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两小无猜玉轩情》 第1章 林黛玉入贾府 大齐朝,京城。 今日荣国公府可是一大早就忙碌了起来,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远嫁姑苏的姑奶奶贾敏的独生女,今日要进京了,虽然姑奶奶去世了,但是唯一的女儿进京,贾府的老祖宗还是早早的就让人预备着去码头接人,又在家中做了一应安排,只等着她的宝贝外孙女儿进府。 且说林黛玉自从拜别父亲,随着贾府的人去了京城,虽说如今的黛玉年方七岁,不过已是生的冰雕玉琢,灵气逼人,任谁看了都会称赞一声美人胚子。 此时,船只已经靠了岸,贾府派去扬州的下人先下了船,同在码头等候的贾府管家赖大等人汇合,赖大见人到了,连忙指挥着小厮在码头上清出了一块地方,又请了扛包的人上了第二艘船去搬行李。这时船上的林家人,才开始下船。 首先下来的是四个粗使婆子,她们每人拿着两个包袱,包袱里尽是林黛玉这些日子在船上用过的东西,随后走下来两个丫鬟,看她们的气度,像是贴身伺候林黛玉的丫鬟,只见二人走向赖大,行了一礼。 “敢问来人可是贾府中人?”其中高挑一些的一个丫鬟开口问道。 赖大见来人气度比之府上的奶奶的气度都不逊色,连忙回了一礼“正是,不知二位姑娘有何差遣?”赖大回完话后,又想到自己是荣国府贾家的大管家,刚刚问话失了贾家的气度,连忙挺直了腰杆。 “不敢,只是赖管家,我们小姐进京,随同服侍的人有些多,您这安排的轿马不够,您看这…”说话的丫鬟名叫红缨,是林黛玉身边的大丫鬟,也是贾敏去世前,为林黛玉精心挑选的陪嫁人选。 赖大看了眼林黛玉船上,船外面还有七八个丫鬟,那船舱里面还有多少人可想而知了。 赖大看了眼自己的安排,一顶轿子三辆马车,还真坐不下。赖大连忙安排人去码头租轿马,红缨见状连忙说道“租三顶轿子来,船上还有三位嬷嬷呢。” 赖大一听,怎么会有有三位嬷嬷,这林府的小姐排场可够大的。 待轿马租好后,红缨这才上了船,林府的四个婆子全都侧身而立,分站两边,目光望向船只。 首先下来的是一位面色威严的嬷嬷,只见那周身气度,以及那眼神,自带着不怒自威的神态,在其身后的是一位和蔼可亲,嘴角含笑的嬷嬷。 最后,只见一粉雕玉琢的女童在一老妪的搀扶下缓缓步下船来。女童身着淡蓝色衣裙,发间点缀着精致的珠花,眉眼如画,气质如兰,虽年岁尚小,却已有了几分灵秀之姿。 林黛玉环顾四周,眼神中带着些许好奇与紧张。赖大见状,赶忙上前,恭敬地行礼道:“老奴赖大,见过林姑娘。老祖宗已在府中盼着姑娘多时了。”林黛玉微微点头,轻声道:“有劳了。” 随后,赖大引着林黛玉等人向贾府的马车走去。一路上,林黛玉看着京城的繁华景象,心中思绪万千。她深知此次进京,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未知,但为了父亲的嘱托,她也只能勇敢前行。 来到马车前,赖大亲自为林黛玉掀开帘子,两个丫鬟先上了车,将林黛玉扶入车内。随后,众人纷纷上车,马车缓缓向荣国公府驶去。 此时贾府众人已经等候多时,贾府老祖宗贾母,更是打发身边的鸳鸯追问了几次林姑娘为何还没到,不得已贾链带了人赶去了码头,只是还未出城,便看见一支车队已经进了城,并且向着宁荣街的方向而来。 看着长长的轿马,贾链都止不住的纳罕,这林府究竟是派了多少人,跟着他们小姐进京啊。 贾琏调转马头,迎向车队。待车队走近,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为首的马车前,拱手行礼道:“想必车内便是林姑娘了,在下贾琏,奉家祖母之命前来迎接。” 车内,林黛玉听到声音,微微掀开帘子一角,只见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站在车前,面容俊朗,气质不凡。林黛玉在贾敏未去世前,便曾听母亲说过贾府的亲戚有谁,如今见了来人,也知是大舅舅的嫡子,她轻声道:“有劳琏二表哥。” 贾琏微微一笑,示意众人继续前行。他骑在马上,不时回头看看车队,心中对这位表妹充满了好奇。他听闻这位表妹生得极美,又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不一会儿,车队进了宁荣街,整条街干净整洁,并无闲杂人员经过,车队再走了一会儿后,便到了荣国公府,车队停在了荣国公府门前,红缨先下了马车,再扶着黛玉下了车,此时便看出了林府的规矩森严了。 扶着黛玉的是黛玉的奶嬷嬷,王嬷嬷,在黛玉身后站着的两个嬷嬷,严肃的是周嬷嬷,和蔼的是戴嬷嬷。包括红缨在内的四个大丫鬟环绕着林黛玉四人,在外面一点的又是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还有两个小丫鬟,队伍的最后,四个粗使婆子拿着包袱恭敬的跟随着大家的步伐。 贾府守门的小厮被林家的架势给惊着了,他们也知道今日林府的姑娘会进府,但是他们早已得了吩咐,林姑娘不走大门,也不走侧门啊,可现在怎会来了此处。 此刻,赖大快步走了过来“林姑娘,这还没到呢,您如何下车了?” 黛玉微微抬眸,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疑惑。红缨抢先开口道:“赖管家,我家姑娘一路舟车劳顿,这府门已在眼前,为何还未到?”赖大连忙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老祖宗特意吩咐了,姑娘进府不走大门,也不走侧门,另有安排呢。” 黛玉听了,轻轻点头,神色平静。王嬷嬷在一旁说道:“既如此,还请赖管家带路吧。”赖大赶忙应下,指挥着众人重新上车。 小厮们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惊叹。这林府的姑娘果然不同凡响,竟有如此排场。 马车再次启动,原本安静的环境,多了一些叫卖声,且随着继续前行,声音更显嘈杂,不一会儿车队停了下来,赖大这会儿可不敢耽搁,连忙走到林黛玉的马车旁说道“林姑娘到了,还请下车。” 贾链一看,竟将林姑娘带来了下人们进出的角门,这是谁的主意,是二太太的,还是自家那位的?这件事若是传到扬州林姑父那里,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贾链本想出声阻止,不曾想周嬷嬷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已经觉察到了不对,马车刚一停下,她便掀开车帘,待看到车队停在了角门处时,周嬷嬷瞬间火冒三丈,她快速下车,走到林黛玉的车旁。 “姑娘别下车,红缨照顾好姑娘!”周嬷嬷拦住了正准备掀开帘子的红缨,转身看向赖大,眼神中充满了怒气“好一个贾家,好一个国公府邸,这般羞辱我林家的小姐,这贾府不进也罢!” 说完周嬷嬷便让马车调头,竟是真的不愿进这贾府了。赖大见状,冷汗都下来了,连忙出声阻拦,这要是让人走了,那老太太那不得扒了他的皮。 可不论赖大如何解释,劝阻,周嬷嬷都咬死可要走,更是吩咐那四个粗使婆子直接拉了车马调头,赖大无法了,只能向贾链求助。 “二爷,二爷,您开口劝劝吧。” 听了赖大的哭求,贾链心中满是无奈,这究竟是谁的主意,如此羞辱林家人。贾链有心不管,可是想到家中备的宴席,还有自家的那位,贾链不得已开口了。 “嬷嬷切勿生气,这老奴老眼昏花,竟然带错了路,还不快滚去带路,再带错了,小心你的皮。”贾链恶狠狠的说道。 赖大闻言,连声应是,周嬷嬷见贾链说话了,对方毕竟是贾府的主子,多少要给对方一丝颜面,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对这贾家,可是一点好感也无,难怪少爷要让她和戴嬷嬷来服侍林家小姐,想来少爷早已知道,贾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了。 车队又走到了荣国公府门前,守门的小厮看见车队又回来了,一个个尽都傻眼了,这怎么又回来了? “开侧门,迎林姑娘进府。”贾链见众小厮全部呆愣着不动,大声呵斥道。 “是,是…”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开了侧门。 周嬷嬷见状,这才让红缨扶了林黛玉下车,林家人这才进了贾府。 第2章 宝黛初见 贾府门前的是非,深居贾府内宅的贾母自是一无所知。自从贾政的妻子,也就是贾府上下人称二太太的王夫人接手管家之权以来,便不动声色地渐渐在贾府各处安插自己的人手。今日,她特意想要林黛玉走下人们进出的角门入府,这其中的缘由,不过是为了报当年贾敏还未出嫁时,反对她嫁入贾府之仇罢了。 此时,贾府内贾母所居之处,贾母端坐在主位之上,面色焦急,频频向外张望。“怎么还没进来?鸳鸯,再去催催!还有姑娘们,不是早就说了今日哪都别去,就在我这等着吗?怎么一个都还没来。还有宝玉呢,宝玉去了哪里?”贾母的声音微微颤抖,话语中满是焦虑与期盼。她心心念念的外孙女林黛玉迟迟未到,这让贾母心中的担忧愈发强烈。 鸳鸯听了贾母的话,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她一边快步前行,一边心中也是奇怪不已,明明之前就有人来报说已经到了府门前,按说早该进来了,怎的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那边厢,王夫人见状,心中不由得暗恨起来。不过一个没了亲妈的孤女罢了,竟惹得全家人都在这眼巴巴地迎接。尤其是还要她的宝贝儿子宝玉也早早在此等候,这算什么事儿?哼,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不过是上门的穷亲戚罢了。王夫人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与厌烦。她暗自思忖着,等这林黛玉进了府,定要好好拿捏一番,不能让她坏了府中的规矩,更要报当年贾敏为难她之仇! 却说林黛玉带着林府众人进了贾府,却又出了问题。原来赖大安排的府内的轿子是停在角门处,却不想,林家人没走角门,而是从侧门进的府,这轿子一时半会没赶过来,大家只能等候,总不好让林黛玉徒步进内宅,好在轿子来的快,林黛玉上了轿,赖大这才安心了不少。 林黛玉坐在轿子里,林府的下人们紧紧簇拥着轿子缓缓前行。贾府的下人们看着这个阵仗,一时间窃窃私语起来。原来贾府中人都知道,他们贾府的姑奶奶的女儿,也就是表小姐今日进府。不过传言中不是说,这林府已经败落了,只是个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罢了,可怎么如今看来却是不像呢? 那些闲言碎语传入林府下人的耳中,他们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周嬷嬷、戴嬷嬷、王嬷嬷三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以及红缨等四个伶俐的大丫鬟,眼中更是怒气满满。好一个贾府,好一个荣国公府! 轿子中的林黛玉,虽未听清那些言语,但也能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心中更是多了几分不安与警惕。想起那人离开前,同自己说的话还有自己如今进京,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林府的脸面,林黛玉神色严肃了起来。 鸳鸯出了二院,终于看见了林姑娘的轿子,连忙转身又回了贾母的住处。 “老太太,来了,林姑娘来了!” 听了鸳鸯的话,贾母站了起来,走出大厅,来到院子里,只见林黛玉的轿子已经到了院门口。 轿子终于在贾母的院内停下,林黛玉轻抿着唇,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轿子。她微微抬眸,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心中感慨万千。 在贾府下人的引领下,林黛玉来到了贾母所在之处。还未进院,便听到里面传来贾母急切的声音:“可是我的玉儿来了?”林黛玉心中一暖,加快了脚步。 走进院内,只见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妇人正站在院子里面,满脸焦急与期盼。林黛玉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的外祖母,她连忙上前,盈盈拜倒:“外祖母,黛玉拜见。” 贾母一把拉起林黛玉,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老泪纵横:“我的玉儿,可怜你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如今来到这,可受了不少委屈吧。” 林黛玉感受着外祖母的温暖,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轻声道:“黛玉一路安好,让外祖母担忧了。” 周围的姑娘们和太太们,也都红了眼眶。贾母拉着林黛玉,一一为她介绍众人。林黛玉举止得体,一一见礼,那柔弱而又聪慧的模样,让人怜惜不已。 见了黛玉后,贾母拉着黛玉的手,不肯松开,目光中满是慈爱。她转头向众人问道:“玉儿这一路可还顺遂?可有受什么委屈?” 黛玉轻声道:“多谢外祖母挂念,一路倒也安好。”贾母听了,这才稍稍安心。 然而,说着说着,贾母又想起自己去世的女儿贾敏,不禁伤感起来。她眼中泪光闪烁,哽咽道:“我的敏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留下玉儿这般可怜。”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安慰。刑夫人安慰地说道:“老太太莫要伤心了,如今林姑娘来了,我们定会好好照顾她。” 王夫人也忙道:“老太太,您可不能再伤心了,这林姑娘来了,以后咱们府里又多了个可人儿呢。”探春等姐妹也纷纷出言安慰,一时间,屋内满是温情的话语。黛玉看着众人如此关心自己和外祖母,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贾母听了众人的安慰也就渐渐的收敛了情绪,想到黛玉远道而来,身边定没有可心的人服侍,便说道“林家来了什么人,且传进来见见。” 鸳鸯听了,便出去传话。贾府众人本以为林府只是个败落的家族,纵使林家祖上也是个侯爵,可如今已然没了爵位,林如海虽中了探花,又身居要职,家道中落却不是假的,所以大家都认为林黛玉进京不过是贾母怜惜去世的女儿想要照顾穷亲戚罢了,只是很快,他们就被打脸了。 林府的人跟随着鸳鸯进了大厅,打头的是三位嬷嬷,随后是四个大丫鬟,随后又是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并四个粗使婆子,一时间,贾母的会客厅竟是站不下了,眼见如此,红缨转身吩咐了几句,那些二等丫鬟带着其他人出去了,此时只剩下三个嬷嬷并四个大丫鬟。 众人看着林府这浩浩荡荡的阵仗,皆面露惊讶之色。方才还在心中轻视林府的人,此刻都不禁有些局促起来。贾母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自己的外孙女出行还有如此排场,可见林府虽有变故,却也并非如传言那般不堪;心疼的是,黛玉小小年纪便经历这些波折。 贾母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她看着黛玉,眼中满是慈爱:“玉儿,这些都是你的人?一路上可多亏了她们照顾。”黛玉轻轻点头,红缨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回老太太的话,一路上小姐多亏了各位嬷嬷和丫鬟们悉心照料。” 贾母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众人:“你们都辛苦了,以后在这府里,定要好好照顾小姐。”三位嬷嬷和四个大丫鬟齐声应道:“谨遵老太太吩咐。” 此时,贾府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懊悔自己先前的轻视。他们意识到,林府的排场恐怕是贾府都比不上的。 贾母看着黛玉身边这许多妥帖之人,原本想赐个丫鬟给黛玉的念头便暂且搁置了。她微微沉吟,想到黛玉一路奔波,又被这诸多事宜耽搁,如今已近午时,确实不宜再去拜会两位舅舅。 贾母慈爱地看着黛玉,说道:“玉儿,一路辛苦,如今也到了用膳之时,咱们先用膳,下午再去拜见你两位舅舅。”黛玉乖巧地应道:“全凭外祖母安排。” 众人听闻贾母之言,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午膳。不一会儿,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了桌。贾母拉着黛玉坐在自己身旁,不停地为黛玉夹菜,关切地说道:“玉儿,多吃些,这一路上定是没好好吃饭。”黛玉心中感动,轻声道谢。 用膳的时候,红缨一直照顾着黛玉,京中规矩,周嬷嬷早在扬州的时候便教会了众人,如今倒也不怯场,用完了膳食,王熙凤则是来了。 用膳刚刚结束,众人正各自整理之际,忽听外面一阵笑语喧哗由远及近。随即,王熙凤风风火火地迈着大步走了进来,那一身锦绣绫罗随着她的步伐飘动,恍若一团明艳的火焰。 “哎哟哟,我来晚了,可错过什么好事没有?老祖宗,林妹妹,可吃得还好?”王熙凤满脸堆笑,眼神灵动地在众人身上流转。未等众人回应,她又转向黛玉,拉起黛玉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啧啧赞叹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 说罢,王熙凤又忙不迭地向贾母赔罪:“老祖宗,我原该早早过来的,只是府里事儿多,一时耽搁了。您可别恼我。”贾母笑着摆摆手:“就你嘴巧,还不快坐下歇歇。”王熙凤这才笑着在一旁坐下,嘴里却仍是不停,一会儿问问黛玉路上可辛苦,一会儿又夸赞贾母有福气,得了这么个可人的外孙女。她那如连珠炮般的话语,让整个屋子都热闹了起来,也让初来乍到的黛玉切实感受到了这位凤辣子的厉害。 贾母笑着同林黛玉介绍说“这是你链二哥家的,以后你不用叫嫂子,只管叫她凤辣子便是!”众人听了皆大笑。 说笑了一会儿,又有人传话“宝二爷来了。” 众人听闻“宝二爷来了”,皆停下话语,转头望去。只见贾宝玉满脸喜色,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五彩丝绦,头发束起,戴着一顶紫金冠,整个人显得丰神俊朗,气质不凡。 宝玉一眼便瞧见了黛玉,眼中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他快步走到黛玉身前,痴痴地看着她,口中喃喃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众人皆笑,贾母慈爱地看着宝玉,说道:“你又胡说,你何曾见过她?” 宝玉却不以为然,走上前想要拉黛玉的手,却被红缨所挡,贾宝玉也不以为意说道:“虽未曾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众人听了皆大笑,王熙凤更是说道“宝玉,今日见了你林妹妹,这是丢了魂了,一来就混说。” 贾宝玉不以为意,只隔着红缨同林黛玉说道“妹妹可有字没有,我想到一个好字,很是适合妹妹,不如就字颦颦,妹妹觉得如何?” 贾宝玉的话更是让众人大笑不已,却不知黛玉听闻后,脸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还请表哥自重!”林黛玉愤怒的声音传出,笑声戛然而止! 第3章 木石姻缘断 在那雕梁画栋的厅堂之中,林黛玉愤怒的声音骤然而起,如同一道惊雷乍响,满堂的嘻笑声音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林黛玉,只见她那精致的脸庞上,此刻已是怒容满面,双眉紧蹙,眼眸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贾母坐在上首,看着林黛玉这般神情,心中很是纳罕。她微微眯起双眼,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小的人儿平日里娇柔温婉,今日竟已隐隐有了几分气势。贾母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而王夫人,在看到林黛玉的怒容后,更是仿佛看到了贾敏年轻时的样子。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曾经的过往与不快瞬间涌上心头。她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帕,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中满是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林黛玉看穿。 此刻,满堂的气氛已是极为尴尬,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然而,贾宝玉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一般,他的眼中只有林黛玉。见林黛玉说话了,他还兴高采烈地往前走了几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另外的三个丫鬟见状,连忙走上前,同红缨一起挡住了贾宝玉的身形。她们神色紧张,生怕贾宝玉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 贾宝玉看了眼这四人,心中不禁感叹,这四人的风采,贾府上下确实没人能比得上。她们或娇俏,或温婉,或伶俐,各有各的动人之处。但只是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林妹妹。虽然被挡,他还是急切地说道:“妹妹刚刚说什么?”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关切,仿佛只要林黛玉再开口,他便能忘却一切烦恼。 林黛玉看着贾宝玉失礼的动作更是恼火,开口时的语气便冷如冰霜。 林黛玉看着贾宝玉,眼神中的怒火丝毫未减。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冰冷地斥责道:“宝二爷,你今日之举,实在是失礼至极。在这满堂众人面前,你竟如此莽撞,全然不顾礼仪规矩。”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你为我取字之事,更是对我的侮辱。你以为随意取一个字,便是对我的抬爱吗?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虽一介女子,却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你这般轻慢之举,实在是让人心寒。再有,取字一事向来是师长或是家中长辈所为,我虽没有老师,母亲又已去世,但我父尚在,宝二爷此举,是诅咒我父吗?” 此时的林黛玉,仿佛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却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她的眼神坚定,语气决绝,不给贾宝玉丝毫反驳的机会。满堂的人都被林黛玉的气势所震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出。贾宝玉则满脸惊愕与懊悔,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在林黛玉眼中竟成了侮辱。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无奈地看着林黛玉,心中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贾宝玉想要开口辩解,林黛玉却是不给他机会“再则,我是客人,你对于我来说是外男,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使我们是亲戚,又是第一次见面,在相识之后,你也该退出去,以全礼数,如何还能在此谈笑!” 贾宝玉被林黛玉斥责的面红耳赤,可是他本能的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可是为何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林黛玉那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后,整个贾府厅堂陷入了一片沉寂。众人的神色各异,心思也在这瞬间千回百转。 贾母坐在上首,眼中全是思索的神色。她微微眯起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娇柔的外孙女,竟有如此气魄。她在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孩子小小年纪竟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和坚持。她的目光中既有欣慰,又有一丝担忧,不知这孩子的刚强性子,日后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命运。 三春姐妹眼中满是敬佩的神色。迎春向来温柔内敛,此刻也不禁对林黛玉的勇敢暗暗赞叹。探春则眼中闪烁着光芒,她一向欣赏有胆识之人,林黛玉的这番作为,让她对这位林姐姐又多了几分敬重。惜春年纪虽小,却也能感受到林黛玉身上的那股倔强,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好奇与向往。 王熙凤更是满脸的赞叹之色。她本就是个精明能干之人,最欣赏有气魄的人。林黛玉今日的表现,让她刮目相看。她心中暗道,这林妹妹看着柔弱,关键时刻却如此厉害,果然不可小觑。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赞赏。 邢夫人嘴角含笑,她心中虽有自己的盘算,但也不得不对林黛玉的勇气表示赞赏。她看着林黛玉,心中想着,这孩子倒是个有性子的,日后或许能在这贾府中闹出一番动静。 李纨依旧是那幅平淡无波的模样,但眼中全是欣赏的神色。她经历了许多,早已看淡了许多事情。然而,林黛玉的刚强却让她心中一动。她知道,在这贾府中,能有如此勇气的女子实属难得。 唯有王夫人,眼神中的怒火已经遮掩不住了。她看着林黛玉,仿佛看到了贾敏的影子,那些曾经的不快和矛盾再次涌上心头。她紧咬着嘴唇,手中的帕子被捏得皱巴巴的。她心中对林黛玉的不满愈发强烈,暗暗想着,这丫头如此张狂,日后必不能让她好过。 眼见气氛紧张,王熙凤眼珠一转,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脆生生地说道:“哎哟,瞧瞧咱们这林妹妹,真真是有气魄呢!不过呀,这事儿也别把气氛弄得这么紧张嘛。老祖宗,您看,这宝兄弟也是一时心急,林妹妹呢,又是个心直口快的。咱可别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心情。”说罢,还不忘冲众人使个眼色。 贾母听了王熙凤的话,很是高兴。她微微点头,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凤丫头说得对,都是自家人,别为了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接着,贾母又想起了林黛玉的住处,说道:“这黛玉已经来了,她那住处可还妥当?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赶紧着人去收拾。” 众人一听,纷纷应和。王夫人的脸色却变了。她本就对林黛玉不满,原以为林黛玉带来的人不多,到时候随便放在三春的院子里挤挤就行了,没曾想竟带来了这么多人,这不得单独安排一个院子,可是如今却是来不及了,若是被老太太知道,那自己岂不是… 王夫人心中越发焦躁,眼神也闪烁不定。她深知贾母对林黛玉的疼爱,若知晓自己有这般敷衍的打算,定要怪罪下来。她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策,可一时之间却也毫无头绪。 此时,王熙凤何等精明之人,一眼便看出了王夫人的窘迫。她眼珠又是一转,笑着对贾母说道:“老祖宗,您放心,林妹妹的住处定然是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咱们府里地方大着呢,哪能委屈了林妹妹。就算林妹妹带来的人多些,也总有安置的法子。”说完,还特意看了王夫人一眼,眼神中似有深意。 王夫人见王熙凤这般说,心中稍定,连忙接口道:“是呀,老祖宗,凤丫头说得对。黛玉的住处我早已着人去准备了,定然不会让黛玉受半分委屈。” 贾母微微点头,神色稍霁。但王夫人心中却依旧忐忑不安,不知这一关是否能安然度过。而林黛玉站在一旁,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也对这贾府的人情冷暖有了更深的体会。 周嬷嬷早在贾宝玉说话时,便火气满满了,如今说起黛玉的住处,看贾府众人的反应,竟是没有安排,看贾母倒是心疼姑娘,只是这心疼有几分真心,却得商榷了。想到这周嬷嬷忍不住站了出来。 “老太太,不知可有单独的院落,且方便会客的,老奴奉我家夫人,少爷所托,陪同林姑娘进京,自家在京城的铺子,还得老奴处理,有个单独的院落也方便一些。至于林姑娘的清誉,老太太尽可放心,我家夫人和少爷已经有了安排,待林姑娘的住处确认了,还有人会进府照顾林姑娘。” 周嬷嬷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贾母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看向周嬷嬷,缓缓开口问道:“你口中的夫人、少爷是何许人也?竟如此周到地为黛玉安排。” 众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落在周嬷嬷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周嬷嬷不卑不亢,微微福了福身,说道:“回老太太,我家夫人是江南赵家之人,少爷便是赵家的嫡子。我家少爷已经同林姑娘定亲,这次老奴进京,便是奉了我家夫人和少爷之命,照顾林姑娘的。” 周嬷嬷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贾母更是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玉儿已经定亲,这,这可是真的?”贾母看着林黛玉说道。 林黛玉脸色通红,羞怯的点了点头。众人一看,这竟是真的!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同他人定亲,怎么能同他人定亲!”贾母还未说话,贾宝玉已是大喊出声。 贾宝玉的喊声在厅堂中回荡,众人皆被他这失态的模样惊住。贾母眉头紧锁,眼神中既有震惊又有忧虑。她看向林黛玉,欲言又止。 “如何不能,我家少爷同林姑娘之事,在林夫人在世时,双方便定了下来,我家夫人同林大人也是同意的,且两家已经更换了庚贴,此事已是定下来了。” 周嬷嬷的话让林黛玉脸色愈发通红,眼中却带着一抹坚定。她微微抬起头,看向贾宝玉,轻声说道:“宝二爷,此事已定,望你莫要再纠缠。” 贾宝玉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怔怔地看着林黛玉,仿佛失了魂一般。“妹妹,你怎能如此狠心?我,我,我…” 此时,王熙凤赶紧出来打圆场。“宝兄弟,这事儿来得突然,你也别太激动。林妹妹定亲,那也是好事一桩。咱们先听听老祖宗怎么说。” 贾母沉默片刻,缓缓坐下。她看着周嬷嬷,问道:“这赵家是何等人家?为何我从未听闻黛玉定亲之事?” 周嬷嬷再次福身,恭敬地回答道:“老太太,江南在江南也是名门望族。我家少爷与林姑娘自幼相识,两情相悦。夫人和少爷见林姑娘孤身进京,便想着早日定下亲事,也好让林姑娘有个依靠。此事因路途遥远,尚未及告知老太太。” 贾母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量。这江南赵家若真是名门望族,倒也不失为林黛玉的一个好归宿。只是,这宝玉……她看向贾宝玉,心中满是无奈。 王夫人此时心中却是暗喜。她本就对林黛玉不满,如今林黛玉定亲,正好可以断了贾宝玉的念想。她轻咳一声,说道:“既然林姑娘已定亲,那我们也该为林姑娘准备一份厚礼,以表祝贺。”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而贾宝玉却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他看着林黛玉,眼神中充满了哀怨和不舍。 “既是如此,那便让林姑娘住了梨香园吧,那里有个角门可出入,方便你办事!我累了,凤丫头,你带你林妹妹去安置吧。”贾母的语气冷淡了不少。 王熙凤听了连忙称是,众人见贾母满脸的疲惫,连忙告退,林黛玉说了明日再来请安,便同凤姐一同离开了。 出了贾母的住处,众人都邀请林黛玉去他们那里,林黛玉一一答应了。王夫人看见热情的众人,冷哼一声,带着魂不守舍的贾宝玉离开了。 待众人走了,王熙凤这才带着林黛玉及林府众人向梨香园而去。 此时梨香园内,得了消息的萍儿正带人匆忙整理着,手忙脚乱之间,只把卧室弄好了,待林黛玉带着林府众人到了,看着多处未收拾的院落,王熙凤脸色通红,不好意思的说道“林妹妹,这要怪罪就怪我,刚刚掌家,很多人都不服,这早早的吩咐的事,竟是没人去做,待会我马上安排人来收拾!” “二嫂子,不必自责,我都懂!戴嬷嬷,带着人同凤姐的人一起收拾吧。”林黛玉握住王熙凤的手说道。 戴嬷嬷连忙带人开始了收拾,直到晚膳的时候,才收拾好,依然是去贾母处用膳,只是此刻贾府众人的表现却是少了几分热情,贾母依然让林黛玉坐在她身边,只是平日也在此用膳的贾宝玉,今晚却是没来。 待用完晚膳,回到梨香园,梳洗之后,连日奔波的疲惫涌上身体,林黛玉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想着“轩哥哥,你可还好?”这才进入了梦乡。 第4章 边疆千户 大齐朝如今立国百年,只历经四帝,如今当政的宣帝继位不过三年,朝中大权仍掌控在太上皇庆帝手中,朝中大臣也都以庆帝马首是瞻。 大齐的建立,是前朝女真人得位不正,以少数民族之身,统领中原之日起,中原大地的起义便不断,女真立国百年,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了同汉人起义军作战上面了,这百年时间中原陆沉,各路军阀层出不穷,最终大齐太祖在岭南起事,得江南财阀支援,势如破竹,最终驱逐女真,平息国内军阀建立了大齐,虽然大齐已经建立,但是国内依然叛乱不休,边境上女真人依旧虎视眈眈。太祖,太宗经两帝平息国内叛乱,庆帝则以守城为主,给国内休养生息。 宣帝临朝,女真十万大军扣边,北疆告急,宣帝命朝中勋贵抽调子侄从军,随援军一同去往北疆抵御女真,而赵轩就这样来到了北疆。 赵轩临安侯嫡子,母亲是江南望族赵家之后,只是赵家几代单传,到了赵轩母亲一代,嫡支只有一女,大齐建立之时,赵家出力颇多,是最忠实的追随者,大齐建立之后,赵家却没有接受任何官职,仍回江南务农,太祖顾念赵家的功劳,给赵家留下丹书铁券,只要赵家后人不谋反,赵家可永享富贵。 当时的赵家家主,却拒绝了太祖的圣旨,只是换来了三次不杀,祈求太祖只保赵家后人三次,三次机会用完,赵家只要犯罪,按律法惩治。 到了赵母这一代,由于家中没有儿子,赵母同临安侯结婚后,生下了第一个儿子,赵母便要求和离,带着儿子回赵家姓赵,临安侯不允,赵家第一次动用了丹书铁券,赵母带着儿子回了赵家,让儿子姓赵,名为赵轩。 赵轩身体自小便不好,好不容易养到六岁,却是没能抗过伤寒,换了现在的赵轩而来。 没错,赵轩当然是穿越而来,他本是现代特种兵,在出任务时,因情报泄露,战死沙场,穿越来了这个世界。 对于穿越,赵轩到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他没想到会穿越来了红楼梦的世界,并且他母亲同林黛玉的母亲关系密切,因此赵轩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小便对林黛玉灌输依赖赵轩的性格,两家人见两人感情好,也就让两人定亲,待贾敏去世,赵母没有毁弃婚约,而是换了两人的庚贴,将这桩婚事彻底定了下来。 可是赵家虽然是望族,但是朝中没有人为官,终究在消息方面滞后了,而赵轩的亲爹,临安侯张广,在同赵母和离后,取了定国公石家的女儿,对于赵母,张广心中是极恨的,就是赵轩张广也是如此,因此当朝廷要世家子弟去往北疆从军的消息传来时,张广动用自己同石家的关系,硬是给赵轩弄了个军职百户,让他去北疆从军去了。 待到赵母知道消息,朝廷圣旨已经发下,赵母想挽回都难,总不能再动用丹书铁券,要知道那是赵家生死存亡才能动用的,无奈之下,赵轩只能匆忙出发,赶到京城汇合了大部队,去往了北疆。 赵母自是知道是张广害的她儿子,因此自赵轩离家,赵家便一直在江南针对临安侯和石家的产业,一时间逼迫的临安侯卖了不少家产,若不是求了金陵王家斡旋,张家的产业恐怕悉数落入赵母的手中。 对于从军,赵轩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前世他就是军人,只是不同的是,前世他是孤儿无牵无挂,今世不止有母亲,还定了亲,想到林黛玉那小巧精致的脸庞,赵轩便一直叮嘱自己不要出事,要安全回去。 在赵轩离家前,林如海便说过会让林黛玉入京,去往外祖母处接受教导,想来如今应该已经到了贾府,不知那大饼脸,知道林妹妹已经定亲了是何反应,还有那贾家,若是再敢柯待黛玉,待自己回去,定不会放过他们,不过眼前,还是要解决城外的敌人。 大齐建国是将女真驱逐出长城,但是女真仍然掌控辽东,又通过与蒙族联姻掌控漠北,太祖太宗两朝,一直都有对辽东及漠北用兵,太宗更是三次御驾亲征,攻占了大半个辽东,建立了辽东都司,随后大齐以辽东都司为本,建立盛阳城,防御女真。 庆帝一朝,国朝开始休养生息,边境陷入守势,直到庆帝因身体原因退位为太上皇,大齐都没有主动对女真用兵,倒是女真屡次犯边,但大齐边军精锐,倒是没让女真占了多少便宜。 而此次之所以招世家子弟从军,一是培养新人,不至于军队青黄不接,再就是女真此次犯边可谓倾巢而出,边军的确压力巨大,因此,庆帝,宣帝便下旨让世家子弟去北疆,磨砺一番。 此时,众世家子弟还是有建功立业的心思的,像贾府一般的毕竟少数,因此各府子弟都踊跃参加,唯独贾府,宁国府贾珍派了个庶子,荣国府贾赦同样如此,这也在京城中闹了不少笑话。 众世家子弟齐入北疆,他们身上大都挂着军职,大多都是百户,而赵轩却因为江南赵家的身份,在众多子弟中显得特殊,毕竟,世家之中随母姓的几乎没有,而赵家在大齐的特殊地位,也让众人颇多关注更是非议不断。 只是在有人领教了赵轩的功夫后,所有的非议全部断绝,毕竟赵轩可是连京中被称为第一高手的镇国公之孙,牛清都收拾的服服帖帖,因此到了北疆后,北疆主帅,定北侯黄山东很是欣赏赵轩,让他领了一千人,直接升为了千户,负责盛阳城外,定军堡的防卫。 赵轩欣然领命而去,在赵轩率军进驻定军堡后,当代女真大汗洪历的五子洪永基,便率麾下镶黄旗的三千兵马到了定军堡,见堡内有齐军,立刻兵围定军堡,如今已经三日了。 第5章 定军堡之战 “禀主子,奴才已经查明,定军堡内现有守军一千二百人,其中二百人是原守军,最近又有一千人进驻,如今守卫这里的是一个叫赵轩的千户,传言他是江南赵家的人,更甚至是下一代赵家家主。”洪永基手下傅横,将自己这三天打探的消息,尽数禀告给了他的主子,女真的五皇子,洪永基。 洪永基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身着华丽的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更显尊贵之气。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棱角分明的脸庞边。他的肤色略呈古铜色,那是常年征战在外留下的印记。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给人一种坚毅果敢的感觉。 他沉默片刻后,开口道:“这赵轩既是江南赵家之人,又可能是下一代家主,那决不可让这份功劳跑了。”洪永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霸气,“继续打探,务必弄清楚这赵轩的底细和定军堡的布防情况。”傅横连忙低头应是,心中对这位五皇子的果敢决断佩服不已。洪永基负手而立,望着远方,心中已然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此刻定军堡内,赵轩正同麾下的四位百户商讨应敌之策,这四位百户,皆是赵轩升为千户后,从自己的护卫中提拔起来的。 赵轩此次出征北疆,赵母不放心,从赵家的护卫中抽调了三十名从军中退伍,有过作战经验的护卫保护赵轩安全,而林如海也同样抽调了二十名相同的护卫,保护自家女婿,要知道林家也是功勋之家,只是到了林如海这里没了爵位,才显得败落了,可林家的底蕴却是深不可测的。 “少爷,已经探明,城外的女真人人数在三千之数,为将者是洪逆的五子,洪永基。”说话的是赵家的护卫首领赵鸣。 赵轩微微颔首,目光在四位百户脸上扫过,沉声道:“女真人来势汹汹,三千之数不可轻视。洪永基乃洪逆之子,想必也非泛泛之辈。如今我等当如何应对?” 一位百户皱眉道:“千户大人,女真人兵力数倍于我,正面交锋恐难取胜。依末将之见,不如坚守定军堡,以逸待劳。” 另一位百户接着道:“不错,定军堡城防坚固,我们可多备箭矢、滚石、火油等守城之物。只要坚守不出,女真人久攻不下,必然士气低落。” 赵轩听着他们的建议,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看向赵鸣,问道:“赵鸣,你有何看法?” 赵鸣抱拳道:“少爷,属下认为两位百户所言有理。女真人擅长骑射,在野外作战我们处于劣势。但定军堡易守难攻,我们只要坚守,等待援军到来,便可化解此次危机。” 赵轩微微点头,又看向其他两位百户。他们也纷纷表示赞同坚守定军堡的策略。 赵轩站起身来,神色坚定地说道:“好,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我们便固守定军堡。传令下去,加强城防,日夜巡逻,不得有丝毫懈怠。所有将士务必齐心协力,共同御敌。” 四位百户齐声应道:“谨遵千户大人之命!” 定军堡内,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准备迎接女真人的进攻。赵轩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的女真大军。 天空被乌云笼罩,压抑的氛围弥漫在整个战场。洪永基身着战甲,眼神冷酷地注视着定军堡,手中长剑一挥,女真大军如潮水般向定军堡涌去。 女真大军的军阵十分壮观。前排的步兵高举着厚重的盾牌,紧密地排列在一起,一步步坚定地向前推进。他们的盾牌上刻着狰狞的狼头图案,仿佛在向敌人宣告着他们的凶猛。步兵后面,是一队队骑射手,他们骑着高大的战马,来回驰骋,随时准备射出致命的箭矢。在大军的中央,巨大的投石车和攻城云梯被缓缓推向前方,这些攻城器械是女真大军攻破定军堡的重要武器。 战场之上,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女真大军的脚步声如同闷雷一般,让人心惊胆战。而定军堡这边,城墙高耸,坚固无比。城墙上,赵轩神色凝重地观察着敌军的动向。他身旁的士兵们个个严阵以待,手中紧握着武器。 当女真大军进入射程后,赵轩果断下令:“放箭!”城墙上的弓箭手们立刻松开弓弦,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飞蝗一般射向女真大军。女真步兵纷纷举起盾牌抵挡,但仍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然而,女真大军并没有退缩,他们继续向前推进,逐渐靠近城墙。 随着女真大军的靠近,赵轩再次下令:“倒火油!”士兵们立刻将一桶桶火油倾倒下去,然后扔下火把。瞬间,城墙下燃起了熊熊大火,女真士兵被烧得惨叫连连。但女真大军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势吓倒,他们迅速调整战术,推着攻城云梯向城墙靠近。 攻城云梯搭上城墙的那一刻,赵轩大喊道:“长枪兵准备!”士兵们立刻举起长枪,对准爬上云梯的女真士兵猛刺过去。女真士兵纷纷从云梯上坠落,但后面的士兵又源源不断地爬上来。在这关键时刻,赵轩亲自带领一队敢死队冲下城墙,他们手持利刃,迅速砍断攻城云梯的绳索,将云梯推倒。 女真大军见攻城云梯被破坏,又推出投石车,向定军堡投掷巨大的石块。石块如流星般砸向城墙,城墙上火星四溅。赵轩立刻组织士兵们躲避石块,并命令弓箭手还击。双方你来我往,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在激烈的战斗中,定军堡的守军们始终保持着高昂的士气。他们知道,自己身后是无数百姓的生命和家园,他们不能退缩。一位老兵大声喊道:“兄弟们,我们一定要守住定军堡!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国家!”士兵们纷纷响应,他们的喊声响彻云霄。 赵轩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心中充满了感动和自豪。他知道,只要大家团结一致,就一定能够抵挡住女真大军的进攻。他继续指挥着战斗,不断调整防守策略,与女真大军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攻防大战。 第6章 定军堡之战2 北风如怒号的猛兽一般呼啸着,此刻已然是十月,北疆之地早已悄然步入冬季。虽还未到那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之时,但温度却已然开始明显下降,丝丝寒意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禁裹紧了衣衫。 太阳刚刚升起,那温暖而耀眼的光芒倾洒在大地上,然而定军堡内外却被一片肃杀之气所笼罩。齐军和女真大军正展开着激烈的厮杀,喊杀声震天动地。洪永基满脸凝重地站在阵前,他万万没有想到定军堡的守军抵抗竟会如此猛烈。这座小小的定军堡,城墙低矮,在他看来本应轻而易举就能攻克,可女真人一次次地冲锋,却硬是无法登上城墙。 “吹角!”洪永基大声喊道,那声音中带着急切与威严。瞬间,号角声激昂地响起,这是催战的信号,仿佛在催促着女真人奋勇向前。女真人听见号角声,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更是加强了攻城的程度。战场上,刀光剑影闪烁,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利刃,眼中燃烧着战火与斗志。在这激烈的拼杀之中,鲜血四处纷飞,染红了大地。 女真人如汹涌的潮水般疯狂地扑向城墙,那气势仿佛要将定军堡瞬间吞没。赵轩身着战甲,手持宝剑,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果敢。他紧紧地盯着不断靠近城墙的云梯,每当有女真人攀爬而上,他便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手中宝剑挥舞,寒光乍现,将一个又一个云梯上的女真人狠狠挑落云梯。那些女真人惨叫着坠落,如同凋零的秋叶。 这是赵轩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古代战争的残酷。这里没有现代战争中枪林弹雨的惨烈场面,却有着刀刀见血的血腥与恐怖。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同女真人展开殊死厮杀,双方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死于刀枪之下。鲜血如注,肆意流淌,渐渐地染红了城墙。那触目惊心的红色,仿佛是战争恶魔留下的印记。重伤士兵的哀嚎声在战场上此起彼伏地响起,尽管周围是嘈杂的喊杀声,可那痛苦的哀号依然清晰可闻。每一声哀嚎都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赵轩的心,让他深刻地体会到战争的无情与残酷。 赵轩双目如炬,紧紧地盯着如潮水般不断涌来的女真人。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整个定军堡都震得颤抖起来。他迅速下达指令,让弓箭手们分成几队,轮流放箭。只见那些弓箭手们个个神情专注,拉满弓弦,一支支利箭如蝗虫般呼啸着飞向女真大军。箭雨落下,女真士兵们纷纷中箭倒地,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这一波箭雨有效地延缓了女真人的进攻速度。 与此同时,赵轩组织盾牌兵在城墙前列阵。那些盾牌兵们个个身材魁梧,手持坚固的盾牌,他们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女真士兵射来的箭矢纷纷射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却无法穿透这道防线,有效地保护了城墙上的守军。 “把滚石热油准备好!”赵轩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有的两人一组,抬着巨大的滚石;有的则提着滚烫的热油桶,快速地跑上城墙。当女真人靠近城墙时,赵轩果断下令投掷滚石、倾倒热油。巨大的石块带着呼啸声滚落,砸在女真人的身上,瞬间将他们砸得血肉模糊。滚烫的热油浇下,女真人被烫得皮开肉绽,发出凄厉的惨叫。战场上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在指挥的间隙,赵轩还不断地为士兵们打气:“兄弟们,定军堡是我们的活命的根本,我们决不能让女真人踏入一步!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守住!”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士兵们受到鼓舞,士气大振,更加奋勇地抵抗女真人的进攻。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勇气,仿佛在告诉女真人,他们绝不会轻易屈服。 而在女真大军这边,洪永基面色阴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他看着久攻不下的定军堡,心中怒火中烧。“继续进攻!把攻城车推上来!”洪永基大声命令道,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女真士兵们推着巨大的攻城车缓缓前进,那攻城车犹如一座移动的堡垒,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车轮滚滚,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向定军堡发出挑战。 洪永基又派出精锐部队,从多个方向同时攀爬城墙,试图分散守军的注意力。那些女真士兵们个个身手敏捷,他们如同猿猴一般,迅速地爬上云梯。他们手中挥舞着兵器,眼神中充满了凶狠和决绝。 “弓箭手,给我压制城墙上的守军!”洪永基再次下令。女真弓箭手们纷纷弯弓搭箭,向城墙上射去。箭雨如幕,密密麻麻地笼罩着定军堡。城墙上的守军们不得不一边躲避箭矢,一边抵抗攀爬上来的女真人。战场上的局势变得更加紧张和危急。 定军堡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战场上尸体横陈,鲜血染红了大地。受伤的士兵们痛苦地呻吟着,他们有的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有的则在战友的搀扶下,继续坚持战斗。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残酷而又悲壮的战争画卷。 战场上,局势随着女真人将投石机投入战斗而发生了急剧变化。那一台台巨大的投石机如同狰狞的巨兽,不断地向定军堡投射出巨大的石块。石块如流星般砸落,轰鸣声震耳欲聋,定军堡的城墙在这强大的攻击下开始颤抖,仿佛随时都可能崩塌。 洪永基面色冷酷,完全不顾麾下士兵的伤亡,疯狂地命令投石机无差别攻击。石块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压制住了守军的气势。在投石机的猛烈攻击下,女真人趁机发起更加凶猛的冲锋,终于登上了定军堡的城墙。 王总旗,这位原定军堡两百守军的将官,从女真人犯边之初,便毫不犹豫地向盛阳城求援。他满心期盼着援军的到来,当赵轩率领一千援军进驻定军堡时,王总旗的心中却涌起了一丝忧虑。只因看到领兵者赵轩还是个少年,他心中便存了死志,暗自发誓无论如何定军堡不能在他活着的时候陷落。 当女真人的投石机开始攻城,并且女真人登上城墙后,王总旗心急如焚,他迅速来到了赵轩身边。“赵将军,让末将率人出城毁了那些投石车,不然定军堡就守不住了!”王总旗的声音中充满了急切与坚定。 赵轩此时正率人奋力清除着城墙上的女真人,试图夺回城墙的掌控权。他听到王总旗的话,目光投向城外的女真人的投石机。他清楚地知道,必须消除投石机的隐患,否则定军堡危在旦夕。他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却被王总旗打断。 “将军,城中还得仰仗您指挥,让属下前往,属下誓死摧毁女真人的那些玩意!”王总旗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他也不管赵轩答应没有,毅然决然地来到城门处。他点了原先的一百守军,这些士兵个个神情肃穆,人人骑上战马,背负着猛火油。在城门缓缓打开之时,他们如同离弦之箭般骤然杀出。守卫城门的守军,见他们杀出,连忙关闭城门,生怕女真人趁机冲入城内。 这一百勇士,在王总旗的带领下,向着女真人的投石机奋勇冲去。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摧毁投石机,保卫定军堡。他们的身影在战场上疾驰,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这充满硝烟与血腥的天空。 王总旗率百人铁骑如旋风般杀出城门,女真人先是一阵惊愕,随后便迅速反应过来。他们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士兵们纷纷掉转方向,准备迎击这支突然杀出的队伍。 女真将领大声呼喝,指挥着士兵们列阵。弓箭手们迅速弯弓搭箭,朝着王总旗等人射去。箭雨如蝗,然而王总旗他们毫不畏惧,挥舞着兵器,将射来的箭矢纷纷挡开。他们马蹄声如雷,径直冲向女真人的投石机阵地。 当接近投石机时,女真人的步兵蜂拥而上,试图阻止他们。王总旗怒吼一声:“兄弟们,今日就是我们为定军堡捐躯之时!冲啊!”士兵们士气大振,奋勇向前,与女真人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他们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不断砍杀着挡在面前的女真人。终于,他们冲到了投石机旁。王总旗迅速指挥士兵们将背负的猛火油倾倒在投石机上,然后用火折子点燃。瞬间,大火熊熊燃起,女真人的投石机被大火吞噬。 女真人见状,疯狂地扑向他们,想要扑灭大火。王总旗和他的士兵们死死地守在投石机旁,与女真人展开殊死搏斗。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 王总旗身上也多处受伤,鲜血流淌,但他依然屹立不倒,挥舞着长剑,斩杀着敌人。然而,女真人实在太多了,他们渐渐陷入了绝境。 在最后时刻,王总旗看着被烧毁的投石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高呼:“齐军万岁!”随后,他被女真人的乱刀砍中,轰然倒下。他的身躯倒在血泊中,却如同一座丰碑,彰显着他的英勇与悲壮。他的牺牲,激励着定军堡上的每一个守军,让他们更加坚定地守卫着这座堡垒。 赵轩双眼通红,紧紧盯着那一百士兵最后一人倒下的地方,心中的愤慨如熊熊烈火燃烧。那一百勇士用生命为定军堡争取了宝贵的机会,他们的壮举深深震撼着每一个人。 看着城墙上的女真人,赵轩大吼一声“杀!”这一声怒吼,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在定军堡的上空回荡。齐军士兵们都被那一百勇士的战死激发出了极大的士气,他们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与斗志。在赵轩的带领下,他们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疯狂地扑向城墙上的女真人。 士兵们个个悍不畏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了那一百勇士,为了定军堡,一定要将女真人赶下去。他们挥舞着兵器,如猛虎扑食般冲向敌人。女真人在他们的猛烈攻击下,渐渐难以抵挡。 赵轩身先士卒,手中宝剑闪烁着寒光,所到之处,女真人纷纷倒下。士兵们见将军如此勇猛,更是士气高涨,他们紧密配合,一步步将女真人驱赶下了城墙。 洪永基看着己方的士兵再次被守军击败,心中震怒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在失去投石机后,战局会如此迅速地逆转。他望着定军堡,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可是,他也清楚,没了投石机,再攻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 “退兵!”洪永基心有不甘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奈与愤怒。鸣金收兵的声音响彻定军堡,女真人如潮水般快速从战场上脱离。他们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燃烧着的投石机。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诉说着战争的残酷。投石机上的火焰还在燃烧,仿佛在提醒着人们这场战斗的激烈与悲壮。 第7章 定军堡之战3 定军堡外,潮水般的女真人疯狂退去。赵轩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手中那柄宝剑已然卷刃,剑身上的斑驳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刚刚那场激战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这一战是何等的惊心动魄。若不是王总旗率人毅然出城,以无畏之勇气烧毁了那威力巨大的投石机,恐怕今日定军堡就要惨遭陷落。想到王总旗,赵轩心中不免涌起阵阵哀思。然而,现在绝非哀伤之时,战争从来都是这般残酷,死伤在所难免。 赵轩深知自己肩负的重任,他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声说道:“速速统计伤亡情况,让城门处的士兵上来换防!”话语刚落,周围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经历了刚刚那一场浴血奋战,此刻,原本军中对于赵轩年纪小的疑虑已然烟消云散。大家都对这位年少的千户佩服不已,小小年纪便武艺超群,在战场上更是毫无胆怯之表现,当真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短短一个时辰的攻防战,定军堡守军便有了三百人的伤亡,如今能战可战之人不到一千,想凭借这些人守卫定军堡,实难达成。 赵轩听完赵鸣的禀报后,陷入了沉思。女真人来势汹汹,十万大军铺开在盛阳城外的平原上,三万大军扫荡盛阳城周边的军堡,七万大军围攻盛阳城,大有一举攻陷盛阳城的意图,盛阳城自顾不暇,定军堡不可能有援军前来,一切都得靠自己。 “如今没有援兵可以依靠,再固守下去,迟早也是兵败城破,今夜我欲袭营,赵鸣你去挑选三百精锐之士待命!”思虑良久,赵轩最终有了决断。 “少爷,今晚就交给小的吧。”赵鸣一听,迫切的说道。 “不,今晚我亲自前去,成与不成,你在城内都要做好接应准备!”赵轩不再听赵鸣的劝阻,说完便下了城,去了城中的兵器库。 得益于太宗皇帝对军备的高度重视,大齐朝倾尽全力建立了一支可与大明王朝同样威名远扬的神机营。这支特殊的军事力量,配备了当时最为先进的火器火药,成为了大齐朝军事力量的重要象征。 定军堡,地处北疆边陲之地,作为盛阳城的坚固外堡,其战略地位至关重要。也正因如此,定军堡内的火药储备更是极为充沛。然而,令人叹息的是,定军堡内的军户们大多是些质朴的糙汉子,他们整日忙于军事戍守,大字不识一个。且由于缺乏专业的教导,那些威力巨大的火器火药只能无奈地堆放在库房之中,渐渐积满灰尘。 赵轩缓缓推开库房的大门,目光落在那堆积如山的火药之上。他仔细查看了一眼火药的成色,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尽管堆放得杂乱无章,但这些火药并没有受潮。不过,与此同时,赵轩也不禁感叹,定军堡的军户们当真是命大。这火药随意堆放,且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幸亏没有爆炸,不然的话,不用女真大军攻城,这定军堡恐怕就会在瞬间化为一片飞灰。 赵轩将火药整理好,吩咐护卫敌军没有攻城前不得打扰,随后便关了库门,前世身为特种兵,制作简易炸药对于赵轩来说轻而易举。整个白天赵轩都在库房内忙碌,中途只吩咐人取了各种陶罐,便没有走出库房。 直到夜晚来临,赵轩终于走出了库房,此时库房内,那一堆火药已经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百个陶罐炸药,每个陶罐口上全都用布封口,只有引线露出,看着自己的杰作,赵轩终于露出了笑容。 深夜来临,定军堡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缝,赵轩身穿黑衣,脸上也涂抹了锅底灰,悄悄出了定军堡,在他的身后是同样装扮的三百人。在漆黑的夜色中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赵轩率领着三百人,趁着夜色,快速的向着女真大营而去。 此刻的女真大营万籁俱寂,除了巡逻值夜的士兵外,大部分女真人都已入睡。 洪永基躺在营帐之中,却毫无睡意。今夜,对他而言,注定是一个充满焦虑与期待的漫长之夜。这次领兵出征定军堡,乃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单独统兵作战,意义非凡。他深知,这个机会是他的额娘海拉氏费尽心思、多方争取而来。要知道,他的父皇洪历,当今女真的皇帝,膝下有十五个儿子。在这众多皇子之中,能够在军中单独领兵的不过区区五人而已。如今,他洪永基也加入了这个行列,这无疑引起了众多兄弟的强烈不满。在这个充满竞争与权谋的皇室之中,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他心里清楚得很,倘若在定军堡这场战役中战败,那么他自己将再无出头之日可言。不仅如此,就连他那一心为他谋划的母妃海拉氏也必将受到牵连。一想到这里,洪永基的心中便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紧迫感。他不能失败,也不敢失败。 此刻,已经四更天了。洪永基刚刚同麾下大将傅横商议完明日的作战计划。然而,即便如此,他犹自不放心。他再次将明日的作战计划在脑中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反复斟酌每一个细节,确认没有任何疏漏和错误之后,才终于抵不住疲惫的侵袭,缓缓躺下休息。 就在洪永基刚刚入睡没多久,赵轩带领着一队人马已经悄然来到了女真大营之外。他们隐藏在夜色之中,犹如一群伺机而动的猎豹,静静地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准备给女真大军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 赵轩带人潜伏在女真大营外,借着夜色的掩护,仔细观察着大营的情况。 女真大营周围布满了鹿角和拒马,营门口有一队守卫正警惕地巡视着。营内帐篷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不时有巡逻的士兵穿梭其中。灯火在风中摇曳,隐隐透出一股紧张的气氛。 赵轩神色凝重,目光坚定地一挥手,那早已精心挑选出来的五十名士兵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犹如暗夜中的猎豹,抱着陶罐,身姿敏捷地快速靠近女真大营。这些士兵们的脚步虽轻,却带着一种决然的气势。他们深知自己肩负的重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稳。 很快,他们顺利靠近了女真大营。在微弱的月光下,女真大营的栅栏显得格外高大而坚固。然而,这些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每个人都将手中的陶罐稳稳地放在了栅栏处。这些陶罐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巨大的威力。他们小心翼翼地放置好后,迅速掏出火折子。火折子在夜风中摇曳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士兵们的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当引线被点燃的那一刻,他们转身就跑。此刻,他们也顾不得掩护身形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远离危险区域。他们奔跑的脚步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响亮,惊动了值夜的女真士兵。 女真值夜士兵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心中一惊。他们迅速反应过来,吹响了号角。那尖锐的号角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在整个女真大营中回荡。随后,他们快速向声音传来处集结。他们手持武器,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愤怒。 赵轩站在不远处,看着被惊醒的女真大营,神情紧张。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五十个正滋滋冒烟的陶罐,仿佛在等待着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在他身后,三百名齐军士兵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每个人都神情肃穆。他们静静地站着,等待着将军的命令。他们知道,一场激烈的战斗即将来临,而他们必须全力以赴,为了国家,为了荣誉,与女真人拼杀到底。 洪永基在营帐中听到了号角声,心中猛地一紧。他连忙坐了起来,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他迅速招来身边的亲卫,急切地询问发生了何事。亲卫连忙回答道:“回主子,是齐军偷营,傅将军已经率人去了。”听见傅横已经领兵去了,洪永基心中稍安。他知道傅横是一员猛将,有他在,局势或许能够得到控制。然而,他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完全消除。他吩咐亲卫为他穿甲,他要亲自去会会今晚的齐军。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亲自指挥战斗,保卫女真大营。 傅横领兵刚到示警的地方,齐军引燃的陶罐引线已经烧尽。傅横骑在马上,心中充满了警惕。他紧紧地盯着前方,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强烈的爆炸冲击波瞬间将他从马背上掀了下来。要命的是,他的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受惊的战马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拖着傅横开始了横冲直撞。傅横在地上被战马拖着,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他试图挣脱马镫的束缚,但在混乱中却无能为力。他只能任由战马拖着他,在战场上四处乱窜。 那五十个陶罐爆炸的威力如同一阵阵惊雷,瞬间将女真大营的栅栏炸得四分五裂。