以当宾客们见方才还满腔甜蜜许下誓词的准新郎只是接了个电话就面色苍白匆匆离开议论纷纷时,郁结面色无常,甚至隐隐觉得有几分痛快。 接下来该上演什么戏目?诗词里好似是这么唱的—— 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 不受控制的,郁结将视线投向盛大精致的粉色玫瑰花墙中那抹孤单的身影,要见她凋零、破败。 果不其然,她的眼眶凝着未干的泪珠,整个人看上去好似要碎掉一般。 郁结心想,那就碎掉吧。 他会在心中好好的为替江稚熠失去了一样在他看来连自己都不曾拥有应当羡慕的珍宝而惋惜的。 但很快,一切脱轨了。 姜语迟的哀恸只持续很短的时间,很快就止于一片肃静,她的面上不见过多的难堪,客气的疏散了来此的宾客。 送走那些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姜语迟站到了唯一还未识相离开的男人面前。 她认得眼前的男人,方才江稚熠还特意指给她看过。 是江稚熠请过来镇场的大人物。 可这大人物是不是太听不懂人话了?姜语迟有些不耐烦,她可以预料到这位长辈稍后会对着她说些什么无意义的劝慰之语。 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方才她早就听腻了,也懒得去分辨是真心的还是刻意嘲弄的了。 更火上浇油的是,眼前的男人竟还假惺惺的掏出一块方帕。 若是此刻她真的悲伤得难以复加,泪如泉涌哭花了脸,她定会在心里感激这位绅士。 可姜语迟十分清楚,方才的泪珠早已被她打理的干干净净,此刻的她面容精致,不见弱态。 那么这块方帕在她看来就有几分不合时宜了,似在居高临下的无声的说—— 承认吧,此刻的你脆弱得不堪一击,值得我的怜悯。 见周围的宾客早已四散而去,姜语迟恶向胆边生。 她一分多余的眼神都不肯施舍给郁结手掌上那方柔软的散发着松木香的手帕一眼,反而以一个只有正前方的郁结能看得清晰的角度有些凶巴巴的瞪了一眼。 第212章 施维亚 骤然释放的恶意快得像郁结的错觉,他失神片刻,面前的少女已经换上了一副再标准不过的模样,口不从心的说了几句敷衍的话就要将他打发走。 郁结怔怔的看着姜语迟快步离开走向后台的背影,过于敏锐的观察力又叫他清楚的看见,柔软的婚纱裙摆在经过桌侧时,神不知鬼不觉的伸出一截白皙的右手,若无其事的拽下一截烤乳鸽又迅速缩了回去。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始终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观察着一切发生的事情。 桩桩件件都像在黑白电视里无间断上映的戏码,什么家和美满、义海云天、尔虞我诈,初看还能有几分沉浸,久了便什么都激不起他半分兴趣。 欲望编织而成的情节均是大同小异,再精妙的反转也难有什么新意。 今天黑白电视机里放映的戏码是天真的王子殿下和愚蠢的灰姑娘,他看完前戏便猜到这空中阁楼般的爱情会沦为一出笑剧。 烂俗得无趣。 可那分明不是他的错觉—— 在这一如既往乏味的日子里,四四方方的黑白电视机里烂俗爱情故事里泫然欲泣的女主角忽然褪下了悲伤的面具,对着镜头眨了眨眼。 像是透过屏幕在对他发出某种邀请,又好像不是。 寂静的房间里,第一次除了嘈杂的电视音,郁结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声源来自于他的胸口。 电视机的世界依旧是黑白的,没有因为这个变数的出现而变得多彩。 但他总忍不住去盯着那位“女演员”演出的每一帧细看,试图找出那个灵动的瞬间不是他的错觉的证据。 许是看得太投入,等他回过神来,他也成了黑白的纸片。 在模糊的屏幕里,在故事的幕后准备上台,区别在于这一次扮演天真的王子殿下的人变成了他。 他扶正了头上并不那么贴合的王冠,带着几分隐隐的傲慢心想,如果灰姑娘是她,那这种事也未尝不可。 