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女真大营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呼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赵轩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涌起一阵激动。他知道,时机已到。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声喊道:“兄弟们,冲啊!为了齐国的荣耀!”身后的三百名齐军士兵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向女真大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扑向了惊慌失措的女真士兵。 第8章 定军堡之战4 北风呼啸着,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在大地上咆哮。那由火药爆炸引起的大火,在强劲的北风的肆意助推之下,仿佛一条狂暴的火龙,瞬间以不可阻挡之势吞没了女真大营。 原本,巨大的爆炸声就已让女真大军惊慌失措,此刻,熊熊大火更是让他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女真的战马早已受惊,它们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为了躲避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大火,疯狂地朝着人群冲去。本就混乱不堪、互相践踏的女真人,此刻更是雪上加霜。许多人在马蹄之下痛苦地挣扎着,发出凄厉的惨叫。有的人被马蹄直接踏中要害,瞬间失去了生命;有的人则被撞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又被随后涌来的人群踩踏。整个女真大营陷入了一片惨绝人寰的混乱之中。 洪永基在亲卫的舍命保护下,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逃出了那如人间炼狱般的大营。到了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后,他缓缓停下脚步,颤抖着身躯回首看去。那一刻,洪永基只觉双目赤红欲裂,心中涌起无尽的悲愤与绝望。 原本整齐有序、气势恢宏的女真大营,此刻已然完全被汹涌的火海吞没。那熊熊大火仿佛恶魔的巨口,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女真人的惨叫声在大火中依然清晰可闻,声声凄厉,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洪永基的心。空气中弥漫着肉被烧焦的刺鼻味道,四处飘扬,令人闻之欲呕。 洪永基被眼前这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状彻底吓到了。他怔怔地望着那片火海,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曾经大营中的热闹与威严,而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废墟和无尽的痛苦。此刻的他,再没有了刚领兵时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恐惧与疲惫。现在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回大都赫图城,再也不踏出一步,远离这可怕的战争与灾难。然而,他的这个想法却是不可能实现了。 就在洪永基满心绝望地望着被火海吞没的女真大营时,突然,一阵喊杀声由远及近。只见赵轩率领着一队人马如神兵天降般杀出。赵轩眼神冷峻,手中紧紧握着神机箭,目光如炬地锁定了洪永基。 洪永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猛地一缩。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荣耀与野心,想到了自己率领大军出征时的意气风发,想到了自己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权力的追逐。然而,此刻这一切都如同梦幻泡影般即将破灭。他不甘心,他不想就这样死去,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恐惧如影随形地笼罩着他,他试图寻找逃脱的机会,但是身体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他眼睁睁地看着赵轩举起神机箭,那冰冷的箭头仿佛死神的凝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洪永基的心中充满了悔恨。他后悔自己的贪婪和自大,后悔自己轻易地陷入了这场战争的泥潭。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会选择更加谨慎的道路。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赵轩果断地扣动扳机。神机箭如一道闪电般射出,带着凌厉的气势直逼洪永基。瞬间,神机箭精准地命中了洪永基的要害。洪永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身体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消失。 随着洪永基的倒下,女真人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赵轩身后的士兵们士气大振,他们挥舞着兵器,冲向那些还在惊慌失措中的女真人。战场上的局势瞬间一边倒,女真人在失去了主帅后,更加混乱不堪,纷纷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杀!一个不留!”赵轩的声音如洪钟般在战场上轰然响起,那声音中充满了决绝与威严,仿佛是来自战神的号令。跟随他出城的三百士兵全都大声应诺,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一股汹涌的浪潮,震撼着整个战场。 自家的将军真的是神人!士兵们心中无不充满了敬佩与赞叹。今晚那些看似简单的陶罐,竟然招来了神雷。仅仅一个神雷,就把女真大营炸成了一片火海。那熊熊大火燃烧着,仿佛是上天降下的惩罚,让女真人陷入了无尽的绝望。女真人想逃出大营都逃不出,只能在火海中痛苦地挣扎。而刚刚,将军又是一箭就取了敌军主帅的性命,那神乎其技的箭法,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士兵们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跟着这样的将军,何愁打不了胜仗?他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荣耀与辉煌在前方等待着他们。他们握紧手中的兵器,眼神中燃烧着斗志,如猛虎一般冲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女真人。在他们心中,将军就是他们的信仰,就是他们胜利的保障。他们愿意为将军冲锋陷阵。 战场上,喊杀声依旧震天动地。齐军士兵们在赵轩的带领下,如同猎鹰一般敏锐地搜寻着幸存的女真人。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冷酷,对于敌人,他们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利刃,迈着坚定的步伐穿梭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们的目光如炬,仔细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那些侥幸在爆炸和大火中存活下来的女真人,此刻正惊恐地躲藏着,试图寻找一线生机。然而,齐军士兵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个士兵突然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动静,他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竖起耳朵。随着声音的来源,他缓缓靠近一堆倒塌的营帐。当他猛地掀开营帐时,一个满脸惊恐的女真人出现在眼前。女真人绝望地举起手中的武器,试图做最后的抵抗。但士兵毫不犹豫地挥起长剑,剑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瞬间将女真人的武器击飞。紧接着,士兵再次挥剑,精准地刺中女真人的胸膛。女真人痛苦地倒下,眼中满是不甘。 在另一处,几个士兵发现了一个正在燃烧的废墟中似乎有动静。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手中的兵器紧紧握着。突然,一个女真人从废墟中冲了出来,企图逃跑。士兵们立刻反应过来,迅速追了上去。女真人在惊慌中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但很快就被士兵们追上。士兵们将女真人团团围住,女真人绝望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却根本无法抵挡士兵们的攻击。几个回合下来,女真人便被士兵们乱剑砍死。 有的女真人绝望地求饶,他们跪在地上,哭诉着自己的恐惧和悔恨。但齐军士兵们丝毫不为所动。他们深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同胞的残忍。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只有彻底消灭敌人,才能保卫自己的家园和亲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的女真人越来越少。齐军士兵们毫不松懈,继续仔细地搜索着。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敌人的地方,无论是倒塌的营帐下,还是燃烧的废墟中。每一个被找出的女真人都在绝望中迎来了死亡的命运。 终于,当最后一个女真人被齐军士兵斩杀后,战场上陷入了一片死寂。硝烟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尸体。齐军士兵们站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坚定信念。 “杀!”又是一声喊杀声响起,赵鸣带着定军堡的守军的赶到了,战局已定,定军堡终于是守住了。 第9章 洪历 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逐渐洒遍大地,女真大营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在漫长的时间过后,终于彻底熄灭。战场上,硝烟弥漫,尸横遍野,一片惨烈之景。赵轩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眼神冷漠地扫视着这一片狼藉。在他看来,这里已没有什么值得收拾的,这些女真人既然选择与齐军为敌,便该承受这样的结局。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又点了一把大火,让那炽热的火焰再次升腾而起。他心想,尘归尘,土归土,就让这些女真人彻底从世间抹除吧,也算是给死去的齐军士兵一个交代。 不过,上天似乎对赵轩这个穿越而来的人颇为眷顾。女真那五百匹战马,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虽然损失了大半,但仍有两百匹战马被齐军士兵细心地找到,并带回了定军堡。当赵轩看着眼前这两百匹健壮的战马时,他那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在古代,这些战马可不仅仅是普通的牲畜,它们是战争中的利器,更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机械化部队的重要仰仗。赵轩仿佛看到了未来,看到了自己率领着一支强大的部队,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他深知,有了这些战马,自己就有了改变战争格局的资本。 战争的硝烟暂时散去,定军堡也暂时摆脱了威胁。然而,如今女真大军压境,局势依旧严峻。盛阳城外的五座军堡,究竟还有几座尚未陷落,盛阳城是否安全,这一切对于赵轩来说都是未知数。在这充满不确定性的时刻,有了战马,收集情报的工作便刻不容缓地提上了日程。 赵轩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位三十多岁的大叔身上。此人长相精干,身材修长,正是赵广。赵轩开口问道:“赵广叔,我记得您曾说过,您之前是骑兵退伍的,是吗?” 赵广乃是赵家派来护卫赵轩安全之人。他是赵家的家生子,曾经被赵轩的爷爷派去军中磨练,本是为了给他一个好的前程。然而,赵广对赵家忠心耿耿,不愿离开,当了五年兵后又跑回了赵家。此次跟随赵轩来到北疆,是他时隔多年后再次踏上战场。 听到自家少爷的问话,赵广连忙回道:“是的,少爷。” 赵轩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认真地说道:“那您对骑射熟悉吧,我想建个骑兵队,由您任百户。” 赵广万万没想到自家少爷竟然有如此想法。他一直知道自家少爷聪慧过人,可没想到上了战场后,少爷的聪慧更加凸显。竟然已经想到了自建骑兵队这一步。既然少爷有此想法,那自己绝不能让少爷失望。 赵广挺直了腰板,郑重地说道:“交给小的,少爷尽可放心!”话语中充满了决心与担当,仿佛让人看到了一支即将崛起的骑兵队伍,在未来的战场上纵横驰骋。 赵广不愧是曾经的骑兵,行动极为迅速。短短几日,他便从原定军堡守军士兵中精挑细选了百人。这些士兵长期在北疆生活,与这片广袤而又充满挑战的土地早已融为一体。他们对于骑马早已熟悉,仿佛马背上的生活本就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在赵广的严格训练下,这支百人骑兵队迅速成长起来。他们每日刻苦训练骑射之术,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到傍晚的余晖渐渐消失,马场上始终回荡着他们的呼喊声与马蹄声。很快,他们便具备了执行任务的能力。 骑兵队分成若干小组,开始小心翼翼地打探女真人的动向。他们如同草原上的猎豹,敏锐而又谨慎地穿梭在各个角落。每一个细微的线索都不放过,每一处可能隐藏危险的地方都仔细侦查。同时,他们也密切关注着盛阳城和另外四座军堡的情况。无论是城墙上的旗帜变化,还是进出的人员动态,都被他们一一记录下来。 在这过程中,他们遭遇了不少困难与危险。有时会遇到小股的女真人巡逻队,需要凭借着高超的骑术和勇敢的心与之周旋;有时会在恶劣的天气中艰难前行,但他们从未退缩。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他们的情报将为定军堡乃至整个北疆的安危提供关键的支撑。 通过骑兵最近收集的情报来看,如今女真十万大军已经尽数聚集在盛阳城下,可想而知其它四堡已经沦陷,而四堡方面的消息更是令人愤怒,堡内的守军全部被垒成了佛塔! 在那场与女真人的激烈交战之后,赵轩对这个时代所谓的女真人有了深刻的认知。一想到他们,赵轩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这不就是那个曾闭关锁国,犯下累累罪行,让华夏沉沦百年的辫子朝吗?赵轩万万没有想到,来到这个世界,竟然还能与他们狭路相逢。而且,如今他们已然开始威胁中原的安全,那嚣张跋扈的气焰,那肆意践踏的行径,让赵轩恨得咬牙切齿。 看见是这个女真,赵轩的内心无比坚定,他觉得自己即便将他们灭族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些人带给华夏的伤痛实在是太深重了,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盛阳城如今被重重围困,不过盛阳城有定北侯坐镇,加之城墙坚固,想来盛阳城那里问题不大。”此时,定军堡内,赵轩的营房里气氛凝重。赵轩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目光专注而深沉。这个沙盘可是集结了整个定军堡将士的心血,上面将盛阳城周边的地形概括得极为详尽。每一座山丘、每一条河流、每一处关隘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仿佛一幅波澜壮阔的战争画卷。“但是,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女真长途奔袭,补给线必然漫长。我们若是能切断女真人的补给线,也能帮到盛阳城。”赵轩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赵广站在一旁,看着沙盘,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决绝。他郑重地说道:“是!”那简短的一个字,却仿佛重若千钧,承载着他们保卫家园、抗击外敌的坚定信念。赵 就在赵轩准备下一步作战的同时,盛阳城外,女真人再次发动了攻城。 女真十万大军扣边,是近十年来女真最大的一次作战了,身为这次作战的发起者,统帅,女真人的皇帝,洪历骑在战马上志得意满。 自己登基不过八年,便将齐人压制在盛阳城,再不敢出城犯边,自己比之父皇可是强了不少。 的确是强了不少,要知道庆帝在位时,虽采取守势,但是女真却是被太宗打的元气大伤,同样在休养生息,若是当时庆帝狠下心来,女真估计就被灭了,可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养虎为患。 女真在洪历父亲的洪雍的手上迅速恢复元气,那时的女真没有对大齐用兵,而是对更北方的罗萨人用兵,打的罗萨人溃不成军,彻底臣服在女真的铁蹄之下,如今的女真大军里,便有罗萨骑兵的身影。 这次洪历动用十万大军进犯,其目的便是想攻破盛阳城,让女真人的生存环境能够得到改善,同时让女真内部的反对声音消除,彻底臣服在他洪历的统治之下。 看着又一次攻城失败,洪历不以为意,本就是试探性的进攻,失败了也就失败了,他是在等,等到他的几个儿子凯旋归来,那时才是真正的大战开启之时。 只是洪历也奇怪,派去清除盛阳外围军堡的五个儿子,已经有四个返回了,怎么不见老五回来,难道一个小小的军堡,老五都打不下来? 想到这,洪历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一个一千人守卫的军堡,老五怎么可能打不下来,在等两日看看。 第10章 盛阳局面 盛阳城,这座在太宗时期傲然崛起的雄伟城池,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屹立于大地之上。遥想当年,太宗以其雄才大略下令建立此城,自那时起,大齐王朝在与女真的交锋中便一直占据着上风。尤其是在太宗一朝,大齐之威如日中天,将女真人压制得丝毫不敢进犯。那时候,盛阳城就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守护着大齐的边疆,让女真人望而生畏。 庆帝时期,女真人虽偶有犯边之举,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对盛阳城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威胁。然而,如今的局势却与以往大不相同,这一次堪称盛阳城最为危险的时刻。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危机四伏。 现今的定北侯黄山东,乃是第二代定北侯。虽说定北侯一脉并非开国功臣一脉,但在太宗一朝,他们同样深得太宗的重用。自盛阳城建立之后,定北侯一脉便肩负起了坐镇盛阳城的重任。多少年来,他们历经风雨,始终坚守在这片土地上。在漫长的岁月里,定北侯一脉对女真人的了解日益深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今在整个朝中,对女真人最为熟悉的莫过于定北侯了。他们熟悉女真人的战术、风俗以及他们的野心,是大齐王朝抵御女真人的中流砥柱。 只是如今的盛阳城却与往昔大不相同。遥想太宗时期,盛阳城乃是一座纯粹的军城,其中皆是英勇无畏的边军将士。那时,所有的军需辎重全然仰仗后方补给,根本没有寻常百姓在此居住。庆帝当政之时,鉴于盛阳城兵员匮乏且补给线漫长,为解此困境,庆帝果断下令从大同府、延安府以及平安州迁居近万军户入住盛阳城。有了这些人口,对各类物资的需求自然就更为繁多。如此一来,商队便开始在盛阳城出现。紧接着,商队的到来又引发了人口迁移的浪潮。虽说大齐有严格的户籍制度,然而这些人都声称自己是从女真那里历经千辛万苦逃回来的汉人。经过一番细致排查,确证这些人的确是逃离女真统治的汉人。无奈之下,盛阳城只好给他们上了户籍。渐渐地,盛阳城就演变成了今日这般繁华热闹的北疆第一城。尽管盛阳城如今繁华喧嚣,但其中潜藏的忧患实在太多。谁又能知晓究竟有多少女真探子隐藏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呢? 再加上宣帝登基后,启用宦官监军,使得原本由定北侯全权掌控的边军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大战来临最忌军令不明,如今定北侯做的任何决定,监督太监,王正都会置喙几句,这般情况下,盛阳城守军军心已然不稳了。 “侯爷,女真人退了。”定北侯麾下第一大将史可期,快步走进议事厅说道。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一丝兴奋与如释重负。 定北侯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看向自己麾下这位勇猛的大将。只见史可期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然而他的战甲上却没有一丝血污。看来今天这场战争又是女真人的试探。 年岁四十的定北侯,如今正当壮年。他面容坚毅,眼神深邃,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更增添了一份成熟与稳重。虽贵为武侯,但他的衣着打扮更像是一个文士。一袭素雅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精致的腰带,长发整齐地束起,别着一支古朴的玉簪。他的气质内敛而深沉,既有武将的果敢与坚毅,又有文士的儒雅与睿智。 “坐!”定北侯伸手示意史可期落座,随后他站了起来,走到厅中悬挂的北疆地图前。定北侯的目光紧紧盯着地图,神色凝重,仿佛要从这张地图中看出女真人的下一步动向。 他微微皱起眉头,缓缓说道:“此次女真人来势汹汹,前几日攻城也确如你所言,一直在试探我军的实力。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一方面拖住我们,让我们不能派大军支援那五座军堡。从攻城的规模来看,那五座军堡应该已经沦陷。女真人这一招着实狠辣,他们清楚地知道,一旦军堡失守,我们的防线便会出现漏洞。” 定北侯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代表盛阳城的位置,继续分析道:“明日女真人必会真正攻城。他们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必定会倾尽全力。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传令下去,今晚给将士们来顿好的,让他们养精蓄锐,明日全力杀敌!” 定北侯转过身,看向史可期,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史将军,你速速去安排,加强城防。把我们的投石车、弩箭等守城器械全部检查一遍,确保明日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另外,通知城中百姓,做好防护,随时准备支援守城。” 接着,定北侯又召集了手下六员将领。他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们,一一分配任务。“张将军,你带领本部人马,把守东门。务必严守城门,不得让女真人有任何可乘之机。”“李将军,西门就交给你了。你要时刻警惕女真人的偷袭,一旦有情况,立即回报。”“王将军,南门由你负责。要加强巡逻,防止女真人的奸细混入城中。”“赵将军,你带领一队人马,在城中巡逻,维持秩序,确保百姓的安全。”“孙将军,你负责后勤保障,确保守城物资的充足供应。”“刘将军,你带领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各处。” 六位将领齐声应道:“末将遵命!”定北侯微微点头,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此次守城之战,关乎我大齐北疆的安危,关乎百姓的生死存亡。我们必须齐心协力,誓死保卫盛阳城!” 议事厅内气氛紧张而凝重,众人心中都明白,明日的战斗必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恶战。 就在定北侯部署防御任务的时候,议事厅外却传来通传声“王公公到!”这一声通传,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打破了议事厅内紧张而专注的氛围。 正在商议军务的众人听见通传,每个人都眉头紧锁。他们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疑惑,有担忧,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显然,这位王公公给众人带来了非常不好的感觉。 定北侯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深知,在这战事紧急的关头,王公公的到来绝非好事。这位王公公乃是朝中权贵的眼线,他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朝廷中的权力争斗已经蔓延到了北疆战场。 众将领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着王公公此行的目的。他们知道,王公公的到来可能会打乱他们的作战部署,甚至会给守城之战带来不可预测的变数。 然而,定北侯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将领,他很快镇定下来。他微微扬起下巴,沉声道:“请王公公进来。”他的声音沉稳有力,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议事厅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太监走了进来。他面白无须,眼神阴柔,脸上带着一丝傲慢的神色。王公公扫视了一眼厅中的众人,然后微微扬起下巴,尖声说道:“定北侯,咱家奉皇上之命,前来视察北疆战事。” 定北侯微微拱手,道:“王公公一路辛苦。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王公公轻哼一声,道:“皇上对北疆战事极为关注,特命咱家前来督促定北侯尽快击退女真人,确保北疆的安宁。” 定北侯心中冷笑,他知道,王公公所谓的督促,不过是来监视他罢了。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请王公公放心,本侯定会竭尽全力,保卫北疆。” 王公公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咱家会将定北侯的忠心转达给皇上。不过,在这期间,咱家也会密切关注战事的进展,如有需要,咱家会向皇上禀报。” 王公公可不管定北侯心中的想法,尖锐的声音继续说道:“侯爷,如今女真大军已经围困盛阳城多日,每日也是攻城不断,怎么我们就只是龟缩城内防守,不出城退敌吗?”王公公的话语中带着质问和不满,仿佛定北侯的坚守策略是一种怯懦的表现。 定北侯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看着王公公,沉声道:“王公公,女真人来势汹汹,且兵力占优,盛阳城只有五万守军,如何能出城同十万女真人鏖战?我们当严守城池,凭借城池之利,同女真人作战,才有把握击败女真人。”定北侯的声音沉稳有力,充满了自信和决断。 他继续解释道:“王公公有所不知,女真人擅长野战,其骑兵勇猛无比。若我们贸然出城迎战,必将陷入女真人的包围之中,后果不堪设想。而盛阳城城墙坚固,防御设施完备,我们可以利用城墙的高度和厚度,以及投石车、弩箭等守城器械,对女真人进行有效的打击。只要我们坚守城池,等待时机,就有机会击败女真人。” 定北侯的话语让王公公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他心中依然不服气,觉得定北侯的策略过于保守。他冷哼一声,道:“侯爷,你可不要小瞧了女真人。他们既然敢围困盛阳城,就必然有破城之法。你若只是一味地防守,恐怕迟早会被女真人攻破城池。” 定北侯微微一笑,道:“王公公放心,本侯心中自有计较。女真人虽然凶猛,但我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要我们上下一心,严守城池,就一定能够抵御女真人的进攻。” 说完,定北侯不再理会王公公,转身继续和众将领商议守城之策。王公公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心中充满了怨恨。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向皇上告状,让定北侯吃不了兜着走。 王正又站了一会儿,见无人搭理他,便愤恨的带着小太监离开了,厅内众人看着气呼呼离开的监军大人,所有人都露出厌恶的神色,仿佛刚刚是只臭虫在同他们咆哮一般。 就在定北侯部署防御的同时,女真大营内,洪历也召集了麾下大将“明日攻城,四门齐攻,先入城者,封万户,赏金万两!” 第11章 大战启1 第二日,北风呼啸的更加猛烈了,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奏响前奏。女真大营内,用过饭的士兵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迅速集结,随后快速开拔,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向盛阳城。他们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座座云梯,一台台投石机,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女真人这次是有备而来,不攻破盛阳城誓不罢休。 定北侯站在北门城头,看着女真军阵在盛阳城下摆开。他神情肃穆,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决绝。今日的他全副披挂,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中的长剑散发着逼人的寒气。此刻的定北侯完全将他北疆第一战将的气势释放了出来,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站在他身边的太监王正,看着这样的定北侯,再不敢阴阳怪气,甚至说话都不太敢了。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敬畏,他从未见过如此威严的定北侯。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他终于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和定北侯的重要性。 定北侯紧紧盯着城下的女真军阵,心中快速盘算着应对之策。他知道,这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但他毫不畏惧。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大声说道:“兄弟们,女真人来势汹汹,但我们绝不能退缩!我们要为了家园,为了亲人,为了大齐的荣耀,奋战到底!”将士们齐声高呼:“奋战到底!奋战到底!”他们的声音响彻云霄,仿佛在向女真人宣告他们的决心和勇气。 洪历听着城头齐军的喊声,露出轻蔑的笑容。他那冷峻的面庞上满是不屑,仿佛眼前的齐军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他的声音冷酷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 “擂鼓,投石机攻城!”洪历一声令下,女真大营中顿时鼓声震天。那沉闷而有力的鼓声,如同一阵阵惊雷,震撼着大地。女真士兵们在鼓声的激励下,士气高昂,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一台台投石机被推到阵前,巨大的石块被装填进投石机的弹仓。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投石机的长臂猛地挥出,石块如流星般飞向盛阳城。石块在空中呼啸而过,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砸向城墙和城楼。 城头上,定北侯面色凝重地看着飞来的石块。他大声喊道:“躲避!”齐军士兵们纷纷寻找掩体,躲避着石块的袭击。然而,仍有一些士兵不幸被石块击中,惨叫着倒下。 定北侯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决心。他知道,这场战斗将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但他绝不会退缩。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兄弟们,女真人开始进攻了!我们要坚守城池,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我们的亲人,战斗到底!” 齐军将士们齐声高呼:“战斗到底!战斗到底!”他们的声音响彻云霄,充满了坚定和勇气。 盛阳城下,石块如雨点般落下,硝烟弥漫。女真士兵们在投石机的掩护下,推着云梯向城墙冲来。他们呼喊着口号,奋勇向前,很快,一座座云梯竖起,试图爬上城墙,与齐军展开近身搏斗。 城头上,齐军士兵们紧张地注视着城下的女真士兵。待女真人进入弓箭射程后,齐军终于有了动作 “放箭!”齐军不断地发射弓箭,投掷滚木礌石,阻止女真士兵的进攻。然而,女真士兵们毫不畏惧,他们前赴后继,不断地冲击着城墙。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这次没有试探,双方都想一鼓作气拿下对手。女真人想要一战攻下盛阳城,齐军也想借盛阳城高大的城墙,彻底击溃女真大军,解了北疆之危,双方都有决战的意思,因此,上来便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城墙上,齐军士兵们奋力投掷滚木礌石,巨大的石块和沉重的圆木如雨点般砸向攀爬云梯的女真士兵。女真士兵们惨叫着跌落下去,但后面的人毫不畏惧,依旧前赴后继地涌上来。箭矢在空中交错飞舞,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不时有士兵中箭倒地,痛苦的呻吟声在战场上回荡。 城墙下,女真的投石机不断发射着巨大的石块,砸在城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碎石飞溅,有的齐军士兵被击中,瞬间血肉模糊。而齐军的投石机也不甘示弱,瞄准女真军阵,将石块狠狠地砸向敌人,每一次命中都能引起一片混乱和惨叫。 云梯上,女真士兵们奋勇攀爬,手中的兵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齐军士兵则用长枪猛刺,用大刀猛砍,试图将敌人赶下云梯。双方在云梯上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刀光剑影,血花四溅。有的士兵被砍断了手臂,有的被刺穿了胸膛,但他们依旧死死地守着自己的位置,不肯后退一步。 战场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尸体堆积如山。受伤的士兵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哀号声此起彼伏。然而,战斗的激烈程度丝毫没有减弱,双方都杀红了眼,仿佛忘记了恐惧和疲惫。 定北侯在城楼上指挥着战斗,他的脸上沾满了血迹,但眼神依旧坚定。他大声呼喊着,鼓舞着士兵们的士气。而女真大将洪历也在军阵中督战,他挥舞着马鞭,催促着士兵们进攻。 这场战斗,注定是一场惨烈的生死较量,双方都在为了自己的信念和荣誉而战,谁也不肯退缩。但最终的胜利,究竟会属于谁呢?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不止定北侯所在的北门,盛阳城其余的三门同样面临着女真大军攻击。从空中俯瞰,就能清晰地看见,盛阳城四门的战况惨烈至极。 女真人如汹涌的潮水般奋力想要登上城墙,他们面目狰狞,眼神中燃烧着狂热的战火和对胜利的渴望。每一座云梯仿佛是他们通往胜利的桥梁,他们紧紧抓着云梯的横杆,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口中发出阵阵怒吼。 而齐军又如何会让女真人如愿?每座云梯的上方,齐军都有长枪兵严阵以待。他们身姿挺拔,眼神坚毅,手中的长枪如银蛇般舞动。每当有女真人靠近云梯顶端,长枪兵们便迅速出手,用手中的长枪将云梯上的女真人狠狠刺落。那些女真人掉下云梯时发出的惨叫,在嘈杂的战场上此起彼伏,仿佛是一曲悲壮的战歌。 齐军的弓箭手更是大发神威。他们站在城墙上,弯弓搭箭,动作娴熟而迅速。弓弦颤动的声音如同急促的鼓点,一支支利箭如流星般射向城下的女真人。正是在他们的精准射杀下,才让女真人的登城攻势没有任何进展。城墙下那一堆堆的尸体,正好显示着弓箭手的功绩。每一堆尸体都是他们勇敢和精准的见证,也是他们保卫家园的决心的象征。 在这激烈的战斗中,双方都在为了自己的信念和使命而拼搏。盛阳城的城墙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守护着城内的百姓和国家的尊严。而女真人则如同凶猛的野兽,不断地冲击着这道屏障,试图撕开一个缺口。然而,齐军将士们用他们的勇气和智慧,顽强地抵抗着女真人的进攻,展现出了无比的坚韧和顽强。 “弓箭手前出,压制守军的弓箭手!”看着己方一直毫无进展,洪历急了,他大声下达着命令。 女真弓箭手们得令后,迅速向前推进。他们步伐整齐,眼神专注,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弓。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箭雨如蝗虫般飞向盛阳城的城墙。 城墙上的齐军弓箭手们立刻感受到了压力。他们纷纷寻找掩体,躲避着女真弓箭手的攻击。然而,仍有一些齐军士兵不幸被箭矢射中,惨叫着倒下。 定北侯见状,眉头紧锁。他深知,如果不能及时压制女真弓箭手,城墙的防守将面临巨大的压力。他果断下令:“弓箭手,不要退缩!瞄准女真弓箭手,自由射击!” 齐军弓箭手们振作精神,重新站了起来。他们弯弓搭箭,瞄准女真弓箭手,射出了一支支复仇的利箭。箭雨在空中交错,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战场上的气氛更加紧张激烈。双方的弓箭手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每一支箭都可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每一次射击都承载着胜利的希望。 在这激烈的对射中,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当战斗开始,女真人的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砸在城墙上的那刻起,王正就被吓得趴在了地上,此刻他无比后悔听了手下小太监的蛊惑,上了城墙督战,早知道如此危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登上城墙。 “侯爷,侯爷,咱家就不在此处妨碍侯爷了,咱家这就下去,静待侯爷取胜!”说完也不等定北侯的答复,趴在地上爬着便下了城头,待到来到楼梯处后,王正站起来,抓着衣袍就跑,那速度,就是战马都比不上。 定北侯才不管王正,那人下城了也好,省的扰乱军心。 “倒油!”随着定北侯下令,那已经被加热的滚烫的油,被齐军倾倒下了城头,随后战场上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股浓烟,夹杂着肉烧焦的气味在战场上飘起。 “油上点火!”一个个火把,从城头扔下,刚刚的热油瞬间被点燃,盛阳城下,大火瞬间燃起,攻城的女真人瞬间被火海吞噬。 洪历看着自己的士兵疯狂的逃离盛阳城,他挥舞着马鞭,愤怒的说道“擂鼓,不准后退,投石机继续攻击!” 第12章 大战启2 随着洪历那声如洪钟却又满含肃杀之气的军令轰然下达,女真人那一架架气势汹汹的投石机如同狰狞的猛兽般开始疯狂地攻击盛阳城。巨石带着令人胆寒的呼啸之声,如流星般狠狠撞击在城墙上,那沉闷而巨大的声响,仿佛是末日的战鼓,让人心惊胆颤。每一次撞击,都使得城墙微微颤抖,好似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齐军士兵们瑟缩着躲在城墙后面,满脸惊恐,丝毫不敢抬头。那如雨点般落下的巨石,仿佛是死神的召唤,让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他们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却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否还能活着。 “弩箭,对准了鞑子的投石机,放!”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盛阳城的弓弩终于开始发威。这个原本留待最关键时刻用的大杀器,此刻不得不提前用了出来。那一支支锋利的弩箭,如闪电般射向女真人的投石机,然而,在女真人如潮水般的攻击下,这点反击显得如此微弱,盛阳城依旧深陷在极度危险的处境之中。 此刻的战场上,气氛凝重而紧张。双方军队皆以远程武器激烈地攻防着,巨石如流星般呼啸着撞击坚固的城墙,发出沉闷而震撼的巨响。弩箭划破空气,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死神在低吟。其他的士兵们则趁着这短暂的间歇抓紧时间休息,他们或倚靠着武器,或席地而坐,脸上满是疲惫与坚毅。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军令的下达,准备再次投入那残酷的厮杀之中。 “福都安,带着你的巴图鲁,给我登上城去!”洪历怒目圆睁,大声吼道。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喧嚣的战场上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喳!”只见军阵之中威风凛凛地走出一人。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他便是福都安,一位身经百战的猛将。福都安身后,跟着一群勇猛无比的巴图鲁,他们个个虎背熊腰,气势逼人,手中紧握着锋利的武器,随时准备为了胜利而奋勇拼杀。 这支名为巴图鲁的大军,规模达五千之众,乃是洪历手中最为精锐的军团。他们个个骁勇善战,如狼似虎,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正是因为有了这支强大军团的坚定支持,洪历才得以在激烈的女真皇位争夺中脱颖而出。而福都安,作为洪历最坚定的支持者,更是巴图鲁大军的核心将领。 “杀!”福都安怒喝一声,左手持坚固的原盾,右手紧握着锋利的战刀,如猛虎出笼般冲出了军阵。在他身后,五千名只穿半身皮甲护住胸部要害的女真人,手持斧头,迈着坚定的步伐,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冲向了盛阳城。他们的眼神中燃烧着战斗的火焰,脸上满是决绝与无畏。 “擂鼓!”洪历大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与激昂。瞬间,激昂的鼓声如雷鸣般响起,回荡在整个战场之上。那雄浑的鼓声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振奋着每一位士兵的士气,激励着他们为了荣耀和胜利奋勇向前。 巴图鲁不愧是女真的精锐,在鼓声的助威下,福都安一马当先,只见他用圆盾护住自己的要害,手中的战刀也不断拨开袭来的箭矢,他速度奇快,很快便来到云梯处开始攀登。 “放箭,射杀那女真人。”史可期见战场上福都安身形矫健,已然开始登城,连忙指挥弓箭手攻击。 一时间,箭雨如注,纷纷朝着福都安倾泻而下。但福都安毫不畏惧,圆盾挥舞得密不透风,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挡开。偶尔有几支箭突破防御,射中他的铠甲,却也只是发出沉闷的声响,未能伤及他分毫。 他攀爬云梯的速度极快,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每一步都坚定有力,仿佛脚下的云梯不是通往危险之地,而是通向胜利的道路。 城墙上的齐军弓箭手们越发焦急,不断地拉弓放箭,试图阻止福都安的前进。然而,福都安就像是被战神眷顾一般,在箭雨中毫发无损地继续攀登。 随着福都安越来越接近城墙顶端,女真人的士气大振。他们高呼着口号,为福都安助威。而城下的鼓声也更加激昂,仿佛在催促着福都安加快速度。 终于,福都安登上了城墙。他一声怒吼,如雷霆乍响。手中战刀挥舞,瞬间砍倒了几名冲上来的齐军士兵。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城墙的砖石。 史可期见状,脸色大变。他急忙指挥更多的齐军士兵围向福都安。但福都安此时如同魔神降临,战刀所到之处,无人能挡。他左冲右突,在城墙上杀出了一片血路。 女真人见福都安登上城墙,纷纷加快了攀登云梯的速度。越来越多的女真人登上城墙,与齐军展开了惨烈的近身肉搏。刀光剑影中,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城墙之上变成了一片血腥的修罗场。 齐军士兵们虽然奋勇抵抗,但在女真人的凶猛攻势下,渐渐陷入了困境。他们的防线不断被压缩,伤亡也越来越惨重。然而,他们没有丝毫退缩,依然顽强地与女真人战斗着,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城池。 洪历见大军已经登城,大喜,他连忙下令“全军出击!” 随着洪历一声令下,女真大军如汹涌的洪水般疯狂杀出。马蹄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女真士兵们个个红着眼睛,挥舞着兵器,朝着盛阳城猛扑过去。 城墙上,女真人迅速结成军阵,他们紧密配合,如同一座坚固的堡垒。战刀挥舞,长枪刺出,将靠近的齐军士兵纷纷逼退。鲜血在城墙上流淌,染红了大片的砖石。 史可期见此情形,心中大急。他深知一旦女真人在城墙上站稳脚跟,城池必将失守。“刀斧手,随我上,把女真人推下去!”他怒吼着,带领着一群精锐的刀斧手冲向女真人。 刀斧手们个个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他们挥舞着沉重的刀斧,朝着女真人砍去。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呼呼的风声,威力惊人。 女真人也不甘示弱,他们用盾牌抵挡着刀斧的攻击,同时用长枪和战刀进行反击。双方在城墙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一名刀斧手猛地砍向一名女真士兵,将他的盾牌劈成两半。女真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刀斧手一脚踹下城墙。另一名刀斧手被女真士兵的长枪刺中腹部,但他紧紧抓住枪杆,不让女真士兵拔出,同时用刀斧砍向对方的脑袋。 史可期在人群中奋勇杀敌,他的铠甲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他挥舞着长剑,左劈右砍,将一个个女真人逼退。然而,女真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不断地涌上来,仿佛永远也杀不完。 尽管齐军士兵们拼尽了全力,但女真人的攻势依然凶猛。城墙上的局势越来越危急,盛阳城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女真人攻破。 定北侯看向失守的城墙,眉头紧锁“命弓箭手退守箭楼,射杀城墙上的女真人,让刘可望带领预备队支援史可期。” 定北侯一声令下,弓箭手们迅速退守箭楼。他们动作敏捷,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箭楼上,弓箭手们张弓搭箭,瞄准城墙上的女真人。 “放箭!”随着一声令下,箭雨如蝗虫般飞向城墙上的女真人。箭矢呼啸而过,带着死亡的气息。女真人纷纷中箭倒地,但他们依然顽强地坚守着阵地。 刘可望带领预备队火速支援史可期。他们如钢铁洪流般冲向城墙,士气高昂。刘可望一马当先,挥舞着长枪,大声呼喊:“兄弟们,为了盛阳城,杀!” 预备队的士兵们紧跟其后,他们个个奋勇当先,与女真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刀光剑影中,鲜血飞溅,喊杀声震天动地。 一名预备队士兵被女真人的战刀砍中肩膀,但他咬紧牙关,用盾牌猛地撞击敌人,将其撞下城墙。另一名士兵被女真士兵的长枪刺中大腿,他却单膝跪地,继续挥舞着兵器,与敌人殊死搏斗。 刘可望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阵,长枪所到之处,女真人纷纷倒地。他与史可期会合后,两人并肩作战,共同抵御女真人的进攻。 然而,女真人的攻势依然凶猛。他们不断地发起冲锋,试图扩大战果。城墙上的战斗陷入了胶着状态,双方都在为了胜利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杀敌!”史可期终于靠近了了福都安,手中的长枪如同毒龙一般刺向福都安,那福都安也不是易与之辈,手中的钢刀隔开长枪,迅速贴近史可期,欺身撞进史可期的身上,手中的钢刀狠狠斩向史可期,史可期临危不乱,闪身躲过钢刀,长枪回转,一记回马枪击退福都安,两人战了个平手。 史可期与福都安的激战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两人目光如炬,杀意弥漫。史可期紧紧握住长枪,手臂青筋暴起,再次如闪电般刺向福都安。福都安眼神一凛,钢刀挥舞,精准地挡住长枪的攻势,金属撞击之声响彻云霄。 福都安怒吼一声,再次发力,钢刀带着千钧之力砍向史可期。史可期身形敏捷地跳跃躲避,同时长枪如灵蛇般舞动,不断寻找着福都安的破绽。福都安丝毫不给史可期机会,步步紧逼,钢刀挥舞得密不透风。 史可期心中暗忖:“这女真蛮子果然厉害,不可小觑。”他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地应对福都安的攻击。长枪与钢刀一次次碰撞,火花四溅,两人在城墙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对决。 周围的士兵们虽被他们的战斗所吸引,但手中厮杀不停,只是都识趣的避开了二人的战场。史可期与福都安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量与技巧。 史可期突然虚晃一枪,引得福都安挥刀格挡。就在福都安露出破绽的瞬间,史可期长枪如流星般刺出,直奔福都安的要害。福都安大惊,急忙侧身躲避,但还是被长枪划破了铠甲。福都安怒目圆睁,更加疯狂地攻击史可期,两人的战斗愈发激烈,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城墙上。 第13章 大战启3 此刻盛阳城北面的城墙上,女真人同齐军士兵你来我往,厮杀的正激烈,其他三面城墙,并没有女真人登城,不过战况同样激烈。 定北侯看着城墙上厮杀的将士,他紧锁眉头,现在预备队已经投入,如今盛阳城能投入的还有赵将军麾下一千五百城防军,以及孙将军麾下一千辅兵,当然还有最为精锐,也是关键时候才能动用的他麾下那一千五百名亲卫,这是定北侯最后的王牌,非生死关头不动用的精锐力量。 思虑再三,定北侯终于有了决断“传令,命赵将军率军登城!” 随着定北侯的命令下达,赵将军迅速集结麾下一千五百名城防军。这些士兵们个个神情肃穆,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他们深知此次任务的艰巨,但为了保卫盛阳城,他们义无反顾。 赵将军站在队伍前列,大声说道:“兄弟们,盛阳城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们身为城防军,有责任守护这座城池。今日,我们将与女真人决一死战,为了我们的家园,为了我们的亲人,杀!”士兵们齐声高呼:“杀!杀!杀!”声音震天动地。 城防军迅速奔赴北面城墙。在路上,他们便听到了城头那激烈的厮杀声,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当他们登上城墙时,女真人与齐军士兵正陷入激烈的厮杀之中。 赵将军挥舞着长剑,率先冲入敌阵。城防军们紧随其后,如猛虎下山般扑向女真人。他们与齐军士兵一起,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顽强地抵抗着女真人的进攻。 刀光剑影中,鲜血飞溅。城防军们毫不畏惧,与女真人展开了殊死搏斗。一名城防军士兵被女真士兵的长枪刺中腹部,但他紧紧抓住枪杆,不让女真士兵拔出,同时用刀砍向对方的脑袋。另一名士兵被女真士兵的战刀砍中肩膀,但他依然顽强地战斗着,用盾牌抵挡着敌人的攻击,为同伴争取时间。 在城防军的加入下,齐军的士气大振。他们与女真人展开了更加激烈的战斗,逐渐扭转了局势。然而,女真人也不甘示弱,他们不断地发起冲锋,试图重新夺回优势。 定北侯站在远处,紧张地关注着城墙上的战斗。 此刻,史可期同福都安的战斗终于有了结果,刘可望终于同史可期汇合,战场之上从没有单打独斗的说法,刘可望加入战场,同史可期合力,二人配合默契,福都安落入下风,终于史可期瞅准机会,手中长枪直刺,刺伤了福都安握盾的左手,并顺势将福都安的圆盾击飞。刘可望趁势而上,手中长枪也刺伤了福都安的右脚。 福都安受伤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砖石。他面色狰狞,却依旧不愿退却,强忍着剧痛挥舞着钢刀试图反击。但史可期与刘可望岂会给他机会,两人如配合默契的猎手,不断变换着攻击方位。 史可期长枪一抖,如灵蛇出洞般再次刺向福都安。福都安勉强侧身躲避,却被刘可望瞅准时机,长枪横扫,重重地击打在福都安的后背。福都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此时的福都安已陷入绝境,周围的女真人想要上前救援,却被齐军士兵死死拦住。史可期和刘可望步步紧逼,福都安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一丝绝望。 “杀!”史可期大喝一声,长枪如闪电般刺向福都安的胸膛。福都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钢刀格挡,但已无力回天。长枪穿透了他的胸膛,他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缓缓倒下。 周围的女真人见福都安战死,士气大挫。而齐军士兵则欢呼雀跃,士气大振。 “把女真人推下去!”史可期大吼一声,手中长枪横扫,将面前的女真人击飞,刘可望同样作为。 史可期的怒吼如同一道惊雷,在城墙上炸响。齐军士兵们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们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向女真人。长枪挥舞,刀斧劈砍,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决绝的杀意。 一名齐军士兵红着眼睛,用盾牌猛地撞向一名女真士兵,将其撞下城墙。另一名士兵则高高跃起,手中的长剑狠狠刺向一名正欲逃跑的女真人。女真人在齐军的疯狂攻势下节节败退,他们的防线逐渐崩溃。 刘可望同样勇猛无比,他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所到之处,女真人纷纷倒地。他一边战斗,一边大声呼喊:“兄弟们,杀!不要让这些女真人活着离开!”齐军士兵们受到鼓舞,更加奋勇地杀敌。 女真人心中的退意越来越浓,他们开始慌乱地寻找退路。一些人试图通过云梯撤退,但齐军士兵们岂会让他们轻易得逞。他们将云梯推翻,让上面的女真人纷纷坠落。 城墙上的战斗愈发激烈,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中。齐军士兵们毫不留情地斩杀着女真人,他们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扞卫盛阳城的尊严。而女真人则在绝望中挣扎,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在齐军的顽强抵抗下,女真人的登城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他们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狼狈地撤退了。齐军士兵们站在城墙上,欢呼雀跃,他们用自己的勇气和牺牲换来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洪历怒目圆睁,望着那混乱撤退的大军,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福都安的战死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他的心头,让他既悲痛又愤怒。 “该死的齐军!”洪历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他本以为此次攻城必定能一举拿下盛阳城,却没想到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如今军心已散,再战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 无奈之下,洪历只能不甘地挥手下令鸣金收兵。清脆的金鸣声在战场上响起,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女真人心中的战火。士兵们如释重负,纷纷转身撤退,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恐惧。 洪历看着逐渐远去的大军,心中充满了挫败感。他知道,这次失败不仅让他损失惨重,也让女真人的士气大受打击。但他绝不会就此罢休,盛阳城,他迟早会再次攻打下来。 而在城墙上,齐军士兵们听到女真人鸣金收兵的声音,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相互拥抱,庆祝着这场艰难的胜利。史可期和刘可望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去的女真人,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这场战斗虽然胜利了,但他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城墙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许多士兵都受了重伤。然而,他们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和自豪。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勇气守护了盛阳城,守护了他们的家园。 定北侯在亲卫的护卫下仔细巡查各处,所到之处,士兵们疲惫却又坚毅的面容映入眼帘。伤者们痛苦的呻吟声让人心疼,但他们眼中的不屈却令人动容。定北侯一一慰问,承诺会妥善安置每一位伤者,让士兵们心中涌起阵阵暖意。 孙将军接到造饭的命令后,立刻组织人手忙碌起来。炊烟袅袅升起,为这血腥的战场增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士兵们原地休整,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准备迎接可能再次到来的战斗。 而在女真大营中,洪历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营帐燃烧起来。福都泰接掌巴图鲁,心中既悲痛又沉重,他知道自己肩负着兄长未竟的使命。迅速整备巴图鲁,从各旗选人补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决绝。 被撤职的正红旗、镶蓝旗、正白旗三旗旗主满心愤懑,却又无可奈何。新上任的旗主们是洪历坚定的支持者,他们非常卖力地为洪历效力。女真内部的权力斗争在这场战争的阴影下愈发激烈,而洪历对权力的掌控也更加牢固。 然而,盛阳城的顽强抵抗就像一块巨石,压在洪历的心头。他明白,下一次的进攻必将更加艰难,但他绝不会放弃。战争的阴云依旧笼罩在这片土地上,双方都在为下一场生死较量做着准备。 第14章 躲在黑暗中的人 晚膳时分,洪历阴沉着脸坐在营帐之中,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今日的战损报告。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几页薄薄的纸张,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四门齐攻之下,女真人竟损失了近万大军,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更让他痛心疾首的是精锐巴图鲁的惨重损失。这些巴图鲁,皆是女真人中的勇士,是战场上的利刃。如今,即便人员能够补齐,可巴图鲁的战力却再也回不到战前的巅峰状态。 “该死的齐军,该死的黄山东,该死的盛阳城!”洪历怒不可遏,狠狠灌下一杯烈酒,酒水顺着喉咙流下,却无法浇灭他心头的怒火。“待朕攻破盛阳城,必定屠城,以泄我心头之恨!”他的声音在营帐中回荡,充满了决绝与狠厉。 帐外的护卫听到洪历的怒吼,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他们深知皇帝此刻正处于盛怒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被迁怒,遭受无妄之灾。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大气都不敢出,只盼着这场风暴能够尽快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圆脸、看上去很有福气的年轻人缓缓靠近了洪历的帐篷。帐外的护卫看见年轻人,心中更加紧张起来。无他,来人正是大内侍卫统领何申。何申迈着沉稳的步伐,神色凝重,他深知此刻皇帝的心情极差,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必须小心谨慎。他在帐外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才轻声禀报,请求入帐。 “主子,奴才何申求见。”何申的语气中满是谄媚,那声音仿佛能滴出蜜来。他跪在地上,身子蜷曲得如同趴着一般,屁股高高撅起,姿态极尽卑微。 帐内,洪历眉头紧皱,满脸怒容未消。听到何申的声音,他不耐烦地喝道:“何事?”其声音虽极力压抑着,但仍能明显听出心中的怒气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汹涌而出。 何申趴在帐外,听到洪历的质问,心中一紧。他深知皇帝此刻正处于盛怒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但紧急军情又不容耽搁,他连忙说道:“是紧急军情,请容许奴才当面承奏!”话语中带着急切与恭敬,生怕皇帝拒绝他的请求。 洪历听到何申的话,微微一怔,随后沉声道:“进来。” 何申连忙起身,小步快走进帐。他躬身行礼,神色紧张又带着一丝兴奋:“主子,奴才刚得到消息,盛阳城内有内应联系了咱们的探碟司。他们声称会在明晚打开盛阳城南门,助我女真大军入城。” 洪历眼神一凝,紧紧盯着何申:“这些内应是何来路?” 何申忙回道:“回主子,据探碟司回报,这些内应似乎同南边的那位大齐王爷有关。那位王爷与定北侯素有嫌隙,欲借我女真之力谋取定北侯一族的性命。他们暗中联络我们,声明此次行动行动,只要我军能取定北侯的人头,那盛阳城,便归属我大金。” 洪历听到何申的话,微微一怔,心中瞬间涌起无数思绪。他先是一阵惊愕,盛阳城内竟然有内应,而且还主动联系了探碟司,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随后,一丝惊喜悄然爬上心头,若真能在明晚顺利入城,那之前的损失或许都能得到弥补,更能一举拿下这座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盛阳城。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心中泛起疑虑。这些内应究竟可不可靠?会不会是齐军设下的陷阱?毕竟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任何一个决策都可能关乎整个战局的走向。尤其是听到这些内应同南边的那位大齐王爷有关时,他的疑虑更甚。那位大齐王爷,这么些年一直同自己合作,贩卖盐铁等禁物,如今竟然还想将盛阳城拱手相让,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真心想要借助女真之力谋取更大利益,还是另有图谋? 洪历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开始仔细分析当前的局势,权衡利弊。如果这是一个陷阱,那么女真大军可能会遭受更惨重的损失;但如果这是一个真正的机会,错过的话又实在可惜。他的内心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各种想法相互碰撞。 片刻后,他冷声道:“若此事属实,当重赏这些内应。但也要小心有诈,让探碟司务必再三确认消息的可靠性。传令下去,全军做好准备,明晚若南门一开,务必以雷霆之势攻入盛阳城。” 何申点头应是,随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营帐内,洪历目光望向盛阳城的方向,心中暗自盘算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关键之战。若能成功入城,不仅可以一雪前耻,还能为女真的霸业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而那位大齐王爷的举动,也让他看到了大齐内部的矛盾与分裂,或许,这正是女真崛起的绝佳时机。 而此时的盛阳城内,气氛凝重而紧张。