可当他忽视被观众凝视所带来的黏腻感走向舞台,焦急的等待他的女主角出现时,却又敏锐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无形的胜负欲支配了郁结,他卖力的表演着,自信各方面条件更为优越的自己能比上一任男主演更出色,但很快身侧的人似被抽去灵魂一般变成空洞的纸片。 郁结似有所觉的猛然抬头,这才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不知何时,又或者在他主动进入这黑白电视里充当这出滑稽爱情故事的男主角时,女主角便哼着歌步伐轻盈的离开了这里。 现在他是四四方方的黑白电视机里为剧本和欲望所支配的小人,而姜语迟成为了那个屏幕外的观测者。 但此刻他终于意识到,最开始的那一眼不是错觉。 姜语迟和他一样,早早就预料到了这出荒诞爱情故事的悲剧结局,不同的是她依旧心怀妄念的走进了这个死局,兢兢业业的走完了剧情,为这段故事画下了既定的句点。 或是因为他居高临下的虚伪的怜悯过于惹眼破坏了姜语迟的沉浸感,她成为了电视里忽然失控的“施维亚”,扰乱了他编排好的戏码,带他进入了一个更混乱更真实的世界。 第213章 兴趣 郁结理解的博弈一直以来都是尔虞我诈的对垒,兵不血刃的厮杀。 可对上姜语迟,便像是被一条轻柔的丝带有一阵没一阵的略过心脏泛起似有似无的痒意。 她的每个动作,每个微小的反抗起初在郁结眼中就像见到美貌的家猫在逗弄抓到的小鼠一般。 一抓一放,做着残忍的举动偏偏又操着最慵懒闲散的姿态。 没有一个主人舍得责备它的,唯有居高临下的溺爱。 直到猛然间,姜语迟戳破了泡沫,昨夜她是故意为之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激怒自己?又或者刻意引诱?又为什么要在此刻状似说出来? 一个个问题如火山爆发时的岩浆般喷涌而出,血红的、粘稠的、灼热的沿着血管的脉络流淌在郁结的每一根血管之中。 尽管他嘴角速度将这些或许连“罪魁祸首”姜语迟本人都给不出答案的问题驱赶出了大脑,但他却已经可悲的意识到—— 一双巨大猫眼在盯着他。 在他思考这些问题,渴望从姜语迟那里得到答案的时刻起,亦或者在他未曾察觉的更早之前,他便不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家猫逗鼠的主人,而是那只被顽劣的猫咪本能的当作玩具戏耍的小鼠。 姜语迟或许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游刃有余,但他却千真万确的因为姜语迟乱了阵脚。 至于……坏了兴致吗? 郁结微微垂眼,思绪纷乱仍无法理清,可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先一步抬眸直视着正对面的少女诚恳的说到:“我对你……不,姜语迟,我希望你对我能感兴趣。” “我感觉你们的故事……”郁不应双手捧着脸蛋,一本正经的继续说到:“有点少儿不宜。” 尚且沉浸在回忆的姜语迟被“少儿不宜”四个大字瞬间劈清醒了,望着女儿那双纯澈的大眼睛,姜语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她磕磕绊绊的辩解到:“也……也不至于吧!” 说完她复盘了一下愈发心虚,貌似很多细节对郁不应这个小朋友来说确实是有些超纲,而且听上去一点都不纯爱! 但没关系,善良的郁不应大人看出了她的窘迫,故作成熟姿态的宽慰到:“没关系妈咪,我不是普通小孩,我也是有前男……”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姜语迟霎时间什么自省的情绪都顾不上了,立刻启动严母戒备模式皮笑肉不笑的强调到:“再让我听你拿过家家当真到处说试试呢郁不应小朋友。” 郁不应耸耸肩,用手指在嘴巴上装作拉上了嘴巴的拉链以示投降。 这么一打闹姜语迟的心情也宽松不少,郁不应打了个哈欠暖呼呼的身子直往姜语迟怀里缩。 