在太宗时期同三大营一同建立的绣衣卫,其盛阳城指挥使正悄然前往定北侯的书房,准备进行一场秘密会面。 书房内,灯光昏暗,定北侯端坐在书桌后,神色肃穆。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绣衣卫指挥使悄然现身。他面相普通,毫无出奇之处,若不是看见他腰间那块绣衣卫的腰牌,定北侯决然难以相信眼前这人竟是绣衣卫指挥使。定北侯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等待着他带来的消息。 绣衣卫指挥使微微躬身,神色凝重地说道:“侯爷,下官查明,城中有内应,欲在这两日偷袭城门,引女真人入城。”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这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清晰。定北侯闻言,脸色愈发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他深知,若此事属实,盛阳城必将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定北侯紧紧握住拳头,心中暗自思忖着应对之策。他明白,必须尽快找出这些内应,阻止他们的阴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绣衣卫指挥使作为盛阳城内的情报首脑,此刻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定北侯微微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绣衣卫指挥使,沉声道:“可有具体线索?” 指挥使神色凝重“暂时没有找到关键线索,目前只查到一些底下人,他们只说出了他们的计划,具体何时实施,如何实施,一概不知,不过他们供出,城中已经有人同女真取得了联系。” 定北侯闻言,神情紧张,他霍然起身“已经取得了联系!看来幕后之人,对于盛阳城防卫非常熟悉啊。如今还是无法确认幕后之人是吗?” 指挥使点了点头“所有人都是单线联系,目前无法确认幕后主脑。” 定北侯在书房中来回走动,脑海中快速思量着应对之法,片刻后,定北侯有了决断“这样,我把城防军派给你差遣,既然暗访找不到人,那我们就明着大肆搜捕,逼他们出来!” 指挥使闻言,想了想,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即使没能找到人,吓唬对方一下,也许计划就取消了。 “听侯爷吩咐。” “这样,明面上,让城防军搜捕,你带着你的人暗中观察城内可疑之处,无论如何,这些卖祖求荣的玩意儿,我们决不能放过!”定北侯一拳砸在书桌上,语气森然的说道。 绣衣卫指挥使神色坚毅,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应道:“侯爷放心,下官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书房内的气氛愈发沉重,一场关乎盛阳城生死存亡的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很快,夜间的盛阳城热闹非凡,却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赵将军率领着 1500 名城防军,在绣衣卫的指挥下,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般在城中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搜捕行动。 城防军们个个神色肃穆,手持兵器,紧密跟随赵将军的指挥。他们穿梭于盛阳城的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只要发现拿不出户籍和路引的人,便毫不犹豫地将其抓入大牢待判。各酒楼、妓院也陷入了一片紧张之中。城防军们严格要求,只要看见外地人便须上报,如若隐瞒不报,一旦被城防军抓到,酒楼妓院将面临连坐之责。 一时间,盛阳城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所有的外地人、逃难者全都吓得不敢露头,生怕被城防军发现。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与紧张。店铺纷纷紧闭大门,灯火也变得昏暗起来,仿佛在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整个盛阳城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这场搜捕行动的结果,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第15章 为难的定北侯 在这风雨欲来的盛阳城内,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四处都在紧锣密鼓地搜捕女真探子,城中百姓人心惶惶。绣衣卫和城防军全员出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然而,尽管抓了不少人,却始终收效甚微。那些被抓之人,经过严格审讯,皆被证实并非真正的女真探子。 定北侯接到这一封封令人沮丧的禀报后,眉头紧锁,愁云满面。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这些女真探子究竟藏在了哪里?他们为何能如此巧妙地躲避搜捕?难道是我等的搜捕之法有误?还是他们有着什么特殊的藏身之术?”定北侯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他深知,若继续这样盲目地搜捕下去,恐怕也难以有所斩获。此时,定北侯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城内没有踪迹,那么盛阳城就只有一个地方还能藏人了,那便是盛阳城的大军。这个想法让定北侯心头一紧,“若女真探子真的混入了大军之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可能会窃取重要的军事情报,在关键时刻给盛阳城带来致命的打击。不行,我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对大军进行全面排查,务必将女真探子揪出来,以确保盛阳城的安全。”定北侯决定立刻采取行动,对大军进行全面排查,务必将女真探子揪出来,以确保盛阳城的安全。 可是,刚准备走出书房下令的定北侯,再次停了下来。他的脚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绊住,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不行,一旦下令排查,军心必乱。如今正同女真人交战,军心乃是取胜之关键。倘若此时引起军心涣散,一旦作战失败,自己身死无所谓,可若是丢了盛阳城,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万死也难赎罪啊!”定北侯的脸色愈发凝重,他缓缓转过身,重新回到书桌前,双手紧紧握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深知,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一方面,女真探子如同一颗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隐藏在暗处,威胁着盛阳城的安全;另一方面,下令排查又可能引发军心不稳,影响战局。定北侯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究竟该如何是好?”定北侯喃喃自语,目光在书房中来回扫视,仿佛在寻找着答案。他的眼神时而坚定,时而犹豫,内心的挣扎如同汹涌的波涛,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定北侯明白,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此刻,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和无助。 定北侯实在无法,只能招来心腹史可期商议。此时的城中一片混乱,史可期自然也有所耳闻。原本他以为是发现了内应的踪迹,要让他带兵围剿,心中还涌起一股强烈的斗志。然而,当他见到定北侯,听了定北侯所说后,史可期瞬间如遭雷击,身体一阵发麻。内应有可能在军中?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他难以置信。 史可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与茫然。毕竟这里的将士已经在盛阳城驻扎多年,这五万人之间的感情,不同于一般的军中情感,那是真的认为对方是家人的存在啊。他们一起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同甘共苦,共同守护着这座城市。如今女真人卷土重来,内应便跳出来了,那这些年,大家的兄弟情又算什么呢?史可期的心中充满了痛苦与困惑。他无法想象,那些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们中,竟然会有人背叛。这种背叛不仅仅是对国家的不忠,更是对他们之间深厚情谊的亵渎。 史可期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失望,思绪如乱麻般纠结在一起。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出那个隐藏在军中的内应。但他明白,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尽快想出办法,否则盛阳城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如今实在无法,我欲让我的亲卫分为三队,每队五百人,坐镇三门,北门直面贼酋洪历,老史,我意让你坐镇北门,无论如何我们得胜了这场仗,待驱逐了女真人,再说其他。”定北侯的话语中满是无奈与坚定。他深知当前局势的严峻,在这危急时刻,已无更多良策可选,唯有先稳住城门,防止女真人有机可乘。 定北侯的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之色,他明白这是一场关乎盛阳城生死存亡的战斗。他的亲卫乃是精锐之师,将他们分别派往三门坐镇,虽不能完全确保万无一失,但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防守的力量。而北门直面贼酋洪历,乃是最为关键之处,让史可期坐镇北门,定北侯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史可期为人忠诚勇敢,有勇有谋,定北侯相信他能够守住北门,为这场战斗增添一份胜算。 然而,定北侯心中也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女真探子的存在如同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发更大的危机。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先集中精力应对眼前的战斗,待驱逐了女真人之后,再去解决内部的问题。定北侯的心中充满了忧虑,但他也知道,此刻不能有丝毫的退缩和犹豫。他必须坚定信心,带领众人战胜女真人,保卫盛阳城。 第二日,经过一夜的排查,盛阳城的混乱终于渐渐平息,城中大牢已经塞不下一名犯人。 今日女真人仍然发动了攻城,只是规模却不如昨日,在付出一定的伤亡后,便迅速退出了战场,看着女真如此攻城,定北侯心中的担忧更甚,看来女真人真的有内应在城中啊。 此刻女真大营内,气氛凝重而紧张。何申神色肃穆地站在帐中,向洪历禀报:“主子,刚收到消息,盛阳城内正在大肆搜捕他们,看来定北侯已经有所察觉。未免夜长梦多,今夜便要行动。” 洪历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烁着犀利的光芒。他沉思片刻,然后缓缓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今夜务必行动成功,一举拿下盛阳城。” 何申恭敬地应道:“是,主子。奴才这就去安排。”说完,他转身退出营帐,脚步匆匆地去准备今夜的行动。 营帐内,洪历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目光紧紧地盯着盛阳城的位置。他的心中充满了野心和欲望,盛阳城是他志在必得的目标。今夜的行动,将决定他能否成功夺取这座重要的城池,进而实现他更大的野心。洪历握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拿下盛阳城。 盛阳城内,正如定北侯精心布置的那样,他的亲军们分别把守着三座城门,严阵以待。而史可期也带着自己的心腹及亲军忠诚地守卫着北门。此刻的盛阳城守军,个个士气高昂。因为今天白天再次成功击退女真大军,所有的将士都沉浸在兴奋之中。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与喜悦,仿佛看到了胜利就在前方,触手可及。 而定北侯府中,一片寂静。定北侯独坐其中,思绪万千。他坐镇盛阳城已经十年,这漫长的十年里,他都没有回京同家人团圆。自己的三个儿子,除了老大对他还有些印象外,老二老三估计都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了。想到这里,定北侯的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情。这十年来,他一心扑在守护盛阳城上,为了国家和百姓,舍弃了自己的小家。如今,这场战斗胜利在望,他暗暗决定,此战获胜后,自己一定要请旨回京,同家人团聚一番。他渴望看到妻子温柔的笑容,听到儿子们欢快的笑声。他想弥补这些年来对家人的亏欠,享受那久违的天伦之乐。定北侯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家人团聚的温馨画面。 第16章 那黑暗中的一刀 四更时分,万籁俱寂,盛阳城宛如一座沉睡的巨兽,悄然无声。四座城门处,皆有定北侯的一众心腹严密把守,他们神色肃穆,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在守护着一座不可侵犯的堡垒。 城外,洪历麾下大将阿贵,正率领着五千大军,静静地埋伏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这些士兵们个个屏气凝神,只等一声令下,便如猛虎下山般冲向目标。他们从子时便已埋伏在此,漫长的等待并未消磨他们的斗志,反而让他们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在阿贵的身边,是全身披挂的何申。今夜的他,威风凛凛,终于有了洪历侍卫统领该有的样子。他身披锃亮的铠甲,头戴威武的头盔,手中紧握着锋利的宝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果敢。那一身装备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他的决心与勇气。 “怎么还没有动静?难道是骗我们的?还是他们被抓了,行动取消了?”阿贵眉头紧锁,轻声询问着身旁的何申。他的声音虽轻,却难掩心中的焦虑与不安。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显得如此漫长而煎熬。 “在等等。”何申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应道,“若是骗我们的,此刻齐军已经将我们重重围困了。若是事败,我们不过是浪费些时间罢了。”何申心中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不能将这份疑虑表露出来。作为情报的提供者,他必须保持镇定,给士兵们以信心。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紧闭的盛阳城门,心中默默祈祷着城门可以大开,他们的行动能够顺利进行。 此刻,史可期缓缓抬起头,望着那如墨般漆黑的天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他拿起佩剑,沉重的剑身仿佛承载着他的心事,缓缓站了起来。走出城门处的值房,值房外,他的亲军如雕塑般笔直地把守着城门,丝毫不见松懈。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守护这座城市的忠诚卫士。 史可期静静地站在漆黑的夜色中,凝望着那紧闭的城门,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他内心深处的无奈与忧虑的宣泄。 “老史,侯爷不就是安排你值夜吗?需要唉声叹气的吗?”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史可期心中一惊,瞬间握紧佩剑,警惕地看向来人。待看清对方后,他握紧佩剑的手松了松。 “老孙,大晚上不睡觉,你遛弯呢。” 来人正是负责后勤的孙得成孙将军。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渐清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听了史可期的话,老孙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听说你今晚值守城门,我带点酒菜来陪你解解闷吗?”孙得成扬了扬手中的篮子,一股浓郁的肉香从篮子里飘了出来。 “嚯,陈记得猪头肉!要说这盛阳城的酒楼,没一家能比的上陈记的这个猪头肉。”史可期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篮子。他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那醇厚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怎么样,地道吧,就知道你好这一口。”说着话,两人回了值房。孙得成取出一壶酒、两个杯子,一碟豆腐,再加上那香气扑鼻的猪头肉。他和史可期坐了下来,满饮了一杯酒。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阵暖意,也让他们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酒过三巡,孙得成与史可期的脸上都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孙得成放下酒杯,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感慨:“老史啊,不知不觉,咱们在这盛阳城都十年了。” 史可期微微点头,目光有些迷离:“是啊,十年了。这十年,咱们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 孙得成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家里人如今怎么样了。我那老母亲,身体可还硬朗?妻子是否安好?孩子也该长大成人了吧。”说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思念与牵挂。 史可期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念家人。每次想起家中的妻儿,心中便满是愧疚。这十年,未能陪伴他们左右,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哎,咱们这当兵的,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却亏欠了自己的家人。”孙得成摇了摇头,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史可期也端起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但我们的付出是值得的。只有守护好这盛阳城,才能让更多的家庭免受战乱之苦。”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喝着酒,心中对家人的思念却如潮水般汹涌。在这寂静的夜晚,他们的思念跨越千里,飞向远方的家。 “老史,你现在后悔你当年的决定了吗?”孙得成看着史可期问道。 史可期看着孙得成,这位同自己一样自从定北侯坐镇盛阳城后,便一直跟随着侯爷,在盛阳城一呆就是十年。可是史可期是有机会离开这里,返回京城同家人团聚的,可是史可期放弃了,他留了下来,为了大齐的北疆留了下来。 史可期听了孙得成的问话,微微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孙得成。 “老孙,我从未后悔过当年的决定。诚然,我有机会离开这里,返回京城与家人团聚,但我不能。这大齐的北疆需要有人守护,侯爷需要有人辅佐。我既然选择了留下,便义无反顾。”史可期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可动摇的誓言。 孙得成看着史可期,眼中露出敬佩之色。“老史,你说得对。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为了大齐的北疆,为了百姓的安宁,我们的付出是值得的。” 史可期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这十年,我们见证了盛阳城的变迁,也为它的稳定做出了贡献。虽然我们错过了与家人相处的时光,但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 两人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们的心中,既有对家人的思念,又有对国家的忠诚和担当。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将继续坚守在盛阳城,为了大齐的北疆,为了心中的信念,奋勇前行。 “既然你没有后悔,那为何你要同女真人联系呢。” 孙得成的话将史可期惊骇的站了起来,他又一次握紧了佩剑。 “老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样说,是想害死我吗?”史可期焦急的说道,同时看向了屋外,一旦被人听见刚刚孙得成的话,那他史可期真就有口难辩了,幸好屋外都是他的亲信,没有人靠近值房。 孙得成看着慌张的史可期,他平静的说道“老史,太宗驾崩后,太上皇身体不好,国朝也开始了休养生息,那时候我们跟随侯爷来了盛阳城,大大小小数百场战斗,我们三人都抗过来了,为何如今,你却要行悖逆之举,为何?” 看着义愤填膺的孙得成,史可期也想到了过往两人并肩作战的场景,他垮了肩膀,语气寥落的说道“老孙,自从太宗驾崩,太上皇登基,我们便来了这北疆,按国朝律令,我们在盛阳城应该待多久?” “国朝律法规定,边军三年换防,可是我们不是情况特殊吗,太宗驾崩,太上登基,女真犯边,随后太上龙体欠安,恐北疆不稳,便一直让侯爷坐镇,之后新帝登基同样是怕北疆不稳啊,要知道,太祖虽将女真驱逐出了中原,但女真元气未伤,对大齐仍然具有颇大的威胁啊。”孙得成大声说道。 史可期摇了摇头,满脸苦涩。“老孙啊,你只看到了国朝的大局,却未想过我们这些人的处境,我没有你这么大的格局,十年了,整整十年,我们远离家人,在这苦寒之地出生入死。新帝登基已有数年,局势也渐趋稳定,可我们却依旧被困在此处。我思念家人,我渴望能回到京城,与他们团聚。” 孙得成皱起眉头,神色复杂。“老史,我又何尝不想家。但我们身为军人,当以国家为重。如今北疆大战正酣,女真人虎视眈眈,我们岂能在此时心生异念?” 史可期长叹一声。“老孙,我并不想像你一样,你受伤无法作战,按理该回京城述职,随后去地方任一守备。可是现在呢,你还在北疆,还在盛阳城,我不想像你一样,陷在这盛阳城。” 史可期大声说道,寂静的黑夜中,声音早已从值房传出,但是屋外的士兵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依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纹丝不动。 “况且,我没有背叛大齐,那人说只是丢弃盛阳城,山海关的守军已经做好了准备,绝不会让女真人入关的,我只想回家。”史可期状如疯魔一般说道。 “那你想过侯爷吗!盛阳城破,侯爷又岂会苟活!还有你的家人,一旦消息败露,他们还能存活吗,叛国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孙得成大声说道“不行,我得去禀报侯爷,我不能看你犯错!” 史可期看着孙得成站起来,走向屋外,他连忙站起来,拔出佩剑,指着孙得成说道“老孙,你不要逼我!” 孙得成看着眼前的史可期,还有那离自己很近的剑尖“曾经发誓,手中的剑只会杀鞑子的史将军,如今也要杀自己的同袍了吗?” “老孙,你听我说,那位贵人,答应我,只要放弃盛阳城,他会护住我们,让我们同家人团聚,我的家人如今已经被转移了,他们很安全,你只要跟我一样,那位贵人一定会保护你的家人的。我们一起做,可以吗,一起!” 孙得成看着史可期,眼神中充满了,同情,怜悯,失望,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老史我劝你收手,不然我一定会告诉侯爷。” 说完孙得成向屋外走去,史可期握剑的手不停颤抖,孙得成离他越来越近“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只见史可期抬手一挥,那道剑光从孙得成的面前划过。孙得成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的胸口,鲜血慢慢渗出,孙得成倒在地上,史可期连忙抱住孙得成。 “对不起,兄弟,对不起!” 孙得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了史可期的手,眼神中满是劝解之意,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便气绝身亡。 史可期抱着孙得成的尸体,满脸泪水,不知过了多久,值房门被推开,史可期的心腹问道“将军,时辰已到,开城吗?” “开!” 第17章 城破人亡 已经等待多时的女真大军,逐渐失去了耐心,就是主将阿贵都显得焦躁不已,要知道如今的北疆已经步入了初冬,夜间是非常寒冷的,如今等待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城门开启,他们渐渐的失去了耐心。 “再有半个时辰,若是城门没有开启,我便率军撤回大营了。”阿贵的语气满是不耐,说话的时候,呼吸间全是白气。 何申此时同样很冷,只是他一直在忍耐,如今听了阿贵的话,他连忙劝解道“大将军,再等等,已经等了这许久,在等会也是可以的不是。” 阿贵皱着眉头,狠狠地跺了跺脚,试图驱赶身上的寒意。他望着那紧闭的盛阳城门,心中的焦躁愈发浓烈。“这都等了多久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难道真的出了什么变故?”阿贵喃喃自语道。 周围的女真士兵们也都冻得瑟瑟发抖,他们紧紧地裹着身上的棉衣,眼神中透露出疲惫和不耐烦。初冬的北疆,夜晚的寒冷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让人难以忍受。 何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牙齿不住地打着颤。他强忍着寒冷,继续劝解阿贵:“大将军,您消消气。我们确实已经等了很久,但现在放弃实在可惜。说不定下一刻城门就会打开呢。再坚持坚持,也许胜利就在眼前。” 阿贵哼了一声,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我已经等得够久了。如果再没有动静,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更加危险。万一被齐军发现,我们可就插翅难逃了。” 何申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如果这次行动失败,他们将失去一个绝佳的机会。“大将军,您再考虑考虑。我们为了这次行动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啊。而且,我们的内应肯定也在努力打开城门,也许只是遇到了一些困难。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吧。” 阿贵沉默不语,他在心中权衡着利弊。寒冷和等待让他的耐心几乎耗尽,但他也明白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最终,他咬了咬牙,说道:“好,那就再等半个时辰。如果到时候城门还不开,我们立刻撤回大营。” 何申松了一口气,心中默默祈祷着城门能够尽快打开。在这寒冷的夜晚,他们的命运仿佛悬于一线,等待着那未知的结局。 终于,城门处有了动静,只见高大的城门,正快速开启,随着城门缓缓开启,那沉闷的声响仿佛是胜利的前奏。火把扬起,三下晃动,如同暗夜中的信号,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希望之火。 何申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大将军,城门开了,开了啊!”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仿佛在宣告着一个新的时代的来临。 阿贵的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他迅速扔掉披着的披风,仿佛要甩掉所有的犹豫和等待。“二郎们,建功立业就在眼前了,随我杀!”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夜空中回荡,激励着每一个士兵的斗志。 女真的士兵们也看见了洞开的盛阳城,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一个晚上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杀!”五千大军的嚎叫,在寂静的夜晚是那么的响亮,仿佛要冲破天际。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力量和决心,让人感受到了他们的无畏和勇气。此刻,他们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在阿贵的带领下,女真大军如潮水般冲进了盛阳城。他们的脚步声如同雷鸣般震撼着大地,他们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充满了杀机。 冲天的喊杀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定北侯的心上,将他从不安稳的睡梦中惊醒。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他预感着有大事发生,连忙大声喊道:“来人,来人!”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他的亲卫已经被派了出去,此刻的侯府显得格外空旷和无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在焦急的等待中,家中下人听到了呼喊。但此时,已经过了一刻钟。这宝贵的一刻钟,对于定北侯来说,仿佛是命运的转折。 待定北侯匆忙穿戴好铠甲,走出侯府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沉入了谷底。盛阳城已经火光冲天,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吞噬。女真人的喊杀声清晰可闻,如同恶魔的咆哮,让人胆战心惊。 定北侯神情肃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他跨上战马,不顾家中老仆的劝阻,毅然决然地向着火光处冲去。那匹战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扬起四蹄,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 定北侯向着火光处疾驰而去,沿途所见皆是惨不忍睹的景象。女真人如恶魔般在盛阳城中肆虐,被惊醒的齐军士兵们惊慌失措地拿起武器抵抗,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显得那样无力。 女真人的屠刀无情地挥向那些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齐军士兵。一名年轻的士兵瞪大了惊恐的双眼,还来不及完全站起身,就被一个女真士兵狠狠砍倒。鲜血从他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洒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染红了一片。那血如泉涌般汩汩流淌,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他的身体抽搐着,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很快就一动不动了。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对生命的渴望和对这场突如其来灾难的难以置信。 另一个地方,几名齐军士兵背靠背组成防御阵型,但在女真大军的冲击下,他们如同脆弱的芦苇。女真士兵们挥舞着利刃,疯狂地砍杀着。一名士兵的手臂被齐根砍断,他痛苦地惨叫着,脸上满是绝望。那断口处血肉模糊,白骨森森,鲜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旁边的士兵想去救援,却被另一个女真士兵从背后刺穿了胸膛。他口中喷出鲜血,那血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他的眼神逐渐涣散,身体缓缓倒下,仿佛一片凋零的落叶。 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女真人毫不留情地屠杀着,他们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仿佛在享受着这场血腥的盛宴。一个齐军小队长怒吼着冲向女真士兵,却被几个女真士兵围住。他们残忍地砍杀着他,他的身体被砍得血肉模糊,伤口纵横交错,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顺着他的身体流淌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血泊。他的脸上满是不屈和愤怒,但最终还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盛阳城中,喊杀声、惨叫声和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般的场景。定北侯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悲痛,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是定北侯,向我集结,向我靠拢!” 定北侯的呼喊声在嘈杂的战场上确实显得有些无力,然而,那坚定的声音却如同一颗火种,点燃了那些心中仍存有希望的士兵们的斗志。 尽管一开始响应的人并不多,但他们如同黑暗中的点点星光,朝着定北侯的方向艰难地靠近。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躲避着女真人如潮水般的攻击。有的人身上已经挂彩,鲜血染红了衣衫,但他们的眼神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渐渐地,他们组建起了一个方阵。这个方阵虽然规模不大,却充满了力量。士兵们互相配合,默契十足。他们有的举盾抵挡女真人的攻击,有的挥舞着兵器奋勇杀敌。每一次的挥砍,每一次的抵挡,都饱含着他们对家园的守护和对敌人的愤怒。 “定北侯在此,速速靠拢!”他们口中大喊着,声音在战场上回荡。这呼喊声仿佛具有魔力一般,吸引着更多的齐军士兵朝着他们汇聚。他们如同一块坚硬的磐石,屹立在女真人的攻击浪潮中,顽强地抵抗着。 在这个方阵中,定北侯身先士卒,他的铠甲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他挥舞着长剑,每一次的出击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让女真人不敢轻易靠近。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在告诉每一个士兵,只要他们团结一致,就一定能够战胜敌人。 战场上的厮杀声依旧激烈,女真人不断地发动着攻击,但这个由定北侯带领的方阵却始终坚守着,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勇气,书写着一曲壮丽的战歌。 此刻,洪历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入盛阳城,城中的火光与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惨烈的画卷。当他看到定北侯依然在带领着为数不多的士兵负隅顽抗时,洪历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 “全力攻击!一个不留!”洪历冷酷地下令。女真士兵们如同潮水般涌向前,他们挥舞着锋利的兵器,喊杀声震天动地。 定北侯和麾下的士兵们紧紧围成一团,他们的脸上满是决绝。面对如狼似虎的女真大军,他们毫不畏惧,奋力抵抗。女真人的兵器如雨点般落下,定北侯身边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但他们始终没有退缩。 一个女真士兵冲上前,高举着大刀向定北侯砍去。定北侯侧身一闪,手中长剑猛地一挥,将那士兵的手臂砍断。鲜血飞溅,那士兵惨叫着倒下。但立刻又有更多的女真士兵围了上来,他们从四面八方发动攻击。定北侯左挡右砍,身上也渐渐出现了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 定北侯的士兵们也在拼命战斗,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为定北侯筑起一道防线。然而,在女真大军的绝对优势下,他们的抵抗显得越来越无力。 最终,定北侯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他们背靠背,站在一片血泊之中,眼中依然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女真士兵们再次发动冲锋,定北侯挥舞着长剑,奋力抵抗,但他知道,败局已定。 定北侯看着周围倒下的士兵和步步紧逼的女真人,心中充满了悲愤。他缓缓举起长剑,指向天空,大声喊道:“我定北侯,生为大齐人,死为大齐鬼!今日虽败,无愧于天地!”说完,他将长剑横在脖子上,用力一抹。 鲜血喷涌而出,定北侯的身体缓缓倒下。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坚定和悲壮。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周围仿佛安静了下来。女真人看着这位英勇的对手,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敬佩。而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仿佛在诉说着定北侯的忠诚与壮烈。 剩余的齐军将士在看到定北侯自刎而死时,他们心中悲痛不已“侯爷,且慢些走,属下来了!” 一个个幸存的齐军将士,纷纷自刎而死,所有的女真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大为震惊,这些齐人真的不怕死啊。 第18章 浩劫 盛阳城,此刻已然被熊熊大火所吞噬,火光冲天,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染成红色。城中的守军在定北侯逝去之后,犹如失去了灵魂的躯壳,顿感茫然无措。曾经,定北侯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有他在,哪怕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们也从未有过丝毫畏惧,始终坚守着这座北疆雄城。然而如今,主心骨轰然倒塌,他们心中的勇气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一位满脸坚毅的将领怒目圆睁,大声吼道:“撤退者死!”他试图阻止那些想要逃离的士兵,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城中还有大军,并非毫无一战之力。这座城自太宗时期建立以来,历经无数风雨,一直屹立在北疆,怎能在他们手中轻易沦陷?可士兵们却满脸绝望。 有人回应道:“走吧,无力回天了!”想要抵抗的将领被其他士兵拉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悲哀。自此,这座承载着无数荣耀与历史的雄城,彻底沦陷在敌人的铁蹄之下。 洪历看着自刎而死的定北侯黄山东,心中的郁气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他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张狂:“哈哈哈……黄山东,你也会有今天,你也有今天!”曾经,定北侯是他最为强大的对手,如今,这个对手终于倒下了。洪历大手一挥,传令全军:“三日不封刀,让儿郎们好好放松一下。” 听到军令的女真将士,顿时欢呼了起来。他们深知,寒冷的冬季马上就要来了,这次打下了盛阳城,一定要多捞点好东西,让自己的家人能够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季。他们仿佛看到了家中亲人温暖的笑容,心中充满了期待。而盛阳城,在这一片欢呼声中,却显得格外凄凉。 第二日,女真将士得了洪历“三日不封刀”的军令后,如一群饿狼般涌入盛阳城。他们手持兵刃,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 街道上,女真人肆意冲撞着,见屋就进,见物就抢。百姓家中的财物被洗劫一空,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被搜刮得一干二净。他们将贵重物品塞进自己的行囊,还嫌不够,又开始抢夺百姓的衣物、粮食。 有的女真人闯进百姓的厨房,将能吃的食物席卷一空,甚至连未煮熟的饭菜也不放过。他们一边吃着抢来的食物,一边大声谈笑,仿佛这不是在掠夺,而是在庆祝一场盛大的节日。 对于敢于反抗的百姓,女真人毫不留情地挥起屠刀。一时间,哭喊声、惨叫声在盛阳城中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街道,尸体堆积如山。 盛阳百姓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之中。老人紧紧搂着孩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中满是惊恐。年轻人则握紧拳头,却又不敢轻易反抗,因为他们知道,反抗只会带来更残酷的杀戮。妇女们哭泣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摧毁,亲人被杀害。 一些百姓试图逃离盛阳城,但女真人早已在城门口设下了重重关卡,将他们堵了回来。百姓们走投无路,只能在这地狱般的城中苦苦挣扎,祈求着这场灾难能早日结束。而女真人的暴行却仍在继续,盛阳城仿佛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在这被战火与暴行笼罩的盛阳城中,恐怖的阴霾愈发浓重。那些吃饱喝足的女真人,心中的邪恶欲望如恶魔般被释放出来。 一个个花季少女和柔弱的女性,原本是盛阳城的花朵与希望,此刻却成为了女真人残忍肆虐的对象。女人们惊恐地尖叫着、挣扎着,但在如狼似虎的女真人面前,她们的反抗显得那么无力。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啊!”一位年迈的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女真人,泪水纵横。 “哼,你们齐人都是我们的敌人,没有求饶的资格!”女真人凶狠地回应,一把将妇人推开。 女真人狞笑着,将她们拖入黑暗的角落,肆意侮辱。少女们那原本清澈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绝望与恐惧,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不要啊!我们愿意做牛做马,只求你们放过我们!”一个年轻的女子哭喊着,试图挣脱女真人的束缚。 “做梦!你们齐人只配被我们践踏!”女真人粗暴地扇了女子一巴掌,继续着他们的暴行。 有些刚烈的女子拼命反抗,却换来女真人更加残暴的对待。他们毫不留情地挥起屠刀,残忍地杀害那些敢于反抗的女性。鲜血染红了衣衫,生命在这无尽的噩梦中悄然消逝。 街道上,到处都是被凌辱后的女子尸体,她们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整个盛阳城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仿佛一座被诅咒的地狱。百姓们心中的愤怒与悲痛如烈火般燃烧,但在女真人的淫威之下,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而女真人的暴行却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这座曾经辉煌的北疆雄城,如今已沦为了人间炼狱,痛苦与绝望的哀号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史可期坐在家中,面色凝重,内心如被重石碾压般痛苦不堪。五十名亲卫紧紧围绕在他身旁,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压抑感。 屋外,女真人的嚎叫声、齐人百姓痛苦的求饶声以及女子凄厉的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刺向他们的心。史可期和他的亲卫们紧咬着牙关,低下了头颅。他们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流淌而下,却浑然不觉。 他们深知,盛阳城的这场浩劫,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悔恨,悔恨自己的无力,悔恨未能保护好这座城和城中的百姓。他们觉得自己是罪人,是背负着沉重罪孽的人。 “将军,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一名亲卫颤抖着声音问道,眼中满是痛苦与迷茫。 史可期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们……我们……我们要赎罪!”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许下一个沉重的誓言。 然而,在这女真人横行的盛阳城中,他们又该如何赎罪?前路迷茫,如同这被黑暗笼罩的城市,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但他们心中的愧疚与责任感,却如火焰般燃烧着,驱使着他们去寻找那一丝可能的救赎。 三日的时间漫长而又残酷,当这血腥的期限终于过去,曾经繁华无比的盛阳城此刻却呈现出一幅死寂的景象。 往昔的热闹喧嚣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寂静。街道上,偶尔有人在缓缓走动,然而仔细看去,他们如同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他们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空洞而呆滞,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曾经充满生机的店铺如今破败不堪,门窗破碎,货物散落一地。那些精美的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凄凉。 城中的房屋大多被烧毁,只剩下残垣断壁和袅袅黑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和血腥味,让人作呕。曾经美丽的花园变成了一片荒芜,花朵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只剩下枯枝败叶在风中颤抖。 这座曾经让无数人引以为傲的北疆雄城,如今已沦为一座毫无生机的死城。人们在这无尽的灾难中失去了太多,他们的家园被摧毁,亲人被杀害,希望被破灭。他们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只能在这绝望的废墟中麻木地行走,如同行尸走肉般。 “传令,封刀,再有作奸犯科者,定斩不饶!”洪历终于下令封刀,史可期家中,所有人麻木的坐在地上,三天,他们没敢走出去一步,事情已经做了,他们已经是罪人了,他们还有回头路吗?没有了,已经没有了。 第19章 赵轩的行动 此时,在距盛阳百公里之外的北疆群山中,赵轩带领着定军堡内所有士兵,如一群蛰伏的猎豹,静静地埋伏在此处。 北疆的群山连绵起伏,巍峨耸立,仿佛是大自然铸就的坚固壁垒。山间云雾缭绕,给这片神秘的地域增添了几分朦胧之美。赵轩身着战甲,眼神坚毅而锐利,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在他身后,定军堡的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严阵以待,他们心中怀着对胜利的渴望和保家卫国的坚定信念。 自从定军堡一战击败女真三千人马后,赵轩便深知骑兵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于是,他果断让赵广训练出了二百骑兵。虽然这二百人在马术和战斗技巧上离真正的骑兵还有一定的差距,但他们已经能够胜任骑马送信等任务。在日常的训练中,赵广严格要求每一位士兵,从骑马的基本姿势到冲锋的战术配合,都进行了反复的演练。士兵们也不负众望,刻苦训练,他们的进步有目共睹。 而现在,赵轩之所以会带领士兵们埋伏在这群山之中,是因为他们通过多方侦查,获悉了山下的道路就是女真补给的必经之路。这条道路蜿蜒曲折,贯穿于群山之间,是女真军队维持后勤供应的重要通道。赵轩深知,一旦成功截断女真的补给线,将会对女真军队造成沉重的打击,为保卫盛阳和北疆的安宁增添重要的砝码。他精心策划了这次埋伏,仔细研究了地形地貌,选择了最佳的伏击地点。士兵们隐藏在山林之中,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等待着女真补给队伍的到来。 此时赵轩还不知道盛阳城陷落的事,此刻赵轩依然期望能用切断女真补给的方法,帮助盛阳城。 “确认女真人会从这通过吗?”赵轩席地而坐,神色略显凝重,嘴里叼着一根草根,随意地问道。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在思索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赵广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少爷,已经确认了。女真人每隔十日,便会向盛阳城补给一次,每次都会经过这条路。我们的探子经过多日的观察和打探,确定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赵广的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对此次行动的信心。 听了赵广的话,赵轩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赵鸣,问道:“都准备好了吗?”赵鸣身姿挺拔,眼神中闪烁着果敢与坚毅,他立刻回答道:“少爷放心,一切已经就绪了。我们的士兵们都已经各就各位,准备好了迎接女真人的到来。陷阱也已经布置妥当,只要女真人进入我们的埋伏圈,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赵轩听后,满意地微微颔首。他深知,此次行动关乎着定军堡乃至整个北疆的安危。女真人的补给线一旦被截断,将会对他们的士气造成沉重的打击。而自己带领的士兵们,也将为保卫家园、守护百姓立下赫赫战功。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坚定地望向山下的道路,等待着女真人的到来。 终于,女真人出现在了不远处。 “隐蔽!”赵轩看见女真人到来,立刻下令。他的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齐军收到军令,连忙行动起来,他们如同敏捷的猎豹,迅速借助树木、草丛隐藏自己的身形。动作熟练而悄然无声,仿佛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 渐渐的,女真人进入了齐军的视野。走在前面的是一队女真骑兵,各个身姿矫健,威风凛凛。他们身着独特的战甲,头盔上的羽毛随风飘动,手中的兵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马匹高大健壮,步伐整齐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大地的脉搏之上。女真骑兵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眼神中透露出久经沙场的敏锐与果敢。 在骑兵之后,是堆满粮草的车队,每辆大车上面堆满了粮袋,虽有战马拉车,但是齐人奴隶在推车的时候,依然要用尽全力,不然粮车根本就动不了分毫。 赵轩从山腰看去,女真队伍的后面是步兵,他们各个装备精良,面色凶狠。 “待粮车来时便点火,先点两枚炸粮车,待骑兵回援时点最后两枚。”赵轩轻声同赵鸣吩咐道。听了赵轩的吩咐,赵鸣狠狠的点了点头。 赵轩紧紧盯着女真队伍的动作,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不一会儿,女真的粮车缓缓驶来。赵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默默计算着粮车的距离。当粮车进入最佳点火位置时,他果断下令:“点火!”赵鸣立刻行动起来,颤抖着双手拿起火折子,凑近那细细的引线。引线被点燃的瞬间,发出“嗞嗞”的细微声响,那声音在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赵轩和赵鸣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燃烧的引线上,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担忧。他们生怕引线会突然熄灭,那将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引线燃烧着,一点一点地缩短,每一秒都仿佛变得无比漫长。赵轩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引线,心跳如擂鼓一般。赵鸣的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终于,当引线燃烧到尽头时,只听“轰隆”两声巨响,粮车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火光冲天。巨大的冲击波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颤抖了起来。女真步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惊慌失措,他们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恐。有的人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有的人则四处逃窜,发出惊恐的喊叫。他们的装备散落一地,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陷入了混乱。 而此时,远处的女真骑兵听到爆炸声,立刻回援。赵轩面色凝重,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大声喊道:“兄弟们,准备好,等骑兵靠近,点最后两枚炸药!”一千部下严阵以待,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等待着最终的决战。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勇气,没有丝毫的畏惧。 女真骑兵风驰电掣般赶来,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当骑兵进入包围圈时,赵轩再次下令:“点火!”赵鸣毫不犹豫地点燃最后两枚炸药。又是一阵巨响,女真骑兵被炸得人仰马翻。马匹受惊,四处狂奔,女真士兵被摔落在地,一片惨状。 趁着混乱,赵轩高举宝剑,大声喊道:“兄弟们,冲啊!”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面容坚毅。赵鸣和一千部下也紧跟其后,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女真士兵。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决绝和勇气,手中的武器挥舞着,发出阵阵寒光。 齐军将士们奋勇向前,他们的喊杀声震天动地。有的人奋勇杀敌,毫不留情地将武器刺向女真士兵;有的人则灵活地躲避着女真士兵的攻击,寻找着机会反击。他们在战场上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势不可挡。 女真士兵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下,渐渐失去了抵抗之力。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赵轩和他的部下成功地摧毁了女真的粮车,给女真军队以沉重的打击。 战斗结束后,赵轩看着满地的残骸和胜利的部下,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齐军将士看着自家的千户,心中感叹自家千户真乃神人,再次召唤神雷击败了女真人,之前听其他人说,总觉得是假的,可是今日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不得不相信了,跟着这样的神将,真乃上天眷顾啊。 “快速打扫战场,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烧了!”赵轩还不知自己已经被冠上了神将的称呼,此刻得快速脱离战场,谁知道这里的动静会不会引起女真人的注意。 赵轩一声令下,齐军将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迅速地在战场上穿梭,将能带走的武器、粮草等物资收集起来。 在收集物资的过程中,他们的动作迅速而又有条不紊。他们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完成任务,脱离战场。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对于那些带不走的物资,他们则毫不犹豫地将其点燃。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整个战场。浓烟滚滚升起,仿佛在向远方宣告着齐军的胜利。 赵轩则时刻保持着警惕,他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观察着是否有女真军队的迹象。他心中清楚,虽然他们成功地袭击了女真的粮车,但这里的动静很可能已经引起了女真人的注意。他们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加快速度!”赵轩再次催促道。齐军将士们听到命令,更加卖力地工作起来。他们的脸上满是汗水,但却没有一个人抱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快完成任务,脱离战场,为国家的胜利贡献自己的力量。 终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战场被快速打扫完毕。赵轩看着整装待发的部下,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他大手一挥,喊道:“出发!”齐军将士们立刻跟随着他,迅速地离开了战场,消失在了茫茫的群山之中。 第20章 孤城孤军 赵轩面色凝重,率领着军队迅速撤离。他们的脚步匆忙而又略显慌乱,并没有朝着定军堡的方向返回。此刻的赵轩满心忧虑,不敢确定定军堡是否还是安全之地。毕竟,就在不久之前,他亲手击杀了一位女真人的皇子,那可是震动女真的大事。 想来现在女真人应该已经收到了这个噩耗。以女真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会倾尽全力进行报复,而定军堡作为他们之前的据点,此刻必然已经成为了风暴的中心,绝对不安全了。 此刻,赵轩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座齐军早年就已经废弃的军堡。这座军堡隐藏在茂密的山林之中,四周树木参天,枝叶相互交织,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军堡很好地隐蔽了起来。只是,这里的道路崎岖难行,有的地方甚至被泥石流完全阻断,补给运输极为困难,所以才被齐军丢弃。然而,世事难料,如今这座废弃的军堡却成为了赵轩他们的临时驻地,再次发挥了他的作用。 赵轩他们刚到不久,所有缴获的物资还没安置好,军堡外,一个齐军士兵匆忙的跑进了军堡。 “大人,大事不好,盛阳城陷落,定北侯身死。”这是赵广训练出来的探子,此刻他神情慌张,满脸惊恐。 赵轩听闻此言,如遭雷击,手中正拿着的账簿“啪”地掉在地上。盛阳城乃军事要地,定北侯更是军中柱石,他这一死,局势瞬间天翻地覆。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赵轩强压心中慌乱。探子喘着粗气说道:“大人,盛阳城中出了叛徒,打开城门引齐军而入,定北侯率部抵抗,但寡不敌众……” 赵轩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怒火。“那城中百姓呢?” 他低吼道。“百姓死伤无数,齐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赵轩神情悲痛,他想起了前世所学的历史,嘉定三屠,江南的屠杀,各种文字狱的兴起,近代中华的屈辱,赵轩一拳狠狠的砸在树上,丝毫不顾身体的痛苦。 探子带来的消息已经在齐军传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盛阳城城高墙坚,定北侯能征善战,这都败了,那他们呢。之前盛阳城还在的时候,他们尚觉得自己还有依靠,如今他们却是孤军在外,甚至只有这样一座废弃的军堡可以落脚,他们该何去何从。 赵轩看着麾下士兵,惊慌失措的眼神,他深知,此刻自己不能露出一丝怯意否则此刻军心必散。 “诸位!”赵轩站在高台之上,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台下每一个人的脸庞。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这略显空旷的营地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众人的心间,“想来大家已经知道盛阳城的情况了。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啊!女真人,那些如恶魔般的畜生,他们冲进盛阳城后,便开始了疯狂的屠戮。整整三天三夜,城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大火烧尽了百姓们的家园。” 赵轩的眼中闪烁着怒火,那是压抑着的、喷薄欲出的愤怒,“盛阳城里,都是我大齐的百姓,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是我们的父老乡亲。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梦想,可这一切都被女真人无情地碾碎了。还有我们的袍泽兄弟,那些和我们一同戍守边疆、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士们,他们在战场上从未退缩过,哪怕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们都不曾害怕。可如今,他们却死在了女真人的刀下,死在了那些毫无人性的畜生手中。” 他的声音逐渐高亢起来,情绪越发激昂,“整个北疆,如今已是生灵涂炭。我们的防线在不断地被突破,我们的土地在不断地被践踏。而现在,偌大的北疆,只有我们还能站在这里,只有我们还能扛起抵抗女真的大旗,只有我们还能阻挡他们那沾满鲜血的刀锋!” 赵轩一步一步走下高台,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他的眼神与每一个士兵交汇,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传递给他们每一个人,“盛阳百姓的血不能白流,北疆边军的牺牲不能白费。他们的仇,只能由我们来报!这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作为大齐军人的使命!” 他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握拳,“诸位,此仇不共戴天!我们和女真人之间,只有不死不休!我知道,我们面前是千难万险,我们的兵力远不及敌人,我们可能会面对数不尽的危险。但我不怕,我相信你们也不会怕!” 赵轩站在众人之前,身姿挺拔如松,他大声说道,声音如洪钟大吕,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他的眼神充满坚定,那目光犹如实质般的利剑,似乎能斩断一切敌人与恐惧。他的内心也仿若磐石般不可动摇,每一次心跳都在为复仇与守护而搏动。他深知自己的与众不同,作为特种兵出身的他,本就有着超越常人的意志和本领。如今,他麾下还有 1000 名忠诚的士兵,这些人是他的希望,是他力量的延伸。他暗暗发誓,若是带着这样的条件还不能在这古代闯出一番大事业,还不能让女真人血债血偿,那自己就枉费了这穿越一回的神奇机遇,更对不起自己曾经作为特种兵的无上荣耀。 “再则,我能召唤神雷,有此神器,女真人有何惧哉!”