在二人呼吸趋于绵长平稳眼见就要睡着时,郁不应又猛地睁开眼,支棱起半个身子在床头一阵摸索,嘴里嘀咕到:“等等妈咪,给你看看这个……” 姜语迟有些发懵,但还是配合的撑起眼皮静候女儿的小动作。 终于,不知郁不应按到了哪里,整个房间的天花板倏地亮起一道炫彩而柔和的光—— 姜语迟瞪大了眼睛,郁不应的房间本就大得离谱,整个天花板直接做成了一块巨大的高清屏幕,满天花板的繁星极光似绽开的烟花一般落入她的眼中,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真的置身于星海中安眠叫她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郁不应则见怪不怪的又摸出一个不透光的眼罩一边给自己戴上一边交代到:“小叔叔之前给我的生日礼物,很漂亮吧!” 可惜惊叹了没两天,郁不应就悲惨的发现自己睡着时眼睛对光源很敏感,哪怕是一点微弱的光线落到眼皮上都会影响她的睡眠质量,故而已经落灰许久。 郁不应正是缺眠的年纪,忙活完这一通搂着姜语迟的腰就沉沉睡去,留姜语迟望着无际的星海若有所思。 第214章 重要,不重要 如果山洪不曾爆发,她和辛宿会如何? 或许辛宿会接到她的电话,他们会正式确认关系,一起到京市读大学,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京大和c大只有四站地铁的距离。 在相爱的年轻男女眼中这点距离不足为惧。 她会因为姜家人之间复杂的关系愈发依赖和辛宿之间简单纯粹的爱恋,兴许毕业后没多久她就会逃离姜家,逃离曾经求之不得的家庭中和辛宿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他就是新的家人,真正的家人。 而辛宿就像坚韧的顽石,哪怕是在最贫困的时期,他也不觉得公主有义务提着裙子踮着脚屈尊踏入他未建成的破屋中。 姜语迟完全有理由相信无论是什么际遇他都能杀出一条血路为她筑起金碧辉煌的城堡。 看上去这会是个相互救赎携手从校服到婚纱的美好故事。 但…… 姜语迟合眼,手掌在郁不应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 她心里清楚辛宿和郁清淮这两个本应水火不容的人之所以能达成合作赌桌上必定是有同她相关的筹码。 而郁清淮能点头,显然这个筹码会直接或者间接将辛宿从自己身边推得更远。 这个道理辛宿知道,郁清淮知道,姜语迟也知道。 可促成辛宿和郁清淮合作的筹码究竟是什么她真的要去深究吗? 姜语迟问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 一同被推翻的还有那些被理所当然推理出来的“美好结局”。 她一直试图麻痹自己,和辛宿是阴差阳错,是有缘无分,是天公不作美。 可真的是这样吗? 辛宿很好,哪怕将他拎出白鸥岛扔进满是风流人物的京市,哪怕彼时的他一身清贫依旧是如此耀眼醒目。 可姜语迟清楚,这些很好,但是不够。 十九岁的姜语迟初来京市,哪怕因为姜家诡异的家庭氛围而束手束脚了一段时间但骨子里依旧如上岸了的小美人鱼一般。 哪怕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一般疼痛依旧想要往前走再多探索探索这个陌生而美丽的新世界。 而辛宿的存在就像已经褪色的旧风景,再美丽,有再多无法忘怀的回忆依旧拦不住一颗好奇的心。 她窥视着光华陆离的一切,跃跃欲试,期待从中伸出一只手牵着她一同汇入舞池,垫脚,旋转,沉醉其中。 或许彼时她会不自觉的变成自己曾经最唾弃的模样,对着一双深情而又沉默的眼睛熟练的说出敷衍的借口。 最好他信了,省去好多捏造借口的麻烦。 不信也没关系,兴许他们可以顺势大吵一架,好让她光明正大的指责是他疑神疑鬼。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不想深究也不会去深究彼时的辛宿为何突然失联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任性的将它归因为辛宿想摆脱自己。 她更不愿意承认辛宿恰到好处的失联简直是天赐的良机,她可以毫无负担的,理所当然的甩掉辛宿一身轻松的享受这个新世界。 这样很好,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误解。 谁都没有错。 可辛宿他不依不饶,他的喜欢,他的爱,数年如一日不曾褪色。 她并非不喜欢,不为他的情深触动,只是无法面对那个真实的姜语迟。 既然已经装了这么多年糊涂了,现如今又何必想回头剥开这层一直好好保护自己的皮套去赌对方望见真实的姜语迟能不失望? 就让辛宿心中的姜语迟永远是十六七岁时那个孤僻、柔软、全心全意依赖他的模样吧。 姜语迟这样对自己说。 第215章 金丝蝴蝶冠 因着10月24日将近,姜语迟最近精神状态明显有些低迷,她尝试通过消费来转移注意力,但很显然这些年在这方面她的阈值已经被拉得很高了,看什么都兴致缺缺。 唯一能勉强入眼的也就是黎清曼送来的她所操刀设计的一套珍珠首饰,不仅造型设计得别有巧思,黎清曼还很讨巧的专门做了套mini版的送给郁不应。 郁不应很喜欢珍珠,倒不是因为什么爱美,而是她这会就跟小猫咪一样,望见圆滚滚的球状物就有些走不开道。 姜语迟想了想,她这么大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不同的是她玩的是水宝宝和弹珠,这一对比。 那一套珍珠被郁不应收起,珍而重之的收进了抽屉,像是叼着珠宝回巢的乌鸦一般。 在得到郁不应的许可后姜语迟伸长脖子扫了一眼郁不应那装满宝物的抽屉,好家伙,这藏货可真不少,基本都是各种主石圆形的各色珠宝。 郁不应还拿出了几件自己格外中意的跟姜语迟展示,但在举起一颗造型独特花纹也格外美丽的青色珠子后,郁不应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的似的又将珠子塞回抽屉,拿脑袋拱了拱姜语迟撒娇着说到:“妈咪,今晚的大提琴课你有没有很想陪我一起上?” 这绕来绕去的说法真是把她的目的暴露得一览无遗,姜语迟顷刻间就猜到这小妮子多半是收了章誉什么好处,拿人手短来了。 正常姜语迟多半就心甘情愿的配合一下,反正无论是女儿上课还是大提琴本身对她都有一定吸引力,但是…… 脑海里想到章誉那张某些角度肖像郁结的脸,姜语迟一时有几分神伤。 她后知后觉的拿起手机,发现这些日子章誉给她发的消息都被她不自觉的忽视了,不过他很有分寸,克制着分享的欲望,言语和频率都十分克制也没有表达被忽视的不满或者穷追不舍。 对比之下,姜语迟看着“布鲁托”那常年被免打扰的99+无语的摇了摇头。 郁不应却敏锐的察觉到妈妈霎时有些低落的情绪,又连忙说到:“妈咪别放心上,我只是收了好处……咳咳……可没答应要帮着办事。” 这理不直气也壮的小模样到底是遗传谁的?姜语迟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郁不应的脸蛋说到:“把你的好处费拿出来 给妈妈看看。” 见姜语迟心情似乎变好了,郁不应一下子也雀跃起来,她先是抬头亲了姜语迟的下巴一口,而后殷切无比的又将那颗造型别致的珠子从抽屉里捞了出来,献宝似的捧到姜语迟跟前。 姜语迟用手指捻起珠子端详许久—— 啥也没看出来。 除了很漂亮别致,带着几分古朴的异域风情外啥也没看出来,兴许是从哪个地摊淘来的不值钱的小玩意,不得不说有几分本事倒是刚刚好拿捏住了郁不应的喜好。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彻底推翻了。 下午姜语迟的私人助理来了电话,说是有人送了件特别的礼物过来。 姜语迟有些发懵,一天到晚往郁氏送礼的人数不胜数,多数都被客气的拒绝了,实在出于人情往来推脱不开的多半也会有专人安排回赠等价值的回去。 