赵轩的话语掷地有声。为了稳定此刻如惊弓之鸟般的军心,他不得不动用军中对自己那些带着神秘色彩的评价。虽然他明白这有装神弄鬼之嫌,但此刻形势危急,已顾不得许多了。他的目光深邃而威严,仿佛他真的是那能操控神雷的天选之人,能将女真人的嚣张气焰彻底扑灭。士兵们听闻,眼中原本的慌乱逐渐被一丝希望所取代,他们望着赵轩,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指引方向的明灯。 “赵广听令!”赵轩大声说道。 赵广沉浸在自家少爷的魅力之中,此刻听见少爷叫自己,大声回应道“末将在!” “命你掌管所有密探,务必将女真人的行踪探查清楚,随时准备同女真人决战!” “是,末将尊令!”赵广大声回应。 “赵广听令!”赵轩的声音如雷鸣般在营地中炸响,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 赵广正沉浸在对自家少爷的崇拜之中,少爷那坚毅的神情、无畏的气势,就像有魔力一般,让他满心都是敬仰。此刻听见少爷叫自己,他瞬间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挺直腰杆,大声回应道:“末将在!”那声音洪亮而干脆,在空气中震荡。 “命你掌管所有密探,务必将女真人的行踪探查清楚,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我们要知己知彼,方能在接下来的决战中占据先机。如今,我们与女真人之间必有一场生死大战,而你的任务至关重要,我们全营将士的性命、北疆百姓的希望,都系于你手。准备好,随时准备同女真人决战!”赵轩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他知道,赵广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这个任务交给他,自己放心。 “是,末将尊令!”赵广神色严肃,抱拳大声回应。他知道此次任务责任重大,他定不会辜负少爷的信任,定要将女真人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准备。 “诸位,我们休整三日,三日后,我们必给女真人致命一击!” “杀,杀,杀!”山野中杀声震天,所有人都相信赵轩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毕竟他们的将军可是能召唤神雷的神将。 第21章 古代版游击战 洪历最近心中仿若有一团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此次他亲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成功攻破了盛阳城。这座城的再次归属,意味着他已经再次将北疆纳入囊中,这是何等辉煌的战绩啊!他的祖父和父亲虽也战功赫赫,但他觉得自己如今已然超越了先辈,站在了家族荣耀的巅峰,本该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时候。 然而,这段日子他却被那不断遭受袭击的补给线搅得心烦意乱。那些补给队,满载着粮草和军备,是大军得以持续作战的关键,可如今却成了敌人眼中的肥肉。 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袭击,女真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这些神秘之敌就像是从黑暗的深渊中突然冒出来的一般。他们行动起来神出鬼没,毫无规律可循。每次袭击,都像是精心策划过的噩梦。当他们发动攻击时,补给队毫无还手之力,敌人总是能精准地找到薄弱点,然后给予重创。那些运送粮草的马车被付之一炬,珍贵的物资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护卫的士兵们也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而这些神秘的袭击者在得手后,又能以极快的速度撤离。待女真的援军匆匆赶到时,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被烧毁的粮草还在冒着黑烟,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满地都是士兵的尸体,他们有的瞪大了双眼,脸上残留着惊恐的神情,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可除此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任何可以追踪敌人的蛛丝马迹,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只是一阵带来死亡和毁灭的狂风。而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女真人,目光呆滞,只是不断地呢喃着“魔鬼,魔鬼”,他们的精神似乎已经被彻底摧毁,无论怎么询问,都再也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肯定是齐人,陛下,让奴才带领大军把他们找出来。”阿贵满脸涨红,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急切的光芒,他“噗通”一声跪在洪历面前,语气坚定地说道。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看着因补给线被袭而陷入困境的大军,他心急如焚。 洪历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眉头紧皱,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一切焚毁。他静静地凝视着阿贵,心中思绪翻涌。事到如今,他深知不派大军是不行了,补给线就像大军的生命线,如今这条生命线被无情地斩断,盛阳城中近十万大军正嗷嗷待哺,粮草已经开始短缺,城内人心惶惶。若再不想办法解决,局势将不堪设想。 “阿贵,你带三万大军扫平那些齐人。”洪历猛地一挥手,恶狠狠地下达了命令,那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透着刺骨的寒意和决绝。 “喳,奴才必定带他们的头颅向陛下复命!”阿贵信心满满的去了,随即盛阳城内马蹄声阵阵,三万女真大军,在阿贵的带领下,冲出了盛阳城,消失在北疆。 此刻,赵轩正神色坚毅地率人在军堡内休整。军堡内人头攒动,已然不止1000人了。这些日子以来,赵轩就像一把锐利无比的钢刀,率领麾下的将士们不断向女真人发起迅猛的出击。每一次战斗,他们都如狂风般席卷女真的补给车队,那些押送车队的女真人在他们的攻击下无一幸免,被尽数斩杀。而对于队伍中被奴役的齐人,赵轩则严令将士们尽量解救。在这一次次的征战中,赵轩麾下的士兵数量如同滚雪球般不断扩充,如今已经达到了三千人,并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 盛阳城的沦陷,让无数齐军陷入了绝境。那些来不及撤离去山海关的齐军,在这混乱与绝望之中,听闻了赵轩的英勇事迹,他们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开始寻找着赵轩的踪迹。他们满心渴望能够加入赵轩的麾下,跟随他一起杀回大齐,恢复家园的安宁。 “报,大人,盛阳城最新动态,有三万大军出盛阳城,统帅是女真大将阿贵!”一名探子急匆匆地跑来,满脸焦急地向赵轩禀报。 此时的赵轩正有条不紊地组织着众人准备下一场战斗。自从盛阳沦陷,返回大齐的希望变得渺茫之后,赵轩当机立断,制定了游击战与截断女真补给的策略。他们行动迅速,出击之时如闪电般突袭女真的补给线,得手之后又快速后撤,如同鬼魅一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赵轩的本意就是通过不断打击女真的补给,让盛阳城内的女真人因为粮草不足而主动撤出盛阳城。如今,女真竟然派了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出来清剿他们,看来女真人已经被他们搅得心急如焚了。赵轩心中明白,只要能击败这三万女真人,那他们距离成功就更近一步了。 “传令,全军出击!”赵轩猛地拔出腰间佩剑,高高举起,大声喝道。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军堡内回荡。 军堡内的齐军听见自家将军的命令,立刻热血沸腾。他们迅速而有序地做好了出征准备,这些天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战斗节奏。每次出征,自家的千将军赵轩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他那无畏的身姿就像一面旗帜,引领着他们奋勇向前。每一次,赵轩都能凭借卓越的军事才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将女真人杀得片甲不留。如今,他们士气正旺,对自家将军更是真心佩服。对于将军所说的击败女真人、收复盛阳城,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心,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另一边,阿贵率领着三万大军在辽阔无垠的北疆搜寻齐军的踪迹。这北疆地域广袤,一望无际的草原与连绵起伏的山脉交织在一起,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三万大军在这其中行进,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艰难。 “大帅,北疆如此辽阔,纵使我们有三万大军,可在这北疆找人,也不过是大海捞针啊!”阿贵麾下的一名将领满脸无奈地大声说道。 连续多日的寻找,却连一丝齐军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阿贵本就烦躁不已,此刻听到属下的抱怨,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当听到有人提议,他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问道:“你有何建议?” “大帅,末将有一策。齐人一直盯着我们的粮队,我们何不派人伪装成粮队,待齐人袭击时,我们再杀他个出其不意,定能将齐人全歼。”这名将领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听了属下的话,阿贵双眼泛光,猛地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好,就按你的策略办,开始吧。”阿贵大手一挥,三万大军立刻开始行动起来,准备设下这个致命的圈套。 第22章 又一次大规模爆炸 赵轩神色冷峻,如同一头蛰伏的猎豹,他率领着一千精锐兵马,悄无声息地埋伏在山腰之上。此时,山下女真的补给车队正缓缓通行,车轮碾压着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然而,这看似普通的车队实则暗藏玄机,这是阿贵命部下伪装而成的,那一辆辆车上看似堆满了粮草物资,实则是掩人耳目。阿贵的阴谋昭然若揭,他就是想利用这个假车队吸引赵轩前来袭击,只要赵轩他们一现身,就会暴露踪迹,进而被女真人围剿。 赵轩那锐利的目光犹如鹰眼一般,紧紧盯着山下这支明显不同于平常补给的车队。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那笑容中满是对女真人拙劣计谋的不屑。“女真人的演技实在太差了,就这种演技也想欺骗我!”他低声说道,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围的齐军将士们闻言,都轻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对敌人的嘲讽。赵轩接着神色严肃地说道:“既然女真人想要引我们现身,那我们就如他们所愿。赵广,你迅速通知赵鸣,按原计划行事。待女真大军一旦被我们诱惑进了埋伏地,立刻引爆火药,绝不能有丝毫差池!” 赵广得令后,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立刻转身离去,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树林之中。待赵广离去,赵轩缓缓拔出自己的佩剑,那剑身寒光凛冽,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他高高举起佩剑,大声喝道:“放箭!”刹那间,箭如飞蝗般朝着山下的车队射去,破空之声震耳欲聋。 负责引诱齐军的女真将领是阿贵麾下仅有的齐人将军李毅,其父亲是随同太宗北征时被女真俘虏,随后投靠女真的齐人将领,之后同女真人结婚有了现在的李毅,不过李毅的父亲心心念念大齐,在女真郁郁寡欢,最终早逝,李毅深受其父影响,心中同样对于回归大齐不忘,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毕竟他也结婚生子,即使要离去总归要带走家人,本以为此次是个机会,却不想齐军败了,李毅不得不继续隐忍。此次被阿贵安排引诱齐军现身,他虽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做,而这已经是他们第三天出动了,原本以为又是平安的一天,却不想漫天的箭雨从天而降。 “敌袭!”李毅大声叫道,话音刚落,箭雨已经落下,女真大军瞬间损失惨重。 齐军先是普通弓箭攻击,随后更是以火箭攻击,漫天火雨落下,女真的粮车瞬间起火。 “杀上去,杀上去!”李毅大声呼喊着,让女真人向山上冲去。就在这时,赵轩率人如猛虎下山一般,从山上杀了下来,正准备冲上山的女真人瞬间被砍倒,这次虽然没动用炸药,但是现在的齐军早已不同于以往,这些天他们不断的袭击女真人,战力早已获得提升,偷袭之下,更是压制的女真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大帅,粮队遭袭!” 阿贵霍然坐起,终于现身了“拉我的马来,全军出击!” 阿贵下了马车,跨上战马,带领着剩余的两万八千兵马,向着粮队的位置快速冲去。 此刻李毅已经率人在撤退了,他们虽然人数占优,但是却无法抵挡齐军的攻势,已经败下阵来。 赵轩也不追击,只是命人同往常一样,将所有的粮草焚毁。 就在这时大地震动,阿贵一马当先,率领大军已然冲了上来。 “撤!”赵轩见女真大军杀来,连忙下令撤退,齐军开始疯狂逃亡。 “追,莫走了齐人!”女真人加快速度,疯狂追击,山路上两只军队一前一后,都以最快的速度前进。 女真人毕竟有骑兵,他们快速拉近与齐人的距离,眼见就要追上了,赵轩一声令下。 “往山上跑!” 齐军跳下官路,向山上跑去,战马不好上山,再次拉开了同女真人的距离。 “加速,给我上,快!”阿贵见状气急败坏,不断下令催促部下追击。 女真大军在主帅的催促下再次加速,两军依旧是你追我赶向着前方快速而去。 此时前方就是个山谷,而在山谷的入口,及道路两旁,赵鸣已经按赵轩的吩咐,将剩余的40枚炸药,拿出了三十枚,掩埋在山谷的路口,及道路两旁,只等赵轩吸引女真大军进入埋伏圈。 终于,山谷外马蹄声阵阵,女真人追击的声音更是清晰可闻。 很快,赵轩率领齐军快速进入山谷,每个齐军都已经气喘吁吁。 “快,冲过这段路,快!”赵轩不断鼓励着麾下士兵,齐军将最后一丝力气激发出来,他们冲进山谷,在山谷的末端,排好阵型,即使每个人都非常累了,但他们依然竭尽全力站着。 阿贵率领着女真大军紧紧跟随着齐军进入山谷,女真人早已看出齐军人数并不多,只在千余人罢了,如今见他们在山谷内摆开阵型,做出战斗准备,阿贵大喜,齐人肯定跑不动了,这是准备拼命了。 “快,冲,杀光眼前的齐人!”女真人挥舞着大刀,冲了上去。 赵鸣看着自家少爷率人进入山谷,随后女真人追了进来,待女真大军涌入后,赵鸣果断下令“点火!” 随着赵鸣一声令下,“点火!”刹那间,山谷内火光冲天。道路上事先掩埋的二十枚炸药被相继引爆,“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在女真大军中炸开。 只见硝烟弥漫之处,女真人被炸得人仰马翻。那些冲在前面的女真人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向半空,肢体横飞,鲜血如注,宛如人间炼狱。战马惊恐地嘶鸣,四处狂奔,不少女真人被失控的战马践踏。一些侥幸未被炸到的女真人,满脸惊恐,耳朵被震得鲜血直流,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这突如其来灾难的惊骇,他们慌乱地寻找着逃生之路,往日的勇猛早已消失殆尽。原本气势汹汹的女真大军,此刻被这爆炸冲击得阵脚大乱,伤亡惨重。 阿贵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眼中的狂热瞬间被恐惧取代。他勒住缰绳,试图让自己因惊恐而躁动不安的战马平静下来,可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看着周围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族人,听着那凄惨的呼喊声,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原本稳操胜券的想法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懊悔和对未知的恐惧,他不知道齐人怎么做到眼前的场景的,难道他们真的是魔鬼吗? “撤,撤!”阿贵声嘶力竭地大叫着,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仿佛每一个音节都被恐惧狠狠撕扯过。此时的他,眼中再没有了之前的得意与凶狠,只有深深的惊恐和慌乱。 其实,此时的女真大军哪里还用得着阿贵下令撤退,他们早已如惊弓之鸟一般,开始疯狂地溃逃。每一个女真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他们只想尽快远离这个仿若死神领地的山谷,远离那些如鬼魅般可怕的齐人。 “点火!”眼见女真人想要逃离这死亡之谷,赵鸣再次果断下令。刹那间,山谷口早已布置好的十枚炸药被点燃。“轰!轰!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次在山谷中响起,地动山摇。爆炸产生的气浪如汹涌的波涛般向四周席卷而去,而阿贵首当其冲,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连人带马被炸药掀起的强大力量狠狠抛向半空。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如同一片飘零的残叶,随后又重重地摔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此时的他,生死不知,那原本象征着权力和勇猛的大刀也不知被甩到了何处,只留下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躯体,和周围一片混乱至极的惨象。 女真大军见此情形,更是慌乱如麻,仿若世界末日降临。那些靠近山谷口的女真人瞬间被气浪冲击得像脆弱的稻草人一般,毫无抵抗之力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满是碎石和鲜血的地上,发出沉闷而又令人胆寒的撞击声。原本就混乱的逃跑场面此时变得更加毫无章法,人与人、马与马相互拥挤、碰撞。不少人在这拥挤中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挣扎起身,就被后面如潮水般涌来的人群无情地踩踏,凄厉的惨叫在山谷中回荡,却被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淹没。 “杀啊!”赵轩见炸药已经爆炸完,趁此绝佳机会,从隐藏之处如猛虎下山般杀出。齐军挥舞着寒光闪闪的武器,口中喊杀声震天,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此时的女真人已完全丧失了斗志,他们像一群无头苍蝇般只顾着逃命,在齐军凶猛的冲击下,脆弱得就像待宰的羔羊。山谷内硝烟弥漫,那刺鼻的气味充斥着每一寸空间,鲜血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色。女真大军的这次追击,彻底变成了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死亡的阴影如同浓重的乌云一般,无情地笼罩着每一个还在挣扎求生的女真人。 第23章 让洪历恐惧 “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滚滚惊雷般在战场上炸响,刹那间,形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颠倒。原本,这里是女真人的狂欢之地,他们如饿狼一般追击着齐人,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齐人的狼狈逃窜仿佛是他们眼中最值得欣赏的画面。 然而,命运的齿轮在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后开始了无情的逆转。那爆炸,宛如末日降临的前奏,伴随着刺目的火光和滚滚浓烟,无情地吞噬着女真人的生命。硝烟弥漫之中,女真人伤亡惨重,残肢断臂散落各处,鲜血将大地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主帅阿贵,这个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将领,也被炸药无情地弄伤。他那原本闪耀着寒光的战甲,如今已破碎不堪,鲜血从他的伤口汩汩流出,整个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就像一座崩塌的山峰,让女真人失去了主心骨。 此刻的女真人,心中被恐惧填满,那恐惧如同泛滥的洪水,将他们的勇气和斗志冲得一干二净。他们望着如潮水般杀来的齐人,眼中只有无尽的惊恐,哪里还生得起一丝抵抗之心。这些曾经勇猛无畏的战士,此刻只想逃离此地,仿佛这里是世间最可怕的地狱,而齐人则是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恶魔。不论是那些普通的士兵,还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将领,无一例外。他们慌乱地奔跑着,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双腿沉重如铅,满心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好能更快地摆脱这噩梦般的场景。 三千齐军如三把锐利的钢刀,从三面朝着女真大军席卷而去。他们人数虽不占优势,却因那出其不意的反击而占尽上风。战场上,齐军的喊杀声此起彼伏,他们如复仇的死神,紧紧追击着女真人。每追上一个,寒光一闪,便是一刀落下,鲜血飞溅。 女真大军阵脚大乱,毫无还手之力。他们的尸体在战场上横七竖八地堆积起来,越来越多,宛如一座又一座血腥的小山丘。那些侥幸逃脱的女真人,在齐军的围追堵截下,如惊弓之鸟般四处奔逃,可最终能够逃脱的却根本不足两成,剩下的都被齐军无情地斩杀于刀下。 而在这一片混乱血腥之中,李毅却显得格外突兀。他不但没有随着女真人慌乱逃离,相反,他咬了咬牙,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然后毅然决然地迎着齐军的方向奔去。他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我是齐人,我投降,我是齐人!”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带着一丝颤抖,也带着对生的渴望。 赵轩已经没有率军追击,他由着麾下将士追击女真人,而他自己则是看着战场上的形式,这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女真人能逃离的已经逃离,而重伤的女真人则是被齐军纷纷补刀,齐军真正做到了不留俘虏。 就在赵轩准备下令让疲惫的士兵们休整时,那声呼喊如同利箭穿透嘈杂的战场,直直地钻进了他的耳朵,引起了他的注意。赵轩微微皱眉,目光如炬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把那个女真将领带过来!”赵轩眉头一挑,语气威严地下达了命令。 护卫统领林全听到命令后,立刻如猎豹般朝着李毅奔去。林全出身林家,一身武艺高强,行动起来虎虎生风。只见他身形一闪,瞬间来到奔跑中的李毅身前,二话不说,猛地一拳挥出。这一拳势大力沉,如重锤一般狠狠击打在李毅的腹部,李毅顿时像一只虾米般弯腰痛苦地呻吟起来。林全趁此机会,迅速解除了李毅的武装,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拖泥带水。随后,他像拎小鸡一样拎着痛苦不堪的李毅,朝着赵轩走去。 李毅被林全粗鲁地扔在地上,身体与地面碰撞,又一阵剧痛传来。他强忍住痛苦,艰难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少年将军。那少年将军身姿挺拔,如苍松一般,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神犀利如刀一般,仿佛能看穿人心。李毅心中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齐军的将领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 “齐人李毅拜见将军!”李毅咬了咬牙,开口说道,语气中满是恭敬,希望能在这个少年将军面前博得一线生机。 “齐人?那你为何会在女真军中任职,看你的样子,似乎职位还不低。”赵轩开口说道。 “将军,我的父亲是太宗朝时期一千户,在战场上被俘,才不得已留在女真的啊!”李毅眼中闪过一丝悲愤,“我父亲终生思念大齐,郁郁寡欢,临终前嘱托我,有生之年必须回到大齐。我为了活下去,只能暂时屈从,在他们军中忍辱偷生。我一直在找机会回归故土,报效家国。”李毅说着,额头已渗出豆大的汗珠,“我在女真军中,虽有职位,但从未做过一件损害齐人之事,还望将军明察。” 赵轩听完李毅的话,眉誓死头微皱“仅凭你一面之词,我无法相信,除非你能些什么。” “请将军吩咐,不论做什么,末将一定誓死完成。”李毅神色坚定,单膝跪地,抱拳于胸前,连忙说道,他的眼神中透着忠诚与决然,仿佛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也绝不退缩。 “林全,带他去战场上,看看有哪些女真将领被我们杀了,让他认认人。”将军目光如炬,威严地说道,他身披战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那身经百战的气势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是!”林全得令后,一把抓住李毅的胳膊,如同拎小鸡一般拖着他就往战场上走去。此刻的战场上,宛如人间炼狱。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满地都是四肢不全的女真人的尸体,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没了腿,还有的甚至被拦腰截断,脏器流了一地。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李毅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他的双腿开始发软,全身颤抖不止,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也不停地哆嗦着,“惨,真的太惨了。”他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李毅害怕得都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只能眯着眼睛,偷偷地从眼缝中瞥向四周。他的心跳快得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每看一眼那惨烈的景象,都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就在他战战兢兢地扫视时,就这样昏迷着的阿贵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位将军,这,这,这是女真统帅阿贵啊。”李毅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手指颤抖地指着阿贵,声音也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起来。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顺着脸颊不断地滑落。 林全随着李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堆叠在一起的尸体中,一个络腮胡的人头露在外面。那络腮胡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土,头发也杂乱地散着。林全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你确定?”他盯着李毅问道,眼神犀利得仿佛要穿透李毅的灵魂。 “没错,就是他,我们李家是他的包衣,专门负责他府上的安全,这次出征也是一直跟着他的,绝不会认错的。”李毅急忙解释道,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又有一丝笃定。他深知此事重大,若是认错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李毅的话让林全放心了一些,他走上前去,和李毅一起,用力地将阿贵从尸体堆里拉了出来。阿贵那沉重的身躯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仔细检查之下,发现这人并没有死,而是昏迷了。他的身体上满是陶罐碎片,那些碎片深深地嵌入肉里,鲜血正不断从伤口涌出,将他的衣服染成了暗红色。后脑勺上一个大包,肿得像个馒头一样,应该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那大包呈现出青紫色,周围还有一些擦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走,跟我去见将军。”林全说道,随后两人一人拽着阿贵的一只胳膊,吃力地拖着他,向着赵轩所在的方向走去。 赵轩看着昏迷不醒的阿贵,又看了看战战兢兢的李毅,脑海中瞬间就有了作战计划“你是叫李毅是吧?” 看着赵轩的笑容,李毅打了个寒颤。 盛阳城内,从战场上逃离的女真人已经逃回了盛阳城,每个人灰头土脸,满脸惊恐,返回盛阳城的路上,他们一刻都没有停留,生怕被那些恶魔齐人追上,待回到盛阳城,他们依然浑身颤抖。 洪历得知阿贵战败的消息连忙去了军营,只见那些逃回来的女真人颤抖着坐在地上,嘴中呢喃着“恶魔,恶魔…” “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阿贵呢,阿贵呢!”洪历大声咆哮着,这些天补给一直中断,幸存的人员同阿贵麾下幸存的士兵一样,都只会念叨恶魔两个字,而派去寻找皇五子洪永基的人也带来了消息,三千兵马包含皇五子全军覆没,这北疆难道是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克制女真,克制他洪历吗?难道女真人真的只能在东北苟延残喘,再不能南下一步,不,不可能的,我洪历乃是女真最英武的人,我一定是女真的天选之人,是注定可以带领女真重返中原的人,现在不过是些许考验罢了,一定是这样。 洪历自我安慰后,脸色已经回恢复了正常,他找来何申“那个史可期在哪,带来见我。” 第24章 李毅带阿贵归来 洪历坐在大厅之中,眉头紧锁,心绪如同乱麻一般不宁。他看似神色如常,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可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他再也没有向手下询问任何关于齐军的消息,因为他害怕听到更糟糕的情况。 在洪历的认知里,阿贵的三万大军是何等的骁勇善战,然而却被齐军击败了。那齐军的兵力至少在三万以上啊!他很清楚,以往每次齐人和女真在北疆的旷野上交战,齐人都是凭借人力上的绝对优势才得以取胜。可如今,北疆境内竟然还潜藏着如此多的齐军,这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笼罩在他心头。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隐藏在北疆的哪个角落里呢? 这些齐军神出鬼没,他们已经成功破坏了己方的补给,这已经让局势变得岌岌可危。更可怕的是,他们会不会杀向东北?东北如今的兵力少得可怜,几乎是不设防的状态。一旦齐军朝东北方向入侵,那对于女真人来说,可就真的是灭顶之灾了。东北是女真人最后的退路,若是失去了那里,整个女真族将陷入绝境,再无翻身之日。 洪历忧心忡忡,在大厅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此刻,他迫切地要见到史可期,仿佛只有史可期能解开这个谜团。他一定要弄清楚,齐国的大军究竟是从何而来,这关系到女真的生死存亡,容不得丝毫马虎。 史可期很快就随着何申进入了大厅,这里本是定北侯的住处,是盛阳城最大的住宅,如今成了洪历的居住之地。 史可期看着这栋宅子,这里他经常来,里面有太多的回忆,老孙喝醉酒的丑态,他同老孙打闹,定北侯在旁微笑看着,侯爷写字,自己在旁打瞌睡被侯爷笑骂的场景,一切都仿佛看到还在昨日,可是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私欲,一切都没了,没了。 现在的史可期已经没有了定北侯麾下第一大将的风采,短短几天他已经瘦骨嶙峋,胡子邋遢,整个人尽显颓废,盛阳大屠杀后,史可期已经后悔了自己的做法,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回不去了。 洪历看着一身颓废的史可期,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不论什么时候,什么立场,叛徒永远是不受人待见的。 “史将军,今日招你前来,是想问你,北疆之地除了山海关现在还驻扎有大军外,还有何地有齐国大军吗?”洪历看着史可期问道。 史可期已经知道女真人大败了,他也奇怪,现在北疆境内还有何处有大军可以野战胜女真人,他想了很久,直到现在都没有答案,所以听了洪历的询问,他摇了摇头“北疆大军只驻扎在盛阳城及山海关,盛阳城沦陷,山海关势必紧闭城门,不敢出关,其他地方,再没听说过还有大军驻扎,甚至有大军可通行的道路存在的。” 洪历是相信史可期的说法的,毕竟对于北疆女真一直都在收集北疆的情报,所有地形,齐人清楚,女真也不陌生,若是其他地方还有大军驻扎,洪历也不敢把十万大军尽数投在盛阳城,那击败阿贵的大军是从何何来的呢。 “定军堡的齐军,是由谁统领的?”想不通这点,定军堡击杀自己儿子的齐军,洪历总是要弄清楚的。 史可期听见定军堡,他也有准备,毕竟女真五皇子死在定军堡的消息,已经在女真军中传的沸沸扬扬。 “定军堡有守军200人,战前侯爷…不,定北侯,又派江南赵家出身的赵轩领千户职,率一千士兵进驻,定军堡之战应该就是赵轩负责的。” 听了史可期的话,洪历眼神闪烁“你说的江南赵家,可是那跟随朱八出力最多的江南赵家!” 史可期一听朱八这个名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太祖的名讳嘛。 “是,正是此赵家。” “好,好一个赵家,好!”洪历听闻是此赵家怒不可遏,女真败退中原,赵家可谓出力颇多啊,如今他们的后人竟然还击杀了自己的儿子,新仇旧恨,洪历岂能不怒。 “报…陛下,城外,城外阿贵将军回来了。”这时,门外的内侍禀报的声音传了进来。 洪历闻言连忙走了出去“你说什么,阿贵回来了?” “是的陛下,何大人已经去查看了。” “快,备马,朕亲自去看。” 此刻城门处,李毅将昏迷的阿贵绑在自己的背上,他浑身硝烟,一身狼狈,在他身后是同样的五十名狼狈的士兵,人人满脸鲜血,脏污。此刻李毅他们正被人堵在城门处,虽然他们进了盛阳城,但是却不能离开城门一步。 “快,快找郎中,快啊!”李毅的部下先把阿贵扶下马,随后李毅才狼狈的下了马,下了马的李毅立刻抓住身边的女真人,要求他立刻找人救阿贵。 城门处的女真人,却是毫无反应,他们不敢做主,放李毅他们入城,都已经担了莫大的干系了,哪里还敢让他们进入内城。 李毅见无人应答,他大声咆哮了起来“干嘛,你们想干嘛,没看到吗,那是阿贵将军,现在他身受重伤,你们不救他,不怕陛下震怒吗?” 说着李毅还伸手推了身边的女真人,那女真人勃然大怒,什么时候一个包衣奴才,也敢对他们动手了。 “狗奴才,放肆!”女真人拿起了兵器,李毅身后那五十名士兵也拿起武器站了起来,护卫着李毅,双方剑拔弩张。 “住手!”这时何申赶到了,看了下场中的情况,何申大怒“好大的狗胆,竟敢内讧!” 说完何申一鞭子抽在李毅的身上,直抽的李毅皮开肉绽。 “都什么时候了,不找人救阿贵将军,你们还在此争吵!” “何大人,小的请这位爷找郎中救将军,可是这位爷却是毫无反应,情急之下奴才才,请大人恕罪!”李毅跪在地上说道,他身旁的五十名士兵也跪倒在地。 “哼,竟有此事,还不找去找大夫,等阿贵将军醒了,再来治你的罪!”何申打发身边的人去城中找大夫,又呵斥了城门的女真士兵,这才扶起李毅“起来,起来,多亏了你才救的阿贵将军,剩下的事,自有我做主,现在你们跟我走,陛下肯定急着见你们。” 何申说的没错,他们还没离开城门处呢,洪历已经到了,此时大夫也找了过来,正在给阿贵号脉。 “这位将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导致内脏移位,伤势严重。昏迷不醒吗,则是头部也遭到了打击,还请将军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待老夫施针试试。”一个老大夫诊脉后说道。 “好,麻烦先生了,请!”不论何时,女真人都是非常尊敬大夫的。 见阿贵被抬着走了,洪历连忙上前查看了一番,叮嘱了几句,随后便看向了何申身后的李毅等人。 洪历是认识李毅的,他知道此人是阿贵家的侍卫统领,虽是齐人,却是阿贵信任之人,此刻见他救回了阿贵,倒也没有怀疑。 “参见陛下!”何申见洪历到来,连忙跪地请安,其他人也同样如此,一时间场中只有洪历,和洪历带来的人还站着。 “都起来吧!”洪历随手一挥,他的眼神落在了李毅的身上“朕知道你,你是阿贵府上的,说说,阿贵怎么败的,齐人有多少兵马?” 李毅伏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陛下,那齐人狡诈无比。阿贵将军本欲探其行踪,所以以粮草为饵,齐军果然上当,他们偷袭粮草,将军得知便率军前去救援,不想齐人狡诈,他们早已识破将军的计谋,待将军带人赶到时,遭到了齐军的埋伏,齐军人数众多,将军不敌,重伤,大军溃败,如今齐军正向阿拉善城而去!”李毅痛哭流涕,仿佛这次惨败是他造成的一般。 洪历闻言大吃一惊,齐军真的向东北而去了,如今东北空虚,齐军进入东北,那东北岂不是。 “齐军有多少兵马?”洪历连忙问道。 “目测在三万以上。” 听了李毅的话,洪历还是相信的,野战之下,齐军从来不是女真人的对手,也就是说现在最少有三万齐军正向东北而去。想到这,洪历瞬间汗流浃背。 “传令,全军整装,明日全军返回东北。”此时已近傍晚,若不是夜间不好行军,洪历恨不得现在就走。 得了洪历的军令,早就想返家的女真人,迅速开始打包,如今补给被断,东北又有齐军突袭,再留在盛阳城不止无用,一旦东北有失,那他们在盛阳城也危险,还是早日回去的好。 在洪历下令后,李毅也带着人去了阿贵的大营,阿贵留在盛阳城的东西也得打包不是,只是李毅的队伍在行进中时,却有五人脱离了队伍消失在盛阳城内。李毅似乎无所察觉,只是脚步更快了几分。 那五人脱离队伍后,一直低着头朝着盛阳城西北角而去,那里是盛阳城存放火药的地方。 待到了地方后,原本定北侯重兵把守的地方,此刻却是无人看管,实际上自太宗之后,大齐对于火药的研发便基本终止,就是神机营虽然是京城三大营之一,也渐渐失去了太宗时期的地位。 大齐尚且如此,那女真更是不会重视,占据盛阳后,女真人只知道这里存放了一堆黑色的粉末,没有价值,不知用途,便不再管了,任其在这角落堆着。 这五人轻松进入了库房,这时他们才抬起头来,赫然是赵轩,赵广,林全以及另外两名赵家的护卫。 “时间紧急,我们得加快速度,林全你带两人尽全力收集陶罐,要快。广叔,你尽可能的找些鸡蛋来。”赵轩话音刚落,他们四人便快步离去,赵轩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原来,自从找到阿贵后,赵轩便制定了混入盛阳城的计划,他做了两步打算,先是借用李毅散布齐军向东北用兵的谣言,让女真大军撤离,第二便是盛阳城的火药,若是能取到火药,那便给女真人重创,就是不能,女真人撤出盛阳城,那自己也是大功一件,反正怎样都不亏,现在看来,两步都走对了。 第25章 让洪历永生难忘 今夜的盛阳城,宛如一座被黑暗笼罩的炼狱,注定不会平静。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大街小巷,发出阵阵呼啸,仿佛在为这座城市即将面临的灾难哀号。自从洪历下达了收拾行囊、撤回东北的命令后,那些久在异地作战的女真人,那一颗颗按捺已久的回家之心,便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再也按捺不住了。 整个盛阳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人鸣马嘶交织在一起,喧闹声震耳欲聋。女真士兵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角落,为明日的回程做着准备。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即将归家的兴奋,眼神里却也透着对战争掠夺成果的贪婪。而盛阳城的百姓们,却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们被女真人粗暴地赶出了家门,那原本温馨的居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全部在女真人的驱赶下聚集在空旷之地。 这些可怜的百姓们,被女真人用粗糙的麻绳成串地绑在一起,那绳子深深勒进他们的肌肤,带来钻心的疼痛。这对于女真人来说,已然是惯例了。每次作战,他们都会如同恶狼一般,掳掠齐人百姓,将这些无辜之人如同货物般带回东北,让他们沦为最低贱的奴隶,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齐人百姓们低垂着头,眼神中满是绝望。低沉的哭泣声在盛阳城的上空飘荡,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哀怨。身为北疆人,他们对女真人的残暴早有耳闻,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悲惨命运。他们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在恐惧与悲伤中,用哭泣来表达对命运不公的诉求。那哭声仿佛是对这残酷世界的控诉,却又如此无力,消散在无情的寒风中。 洪历坐在定北侯的书房里,看着定北侯的藏书,题字,这次出征他打下了盛阳城,杀了父皇的梦魇定北侯,虽然他现在还是没能占据盛阳城,但那不是他的问题,他相信只要再来两次盛阳城的大捷,在掳掠多一些齐人,自己下次占据盛阳城后,就再不回撤离了。对此,洪历深有信心! 洪历神色悠然地坐在定北侯那满是书卷气息的书房里,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书架上排列整齐的藏书,那些古籍的封面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每一本书都像是定北侯智慧的结晶,只是如今它们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墙上的题字笔锋刚劲有力,透着定北侯的气魄,洪历看着这些,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出征,他成功地打下了盛阳城,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尤其是当他手刃了父皇的梦魇——定北侯,那种成就感几乎将他淹没。虽然现在局势仍有些棘手,他还未能完全占据盛阳城,但他并未将此视为自己的过错。在他看来,这只是暂时的挫折罢了。 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他坚信只要再来两次像这次盛阳城这样的大捷,再多掳掠一些齐人回去。那么下一次,当他的铁蹄再次踏足这片土地并成功占据盛阳城后,他就再也不会撤离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自己站在盛阳城的城头,接受万民朝拜,成为这片土地真正的主宰。一想到这里,洪历那原本就自信满满的脸上,浮现出了更加得意的笑容,对未来充满了无尽的期待。 就在洪历幻想自己已经带领女真打破山海关,攻破中原,自己重新带领女真返回巅峰的时候,盛阳城内,赵轩终于从小库房走了出来。 看着屋内那一百个陶罐,赵轩心满意足,此时李毅见赵轩出来了,也连忙迎了上去。 “将军,准备好了?” 赵轩点了点头“嗯,开始吧,一人两个陶罐,记住引燃火线后就跑,不要在原地逗留,今晚我们要让女真人怕,让他们再不敢入侵大齐,让他们永远记住今晚!” 听了赵轩的话,包括李毅在内的五十人,每人抱着两个陶罐,快速离开了此地,他们朝着不同方向离去,消失在盛阳城的巷道之中,而赵轩同样抱着两个陶罐,离开了此处。 赵轩猫着腰,在盛阳城内狭窄曲折的巷道中快速穿梭,他的眼神犀利而警觉,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危险的角落。终于,他在一处高坡后找到了绝佳的隐蔽之地,这里正对着女真人存放粮草的据点。据点周围有不少营帐,女真人的身影在其间忙碌地穿梭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降临的厄运。 赵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放在地上,他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深知此次行动的重大意义。他拿出火折子,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靠近陶罐的火线。随着“嗤”的一声,火线被引燃,火星迅速沿着火线蔓延,像是一条舞动的火蛇。赵轩不敢有丝毫耽搁,他猛地转身,双腿发力,如猎豹般朝着远离爆炸点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迅速而矫健。 “轰!”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惊雷,震耳欲聋。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如同汹涌澎湃的波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扩散。粮草堆瞬间被炸得粉碎,干燥的粮草如漫天飞雪般四处飞舞,有的被火焰点燃,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明亮的弧线,如同绚烂而又致命的烟火。周围的女真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得呆若木鸡,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强大的气流便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将他们无情地掀翻在地。一些距离爆炸中心较近的女真人,身体被爆炸产生的碎片击中,碎片如锋利的刀刃,瞬间撕裂了他们的皮肉,鲜血喷涌而出,在火光的映照下,那鲜红的颜色格外刺眼。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对死亡的恐惧呼喊。还有一些女真人,被爆炸的冲击力震得七窍流血,他们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随后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那些正在搬运粮草的女真人,原本有序的工作瞬间被打乱。他们在慌乱中相互碰撞,有人被撞得头破血流,有人摔倒在地后被慌乱逃窜的人群踩踏。营帐在爆炸的冲击下开始坍塌,巨大的帆布和木杆如倒塌的巨人,无情地将那些来不及躲避的女真人掩埋在下面。他们在黑暗中挣扎,呼喊声被爆炸的轰鸣声淹没。 与此同时,盛阳城内四处都有爆炸声响起,此起彼伏,宛如死神敲响的战鼓。每一声爆炸都伴随着女真人的惨叫和哭嚎,那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曲地狱的悲歌。一处营帐旁,几个女真人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穿上战甲,爆炸便将他们的营帐掀飞。他们赤身裸体地暴露在火光和危险之中,被炸飞的石块和杂物如雨点般砸向他们,他们抱头鼠窜,却又无处可逃。在另一个角落,一群女真人正围着篝火喝酒作乐,爆炸瞬间将他们的欢乐粉碎。他们被强大的气流抛向空中,酒杯和烤肉散落一地,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马匹也受到了惊吓,它们挣脱缰绳,扬起前蹄,长嘶不已。马蹄在慌乱中胡乱践踏,进一步加剧了混乱的局面。有的女真人被受惊的马匹撞倒,随后被马蹄无情地踩踏。整个盛阳城被火光和硝烟笼罩,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火红,仿佛是被鲜血浸透。女真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逃窜,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攻击的恐惧。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士兵,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他们的脸上只有惊恐和绝望,在这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他们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阴影正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盛阳城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火海,女真人的惨叫声,惊慌失措之下的喊叫声充斥整个盛阳城,受惊的马匹疯狂的在盛阳城横冲直撞,所有拦在它们面前的女真人,全部被践踏而死! 洪历在定北侯府也被这冲天的爆炸声给吓了一跳,这恍如天雷一般的爆炸声从何而来,难道真的是上天对自己占据盛阳城不满而赐下的吗?难道大齐真的是顺应天命,被上天选中的天命之人吗? 爆炸声仍在继续,先是女真大军驻扎的西城,随后其他东北两个方向也陆续传来爆炸声,唯独囚禁齐人的南城没有爆炸声响起,洪历分辨出来后,更是对上天选中齐人深信不疑啊,不然为何南城没有天雷落下? “主子,快走,主子快!”何申冲进书房,拉着洪历就跑,洪历此时仍是不可思议的状态之中,任由何申拉着,冲出了定北侯府,又被何申扶上战马,随后在两千侍卫的护送下从南城撤出了盛阳城。 洪历在逃出盛阳城后,他回头看向被大火吞噬的盛阳城,满心的绝望,天命不在女真,该如何是好。 第26章 绣衣卫指挥使 大火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以汹涌澎湃之势席卷了整座盛阳城。那熊熊烈焰如狂怒的风暴,所到之处皆化为一片焦土。赵轩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与懊悔,他怎么也没料到,仅仅是在火药中添加了蛋清,竟会让火药的威力变得如此巨大。此刻,他的内心被自责填满,后悔自己没有着重提醒部下在使用时要万分慎重,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火海中,女真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宛如来自地狱的丧钟。他们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那火焰如同有生命一般紧紧缠绕着他们,无情地吞噬着他们的身体。皮肤被烧焦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这近七万的女真大军,曾经是如此的不可一世,如今却在这火海之中死伤惨重。除了幸运地跟随着洪历逃出城去的两千人之外,其他人都被这无情的大火夺去了生命,无数的尸体在火中扭曲变形,场面惨不忍睹。而那大火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仍在不断地蔓延,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 赵轩心急如焚,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召集自己的部下。在这一片混乱与危险之中,只有四十五人陆续返回了。那剩余的五人,已经永远地葬身在了这无情的火海之中,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每一个归来的人脸上都布满了黑灰,眼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对逝去战友的哀伤。 “快,去南城,带百姓出城,快!”赵轩声嘶力竭地喊道。火势已经大到了超乎想象的程度,那火焰仿佛要冲破天际。凭借现在的灭火手段,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每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险。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百姓带到安全的地方,避免更多的伤亡和损失,哪怕只是多救一个人也好。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赵轩带着四十五人迅速冲向南城,一路上不断有燃烧的房梁和杂物砸落。他们边跑边呼喊着让百姓朝南城方向撤离。 到达南城附近,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但混乱不堪。老人的呼喊、孩子的啼哭交织在一起。赵轩见状,立刻让部下们分散开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慌!我们是北疆大军,我是定军堡千户赵轩,大家跟着我们走,才能活下去!”赵轩声如洪钟,在嘈杂声中勉强传开。 百姓们听到赵轩的话,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赵轩马上组织百姓排成长队,让青壮年帮助老人和孩子。大火已经渐渐逼近南城,赵轩立刻让大家有序出城。 有些百姓在慌乱中摔倒,赵轩和部下们赶忙将他们扶起。一位老人因行动不便走得太慢,赵轩二话不说,背起老人就往城外跑。在他们的努力下,大部分百姓逐渐撤离到了城外安全地带,而赵轩和他的部下们直到确认没有百姓被困,才最后一批离开盛阳城。身后的盛阳城在大火中燃烧,宛如一座炼狱,但至少百姓们暂时安全了。 “少爷,这次的神雷,您召唤的太多了。如今女真人虽然被击败了,但是盛阳城也化作了焦土,恐怕少爷您的功勋会被抹杀啊。”赵广忧心忡忡的说道。 赵轩望着那片已成焦土的盛阳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对战争残酷的痛惜,也有对结果的无奈。“赵广,我又何尝不知。”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但当时的情形,若不使出全力,我们又怎能击退女真人。盛阳城没了,我们可以重建,可若是让女真人得逞,那将是无数百姓的灾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功勋于我如浮云,若朝廷因盛阳城之事降罪于我,我一人承担便是。只是城中百姓无辜,他们已经失去了家园,不能再因我的缘故受到牵连。”赵轩紧握着拳头,骨节泛白,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仿佛在思索着如何弥补这一切。 赵广看着自家少爷,心中满是敬佩,却也忍不住叹息:“少爷,您心怀大义,可朝廷那帮人……唉,他们未必能理解您的苦心啊。这次神雷召唤引发的后果太过严重,只怕他们会借机为难您。我们需得早做准备才是。” “无妨,我自会向朝廷禀明一切。若他们执意要怪罪,我也无话可说。”赵轩神色坦然,只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对未知结果的担忧。此刻,风卷着烟尘吹来,呛得人忍不住咳嗽,也为这凝重的气氛更添几分压抑。 “不过,你说什么神雷,什么我召唤的,什么意思?”赵轩这会终于听出了赵广话中的奇怪之处。 赵广神色一滞,自己怎么把天机泄露了,少爷肯定不想别人知道他能召唤神雷的,自己怎么能说破呢,实在太不懂少爷的心思了。 “神雷,老奴说了吗?”赵广开始装糊涂了。 赵轩一听,没说嘛,自己难道幻听了,算了不想这些。赵鸣带领着三千兵马已经赶到了盛阳城,赵轩不再想赵广说了什么,转而去找赵鸣,安排灭火和安顿百姓的事宜。赵轩一走,赵广松了口气,命大啊。 赵轩紧皱着眉头,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终于找到了赵鸣。他快步走上前去,神色凝重地说道:“赵鸣,情况紧急。你立刻组织人手搭建帐篷,越多越好,百姓们受了惊吓又经历了寒冷,不能再让他们早罪。还有,马上煮上热汤,让大家暖暖身子。一定要确保每个百姓都能得到妥善的安顿,不能有一个人被遗漏。” 赵鸣认真听着,刚要转身行动,赵轩又一把拉住他,语气更加严肃:“此外,必须派人严密盯住女真人的动态。他们虽然遭受重创,但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来报。” “是,将军。”赵鸣领命后,迅速召集士兵,有条不紊地开始行动起来。士兵们分成几组,一组人去寻找搭建帐篷的材料,一组人负责生火煮汤,还有一组人则散开在盛阳城周边,观察周边动态。 这时,百姓群中突然有四人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他们面色沉稳,步伐坚定地径直朝着赵轩走去。那气势与周围慌乱的百姓截然不同,赵广瞬间警觉起来,他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站住!”说着,连忙带着身边的士兵阻拦在四人面前,将他们与赵轩隔开。 “在下,绣衣卫北疆指挥使,郑雍,参见将军。”为首的一人见状,连忙高声表明身份。他的声音洪亮清晰,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身上虽穿着与普通百姓无异的衣服,但那独特的气质却难以掩饰。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赵轩听闻,微微一怔,随即摆了摆手,示意赵广让开。他上下打量着郑雍,眼神中带着审视:“绣衣卫北疆指挥使?为何在此?又为何扮作百姓?” 郑雍微微一笑,抱拳道:“将军莫怪,此次女真来袭,盛阳沦陷,我等扮作百姓,实属无奈之举。” 赵轩微微点头,却仍有疑虑:“那你现在来找我,所为何事?” “将军,盛阳沦陷,朝廷此刻必然已经知晓,想来陛下及太上肯定震怒交加。如今将军收复盛阳城,又大败女真,此乃泼天德功劳,下官决意用绣衣卫密奏的渠道,为将军请功,如此功勋,将军必然封侯。”郑雍激动的说道。 赵轩听了郑雍的话,却并无多少欣喜之色,他微微皱眉,望向已成焦土的盛阳城,缓缓说道:“郑指挥使,我并非是为了封侯之赏才与女真一战。盛阳城如今化作这般模样,百姓流离失所,即便有功劳,这代价也太过沉重。” 郑雍一怔,随即道:“将军心怀天下百姓,自是令人敬佩。可这功劳是将军应得的,陛下圣明,也定会明白将军的苦衷。封侯之后,将军更有权力和资源来安置百姓,重建盛阳。” 赵轩苦笑一声:“但愿如此吧。只是朝廷之事错综复杂,功过是非,又岂是那么容易分辨。况且,这次盛阳城虽收复,但已成焦土,朝廷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 “将军无需担忧,密奏会详细陈述此次战役的经过,盛阳城虽被毁,但击退女真、保全百姓才是重中之重。下官在朝中也有几分人脉,定当为将军周旋。”郑雍目光坚定,对赵轩的功劳被认可充满信心。 赵轩微微点头:“那就多谢郑指挥使了。若真能封侯,我定当以百姓为本,守卫北疆,绝不让女真再犯我大齐边境。”说罢,他看向正在忙碌安顿百姓的士兵和人群,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责任感。 “将军心中挂念百姓不愧是我朝良将,将军放心,我这就回去拟旨,将盛阳城的情况禀明陛下。”郑雍快步离开了,而盛阳城依旧火光冲天,赵轩看着盛阳城,眉头紧锁。 第27章 京城震动 贾府人心浮动 京城,那座古老而宏伟的城市,依旧如往昔一般繁华热闹。天还只是蒙蒙亮,城门口就已经像煮沸的开水一般喧闹起来。周边各地的百姓们挑着沉甸甸的担子,早早地汇聚于此。那一个个担子,承载着他们对生活的希望。破旧的筐子里琳琅满目,有鲜嫩欲滴的蔬菜,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在微光下闪烁;有手工编织的精美竹篮,每一根竹条都饱含着工匠的心血;还有自家母鸡新下的鸡蛋,被小心翼翼地装在柔软的干草里。这些百姓们,憨厚质朴的脸上写满了对这一天的期待,他们都指望着趁着天还早,能在城里寻个好价钱,多赚点钱,好给家中老小添几件新衣,多买几斤粮食,改善一下那紧巴巴的生活。 “都排好队,不要挤,谁敢拥挤,就不要进城了。”守门的兵丁声如洪钟,满脸横肉随着他的怒吼而抖动,那凶狠的模样,就像一只被激怒的恶狼,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他手中的长枪在地上重重地顿了几下,溅起些许尘土。 百姓们听到这声呵斥,原本嘈杂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他们面露惊恐,眼中满是畏惧,连忙规规矩矩地排好队,彼此紧紧挨着,大气都不敢出,心里都在默默祈祷不要被剥夺了进城的机会。只是,队伍刚刚排好,那如雷般急促的马蹄声就从远处传来,仿佛要把这清晨的宁静彻底碾碎。 百姓们听到那急促的马蹄声,皆面露惊恐之色。有人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担子,眼中满是不安与慌乱,仿佛那马蹄声是催命的音符。小孩子吓得躲进大人的怀里,不敢出声,身子微微颤抖着。大人们也紧张地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窃窃私语猜测着是不是有什么达官贵人要进城,会不会又有无妄之灾降临在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头上。 守门的兵卒们先是一愣,随即紧张起来。为首的兵卒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兵卒迅速站到城门两侧,手握长枪,严阵以待。那带头的兵卒则微微皱眉,手扶着腰间的刀柄,目光警惕地盯着马蹄声传来之处,准备迎接不知是福是祸的来人。 待来人靠近时,兵卒们看到了骑士身上代表八百里加急的红菱。 “都让开,都让开,快点,开城门,快!”红菱信使,凡是耽误他们赶路的人,皆以死罪论处。 百姓们也看见了骑士的装扮,经常来往京城的人早已知道规矩,他们快速离开大道,生怕耽误了信使,惹来杀头之祸。 城门提前打开了,那骑士驱马直入,没有丝毫停顿,城门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过了好一会儿,百姓们才缓过神来,开始小声地议论纷纷。 “这得是多急的事啊?连马都跑得口吐白沫了。”一位老者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说道。 “是啊,看样子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别是边境有战事了吧?”一个年轻人猜测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战争若起,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平民。 兵卒们也松了口气,庆幸没有耽误信使的行程。不过他们心里也同样好奇,信使如此匆忙,那传的消息必定万分重要,说不定整个京城都要因此风云变色。 红菱信使风驰电掣般在京城街道上掠过,马蹄扬起阵阵尘土。街道上的百姓纷纷侧目,面露惊惶之色。原本热闹的集市瞬间安静了下来,小贩们停下了手中的吆喝,孩童们也不再嬉闹,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信使远去的方向。恐惧像阴霾一般笼罩在众人心头,女人们紧紧捂住了嘴巴,似乎怕一不小心发出的声音会带来厄运。老人们则不停地摇头叹息,他们知道,如此紧急的八百里加急,必定是国家遭遇了重大变故。 信使一路疾驰,直奔皇宫。来到太和门时,禁军们见是红菱信使,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打开大门。信使驱马直入,那马蹄声在空旷的太和门前回响,打破了往日庄重肃穆的氛围。正在上朝的百官们听到这突兀的马蹄声,先是一愣,随后一阵骚动。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恐与疑惑,朝堂之上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他们都将被卷入其中。 “报,紧急军情,北疆紧急军情!”信使风尘仆仆,他在太和门的广场处下马,一路疾跑,跪在宣帝面前“北疆急报,盛阳城沦陷,定北侯身死!” 宣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才缓过神来,声音沙哑地问:“你说什么?定北侯……死了?盛阳城……沦陷?” 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文官们面露惊恐,交头接耳,有人甚至因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而瘫倒在地。几位老臣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他们深知盛阳城的战略意义,此城一失,北疆防线将出现巨大缺口,女真可长驱直入,山海关也不安全了。 武将们则个个义愤填膺,紧握双拳。一位将军出列,怒目圆睁,大声道:“陛下,定北侯战功赫赫,盛阳城怎会如此轻易沦陷?定有蹊跷,臣请命即刻前往北疆查探,为定北侯报仇,夺回盛阳!”其他武将也纷纷附和,誓言要与北疆之敌决一死战。整个太和殿内,弥漫着悲愤与紧张交织的气氛。 宣帝听了将军的请命,缓缓坐下,眼神中满是悲痛与决绝,他沉声道:“众爱卿,如今北疆局势危急,朕想听听你们的对策。” 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决策关乎着整个王朝的命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上前一步,手持笏板,声音沉稳但难掩悲痛:“陛下,盛阳城沦陷,定北侯战死,实乃我朝重大损失。