会真的送到她跟前的极少,除非…… 等助理带着四个助理小心的打开保险箱时,饶是早就被金钱腐蚀得没地再腐蚀的姜语迟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惊叹。 金子锤炼打磨而成的蝴蝶因着放下的作用力影响轻轻颤抖,一只只的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扑扇得挥动着翅膀,下方金银箔掐成花瓣,整体可以看出是一个鬼斧神工格外别致美丽的金丝蝴蝶冠。 可以想象带着这顶头冠走路时,花冠上的金丝蝴蝶随着步伐的颠簸颤动时将是何等华贵又富有生机的模样。 助理还在一旁小心的提醒到:“章先生说这顶头冠是祖传的,私人所有、转赠没有法律风险。” “但是因为格外珍贵,是不允许带出国的……” “等等……”姜语迟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到:“你刚刚说这是谁送的?” 第216章 鉴宝 “只署名是章家送来了,应该是章远升老先生。” 章家……世上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那章家有没有一个小辈叫章誉,二十出头……额……长得帅身材好?”其实她更想说还有几分像你们已故的郁先生。 助理经过专业训练,面不改色的回复到:“章家人从政居多作风低调,对家族成员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至今未披露太多信息,夫人如有需要我这边立刻安排人做调查。” 能传承千百年屹立不倒的家族,自然不会是什么高调张扬之辈。 姜语迟若有所思的隔着玻璃罩凑近又看了两眼那顶金丝蝴蝶冠惊艳之余问到:“刚刚不是说送给我了吗,不能出国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算送了还是没送?还是说如送? “夫人,您误会了,这种级别的文物如果是祖传私人收藏是可以转赠的,但根据《文物保护法》第六十条,国有文物、非国有文物中的珍贵文物和国家规定禁止出境的其他文物,不得出境。” 姜语迟微微瞪大了眼睛,她也不想作出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是还是忍不住确认到:“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真的?不是什么复原的?” 这种形制年头和来头都不小,怎么可能保存得这么完好?简直和新的一样。 助理颔首掏出一叠文件附和到:“虽然是章家送过来的,但按照流程还是请郁家的鉴定团队做了例行鉴定,千真万确是贺朝琼华公主的私物。” 贺朝?遗憾她高考后历史知识差不多清零了,只依稀记得是千年前的朝代了,而琼华公主是贺朝末期最后一个公主,亲身经历了贺朝的灭亡。 大约这顶她的头冠就是贺朝政治动乱皇族仓皇逃离旧宫时流落到外面的。 就算姜语迟在外行也知道,这种级别的东西,大约只有那四个字可以形容了—— 价值连城。 姜语迟忍不住用指头戳了戳玻璃罩,问到:“我能戴戴它吗?” 当然。 毕竟这已经属于她了。 待到那顶金丝蝴蝶冠被小心的戴到姜语迟头上时,在座的各位都屏住了呼吸,姜语迟更是眼睛都不敢眨巴了。 头冠本身并不重,贵重的是已经失传的工艺和堪称完美的设计,姜语迟陶醉的欣赏着镜中头戴华美金冠的自己,片刻后又小心翼翼的示意助理和工作人员取下。 实在是太贵重了,如果叫她头一歪磕到一点点她都要心疼死。 直到看到那顶金丝蝴蝶冠重新被小心的封存至玻璃柜中,姜语迟这才松了口气。 但这种宝物都送出手了,章家想要什么? 姜语迟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她问到:“你说的那个鉴定团队现在在哪?” “我这边安排他们一个小时内到达。” 助理从善如流的就要开始打电话安排对接却被姜语迟打断了,她这会迫切的想验证心中的猜想,已经等不下一个小时了。 “就他们可以视频鉴宝吗?就我有刷到那种直播。”姜语迟凑上前问道,这种直播最近很是流行,她在信息流里刷到好多次了。 夹杂在大数据猜她爱看的擦边男短视频里,咳咳。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姜语迟火速安排助理和团队那边开了视频通话,一路气势汹汹的回到郁不应门口。 “宝贝,你刚刚那颗珠子再拿出来给妈咪看看可以吗?” “遵命!警长大人!”郁不应还有些状况外,但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对妈妈偶尔下达的指令都高度重视,当即跟装了小马达似的哒哒哒的回房间里翻出了抽屉里的那颗珠子献宝似的捧到姜语迟面前。 姜语迟接过助理手中的手机,将镜头对准郁不应手中的珠子聚焦,问到:“师傅,你帮忙看看这珠子有说法不?” 镜头另一边郁家的鉴定团队十几个专家排排坐,都伸长了脖子,指挥姜语迟拿远拿近,又旋转着看细节,片刻后爆发了细细密密的讨论声。 姜语迟听着那头隐隐的惊呼眉头一跳。 果不其然,她的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 鉴定团队的代表走到镜头前,用最简单的形容让姜语迟瞬间理解了这颗珠子的价值。 “夫人,稍后我打个飞的到公馆亲自再鉴定一遍。” “但不出意外的话,这应当是周朝成帝周岩涸送给两位孪生公主的及笄礼中的一颗。” “另一颗如今在京市博物馆,是镇馆之宝。” 尽管在预料之中,但姜语迟还是有几分傻眼,在征得郁不应同意后,那颗珠子从郁不应手中拿走由随行的工作人员小心的收起等待匆匆赶来中专家做最后的拍板。 显然之后它已经不适合呆在郁不应的抽屉里了。 姜语迟从未有一刻心情如此复杂,什么创业失败的爸妈,负债的他,通通都是假的!假的! 她其实也不是毫无怀疑但却选择忽视那些不对劲的对方顺应对方的节奏,毕竟照她如今的生活,无论是和清贫男大还是和什么贵公子都没什么太大差别。 不过就是消遣而已,总归没什么结局就不必深究了。 但看向那顶金丝蝴蝶冠和宝珠,姜语迟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琢磨…… 不是,他这到底什么意思? 第217章 三分钟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姜语迟皱眉,脑海里适时的出现一句台词…… “三分钟,我要他的全部信息。”姜语迟说完后顶着助理波澜不惊的目光又弱弱的补充道:“可,可以吗?” 周遭静默半刻,助理神色呆滞瞬息,又立刻恢复公式化的微笑说到:“恐怕有点困难夫人,但我这边会尽力尽快为您调查。” 郁不应也暗戳戳扯她的裙角,姜语迟低头,隐约觉得自己清楚的在女儿的小脸上看到了“少看点番茄小说了好吗好的”这不知道几个的字。 姜语迟淡淡的撇开头,一瞬间甚至想挖个洞钻下去,但很快她又示意助理不用安排人去查章誉的档案,因为她想到了真·能三分钟给到全部信息的人。 鱼翅:在? 鱼翅:许砚? 我拍了拍“砚” 鱼翅:许总? 疑似已读不回。 姜语迟思索片刻,试探性的将两个字发了出去。 鱼翅:妹夫? 许砚:什么事? 这下好了活像激活了什么密码一样,秒回了。 姜语迟一阵无语,但还是气势汹汹的把“三分钟内,我要章誉全部的信息”发了出去。 但没想到都不用三分钟,她前脚刚发出,后脚许砚就跳脚了,直接就是信息轰炸。 许砚:你和我小叔公进展到哪一步了? 许砚: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小叔母?啊?咱俩各论各的,你喊我妹夫我喊你小叔母? 许砚:不对,感觉郁清淮不会让他进门。 许砚:虚惊一场~ 这和郁清淮有什么关系?姜语迟直接无视这一串疯言疯语,直截了当的追问到:“你小叔公到底什么来头?” 不用三分钟,洋洋洒洒的介绍跟小论文一样的就发了过来,姜语迟粗略的扫了一眼,只看出了很厉害,但具体多厉害她实在也评估不出来。 