当务之急,需先稳住北疆其他防线,防止女真进一步突破。可急调附近驻军驰援,加强周边城池的防御。” “臣附议。”另一位文官紧接着说道,“同时,应立刻派出使者,与周边友邦联络,寻求可能的支援或联盟,共同对抗女真。不可让女真站稳盛阳城。” 武将们也纷纷发言,一位虎背熊腰的将军抱拳说道:“陛下,末将以为,应尽快组织一支精锐之师,赶赴北疆。此军需配备最精良的装备,由经验丰富的将领统领,直击女真要害,挫其锐气。末将愿领此军,为定北侯报仇雪恨!” “不可贸然出兵!”一位文臣反驳道,“如今女真士气正盛,我军贸然出击,恐中埋伏。需先了解女真军情,制定详细战略,再行出兵不迟。” 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各种观点相互碰撞,气氛愈发紧张。宣帝眉头紧锁,认真聆听着每一位大臣的发言,心中权衡着利弊,他知道,这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抉择。 最终经过商议,决定让忠顺王带领三万援军增援山海关,稳住山海关形势,不可让女真人再进一步。 盛阳城沦陷的消息,瞬间在京城官员中传开,毕竟前段时间,各家勋贵可是派了自家子弟去了北疆历练的,如今北盛阳城沦陷,那自家子弟岂不是凶多吉少! 贾府此刻自然已经得了消息,对于贾府来说,这个消息无关紧要,毕竟自家只派了两个庶子去往北疆,对于贾府而言根本没有一点损失,可是贾府中人对于北疆事宜还是关注的,听说林姑娘定亲的那位,就在北疆,如今盛阳城沦陷,那那位是不是也… 林黛玉来贾府已经半年了,这半年她除了给贾母请安外,基本上不出梨香园半步,每日只在园中看书,协助周嬷嬷处理家事,顺便学习如何掌家,每日间拜访梨香园的人也少,除了三春隔天会来找林黛玉外,梨香园基本没有客人。可是今日,梨香园倒是热闹的很。 原来贾府众人得知了北疆的消息后,袭人便告诉了宝玉,更是说道“二爷,那位赵家少爷如今在北疆生死不知,不过依奴婢看来,八成凶多吉少,如果真的回不来,那他同林姑娘的亲事岂不是作废。二爷,你说林姑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呢?”说完挤了两滴泪出来。 贾宝玉听了袭人的话,便陷入了沉思,以往若是袭人哭了,贾宝玉怎么都会安慰两句,可是今日贾宝玉被袭人的话占住了心神,赵家少爷死了,林妹妹的婚事不作数了,那自己是不是… 想到这,贾宝玉跑出园子,向着梨香园跑去。袭人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边追便大声喊道“二爷,等等奴婢,二爷!”哪里还看的到刚才伤心的分毫。 此刻梨香园中三春得了消息也来了梨香园,她们不知如何将消息告诉林黛玉,一直不敢进去。 “姐姐,你说待会该如何同林姐姐说啊。”探春看着迎春问道。 迎春也不知该如何说,此刻听了探春得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惜春尚且年幼,但说话却已经非常清冷“还能如何说,实话实说呗。” 三人商议不下来,一直站在园子外。 第28章 黛玉再斥宝玉 洪历请教萨满 梨香园外,三春依然没有商量好如何同林黛玉说北疆之事,只是宝玉却是快步跑来,许是跑的太快,此刻宝玉气喘吁吁,额头都见汗了。来到梨香园外,宝玉扶着数,大口喘气。 “二哥哥,何事如此惊慌?”探春连忙拿出帕子同宝玉擦汗。 “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你们如何在此?”贾宝玉看着三春齐聚梨香园外,他颇觉奇怪。 “我们得知了北疆的消息,正想告诉林姐姐呢,可又不知该如何说,正苦恼着呢,二哥哥你就来了。你也是来告诉林姐姐北疆的事吗,有二哥哥在,肯定知道如何安慰林姐姐了。”探春高兴的说道。 “是,我也是刚得了消息,便赶来了,走吧我们进去,好好安慰一下林妹妹。”宝玉说完上前敲响了梨香园的门。 园内,因为怕林黛玉初来乍到,不熟悉贾府内情,贾母还是派了身边的丫鬟鹦哥给了黛玉,林黛玉给她改名紫娟,留在身边听用。此刻紫娟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是家中的少爷及三位姑娘,连忙让了进来。 “宝二爷,三位姑娘,快请进!”紫娟高兴的说道。 “紫娟,林姑娘呢?”进了园子贾宝玉便问道。 “姑娘正同三位嬷嬷学习如何管家呢,我这便去告诉姑娘,各位来了。”紫娟说完便跑开了。 林黛玉听了紫鹃的传话,微微一怔,随即让身边一个面容清秀、身姿婀娜的大丫鬟去准备茶点。这丫鬟生得机灵聪慧,眉眼间透着一股伶俐劲儿,黛玉轻启朱唇:“拂柳,你去将那新得的雨前龙井沏上,再挑些精致的点心来。” 说罢,黛玉整了整衣衫,起身迎向正往这边走来的宝玉和三春。她轻蹙眉头,似是有些疑惑:“今儿个你们怎么都来了?可是有什么趣事要与我分享?”话虽如此,黛玉却瞧出众人神色有些凝重,尤其是宝玉,平日里的嬉闹之气全无。她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探春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宝玉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林妹妹,我们……我们是来与你说北疆之事。” 黛玉一听,北疆之事,北疆能有何事,想到赵家哥哥在北疆,黛玉脸上便显露出思念的神色“北疆,北疆如何了?” “女真攻略北疆,盛阳城沦陷,定北侯战死,北疆大军十不存一!” 林黛玉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不……不会的,轩哥哥他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我,会平安归来……”话未说完,泪水已夺眶而出,顺着那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 探春等人见状,也不禁红了眼眶。宝玉在一旁焦急地踱步,不知如何安慰。凝霜一边轻拍黛玉的后背,一边强忍着自己的悲伤:“姑娘,轩少爷武艺高强,又有智谋,定能逢凶化吉。我们先别急,再等等消息。” 这时,拂柳端着茶点进来,见此情景,手一抖,茶盘险些掉落。待清楚原由后,她忙稳住身形,将茶点放下,走到黛玉身边:“姑娘,您保重身子啊,您若是急坏了,等轩少爷回来,该如何是好?”绣羽也在一旁附和,用手帕轻轻为黛玉擦泪,可黛玉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满心都被北疆的消息和对赵轩的担忧填满。整个屋子都被一种沉重的悲伤笼罩着,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拂柳和凝霜扶着黛玉进了客厅坐好,此刻黛玉已是泪流满面,她的脑海中满是赵轩的身影,若是轩哥真的,那自己就回江南,去陪伴嫣姨。 “林妹妹,你切莫伤心,赵家哥哥不在了,你还有我们,还有老太太,我们都会照顾你的。”贾宝玉看着林黛玉伤心的神情,连忙安慰,只是这安慰却让林家众人勃然大怒。 林黛玉原本惨白的脸因愤怒泛起一丝红晕,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怒火,直直地盯着贾宝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宝二爷,在你眼中,轩哥哥就如此轻易能被替代吗?他是我心心念念之人,是我的骄傲,他为了北疆百姓、为了家国大义浴血奋战,岂是你这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抹煞的?” 黛玉气得身子微微发抖,指着门的方向:“你出去!你根本不懂我对他的情谊,他若不在了,这世间一切于我又有何意义?你们贾府之人又怎会明白我与他之间的羁绊?你休要在此假惺惺地安慰,我再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浑话。” 探春等人从未见过黛玉如此愤怒的模样,一时都愣住了。贾宝玉也满脸惊愕,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劝慰竟惹得黛玉这般大怒,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贾宝玉满脸委屈,眼中含泪:“林妹妹,我并非此意,我只是不忍见你如此伤心。赵家哥哥在我心中亦是英雄,我知道你们情谊深厚,可我实在不愿见你如此自苦。” 林黛玉别过头,冷冷道:“哼,你知道什么?你从小在这富贵温柔乡中长大,何曾懂得战场上的生死离别。轩哥哥对我来说,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人,他的离去,如同抽走了我的灵魂,岂是你能体会的?你那些安慰之词,在我听来,不过是亵渎了我和他的感情。” 宝玉向前一步,急切地说:“林妹妹,我虽不能体会你全部的痛苦,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只希望你能振作,若赵家哥哥在天有灵,他也不愿见你如此消沉啊。” 林黛玉怒视着宝玉:“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你永远不会懂我和轩哥哥之间刻骨铭心的情谊,你那些虚情假意的关怀,我不稀罕。从今往后,你休要再来我这里说这些无用的话,免得让我更厌烦。还有,我早说了,你是外男,如何能随便进入我的园子,一点礼数都不懂吗?” 宝玉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眼中满是伤痛:“林妹妹,你……你竟如此说我,罢了,我走。”说罢,他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留下林黛玉独自在悲伤与愤怒中颤抖。 盛阳城在这军民团结的风波中,虽满是疮痍,却也处处透着生机。百姓们自发地组织起来,老弱相互扶持,青壮与士兵们一同劳作。孩童们也没闲着,他们帮忙传递工具,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忙碌。 赵轩看着这一切,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这些百姓是北疆的根基,他们的坚韧如同北疆的冰雪一般,寒冷中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他一边指挥着搭建木屋的事宜,一边在心中盘算着粮食的分配方案。 前往山海关寻求粮草的绣衣卫快马加鞭,他们深知此次任务关乎着盛阳城百姓和军队的生死。每经过一处驿站,便迅速更换马匹,片刻不停。而盛阳城内,士兵们将仅有的粮食集中起来,按人口数仔细分配,确保每个人都能得到维持生命的口粮。 就在这时,负责巡逻的士兵来报,在盛阳城附近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踪迹,像是有小股敌军在附近游荡。赵轴眉头紧皱,立刻下令加强戒备,他知道,在这艰难时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新的危机。 而在盛阳城开始重建的同时,东北境内,一场仪式正在进行,只见三个萨满围着火堆不停的转圈跳动,跳着奇怪的舞蹈。而一个年岁较大的萨满,跪在火堆前,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文字,手上不断摩擦着一块黑色的玉石,洪历正紧张的看着萨满们做法,整个场面非常肃穆。 随着年岁较大的萨满口中晦涩的念诵声越来越急促,他手上摩擦黑色玉石的动作也愈发快了起来。那玉石竟隐隐泛起一丝诡异的红光,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其中苏醒。 洪历目不转睛地盯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火堆中偶尔爆出的火星,像是在呼应着萨满的仪式。 突然,那红光猛地大盛,照亮了整个仪式场地。三个围着火堆转圈跳动的萨满齐声高呼,声音在空旷的东北境内回荡。红光之中,隐隐有一些模糊的影像浮现,似是某种神秘的预兆,洪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场仪式或许将决定他们接下来行动的方向,而那未知的结果,让他既期待又害怕。 终于,红光消失,年老的萨满,满身疲惫,连站立都非常困难,还是另外两个萨满扶着他才站了起来。 “陛下,天神告诉我,大齐出了天命之人,他鸿运当头,此人若存活在世,女真人永远无法南下!” 老萨满的话让洪历大吃一惊,大齐竟真的有天命之人,那女真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蜗居在东北不成。 “请大师教朕该如何去做。”洪历紧张的说道。 “陛下无须担心,陛下可选精锐之人,携带此玉去往大齐,待玉石靠近天命之人便会发光,陛下下令让他碎尸万段,当可解女真之祸。”老萨满肯定的说道。 洪历接过那块黑色的玉石,他颤抖着手说道“宣何申!” 第29章 何申欲南下 赫图城那高大而又略显沧桑的城门在夕阳的映照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是这座城市沉重心情的映射。洪历率领着仅剩的两千禁军,如同一群残兵败将般缓缓地朝着这座如今女真的都城前行。他们的脚步沉重而凌乱,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大战后的疲惫与狼狈,盔甲上满是鲜血与尘土的混合物,有的地方还残留着刀剑砍过的痕迹。 这一场大败,宛如一场噩梦,迅速在女真境内传开,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巨石,泛起的涟漪冲击着每一个角落。洪历曾经在女真至高无上的威望,就像那被狂风席卷的沙堡,彻底地消失殆尽。尤其是那支被洪历视为最强有力的震慑军队——巴图鲁,他们曾是战场上的雄狮,令敌人闻风丧胆,如今却在残酷的战斗中全军覆没。那些勇猛无畏的战士,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都永远地留在了那片血腥的战场上,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 一时间,女真内部原本被压制的各方势力像是嗅到了猎物气息的饿狼,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在黑暗的角落里密谋着,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野心的光芒。那些被隐藏多年的欲望如同野草般在他们心中疯狂生长,试图挣脱束缚,打破现有的权力平衡。就连那早被女真人驯服的罗刹人,也开始有了不寻常的动作。这些身材高大、蓝眼睛的异族人,原本对女真人唯命是从,但现在,他们也在暗中窥视着局势,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不可告人的心思。 自从回到赫图城,洪历就陷入了一种疯狂的忙碌之中。他整日穿梭于宫殿与萨满祭司的住所之间,眼神中充满了急切与渴望。他深知,那场大败中出现的召唤神雷之人是扭转局势的关键,只要找到这个人,或许就能解开战败之谜,才能在下次同齐人作战时取得胜利,重新找回失去的威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而何申,这个阴鸷的谋士,却带着镇守赫图城的福都安之父福林,在赫图城的大街小巷掀起了腥风血雨。他们的手段残忍而决绝,所到之处无不充满了恐惧与绝望。那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让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女真各方势力虽对权力有着强烈的渴望,有心在这混乱之时趁机作乱,但面对何申等人的铁血手段,却也只能咬牙隐忍,维持着现在这种看似平静却又暗流涌动的局面。 赫图城内,洪历皇宫的监牢里面,何申正对几个罗刹人严刑拷打。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火把在墙壁上忽明忽暗地闪烁,映照出四周阴森的环境。墙壁上不断有水滴落下,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是死神的倒计时。 “哼,你们罗刹人,不过是我们女真的奴隶罢了,比之齐人还不如,如今也敢有异心,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何申恶狠狠的说道,他那狭长的眼睛中闪烁着如毒蛇般凶狠的光,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透着彻骨的寒意。 在他面前,几个罗刹人虽然身材高大,但此刻却瑟缩着身子。他们那原本高挺的鼻梁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蓝色的眼睛里交织着恐惧与不甘。何申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他们身上划过,仿佛要将他们看穿。他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黑色披风随风猎猎作响,宛如死神的羽翼。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何申那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雷声。 几个被铁链锁住的罗刹人满脸惊恐,他们的身影在火把的光影下显得狼狈不堪。何申一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卫兵便围了上去。他们粗暴地抓起一个体型最为壮硕的罗刹人,那罗刹人蓝色的眼睛中满是愤怒与恐惧,嘴里不停地用生硬的女真语咒骂着。卫兵们却不管不顾,将其重重地摔在满是血污和锈迹的刑架上,刑架发出“嘎吱”的响声,仿佛不堪重负。随后用冰冷且沉重的铁链迅速锁住他的四肢,铁链与刑架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何申缓缓地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根布满尖刺的长鞭,长鞭的手柄处因长期使用而被摩挲得油亮,那些尖刺长短不一,却都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有些尖刺上还残留着之前受刑者的皮肉和干涸的血迹。他慢慢地走向被绑着的罗刹人,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沉重,皮靴踏在地面的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是死亡的鼓点。走到近前,他猛地一挥鞭子,长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得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呼啸声,紧接着狠狠地抽在罗刹人的背上。尖刺瞬间刺入皮肉,像是恶狼的獠牙深深嵌入猎物的身体,带起一蓬鲜血,鲜血飞溅到旁边的墙壁上,形成一朵朵诡异的血花。罗刹人发出痛苦的惨叫,那声音在地牢里回荡,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仿佛要冲破这黑暗的束缚,震得人耳膜生疼。 何申没有丝毫怜悯,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鞭子,每一次抽打都让罗刹人的身体剧烈颤抖,他背上的肌肉因痛苦而紧绷、扭曲,皮肉被撕裂得越来越厉害,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鲜血不停地流淌,沿着他的身体流下,在刑架下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黏腻的血泊,血泊中还有一些细小的肉末残渣。但何申并未罢手,他眼神中闪烁着疯狂,额头上青筋暴起,继续着这残忍的折磨,仿佛要从这痛苦的叫声中获得某种满足,他的呼吸也随着挥鞭的节奏变得急促起来。 他又拿起烧红的烙铁,烙铁的铁杆被炭火熏得漆黑,前端烧得通红的部分像是恶魔的舌头。在罗刹人惊恐的目光中,何申将烙铁慢慢地靠近他的胸膛,烙铁周围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烙铁触碰到皮肉的瞬间,一阵青烟冒起,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那味道就像被烤焦的毛发和皮革混合在一起,令人几近窒息。罗刹人发出更为凄厉的惨叫,身体拼命地挣扎,铁链被扯得“哐哐”作响,刑架也跟着剧烈晃动,然而他却被铁链紧紧锁住,无法逃脱这炼狱般的酷刑。 “大人,陛下召见您呢。”这时福林走了进来,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在这充斥着惨叫与血腥的地牢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福林的身影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下若隐若现,脸上的表情在明暗交替中显得有些阴森。 何申一听洪历召见,他连忙丢了手中那还沾着罗刹人鲜血的鞭子,鞭子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溅起一小片血花。他快步走向门口,脚步匆忙而杂乱,显示出他内心的焦急。只是在门口时,何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眼中凶光毕露,大声说道:“给我好好炮制这些罗刹狗,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主子。”他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如同来自地狱的咆哮,让那些卫兵们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说完,何申才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中。 福林听了何申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那笑容在他满是横肉的脸上绽放,如同恶魔现世。他缓缓走向那几个已经伤痕累累的罗刹人,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他一边走,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仿佛是死亡的前奏。“我们继续。”福林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深渊中传来的诅咒,让罗刹人原本就惊恐万分的眼中又多了几分绝望。他从旁边的刑具架上拿起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火把下轻轻转动着,匕首的刃口折射出冰冷的光,映在罗刹人的眼中,如同死神的凝视。 何申匆匆赶到洪历所在的宫殿,殿内气氛压抑,烛火在角落里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动荡的局势而不安。 何申单膝跪地,低头道:“主子,奴才来了。” 洪历坐在王座上,神色疲惫却目光坚定:“何申,如今局势糜烂,朕得到消息,大齐有天命之人现世,此次战败也是此人召唤神雷造成的,此人已是我女真之大患,若能找到此人,才可解我女真之困。” 何申心中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陛下,这天命之人,有何特征?如何找寻?” 洪历看向殿内的大祭司,那大祭司颤抖着站了起来,声音沙哑的说道“天神给了我指示,那人应在大齐江南之地。” 待大祭司说完,洪历接过话语“这块黑玉,能感应到那人所在。何申,你是我最信任之人,这件事情我只能交给你,你挑出精干之人,迅速南下,去江南找到那人,杀之,我们女真能否重回中原,重建大金,全仰仗你了。” 何申听完郑重的接过洪历递来的黑玉“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会为主子扫清一切障碍,主子且耐心等候,奴才定不辱命!” 第30章 如今的盛阳城 何申什么时候从赫图城离开的,没有人知道。只是在何申离开后,赫图城的气氛终于没那么紧张了,虽然福林还在缉拿对洪历不满之人,但相比何申的肆无忌惮,至少福林有了分寸。 且不说女真内部如何,此时的盛阳城,赵轩刚刚率军击退了一个部族的骑兵。原来,自从女真同大齐这两个北疆霸主发生大战后,北疆的一些小部族便想顺手牵羊,得些好处,只是没想到,女真会攻克盛阳城。原本以为女真会战败,然后他们趁女真战败之际杀上几个女真人,然后去盛阳城请赏,毕竟往年都是这样的。只是今年,女真不但盛了,还夺下了盛阳城,这些小的部族以为没有便宜可占了,没想到,一场神雷之后,女真人败了,盛阳城也毁在大火里,女真同大齐拼了个两败俱伤。这些小部族,又有想法了,往年击杀女真人都要付出一些代价,如今盛阳城虽燃了大火,可难保还有东西存下,毕竟盛阳城的繁华,这些小部族的人都看在眼里,于是他们想要趁火打劫,之前齐军发现的可疑踪迹就是他们的。 赵轩在得知城外有可疑踪迹后,便打开了盛阳城门,本以为能钓到幸存的女真人,没想到是这些小部族,于是赵轩没有动用火药,而是让麾下士兵轮番上阵,同这些外族骑兵作战。要知道,赵轩这几次的胜利都是仰仗火药,真正的厮杀并没有,如今刚好练练手,再加上如今赵轩麾下又收拢了两千多新兵,这些人都是家人死于女真刀下,同女真有死仇的盛阳百姓,如今趁此机会刚好练练他们。 经过几日的激战,赵轩的军队成功击退了那些小部族的骑兵。战场上,硝烟弥漫,土地被马蹄和士兵的脚步践踏得泥泞不堪,到处是丢弃的武器和双方伤者的呻吟。 赵轩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去的外族骑兵,心中暗自庆幸。这次没有使用火药,士兵们的表现让他还算满意。那些新兵从最初的紧张慌乱,到逐渐适应战场的残酷,他们在战斗中成长。那两千多新兵,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冲锋都带着对女真人的仇恨。虽然他们技巧还略显生疏,但那种悍不畏死的气势让敌人也为之胆寒。 盛阳城如今虽满是战火的疮痍,但百姓们在战后迅速开始重建家园。城中的大街小巷,人们清理着废墟,搬运着石块和木料。孩子们也在帮忙,他们稚嫩的脸上满是灰尘,但眼神中却透着对未来的希望。赵轩知道,这座城市需要恢复生机,需要重新成为北疆的堡垒。 绣衣卫这块牌子还是非常有用的,山海关那里虽没有派出援兵,但是该给的粮草、辎重,还是给了,这极大的缓解了盛阳城无粮的困境,但是想要彻底让盛阳城恢复生机,那盛阳城就必须自给自足,于是,赵轩不得不给远在江南的母亲去信,让她派家中商队来此,北疆这里还是有很多赚钱的门路的,只是赵轩志不在此,只能让家中人过来了,同时赵轩还给京城的林黛玉去了一封信,毕竟盛阳城沦陷,林妹妹得了消息,必然会担心他,那么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还是快些安抚好她。 做完这一切,赵轩便不再关注琐事了。盛阳城想要安宁,自己想要一支真正的强军,那么现在就是机会,麾下这五千兵马,不能只是仰仗城墙之力,得野战搏杀,这才能让这支军队成为真正的强军,于是,赵轩行动了。 赵轩率领着五千兵马踏出盛阳城,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声响,仿佛是这座城市对他们的叮嘱。大军一路向北,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黄龙,向着北疆的广袤大地奔去。 他们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插那些小部族的栖息地。每一次发现小部族的踪迹,赵轩都会毫不犹豫地指挥大军冲锋。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刀剑碰撞的声音交织成一曲残酷的乐章。赵轩身先士卒,他的长枪如蛟龙出海,每一次刺出都带起一片血花,他的眼神坚定而冷酷,宛如战神降临。 士兵们在他的带领下士气高昂,他们与那些小部族展开了殊死搏斗。鲜血染红了草地,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有的士兵受伤倒下,但很快又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战斗,他们知道,只有在这残酷的搏杀中,才能铸就一支真正的强军。 北疆的天空被战火映得通红,烽烟在各个角落升起。那些小部族原本以为可以趁乱捞取好处,却没想到引来了赵轩这头勐虎。他们的营帐被焚毁,牛羊被驱赶,在赵轩大军的攻击下,这些小部族开始四处逃窜,但赵轩怎会轻易放过他们,他带着大军紧追不舍,如同追逐猎物的猎人,让北疆这片土地陷入了持续的动荡与战火之中。 北疆的小部族,终于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存在,现在的齐军已经没有了对他们的仁慈。面对着赵轩的报复,各个小部族抵挡不住,他们又不敢向女真人求援,毕竟一旦求援,便会成为女真人的包衣,彻底沦为女真人的奴隶,他们不想丧失自由,于是他们只能向赵轩请降,希望赵轩能看在往日他们尊敬大齐的份上,饶过他们这次。 “想要获得原谅,可以,你们必须向大齐称臣,归顺大齐,将部族迁入盛阳城,家中必须派一个男丁参军。当然,你们也会同真正的齐人一样,获得齐人相同的待遇,成为真正的齐人!”面对着各部族的使者,赵轩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各部族的使者听了赵轩的话,面面相觑,不等赵轩在说话,各个使者争先恐后的说道“我们愿意,我们同意将军的说法,那我们以后可以像齐人一样,自由买卖,我们得孩子也可以读书识字吗?” “可以,你们都是齐人了,当然可以,但是,记住,你们所要交的赋税,要比齐人高两成。”赵轩说完看着众位使者的脸色。 各部族的使者听到赋税比齐人纳的高后,脸色明显不高兴,毕竟在部落里面他们是不用交赋税的,如今不但要交,还要多交,他们当然不高兴。 “那个,敢问大人,高两成,是否有期限?”索契部落的使者问道,要高可以,总不能一直高吧。 “当然有期限,三年,只多交三年,三年之后,一视同仁。并且在这三年内,北疆的草场任你们放牧,当然我们会按照各部族划分区域,凡是越界的行为,都会承受到我的怒火。”赵轩信誓旦旦的说道。 “敢问将军,若是女真再来犯边…” “放心,自有被本将军应对,不过到时候若是要征兵,每家必须派出一个成年男丁参军。”赵轩接着回答道。 各部族使者听了赵轩的话后,低声商议起来。他们心中权衡利弊,虽然赋税高两成让他们有些不满,但三年的期限以及赵轩给出的其他优厚条件又极具吸引力。而且他们早已想要成为齐人,自由买卖,自由放牧,可以在盛阳城安居,不用再担心冬天冻死在野外,这些小部族早就想成为齐人了,此刻不答应,更待何时。 “好,将军,我们答应您的条件。”经过一番讨论,使者们纷纷表态。他们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既能保全族人,又能为部族谋得一个新的发展机会。 赵轩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既已决定,便回去准备吧。十日之内,各部族需迁移至盛阳城附近安置,不得拖延。”赵轩知道他们会答应,毕竟他早已从李毅那里得知,北疆各部族,都想成为齐人,获得盛阳城户籍。若是往年,他们不可能成为齐人,可是如今,盛阳城刚经过大战,人口减少的厉害,刚好趁朝廷没派人来此,自己说了算的时候,充实盛阳城,顺便让这些部族记得自己的好。即使以后朝廷派了人来盛阳城自己说了不算,但是今日种下的香火情,总有人会认。 使者们领命而去,回到各自部族传达赵轩的条件和命令。各部族开始忙碌起来,收拾行囊,驱赶牛羊,带着族人朝着盛阳城进发。一路上,尘土飞扬,人喊马嘶,形成了壮观的迁徙景象。 郑雍全程参与了赵轩同各部族谈判的过程,这期间他一言不发,只是在协议达成后,郑雍再次用绣衣卫的密道,向京城密报,那上面写了谈判的详细过程,最后写道“此子乃定北侯第二,且优秀于定北侯,乃镇守北疆不二人选。” 赵轩知道郑雍会将自己所作所为禀报给京城,但是他不怕,有赵家的丹书铁券在,赵轩性命无虞,他之所以要大刀阔斧的在盛阳城展现自己,就是要让郑雍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上达天听,若是朝廷认可他的所为,那么封侯拜将指日可为,若是不认可,凭借收复盛阳城,自己也是性命无虞,自己何不搏一搏,毕竟,赵家只有自己这一人,且赵家需要有人站在朝廷上了,要知道红楼梦的最后,那些开国勋贵可是没一个有好下场,赵家虽然急流勇退,但谁知道会不会被清算呢,自己必须要掌权,才能保住,自己想要保住的人! 第31章 趁你病要你命 仅仅十日,时间如白驹过隙,那些来自远方的部族便如潮水般快速地迁入了盛阳城。盛阳城,这座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城市,宛如一位大病初愈的老者,正缓缓地恢复生机。为了妥善安置这些部族之人,同时也为了最大程度地减少他们与齐人之间可能产生的矛盾,经过深思熟虑,这些部族被安排在了城西那片广袤的区域。 当然,如今的盛阳城可谓是百废待兴,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破败之象。这些部族到来后,需要自己动手盖房子。他们从附近的山林中砍伐树木,从郊外搬运石块,在城西的土地上开始构筑自己的新家。尽管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这些部族的人却没有丝毫怨言。对他们来说,能够进入盛阳城这样的繁华之地居住,并且还能获得户籍,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在他们眼中,自己盖房子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新生活的期待。 由于女真的残酷攻破,盛阳城遭受了灭顶之灾,城中的文官几乎无一幸免,全部惨死于战火之中。在这用人之际,赵轩不得不征用了民间那些有些学识的文人。这些民间文人,平日里或吟诗作画,或教书育人,如今却肩负起了安置这些部族人以及处理盛阳城大大小小琐事的重任。他们忙碌于各个角落,登记人口、分配物资、调解纠纷,在他们的努力下,现在的盛阳城又重新有了一丝烟火气。街道上,孩童们的嬉闹声再次响起,房屋中,袅袅炊烟重新升腾。不仅如此,空气中还多了牲畜的嘶鸣声。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盛阳城头,那些部族人便会早早地驱赶着自家的牲畜,成群结队地去往盛阳城外的草地。牲畜们的蹄声在石板路上敲出富有节奏的声响,伴随着人们的吆喝声,构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直到夜幕降临,繁星点点,他们才会带着满足的笑容回到城中。 对于城中突然多了些外族人这一情况,盛阳城的原居民一开始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适应。他们用警惕和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这些陌生的面孔,私下里也不乏各种猜测和担忧。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日常的接触和交流中,原居民们逐渐发现这些外族人的善良与淳朴。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大人们在集市上交易,彼此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原居民们也开始慢慢接受了这些新邻居。赵轩对此并不担心融合问题,毕竟前世的经验告诉他,任何少数民族只要同汉人接触久了,在文化的交融和生活方式的相互影响下,就会慢慢被同化。他相信,在这里,这样的历史规律依然会发挥作用。 待这些部族逐渐安稳下来后,按照赵轩的要求,每家都派出了一个成年男丁加入赵轩的军队。这些男丁,身材魁梧、体格健壮,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是天生的骑手。他们的加入,为赵轩的军队注入了新的活力。此次加入的人数总计五百余人,赵轩将这些人交给了赵广。赵广新得了骑兵,非常兴奋,他深知这些骑手的价值。如今,赵轩麾下原本有步兵五千,骑兵五百,加上新加入的五百部族骑兵,现有骑兵数量达到了一千之众,军队总数也达到了六千。如此规模的大军,让赵轩看起来可不再像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了。 “如今女真新败,十万大军折损,想来女真人必然元气大伤,正是我军进击最佳时机。虽然我军新成,且盛阳城还需防御,但此时不趁机攻打他们,一旦让他们缓过气来,他们必定再造烽烟,我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们打我们的盛阳城,我们就攻他们的阿拉善,李毅说说阿拉善的情况。”赵轩的面前是一块巨大的沙盘,上面的地形参照北疆,这块沙盘是听取了各部族李毅等熟悉北疆地形的人弄的,虽然不能完全一样,但至少有了八成相像。 李毅听闻赵轩的话,上前一步,指着沙盘上的一处说道:“将军,这阿拉善是女真人近些年修建的城池,是作为女真攻略北疆的前哨所在。女真人不善筑城,所以阿拉善的城墙皆由泥胚筑成,城墙并不高。阿拉善周围地势平坦开阔,利于骑兵驰骋,但也让我们的进攻难以隐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城中原本有女真人常驻军队约三万,多为精锐,不过此次大战,贼酋洪历抽调走了阿拉善的大军,只留有千余人守城,而且阿拉善作为前哨基地,里面储备了大量粮草,足以支撑他们坚守数年。我们若能突破其防线,里面的物资也可为我们所用。此外,阿拉善四面皆有了望塔,有专人日夜值守,一旦有军情,城内能迅速做出反应。” 赵轩皱了皱眉,目光紧紧盯着沙盘上阿拉善的位置,陷入沉思。此时营帐内气氛凝重,众人都明白这一战的关键。攻打阿拉善,风险与机遇并存,若能成功,可让女真人短期内难以恢复元气,但稍有差池,己方也将遭受重创。 “赵鸣,你留守盛阳,其他人等,点齐五千大军随我攻打阿拉善!”赵轩最终下达了军令。 营帐中一片肃静,众人都清楚这道军令背后的分量。赵鸣上前一步,抱拳领命:“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守好盛阳!”他眼神坚定,带着必死的决心。 赵轩环视一圈剩下的将士,大声道:“此次攻打阿拉善,关乎我们的生死存亡。女真新败只是暂时,若不趁此机会重创他们,日后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将士们齐声高呼,士气如虹。 点兵场上,军旗猎猎作响。五千大军迅速集结完毕,他们身着战甲,手持兵刃,眼神中透着无畏。赵轩跨上战马,高举佩剑:“出发!”马蹄声如雷,大军向着阿拉善滚滚而去,身后扬起漫天尘土,只留下赵鸣站在盛阳城头,注视着大军离去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 阿拉善的确如同李毅所说,洪历征集十万大军攻打盛阳时,带走了阿拉善的大军,女真大败,十万大军全局覆没,洪历一路逃亡没在阿拉善停留,回了赫图城也因为内部纷争,没能重新征集大军,支援阿拉善,导致阿拉善防守空虚,当赵轩率军抵达阿拉善时,阿拉善的女真守军瞬间大乱。 “这可如何是好,城中只有一千守军,如何能守住城池。”守卫阿拉善的女真将领名叫哈里木,他是女真内部塔里部的人。 “将军,既然守不住,我们还是撤吧,部族因为此次大战已经损失惨重,若是这一千儿郎在折损在阿拉善,部族恐怕就要被其他部落给吞并了。”哈里木的副将说道。 “唉,若是不战而逃,陛下那里终究不好交待啊。”哈里木为难的说道。 “报,齐军攻城了!” 属下慌乱的声音传来,哈里木紧张的站了起来“快,传令,撤,撤!”此刻哈里木不在为难,他瞬间下定决心丢弃阿拉善城。 此时赵轩正命大军攻城,鼓声一响,投石机抛射了两轮石块,阿拉善城的女真人便撤下了城头。 “攻城!”眼见于此,赵轩当机立断,让大军开始攻城。齐军扛着云梯冲了上去。 阿拉善的城墙因为是泥胚所筑,并不高大,齐军很快登上城头,没有遭到一点抵抗,当齐军登上城头后,只见女真人正疯狂的向北逃离。 “将军,女真人向北逃了。” 赵轩听闻后,微微一愣,没想到女真人会弃城而逃“赵广,率你麾下骑兵追击五十里,不论战况如何,五十里一到立刻收兵!” “是!”赵广闻言立刻率领麾下一千骑兵冲了出去,此时阿拉善的城门已经被齐军打开,赵广率人直冲而过,追击女真人去了。 “入城!”眼见城门已开,赵轩率领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了阿拉善城。 踏入城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错综复杂的街道布局,宛如迷宫一般。主街宽阔却破败,青石板路上布满了裂痕,缝隙中杂草丛生,有的地方还残留着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残酷战斗。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是石木结构,只是如今已破烂不堪。墙壁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有的房屋甚至半壁坍塌,露出里面焦黑的房梁和破碎的家具。不少屋子的门窗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一个个黑漆漆的空洞,宛如一张张绝望的大口。 再往里走,他们发现了大量的粮草辎重。粮草堆积如山,一袋袋粮食整齐地码放在简易的木棚之下,尽管周围有些杂乱,但这些粮食无疑是珍贵的战利品。辎重则种类繁多,有兵器,也有修补城墙用的石料和木材,还有各种行军作战的物资。这些辎重有的摆放有序,有的则在战乱中被随意丢弃,散落在各个角落,与周围破败的环境相互映衬。虽然女真军队撤离了,然而,城中的女真百姓并未完全放弃抵抗,时不时有小股敌军从各个街巷中窜出,妄图偷袭赵轩的军队,战斗在这狭窄的街巷中继续展开,喊杀声在阿拉善城的上空久久回荡。 第32章 密信到京城 名扬天下 深沉的夜晚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京城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因为宵禁,白日里的喧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大街小巷再没有了行人的踪迹,也没有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此时的京城仿若一位陷入沉思的老者,没了那热闹的烟火气,却更显得庄重肃穆,那古老的城墙、威严的宫殿在夜色中愈发凝重,仿佛每一块砖石都承载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荣国公府宛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府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花的门窗上跳跃。林黛玉娇弱的身躯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宛如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娇花。她那如羊脂玉般的脸蛋本就白皙,如今因忧思过度,更是毫无血色,恰似冬日里被霜打过的梨花,透着令人心疼的苍白。 红缨一脸担忧地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送到黛玉嘴边。“姑娘,您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呀。赵家少爷离家那日,那可是千般不舍、万般叮嘱,让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顾姑娘。他说姑娘就是他的心头肉,若是有个闪失,他绝不轻饶。要是他此刻知道姑娘病成这样,定要重重地惩罚奴婢了。”红缨喂完药后,用一块绣着精致花纹的手帕轻轻给黛玉擦了擦嘴唇,又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蜜饯递到黛玉嘴边,待黛玉吃下,这才轻声说道,眼中满是关切与焦急。 林黛玉微微皱眉,轻咳了几声,缓缓说道:“红缨,这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心魔作祟。我与他……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说罢,眼中泛起一层泪花,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 “姑娘莫要太过伤心,赵家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归来。况且他对姑娘情深义重,想必也不舍得让姑娘如此难过。”红缨一边安慰,一边为黛玉掖了掖被子。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懂,如今盛阳城沦陷,他身在局中,我怎能不担忧。这几日,我时常梦到他身处险境,每次从梦中惊醒,便觉心痛难忍。” “姑娘切莫胡思乱想,如今不是说了,盛阳城虽然破了,但是大军退到了山海关,想来轩少爷定然平安,可能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不能给姑娘来信,姑娘当对轩少爷有信心才是。”红缨继续劝慰道。 这时,紫娟快步走了进来“姑娘,宝二爷又来了,在园子外求见。” 听了紫娟的话,黛玉怒火冲天,这贾府少爷真是一点礼数不懂,大晚上的竟还想进园子,他不要紧,自己的清誉却是不要了吗? “赶他走,不准给他开门。”黛玉气冲冲的说道“红缨去请了戴嬷嬷来,让她收拾了林家在京城的宅子,我们搬回去,这贾府实在不能住了。” “姑娘莫急,我这便去,姑娘且缓缓,不值当为这不相干的人生气,拂柳,你照顾好姑娘。”红缨安抚好黛玉,连忙向外走去,她看了眼紫娟,那眼神让紫娟心头一惊。 “哼,好一个贾家。大晚上的一个外男也能进入内院,还想见自家姑娘。哼,你不要脸,我们姑娘还得顾及自己的清誉呢,毁了我们姑娘的清誉,便可以拿捏我们姑娘吗?贾家真是打的好算盘。”一路上红缨脑中想了许多,到了院门口,红缨可是一点好脸都没给贾宝玉留,直接让守门的婆子,赶走了贾宝玉,这才去找戴嬷嬷,这贾府是住不得了。 就在贾宝玉被赶跑的同时,已经宵禁的京城城门却是打开了,只因为,绣衣卫的八百里加急到了京城,守城官不敢怠慢,连忙开门,让他们进去了。看着急匆匆离去的骑士,想来这又是同北疆有关啊。 宣帝正在御书房内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烛火摇曳,映照出他略显疲惫却依旧威严的面容。他眉头微皱,专注地审阅着折子,时而沉思,时而批注,国家大事皆系于他一人之身。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绣衣卫匆匆而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密报,神色凝重地说道:“陛下,八百里加急!”宣帝心中一凛,赶忙放下手中奏折,接过密报。 当他展开密报,目光触及内容的瞬间,脸色陡然一变。密报上赫然写着盛阳城被收复,那几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猛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盛阳城……竟被收复了?”他喃喃自语,手中的密报微微颤抖。 “好,好,好!”宣帝连叫三声好,盛阳城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城池的得失关乎着北疆的局势,乃至整个国家的安危。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太过惊人,同此前盛阳城沦陷一般毫无征兆,如今却如平地惊雷。 “招内阁官员,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官员立刻觐见!”宣帝的声音高亢而兴奋,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他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畅快。盛阳城收复了,这个消息就像一道闪电划破了长期笼罩在朝堂上空关于北疆战事的阴霾。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其中详细的过程,但是那份急报上赵轩的名字,却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深深烙印在宣帝的脑海中。 不多时,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从宫殿外传来,官员们急匆匆地赶来。内阁官员们步伐沉稳,却难掩眼中的急切;六部尚书神色凝重,怀揣着满心的好奇;五军都督府的官员们则个个身姿挺拔,眼神中透露出军人特有的敏锐。他们鱼贯而入,很快,御书房内便站满了人。众人先是恭敬地向宣帝行礼,而后才注意到宣帝那喜形于色的面容,心中虽满是疑惑,但谁也不敢贸然发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宣帝的下文。 宣帝高高扬起手中的密报,如同展示一件稀世珍宝,声音洪亮地说道:“诸位爱卿,盛阳城已被收复!”这声音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刹那间,满堂皆惊。内阁官员们先是一愣,随后彼此交换着震惊的眼神,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六部尚书们原本凝重的脸上瞬间闪过惊喜之色,眼中满是振奋;五军都督府的官员们则像是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又惊又喜,不由自主地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整个御书房内原本肃穆的气氛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击得荡然无存。 “此次收复,赵轩居功至伟。朕决定,重重嘉奖,待其归来,必有厚赏。”宣帝目光威严而坚定地扫过众人,那目光中饱含着对赵轩的赞赏,也有着对未来局势的期待。 “陛下圣明,此乃天大的喜讯,只是不知赵轩是如何做到的?”一位内阁大学士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好奇地问道。 “不管过程如何,盛阳城的收复,于我朝意义非凡。”宣帝缓缓踱步,神色严肃而庄重,“朕命你们即刻商讨后续事宜,包括安抚百姓、巩固城防、犒赏军队等。盛阳城乃北疆之关键,其收复必将使北疆局势发生重大扭转,我朝定要趁此良机,稳固边疆,扬我国威!”宣帝的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芒,那光芒中是对国家命运的把控,对未来宏图的展望,仿佛已经看到了北疆重归安宁,百姓安居乐业的美好画面。 众人齐声应诺,那声音整齐而洪亮,回荡在宫殿之中。紧接着,他们迅速分成小组,围绕着宣帝提出的议题展开了热烈的商讨。御书房内,气氛如火般热烈,一场关乎国家命运、围绕盛阳城收复后的重大部署就此轰轰烈烈地展开。 没人怀疑这个消息,毕竟这个消息是绣衣卫带来的,对于绣衣卫朝臣们厌恶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情报从来没有出过错。 待众官员商议好如何支援盛阳城,并拟好奏疏请宣帝用印时,宣帝对于各种安排都很满意,唯独对赵轩的封赏却是皱皮了眉头 “怎么,收复失地,稳定北疆,如此大功,那赵轩才封四品鹰扬郎将呢?” 听了宣帝的问话,五军都督府都督镇国公牛青山连忙说道“陛下,赵轩虽立大功,但年岁尚幼,若此次便封以高位,若是以后再立大功,恐封无可封,因此只封了个四品。” 听了镇国公的话,宣帝沉默了,是啊,太年轻了,若是早早的赐于高位,以后再立功又该如何呢,只是就封了个四品,也怕寒了功臣的心。 “镇国公所言有理,但我们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这样吧,朕加封他为忠勇伯,赏食邑五百户,同时昭告天下,宣扬赵轩的功绩。朕要让天下人知道,为朝廷效命,朝廷自有重赏。”宣帝大声说道。 听见赵轩封伯,镇国公有心分辩几句,只是看了眼宣帝的态度,他便咽下了要说的话,勋贵们没意见,文官们也没说反对,赵轩的爵位就这样定了下来,随后内阁首辅严海在奏折上加了对赵轩的封赏,随后宣帝用印,自此赵轩的爵位和官职定了下来,而天亮之后,整个大齐会渐渐的知道有个少年英雄赵轩了。 第33章 忠顺王到北疆 阿拉善的战斗终是落下了帷幕,战场上硝烟弥漫,血腥之气刺鼻。那些不肯撤离的女真人,在赵轩无情的命令下,全部被无情地斩杀。赵轩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决然,再次下达了无需俘虏的指令。他深知,唯有以女真的鲜血,方能让女真人真正地通晓反抗大齐的下场,方能让他们从心底涌起恐惧。 当阿拉善的战火渐渐熄灭,赵轩却并未有丝毫停歇之意。他如同一头勇猛无畏的雄狮,率领着麾下那士气高昂、训练有素的大军,踏出阿拉善这片刚刚被鲜血浸染的土地,毅然决然地向着阿拉善周边的小部落进发征讨。无论是那些隶属于女真人的部落,还是其他种族但却奉女真为主的群体,只要站在女真一方,便被赵轩视作大齐的仇敌,无一不在他征讨的范围之内。 一时间,阿拉善周边的部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人人自危。各个部落里,人们惶惶不可终日,孩童们被大人们紧紧护在怀中,老人们在角落里默默祈祷。他们时刻担忧着大齐的军队会如暗夜中的鬼魅一般,突然降临在自己的部落。毕竟此刻的女真,在与大齐的激战中自顾不暇,暂时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附属部落的存亡了。而赵轩的大军,正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他们席卷而来,似乎要将一切阻挡在大齐荣耀之前的障碍都彻底碾碎。 人人自危之下,接近阿拉善的部族开始向着北方迁徙,他们不得不放弃自己准备好给牲畜过冬的草料,赶着牛羊向着北方的赫图城而去,他们希望强大的女真能保护他们,并带领他们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在阿拉善周边,一片广袤无垠的空地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而这片土地的新主人——赵轩,此时正忙于一项重要任务。他不再专注于杀戮,而是决定拆除阿拉善城。如今,他麾下的军队规模有限,必须优先确保盛阳城的安全。因此,阿拉善注定无法掌握在手中,那就毁掉吧! 随着时间推移,一座座土房子被无情地推倒。虽然城墙难以完全摧毁,但要让它们变得破烂不堪并非难事。至于那两座城门,更是被拆卸下来,成为一堆废墟。曾经破败的阿拉善城,如今更是面目全非。 在赵轩率领大军返回盛阳城之前,他再次下达了一道令人震惊的军令:“将所有女真族人的尸体悬挂在城头,以此警告他们,胆敢跨越阿拉善,格杀勿论!”这道军令如同惊雷般响彻整个战场,让人不禁为之震撼。 士兵们虽对这道军令有些许惊愕,但军令如山,他们迅速行动起来。一具具女真族人的尸体被绳索吊起,缓缓升至城头。寒风吹过,尸体在空中摇晃,散发着阵阵死寂的气息。 当赵轩率领大军缓缓撤离阿拉善时,那城头上悬挂的尸体宛如恐怖的旗帜,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周边的飞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浓烈的血腥与肃杀,远远地盘旋而不敢靠近。 赵轩率军返回了盛阳城,而此时忠顺王朱基已经率领着三万援军抵达了山海关,这位王爷并没有在山海关停留,因为他在来山海关的路上收到了宣帝的圣旨,在得知盛阳城收复的消息后,忠顺王加快速度,在抵达山海关后,确认了盛阳城的消息后,忠顺王瞬间勃然大怒。 “既然已经确认盛阳城收复了,为何不派兵增援盛阳城?难道尔等想要再次看到盛阳城落入鞑子手中!”忠顺王在山海关的议事厅中大发雷霆,他愤怒地斥责着山海关的文武官员们。他的声音如雷贯耳,响彻整个大厅,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紧张和不安。 忠顺王的目光锐利而坚定,他紧紧盯着那些官员,眼中透露出对他们不作为的不满和失望。他的情绪激动得几乎无法控制,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你们这些人,究竟有没有把国家的安危放在心上?”忠顺王继续怒吼道,“盛阳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女真十万大军聚于盛阳城,想要收复,必定经过苦战,想来他们伤亡惨重。现在正是需要我们支援的时候,你们却在这里犹豫不决,难道要等到盛阳城再次沦陷吗?” 山海关的文武官员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忠顺王的眼睛。他们知道自己理亏,但又觉得有些委屈。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和考虑。但面对忠顺王的质问,他们实在无话可说。 “若盛阳城再有反复,孤必定请旨,议你们一个卖国之罪!”忠顺王最后撂下狠话,警告那些官员们,如果他们再不出兵增援盛阳城,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悬在了每个官员的头上,让他们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忠顺王并未在山海关有丝毫的耽搁,那威严的面庞之上满是怒意,如同雷霆般狠狠训斥着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员们。他那洪亮而有力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云层,在这山海关的上空久久回荡。待训斥完毕,他毫不犹豫地一挥手,身旁的亲兵们即刻行动起来,迅速点齐了那一支支整装待发的兵马。随着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般开出了山海关,朝着遥远的盛阳城疾驰而去。 此时的北疆,已然悄然进入了那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天地之间仿佛被一层冰冷的霜雪所覆盖,荒凉的气息宛如一只无形的魔爪,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让人心生寒意。那凌冽的北风犹如凶猛的野兽,呼啸着从旷野中掠过,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嘶吼声,吹打得人脸上如同被无数细针刺痛一般,生疼难忍。 然而,忠顺王却仿佛对此浑然不觉一般,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尽快抵达盛阳城。他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连连催促着大军加快速度,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变得紧迫起来。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那座雄伟的盛阳城就在眼前缓缓浮现,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自从赵轩率大军攻打阿拉善离开盛阳城后,赵鸣便一直按照赵轩的吩咐,严守城池,加强戒备,每日间,派出去的探子覆盖了盛阳城周边,所以当忠顺王的军队出现在盛阳城时,赵鸣早早的得了消息。 “鸣惊,备战!”赵鸣想不到还会有大规模的军队出现在盛阳城外,据探子回报,目测有数万大军,他们见敌军数量多,没有抵近侦查。 急促的响声响彻盛阳城外,城内外的百姓开始疯狂的回家,城外放牧的部族人,也驱赶着牲畜,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入了盛阳城,一时间,盛阳城的气氛,空前紧张。 第34章 赵轩归来 盛阳城那示警的钟声,仿若洪钟大吕,在空旷无垠的北疆大地上激荡回响,一声声传出去极远极远。忠顺王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地站在营帐之前,望着盛阳城方向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笑,继而转头对手下将领们说道:“这盛阳城如今的将军,警惕性倒是颇高,咱们这才刚有动静,就被他察觉了,有趣,有趣。本王早就听闻这赵轩是个年少有为的人物,如今倒是要去好好瞧瞧,看看他究竟是何等的英雄少年,能有这等本事。” 忠顺王麾下那三万大军,气势雄浑,军威赫赫。这三万将士,皆是从京城三大营中精心挑选而出。其中,神机营的士兵们个个精通火器,那一门门攻城炮、神机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它们的威力;五军营的将士则是步骑混合,他们训练有素,无论是长枪如林的步兵阵列,还是机动性极强的骑兵部队,都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惊人的战斗力;而京营的士兵,也是历经无数次操练,纪律严明,对各种战术配合娴熟于心。至于三大营中的三千营,因其肩负着拱卫京师安全的重任,此次并未出动。即便如此,忠顺王麾下这三万大军,依旧堪称大齐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他们的不凡与骄傲,此刻,他们正随着忠顺王的脚步,向着盛阳城缓缓逼近。 忠顺王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盛阳城行进,马蹄声如雷,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当大军行至距盛阳城一箭之地时,只听得城墙上弓弦乍响,一支羽箭如流星般疾驰而下,“嗖”地一声钉在了忠顺王马前数尺之处,箭尾兀自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忠顺王勒住缰绳,脸色微变,抬眼望向城墙上的身影,麾下高声喝道:“放肆,此乃忠顺王,率大军前来,尔等何人,竟敢放箭阻拦?” 城墙上,赵鸣身姿挺拔,器宇轩昂,他手持长弓,目光坚定地回应道:“不管你是何人,此乃北疆盛阳城,若无朝廷明令,不得靠近。如今你率兵前来,身份难明,我职责所在,定要守护城池。” 忠顺王心中恼怒,却也知晓赵鸣不过是按律行事,示意麾下不要急躁,那部下得了忠顺王的指示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道:“忠顺王有圣上御赐虎符,此次前来,亦是为了收复盛阳城,你若不信,可派人前来查验。” 赵鸣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仍大声回道:“王爷莫怪,北疆局势复杂,敌寇狡诈,常施诡计。虽王爷声称有虎符,但我等在城上难以确认,且未得朝廷确切公文,恕难开门迎候。待我等派人快马加鞭回朝核实之后,若王爷所言属实,再大开城门,恭迎王爷入城。” 忠顺王望着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守军,知道一时之间难以强行进城,只得暂驻军马,思索对策,而城中的赵鸣也丝毫不敢松懈,密切注视着城外的一举一动。 “你是何人,可是那赵轩,若是,立刻开城有旨意到,若不是,速去请了赵轩前来,切勿误了大事!”忠顺王麾下五军营统领安城侯柳升,见忠顺王脸色沉了下去,连忙出言问道。 “我家将军军务繁忙,无暇面谈,你等还是速速退去,若真是朝廷援军,待我家将军确认后,自会放你等入城。”赵鸣依旧不肯开口让他们进城。这盛阳城是自家少爷拼死收复的,如今来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就想进城,若是齐军那便是抢功的,若不是齐军是敌人伪装的,那更不能让他们进城了,总之就是不能放他们入城。 其实,此刻若是郑雍在此,就能证明忠顺王爷的身份,只是此刻郑雍跟随赵轩出征了,人不在盛阳,如此这般,也只能委屈忠顺王进不了盛阳城了。 忠顺王看着盛阳城没有开城的打算,他也知道今天是入不了城了,他虽心中恼怒,却也不能命人强行攻城打开城门,说话的时间,朱基已经看出,盛阳城的如今兵力并不多,而造成这个原因的,要不就是同女真一战损失了,要不就是去追击女真大军去了,如今赵轩不在,那就是追击女真人的概率要大一些,想到这忠顺王心中对于赵轩更加好奇了,这究竟是怎样的少年英雄,不止破了女真十万大军夺回了盛阳城,还有余力追击女真大军,要知道自他父皇庆帝开始,齐军要在野战中击败女真人,那都是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取胜的,这个赵轩不但夺回了盛阳城,还敢追击,难道真的重创了女真人,若是如此,此番自己率军前来,不是有大功可得,想到这,忠顺王的脸色逐渐好转。 “安营,派人去山海关,找几个原定北侯麾下的人过来,让他们证明我们的身份!”忠顺王最终下令说道。 忠顺王的营帐很快在盛阳城不远处搭建起来,营帐连绵,气势不凡。派往山海关的使者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而城中的赵鸣,虽拒绝忠顺王入城,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边加强城防巡逻,一边派人时刻关注着忠顺王营地的动向。 数日后,使者带回了几名原定北侯麾下的老兵。这些老兵听闻忠顺王的要求,赶忙来到盛阳城下。其中一名将军抱拳高声喊道:“城上的将军听着,我等乃是原定北侯旧部,可证明城下忠顺王殿下的身份确凿无疑,殿下此来确是为了收复盛阳城,并无恶意。” 赵鸣站在城垛后,仔细审视着这些老兵,沉思良久。他深知此事关乎重大,若真如他们所言,拒绝忠顺王过久恐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可若其中有诈,一旦开城则可能使盛阳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们可有信物证明你们所言属实?”赵鸣大声问道。老兵们忙呈上一些能表明身份的物件以及原定北侯曾经的手令残片。赵鸣接过,仔细查验,又与城中几位原定北侯麾下的老兵商议后,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 “即便如此,我等仍需谨慎。王爷且在城外稍作等候,待我等再做一番准备,明日一早,开城迎接王爷。”赵鸣高声回应。忠顺王在营中得知消息,虽有些不耐烦,但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只盼明日顺利入城,好早日与那传说中的赵轩会面,探寻他究竟有何能耐,能在北疆创造如此惊人的战绩,而这一夜,盛阳城与忠顺王的营地都在紧张与期待中度过。 赵鸣之所以答应第二日开城让忠顺王入城,其实是因为赵轩回了消息,今日傍晚,他将率大军抵达盛阳城,少爷就要回来了,虽然大军人数上不能同城外大军相比,但是赵鸣心中认为,自家少爷有把握击溃城外大军,这种自信没有来由,却坚定无比。 赵鸣得到赵轩即将归来的消息后,心中的底气愈发充足。他站在城墙上,望着忠顺王的营地,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笃定。城内的士兵们也在悄然准备着,他们虽不知赵轩即将归来,但出于对将军的信任,依旧将城防布置得井井有条,刀剑磨得锋利,弓弩检查再三。 