反正肯定是不缺她之前给的那点钱的人。 许砚还不忘贴心的给她做了总结—— “玩完可以打发,但可能没那么好打发。” 说得跟奶油似的!姜语迟无语。 “所以妈咪……”郁不应示意姜语迟蹲下,附在她耳边小声问到:“晚上要和我一起上课吗?” “不要!”姜语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章誉这又是送郁不应珠子又是送她头冠的不就是想勾她上门吗?如果真的如他所愿,岂不是跟明知是钩还上赶着咬的蠢鱼一样吗? 她偏不要如他愿。 况且,最近发生的事一茬一茬的,她颇觉疲惫,没有心思再和这个小年轻纠缠。 但在她独自回房后,许砚那头又贼兮兮的来消息了,姜语迟打开一看,瞬间眉头紧皱。 许砚:对了,突然想起一点边角料。 许砚:记得以前听家里长辈提过,小叔公他妈和你婆婆是亲姐妹。 许砚:是真是假你自己找人查应该比我快。 姜语迟视线聚焦在“亲姐妹”三个字上一阵恍惚,脑海里章誉和郁结的面容重叠,她已经信了七分。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安排助理去进行查证。 三天后姜语迟颤抖着手拆开了那份结论已经在预料之内的文档,里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她的婆婆岑锦女士生下来确实有个双胞胎妹妹。 只不过这个双胞胎妹妹生下来就因为一些现在已经不可考的恩怨被抱到许家抚养叫许亦如,后来嫁到章家和章家的独子两口子恩爱非常,两个人都是无拘无束想做就做的性子,所以到了快四十岁才生下了独子章誉。 岑许两家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来往,估计是当年抱走许亦如的事另有隐情,让两家生了龃龉。 姜语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这……这么算,章誉是郁结的表弟? 她这是亲弟表弟都没放过?姜语迟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第218章 好聚好散 姜语迟自认不是一个多看重伦理道德的人,不然当初和郁结在一起时就不会明知他的亲弟弟喜欢自己还出于报复目的装聋作哑的钓了他一下。 更不会在六年后的今天明晃晃的将郁清淮视为自己的玩具,劣童般的,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可以将他锁在柜子里对他不闻不问,但不能叫别人碰到一点。 她对章誉也是如此。 章誉比她小八岁又如何,还没毕业又如何?哪怕各种蛛丝马迹足以让她早早的意识到章誉并非什么需要她扶持的小可怜,可这样心知肚明的你来我往很公平。 章誉也没演得多认真多投入,既然大家都很满意这个剧本何必要她来当这个戳破的人? 可在知道这个因为一开始就因为模样同郁结有几分相似而引起她注意的男人还真和郁结有几分谈不上浅的血缘关系,一切忽然就变了味。 她可以将部分情绪投映到一个相似的壳子上,但这些情绪并不与对郁结的情绪又半分重合,可若是再加上血缘这一层关系,排解无聊调剂生活的小甜品忽然就被赋予了一层略带沉重的回味。 更何况,现在先急了的人是章誉。 她顺势“不胜其烦”的抛掉他再合适不过了。 但…… 姜语迟眨巴着眼睛看向了被她放在衣帽间c位的那顶金丝蝴蝶冠,尽管此刻静置于湿度温度和光线都专门打造的玻璃柜中,上头的金丝蝴蝶依旧栩栩如生,眨眼间让人恍惚,仿佛见它们真的活过来了一般。 姜语迟忍不住琢磨,这个…… 不会要她还回去吧? 虽然凭郁家的本事要弄到这种级别的东西并不算难事,但多少手段干净不了。 毕竟郁家满打满算也是上世纪才发家的,要说自己这是“合法”的“继承”下这种千百年前工匠九组严选才制作出来的至宝谁能信? 反正她不信。 但片刻后姜语迟腰板就挺直了,她又何尝没有在这段暧昧关系中赠予对方东西?那一条条转账信息都做不得假! 