忠顺王在营中,满心以为明日便能顺利入城,还在思索着入城后如何与赵轩交谈,如何从他口中探知与女真作战的详情,又该如何在这北疆局势中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与功勋。他的幕僚们在营帐中低声商议着,分析着盛阳城的局势以及可能从赵轩那里得到的有用信息,殊不知一场变数即将来临。 城外的夕阳渐渐西下,余晖洒在大地上,给整个北疆都镀上了一层金黄。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傍晚时分,远方突然扬起一阵尘土,马蹄声如闷雷般滚滚而来。赵鸣站在城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道:“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赵轩率领大军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至,士兵们队列整齐,步伐坚定,虽人数不占优势,但其军威凛凛,令人不敢小觑。赵轩早已收到赵鸣的消息,因此一到盛阳城外,赵轩果断下令,大军迅速展开攻击阵型,骑兵在前,步兵随后,弓弩手在阵中严阵以待,整个阵型如同一头即将出笼的猛虎,散发着摄人的气势。 忠顺王闻得动静,赶忙出营查看,只见一员年轻将领黑马银枪,英姿飒爽地站在阵前,那冷峻的面容、坚定的眼神,无不彰显着非凡的气魄与自信,忠顺王心中暗忖:此子必是赵轩无疑。当下高声喊道:“来者可是赵轩将军?本王忠顺王,奉旨率军收复盛阳城,将军此举何意?” 赵轩在马上微微抱拳,却并未放松警惕,朗声道:“王爷驾临,本应恭迎,然北疆战事未平,敌情难测,末将职责所在,不得不防。王爷率军前来,末将欢迎之至,还请王爷自证身份,取出圣旨,否则轩不敢让王爷入城。” 忠顺王被赵轩这般质问,心中有些不悦,正欲斥责赵轩,这时得了消息的郑雍赶上前来,看见了忠顺王的面容后,连忙下马,大声说道“属下郑雍,参见王爷!赵将军,这位乃是当今陛下的弟弟,忠顺王爷,朝廷的援军终于到了。” 听了郑雍的话,赵轩仔细审视后,神色稍缓,却依旧冷静道:“王爷,北疆之险,远超想象。女真虽暂退,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末将刚从追击途中折返,深知其狡诈。王爷大军驻扎于此,易被敌军误判,或引发不必要的战火纷飞。如今既已确认了王爷的身份,还请王爷入城。” 忠顺王听了赵轩之言,对其谨慎与谋略不禁另眼相看,同时也为北疆的复杂局势感到一丝忧虑。 第35章 臭味相投 那就搞事吧 盛阳城的城门终于打开了,忠顺王带领着三万大军进入了盛阳城,只是看着重建的城市,还有角落里残留的火烧痕迹的盛阳城,忠顺王等人彻底感受到了当初同女真人大战的悲壮。 在临时建起的盛阳城议事厅,忠顺王拿出了宣帝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赵轩,气吞胡虏,志靖边疆。挥剑而寒芒乍起,弯弓则劲矢长驱。勇似虎贲之迅猛,谋如良将之深沉。率貔貅之众,奋战女真;破坚城之固,收复盛阳。赫赫战功,昭昭然若日月之辉;凛凛忠勇,浩浩乎似江河之涌。 朕心甚悦,国典宜崇。特封赵轩为忠勇伯,食邑五百户,赏金千两,锦缎百匹。彰其殊勋,表于朝班;励其壮志,传于四方。望尔续展雄图,常存大义,靖乱安邦,永固山河,勿负朕之厚望,克尽臣之丹诚。 钦此! “伯爷快快请起!”伴随着尖细的宣旨声落下,忠顺王满脸堆笑,急忙上前搀扶起赵轩,“忠勇伯,你这般年纪便能封伯,着实是开创了我大齐的先例啊,以你的才华和功绩,他日封侯亦是指日可待,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赵轩赶忙恭敬地低下头,双手抱拳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哪里,承蒙皇上厚爱有加,臣轩必当殚精竭虑,精忠报国,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定以死而后已之心报效陛下隆恩!”他心中暗自思忖,眼前这位王爷恐是当今皇上极为倚重的心腹之人,在那红楼梦原书中,便是这位王爷亲率人马抄了贾家,其手段和权势可见一斑,自己与他打交道还需万分谨慎。 忠顺王与赵轩先是寒暄了一阵,彼此说了些场面上的吉祥话,可那忠顺王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目光闪烁间,缓缓开口问道:“伯爷,我观你从城外归来,风尘仆仆,这是去往了何处啊?” 赵轩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回王爷,女真新遭败绩,一时间无力顾及阿拉善城,臣见此良机,便毅然率军前往。幸得众将士拼死效命,奋勇杀敌,再加之陛下洪福齐天,圣威所庇佑,臣等方才能侥幸取胜,直至今日才得以归来。”赵轩言辞之间虽透着谦逊,不敢有丝毫的志得意满,毕竟身处这封建礼教森严、等级分明的古代,功高盖主乃是大忌,还是谦逊低调些为好,可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和坚定的眼神,仍隐隐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的自信与豪情。 忠顺王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伯爷果真是智勇双全,此等胆略气魄,本王钦佩不已。本王素爱结交豪杰,似伯爷这般人物,实在是难得。” 赵轩连忙谦逊道:“王爷谬赞,轩不过是尽臣子本分,岂敢当王爷如此夸赞。王爷一向威名远扬,在朝中威望颇高,今日得见,方知王爷风范更胜传闻,实乃轩之荣幸。” 忠顺王哈哈一笑,亲切地拉着赵轩的手:“伯爷莫要过谦。本王听闻你在军中,与将士同甘共苦,赏罚分明,这治军之道,亦是颇有心得啊。” 赵轩微笑着回应:“王爷,轩以为,将士们出生入死,若不能待之以诚,何以令其效命?这一点,王爷想必更有体会,王府的亲卫个个精锐,定是王爷平日恩威并施所致。” 忠顺王微微点头:“伯爷所言极是。本王也觉得,这世间之人,唯有真心相待,方可换得真心。就如你我今日一见,便觉格外投缘,仿佛相识已久。” 赵轩亦拱手道:“正是,王爷的见解与轩不谋而合。日后若有机会,还望能在王爷麾下多多学习,为朝廷再立功劳。” 忠顺王面露喜色:“那自是极好。本王定不会亏待伯爷,你我携手,必能成就一番大业,也不枉此生了。”忠顺王大笑了几声,接着说道“再说你是江南赵家出身,本王与你母亲也是旧相识了,你称呼本王一声叔父才好呢。” 赵轩听了忠顺王的话,连说不敢,忠顺王却是不以为意“你说如今女真新败,你攻破阿拉善城,女真也没有派大军支援,那为何你不占据阿拉善城呢?” 赵轩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回道:“王爷圣明,虽女真暂无大军支援,但阿拉善城地处边陲,周遭局势复杂多变。且我军深入作战,补给线漫长,若贸然占据,恐难以持久坚守。再者,城中民心尚未归附,强行占据,易生变数,不利朝廷长远治理,再则臣麾下只有五千兵马,同时占据两城,兵力不足,故臣权衡再三,只略取战果,未敢贪功冒进。” 忠顺王听后,手抚胡须,沉思片刻道:“你小子思虑周全,不过若能善加谋划,以阿拉善城为据点,徐徐图之,或可成就更大功业,本王倒有些想法,伯爷可愿一听?” 赵轩忙道:“王爷有高见,轩自当洗耳恭听,能得王爷赐教,乃轩之万幸。” “什么高见低见,你刚刚说的那些原因,我知道了,不过本王来了,还是带着大军来的,那就没有只守卫盛阳城的道理,你领五千兵马都能折腾一下女真人,那本王再给你一万五千兵马,共计两万兵马,你可敢深入东北,搅他个天翻地覆!”忠顺王说完,眼神便落在了赵轩身上,迟迟没有挪开。 赵轩心中一惊,两万兵马虽颇具规模,但深入东北腹地风险亦是极大。他略作沉吟后,抱拳道:“王爷厚爱,轩感激涕零。然此举干系重大,需从长计议。东北之地,女真虽新败却仍有底蕴,其部落众多,地势复杂,我军贸然深入,若遇其精锐设伏,或遭各部围击,后果不堪设想。且我大齐内部亦需防范,若主力尽出东北,其他边境或有心怀叵测者趁机生事。轩以为,当下应先巩固盛阳周边防线,刺探女真虚实,待时机成熟,再挥师深入,方可保万无一失。” 忠顺王听后,眉头微皱,似有不满:“伯爷如此谨慎,莫不是怕了?本王的大军可非等闲,此等天赐良机,若不把握,待女真缓过神来,再图可就难了。” 赵轩听了忠顺王的话,想不到这位王爷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忠顺王见赵轩迟迟没有回答,脸上将不满带了出来“身为赵嫣的儿子,岂能如此瞻前顾后!” 赵轩听闻此言,脸色一变,牵扯到自己的母亲,赵轩大声说道:“王爷息怒,非是轩瞻前顾后,实乃战场凶险,不容有失。既王爷与轩所思相近,那轩愿领军出征,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只是诸多事宜尚需筹备,还请王爷宽限时日,待轩将粮草、军备安排妥当便即刻起兵,直捣东北,让女真再无还手之力。” 忠顺王脸色稍霁,点头道:“不错,少年郎本就该盛气满满,不要学那些老头,左一个思量,又一个考虑,现在女真新败,正是脆弱的时候,不趁他病要他命,还等他恢复过来吗?放心大胆的去,出了事本王兜着。” 听了忠顺王的话,赵轩是真的相信,这位王爷是真的要对女真用兵了“既如此,那轩便试上一试,只是没有出兵圣旨,王爷可敢担私自出兵的罪名?” “嘿,你小子,还将本王一军。”听了赵轩的话,忠顺王并不生气“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出了事自有本王兜着,再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管放心!” “好,那轩这便擂鼓聚将!”赵轩说完大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盛阳城内,便响起了鼓声。 听着外面的鼓声,忠顺王露出了笑容“赵轩,好啊,好啊,赵家的你真的生了个好儿子,真好!” 第36章 齐军来了 在广袤无垠的东北平原之上,一片得天独厚的黑土地静静铺展。前朝女真人入主中原之际,极具远见地迁徙众多汉人来到东北。汉人凭借着勤劳的双手与卓越的农耕技艺,历经百年辛勤耕耘,硬是将这片原本荒芜的平原开发成了阡陌纵横、稻菽飘香的良田。自此,东北平原成为女真人赖以生存的重要粮仓,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着充足的粮食补给。 为了确保这片富饶粮仓的安全无虞,女真人精心修筑了海珠城。此城城墙高大厚实,城防设施完备,宛如一座坚固的堡垒傲然矗立在平原之上。城内常驻三万大军,他们日夜巡逻,严守着这片土地。洪历出征盛阳之时,因战略所需,征调了海珠城的两万兵马。然而,天不遂人愿,此次出征惨遭战败,这一结果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在女真内部激起千层浪,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纷争顿起。 起初,在何申的强力压制下,这股愈演愈烈的争斗之风好歹暂时平息。但何申一旦离开,各方势力犹如脱缰野马,争斗再度汹涌而起。洪历身为女真首领,本应拥有绝对权威,可女真各部族皆手握自己的私军,实力不容小觑。往昔洪历麾下大军强盛时,他们尚不敢肆意妄为,表面上对洪历恭敬顺从,可如今洪历新败,势力有所削弱,这些部族便开始阳奉阴违起来。 海珠城作为重中之重的粮仓要地,自然成为各方势力梦寐以求、竞相争夺的首选目标。一番激烈角逐之后,如今这里成为了洪历的八叔阿其那的领地。洪历虽心有不甘,却也深知自身处境艰难,在诸多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妥协退让,将海珠城拱手相让于阿其那,以换取暂时的平衡与安宁。 阿其那得了海珠城立刻带领部族来到了海珠城,在洪历留守的一万大军撤离后,彻底掌控了海珠城,在掌控海珠城之后对城中的齐人更加苛刻了。 “狗鞑子,只知道让我们种地,却连吃饱都不肯给我们。”齐人在田间劳作,每日只能领取维持全家饿不死的粮食,却是无法吃饱,每个人都瘦骨嶙峋。 “城里换了城主,日子越发艰难了。”天气寒冷,他们还被女真人赶出来开荒,冻的结实的土地,开荒非常困难,女真人才不管这些,他们只要粮田,阿其那要抓紧时间囤积粮草,养出更精锐的军队,以后才能争夺女真内部大位。 “听说女真人打了败仗,你们说朝廷的军队会不会打过来?”说话的人看着盛阳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一个面容愁苦、眼神中满是愤懑的男子,从干裂的嘴唇中吐出了心中的怨怼:“哼,什么朝廷,他们哪里能指望。这里已经有多少年没见到齐军的影子了?他们怕是早不把我们当齐人了。” 旁边一人听了,不禁也出声反驳道:“想当初,咱们可是被女真人硬生生地从江南那鱼米之乡给掳到此处,从此沦为女真人的包衣奴才。齐国建立之时,咱们满心欢喜,心中怀着热切的期盼,盼着这新的王朝能念及我们这些被困在东北的可怜汉人,可结果呢?换来的却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前,咱们当中也有人瞅准机会,趁乱往回逃,可听说一回去就被当成奸细给抓了起来。打那以后,咱们这儿还有几个人敢再对齐国抱有希望啊。” 众人正说着,监督他们干活的女真士兵,瞧见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立马就怒目圆睁,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那士兵手里紧紧握着一根粗长的鞭子,二话不说,就朝着人群挥舞起来,边抽边骂骂咧咧:“快点干活,不准说话!你们这些懒惰的家伙,是不是想挨揍?” 鞭子抽打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众人心中虽有怒火与哀怨,却也不敢再造次。他们默默低下头,重新握紧手中那冰冷的农具,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挥舞着。天寒地冻,每个人的脸都被冻得通红,手脚也早已麻木,心中只想着,赶紧把活儿干完,也好早点回到那简陋的住处躺着,哪怕只是片刻的休息,也好过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冻挨饿还要挨打。 众人加快了速度,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们不知道,只能苦熬着。突然大地开始震动,这震动分明就是大队骑兵冲锋造成的,所有人都抬头看向远方,海珠城不是刚换防吗,怎么还会有大队骑兵来这里? 监督的女真士兵也觉得奇怪,他们走出人群,很快马蹄声清晰可闻,这支突然而来的军队显出了身形,一杆旗帜上书一个齐字出现在众人眼前。 “杀!”为首的那员将领,宛如战神降临,胯下黑马神骏非凡,身上黑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手中银枪闪烁着凛冽的杀意,他声若洪钟,一马当先地冲锋在前,气势磅礴。在他身后,三千精悍骑兵齐声高呼“杀!”,声音如同滚滚春雷,响彻整个东北平原。 赵轩亲率大军出城已然七日之久。这七天里,他带着两万虎贲之士,在女真的领地内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东北平原之上,但凡遭遇的女真部族以及其他外族势力,无一不被赵轩率领的雄师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而那些长久以来饱受压迫的汉人,也终于盼到了曙光,被赵轩一一解救。“去,向着盛阳城去,那里有人安置你们。”赵轩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给予这些汉人希望与方向。 众汉人听闻此言,眼中噙泪,心中五味杂陈。他们颤抖着双手接过赵轩分发的干粮,而后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朝着盛阳城进发。那座城,是他们心中的希望之所,多年来,他们在这苦寒之地苦苦等待汉人同胞的救援,一次次心怀期望,却又一次次被无情的现实击垮,直至希望磨灭,几近绝望。然而就在他们万念俱灰之时,齐军仿若神兵天降,不仅真的来了,还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手刃仇敌。他们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虚幻的梦境。 那监督的女真士兵眼尖,瞬间察觉异样,心中暗叫不好,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敌军来袭。他火速拔下腰间号角,欲要吹响示警,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如流星般疾射而来,精准无比地射中他的额头。刹那间,他瞪大双眼,身体一僵,号角声尚未及响起,便已直挺挺地毙命倒地。 “是齐军,是齐军!”一众被奴役的汉人目睹此景,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兴奋地大叫着,不少人更是激动得泪水夺眶而出。那是压抑多年的情感瞬间释放,是重获新生的狂喜与难以置信。 赵轩身先士卒,率领骑兵如汹涌潮水般快速冲过。此时,城外尚有残余女真人,他们见齐军来势汹汹,气势如虹,心中自知难以抗衡,当下也顾不上许多,仓皇地向着海珠城夺命奔逃。赵轩怎会容他们轻易得逞,他一夹马腹,眼神中透着凛冽杀意,率领将士们风驰电掣般追去。 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旋即残酷上演,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汉人眼前。那些片刻之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女真人,此刻却如丧家之犬,被满腔仇恨的汉人追上。他们惊恐万分,甚至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只一味地埋头奔逃,却仍难逃被砍杀的厄运。 城外的这番惊天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海珠城内的女真大军。阿其那在接到禀报后,脸色骤变,毫不犹豫地立刻下令关闭城门。刹那间,示警的钟声在城内急促响起,回荡在大街小巷。女真士兵们匆忙登上城墙,严阵以待。而城内的汉人则被粗暴地赶回住所,女真贵族们也个个如临大敌,紧闭门窗,以求自保。海珠城已然有近二十年未曾面临战火硝烟,上一次还是齐国的第二任皇帝率军气势汹汹地兵临城下,那一战女真人伤亡惨重,血流成河。如今,历史似乎又要重演,只是这一次,结局又会怎样? 赵轩率部将城外的女真人斩杀殆尽后,迅速集结大军。没过多久,落在后面的步兵也浩浩荡荡地赶到了海珠城下。两万大军整齐有序地摆开阵势,如同一座座巍峨的小山,个个目光坚定地凝视着眼前这座森严的海珠城,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开启一场惊心动魄的攻城之战。 第37章 海珠之战1 阿其那身为洪历的八叔,在女真内部久负贤王之名。他身姿挺拔,面庞坚毅却又透着一抹温和,双眸之中时常闪烁着睿智与深邃的光芒。平日里,他待人和善,无论面对身份高贵的贵族,还是出身低微的族人,皆能以礼相待,那宽广的胸襟仿若能容纳世间万物,也正因如此,他备受族人们的敬重与爱戴。 他所统领的阿勒泰族,规模仅次于女真本族,在这片土地上拥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广袤的草原与茂密的森林是阿勒泰族的栖息之所,族人们逐水草而居,在马背上练就了一身的骁勇本领。 曾经,阿其那参与了女真皇位的争夺。那是一场惊心动魄、风云变幻的较量,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阴谋阳谋交织其中。最终,阿其那遗憾落败,不仅失去了登上皇位的机会,还被剥夺了使用汉名的权利。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深深创口,每每念及,耻辱与不甘便如汹涌潮水般在心中翻涌。 而如今,洪历在对外征战中遭受战败,曾经如日中天的威望如流星陨落般急剧跌落。阿其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他再次挺身而出,毅然决然地发起挑战。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与谋划,他成功争取到了海珠城。这座城市,其地位在女真诸城中仅次于巍峨壮丽的都城赫图城。它坐落于交通要冲之处,城墙高大厚实,城内建筑错落有致,街道繁华热闹,商铺林立,各种物资汇聚于此,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阿其那满心欢喜地踏入海珠城,本以为可以凭借这座城池得天独厚的优势,大肆囤积粮草,让阿勒泰族的势力在充足的物资储备支撑下再次蓬勃壮大。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未来阿勒泰族在他的带领下日益强盛,其他部落纷纷前来归附的壮观景象。然而,命运却似与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他才刚刚抵达海珠城不久,还未来得及好好整顿与部署,齐军那如虎狼般的军队便汹涌而至。 此刻,阿其那站在海珠城的城头之上,面色阴沉如水。他的目光越过城墙,紧紧盯着城外齐军那整齐有序、气势磅礴的军阵。齐军的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旗帜随风飘扬,猎猎作响,仿佛在向他示威。但阿其那心中并未被恐惧填满,相反,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渐渐燃起了一丝炽热的火焰。在他看来,这看似绝境的局面,或许实则是一个天赐良机。他暗自思忖,若是能在此地、此刻,以海珠城为依托,一举击败来势汹汹的齐军,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丰功伟绩?这难道不就足以向整个女真族证明,他阿其那比起洪历,拥有着更为卓越的领导才能与军事智慧吗?一旦如此,那些如今在女真各势力间摇摆不定、犹豫不决的部落,必定会被他的威名与实力所震慑,极有可能会纷纷舍弃洪历,转而倒向他的阵营。那时,他阿其那便可真正地掌控大局,实现自己多年来的抱负与野心,让整个女真族在他的带领下走向一个全新的辉煌时代。 “主子,大军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定叫这些齐狗有来无回!”阿其那麾下大将,图琛看着阿其那恭敬的说道。 “图琛,这次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城外的齐军决不可放走一个!”阿其那心中有了决断。 “主子放心,奴才定不辱命!” 赵轩看着海珠的城墙,还有城外广袤的田野“这个地方来对了,就算不能拿下海珠城,把这些田地毁了也能让女真人心痛了。” “伯爷说的对,女真人不善耕种,我们此行解救了汉人,再把这些田地毁了,那女真人的粮草就有问题,在想大规模用兵,就得掂量了。”站在赵轩身边的,是神机营参将,安城伯柳林,他的父亲便是太宗朝赫赫有名的安城侯柳升,这神机营可说是柳升一手创建的,如今柳升去世了,柳林子承父业,仍然任神机营参将,这次出征,忠顺王带了这位出来。 “也有可能逼得女真人狗急跳墙,更加热衷于抢掠。不管怎样,既然来了,那便要做些什么,让女真人伤筋动骨!全军准备,攻城!” 赵轩一声令下,齐军便开始了行动,只见齐军军阵开始移动,不过同以往攻城不一样,此刻的齐军却是用盾牌组成军阵,且是全部用盾牌围着,就是头顶都用盾牌遮挡,就像个缩头乌龟一般向着海珠城前进。 “这是什么战法?”阿其那见齐军的动作,愣住了,就算要用盾牌阻挡箭矢,也不用都防着吧,而且没有出动云梯,齐军难道不登城吗? 阿其那满心疑惑,他那紧皱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苍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外如奇异巨兽缓缓逼近的齐军。身旁的将领们也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却无人能解这诡异的战术。 齐军的盾牌军阵如同一座座移动的金属堡垒,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他们步伐沉稳,虽看似笨拙却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带着某种既定的节奏,大地似乎都因之微微颤动。随着他们逐渐靠近,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压抑的紧张气息。 阿其那心中暗自思忖,这齐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他们另有奇谋,打算以这看似保守的盾牌阵来迷惑己方,然后出其不意地发动突袭?又或者是城中有内奸,齐军知晓了城中的布防弱点,故而采用这怪异的战术来针对?他越想心中越没底,手心不自觉地沁出了冷汗,但表面上仍强装镇定,大声喝令城中守军严阵以待,不得有丝毫懈怠。 海珠城的城墙上,图琛目光冷峻,紧紧盯着下方那如潮水般涌来却又坚如磐石的齐军盾牌阵。随着他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箭手们迅速弯弓搭箭,刹那间,弓弦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箭矢如蝗虫过境般朝着齐军呼啸而去。然而,齐军的盾牌防御实在太过严密,那些箭矢大多被盾牌弹开,仅有寥寥数支幸运地穿过微小间隙射中了士兵,但这对整个齐军的推进并未造成明显的阻碍,他们的步伐依旧坚定,盾牌阵如同一面移动的城墙,一步步向着城墙逼近。 图琛见箭矢难以建功,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立刻高声呼喊:“垒石滚木,砸!”女真人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齐心协力地将早已准备好的巨大石块和粗壮滚木搬运至城墙边缘,随后用力推下。这些垒石滚木裹挟着强大的势能,如雷霆万钧般朝着齐军砸去。在猛烈的撞击下,终于有几处盾牌阵被砸得出现了裂缝和缺口。城墙上的弓箭手们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纷纷将箭矢朝着缺口处精准地射去。一时间,齐军阵中传来阵阵惨叫,伤亡人数开始逐渐增多,原本整齐有序的盾牌阵也出现了些许慌乱与骚动。但齐军的指挥官迅速调整,后方的士兵迅速填补缺口,继续维持着向前推进的态势,这场攻守之战愈发激烈与胶着。 终于齐军靠近了城墙,这时齐军终于有了动作,上方的盾牌骤然打开,只见军阵之中,有十数名齐军,他们手持火折子,将点燃了的竹筒抛上了海珠城墙,随后盾牌再次遮盖住军阵。 海珠城墙高十米,齐军抛出的竹筒稳稳的落在了城墙上,城墙上的女真人忙于应对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齐军,对于那几个被抛上来的竹筒并未给予足够重视。他们的目光聚焦在那些逐渐靠近城墙、并减缓脚步的敌军身上,手中的武器不断挥舞,箭矢、石块如雨点般朝着下方倾泻。 那几个竹筒在城墙上孤零零地冒着青烟,微弱的火星沿着引线缓缓爬行,仿佛是某种被忽视的危险信号在悄然蔓延。偶尔有女真士兵不经意间瞥见,也只是短暂地愣神,心中暗自疑惑却未停下手中动作,在他们的认知里,如此小巧的竹筒实在难以想象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他们坚信,凭借城墙的高度与己方的防御力量,定能将齐军阻挡在城外。 “哄!”第一声,“哄”第二声,随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海珠城墙上响起,一时间城墙上浓烟滚滚,看不清城墙上的状况,但是烟雾中却传来了女真人的惨叫声,还有女真人的残肢断臂从城墙上掉了下来,砸在了齐军的盾牌上! “投!”听见惨叫声,跟随军阵出战的赵鸣预料到了城墙上的情况,他果断下令,齐军的盾牌再次掀开,投弹手再次将手中的点燃的竹筒抛上了城墙,而且是连抛两枚。 随后不久,爆炸声再次响起城墙上女真人的惨叫声更加剧烈。 “攻城!”赵轩看见自己的计划成功后,立刻下令全军攻城,齐军全军出动,云梯率先冲了上去,齐军终于开始了真正的攻城。 第38章 海珠之战2 在城外,柳林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局势。只见齐军如敏捷的猎豹一般,迅速地朝着城墙攀爬而去。城墙上的女真人,此刻却呈现出令人诧异的状态,几乎毫无抵抗之意。很显然,刚刚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已然彻底地将女真人的防御体系击垮,让他们陷入了混乱与惊恐之中。 柳林,这位一直担任神机营指挥使的勋贵,瞪大了双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满满的不可置信,向身旁的赵轩问道:“伯爷,这这这……这真的就是改良后的火药所展现出的威力吗?”他的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样一种具有强大杀伤力的利器,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的伯爷到底是如何构思出来的。他更是暗自思忖,为何那向来掌管军事器械的兵部,却始终未能察觉到火药竟能有如此惊人的改良与突破。 赵轩微微昂首,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地回应道:“没错,这便是炸药的威力。柳伯爷,正因有了这样的利器在手,我才拥有了足够的底气,敢于率领众将士们毅然决然地孤军深入东北腹地,去与敌人一决雌雄。”他的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在东北战场上的种种景象,对这炸药的威力充满了信心,也对此次深入敌境的征程满怀壮志豪情。 “有此利器,那这次我们是否要直捣赫图城?”柳林激动的说道。 “不行,一来我们兵力不足,而来这次炸药我们带的不足,再说女真虽新败,但是东北境内的女真还有很多,我们攻破海珠城,必然会引发女真人疯狂的反扑,一旦如此,我们将陷入危险之中。这次能攻破海珠城已经是意外了,要想彻底拔出女真人,还得再等等!”赵轩心中也很想直捣黄龙,消灭女真,可是这次真的不是时候,况且现在留下女真还有用处,赵轩可是听说罗刹国可是在女真的掌控之下,在不能同时吞并罗刹国的情况下,留下女真苟延残喘,还是可以的。 柳林听闻赵轩的分析,虽觉有理,但仍难掩眼中的失落与不甘:“伯爷,难道咱们就这般放过这大好时机?将士们可都憋着一股劲,盼着能一举荡平女真。” 赵轩微微摇头,目光凝重地望着海珠城方向:“柳伯爷,切不可冲动。您久经沙场,当知战争并非只凭一腔热血。咱们这次出征,本就面临诸多风险与未知。炸药虽强,可数量有限,仅凭现有的兵力,难以支撑长久的攻坚与防御。” 他顿了顿,接着道:“女真于东北盘踞多年,根基深厚。此次虽因炸药之威新遭挫败,但余威尚存,其部落众多,若贸然直捣赫图城,必然触动其根本,招致他们不顾一切的疯狂回击。届时,我军深陷敌境,补给难继,后果不堪设想。” 赵轩抬头望向远方,若有所思:“况且,我听闻那罗刹国如今在女真掌控之下。在我军尚无法同时应对女真与罗刹国两面之敌时,暂且留下女真,使其在东北继续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于我大明而言,亦不失为一种策略。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图彻底剿灭女真,方为万全之策。”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齐军已经打开了海珠城门,城外的齐军已经涌入了海珠城。进入海珠城后,齐军同女真人短兵相接,此刻炸药的威力已经发挥不出来了,完全就是仰仗士兵的战力了。 在赵轩与柳林交谈间,海珠城的局势愈发紧张。齐军如汹涌潮水般,在打开城门后迅速涌入城内,刹那间,喊杀声震天动地。此刻,炸药的轰鸣已然远去,狭小街巷与城内建筑林立之处,战斗演变成了纯粹的士兵间短兵相接,全然仰仗着士兵们自身的勇气与战力。 齐军的构成颇为复杂,其中赵轩亲率的五千人大多为新兵,经验虽有不足,但胜在朝气蓬勃、悍不畏死。而另外一万五千人则是从三大营中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士,他们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是齐军的中流砥柱。此时的女真人,仍深陷于方才炸药突袭的惊恐之中,尚未完全恢复镇定,原本强大的战力大打折扣。面对齐军精锐的猛烈进攻,他们阵脚大乱,节节败退,根本无力阻挡齐军不断推进的步伐。 图琛,这位女真的将领,此刻身形狼狈不堪,身上的战甲在爆炸的冲击下已多处破损。他眼睁睁看着齐军如狼似虎地攻入城池,自己的部下被逐渐压制得不断后退,心急如焚,扯着嗓子大喊:“杀,杀上去,不准后撤!”试图重振士气,挽回败局。 而在齐军一方,赵鸣则兴奋地指挥着士兵们乘胜追击,口中高呼:“压,向上压,不要让女真人喘息!”齐军士兵们在他的指挥下,如猛虎下山般疯狂地向女真人逼近。海珠城的大道上,瞬间成为了惨烈的战场,双方士兵贴身肉搏,刀光剑影闪烁间,一具具尸体不断倒下,鲜血如溪流般汇聚,很快便将大道染成了一片血海,战斗进入了最为白热化、也最为残酷的阶段。 齐军的新兵们,脸庞尚显稚嫩青涩,尽管他们初经这般血腥残酷且令人胆寒的惨烈战事,然而,在身旁那些身经百战、坚毅果敢的老兵们奋勇无畏向前冲的激励之下,内心的勇气逐渐被点燃,也开始努力稳住自己略显慌乱的阵脚。他们紧紧握住手中长刀,那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随着战斗的持续,渐渐稳定下来,长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随后便挥舞得虎虎生风。只见一名齐军新兵,他那明亮的眼眸之中,交杂着初上战场的恐惧与一丝决然。在与一名女真士兵紧张的对峙里,他先是凭借着本能的反应,一个敏捷的侧身,惊险万分地躲过了对方凶猛无比、带着凛冽风声的一劈。那一刻,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划过满是尘土与硝烟的脸颊。紧接着,他咬紧牙关,牙关处的肌肉紧绷凸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长刀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地捅入了敌人的腹部。那女真士兵瞪大了满是血丝的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随后缓缓倒下,鲜血如喷泉般溅了新兵一脸。新兵呆愣在原地,眼神空洞,脑海中一片空白,显然是被这血腥的一幕深深震撼。片刻之后,又被周围那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唤醒,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一般,深吸一口气,再次义无反顾地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之中。 三大营的精锐们更是在战场上表现得神勇非凡,他们久经训练,彼此之间配合得犹如心有灵犀般默契无间。几人一组,迅速且有序地交替掩护进攻。有的士兵身姿矫健,稳稳地用盾牌抵挡着女真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矢与疯狂挥舞的刀枪,盾牌上瞬间插满了箭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溅起一串串火星。而有的士兵则全神贯注,目光如炬,瞅准那稍纵即逝的时机,从盾牌的缝隙之中,如毒蛇吐信般刺出致命一击。一名精锐士兵,身形矫健轻盈如同在丛林中穿梭的猎豹,他手持长枪,枪杆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光。在人群之中,他左突右冲,仿若无人之境,每一次刺出长枪都精准无比,好似经过精密计算一般。枪尖所到之处,带起一串刺目的血花,那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惊悚。所到之处,女真士兵纷纷像被收割的稻草般倒下,惨叫连连。 图琛眼见局势愈发危急,已然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他心急如焚,当下不再犹豫,亲自率领一队忠心耿耿的亲兵,如同一群恶狼般不顾一切地冲入战圈。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凶狠与决绝,试图以凌厉的攻势撕开齐军那密不透风的进攻阵型。图琛双手高高举起大刀,那大刀在他手中仿佛轻如鸿毛,他猛地一挥,势大力沉,带着呼呼的风声。齐军数名士兵见状,赶忙举刀抵挡,只听一阵金属碰撞的巨响,那几名士兵的长刀与之相碰,竟被震得脱手而出,手臂也被震得发麻,虎口破裂,鲜血直流。然而,赵鸣作战经验丰富,反应极为迅速,他瞬间洞察到图琛的意图,毫不犹豫地带领着身边一群同样勇猛无畏的勇士们,如潮水般将图琛团团围住。一时间,双方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高手对决。图琛虽勇冠三军,但其孤身一人,而齐军众人齐心协力,彼此配合支援。随着战斗的持续,齐军逐渐占据上风,图琛身上也多处负伤,鲜血染红了他破损的战甲,但他依旧如同一头受伤的猛虎,拼死抵抗,口中不时发出怒吼连连,那声音响彻整个战场,令人胆寒。 城中的百姓们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战争吓得惊慌失措,他们纷纷躲在屋内,透过那狭窄的门缝和窗户,惊恐地看着外面那如修罗地狱般的厮杀场景。不时传来妇女们绝望的哭泣声和孩童们因恐惧而发出的尖锐哭喊声,那声音交织在一起,为这血腥的战场增添了一抹悲凉的色彩。而战场上,齐军与女真的战斗还在持续升温,每一寸土地都在被源源不断流淌的鲜血所浸染,变得泥泞不堪。每一刻都有鲜活的生命在无情地消逝,这场激战的胜负,依旧如同迷雾般悬而未决。唯有那弥漫在空气中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与震天动地、连绵不绝的喊杀声,久久回荡在海珠城的上空,仿佛是死神奏响的恐怖乐章。 第39章 阿其那的恐惧 齐军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持续不断地压缩着女真人的生存空间。海珠城的大街小巷,此刻全然沦为了血腥的战场,到处都充斥着交战双方士兵的身影。他们短兵相接,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女真的贵族们,那些阿勒泰族的各方首领,原本笃定海珠城坚不可摧,能够高枕无忧地享受荣华富贵,却万万没有料到城池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攻破。他们在慌乱之中,未能及时寻得机会逃出海珠城。 此刻,面对齐军愈发猛烈的进攻,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过惯了奢靡生活的贵族老爷们,哪里还有一丝战斗的勇气与技能。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早已将厮杀抛诸脑后。只是一味地招呼着自己的护卫,声嘶力竭地叫嚷着,让护卫们拼死保护自己,妄图在这重重包围之中冲出海珠城,求得一线生机。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赵轩和柳林,这两位齐军的核心将领,眼见城中局面依旧焦灼,毫不犹豫地率领着自己精心挑选的亲卫踏入了海珠城。他们的亲卫个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如虎狼之师。当这些亲卫投入战场的那一刻,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女真人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齐军的士气因亲卫的加入而大振,进攻更加猛烈,如狂风暴雨般势不可挡。女真人在苦苦支撑许久之后,终于再也无法阻挡齐军的进攻,防线瞬间崩塌,溃败的局面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可收拾地蔓延开来。 “杀,杀鞑子!”这愤怒的呐喊声如汹涌的波涛,在海珠城中激荡回响。此时的齐军已然占据上风,局势对女真人愈发不利。而城中的汉人,在城外汉人的鼓舞与呐喊声的激励下,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仇恨与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们纷纷手持木棍,不顾一切地加入到这场激烈的战斗之中。尽管他们手中的武器简陋,但那眼中闪烁的决然光芒却令人不敢小觑。 女真人原本就已在齐军的猛烈攻击下摇摇欲坠,如今又遭遇城中汉人的奋起反抗,局势更是雪上加霜,陷入了绝境。齐军则完全依照赵轩下达的命令,对女真人展开了疯狂的杀戮。战场上,即使有女真人惊恐万分地选择投降,齐军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士兵们面无表情,手中的武器如冰冷的死神之镰,毫不犹豫地刺进女真人的身体,鲜血四溅,惨叫连连。 图琛满身伤痕,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涌出,将他的身躯染得通红。他奋力跑到阿其那的身旁,此时的阿其那早已失去了往日那高高在上、从容不迫的风范。他身形狼狈不堪,平日里那威严的服饰此刻已凌乱破损,头发也蓬乱地散落在脸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齐军和那些曾经被他们视作蝼蚁的汉奴。在这一刻,他人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那些平日里逆来顺受、在女真人的压迫下不敢有任何表情的汉人,此刻却像是被唤醒的雄狮,他们挥舞着棍棒,将心中压抑多年的怒火毫无保留地全部发泄了出来。他们的表情因极度的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那凶悍的模样,仿佛要将女真人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 “主子,主子,奴才护着您出城!”图琛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脸色因焦急与失血而显得惨白如纸。他粗壮的大手紧紧拽着阿其那的胳膊,便朝着城外的方向踉跄奔去。“来人,挡住齐人,挡住!”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亲卫们发出了绝望的命令。 图琛的那些亲卫们,皆是对他忠心耿耿之人,听闻吩咐,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在图琛和阿其那的身前聚集,用自己的身躯组成了一道看似坚固的防御阵型。他们身姿挺拔,眼神坚定,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已然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试图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主子在这重重围困之中开辟出一条逃生的血路,赢得那一线生机。然而,齐军又怎会轻易让他们如愿以偿。 眼见这些女真人拼死护着两人妄图撤离这惨烈的战场,齐军将士们心中洞若观火,又岂会不知那两人于女真部落而言的重要性?一想到若能擒获或斩杀他们,必将立下赫赫战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将士们的眼中顿时闪烁起炽热的光芒,那是对荣耀与功勋的渴望。他们如饥饿的狼群发现了猎物一般,毫不犹豫地猛扑了上去,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全力冲击着女真人那因兵力不足而显得薄弱的防线。 “挡住,挡住!”图琛见齐军如汹涌潮水般杀了上来,他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疯狂地呐喊着,那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沙哑干裂。他挥舞着手中染血的长刀,鼓舞着下属们奋力抵挡齐军的进攻。女真士兵们听到命令后,硬着头皮,咬着牙,不断地朝着齐军冲去,与齐军展开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惨烈搏斗。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战场上的气氛愈发紧张与残酷。 齐军的攻势越发猛烈,如汹涌的浪涛不断拍打着女真人脆弱的防线。士兵们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每一次武器的挥舞都带着必杀的决心。图琛的亲卫虽拼死抵抗,但在齐军的强大冲击下,防线逐渐出现缺口。齐军的长刀无情地切入女真人的队伍,鲜血如喷泉般四溅,肢体横飞。 女真人的尸体在阵前迅速堆积起来,层层叠叠,宛如一座血腥的小山。城中的街道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流淌的血液汇聚成小溪,在脚下潺潺流淌,浸湿了每一寸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与死亡气息,令人作呕。 阿其那望着眼前这如地狱般的场景,脸色煞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的双眼圆睁,充满了惊恐与绝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倒下,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骄傲与自信早已荡然无存。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若不是图琛在旁搀扶,恐怕早已瘫倒在地。此时,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彻骨的寒意。他深知,自己的命运已悬于一线,而这曾经繁华的海珠城,即将成为他的葬身之所。 随着齐军一波又一波的强力冲击,女真人的防线已然千疮百孔。图琛望着身旁瑟瑟发抖的阿其那,心中明白,若想为其争取一线生机,唯有自己舍命相搏。他咬了咬牙,缓缓松开阿其那的手臂“主子,快走!”说完他决然地向前迈出几步,转身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齐军。 图琛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着大刀,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向着齐军冲了过去。他的身影在血雾中显得格外悲壮,每一次挥刀都带着赴死的决绝,竟也暂时逼退了几名齐军士兵。然而,齐军人数众多,且个个士气高昂,他们迅速调整战术,将图琛围在核心。图琛左突右挡,身上又增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尽管他奋力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在一次齐军的集体冲锋中,数把长枪同时刺向图琛,他避无可避,被长枪贯穿身体,缓缓倒下,双眼仍圆睁着,死不瞑目。 解决了图琛这个最大的阻碍,齐军如饿虎扑食般冲向阿其那。阿其那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根本无力逃跑。齐军轻易地将他擒获,像拎小鸡一般把他提了起来。阿其那眼神空洞,心中满是绝望与悔恨,他知道,自己的时代已然落幕,而女真一族的命运,也自此被彻底改写,沦为齐军的阶下囚,等待着未知而又充满恐惧的命运裁决。 战斗终于结束了,海珠城内除了被生擒的贵族们,其他女真人,全部被杀,海珠城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一战齐军全歼女真三万大军,一举打掉了女真的第二大部落阿勒泰族,生擒了包括族长在内的阿勒泰族的所有高层。 赵轩骑马看着眼前被生擒的女真贵族,只见他们人人瑟瑟发抖,全然没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姿态,如今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无比恐惧! “将城中所有粮草辎重打包带走,然后毁了海珠城和城外的粮田,将所有俘虏带走,让所有汉人同我们一起回家!”赵轩大声的下着命令,所有的汉人听见后,他们大声的欢呼了起来,回家,他们终于可以回到汉人的国家了,他们终于不在是女真人的奴隶了。 有了回家的支撑,很快海珠城内囤积的十万石粮草,全部被打包,当所有人出城后,海珠城再次响起了爆炸声,大火也燃烧了起来,整座海珠城被大火吞噬,就如同当时的盛阳城一般,而城外的粮田,在所有汉人的共同努力下,所有的粮田全都被撒入了石子,这样的粮田虽然还能种,但是产量却大受影响。 阿其那坐在囚车里,看着越来越远的海珠城,他满心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争夺海珠城的掌控权了,如今成了阶下囚,还毁了整个阿勒泰族,想来自己永远都回不了东北,而阿勒泰族一定会被女真其他部族吞并,女真将再无阿勒泰族了。想到这,阿其那痛苦的低下了头。 第40章 塞思黑出兵 海珠城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在肆虐许久之后,终于引来了周边部落的瞩目。他们远远望着,只见曾经巍峨耸立的巨城,此刻已完全被浓烈的火海所吞噬。城墙在烈火的焚烧下摇摇欲坠,城内的建筑也纷纷在火舌的舔舐下化为灰烬,滚滚浓烟如恶魔的巨手,不断地向着天空攀升、蔓延,将那一片天空都染成了令人胆寒的灰暗色。 而就在这时,整齐有序的齐军队伍正押送着一群女真人缓缓离开。那些女真人面容悲戚,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他们脚步沉重,被齐军的威严所震慑,只能默默前行。周边部落的人看到这一幕场景,又怎会猜不到海珠城已然被齐军攻破了呢? 海珠城,这座在女真族中地位仅次于其都城的第二重要城市,自建立以来,历经无数风雨,却从未被外敌攻陷。它犹如一座坚固的堡垒,一直守护着女真的荣耀与威严,是女真人心目中不可撼动的圣地。然而,如今它却在齐军的猛烈攻击下,被彻底地摧毁,那残垣断壁仿佛是它无声的悲叹,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当下的凄惨。 “快,快给赫图城传信!”那些部落的人虽并非女真人,但多年来在女真的庇护与统领下,他们对女真早已忠心耿耿。此刻目睹海珠城这般惨不忍睹的景象,他们内心充满了恐惧与惊慌,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若不及时通报,恐怕更大的灾难即将降临。于是,他们匆忙地派遣着信使,那信使骑上快马,扬起一路尘土,向着赫图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的赫图城内,金太祖洪及建立的皇宫内正发生着激烈的争吵,原因是自从赵轩领齐军进入东北后,多数的小部落在遭遇到齐军后被灭族,侥幸逃脱的部落也匆忙逃进了赫图城,现在赫图城内都知道了,齐军已经进入了东北,并且正在肆虐东北的消息,这个消息让女真内部大惊失色,齐人已经二十年没有派出大军进入东北了,如今他们又来了,还是趁着女真新败,人心浮动的时候,这让在场的女真贵族们都忧心忡忡。 此刻大殿内,洪历高坐在龙椅上,下方,洪历的九叔塞思黑,同叶赫那拉福安争吵的正凶。 “自从圣祖一朝,我们女真被赶出中原后,圣祖为了激励我们打回中原,便停了大金的国号,开始自称女真。圣祖的意思是要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后代,可以夺回他老人家丢掉的江山,圣祖虽然丢了中原,但是却也保住了北疆供我们女真繁衍生息,先皇也是励精图治,留下了一个富饶的女真,可是如今呢,盛阳大败,十万大军覆没,齐军趁势攻略北疆,甚至已经打到东北了,我们女真却还是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去围剿齐军,敢问陛下,难道要齐军打到海珠城,打到赫图城,我们再出兵吗?”塞思黑咆哮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他的质问让洪历脸色阴沉,为什么不派兵,还不是你们两位好叔叔干的好事。 洪历不好驳斥塞思黑的话,可是作为洪历最器重的大臣,叶赫那拉福安则没有顾及对方是女真王爷了“九王爷此言差矣,皇上不是不出兵,大军调集需要时间,况且也不能贸然用兵,要知道东北广阔,谁知道现在的齐军在哪里,总得有确切的情报才好用兵吧,如今皇上已经传旨各处严加防范,不会再让齐军轻易的攻城掠地了。再有,九王爷,如今是朝会,陛下就坐在上方,您该遵守臣子的礼仪,不该大呼小叫。” 塞思黑全然不顾叶赫那拉福安的提醒,依旧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向前迈了一步,手指紧紧攥着,情绪越发激动:“福安大人,你莫要在此巧言令色。大军调集需要时间?那为何在盛阳兵败之后,没有即刻筹备?齐军都已经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打到东北,这期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所谓确切情报,难道我们的斥候都是吃干饭的?” 洪历坐在龙椅上,脸色愈发难看,他紧握着扶手,手背上的青筋也隐隐浮现。他深知塞思黑的话虽直白难听,却也戳中了部分要害。但两位皇叔在背后的争权夺利,导致军事指挥混乱、政令不畅,这才是大军难以迅速集结的关键原因,只是这些隐晦之事,不便在朝堂之上公然言说。 叶赫那拉福安微微皱眉,他深知此事的复杂与敏感,但职责所在,又不得不继续回应:“九王爷,军事之事,并非如您所想那般简单。盛阳一役,我军元气大伤,军备物资、兵力补充皆非朝夕之功。且齐军此次来势汹汹,战术多变,我军若贸然行动,恐中其圈套。陛下心怀天下,日夜忧心北疆战事,各处防范之策也是深思熟虑,还望王爷莫要再行逼问,以免扰乱朝纲。” 朝堂之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大臣们面面相觑,皆不敢轻易出声,只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扰乱朝纲,如今的女真就是被你们这些酸臭的半吊子文人给带坏了风气。想我女真一族从深山老林中存活,自太祖崛起,哪次不是求死而生,方才有太宗入主中原,才能在丢失中原后,圣祖率女真占据北疆,可是自从皇上登基以来,重用你们这般文臣,导致盛阳大败,如今更是让齐人践踏北疆,你们还有脸说老子扰乱朝纲,女真就是败在你这种酸腐文人之手的。”塞思黑指着叶赫那拉福安破口大骂,他本就是阿其那的支持者,之前败给了洪雍,洪雍在世时,他和阿其那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部落不敢大声说话,洪雍早逝,他和阿其那便跳了出来,挑战洪历的权威了。阿其那拿下海珠城的控制权,这让两人更加觉得自己有望拉洪历下马了。 “够了,九王爷这样说,是说朕用人不明,朝堂之上全是酒囊饭袋吗?”洪历听到塞思黑说道自己重用文臣,他这才出言呵斥。 塞思黑听到洪历的呵斥,却并未收敛,反而梗着脖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陛下圣明,臣绝无此意。但如今北疆战火纷飞,齐军肆虐,事实摆在眼前,文臣理政虽有其道,可面对这兵戎之事,却多是纸上谈兵,误国误民。臣只是心急如焚,为我女真江山社稷着想,还望陛下莫要怪罪。”他嘴上虽如此说着,可那态度却依旧强硬,丝毫没有认错的迹象。 叶赫那拉福安见状,赶忙跪下,恭敬地说道:“陛下息怒,九王爷心系北疆,只是言语过激。如今当务之急,是商议应对齐军之策,而非在此朝堂纷争。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共商退敌良计。”他试图用这番话来缓和紧张的气氛,将话题引向正轨。 洪历面色冷峻,他扫视着朝堂上的众人,心中明白,这不仅仅是塞思黑个人的挑衅,背后更隐藏着阿其那的野心与权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朕自登基以来,力求平衡文武,共兴女真。盛阳之败,朕亦痛心疾首,然绝非文臣之过。当下,朕欲听诸位爱卿之策,如何抵御齐军,保我北疆安宁,诸位不必拘谨,畅所欲言。” 就在众人为击退齐军而出谋划策之时,大殿外一声急报,却是再次打乱了众人的话语“报,海珠急报,齐军攻陷海珠,八王爷下落不明。” “什么!”塞思黑满脸的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自己的八哥如何会败,绝不可能。塞思黑走上前去,一把拿过军报,此刻他已经顾不得洪历了。 塞思黑看着军报上所写的“海珠被大火吞噬,齐军用囚车押送着女真人离去时,他立刻向殿外走去“及格郎,立刻召集麾下大军,随我出发,快!”竟是不等洪历下令,便召集麾下大将,准备出征了。 叶赫那拉福安连忙捡起地上的军报,呈给洪历,洪历看后,一言不发,思索片刻后,轻声对叶赫那拉福安说道“去把福林找来。” 海珠城沦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赫图城,所有女真人都人心惶惶,谁都知道海珠城的重要性,那里可是产有女真一半的粮草,如今被齐军攻陷,那那里的粮仓是不是也丢失了,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女真人,又要面临缺粮的境地了。 及格郎听了塞思黑的命令后,很快就召集了麾下两万大军,待塞思黑披挂好后,在塞思黑的带领下迅速冲出了赫图城,在塞思黑看来,那些被俘的女真人里面必定有他八哥。 而在塞思黑率军离开后不久,福林也率领着五千兵马,出了赫图城,只是他的方向却是同塞思黑相反。 第41章 心狠手辣的洪历 在女真族的广袤地域中,阿勒泰族于那片肥美的草甸草原之上悠然栖息。此地水草丰茂,滋养出一族剽悍民风。阿勒泰族人自幼与驯鹿相伴,于山林间驰骋打猎,练就了一身非凡的本领,故而族中精壮男子几乎个个皆是能征善战的勇士。因其占据着得天独厚的草原资源,其生活富足程度在女真一族之中,紧紧追随于皇族所在的正统女真族之后,且人口数量也在女真各部族里位居第二,势力不容小觑。 阿其那,凭借其母乃阿勒泰原首领之女的尊贵身份,顺利成为阿勒泰族的首领。他生来便有着非凡的领导气魄与野心,在族中威望颇高。而鄂伦春族,与阿勒泰族相邻而居,其首领塞思黑与阿其那自幼相识,关系匪浅。 当洪历战败、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的消息如风暴般席卷而来时,阿其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改变女真权力格局的契机。他与塞思黑暗中谋划,决定联手向洪历发难。他们深知海珠城在女真的战略地位举足轻重,于是精心筹备,一举将海珠城的控制权夺入手中。此后,为稳固这一来之不易的成果并保障部族未来的安全,阿其那亲率大军进驻海珠城,整军经武,严阵以待。而塞思黑则领军留守赫图城,密切监视着洪历在赫图城的一举一动,犹如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至于他们的根基——草甸草原,也并未被完全忽视,两族共同留下了三千人的军队镇守,以防不测。 此时的东北已经进入了冬天,虽然还没有下大雪,但是温度已经降低了很多,草原上已经很难看到人了,他们大多数都在温暖的帐篷里面猫冬,这是女真人度过寒冷的冬天用的方法。在阿勒泰人和鄂伦春人共同聚居的地方,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很难看到其他人了。 阿其那走后,草甸草原的三千兵马则是由其麾下大将巴里木统领,每日巴里木都会亲自带人巡视,毕竟如今两家首领领兵在外,而两族的人口安危,全在自己手上,不得不谨慎。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是福林。”巴里木今日一天都心神不宁,巡视完后,他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面,刚刚坐下,便听到了属下的禀报。 听闻是福林来了,巴里木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有请!”巴里木说道。 福林匆匆走进帐篷,他的面容略显疲惫,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急切。巴里木站起身来,紧紧盯着福林,还未等他开口询问,福林便抱拳行礼,声音低沉地说道:“将军,大事不好。海珠城已沦陷,如今齐军在城中肆意横行,烧杀抢掠,城中百姓苦不堪言。” 巴里木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海珠城作为北疆的重要城池,它的失守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他眉头紧皱,追问道:“那八王爷呢?八王爷如今身在何处?” 福林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八王爷下落不明,在城破之时,乱军之中,我等拼死寻找,却始终不见王爷踪迹。有人说看到王爷率亲卫冲向敌军,之后便没了消息;也有人说王爷已在混战中遭遇不幸,但都无法证实。” 巴里木紧握着拳头,心中满是忧虑与不安。八王爷在军中威望颇高,他的失踪定会让军心大乱。还未等他从这个噩耗中缓过神来,福林又接着说道:“九王爷得知消息后,已领兵出征,此刻想必正在赶往海珠城的途中。九王爷临行前,命我速来告知将军,要将军务必守好草甸草原,不可有丝毫懈怠,这里是两族根基所在,绝不能落入齐军之手。” 巴里木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我自当竭尽全力。你且下去休息,一路奔波辛苦了。” 福林却是没走,他接着说道“陛下收到密信,罗刹人想趁齐军攻打东北之际,意图谋反。而且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草甸草原,还请将军要严加防范!” “罗刹人也想犯上作乱,看来还是先皇太过仁慈了!” 说话间,巴里木带着福林,向给福林安排的帐篷而去“天气冷了,我们边吃边聊。” “走,我可是想了很久,你们的鹿奶酒了。”福林搭着巴里木的肩膀,带着自己的四个随从跟着巴里木的脚步而去。 突然,福林拔出了腰间的短刀,趁巴里木毫无防备之际,狠狠的捅进了巴里木的腰间“陛下,让我带话,阿勒泰族不听皇命,灭族!”说完,拔出短刀,又捅了进去,连续三刀,直到巴里木彻底丧失了抵抗之力,福林才松开巴里木。 没有福林扶着,巴里木瘫倒在地,他想要大声示警,只是腰间的重伤让他无法大声呼喊,他用眼睛死死地盯着福林,似乎想要杀死福林,福林却是笑呵呵的蹲了下来“别怪我,怪就怪你的主子。”说完,又是一刀,彻底了结了巴里木。 “吹角,该干活了!”看着巴里木的尸体,福林说道。跟随着福林的随从立刻取下了腰间的号角,猛地吹响。 急促的号角声在草原上响起,阿勒泰和鄂伦春的族人听到号角声响起,纷纷走出帐篷观察,留守的三千兵马也出来看是何人吹响的号角。 只见营地外,营地的大门已经打开,一支骑兵正快速的冲进营地,正当阿勒泰人纳闷之际,只见那些骑士,挥舞着战刀,狠狠的挥了下来。 阿勒泰族的人们顿时发出惊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队伍竟突然倒戈相向。族人们慌乱地四处奔逃,试图寻找躲避之处,但骑兵们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冲入了人群之中。 鄂伦春族的士兵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试图组织抵抗,然而仓促之间难以形成有效的防线。福林站在一旁,脸上露出冷酷的表情,指挥着骑兵肆意杀戮。“不要放过一个,这是命令!”他大声喊道。 鲜血开始在草原上流淌,染红了翠绿的草地。阿勒泰族的老弱妇孺们惊恐地哭泣着,他们的家园瞬间变成了修罗场。一些勇敢的族人拿起简陋的武器,试图反抗,但面对训练有素的骑兵,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无力。 在混乱之中,一位阿勒泰族的长者高呼:“为什么?福林,女真人为何要屠戮我们阿勒泰族?”福林却只是冷笑一声,并未回应,继续驱使着骑兵进行屠杀。 此时,远方的天空被染成了红色,似乎也在为这片草原上发生的悲剧而哀痛。而那三千兵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福林带领的骑兵不断冲击、分割,逐渐陷入绝境,整个草甸草原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骑兵们如恶狼般在营地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阿勒泰族和鄂伦春族的族人纷纷倒下。营帐被马蹄踏破,财物被肆意抢夺,孩子们的哭喊声、妇女们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福林骑在马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那些曾经与他相识的族人,向他投来绝望与不解的目光,他却视而不见。在他的指挥下,骑兵们开始逐片区域地进行清扫,用战刀和长枪将试图躲藏的族人逼出,然后毫不留情地斩杀。 阿勒泰族的青壮年们尽管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他们的身体被一次次地刺穿、砍倒。一位年轻的勇士,手持战斧,怒吼着冲向福林,想要为族人报仇,然而还未靠近,就被数支长枪刺中,倒在血泊之中,眼睛仍死死地盯着福林。 鄂伦春族的老人们围坐在一起,手牵手,唱着古老的歌谣,等待死亡的降临。骑兵们冲上去,将他们像割草般砍倒,歌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片死寂。 随着时间的推移,营地中的尸体越来越多,堆积成小山。鲜血汇聚成溪流,在草原上缓缓流淌。整个草甸草原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曾经生机勃勃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尸横遍野。阿勒泰族和鄂伦春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屠戮中,几近灭绝,他们的文化、传统,也在这血腥的屠杀中面临着彻底消失的厄运。 第42章 悲催的塞思黑 “福林,都解决了,我们回赫图向陛下禀报吗?”福林的副将福泰问道。 “不,陛下的命令还没完成,鄂伦春还有塞思黑。走,我们去科尔沁,陛下已经让莫科集结好了大军等我们了,这次之后,看女真谁还敢反对陛下。”福林集结部下,再次出发,而他口中的科尔沁,正是女真皇族忠实的拥护者,同时也是第三大部族。 福林他们离开了草甸草原,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女真内部第二的阿勒泰和第四的鄂伦春,惨遭灭族。这个结果并不能怪阿其那和塞思黑,实在是女真内部早有规定,不论何时,都不可内斗,即使内斗也不可灭族,洪历一举开创了女真先河,成为了女真灭杀自己部族的第一人。 此刻,塞思黑骑于高头大马上,他的脸庞被战火熏染得略显黝黑,眼神中透着不顾一切的决然。