只不过对方的回礼比较隆重一点…… 额,不止一点,是很多。 但再隆重也没有闹掰了就要收回去的道理! 打定主意后姜语迟先是和女儿说清不久后要给她换个大提琴老师的事,起先她是有几分担心的,甚至是愧疚的。 郁不应很喜欢章誉,她却因为一己私欲要斩断女儿和他之间的联系,因此姜语迟说时话里满是不安愧疚的忐忑,甚至脑中时刻想着各种预案,不料郁不应对此接受程度极高。 “没问题啊。”郁不应伸出双手从下捧住姜语迟的脸,清亮的大眼扫过将妈妈脸上的不安尽收眼底。 她很认真的说到:“虽然章鱼哥哥很好,但是妈咪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再说我本来就是因为妈咪知道的原因才会希望妈咪认识他的。” 郁不应踮起脚,小猫似的用鼻头碰了碰姜语迟的鼻头,认真的说:“中途辞退是不好的,违反劳动法的,那你记得多多给人家补偿。” 解决了女儿这边的问题,姜语迟如释重负,回房间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冷酷又不失风度又委婉同章誉表达自己的态度? 对不起,前不久才知道你算是我老公的表弟,深感抱歉咱俩还是别来往了。 太直白了,姜语迟删掉。 委婉点?姜语迟脑中又冷不丁的冒出前两天刷到的“小女子不才扰公子良久”莫名把自己逗笑。 犹犹豫豫许久,她蹙着眉哐哐哐一顿转账,直到微信冒出达到限额,短信也冒出一条让她谨防“杀猪盘”诈骗的信息后,姜语迟才敲下“好聚好散”四个字。 临发出前,她又觉得章誉其实这段时间也是给她提供了不少情绪价值的,这冷冰冰的四个字实属有些无情。 于是…… 不远处的京大宿舍男寝418内,话头不知怎么的扯到了章誉头上了。 林牧泽贱兮兮的揶揄到:“呦,你上周不是还专门批了假要加入什么溶洞探险吗?怎么这会还坐在这呢?” 一起住了两三年了,他们对章誉时不时就失踪在宿舍满世界乱飞早已习以为常。 没办法,就算经常不见人影,但人绩点年年最优做不得假,更何况章誉出手大方,消失一趟再回来都不忘带一堆七七八八稀奇古怪又价值不菲的纪念品回来。 前不久去跟船海钓,也不知怎么的居然给他们一人送了一大箱活蹦乱跳的“特色海产品”。 这样的旅行青蛙舍友谁不喜欢? 但最近这两个月,章誉竟老老实实的住宿读书,也没再做那些什么生活体验活动。 之前,他们可能在任何奇怪的场合遇见章誉。 街边的奶茶店摇奶茶已经是常规操作了,沈宽之还在接自家侄女幼儿园放学时见到了章誉。 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绿色恐龙,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同孩子们互动,在看到他时忽然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然后发出了他一周没见到人影的舍友的声音。 恐龙服里头的章誉问到:“你怎么在这?” 沈宽之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回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 章誉嘿嘿一笑,表示路过看到幼儿园招临时表演人员没干过决定试试罢了。 总而言之,这人的生活简直就是自由自在得没边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父母有条件有资本能教育出这样的。 418的舍友们甚至一致怀疑章誉说不准私下偷偷干过保洁体验生活。 而当章誉连着多日没消失,甚至面上偶尔会露出抿着唇垂着眼这种稍显凝重的神情时,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位校门口红色豪车接走章誉的“神秘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