两万鄂伦春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在他身后铺展,马蹄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此时的他,全然不知自己的部族已被无情剿灭,满心只念着阿其那的安危。 塞思黑与阿其那的情谊,那可是自幼便结下的深厚羁绊。他们的部族因姻亲紧紧相连,母妃间的表姐妹关系更似一条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的命运从呱呱坠地时就交织在一起。儿时的他们,同吃同住,形影不离,每一个欢笑与泪水都彼此相伴。直至成年出宫,阿其那始终如兄长般悉心照料着塞思黑,而塞思黑亦将阿其那视作神明般敬仰。在他心中,唯有阿其那具备那超凡的能力与魅力,能够引领女真冲破重重阻碍,重返中原那片失去的荣耀之地。 如今,听闻阿其那深陷险境,塞思黑的心中仿若燃起了熊熊烈火,理智被抛诸脑后。他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率领大军风驰电掣般朝着齐军追击而去,那震天的马蹄声似是他内心焦急的呐喊,滚滚烟尘中只留下他一往无前的背影。 赵轩率领着齐军走的并不快,早在他们撤离海珠时,赵轩便知晓了身后有人跟踪,本来俘虏那些女真贵族,赵轩便是想利用他们,试试能不能钓条大鱼上来,此刻听闻赵广说身后的探子增多了,赵轩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齐军的速度更加慢了下来,最后,直接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安营扎寨了。 看着齐军的动作,那些一直紧跟着齐军的牧民,立刻调转马头,去报信了。赵广的部下见状,连忙向赵广汇报了这一情况,赵广得知后,立刻告诉了赵轩。 赵轩听后,同柳林笑着说道“看来真的钓到了大鱼,也不枉我们走这么慢了。” “怎么身后的尾巴撤掉了?”柳林看着身旁的少年,心中无限感慨,此次大战之后,这位少年伯爷,要封侯了吧,十五岁的侯爷,真是古之少有啊。 塞思黑正于行军途中,内心满是对阿其那安危的忧虑与急切。突然,前去探查的牧民快马加鞭赶回,飞身下马,单膝跪地,急促地禀报:“首领,齐军在天还未黑时便安营扎寨,行径颇为怪异。”塞思黑浓眉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即被决然取代,他深知事有蹊跷,但此刻阿其那的处境令他无暇多思。 “全军听令,加速前进!”塞思黑高高举起手中长刀,猛地向前一挥。两万鄂伦春大军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马蹄声如雷鸣般炸响,震得大地微微颤抖,滚滚烟尘遮蔽了天空。塞思黑一马当先,身姿挺拔如苍松,眼神坚定似寒星,在风中衣袂猎猎作响。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齐军营地,救出阿其那,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亦绝不退缩。随着大军的急速推进,草原上的飞鸟被惊得纷纷四散,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似乎已在这急促的马蹄声中悄然拉开帷幕。 当塞思黑看到齐军军营时,眼中的怒火已经按耐不住了,而齐军早就听到了女真大军的动静,此刻齐军已经在营门内摆好了阵势,只等女真大军进攻了。 塞思黑望着眼前齐军的军营,那严整的营寨在他眼中仿佛是一座囚牢,囚禁着他一心想要解救的阿其那。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牙关紧咬,握着长刀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阿其那,今日我定要将你救出,让这些齐人血债血偿!”他在心中怒吼着。 此时,齐军营地内一片肃杀之气。赵轩镇定自若地站在阵前,身旁的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们早已听到女真大军如汹涌潮水般逼近的动静,没有丝毫慌乱,有条不紊地在营门内布下了坚不可摧的防御阵势。弓箭手们弯弓搭箭,瞄准着营外;步兵们紧握长枪,严阵以待;骑兵们则在后方蓄势待发,只等女真大军踏入这死亡的陷阱。赵轩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击退来敌,他深知这场战斗的关键,不仅在于兵力的对抗,更在于谋略与勇气的较量。 塞思黑长刀出鞘,寒光一闪,伴随着那声震天动地的“杀”字,八千骑兵仿若黑色的狂飙,率先向着齐军大营席卷而去。他们身后,两万鄂伦春大军如汹涌的浪涛,呐喊着汹涌奔腾。八千战马的铁蹄同时踏地,扬起的尘土蔽日遮天,那声音仿若天崩地裂,整个草原都在这股强大的冲击力下瑟瑟发抖。 齐军阵营却如巍峨的高山,屹立不倒。将士们面色冷峻,眼神坚定,双脚如同生根般稳稳扎在阵地上,不见丝毫畏惧与动摇。当女真人如潮水般涌进弓箭手射程范围,齐军的反击瞬间拉开帷幕。 柳林身姿挺拔,声音洪亮如钟,高呼:“放箭!”刹那间,弓弦齐鸣,利箭如飞蝗般铺天盖地。普通弓箭密如雨丝,而神机营的神机箭更是挟带着死亡的呼啸划破长空。神机箭借助火药之力,射程远超寻常,如死神的触手般直扑女真大军。前排的女真骑兵瞬间被箭雨笼罩,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阻滞,鲜血在草原上肆意流淌,浸染着脚下的土地。 “加速,靠近他们!”随着塞思黑的一声令下,鄂伦春骑兵们如离弦之箭般加速冲向齐军大营。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大地在铁蹄的践踏下剧烈颤抖。他们不顾齐军愈发密集的箭雨,眼中只有前方的营地与心中的战意。 转瞬之间,骑兵们已逼近齐军大营。塞思黑瞅准时机,猛地大喝一声:“放箭!”刹那间,鄂伦春骑兵们纷纷搭弓引箭,弓弦声嗡嗡作响,如群蜂振翅。箭矢如黑色的雨点般向齐军营地倾泻而去,有的射中营帐,有的则被齐军的盾牌或武器挡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齐军阵中也有不少士兵被射中,惨叫连连,但他们迅速调整,后面的士兵填补上前面的空缺,军阵依然稳固。 终于,塞思黑靠近了齐军的栅栏,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胜利却在眼前了,只要冲进大营,自己就赢了。 “飞爪!”冲锋在前骑兵听到了塞思黑的命令,将腰间的铁钩拿了出来,甩动之后,勾住了齐军的营寨,他们赫然发力,硬生生将栅栏拔出。 “杀!”眼见于此,塞思黑兴奋了,胜利就在眼前。 赵轩见女真人摧毁了营寨,他毫不惊慌,面对着冲来的女真骑兵,只见赵轩大声“投弹手,投弹!” 得了赵轩的命令,等待已久的炸药方阵,迅速行动,每个人点燃炸药后,用尽全力投向了女真人。 随后,“轰,轰,轰!”爆炸声响彻战场,女真人的进攻为之一滞,他们何时见过此等场面,硝烟中,满是死亡的鄂伦春人,和重伤的人,所有女真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停下了脚步,不敢上前。 齐军已经习惯了火药带来的冲击,,此刻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再同女真厮杀一阵。 塞思黑望着战场上的惨烈景象,目光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刚才那一瞬间,他亲眼目睹齐军营地中爆发出奇异而骇人的力量,那绝非寻常战斗手段,在他心中,这定是妖术无疑。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尽管侥幸逃过最初的致命打击,但恐惧如冰冷的蛇,已悄然缠上他的心头,让他的思维陷入混乱。 此时,齐军抓住战机,赵轩一声令下:“杀!”那沉稳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仿佛是死亡的宣判。齐军将士们如虎狼出笼,个个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然。他们深知,此刻女真人的士气已如风中残烛,骑兵部队更是伤亡惨重,正是彻底击垮敌人的绝佳时机。步兵们迈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手中的利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朝着鄂伦春大军稳步推进;骑兵们则从侧翼迂回包抄,马蹄声如雷鸣,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他们要将剩余的敌人彻底包围、歼灭,让这片草原成为女真人的葬身之地。 “王爷,走吧,王爷,走!”塞思黑被及格郎拖着离开了战场,身后的战场,鄂伦春大军的下场,已经顾不得了,此刻必须保证自家王爷的安全。 塞思黑呆呆的被拖走了,两万大军撤离的不足两千人,现在的塞思黑终于知道,为何洪历一直不敢出兵,八哥会战败了,原来齐军会妖术啊! 第43章 鄂伦春的壮烈 塞思黑在及格郎的奋力拉扯下,失魂落魄地逃离战场。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挫败感。身后稀稀拉拉地跟着不到两千残兵败将,他们个个灰头土脸,身心俱疲,往日的士气早已消散殆尽。仅仅半个时辰的激战,原本浩浩荡荡的两万鄂伦春大军便土崩瓦解,那惨烈的场景仿佛是一场噩梦,让人心惊胆寒。塞思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战场上齐军如恶魔般的手段,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族人交代,也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只是机械地被及格郎拖着,在草原上留下一串落寞而绝望的背影。 “王爷,您得振作起来,如今八王爷下落不明,两族大军又损失惨重,您再不振作,恐怕我们两族,就要被其他部族吞并了!”及格郎大声说道。 听了及格郎的话,塞思黑终于有了反应,不错自己不能倒下,阿勒泰和鄂伦春如今只能靠自己维持了,八哥下落不明,也许他并没有被齐军俘虏,此刻正赶回草甸草原呢,自己得振作,替八哥守好家啊。 塞思黑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走,我们回草甸草原!“及格郎,统计人数,我们直接回草甸草原,把那些伸向草甸草原的爪子剁了!”他的声音虽仍带着些许疲惫与沙哑,却已多了几分坚定。 及格郎迅速行动起来,清点着剩余的人数,安排伤者的安置与照顾。士兵们听闻要回草甸草原,守护家园,也纷纷打起精神,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相互扶持着,整理兵器与行囊,准备踏上归程。 塞思黑望着这些追随自己的残兵败将,心中满是愧疚与感激。“此仇不报非君子,齐军,你们等着!”他在心中暗暗发誓。随后,这支队伍迎着落日的余晖,快速向着草甸草原的方向奔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草原的边际,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不甘与决心。 只是,塞思黑没有预料到的是,当他们按路程向着草甸草原而去时,半路却遇到了福林及莫科带领的三万大军。 塞思黑心中一惊,但瞬间便强自镇定下来。他勒住缰绳,昂首挺胸,目光直视福林,试图以威严掩饰内心的慌乱与疲惫。尽管衣衫褴褛、满面尘灰,且身后仅有不到两千残兵,但他仍努力摆出一副不屈的姿态,仿佛那两万大军的惨败并未削减他的半分斗志。 福林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冷漠地审视着塞思黑及其残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似乎已洞察一切。莫科则在一旁,微微皱着眉头,目光中带着审视与疑虑。 “属下参见王爷,看王爷的装扮,想来是已经同齐军交手了,想来以王爷的手段,此战必定大胜齐军了吧?”福林看着狼狈的塞思黑及他的部下,虚情假意的问道。 塞思黑心中暗自恼怒,却只能强颜欢笑,回应道:“福林,休得调侃本王。齐军狡诈,用了些妖邪之术,致使我军一时大意,略有损伤。本王已探得齐军虚实,正欲回草甸草原整军再战,定要将齐军彻底击溃。”他故意说得慷慨激昂,试图挽回些颜面,同时也在警告福林莫要轻视自己。 福林冷笑一声:“哦?妖术?想来王爷已经与齐军交战了,不知齐军现在何处,末将奉陛下之命,去科尔沁调集了三万大军支援王爷作战,如今王爷同齐军交手了。想来必是一场大胜,王爷且传令下去,留口汤给我和莫科,我们这便率大军,去同齐作战。彻底扫平他们,解我女真危机!” 塞思黑听出福林话语中的嘲讽与不信任,心中怒火中烧,却又不好发作。他咬咬牙,说道:“福林,你莫要在此说风凉话。齐军虽有诡计,但本王也并非无功而返。本王已重创齐军一部,他们如今就在前方不远处扎营。只是本王念及我军长途奔袭,需暂作休整,这才回草甸草原整顿兵马。你若急于立功,大可即刻前往,本王自会随后跟上。”塞思黑硬着头皮吹嘘着,试图在福林面前保住些许颜面,同时也想将这棘手的局面甩给对方。 福林随着塞思黑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不过没关系,他来此的目的又不是齐军。 “既如此,末将这便带人去了,王爷好生休整!”福林带领着大军,与塞思黑擦肩而过,在他身后的三万大军却呈现出了合围的架势。 及格郎见状,连忙护住塞思黑“福林,你这是何意?”鄂伦春族剩余的两千兵马立刻围住了塞思黑,双方剑拔弩张。 福林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笑,“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呢!” 塞思黑看着围困自己的大军“是洪历的意思,想不到,我们这位陛下虽年轻,却比历代先皇都狠!” “放肆,竟敢直呼陛下的名字!”福林大声怒斥着塞思黑。 “事已至此,还提什么放肆!福林你也是女真人,女真的规矩,无论如何内斗,决不可行灭族之事。平常所为,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与我这些族人无关,你要向你的主子复命,拿我一人就好,放过他们!”塞思黑看着福林说道。 “主子,您是鄂伦春的首领,如今您有难,就是鄂伦春有难,我们岂能舍您而去,福林,想要拿我们主子,就从我们身上跨过去!”及格郎刀指福林大声说道。 “哼,我既然带了大军前来,又怎会放你们离去。奉旨,诛杀叛逆,杀!” 福林一声令下,三万大军瞬间发起冲锋,及格郎看着围杀上来的女真人,大声说道“保护主子,为了鄂伦春的荣誉,杀!” 刹那间,喊杀声震天动地,女真人的三万大军如汹涌潮水般涌向鄂伦春人。箭矢如飞蝗般遮天蔽日,朝着鄂伦春的队伍倾泻而下,不少勇士瞬间倒在箭雨之中,但他们的同伴迅速填补空缺,毫无惧色。 及格郎身先士卒,挥舞着长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雾,将靠近的敌人击退。鄂伦春的战士们紧紧围绕在首领身旁,他们用手中的简陋武器与女真人的精良兵器奋力拼杀。有的用猎弓还击,尽管射程和威力不及对方的强弓硬弩,但也箭无虚发,专找敌人的破绽;有的则手持长刀、短斧,与冲上来的女真人近身肉搏,利刃相交,火星四溅。 福林骑在高头大马上,冷酷地注视着战场,不断指挥着大军从各个方向包抄。而鄂伦春人在重重围困之下,尽管人数悬殊,却没有一人退缩。他们心中怀着对首领的忠诚,对家园的热爱,对民族荣誉的扞卫,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屈服。战斗愈发惨烈,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尸骨渐渐堆积成小山,可鄂伦春人的抵抗之火仍在熊熊燃烧,那不屈的怒吼在山谷间回荡,似是向天地宣告他们的英勇与决绝。 塞思黑看着自己的麾下大军不断倒下,身边的族人越来越少,他泪流满面,是自己的野心害了自己的族人,他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自己为何要争那个位置,好好的待在鄂伦春不好吗,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部族也陷入了危机。 “都住手,住手!”塞思黑大喊道,他推开眼前的护卫,走了出去“福林,万般罪孽全在我身,我愿以死谢罪,不要再让女真人内斗不休,徒增伤亡了。” 福林看着满身颓废的塞思黑“王爷愿以死谢罪,臣也不得不遵守,只要王爷一死,您的部下,绝对无恙!” 塞思黑惨然一笑,缓缓拔出腰间佩剑。他环顾四周,望着这片被战火硝烟弥漫的土地,心中满是悲凉与悔恨。曾经的雄心壮志,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已化为泡影。他深知自己犯下诸多过错,导致如今女真人内部的自相残杀,无数生命消逝在这争斗之中。 “只愿我之死,能换得族人安宁。”塞思黑喃喃自语。说罢,他横剑于颈,眼神决绝。在众人惊呼声中,利剑划过咽喉,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身躯缓缓倒下,扬起一片尘土。 福林望着塞思黑倒下的身影,微微皱眉,随后下令收兵。战场上的喧嚣渐渐平息,只留下一片死寂与狼藉。鄂伦春人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为塞思黑的死而唏嘘,也为这场灾难的暂时停止而庆幸。然而,他们知道,经此一役,女真人内部的矛盾虽暂时缓和,但未来的局势依然充满变数,而他们鄂伦春族,也需在这乱世中重新寻找生存之道,守护自己的家园与尊严。 及格郎抱着塞思黑的身体大哭出声“主子!” 福林看着塞思黑的身体,眼神中充满了狠厉“杀,一个不留!” 所有鄂伦春人抬头看向福林,及格郎大声说道“福林,你竟敢如此!”其余的鄂伦春人也怒目而视。 “对于叛逆之人不用讲信誉,杀!一个不留!” 旷野上只剩下鄂伦春人最后的悲鸣! 第44章 忠顺王要搞事 在那片刚刚经历过惨烈战斗的土地上,赵轩静静地伫立着,他的心中满是胜利后的沉静,对于被自己击败的塞思黑最终的命运,他尚一无所知。他不知道,那个曾与自己激烈交锋的对手,并未死在自己的手下,而是命丧于女真人自己的刀戈之间。此时,齐军已经迅速而有序地完成了战场的打扫工作。他们小心地将自家受伤的士兵妥善安置,给予他们最好的照料与慰藉;而对于那些女真的伤兵,他们则依照战争的残酷法则,补刀以结束其痛苦,这并非残忍,只是在这乱世之中,为了减少更多未知的危险与变数。做完这一切后,齐军便安然地坚守在营寨之中,他们知道,只要度过这个夜晚,待明日破晓,他们便要踏上返回盛阳城的归程。 在不远处,阿其那被困在那狭小而冰冷的囚车之中。他的面容略显憔悴,却依旧难掩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倔强与冷峻。随着那令人胆寒的厮杀声渐渐停歇,他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思绪。他清楚,在这个时候,能够带兵前来营救自己的,唯有塞思黑那个在他眼中略显莽撞的家伙。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呼喊出来,他多想大声地告诉塞思黑,让他速速带兵回去,莫要再顾及自己的安危。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不远处那严阵以待、军容整肃的齐军时,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终究没有喊出口。他心中明白,即便自己真的喊出了声,又能如何呢?塞思黑在那混乱的战场上,又怎会听得见他这微弱的呼喊?此刻,他唯有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塞思黑能够凭借着自身的勇猛与运气全身而退。毕竟,这支齐军在战斗中所展现出的手段实在是太过诡异莫测。 安然度过一夜,齐军拔营返程,赵轩知道女真不会再派人来了,现在他不在控制大军的行军速度,下令大军全速前进,返回盛阳。 盛阳城在赵轩与柳林率军出征后,被一种别样的氛围所笼罩。忠顺王,这位曾经在京城以纨绔之名着称的王爷,此刻却肩负起了坐镇盛阳的重任,他的麾下有五千五军营将士以及一万京营将士,这股力量成为了盛阳的坚实后盾。城内百姓的生活也有了新的变化,在寒冬将至、大雪即将飘落之前,百姓们居住的木屋和土胚房终于建造完成。这些简易的住所虽然简陋,但对于百姓而言,却犹如避风的港湾,足以让他们在寒冷的日子里免受风雪的侵袭,有了最基本的安身之处。 忠顺王每日都会收到来自前线的战报,那一份份战报如同纽带,将前线与后方紧密相连。当得知大军成功攻破海珠城,并且俘获了女真王爷的捷报传来时,忠顺王再也无法安坐于城中。他深知自己身为宣帝的亲弟弟,如今又被委以执掌大军、掌控北疆的重任,在大军于前线奋勇攻城掠地之际,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主帅若是仅仅待在后方无所作为,实在是说不过去。虽说他自认为不善攻伐之战,但为大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他还是颇有信心的。尤其是听闻炸药在战场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威力后,忠顺王陷入了沉思。以往在他的认知里,神机营仅仅是用火药制作火箭来使用,然而赵轩却似乎发掘出了火药更多的用途,而且从战报来看,这些新用途在战场上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盛阳城如今已没有了火药储备,忠顺王心想,自己既然身为盛阳城的大帅,就必须为这座城的未来打算。于是,他毅然决定亲自前往山海关。面对山海关方面的反对,忠顺王没有丝毫退缩,他以强硬的态度表明了自己的决心,甚至不惜以权势相压,若是有人敢反对,他绝不留情,大嘴巴子抽过去便是。最终,他成功地将山海关内的火药全部运往了盛阳,为盛阳城的军事储备增添了重要的力量,也为后续可能面临的战事做好了更充分的准备。 忠顺王站在仓库之中,望着那堆积如山的火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中暗自思量着:待赵轩归来,定要让他展示火药的加工之法,若能将此方法上报皇兄,大齐的军力必将如虎添翼,实现质的飞跃。只是,他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与焦急,赵轩已然踏上返程之路,为何至今还未归来? 在忠顺王的翘首以盼下,三日之后,赵轩率领大军终于浩浩荡荡地回归盛阳城。两万五千大军出征,虽付出了死伤五千人的代价,但战绩斐然,成功攻破海珠城,歼灭塞思黑大军,还横扫诸多部族。这般辉煌的战功,让留守盛阳的将士们心中满是羡慕。 大齐如今虽不复建国初期那般军功赫赫,但对于实打实的战功,赏赐向来极为丰厚。此次出征将士大胜而归,各种赏赐自是少不了,这怎能不让留守的将士们眼红?尤其是京营的将士们,他们不远千里来到北疆,却未经历战事,除了饱受严寒之苦,一无所获。 忠顺王可无暇顾及京营将士的想法,如今的京营早已不是贾代善时期那般举足轻重,无需过多顾虑。 眼见赵轩与柳林并肩骑马进入盛阳,忠顺王赶忙快步迎上前去,满脸堆笑地说道:“两位伯爷大胜归来,实乃我大齐之幸,本王在此恭贺二位。且莫要劳累,本王早已精心筹备宴席,专为两位伯爷庆功!”言罢,忠顺王左手热情地拉住赵轩,右手挽起柳林,一同步入盛阳城。而对于出征的将士们,军中也早已安排妥当,酒肉充足,今夜便是犒赏三军的欢乐时刻,盛阳城沉浸在一片胜利的喜悦与喧嚣之中。 酒过五巡,菜过五味,忠顺王问起了出征的详细过程,柳林这次沾光不少,听闻忠顺王问过程,同赵轩对视一眼,赵轩示意柳林来说,柳林便开口说出了整个过程,尤其是攻略海珠城时火药的威力,忠顺王听后,眼神中神采飞扬。 宴会大厅内,灯火辉煌,杯盏交错。忠顺王满脸兴奋地高呼:“好,为我大齐将士在前线的无畏勇猛,为两位伯爷战场之上的精妙运筹帷幄,干杯!”那激昂的声音在厅内回荡,瞬间点燃了众人的热情,其他人也纷纷起身,高举酒杯,齐声响应。 赵轩和柳林赶忙谦逊地说道:“此次征战能获大捷,全赖王爷及诸位在后方的全力支持与坐镇,稳固大后方,才使得我等在前线无后顾之忧,能够全心杀敌。这份功劳,绝不是我二人所能独占。大家共饮此杯,共享这胜利的荣耀与喜悦。”说罢,众人皆仰头饮尽杯中之酒,宴会厅内气氛愈发浓烈炽热,欢声笑语与豪迈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大齐的强盛与辉煌。 忠顺王放下酒杯,脸上带着几分自得,缓缓开口道:“赵伯爷、柳伯爷,此次本王也并非在后方毫无作为。得知炸药于战场有那般神效,而咱们盛阳城已无火药,本王便亲赴山海关,将那里的火药尽皆运来盛阳。”说罢,他目光热切地望向赵轩,“如今火药已在仓库堆积,赵伯爷技艺超凡,定能将其加工成威力无比的炸药。若能如此,我大齐北疆防线便更坚不可摧。” 众人听闻皆露出惊讶与欣喜之色。忠顺王顿了顿,又道:“赵伯爷,本王还有一事相求。待你将火药加工之法完善,可否写成折子,呈交给陛下?陛下心怀天下,若此方法能在大齐全军推广,我大齐军力必能威震四方,保我疆土安宁,百姓亦能免受战乱之苦。本王相信,这于国于民,皆是大功一件,陛下定会重重嘉奖。” 赵轩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抱拳道:“王爷心系家国,末将钦佩。末将自当竭尽全力加工火药,至于写成折子呈交陛下之事,末将亦会慎重考虑,若真能有益于大齐,末将绝不敢藏私。”忠顺王闻言,脸上笑意更盛,连连点头:“好,好,有赵伯爷这番话,本王便放心了。来,继续畅饮,今日定要为这即将到来的盛事好好庆贺一番。”于是,宴会在一片热烈的氛围中继续进行,众人心中皆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期待。 赵轩在返回盛阳城后的第三日,去了仓库,开始加工火药,制作炸药,而这次,有郑雍及六名绣衣卫陪同处理。赵轩将所有的制作过程全部倾囊相授,并且在绣衣卫制作时,将所有的动作,注意事项,全部教授了一遍,待绣衣卫能独立制作后,赵轩便退出了仓库,郑雍将记录好的过程收好,陪同赵轩走出仓库,此时的仓库已是重兵把守,所有人都重视了起来。 “伯爷,多谢伯爷倾囊相授!”郑雍郑重的行了一礼。 “郑大人客气了,我们都是为了大齐,大人在制作过程中还有何不懂之处,尽管来问轩。”赵轩连忙回了一礼“大人休怪轩啰嗦,此处重地,一定要注意防火,一旦有明火,那后果不堪设想,再有就是保密,如今谁也不知道盛阳城内还有多少密探,一旦炸药泄露到了女真那里,那下次女真再来,我大齐将士,再上战场,就危险了!” “伯爷放心,在此处的所有人,雍都能保证他们的忠心,若有泄露,雍愿自裁以谢罪!”郑雍郑重的说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那这里就拜托大人了。” 赵轩离开仓库没多久,便被忠顺王抓去了,看着忠顺王着急的样子,赵轩还以为有大事发生,待听到忠顺王的打算后,赵轩瞪大了双眼! 第45章 忠顺王的计划 “什么!”赵轩大叫一声,看着眼前的忠顺王“王爷,您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吧?” 忠顺王看着惊讶的赵轩,原本还为自己的话能让赵轩吃惊而欣喜,可是听了赵轩的话,却是不高兴了“赵伯爷,本王的样子像是开玩笑的吗?” “不是,王爷,轩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说您要我带你再走一趟北疆,最好是能去赫图城,这,王爷,这太危险了,这,我,这…”赵轩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了。 忠顺王皱了皱眉头,神色严肃道:“赵伯爷,本王知晓这一路定有风险,可本王也并非毫无考量。北疆如今局势微妙,若能亲探赫图城,于我大齐掌控全局大有裨益。本王身为宣帝亲弟,自当为陛下分忧,为大齐尽心,怎能因些许危险便退缩不前?” 赵轩急道:“王爷,您身份尊贵,万一有个闪失,末将万死莫赎。且北疆之地,女真各部虎视眈眈,赫图城更是防御森严,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末将受陛下重托,要保王爷安危,实不能应允此事。” 忠顺王却不以为然,“赵伯爷,正因本王身份特殊,此去若能成功,威慑力才更大。本王相信伯爷的能力,只要伯爷全力护持,定能化险为夷。况且,这也是本王的决心,大齐要想长治久安,必须有所作为,不能总是被动防守。” 赵轩仍在苦劝:“王爷,战场凶险多变,并非只凭决心便可。末将虽有些许战绩,但也不敢担保万无一失。还请王爷三思,可另谋他策以探北疆虚实,莫要亲身涉险。” 忠顺王听了赵轩的话,低沉的说道“赵轩,你不在京城不知本王的名声。本王是京城出名的纨绔,同贾家的贾赦并称京城双害存在,之前本王在京城不论犯了什么错,都有陛下,也就是我皇兄为我处理,如今我被陛下委以重任,来了这北疆,也是想做番事业的。女真一直是大齐的心腹大患,如今我们将女真重创,又有炸药这等利器,何不趁此机会,去赫图城走上一走,给女真人更大的威慑,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本王也知道,女真虽损失惨重,但没有伤筋动骨,本王也没有一口吞并女真的意思,只是想让女真人害怕,再就是本王也想做些事情,不想只是当个纨绔王爷,赵轩,你就说能不能帮本王吧。” 赵轩面露犹豫之色,沉默良久后缓缓说道:“王爷,您的决心末将已然知晓,您欲成就大业、一改往日形象的心思,末将也能理解。只是这赫图城之行实在太过凶险,关乎王爷生死与大齐北疆之稳定。末将若应下,便等于将王爷置于极度危险之境,责任太过重大。” 赵轩微微顿了顿,接着道:“然而,王爷既有此壮志,末将身为臣子,亦不能一味阻拦。若真要前往,需得从长计议,制定极为周全之计划。不仅要筹备充足的兵力、物资,还需对赫图城周边的地势、女真的兵力部署详加探查,更要安排好接应与退路。即便如此,仍有诸多变数与风险,王爷务必三思。” 忠顺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急切说道:“赵轩,只要你肯助本王,这些事情本王都听你的安排。本王相信你有此能力护本王周全,也能让此次行动达成目的。本王不想错过这大好时机,大齐的荣耀与本王的声誉,全系于此。” 赵轩轻叹了一口气:“王爷,那末将先去详细谋划,只是在这过程中,王爷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需等末将部署妥当。”忠顺王连连点头:“好,赵轩,本王便等你的消息,定不会坏你之事。” 赵轩听后,转身走出了忠顺王的住所,待回到住处,他让林全找来了李毅。 “末将李毅,参见伯爷。”此时的李毅已经割断了自己的金钱鼠尾,恢复了齐人的装扮,赵轩出征时,李毅也回东北偷偷接回了自己的家人,如今的李毅对赵轩可谓是忠心耿耿。 “李毅,我找你来,是想问问赫图城的情况,还有周边女真人的部署。”赵轩看着李毅问道。 李毅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专注,缓声道:“回伯爷,赫图城乃是女真的都城,城墙高大厚实,防御工事极为坚固。城内约有女真精锐数万,且多为骑兵,机动性极强。周边部落皆是女真的铁杆,对女真忠心耿耿,他们呈掎角之势拱卫赫图城。” 他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在赫图城的东面,有一片广袤的山林,女真常于此处设伏突袭。南面则是一片开阔平原,利于骑兵驰骋冲锋。西面紧邻一条大河,水流湍急,不易渡河,可也正因如此,他们在河西岸的防守相对薄弱。北面是连绵的丘陵,地势复杂,便于隐蔽行踪,但也容易迷失方向。” 赵轩听着,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片刻后又问:“那城中的物资储备以及百姓情况如何?” 李毅赶忙回答:“城中物资储备较为丰富,有大量的粮草与兵器。百姓全为女真人,对其部落颇为忠诚,若我军攻城,必会遭遇顽强抵抗。” “你说的北面,你可熟悉?”赵轩听后对赫图城北面非常感兴趣。 李毅赶忙回道:“伯爷,末将曾在那北面的丘陵地带活动过几次。虽地势复杂易迷失方向,但正因如此,其防守相对松散。且那片丘陵中有几处隐蔽的山谷,若我军能悄悄潜入,可作为临时的藏身与休整之处。只是其间路径蜿蜒曲折,需有熟悉之人带路,否则极易陷入困境。” 赵轩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那山谷距离赫图城城墙多远?可适合发动突袭?” 李毅思索片刻后答:“距离城墙约有三里之遥,其间有树林遮蔽,若我军行动够隐秘,可在夜色掩护下迅速逼近城墙,出其不意发动攻击。不过,山谷到城墙这一段虽有掩护,但也可能有女真人的暗哨,需提前派人清理。” 赵轩微微点头:“好,你这消息很是有用。你且去准备,此次出征你随同大军一同出发。” 李毅抱拳应道:“末将遵命,定当不辱使命。”说罢,转身迅速去执行赵轩的命令,赵轩则继续在营帐中谋划着赫图城之行的战略部署,心中不断权衡着各种可能的方案与风险。 此次出征是以偷袭为主,在到达赫图城前,尽量不同女真人爆发冲突,所以赵轩只想带三千精锐出征,忠顺王要随军,那便只能听指挥,若是做不到,那此次出征便罢了。 赵轩拿着自己的计划书,找到了忠顺王,忠顺王看后,吃惊的看着赵轩,他本以为赵轩所说的准备是敷衍他的,没想到赵轩真的要陪自己走一遭。 “赵轩,你放心,只要出城了,本王就是你麾下一小兵,任由你差遣,只要本王做不到,你随时可以下令撤退,回盛阳。” 听了忠顺王的保证,赵轩愣了一下,本以为只出三千兵马,会吓到这位王爷,没想到他是真的要去。罢了,陪他走一遭,赵轩有把握,在火药的加持下,就算到不了赫图城,也能保护忠顺王的安全。 “王爷既然做出了保证,还望王爷记住自己说的话。”赵轩再次郑重的说道。 “嗯!”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个字,却也表明了忠顺王也的决心。 只是当忠顺王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柳林,并让柳林留守盛阳城时,却是遭到了柳林的坚决劝阻。 “王爷,君子不立危墙,您自幼在宫中长大,如何受的了作战之苦,若是要出征,还是同上次一般,由末将和赵伯爷领兵前往,王爷坐镇后方,可好?”柳林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忠顺王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说道:“柳伯爷,莫要再提此事。本王已下定决心,上次坐镇后方,虽安稳无虞,然本王心中始终不甘。本王欲效仿古时贤王,亲赴战阵,为大齐立威,岂能因些许艰难困苦便退缩不前?” 柳林见状,赶忙说道:“王爷,战场凶险万分,非比寻常。您身份尊贵,万一有所损伤,末将等万死莫赎。且北疆之敌狡诈阴险,赫图城更是壁垒森严,此去实在是危机重重啊。” 忠顺王却摆了摆手,眼神坚定:“柳伯爷不必多言,本王心意已决。本王亦知此行危险,然本王既为大齐王爷,又得皇兄重托,怎能只图安逸?本王相信赵伯爷之能,亦相信我大齐将士之勇,定能护本王周全,且凯旋而归。” 柳林无奈地叹了口气:“王爷执意如此,末将也只能遵命。只是还请王爷在军中一切听从赵伯爷安排,莫要擅自行动。” 忠顺王微微点头:“柳伯爷放心,本王自会听从赵伯爷的指挥,不会莽撞行事。本王此次出征,定要让女真人知晓我大齐的厉害,也让皇兄看到本王并非只是个纨绔子弟。” “唉!”柳林叹息不已。 第46章 王爷也不好当啊 北疆的天空,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与忐忑中,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起初只是零零散散的几朵,宛如冬日的精灵在半空嬉戏,然而不过须臾,那雪花便成了鹅毛之势,纷纷扬扬地洒落人间,似是要将整个北疆都裹进一片洁白的素锦之中。 在这漫天大雪的幕布之下,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宛如一条静伏的白色巨龙,正朝着北方全速挺进。他们人人身披白色披风,那披风的颜色与雪融为一体,甚至连战马都悉心地用白布包裹,若是不仔细端详,根本难以在这茫茫大雪里分辨出人与马的轮廓。这般伪装,既是为了抵御凛冽的风雪,更是为了隐匿行踪,犹如暗夜中的刺客,悄然向着目标前行。 这支队伍的统帅,正是再度从盛阳城出征的赵轩。而此次行军,还有一位特殊的人物——忠顺王。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王爷,此刻却是一脸的懊悔与疲惫。这是忠顺王有生以来第一次领兵出征,他本以为行军打仗不过是像平日里出行游乐一般,只需发号施令,便能威风凛凛地直捣黄龙。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寒冷如同无数根细小的冰针,透过层层衣物,直直地刺进骨子里,冻得他瑟瑟发抖。 忠顺王回首望向身后的士兵,只见他们一个个身姿挺拔,脊背挺直如松,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仿佛感觉不到丝毫寒冷。那一张张坚毅的脸庞,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却依旧透着钢铁般的意志。在他们身旁的赵轩,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不仅对这严寒毫无惧意,反而不断地从怀中掏出地图,与身边的李毅低声商议着行军的路线,目光坚定而深邃,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舒展笑颜,似乎在那复杂的地图线条中,已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原来,这三千人的目标乃是奇袭赫图城。此计划最初不过是忠顺王一时兴起而提出的,当时柳林便表示了强烈的反对,认为此举太过冒险,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然而,赵轩却在深思熟虑之后,认可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为了确保奇袭能够顺利进行,忠顺王不惜将郑雍加班加点、费尽心血研制出来的炸药全部带上,一点都未曾留下,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可谁能料到,这北疆的雪一下,忠顺王心中便涌起了无尽的悔意。行军途中的艰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为了隐蔽行踪,队伍必须快速行军,这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像往常一样生火取暖、烹制热食。沿途他们只能依靠干粮充饥,那又干又硬的糜子馍,一口咬下去,粗糙的口感刺得忠顺王喉咙生痛,每咽一口都似是在忍受一场酷刑。但他心中明白,此时此刻,为了这三千将士的安全,为了整个奇袭计划的成功,他只能默默忍受这一切。 “走这条路没错吧?”赵轩目光紧锁着李毅,神色间满是郑重。 “伯爷,绝对没错。末将曾陪同阿贵走过此路前往赫图城,这条路上女真部族甚是稀少。如今大雪纷飞,女真人必定都蜷缩于帐篷之内避寒。只要我军行动足够迅速,不弄出丝毫动静惊扰到他们,悄然潜行至赫图城,此计大有可为。”李毅的视线紧紧黏在地图上,语调同样凝重且笃定。 “好,传令,加速!”忠顺王闻得赵轩之言,心中不禁泛起嘀咕,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可脑海中瞬间闪过出征前对赵轩的承诺,那到了嘴边的话语便又生生咽了回去。 三千将士闻令而动,再次提升了行军速度。沿途,他们果真遭遇了女真部落。只见一顶顶帐篷稀稀落落地散布在荒野之中,牛羊们相互簇拥着,紧紧挨在一起取暖,四周静谧得看不到一个人影在活动。 赵轩冷静地指挥着军队,小心翼翼地率军避开这些部落,那望向赫图城方向的眼神愈发坚毅,毫不犹豫地朝着既定目标坚定进发。 北疆下大雪了,身在赫图城的洪历终于松了口气,往常下大雪,洪历便会召集众大臣商讨进攻盛阳城的事情,可是今年女真大败,再加上齐军在东北的攻伐,不说去进攻了,就是防御齐军的进攻,都难以做到,好在终于下雪了,想来那些齐军看见下雪,也会返回盛阳城了,东北的危机终于结束了。 近期,洪历的处境颇为艰难。阿勒泰和鄂伦春两族惨遭屠灭之后,女真内部的局势发生了显着变化。原本那些对洪历阳奉阴违的反对之声,如同被凛冽寒风吹散的残云,消失得无影无踪。各部族面对洪历下达的命令,再不敢有丝毫懈怠与敷衍,皆唯命是从。这一转变让洪历心中暗喜,他愈发坚信,唯有施以雷霆手段,方能彻底震慑住这些桀骜不驯的部族。 草甸草原如今已被科尔沁收入囊中,变为其专属牧场。而曾经依附于阿勒泰和鄂伦春的那些小部落,在两族覆灭后,纷纷归附于女真和科尔沁。如此一来,女真与科尔沁的势力得到了极大扩充,与其他部族之间的差距愈发悬殊,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横亘其间。此刻的女真,在洪历的掌控之下,已然成为了真正的一言堂。各部族皆对其敬畏有加,洪历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金科玉律,无人敢轻易违抗。 虽然如此,可是女真内部对于洪历的防范更加严密了,虽然他们臣服了,但是更多的部族离开了赫图城去往了远方,他们也的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下一个阿勒泰。 “陛下,又有三个部落趁着大雪悄悄离开了。”叶赫那拉福安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忧虑,望向愁眉不展的洪历轻声说道。 “赫图城还有多少部族?”洪历面容沉静,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声音虽轻,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八大族,如今只剩我们同科尔沁,还有科尔敦、莫迪两族了。陛下,城外人口已然少了一半了。”福安的话语中满是沉重与无奈,那深深的忧虑仿佛能将这冰天雪地的寒冷更添几分。 大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天地间一片苍茫。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迁徙,对于部族而言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举动,稍有不慎便可能会在途中遭受灭顶之灾。然而,那些部落却依然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可见在他们心中,洪历的铁血统治比这肆虐的大雪更加令人恐惧。 “无妨,开春后,朕召集大军,对盛阳城用兵。只要取胜,他们会再次回到这里的。”洪历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和各部族重新归附的场景。 福安听后,只是默默不语,心中暗自叹息,他望着窗外肆虐的大雪,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真如陛下所言吧。 第47章 女真人的恐惧 赫图城城北的丘陵地带,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灌木。那些错综复杂的小路在其间蜿蜒交错,宛如一张天然的隐蔽之网,极利于隐匿身形。加之大雪纷飞,寒冷的天气如同一把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了赫图城城防军的行动。他们的巡视次数大幅减少,往日的警觉在这冰天雪地中也被消磨殆尽。 就这样,他们丝毫未曾察觉,在这片被白雪覆盖的灌木丛中,正悄然潜伏着一支三千人的精锐兵马。赵轩与忠顺王一路风餐露宿,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终于成功抵达了赫图城。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赫图城那高大巍峨、仿佛直插云霄的城墙时,心中瞬间明了。以盛阳城现有的兵力,想要攻破如此坚固的防御工事,无疑是天方夜谭。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相同的认知与无奈。 短暂的沉默后,他们相视苦笑。虽说无力攻破城池,但既然来了,就定要给赫图城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让城中之人知晓,齐军的威力。 “我们此来,大家应该都知道是来此做什么的,有机会攻破赫图城,那便攻进城去,若是攻不破,那么,点燃了炸药,扔进城去,杀不死女真人,吓也吓死他们!”赵轩看着赫图城,吩咐着部下将士“记住,决不可恋战,此处是女真人的大本营,城内必然重兵把守,我们就三千人,一旦恋战,被女真人缠上,必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所有人必须听令行事!” 时近正午,天空却不见半分晴朗之意,那纷纷扬扬的大雪反倒愈下愈急,如棉絮般层层叠叠地坠落,须臾间便将大地装点成一片银白素裹的世界。气温也随着这场大雪愈发低了下去,仿佛整个北疆都被一只无形的寒手紧紧攥住,寒冷彻骨。 赫图城内,女真人们皆紧闭家门,躲在屋内,拼命逃避着这寒冷天气的侵袭。家中炉火正旺,暖烘烘的气息与室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就连那肩负守城重任的将士们,也难以抵挡这严寒的肆虐,大都猫在城门楼子里,簇拥在火盆周围取暖。他们心中暗自嘀咕,这般鬼天气,怕是连飞鸟都被冻得不敢出巢,又怎会有人傻到在此时来攻城呢?于是,警惕之心在这寒冷中渐渐松懈,城楼上的值守也变得松散起来,众人皆盼着这大雪能早日停歇。 这时,城外的齐军却是动了,在大雪中潜伏多时的他们,此刻已经是手脚冰冷,近乎麻木,行动时,每个人都踉跄前进,虽步履蹒跚,但却是坚定的朝着赫图城而去。 忠顺王接到那道不容置疑的指令后,只能无奈地被勒令留在了原地。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赵轩以及其率领的部下,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担忧。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紧张到连呼吸都刻意压抑着,每一口气息都小心翼翼,生怕那轻微的呼吸声会在这寂静得可怕的氛围中引起城墙上女真人的注意,进而给正在靠近赫图城的赵轩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赵轩弯着腰,但步伐仍旧坚定地带领着部下朝着赫图城缓缓靠近。起初,由于长时间的休息,刚起身的众人身体还略显麻木,行动稍显迟缓。然而,随着走动的持续,血液开始在体内加速循环,身体逐渐恢复了灵活,动作也变得自然流畅起来。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快,如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却又目标明确地迅速靠近了城墙。此时,城墙上的女真守军毫无察觉,他们正安逸地躲在楼子里避风取暖,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与他们隔绝,丝毫不知危险即将降临。 “赵鸣,我去炸城门,你带人埋伏在城门两旁,待女真人出现,就炸他丫的。记住,不要同女真人短兵相接,扔完就跑!”赵轩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再次叮嘱道,那严肃的表情和不容置疑的口吻彰显着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与危险性。 “少爷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赵鸣微微弓着身子,目光坚定而郑重地回答道,眼神中透着对赵轩命令的绝对服从与对任务的十足信心。 很快,两人便极为默契地带着各自的人手分散开来。赵轩匍匐在地,带着一百来个英勇无畏的战士,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城门。而其他人则在赵鸣的示意下,迅速有序地分作两队,如同隐藏在白色幕布后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埋伏在厚厚的雪地里,只等那关键一刻的到来,便要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大雪依然在下着,洪历坐在书案后面,看着各地在大雪前最后一次传来的书信,这一年还没过,可是可以预想到的是,明年女真的日子不好过。 海珠城被毁,囤积在城中的粮草被劫,农田被毁,减产已是注定了的。再加上齐军将平原上的小部落驱除出了他们的牧场,抢夺了他们的牛羊,导致这些小部落齐聚赫图城求援,虽然他们很快被各大部族瓜分,但是隐藏在心里的怒气依然在滋生,而自己剿灭两族的行动,更是让女真内部的分裂加大。不过洪历不后悔剿灭两族,与其让他们像毒瘤一般存在,不如痛快去除。 洪历不像他的父皇,会一直忍受阿其那和塞思黑,他的心中有更大的野心,他不会让女真在像过去那般各自为政,他要的是像汉人一样,皇权至上。只是如今女真各部族都谨慎了许多,自己想要达成所图,自己得有场大胜来重塑威望,看来明年不能先攻盛阳了,不过高力那里倒是可以走一遭。 就在洪历想着开春后的计划时,皇宫外却传来一声惊天的巨响,这响声洪历记忆深刻,那分明就是盛阳城那时的响声,难道攻破海珠的齐军没有撤军,而是来了赫图城,想到这洪历脸色巨变,他快步走出书房,远远眺望,整个赫图城此时已是一片混乱。 赵轩看着仅仅被炸出一个小坑的城门,颇感无奈。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没有为这次行动加大火药量,导致威力不够炸不开城门。 “再来,继续!”又一声巨响,随后接连不断的响起,城门处硝烟弥漫。 巨大的爆炸声,将在家中过冬的女真人全部惊吓到出了家门,所有女真人都认为是天神在发怒,因为他们的陛下同室操戈,惹怒了天神,每个人都跪在地上祈求,祈求天神不要将怒火发泄在赫图城。 赵轩没想到自己的行为,竟然再一次打击了洪历的威信,现在洪历不止在各部族那里失去了威望,就是女真族内的威望都大打折扣。 “起来,起来,你们这些废物,是齐军来了,拿起武器,去城头,快点!”福林看着跪地的士兵,心头大怒,这个响声他怎会不知道是什么,齐军胆子真大,竟敢冒着大雪奇袭赫图城,既然来了,那就留在赫图城,正好借此机会帮陛下重塑威望。 女真的将士,在福林手中马鞭的一再催促下,颤抖着拿起武器登上了城头,可是目之所及,除了白茫茫的大雪,根本不见人影,只有城门处爆炸声不断。 “弓箭手,对准城门处,放箭!”福林大声说道。 女真士兵听到命令颤抖着手,拉开了弓,射了出去,寒风中箭矢被吹飞,根本没能射到城门那里,不过,城头的动静还是惊动了赵鸣。 眼见城门难以破开,城头女真大军已经集结,赵鸣果断下令“向城头抛!” 埋伏在雪地里的齐军士兵,听到命令立刻爬了起来,他们引燃火线,瞄准城头,用力的投出了手中的炸药。 “轰,轰,轰…”密集的爆炸声在城头响起,刚刚登上的女真大军,瞬间伤亡惨重,很多人被爆炸的气浪掀下了城墙,重重的摔进了赫图城,惨叫声在赫图城响起。 城头的爆炸,彻底让城内的女真人惊慌了,天神发怒了,开始降下天罚,城头士兵被天罚击落的情形很多人都看到了,而惨叫声,更是让女真人害怕了,他们不在跪在地上,而是转身逃命,他们要逃离赫图城这个被天神诅咒的地方。 此时洪历在亲卫的护卫下,走出了皇宫,看着满城百姓惊慌失措,四散逃命的场景,洪历颇感无力。 “停下,停下,都回去,返回各自家中去。”叶赫那拉福安大声说道,可是此刻哪里有人会听他的,大家都在逃命。 终于有百姓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他们冲破了士兵的阻挠,打开了一扇城门,冲出了赫图城,女真士兵见状,犹豫片刻,也转身加入了逃命的队伍,一时间整个赫图城的女真人都疯狂的逃离赫图城。 洪历看着逃亡的女真人,他没有让人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恐惧的面庞,耳中听着他们恐惧的呼喊,洪历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爆炸声还在响起,只不过很快就停了。不是炸药用完了,而是赵轩知道女真人从另一个门撤离了,赵轩果断下令追击,而忠顺王早已跑在了前面。 当赵轩抵达时,城门口更加混乱了,女真人你推我,我挤你,都想早点逃出赫图城,一时间城门处拥挤不堪,反而将人堵在了通道内,赵轩一看乐了。 “投弹!”一声令下,齐军士兵立刻点火。手中的炸药倾泻进了通道内,爆炸声响起,通道内的女真人,还来不及惨叫,就被爆炸声淹没。 忠顺王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爆炸现场,当硝烟散去,满地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那残肢断臂,鲜血满地的场景,让忠顺王脸色苍白,他紧咬着牙关,生怕自己会吐出来。 “进攻!”眼见女真人再次逃回了赫图城,赵轩果断下令追击,既然女真人已经被吓破了胆,那就要利用这个机会,狠狠的重创女真人。 齐军进入了赫图城,他们不断将炸药点燃,扔向赫图城的建筑群,爆炸声在赫图城内响起,房屋倒塌,女真人死于炸药的威力之下。 “陛下,快走,齐军已经入城。”福林的一只手在城头上被炸断了,他脸色苍白,拉着洪历,要洪历立刻撤出赫图城。 “走?能走去哪里呢,祖宗的基业就在这里,我能走去哪里?”洪历此刻全身颓废,他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气势,局势破败的太快,快到让洪历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陛下,您振作起来,您是女真的希望。阿玛,您带陛下去届番城,那里是祖地,齐军没那么快打过去。阿玛一定要劝陛下振作。”福林强势的把洪历扶上了马,看着福安说道。 “那你呢?”福安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我断后,不能让齐军追击你们。阿玛,快走,告诉额娘,儿子不孝了。走!” 福安泪流满面,可是现在不是拖延的时刻,他本想劝儿子一起走,却是开不了口,最终他狠狠的挥下了马鞭,带着洪历在亲卫的护送下逃出了赫图城。 看着父亲带着陛下走了,福林放松了下来,他拿起战刀跨上战马“我是叶赫那拉福林,还认为自己是女真勇士的,就随我一起,杀!” 福林的呐喊,却是没人回应,所有人都在逃命,看着眼前的一幕,福林心中苦涩,他无奈一笑,随后眼神坚定“我是女真人福林,杀啊!”随后他的身影淹没在爆炸的硝烟中。 第48章 忠顺王传信京城 阴沉沉的天空笼罩着赫图城,这座曾经坚固的城池如今已被惨烈的战火洗礼。忠顺王迈着沉重却坚定的步伐踏入城中,入目之处尽是一片疮痍。女真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大街小巷,鲜血在地上汇聚成暗红色的溪流,散发着刺鼻的腥味。城中近半的建筑物已在激烈的攻防战中倒塌,残垣断壁随处可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的激战与挣扎。 忠顺王一步步走进那女真人的皇宫大殿,每一步都似踏在历史的厚重脉络之上。他抬眼环顾四周,只见这宫殿的装饰竟与京城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那雕梁画栋的样式、精致华美的纹饰,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一切都彰显着女真曾经的辉煌与威严。忠顺王站在大殿中央,心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想当年,太宗皇帝心怀壮志,御驾亲征,一生征战无数,为的就是开疆拓土,保家卫国。可即便太宗那般雄才大略,也留有未能打到赫图城下的遗憾。那是太宗心中难以言说的痛,也是整个王朝曾经的不甘。而如今,自己不但来到了这赫图城下,更是实实在在地站在了女真的皇宫里面。忠顺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对先辈的缅怀,有对胜利的欣慰,也有对这一路走来艰辛的感慨。他在心中默默思忖,想来太宗皇帝泉下有知,看到如今这般景象,应当会感到一丝欣慰吧。这一场胜利,不仅仅属于自己,更属于整个王朝,是对无数先辈们英灵的告慰,也是王朝荣耀新的篇章的开启。 “王爷,我们该走了,如今这里并不安全。”忠顺王的侍卫统领走到忠顺王的身边轻声说道。 忠顺王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嗯,走吧。” 赫图城内,赵轩正指挥部下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带走,赫图城作为女真的都城,历经百年,城中多是女真人收集的各种异宝及粮草,战马更是数不胜数,有了这些战马,齐军可以带走更多的东西,而带不走的东西,只能毁了,绝不会留给女真人。 赵轩看着忠顺王走来,迎了上去@王爷,我们该回盛阳了。” 忠顺王看着集结的兵马“我们不占据赫图城吗,又还给女真人?” “王爷,此次我们兵力不足,占据赫图城也守不住的,攻破赫图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不要奢求太多。当然,赫图城不会交还给女真人的,我们会毁了这里。”赵轩耐心的解释了缘由。 忠顺王听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那我们走吧。” 赵轩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忠顺王提出要占据赫图城,幸好这位王爷听劝“上马,我们回家!” 齐军上下听闻“回家”之令,顿时欢声雷动。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苦熬多日,众人满心都是对盛阳温暖冬日的向往。将士们每人熟练地驱赶着并牵引着四匹战马,浩浩荡荡地踏出赫图城。待大军全部出城,赵轩果断下令,命赵鸣率五十名士兵执行特殊任务。只见他们在城中各处安置炸药,随着一声声巨响,赫图城内的建筑纷纷垮塌,烟尘弥漫。女真皇宫也在炸药的威力下化作残砖碎瓦,曾经辉煌一时、承载女真人百年荣耀与梦想的都城,就此沦为一片废墟。尽管城墙还勉强耸立,却也只剩孤寂残躯,往昔繁华盛景已不复存在。 在回程途中,齐军不再隐匿行踪,一心只想尽快赶回盛阳。凛冽的寒风愈发刺骨,催促着他们的脚步。沿途偶有女真部落出现,可一见到齐军那严整的军容与森然的气势,便吓得早早避让。待齐军的队伍远去,他们才敢从藏身之处返回自家帐篷。若不是这严寒的天气限制了行动,他们恐怕真会毫不犹豫地另寻栖息地,以避开齐军可能带来的惊扰与不安。 自赵轩与忠顺王领三千精兵毅然出征那刻起,柳林便在盛阳城中如坐针毡。他的心全系于那远行的队伍之上,每日必遣出探马,向着远方探寻踪迹,只盼能带回他们归来的消息。然而,日复一日,唯有死寂的沉默回应着他的焦灼,消息如石沉大海,毫无音信。柳林的内心饱受煎熬,仿若置身于烈火之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耐的折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种种可怕的念头,忧虑与不安如影随形,甚至一度冲动地想要亲自率兵前去接应,生怕那三千将士遭遇不测。 所幸,在他即将下达出征接应的决定之前,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那熟悉的旗帜与身影。赵轩与忠顺王成功归来,身后还驱赶着近万匹战马。那震天的马蹄声踏碎了柳林心中长久以来的阴霾,他高悬的心这才落回原处,长舒一口憋闷许久的粗气。望着那浩浩荡荡的马群,柳林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如此规模的战马缴获,无疑是宣告着此次出征的辉煌胜利,赫图城之行大获全胜! 夜幕降临,城中张灯结彩,盛大的庆功宴拉开帷幕。柳林难掩心中的激动与喜悦,频频向忠顺王举杯敬酒,以表心中的钦佩与祝贺。而赵轩因尚未及冠,柳林便未过多劝酒。酒过三巡,柳林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望向忠顺王问道:“王爷,此次赫图城之行,究竟如何?一切可都顺利?”此问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留守盛阳城的将士们皆竖起耳朵,他们心中同样对那遥远的战事充满了疑问与期待。 忠顺王微微抬眼,扫视众人一圈,而后平静而坚定地吐出几个字:“嗯,以后没有赫图城了。”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与掌声,那是对齐军英勇无畏的赞叹,也是对胜利的尽情欢呼。 将士们纷纷起身,高举酒碗,向忠顺王与赵轩致敬。酒液在烛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兴奋激动的脸庞。 柳林更是激动得眼眶泛红,他再次满上酒,大步走到大厅中央,“王爷与小将军此去,扬我齐军威名,让那女真人闻风丧胆!来,我等再敬!”说罢,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他的衣襟。 众将士见状,也纷纷效仿,豪迈地饮尽碗中酒。随后,乐师们奏响欢快的乐曲,舞姬们鱼贯而入,彩裙飘飘,舞步轻盈。她们的舞姿婀娜多姿,似在描绘着齐军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与凯旋而归的荣耀。 士兵们开始拍打着桌面,和着音乐的节奏,口中唱起了激昂的军歌。歌声回荡在大厅之中,雄浑而有力,诉说着他们对国家的忠诚、对胜利的自豪。一些将士相互拥抱,分享着此刻的喜悦,还有的则开始讲述自己在城中等待时的担忧与此刻的欣慰。 赵轩坐在一旁,脸上虽带着未及冠的青涩,但眼神中透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坚毅。他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满是对这些同甘共苦将士们的感激。忠顺王则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大厅中央,与将士们一同高歌,一同沉浸在这胜利的狂欢之中。今夜,盛阳城将因这场庆功宴而无眠。 庆功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夜晚,所有人都喝醉了,而城中的百姓在听闻又一次大胜,并且攻破了女真首都赫图城后,他们也都兴高采烈的载歌载舞,而那些新加入的异族百姓,拿出了自己的马奶酒,同汉人一同庆祝,一场酒宴下来,盛阳城内汉人同少数民族之间的隔阂正在消散。 待到把喝醉了的柳林送走,赵轩笑着摇了摇头,走向趴着的忠顺王,轻声说道“王爷,王爷,末将扶您去安歇吧。” 忠顺王趴在桌上,看似烂醉如泥,实则心中清明。听到赵轩的话,他故意含糊地嘟囔了几句,身体也微微摇晃,就是不起身。赵轩无奈,只得用力搀扶起忠顺王的胳膊,试图将他拉起。忠顺王顺势将大半个身子靠在赵轩身上,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待走出宴会厅,冷风一吹,忠顺王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瞥了一眼身旁认真搀扶自己的赵轩。赵轩丝毫未察觉异样,只顾着小心地避开路上的石子,稳稳地带着忠顺王前行。忠顺王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又赶忙恢复醉态,继续装作脚步踉跄。 行至住处门口,赵轩刚要唤人来帮忙,忠顺王却突然“清醒”过来“没人了吧?” 看着清醒过来的忠顺王,赵轩哪里还不明白,他苦笑着说道“王爷,您这装醉的功夫可是炉火纯青啊。” 忠顺王老脸一红“本王这也是没办法,你看柳林那些人的架势,本王不装醉,估计明天本王得日晒三竿才能起来。”看着赵轩揶揄的神色,忠顺王难得老脸一红。 “行了,本王装醉还不是有话要同你说,跟本王进来。” 忠顺王转身踏入屋内,赵轩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忠顺王站定,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看着赵轩缓缓开口:“此次赫图城之战,你之英勇、谋略,本王皆看在眼里。你年纪虽轻,却有大将之风,实乃我齐国之幸。” 赵轩微微躬身:“王爷谬赞,末将不过是尽了分内之事,全赖将士们拼死奋战,王爷指挥有方。”忠顺王摆了摆手:“不必过谦。本王有意在朝堂之上保举你为侯,此并非只为奖赏你之功,更是为了我齐国的将来。如今边境虽暂得安宁,但局势依旧变幻莫测,像你这般有能之士,当居高位,方可更好地为齐国效力,守护疆土。” 赵轩面露惊色,连忙说道:“王爷,末将资历尚浅,恐难以担此重任,且此举定会遭朝中一些大臣非议,于王爷您亦有诸多不便。” 忠顺王轻轻一笑:“本王既已决定,自会周全考虑。你无需担忧那些,本王只问你,可愿为齐国挑起重担,在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拳脚?” 赵轩眼中涌起坚定之色,连忙说道:“若能为国家、为百姓效力,末将自当全力以赴,任凭王爷驱使。” 忠顺王满意地点点头:“好,有你这话,本王便放心了。不过,本王虽能上折子为你保举,却不一定能成。并不是你的战功不够,而是你年少,朝中那些文臣恐怕会反对,而且皇上也怕以后对你赏无可赏,毕竟女真尚在,北疆还有战事可打,现在封侯,总不好在你及冠之前就封公吧。不过,成与不成,本王都会去争取,你且等消息便是。” 赵轩连忙行礼“多谢王爷!” “哎,你母亲同我自幼的交情,不必见外,天色已晚,你且去休息。” 赵轩行礼告退,忠顺王看着赵轩离去他取出一张空白的奏折,开始给宣帝请旨,为赵轩封侯,他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就在忠顺王写奏折时,忠顺王到盛阳后写的关于赵轩攻破海珠城的折子到了宣帝的手中。 第49章 宣帝震动 贾府变化 京城,向来是消息传播的中心,仿若一座巨大的舞台,各方消息于此处粉墨登场。自宣帝颁下旨意,封赏赵轩为忠勇伯,并昭告天下其收复盛阳的壮举后,赵轩之名,恰似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京城激起千层浪,迅速响彻大街小巷。 酒楼之中,宾客满座。浓郁的酒香与喧闹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你们可听闻那赵轩?竟将盛阳收复回来了!此等功劳,当真是前无古人啊!”一红脸大汉,高举酒杯,大声说道,眼神中满是钦佩与兴奋。周围之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附和着。“是啊,盛阳那可是军事要地,从建立起就固若金汤,从未被攻陷过,这次却落入女真之手,可把咱这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一长衫老者捋着胡须,神色凝重地说道。“多亏了赵轩,听闻他还尚未及冠,仍是个少年郎,竟有如此胆识与气魄,真乃英雄出少年!”一小厮模样的年轻人满脸崇敬,话语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一时间,赞扬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茶馆里,亦是热闹非凡。茶香袅袅中,众人围坐一团。“那赵轩此次可给咱齐国挣足了面子,女真此前那般嚣张,以为占了盛阳就能长驱直入,却不想被赵轩杀得大败而归。”一中年男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说道。旁边一老者轻轻放下茶杯,点头称赞道:“此子必成大器,日后定能为我齐国抵御外敌,保境安民。”众人皆深以为然,对赵轩的赞誉之词愈发响亮。 而京城内的说书先生们,自是不会放过如此精彩的素材。他们或于热闹的集市中,或在古旧的戏台上,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各种关于赵轩的段子。只见那说书先生,手持折扇,“啪”的一声展开,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列位看官,且听我言。今日要说的,乃是那忠勇伯赵轩,盛阳之地,自开国以来,从未有失,然此次遭那女真偷袭,沦陷敌手。一时间,齐国上下人心惶惶,皆恐女真借盛阳之利,攻打山海关,进而入关,危及我京城。值此危难之际,那赵轩赵小将军横空出世,虽年方弱冠,却有万夫不当之勇。他率领大军,星夜兼程,奔赴盛阳。战场上,他身先士卒,如虎入羊群,杀得女真兵将丢盔弃甲,哭爹喊娘。一番苦战之后,终是大败女真,成功收复盛阳。这一战,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赵小将军之名,必将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啊!”台下听众,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拍案叫绝,时而扼腕叹息,沉浸在那跌宕起伏的故事之中。 民间的吹嘘,宣帝早已从绣衣卫处得知,不过他没有阻挠,国朝官场如一潭死水一般,此刻正需要赵轩这样的年轻官员加入,搅活这摊死水。况且随着时间推移,赵轩的事情自会被其他消息掩盖。 宣帝未曾料到,赵轩收复盛阳的消息余波未平,忠顺王的折子又掀起新澜。折子中所呈之事,着实令宣帝惊诧万分。 赵轩竟一举攻破海珠城,成功活捉女真八王爷阿其那以及众多女真贵族,此刻,那些俘虏正被押解于进京的路途之中。宣帝阅罢折子,不禁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又是一场辉煌大胜,只是这随之而来的功劳封赏,却成了棘手难题。若论战功,理应重赏,可再次进爵却非明智之举。赵轩年纪尚幼,如今若因这场胜利便封为侯爵,北疆女真之患犹存,日后还需仰仗赵轩诸多效力。若此刻便将其封侯,那往后再有大功,又该以何封赏?总不能径直封为国公而令其荣养吧,毕竟朝廷还离不开他在北疆的奋勇作战。 既不能封赏赵轩爵位,那转而赏赐其家人倒也不失为一种策略。然而,一想到赵轩生母乃是江南的赵嫣,宣帝的思绪便陷入了沉默。倘若赵轩已然成亲,那此事便简单许多,大可封赏他的妻子。恰在此时,宣帝忆起绣衣卫所探查的情报,赵轩已然定亲,女方是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且此刻正在京城。如此一来,倒有了法子,朕便以皇后之名重重赏赐林家女,这般举措,想必赵轩知晓后也会满心欢喜。念及此处,宣帝不再迟疑,匆匆起身,向着凤藻宫的方向快步而去,似是已在心中筹谋好了赏赐的种种事宜,只待与皇后商议定夺。 林黛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宣帝知晓了存在,自从得知盛阳城沦陷后,她便因为担心赵轩而病了,再加上斥责贾宝玉后,病情加重,一时间缠绵病榻,梨香园众人见林黛玉的情况皆忧心不已,但林黛玉是心病,她们除了熬药劝解,一时也是无法,好在好消息终于来了,赵轩收复盛阳,被封忠勇伯,紧随而来的便是赵轩的信寄到了赵家在京城的铺子,并由周嬷嬷转交给了黛玉。 林黛玉看着手中的信,虽知道私相授受不妥,但心中的牵挂还是战胜了担忧,她接过信看后,得知赵轩无碍,心病去了,身体渐渐的就好了。 而在林黛玉生病的时候,贾府发生了件大事,一是薛姨妈举家进京,入贾府探望贾母及王夫人,贾母见薛宝钗品性模样皆是上等人才,起了喜爱之心,便留薛家人暂住贾府。只是此时梨香园被黛玉住了,薛家只能寻了一个寻常的院子安置,而这让王夫人心中更是不满,再加上薛姨妈是自己的亲妹妹,说话间不免将对林黛玉的不满说了出来。 “林家说是几代列侯,勋贵之家,可是如今呢,不过也就是个七品小官,却偏将女儿养的如此娇纵不识礼数,不来给我请安便罢了,平日间同姑娘们,宝玉来往也不亲密,端着个架子,仿佛自己是勋贵家的女儿一般。”王夫人看着薛姨妈,实在没忍住,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薛姨妈此次带儿子女儿入京,是为了送女儿薛宝钗选秀的,她之所以一进京便来贾府拜会,一来是有王夫人这个姐姐在贾府,而来便是想借贾府的人脉让薛宝钗入宫,即使不能借势,住在贾府,薛家也能省却不少麻烦,况且一旦薛宝钗选秀失败,那贾府的少爷也是个好的归宿,毕竟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可是有大造化的,正好配的上自家女儿。如今进了贾府,得知贾母的外甥女林家的女儿早他们住进了贾府,薛姨妈心中便有了想法,如今听了王夫人的抱怨,薛姨妈心中转了几下,笑着说道“姐姐何必同一个小丫头计较,再说她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如今母亲去世,老太太疼惜一些也是正常的。” 王夫人轻哼了一声,“老太太疼惜,也不能失了规矩。你瞧瞧她那身子骨,弱不禁风的,整日不是吃药就是多愁善感,哪有半分主母的仪态。我这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事要操心,偏她还总引得宝玉为她神思不宁。” 薛姨妈微微点头,顺着话说道:“我也听闻这林姑娘才情倒是不错,可这在深宅大院里,光有才情有何用?还是得有持家理事的本事。况且她无母亲教导,根基终究是浅了些,哪能像咱们自家女儿般有依靠。” 王夫人皱着眉,继续道:“她那性子也孤僻,和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处不亲近,如此不会做人,哪里是世家小姐。” 薛姨妈轻轻拍了拍王夫人的手,“姐姐莫要气坏了身子,你不喜欢她,便少见她就好了。不喜欢宝玉同他见面,多管束下宝玉就是,况且宝玉年幼,还不懂事,被人哄骗两句,就跟着那人去了,姐姐多教教宝玉就是了。” 王夫人眼神一冷,“哼,她敢哄骗宝玉,我定不饶她,别以为她同忠勇伯定亲了,我就怕她,要知道贾府还是国公府邸呢。” 听了王夫人的话,薛姨妈心中大惊,在到达京城前,薛姨妈便知道林家的姑娘住进了贾府,从她姐姐的信来看,薛姨妈还以为贾母有意撮合自家孙子和外孙女,来个亲上加亲,没曾想林家女已经定亲了,定的还是如今的新贵忠勇伯,这怎么不让薛姨妈吃惊,林家女既已定亲,那她同宝玉再无可能,为何姐姐还是如此针对她。 “姐姐所说的忠勇伯,可是那新封的伯爷?”薛姨妈试探着问道。 “可不就是他,也不知道,他看上了林家女哪里,早早的求娶,还定了亲。”王夫人的语气酸酸的,林黛玉同忠勇伯定亲,王夫人怎能不撵酸。 得到了肯定答案,薛姨妈感叹林家女的运气,同时又在想自家能不能从中获益呢,亦或者让宝钗取而代之,毕竟两人只是定亲,又没成亲,自家女儿这么优秀,做个伯爷夫人还不是绰绰有余。想到这,薛姨妈便假装疲惫,送走了王夫人。待王夫人离开,薛姨妈连忙走进内室,看着指挥丫鬟收拾行李的女儿,薛姨妈走了上去,拉住薛宝钗的手说道“钗儿,来,娘有话跟你说。” 第50章 薛宝钗见林黛玉 薛宝钗正指挥人收拾行李,如今的她年方十二,此次入京,是为了参加选秀,家中已经把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只等采选,离开金陵时,薛宝钗同薛母之间便有商议,进京便想办法住在贾府,这样可以借势,选秀的把握大点,就算不能入宫,听闻贾府有个公子,也是个好去处。 进京前,只听闻族中老人说贾府一门两国公,府中如何尊贵,待到薛宝钗进京看到贾府门楣,才知道什么是勋贵之家,薛家虽有钱财,父亲也顶个紫薇舍人的散官,可薛家终究是商户,无论如何都不能同贾府相比,此刻进了贾府,看了府中的陈设,薛宝钗对于嫁入勋贵之家,更是充满了期待。再加上薛家自父亲去世后,便开始衰败,她想要入宫也是为了给薛家找个靠山,可选秀的变数太大,若是失败,自己便要寻个勋贵之家嫁了,那住在贾府,借用贾府的关系,同勋贵之间来往,便是薛家想要借助的了。 就在薛宝钗收拾东西时,薛姨妈快步走了进来,看着出色的女儿笑了“钗儿,这些事情交给丫鬟做就好了,你来,娘有话跟你说。” 薛宝钗叮嘱了两句,随着母亲去了外间,刚坐下,薛姨妈便迫切的说道“钗儿,你知道贾府有个林姑娘吗?” “林姑娘?可是贾府的姻亲林家的姑娘?”薛宝钗想了想说道。 薛姨妈点头道:“正是。我听闻这林姑娘才貌双全,且在贾府颇受宠爱。你日后在这府里,若能与她交好,也是美事一桩。” 薛宝钗微微垂首,轻笑道:“娘说得是,只是不知如何方能与林姑娘亲近些?” 薛姨妈思索片刻,说道:“我想着,你可先寻些由头,送些精致的小物件与她,女孩子家,总是喜欢这些。再者,平日有空,便去她房里坐坐,聊聊诗词书画,林姑娘既通文墨,想必与你会有许多可谈之处。” 薛宝钗应道:“娘的法子甚好。我听闻林姑娘身子娇弱,前几日还听闻她又感了些风寒。我那里有几样上好的药材,可差人给她送去,也算表表心意。” 薛姨妈面露赞许之色:“钗儿心思细腻,如此甚好。只是你与她相处时,切不可锋芒太露,林姑娘自尊心强,要多些包容与体谅。” 薛宝钗轻声道:“女儿明白。我会以真心待她,定能与林姑娘结下情谊。 贾府中人际关系复杂,若能得林姑娘为友,于女儿而言,也是一大助力。女儿也可多些陪伴,与她一同在园中赏景散步,分享些女儿家的心事,时日一长,情谊自深。” 薛姨妈欣慰地拍了拍宝钗的手:“娘相信你有这本事,定能处理妥当。”薛姨妈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再有,娘刚刚知道,那林姑娘同刚刚新封的忠勇伯定了亲。你姑妈那说,林姑娘体弱,若是于子嗣有碍,我儿选秀不成,也多了一条路。” 薛宝钗闻言眼神一变,忠勇伯江南赵家的嫡子,一脉单传,若是子嗣有碍,那林黛玉在赵家的地位必不稳定,若是自己选秀失败,同林黛玉交好,待到忠勇伯因为子嗣问题要娶如夫人的话,那自己… “妈妈,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薛宝钗闻言点了点头。 次日,宝钗携了几样自己亲手制的精致点心,往黛玉居所而来。行至院外,便见丫鬟婆子皆各司其职,悄然无声,连那庭院中的花草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宝钗轻叩门扉,紫鹃迎了出来,福了一福:“敢问姑娘是?” 薛宝钗连忙说道“我是贾府的客人,薛家薛宝钗,现在借住贾府,今日特来拜会林姑娘。” 紫娟闻言,连忙行了一礼“原来是宝姑娘,昨日便听说宝姑娘来了贾府,我们姑娘今日本打算去拜会的,没曾想宝姑娘倒是先过来了,快请进!” 紫娟引着薛宝钗进了客厅,薛宝钗见各处窗明几净,各种陈设虽不奢华,却皆精致典雅,摆放错落有致。桌上的茶盏茶具擦拭得一尘不染,几案上的书卷也码放得整整齐齐,毫无杂乱之感。 “宝姑娘且坐着,我去跟我们姑娘禀报。”紫娟给薛宝钗倒了杯茶,便去了内室。 薛宝钗坐了一会儿,便看见一个少女缓步走了进来。但见她身着月白绫子的衣裳,腰肢纤细,如弱柳扶风。面容白皙如玉,眉眼间似蹙非蹙,透着几分天然的忧郁与才情。一头乌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楚楚之态。 林黛玉走进客厅,只见一少女坐在椅子上,正看向她,只见那薛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面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之寻常女子更多了几分端庄大气。她身着一袭素色锦缎衣裳,外披一件淡蓝色的披风,虽无过多华丽装饰,却自有一种高贵雍容之态。 林黛玉满脸笑意,施了一礼“林黛玉见过薛家姐姐。” 薛宝钗赶忙起身还礼,柔声道:“见过林妹妹,早听闻妹妹才情出众,今日特来拜访,妹妹可莫要嫌我叨扰。”说罢,轻轻拉过黛玉的手,一同在榻上坐下。 紫鹃适时端上茶来,那茶盘上的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连茶巾的叠放都极为精巧。紫鹃动作娴熟而轻盈地为二人斟茶,先是微微欠身向黛玉示意,随后才为宝钗斟茶,礼仪周全,毫无差错。 林黛玉浅笑道:“薛家姐姐能来,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嫌叨扰。” 薛宝钗笑着回应:“我昨日刚刚进府,听说林妹妹也在府中做客,便来结识一番,还望妹妹不要觉得我唐突才是。” “哪里会,妹妹一人住这梨香园,往日也没什么人登门,宝姐姐登门,正好给妹妹这里增加些人气。” 两人品茶闲聊,谈及诗词歌赋,林黛玉妙语连珠,对诸多诗词的理解深刻而独到,薛宝钗亦是侃侃而谈,见解不凡。可薛宝钗的心思,仍有几分放在这屋内严谨的规矩上,她暗自思忖,黛玉虽在贾府寄人篱下,却能将身边的一切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此等能力与心思,着实令人钦佩,也愈发觉得与黛玉交好是极为正确之事。 “今日能认识妹妹,是姐姐的福气,以后若是多有叨扰,还望妹妹不要觉得姐姐惹人烦才是。”薛宝钗站起身,第一次登门总不好坐太久。 林黛玉亦起身,微微摇头,轻笑道:“姐姐说哪里话,我本就喜与姐姐这般有才情之人相处,姐姐能常来,这园子也添几分热闹,我高兴还来不及。” 薛宝钗心中稍安,又寒暄几句后,便由紫鹃引着向外走去。行至门口,她回首望去,见黛玉仍立在厅中,身姿婀娜,似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此次拜访,虽时间不长,却让她真切感受到了黛玉身边独特的氛围与规矩。那看似不经意的一举一动,实则蕴含着深厚的礼数与秩序,自家与之相比,自是比不上的。 回到住处,薛姨妈迎上来问道:“钗儿,此去如何?” 薛宝钗缓了缓神,将经过细细道来,末了叹道:“这林妹妹果真不同寻常,身边的规矩也甚是严谨,女儿定要与她好好结交。”薛姨妈点头称是,心中对与黛玉的交好之事也更多了几分期待。 “那忠勇伯之事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薛姨妈连忙问道。 薛宝钗微微摇头,说道:“第一次见面,总不好多问,只是听闻忠勇伯一表人才,深得皇上赏识。” 薛姨妈轻皱眉头:“这门亲事既已定下,咱便得更加留意。听你说那林姑娘身边的规矩,可见其自幼所受教养,定是不凡。若能与她深交,日后于你我家眷在这京中的立足,必有好处。” 薛宝钗沉思片刻,应道:“女儿明白。今日初见,林姑娘待我也算亲和有礼,虽身子娇弱,却才情过人。女儿会寻机多与她相处,或共赏诗词,或同游花园,先以姐妹情谊为基,慢慢探其品性喜好,再做长远打算。” 薛姨妈满意地拍了拍宝钗的手:“你向来心思缜密,娘信你能拿捏得当。只盼这情谊能顺遂发展,莫要出了差池。” 自此,薛家众人便在贾府里安然住下。时光悠悠流逝,不过短短几日光景,薛宝钗的贤名就如同春日里的繁花盛绽,迅速在贾府的角角落落传开。她为人处世温婉和善,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大度,仿若涓涓细流,润人心田。对上,她恭敬孝顺,与贾母等长辈交谈时,言辞柔顺,总能恰到好处地讨得长辈欢心;对下,她平易亲和,丫鬟小厮们有了难处,她亦会不吝援手,予以关怀。 且说那贾宝玉,自赵轩未死,且封侯的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他后,整个人便失魂落魄,仿若被抽去了主心骨,终日里长吁短叹,茶饭不思,对周遭一切都没了兴致。幸得薛宝钗翩然而至,她以细腻的心思和无尽的耐心陪伴在宝玉身旁。或是在那繁花似锦的园子里,与他并肩漫步,娓娓诉说着古今轶事、诗词雅韵,转移他的愁绪;或是在静谧的书斋之中,两人相对而坐,一同研墨铺纸,挥毫泼墨间,让宝玉暂且忘却心中伤痛。在她的悉心陪伴下,贾宝玉那黯淡的眼眸里渐渐有了光彩,紧锁的眉头也缓缓舒展,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那片因黛玉定亲而深陷的痛苦泥沼。 第51章 凤凰男的转变 自薛宝钗入住贾府之后,她的生活便有了一种既定的节奏。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晨雾,薛宝钗便已精心梳洗完毕,身着素净而不失典雅的服饰,莲步轻移,前往贾母与王夫人的住处请安。她那温婉的面容上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恭敬,言辞之间更是尽显乖巧与伶俐,每一个请安的动作、每一句问候的话语,都仿佛经过了细细的斟酌,既不显得谄媚,又能让长辈们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敬重与孝顺。 而在请安过后的闲暇时光里,薛宝钗或是与迎春、探春、惜春三位姑娘相聚一处。她们或围坐于亭台楼阁之下,或漫步于花园小径之中,时而谈论着女红刺绣的精妙针法,时而分享着诗书典籍中的奇文轶事。其间,贾宝玉也常常加入其中,他那活泼跳脱的性子与宝钗的沉稳大度相互映衬,引得众人阵阵笑语。有时,他会因一时兴起,说出些新奇古怪却又引人深思的话语,宝钗则会微微浅笑,用她那聪慧的头脑和巧妙的言辞予以回应,或是温和地纠正,或是幽默地调侃,让气氛变得更加轻松愉悦。 然而,在薛宝钗的日常行程里,最为特别也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她前往梨香园陪伴林黛玉之事。林黛玉自进府半年有余,因着自身性格的清高与敏感,加之对往昔生活的怀念和对新环境的些许不适,除了每日定时向贾母请安之外,与贾府中的其他人甚少往来。她常常独居于梨香园内,伴着书卷与笔墨,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沉浸于思绪的海洋。于是,贾府之中渐渐有了一些关于林黛玉的传闻,说她生性娇纵,林家亦不会教养女儿。这些传闻仿若无形的风,起初只是轻轻拂过贾府的角落,却不知被何人暗中助力,愈吹愈猛,不仅在荣国府的下人间肆意流传,甚至连宁国府也被卷入其中。林家的下人听闻这些不实传言,自是气愤不已。红缨、拂柳、凝霜、绣羽四人,她们自幼跟随黛玉,忠心耿耿,听闻此等诋毁小姐的话语,气得眼眶泛红,胸脯剧烈起伏。她们满心想着要去求贾母出面,为自家小姐主持公道,讨回清白。四人匆匆来到黛玉面前,言辞急切地诉说着心中的委屈与愤怒,那模样仿佛只要黛玉轻轻点头,她们便会立刻冲向贾母的居所。然而,黛玉只是轻轻摆了摆手,阻止了她们的冲动之举。黛玉那秀美的面容上虽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却依然透着坚定与从容。她深知,在这贾府之中,流言蜚语犹如汹涌的潮水,一旦卷入其中,只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与其去争辩,不如守着自己的本心,静待真相大白之日。众人见黛玉心意已决,虽心中气不过,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听从黛玉的吩咐,紧闭梨香园的院门,过起了与贾府中人愈发疏远的生活。 而薛宝钗能不顾这些流言蜚语,每日坚持前往梨香园陪伴林黛玉,这一行为在贾府众人眼中,无疑是极为大度得体的。下人们私下里常常议论纷纷,皆言薛宝钗胸怀宽广,有容人之量,又善解人意,如此品性,实乃主母的最佳人选。 当然,在贾府这片深宅大院之中,宝二爷的转变无疑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最大传言。往昔那只晓得在脂粉堆里嬉戏玩耍、游戏人间,对仕途经济之事全然不上心的贾宝玉,近来好似换了个人一般。每日晨光微熹之际,便能瞧见他端坐在书桌之前,眉头轻皱,眼神专注,手中的书卷被翻得沙沙作响,口中念念有词,一副勤学苦读的模样。族学之中,更是日日都能见到他准时的身影,与往昔的散漫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贾府上下皆笃定这是宝姑娘劝诫的成果。宝姑娘未入贾府之前,贾宝玉整日里仿若失了魂灵,郁郁寡欢,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致。可自宝钗来了之后,因着她时常与宝玉接触往来,或在花园里偶然相遇时的几句闲谈,或于厅室之中探讨诗书时的旁敲侧击,渐渐地,宝玉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与目标,才有了如今这般令人惊叹的转变。这在众人眼中,宝姑娘的功劳自是不言而喻。 随着时间的推移,府中又有新的传言悄然兴起。有人言说宝姑娘放弃了选秀之路,更有甚者,言之凿凿地宣称贾薛二府即将联姻。一时间,这传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贾府的各个角落肆意纷飞。丫鬟婆子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及此事。 对于儿子宝玉的转变,贾政的内心自是兴奋不已,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贾政的发妻王夫人为他诞下了二子一女,曾经的长子贾珠,那可是饱读诗书、聪慧过人,在学业之途上一路顺遂,本被贾政视作贾府未来的顶梁柱,满心期许他能够光宗耀祖,可奈何命运弄人,贾珠英年早逝,如同一颗璀璨之星过早地陨落,徒留无尽的遗憾与哀伤在贾政心间。而女儿元春,因贤德才貌出众被选入宫中,虽说是无上的荣耀,可宫墙高耸,父女之间自是难以相见,思念之情只能默默藏于心底。 如此一来,嫡子便只剩下宝玉在身边。往昔的日子里,宝玉被贾母老太太视作心肝宝贝,宠溺万分。每当贾政想要对宝玉严加管教,厉行那读书明理、修身齐家之责时,老太太总会出面阻拦,使得贾政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长此以往,宝玉在这溺爱之中渐渐养成了一个纨绔的性格,整日与姐妹们厮混于大观园中,赏花弄月、吟诗作画,对那仕途经济之道、经史子集之学全然不上心。贾政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虽心有不甘,却也在无数次的失望之后,心中未免暗暗生起放弃这个嫡子的念头,只觉得或许贾府的未来终究难以在宝玉身上得以寄托。 然而,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宝玉竟如同被仙人点化了一般,突然之间幡然醒悟。如今的他,再不是那个只知玩乐的顽童,而是每日勤勉用功,黎明即起,于那书房之中诵读诗书,研习经典,直至夜深人静,仍手不释卷。那专注的神情、刻苦的模样,让贾政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贾政心中那曾经熄灭的希望之火,如今又重新熊熊燃烧起来,真真是老怀大慰。毕竟,贾政的父亲在世之时,便为贾府定下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弃武从文。原本长子贾珠被他寄予厚望,承载着家族复兴的梦想,可却早早离去。次子宝玉又一直顽劣不堪,让贾政深感无奈与绝望,几乎都要放弃了对家族未来的憧憬。没想到宝玉能有如此巨大的转变,这让贾政怎能不欣喜若狂,只在心中连连赞叹:“好,真好!” 因为贾宝玉争气,这些日子贾政都是宿在王夫人房中,夫妻二人,都因为宝玉的转变而高兴,无形中也缓解了夫妻二人的关系。 在这静谧的夜,贾府内室之中,贾政与王夫人卧于榻上。贾政心中满是对宝玉转变的关切,因而对着王夫人细细说道:“夫人,现今宝玉既已浪子回头,他房中的那些丫鬟,你可务必好生管束。她们整日伴于宝玉身侧,其言行举止皆关乎宝玉的品性修养。那些个不安分、妄图勾搭主子的奴才,绝不可轻易饶恕,定要严惩不贷,万不能让宝玉再度被引入歧途,坏了他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勤勉向学之心。”言罢,贾政神色凝重,目光中满是对宝玉未来的期许与担忧。 王夫人闻得贾政之言,赶忙应道:“老爷放心便是,这些我心中都有数。如今宝玉既已懂事,晓得为自身前途奋力,若有谁敢从中作梗,我定不会轻饶。”话语间,王夫人的眼神于黑暗之中隐隐透露出一抹凶狠之色,仿若一只护犊的母兽,不容许有任何威胁靠近。顿了顿,她似是想起什么,又轻声问道:“老爷,你说宝玉这突然一下就懂事了,会不会真的和宝钗有关?” 贾政听闻,不禁微微一怔,脸上满是疑惑,道:“嗯?此话怎讲?” 王夫人微微坐起身子,缓声道:“老爷,您瞧,自宝钗进了府,与宝玉相处渐多。那宝钗行事稳重,知书达理,常常劝宝玉读书上进。前儿我还见她与宝玉在园中谈论诗词学问,宝玉似是听得进去。莫不是宝钗的规劝,让宝玉有了这等转变?” 贾政手抚胡须,沉思片刻,道:“宝钗确是个端庄大方的女子,若真能对宝玉有此正面影响,倒是好事。只是宝玉这性子,向来不羁,能如此彻底转变,怕也不单是旁人劝诫之功。” 王夫人点头称是,又道:“老爷说得在理。可惜宝钗要去选秀,凭宝钗的优秀,定不会落选,不然嫁给宝玉,有宝钗敦促,宝玉将来定不会差。” 贾政沉默一会儿,叹道:“此事切勿多言,宝钗既已决定选秀,你也说有把握,便不要多言,不然传了出去,宝钗的清誉还得顾及。再则,宝玉如今肯用功,将来必定能蟾宫折桂出仕为官,那宝玉的妻子必定是能给其带来助力的人。薛家只是商户,虽有钱财,但却帮不了宝玉。其实最好的还是外甥女那样的,别看妹夫官位不高,却是实权御史,颇受陛下看重。可惜外甥女已经定亲,不然,对宝玉绝对是一大助力。罢了罢了,我怎也说这饶舌之言了,时候不早了,明日我还要当差,这便睡吧。” 贾政闭上了眼睛,可是听了贾政话的王夫人,却是睡不着了,林黛玉如何能同宝钗相比,一个娇滴滴的七品官的女儿,如何能配的上自家的宝玉,虽说丈夫说的在理,但是王夫人却不认可林黛玉。宝钗不行,京中多是文官之女,难道还找不到一个配的上自家宝玉的,凭宝玉的才能,就是宰相的女儿也娶的!王夫人在心中计算着熟悉的文官家中的女儿,为贾宝玉的未来做写打算。 第52章 皇家赏赐动人心 薛宝钗才情卓绝、温婉贤淑的表现赢得了贾府众人的交口称赞。而与此同时,在那威严庄重的皇宫内苑,皇后张氏正于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忙碌着,她依照宣帝的明确指示,一丝不苟地为林黛玉筹备着丰厚的赏赐。 这对于皇后张氏而言,是从未有过的经历。以往的封赏对象,或是朝中命妇,或是后宫妃子的家族,而此次,竟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起初听闻宣帝下令封赏时,皇后满心疑惑,甚至一度以为是宣帝看中了哪家的妙龄少女,有意将其纳入后宫,以充掖庭。待详细了解之后,才知晓这姑娘与新封的忠勇伯已然定亲,且年仅十岁。皇后恍然大悟,明白了宣帝此举背后所蕴含的深远用意,于是在准备赏赐之物时,越发地用心竭力起来。她精心挑选着各类珍稀的绸缎绫罗、精致的古玩玉器,每一件赏赐都经过她的仔细斟酌,仿佛这些物件不仅仅是简单的赠品,而是承载着皇家对这位特殊小姑娘的深切关怀与殷切期许。 皇后张氏见一应赏赐之物皆已准备妥当,目光缓缓扫过那满桌琳琅满目的珍品,心中微微点头,似是满意。而后,她轻轻抬眸,看向身旁侍奉的宫女与嬷嬷,声音平和却又透着一丝郑重:“你们且来说说,这些赏赐可还配得上那林姑娘?本宫听闻她虽年幼,却才情不凡,在那贾府之中亦是极为出众的。” 宫女们面面相觑,皆不敢先开口。倒是一位资历较深的嬷嬷,微微福了福身,恭敬地回道:“娘娘,这些赏赐皆是稀世珍宝,莫说是一位小姑娘,便是朝中大臣见了,亦会惊叹不已。娘娘如此用心,林姑娘定能感知陛下与娘娘的隆恩。” 皇后轻轻摆了摆手,若有所思:“本宫并非只求奢华,只盼能合那孩子的心意,让她知晓皇家对她的看重。听闻她自小体弱,这些滋补的药材可都选了上乘的?” 嬷嬷连忙应道:“回娘娘,皆是依照太医院的方子,精心挑选的百年人参、灵芝等物,最是滋补身子的。” 皇后微微点头:“既如此,便差人仔细送去贾府,切不可有半分差池。本宫也盼着能早日见一见这让陛下都挂怀的林姑娘,看她究竟是何等的灵秀之人。”说罢,她又细细叮嘱了几句送赏的事宜,那宫女和嬷嬷皆垂首聆听,不敢有丝毫懈怠。 待到要去送赏赐之时,这人炫却是有了波折。原来皇后宫中有个宫女,名唤元春,正是贾府出身,荣国贾家的大小姐。这元春进宫多年,一直未得恩宠,自是无法见到家人,如今听闻是去贾府传旨送赏,心中颇为意动,便提出来想要跟随的话。 皇后听了贾元春想去,她略一想想“是了,你是贾府的小姐,想来是想趁机见见家人吧,好吧,你跟随着一起去吧,跟家人聊聊,别耽误回宫就是。” 贾元春一听,连忙跪倒在地“多谢娘娘!” “罢了,快去吧。” 贾元春满心欢喜地退下,赶忙回房精心梳妆打扮起来。她身着一袭淡雅的宫装,虽未施粉黛却难掩眉眼间的激动与期待。她心中暗自思忖着家中的亲人们如今是何模样,庭院中的花木是否依旧繁茂,那些曾经相伴的姐妹可还记得往昔的趣事。 在出发前往贾府的队伍中,元春身姿婀娜却又略显紧张。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目光不时望向远处,似乎想要穿透那层层宫墙与街巷,率先看到那熟悉的家门。而其他随行的宫女太监们皆各司其职,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贾府行进。 贾府这边,听闻宫中即将前来传旨送赏,阖府上下一片忙碌与惶恐。贾母率领着众女眷早早地在正厅等候,个个衣着华丽却又神色紧张。小厮们将庭院清扫得一尘不染,丫鬟们则垂手立在一旁,整个贾府弥漫着一种既庄重又兴奋的氛围。 在迎接的人群中,所有贾府的主子,包括宁国公府的贾珍,尤氏,贾蓉,秦可卿等人,甚至薛家三人都在荣禧堂等侯,唯独不见黛玉。而这也是传话的小太监闹了乌龙,他并没有告知贾府是给谁的封赏。而这也导致了贾母以为是元春好事来了,所以没有通知林黛玉。 不多时,送赏的队伍抵达贾府。被贾链迎进了贾府。贾元春强抑心中澎湃,随传旨太监步入正厅。厅内众人见宫中来人,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那太监见人数众多,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林氏女何在?” 贾府众人一听,全都懵了,林氏女是谁,还是王熙凤见机的快,他在贾链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贾链闻言,错愕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说道“林姑娘,身体不适,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这便去迎一迎。” 说完贾链快步出了荣禧堂,朝着梨香园就跑了过去。那天使见林黛玉不在,他也没让贾府众人起来,只静静的站着等待林黛玉到来。 不一会儿,贾链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林黛玉走进荣禧堂,贾链见贾府众人仍然跪着,他连忙说道“这位便是林姑娘。” 那天使看了眼林黛玉,连忙让林黛玉跪在了贾府众人的前面,这才打开圣旨。 传旨太监清了清嗓子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勇伯赵轩,公忠体国,有勇有谋,实乃我大齐不可多得之良才。林氏黛玉,灵慧天成,性纯品优,朕心甚悦。特赐明珠十斛、翠玉如意两对、锦缎百匹、古墨名砚若干、珍稀药材一批,以彰其德。愿其谨遵闺训,修身养性,日后福泽绵延。钦此!” 众人闻旨,高呼“谢主隆恩”。贾母颤巍巍起身,命人给上红封,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次的赏赐是给林黛玉的,一时间在场众人,表情各不一样,有羡慕,有嫉妒,王夫人更是将手中的帕子给撕开了。 “还请公公稍坐会,歇息一下。”贾母给了红封说道。 那太监姓夏,不过是皇后宫中一个小太监罢了,只是宰相门童七品官,更何况是皇后宫中的人。 夏太监接了红封,他没有先坐,而是搀扶着贾母这位国公夫人,恭敬地说道:“老太君切莫客气,您先坐。”待贾母坐下,夏太监才说道:“老太君果然会教人,奴才见林姑娘举止端庄,才情出众,在宫中也是难得的。今日这赏赐,那可是皇后娘娘亲自督办,皇上也极为关注,林姑娘往后定是大有福泽之人呐。” 贾母笑着点头:“全赖皇上皇后圣恩,黛玉这孩子自幼乖巧,能得此眷顾,也是她的造化。不知公公可否透露,这赏赐背后可有什么说道?” 夏太监微微躬身:“老太君,奴才只知道皇上对忠勇伯赞誉有加,称其为本朝的冠军侯,想来皇上爱屋及乌,便想到了林姑娘,这便赐下了这许多东西。” 贾府众人一听,更加嫉妒了,林姑娘不止自己生的好,还有一个正得圣眷的夫君,怎么什么好事都被她占了。人群中薛宝钗看向林黛玉,眼神中意味莫明。 一旁的王熙凤忙凑上来,满脸堆笑:“公公,您一路辛苦,我已吩咐人准备了些茶点,还请公公赏脸尝尝。” 夏太监连声道谢“是极,是极,此次出宫还带了一人,你们且好好聊聊,奴才正好歇歇。” 留了贾赦,贾链陪同,贾母等人牵着贾元春的手进了内室,众人见了元春,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思念,如今靠近了,更是满脸泪水。 内室中,气氛凝重而又饱含深情。贾母紧紧握着贾元春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岁月在那眉眼间虽添了几分成熟与沧桑,可昔日的轮廓依旧清晰。 “元春啊,我的儿,这些年在宫中受苦了。”贾母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哽咽,王夫人更是早已泣不成声! 贾元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祖母,莫要伤心,在宫中一切尚好,陛下与娘娘也颇为宽厚。只是时常思念家中亲人,今日得见,已是万幸。” 邢夫人在旁轻轻拍着贾母的背,也红着眼眶说道:“大姑娘出落得越发端庄了,只是这进宫的日子,苦了你。” 众姐妹围在元春身边,迎春生性内敛,只是默默垂泪;探春目光中透着关切与好奇,不住地打量着元春的服饰与仪态,心中暗暗思量着宫中的生活;惜春年纪尚小,虽不太懂其中的悲切,却也被这氛围感染,依偎在一旁。 王夫人此时已收起了方才的失态,轻声问道:“元春,你在宫中可有什么难处?可需要家中为你打点些什么?” 元春微微摇头:“母亲,宫中规矩森严,一切皆有定数,无需家中额外费心。只愿家中平安顺遂,姐妹们也能好好长大。” 正说着,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贾宝玉匆匆赶来。他身着一袭华服,面容俊美,眼神灵动却带着几分稚气。 贾元春一见到宝玉,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欣慰与疼惜。待宝玉走到近前,元春轻轻拉过他的手,仔细打量着,说道:“宝玉,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些。” 宝玉笑嘻嘻地看着元春:“姐姐,你在宫中过得可好?我可常想着你呢。” 元春微微叹了口气,笑容中带着一丝忧虑:“宝玉,姐姐在宫中自是有诸多规矩要守,倒也无需你挂怀。只是你如今也渐渐长大,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只在姐妹堆里厮混,只知玩乐。你需得用心读书,求取功名,将来也好为家族争光,撑起这偌大的家业。” 宝玉一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姐姐放心,宝玉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 元春轻轻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宝玉,你生于这富贵之家,享受着荣华富贵,便要有相应的担当。你看这贾府,上下几百口人,皆仰仗家族的荣耀与兴盛。你若不上进,日后如何能在这世间立足?莫要辜负了长辈们对你的期望。” 宝玉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小声说道:“姐姐,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元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宝玉,你聪明伶俐,只要肯用心,定能有所成就。姐姐在宫中也会为你祈福,盼你早日懂事成才。” 不一会儿,前厅传来声音,夏太监要走了,元春依依不舍,却也无法,只能辞别众人,跟着封赏的队伍,回了宫,元春一走,众人又是伤心不已。 第53章 主母上京 宣帝下旨 自那林黛玉承蒙皇后封赏之后,整个梨香园仿若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湖心,彻底泛起了热闹非凡的涟漪。往昔,在贾府众人的眼中,林黛玉不过是个借居于此的客卿,虽得贾母怜惜,却也未被真正视作贾府的核心一员。然而如今,情形却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众人心里恨不能林黛玉生来便是贾府的正经主子。 且看这京城里,诸多勋贵之家的公子小姐云集,可又有几人能有黛玉这般福泽与荣耀,尚在闺阁之中,便能得到皇帝的封赏?如此一来,那与黛玉定亲的忠勇伯自然也被众人视作深受皇帝倚重之人。众人皆是心思通透之辈,心里明白,此时若不抓紧时机与黛玉修好关系,难道还等日后黛玉离了贾府,再去追悔莫及吗? 于是乎,在贾府里向来如透明人一般的林黛玉,近些日子着实苦恼不已。且不说贾家的三位姑娘——迎春、探春、惜春,像是约好了似的,每日都要登门拜访,与黛玉叙话闲聊,或是讨教些诗词书画之类。王熙凤与李纨这两位贾府里的管事媳妇,也是日日都要到梨香园来瞧上一瞧,嘴上说是关心黛玉的起居饮食,实则眉眼间都透着一股热切与讨好。邢夫人那边,原本不常露面,如今隔三差五地前来,相较之下,都显得不那么刻意了。更令人诧异的是,连一向端着架子的王夫人,都放下了身段,偶尔也会移步梨香园,坐上片刻,与黛玉说些体己话,问问她近日读了什么书,身体可安好之类。至于其他那些平日里就爱凑趣奉承的丫鬟婆子、小厮下人,更是将梨香园的门槛都快踏破了,一个个争着在黛玉面前露脸,表忠心。 而薛宝钗呢,留在梨香园的时间愈发地长了起来,常常与黛玉同坐窗前,共读一本古籍,时而轻声探讨,时而相视一笑。薛姨妈更是将黛玉视如己出,每日里对黛玉嘘寒问暖,那一声声“我的儿”叫得极为亲昵,仿佛黛玉真是她嫡亲的闺女一般。唯有贾母,其态度倒是一如既往,往昔是怎样宠溺黛玉,如今仍是那般毫无二致,在贾母心中,黛玉始终是那个最让她挂怀的宝贝孙女,不管外界如何风云变幻,这份祖孙情深,似是坚如磐石,不曾动摇分毫。 “姑娘,宝姑娘和姨妈来了。”紫娟看着林黛玉,轻声说道。 林黛玉正同周嬷嬷,赖嬷嬷学着管家,处理赵家在京城的账本呢,此刻正是忙碌的时候,听闻薛家母女又来了,林黛玉眉头一皱“且上好茶果招呼着,就说我这正忙着,让她们稍等片刻。” 周嬷嬷在这豪门发府中浸淫多年,早已修炼得火眼金睛、人老成精。她对梨香园近来的种种变化,自是瞧得一清二楚。在她心里,那些人如今这般殷勤,打的什么算盘,她又怎会不明白?无非是妄图巴结自家姑娘,好借机与自家少爷攀附上关系罢了。 想当初自家姑娘借住在贾府这半年时光里,初入府时,众人不过是走个过场,每人给了些物件儿。而后的日子里,若不是贾府的老太太时常念着,时不时地赏赐些衣服、首饰、吃食给姑娘,其他人简直就当自家姑娘不存在一般。可如今倒好,自从皇家封赏了姑娘,这些人就像闻见了腥味的猫,一个个都贴了上来。周嬷嬷心中暗自腹诽,嘴里不禁轻轻哼了一声,难怪自家少爷曾慨叹贾府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当初知晓姑娘要上京,少爷特意将自己拨到姑娘身边伺候,想来少爷定是担忧贾府之人会欺瞒哄骗姑娘。周嬷嬷越想越觉得责任重大,手中虽算着账本,心思却全然不在这账目之上了。她暗暗思忖,自己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守着姑娘,平日里多提点劝导,绝不能让姑娘被这些表面殷勤之人给哄了去,定要护得姑娘周全,才不负少爷所托。 “走吧,莫要让客人久等了。”林黛玉处理完手头的事,也没见紫娟来报,薛家母女离去了,想来她们还在,便只好去看看了。 红缨、拂柳、凝霜,绣羽见自家姑娘露出无奈的表情,她们也觉得头痛,哪有人天天来做客的,还是母女一起。 此时在梨香园的客厅中,薛姨妈同薛宝钗正坐着一起说着什么,只听薛姨妈轻声说道“钗儿,我们母女来这梨香园多日,想来同林姑娘也有了些情谊,选秀的日子近了,你若是能求着梨香园这位帮你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那选秀必是十拿九稳的了,待会母亲同她聊聊,便走了,你跟她好好说说。” 薛姨妈的话,说出了薛宝钗心中的想法。自记事起,薛宝钗便认为自己不输于任何人,只是出身上不如那些勋贵之女。那日见了贾元春,薛宝钗更认为自己是优秀的,只是自己缺了出身,缺了关系,如今林黛玉得了皇后的青睐,这些天自己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想来自己求她一件事,她不会拒绝吧。因此,听了薛姨妈的话,薛宝钗点了点头。 薛姨妈笑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到林黛玉出来了,她连忙住了口,迎向了黛玉“我的儿,事情处理完了,可累了?如今天气冷了,炭火可够,听闻你最近有些咳嗽,姨妈那还有些好的燕窝,待会让人送来,你蒸着吃咳嗽好的快。” 看着过分热情的薛姨妈,听着她的话,林黛玉心中颇感无奈,却不能显露出来,笑着说道“姨妈太客气了,燕窝我还有,您那里的还是留给宝姐姐用吧。” 薛姨妈听完,笑道“都有,都有。” 聊了一会儿,薛姨妈借口有事,便走了,只留下宝钗在梨香园同黛玉聊天。 “听闻妹妹最近一直在处理林家在京中的生意,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姐姐可以略进绵力。想来妹妹也知道,薛家是皇商,姐姐看个账本还是能看懂的。”薛宝钗笑意盈盈,目光中透着关切,可这关切落在黛玉眼中,却多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林黛玉听后,眼神微微一变,心中暗自思忖:听闻?听谁的闻?这梨香园里的消息,怕是传得也太随意了些。看来这园子得好好整治一番了,莫要让些闲言碎语肆意纷飞。“多谢姐姐美意,林家在京中哪有什么生意,不过是两间小铺子,妹妹只是觉得无聊,让他们送账本来解解闷,就不劳姐姐费心了。况且,妹妹听闻薛家生意极大,如今马上年关了,想来姐姐也是忙碌的很,妹妹就更不能叨扰姐姐了。”黛玉言辞疏离,面上虽仍带着浅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淡。 林黛玉的话让薛宝钗一愣,她没料到黛玉会如此直接地拒绝,嘴角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妹妹哪里话,我们情同姐妹,哪来的叨扰一说。”只是那话语里,隐隐有了几分尴尬与不甘。 薛宝钗顿了顿,又轻声说道:“妹妹这般聪慧,打理铺子之事定是得心应手。只是姐姐想着,这年关将近,各方事务繁杂,怕妹妹劳累。若妹妹有朝一日改变了主意,只管告知姐姐,莫要与姐姐见外才是。” 林黛玉微微颔首,“姐姐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林家虽不比薛家大业大,但些许小事,妹妹还应付得来。姐姐还是多操心薛家之事吧,莫要因妹妹误了自家的生意。” 薛宝钗笑了,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此次来姐姐是有事要求妹妹帮忙的。” 林黛玉一听,自己能帮上薛宝钗什么,“姐姐请说,只要妹妹能做到,绝不推辞。” 薛宝钗放下茶杯,微微向前倾身,眼中带着一丝期待:“想来妹妹知道姐姐我到了选秀之年,心中自是渴慕能在选秀中顺遂。如今妹妹得了皇后青睐,想请妹妹在皇后面前,替姐姐美言几句,若能得偿所愿,姐姐定当感激不尽。” 林黛玉面露难色,轻轻摇了摇头:“姐姐,并非妹妹不愿相帮。只是我不曾同娘娘来往,只是偶然得了封赏,何谈得娘娘垂青之说,更没有本事在选秀之事上置喙。况且选秀自有其定规与考量,若是有人随意进言,恐触怒娘娘,于姐姐更是不利。” 薛宝钗笑容一僵,仍不死心地说道:“妹妹聪慧过人,又有忠勇伯为后盾,只需稍稍提及,或许便能改变姐姐的命运,姐姐一直视妹妹为至亲,还望妹妹莫要推托。” 林黛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坚定起来:“姐姐,这宫廷之事深似海,妹妹实在不敢涉足。还请姐姐另寻他法,莫要在妹妹这儿徒费心思了。” 薛宝钗见林黛玉如此坚决,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好再强求,只得强颜欢笑道:“既然妹妹有难处,那姐姐自是不便勉强,只当姐姐未曾提过此事罢了。”可那眼神深处,却隐隐闪过一丝怨愤与失落。 林黛玉不肯帮忙,薛宝钗是没有想到的,只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坐下去,随意聊了两句,便匆匆离开。林黛玉见薛宝钗离开,叹了口气。 且不说贾府中如何,远在江南的赵家此刻却是热闹非凡,原来自从赵轩被封伯后,赵母便想搬去京城,如今儿子成了勋贵,且封了伯,儿媳妇也在京城,那自己上京不是应该的,况且忠勇伯,怎么也得在京城有个伯府啊,于是赵母便一直计划着上京,若不是天气冷了,此刻赵母已经在京城了,不过没关系,一切可以开始准备了,该打包的打包,待开春便直接入京,因此赵家天天都在打包之中,怎能不热闹。 而皇宫中,宣帝又收到了绣衣卫的密旨,炸药的制作之法,让宣帝震惊,思虑多时,传下旨意,宣忠顺王,忠勇伯回京,命安城伯柳林为北疆大总管,统管北疆文武。 第54章 北疆大练兵 北疆,盛阳城。 赵轩和忠顺王并不知道他们马上就要回京了,自从回到盛阳城后,大雪下的愈发密集了,大军不好再出动,但也不能任由他们闲散着,于是北疆大练兵开始了。 校场上,积雪盈尺,但这丝毫阻挡不了大练兵的炽热氛围。赵轩与忠顺王并肩而立,目光坚定地注视着操练的士兵。 随着一声雄浑的号角声划破寒冷的空气,士兵们迅速集结。长枪兵们列阵在前,他们身姿挺拔,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枪尖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长枪齐刷刷刺出,如银龙出海,每一次刺击都带起一阵雪雾,那整齐划一的动作,仿佛是一人所为,尽显军威。 弓箭手们在后排呈扇形排列,他们弯弓搭箭,弓弦紧绷如满月。“放箭!”指令传来,箭矢如流星般呼啸着飞向远方,密密麻麻地扎入预设的靶标之上,不少箭矢甚至直接穿透靶心,余力未消,深深没入其后的雪地之中。 骑兵们则在校场边缘策马狂奔,他们身着重甲,腰悬长刀,战马的蹄声如雷,踏碎了地上的坚冰。骑手们在飞奔中时而俯身,时而拔刀挥舞,展示着高超的骑术与战斗技巧,马背上的他们就像是移动的堡垒,所过之处,雪浪飞溅。 校场中央,刀盾兵们相互配合,盾牌手紧密相连,组成坚固的防御阵型,刀手则在盾牌的掩护下,或蹲或跃,刀光闪烁,似能劈开这北疆的严寒。士兵们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在盛阳城的上空回荡,那是他们对保卫北疆、建功立业的热血誓言,即便大雪纷飞,也无法熄灭他们心中的豪情壮志与战斗激情。 赵轩站在特训场前,眼神冷峻而坚毅,他将定军堡那一千历经战火考验的将士,以及从最先投奔他的士兵里精心遴选出的两千精锐召集起来。这些士兵个个身姿矫健、眼神中透着悍勇,但他们还不知即将面临何种严苛的磨砺。 赵轩心中清楚,在这冷兵器主导的时代,战场上的残酷远超想象,唯有打造出一支如前世特种兵般的超强战队,才能在未来的局势中拥有绝对的掌控力。他开始按照记忆中的特种兵训练模式展开特训。 晨曦微露,士兵们便要负重奔跑于北疆的冰天雪地之中,沉重的行囊里装满石块,每一步都深陷积雪,却无人敢有丝毫懈怠。攀爬陡峭的冰壁时,他们仅凭简易的绳索与手脚,在光滑且寒冷刺骨的壁面上艰难行进,不少人手掌磨破、鲜血直流,却咬牙坚持。格斗训练场上,两两相对,拳脚相加,要求招招制敌,模拟各种实战场景,让士兵们在激烈对抗中提升反应速度与战斗技巧。 赵轩穿梭其中,亲自示范动作,严格要求每个细节,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战场上,只有更强者才能生存,只有最精锐者才能守护北疆,守护身后的百姓!”士兵们望着他,眼中的崇敬与决心愈发浓烈,在这冰寒的北疆大地上,一支未来将震惊四方的古代特种兵力量正在悄然孕育、成长。 随着特训的推进,士兵们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模式。他们学会了在复杂地形中隐蔽前行,利用雪地、树林等自然环境巧妙地隐藏自己的踪迹,如同融入了北疆的大地一般。 赵轩又开始教授他们特殊的战术配合,如何以小队为单位进行突袭、包抄与救援。在模拟的战斗演练中,这些经过特训的士兵们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与战斗力。他们行动迅速,犹如鬼魅,常常能在出其不意间突破“敌军”防线,给对手以致命一击。 而在兵器使用上,赵轩除了常规的冷兵器训练,还别出心裁地引入了一些简易的“暗器”制作与使用方法,如利用树枝、石块制作简易的投射武器,在近距离战斗中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忠顺王听闻赵轩的特训计划后,起初是心存疑虑,但当他亲眼目睹这些士兵的蜕变时,不禁对赵轩的远见卓识钦佩不已。他意识到,这支队伍一旦成型,必将成为北疆乃至整个王朝的一支王牌力量。 日子一天天过去,特训进入到了最后的攻坚阶段。赵轩设置了一场极为残酷的实战演练,模拟了十倍于己的敌军围攻场景。这些士兵们在困境中毫无惧色,凭借着精湛的技艺与紧密的团队协作,成功突围并给予“敌军”沉重打击。这场演练让他们真正成为了一支铁血雄师,而赵轩也终于打造出了他梦寐以求的古代特种兵。 可是模拟终究是假的,为了检验麾下这支特战队的威力,也为了检验这些日子,盛阳城大军训练的成果,于是一场特战队同盛阳城大军的野战比武便开始了。 校场之上,气氛凝重而又充满期待。特战队的三千将士个个身姿挺拔,眼神坚毅,他们身着特制的轻便战甲,武器配备精良且独具特色。与之对阵的盛阳城大军则人数众多,阵列齐整,刀枪如林,气势磅礴。 随着一声令下,比武正式开始。特战队迅速分成多个小队,如灵动的狼群般穿梭于大军阵前。他们利用敏捷的身手和精湛的格斗技巧,试图寻找大军的破绽。盛阳城大军则沉稳应对,以紧密的阵型向前推进,长戟兵在前排组成坚固的防线,弓箭手在后排不断放箭,箭雨如注,遮天蔽日。 特战队的士兵们巧妙地躲避着箭雨,他们借助地形和自身速度,时而翻滚,时而跳跃。其中一个小队瞅准时机,如疾风般冲向大军的侧翼,手中利刃在阳光下闪烁寒光,瞬间与侧翼的守军短兵相接。特战队的刀法凌厉且多变,他们以快打慢,一时间竟让侧翼的守军有些应接不暇。 然而,盛阳城大军久经沙场,很快便调整过来。指挥官一声令下,步兵们迅速收缩包围圈,将特战队的这个小队困在其中。特战队小队并不慌张,他们背靠背组成防御圈,手中武器挥舞得密不透风,同时利用烟雾弹等自制的“奇器”制造混乱,趁机突围而出,与赶来支援的其他特战队小队会合。 而在战场的另一处,特战队的精英射手们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们潜伏在高处,以精准的箭术射杀着大军中的旗手和指挥官,试图打乱大军的指挥系统。盛阳城大军则派出轻骑兵,试图剿灭这些隐藏的射手。特战队的射手们在完成任务后,迅速转移阵地,利用绳索和陷阱阻挡轻骑兵的追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比武愈发激烈。特战队虽然人数较少,但凭借着独特的战术和超强的个人素质,始终在大军的包围圈中顽强抵抗并伺机反击。而盛阳城大军则依靠着人数优势和传统战术的配合,逐渐消耗着特战队的体力和精力。这场野战比武,就如同一幅宏大而壮烈的战争画卷,在北疆的大地上徐徐展开,双方都在为了荣誉和检验自身实力而全力以赴。 激烈的战斗画面,让人忘了这只是一场演武,幸亏比试开始前,所有人的武器都用多层布包裹,只能伤人,却无法致命,不然一场演武,伤亡惨重就不好看了。 演武场上,喊杀声震天,尘土飞扬。特战队的士兵们身形矫健,如泥鳅般在盛阳城大军的阵列缝隙间游走。他们施展出各种凌厉的攻击招式,拳脚带风,被布包裹的武器击中之处,虽不致命,却也让对手疼痛难忍,一时间人仰马翻。 盛阳城大军的将士们也不甘示弱,他们稳住阵脚,凭借着整齐划一的战术配合,长枪如林般刺出,试图将特战队困于阵中。尽管武器已做防护,但那重重的击打在身上,仍让不少士兵摔倒在地,演武场的地面被踏出一个个浅浅的脚印,积雪与泥土混在一起,变得泥泞不堪。 特战队的一名小队长,瞅准时机,高高跃起,借助旁边的盾牌为支点,一个翻身越过数名敌军的头顶,在空中转身的瞬间,手中裹布的长刀顺势挥出,“啪”的一声,打在一名士兵的肩膀上,那士兵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而几乎同时,盛阳城大军的一名长矛手猛地向前一刺,矛尖顶在一名特战队队员的胸口,虽然矛头被布裹住,但那股冲击力仍让队员连连倒退,脸色涨红。 此时,双方都杀得兴起,若不是武器有所限制,恐怕真会演变成一场惨烈的生死之战。演武场外,观众们也被这激烈的场景所震撼,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紧紧盯着场内的一举一动,仿佛自己也置身于这热血沸腾的战斗之中。 最终,一天的激战下来,忠顺王宣布了双方平手的结局。得知结果后,盛阳城大军中的京营将士自是不服,这次来北疆,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负责守城,功劳薄上,他们的功劳最少,他们早已撤了口气,如今北疆演武,作为盛阳城守军主力的他们,却在人数上占优的情况下,野战无法战胜特战队,这让京营上下觉得很丢脸,可是结果已定无法更改,只能等开春,同女真人交战再找回场子了。 只是还不等开春,宣帝的旨意便到了盛阳,宣“忠顺王,忠勇伯,自旨意到之日起,即刻回京不得有误!命安城伯柳林坐镇盛阳,为北疆大总管负责北疆大小事宜。” 第55章 启程回京 宣帝的旨意犹如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在演武结束后的第三日,准时抵达了盛阳城。彼时,盛阳城沉浸在一片紧张而又激昂的备战氛围之中,所有武将齐聚一堂,恭听那来自京城的旨意。然而,旨意宣读完毕,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无不被疑惑的阴霾所笼罩。 如今,盛阳军在北疆与女真的对峙中已然占据了极大的优势。数月来的节节胜利,让士气如虹的将士们满怀壮志,大家都在摩拳擦掌,精心筹备着开春之后的决战计划,一心想要在新的战役中一举剿灭女真,以绝后患,扬盛阳之威于北疆。在这关键的时刻,忠顺王被召回京城,众人虽觉有些意外,但念及朝廷或许另有安排,倒也还能接受。可忠勇伯的被召回,却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忠勇伯在北疆征战多年,其军事谋略与勇猛无畏早已深入人心,他对北疆的地形、敌军的习性以及己方将士的特点都了如指掌,可谓是北疆防线的中流砥柱。他的离去,让北疆上下的武将们忧心忡忡,大家实在是想不通,皇帝究竟为何会在这即将功成之际做出如此令人费解的决定。 圣旨所书,要求接旨后即刻启程,忠顺王当下便决议于明日破晓时分出发。他转而叮嘱赵轩尽快打点行装,那三千名特战精英,皆被忠顺王征召为随行护卫。忠顺王心怀宏愿,欲携其回京面圣,向宣帝力荐从三大营择取精锐之师,依样打造一支所向披靡的特战队,以强朝廷军威。 既得忠顺王之令,赵轩自是领命回营安排行囊整理诸事。然而,赵轩满心困惑,对于宣帝此番突然召回之举,实难揣测圣意。在他原本预想之中,大齐于北疆对阵女真已占尽上风,待来春之际,朝廷理应加派援兵,乘胜追击,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荡平女真之患,永固北疆安宁。可如今诏令骤临,自身被调离北疆,难道这片好不容易经营得颇具优势的疆土,又要被迫转为守势?赵轩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结,皇帝究竟作何筹谋,实在令人费解。 赵轩把满心的疑惑暂且搁置一旁,转而全力投入到返程的准备事宜当中。他唤来林全,仔细吩咐收拾行囊的诸般细节,又嘱托赵鸣与赵广调度指挥自己带来的护卫们整理行装。遥想初至北疆时,护卫尚有五十名之众,可历经战火洗礼,如今却仅余四十五人。那五名为护主而英勇捐躯的护卫,他们的忠骨已化为骨灰,赵轩决意携其归乡,予以厚葬,以慰英灵。 当夜幕如墨般浸染大地,赵轩正忙碌于行囊打点之际,安城伯柳林竟不期而至。只见柳林的护卫手中稳稳捧着酒菜,赵轩赶忙迎上前去,礼数周全地将柳林请入屋内。 “赵伯爷,我这冒昧于夜色中前来拜访,还望您切勿怪罪。”柳林瞧出赵轩眼中的一丝诧异,率先开口解释。 “您这是哪里的话,柳伯爷快快请坐。”赵轩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林全接过酒菜,妥善安置妥当后,才请柳林安然落坐。他顺势拿起酒壶,为柳林斟满酒杯,目光诚挚地问道:“柳伯爷此次前来,想必是有重要之事相商?” 柳林微微顿了顿,目光中透着恳切:“赵伯爷,您也知晓如今这局势,您这一走,我这心里实在没底。盛阳城的安危关乎北疆之重,您在守卫上经验颇丰,不知可否指点一二,这盛阳城日后该如何坚守?” 赵轩沉思片刻,放下酒壶,缓缓说道:“柳伯爷,这盛阳城的防御,首要是人心。务必让城中军民一心,平日里要多加强训练,无论是士兵还是青壮百姓,都不可懈怠。城防设施需定期检查修缮,弩机、投石车等器械要保证随时可用。再者,情报万万不可忽视,要在周边广布眼线,提前知晓敌军动向,如此方能有备无患。” 柳林专注地听着,频频点头:“赵伯爷所言极是,可若敌军来势汹汹,兵力悬殊之时,又当如何应对?” 赵轩神色凝重:“若遇此等情形,切不可盲目出城迎战。需利用盛阳城的高大城墙,以强弩、石块抵御,消耗敌军兵力。同时,可安排小股精锐部队从侧翼突袭,扰敌心智,打乱其部署。城内粮草储备要充足,水源亦要妥善保护,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柳林若有所思,又接着请教:“那这军队的调度和指挥,伯爷有何高见?” 赵轩道:“各营之间需配合默契,平日演练要注重协同作战。指挥官要时刻保持冷静,根据战场形势灵活应变,不可拘泥于成法。对士兵的士气激励也至关重要,赏罚分明,让他们深知守卫盛阳城的意义,为了家人、为了大齐,奋勇杀敌。” 柳林起身,恭敬地向赵轩行了一礼:“多谢赵伯爷不吝赐教,我定当牢记于心,全力以赴守卫盛阳城。” 赵轩赶忙起身还礼:“柳伯爷客气了,盛阳城有您这样尽心竭力之人,定能安然无恙。” 柳林喝了一杯酒,看着赵轩,诚恳的说道“赵伯爷,走托大,叫你一声轩哥儿,你便称我一声叔父便是,如何?” “世叔,有话且说。”赵轩给柳林满上酒说道。 柳林听见了赵轩一声世叔,高兴的笑了,可想到赵轩明日一早便要回京,柳林便不得劲。 “轩哥儿,你明日便要进京,有些事情我得嘱托你。”柳林又喝了口酒,这才缓缓说道“去了京城,你所要面对的,比这北疆更加凶险啊!” 听了柳林的话,赵轩一愣“世叔此话,如何说起。” 柳林满脸凝重地对赵轩说道:“轩哥儿啊,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且看看如今这盛阳城的局势,咱们的敌人是那虎视眈眈的女真人。前些时日盛阳新败,北疆大军被打得七零八落,逃往山海关的余部也未曾随着忠顺王回归盛阳城。忠顺王虽看似一副懒散模样,可实则内里强盛至极,也正因如此,监军太监才不敢对咱们的每次作战指手画脚。但你要知道,此回咱们回了京城,那可就全然不同喽。京城之中,各方势力云集,就如同那暗藏汹涌波涛的深海,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无尽漩涡。” 柳林顿了顿,眼神中满是忧虑,继续说道:“先说那勋贵吧,这里面大致分成两派。一派是以四王八公开国一脉为首,他们在军中根基深厚,威望颇高。另一派则是像我这般的太宗一脉,以英国公为代表。想当年太上皇登基之初,担忧太宗一脉权势过于庞大,于是重新启用了开国一脉,那贾府便是其中极为关键的存在。只可惜贾代善英年早逝后,贾府渐渐后继无人。即便如此,在京营及边军之中,仍有众多将士对贾家忠心耿耿。待太上皇禅位,今上登基之后,为了制衡开国一脉的势力,又转而重用太宗一脉,如此才形成了当下这微妙的制衡局面。可即便这般,军权终究还是大部分掌握在太上皇马首是瞻的开国一脉手中啊。” 他微微叹了口气,又道:“再讲讲那文臣,他们倒是没有像勋贵这般明显的派别之分,只唯首辅齐衡马首是瞻。那齐衡可是个厉害角色,对咱们这些勋贵向来是虎视眈眈,时刻都在找寻着机会削弱咱们的势力。而太监一脉,本是无需太过重视的,可谁曾想如今皇上竟给了他们监军之权,这一下子便让他们有了涉足前朝事务的机会,有了可以兴风作浪的资本。还有那绣衣卫,他们就如同皇上的耳目一般,遍布京城的各个角落,对百官的监督可谓是细致入微,无孔不入。轩哥儿啊,你回了京城之后,定要千万小心,莫要着了他们的道儿。” 言罢,柳林拍了拍赵轩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了。赵轩望着柳林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待柳林彻底离开后,赵轩独自一人静静地坐了许久许久。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前世,那时看红楼,只知晓以贾家为首的四大家族最终全部被抄家,江南甑家亦是落得同样凄惨的下场。可那书中所写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谁又能清楚这偌大的京城之中,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家族也在不知不觉间走向了抄家的末路呢?况且如今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如此真实而残酷,并非书本上那寥寥数语所能够概括描绘的简单文字。如今自己被召回京城,就意味着即将卷入那深不见底的权力漩涡之中,这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只要稍有差池,一个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甚至还会牵连家中亲人。想到此处,赵轩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看来回京之后,自己必定得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千万千万要小心应对才是。 第56章 赵轩回京 “姑娘,姑娘!”在这清冷的清晨,凛冽的寒气弥漫在空气中,似乎能穿透人的衣裳,让人不自觉地裹紧衣衫。然而此刻,红缨的心却犹如被一团炽热的火焰所包裹,那兴奋与激动的情绪在她的眼眸中闪烁跳跃。只听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地说道:“姑娘,刚刚,刚刚得到消息,皇上招忠顺王和赵轩少爷进京,旨意已经去了盛阳城,轩少爷就要回来了。” 自那日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薛宝钗那看似恳切的请求后,原以为梨香园能够暂且获得几日的清静,让那紧绷的氛围得以舒缓。却不想,第二日,薛宝钗依旧如往常那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手里稳稳地提着几样精致的吃食,款步走进了林黛玉的住处。她的举止神态间没有丝毫的异样,绝口不提昨日所发生之事,只是笑语盈盈地与众人闲话家常,仿佛昨日那场令人心生波澜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那平静从容的模样,倒叫旁人一时有些恍惚,不知她心底究竟在盘算着些什么。 红缨的话让林黛玉激动的站了起来,对于林黛玉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之前盛阳城沦陷,林黛玉因为担忧,大病了一场,虽然后面收到了赵轩的亲笔信,但是心中还是非常担忧,如今得知赵轩被皇上招进京,自己总算可以放下心中的担忧了。 “消息是谁传来的,可准确吗?”林黛玉走上前拉住红缨的手问道。 “是外头的掌柜告诉周嬷嬷的,周嬷嬷为了让姑娘高兴,便让奴婢先来告诉姑娘,现在周嬷嬷正问那掌柜的具体消息,想必等会周嬷嬷就会来告知姑娘了。”红缨扶住自家激动的姑娘,太好了,如今轩少爷离开了北疆,姑娘总算不用太过担心了。 薛宝钗看着激动的林黛玉,脑海中想着刚刚得知的消息,忠勇伯要进京了吗,之前只是听闻了这么一个人,如今是要见到了吗? “恭喜妹妹,贺喜妹妹,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用再担心你的好哥哥了。”薛宝钗打趣着说道。 林黛玉闻言,面露羞怯“宝姐姐又来打趣我。” 林黛玉轻嗔过后,微微垂首,心中却似有小鹿乱撞。她与赵轩自幼一同长大,彼此间情谊深厚,且两人已经定亲,彼此之间情丝早已在心底缠绕。如今听闻他即将进京,欢喜自是难以抑制。 “林妹妹,我可并非打趣,你这些时日的牵挂与忧愁,旁人皆看在眼里。如今忠勇伯归京,实乃大喜事。”薛宝钗笑意盈盈,然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不管怎样,只盼他一路顺遂,平安抵达。”林黛玉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关切。她抬眸望向远方,思绪似已飘至赵轩归京的路途之上,仿若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正快马加鞭地朝京城赶来。 就在黛玉得知消息的同时,贾府众人也已知晓,贾母坐在那雕梁画栋的厅堂之中,听闻忠勇伯即将进京的消息,眉头紧紧皱起,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纹路仿佛更深了几分。她心里明白,忠勇伯如今在朝堂之上风头正劲,皇帝此番召其进京,定是有所重用与依仗。虽说他与黛玉门当户对且情分在其中,但如今这局势却也复杂难测。无奈地叹息一声后,她轻声说道:“罢了,终归是外孙女的定亲人,待他进京,且请他过府一叙吧。” 贾赦依旧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样,对这消息仿若事不关己,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便又沉浸在自己的玩乐之事中。贾政则不同,他站在庭院之中,背着手来回踱步,心中暗自思量,这位忠勇伯好歹是贾府的姻亲,若能与之交好,说不定日后真能成为贾府在朝堂之上的一大助力,为家族的荣耀与兴盛添砖加瓦。 王夫人在自己的房中,听闻消息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心中对林黛玉本就诸多不满,知晓林黛玉被封赏背后是忠勇伯的缘故后,这份怨恨更是如野草般疯长。看着那奢华却又仿佛压抑的房间装饰,她心中暗暗恼恨:想自己的元春如今还被困在宫中,仅仅只是个宫女,而林家的人却即将成为伯夫人,享尽荣华。这一切的根源,在她看来,皆是贾母当初一意孤行送元春进宫所致,如今元春前程未卜,深陷宫闱难以脱身,这贾母实在是可恨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贾宝玉正在那满是书卷气息的书房之中,原本正专注于书中的圣贤之言。茗烟匆匆跑来将消息告知,他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书本,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梨香园的方向,那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服气与倔强。“一介武夫,如何配得上林妹妹,哼!”他喃喃自语道,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壮志,“待我中了进士,林妹妹自会知道谁才是她的良配!”言罢,他重新拿起书本,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比之前更甚,似是要将这书中的知识化作自己通向未来的基石,去争取那能与黛玉相配的资本。 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忠勇伯赵轩即将进京的消息也如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茶馆里,一众茶客围坐,议论纷纷。 “听闻那忠勇伯赵轩,在北疆战功赫赫,打得女真闻风丧胆,这次进京,怕是要加官晋爵咯!”一位老者捻着胡须,眼神中透着钦佩。 “是啊,如此英雄人物,定是器宇不凡。也不知哪家姑娘能有这般福气,与他结缘。”一个年轻后生满脸憧憬地说道,仿佛在幻想自己若是有那般英勇,该是何等风光。 而在市井的另一角,几个小商贩也在谈论着。“这忠勇伯一进京,京城的局势怕要变上一变。咱这小买卖,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一个卖菜的小贩有些担忧地说。 “怕什么,有忠勇伯在,北疆安定,咱这京城才会更加繁荣。说不定赋税还能少些,生意更好做呢。”旁边卖布的商人乐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城中的书院里,一众学子也在课间聊起此事。“忠勇伯虽为武将,却也听闻他饱读诗书,并非莽夫。此次进京,定能在朝堂之上为我朝的文治武功出谋划策。”一位年长些的学子一本正经地分析着。 “哼,武将终究是武将,我等才是治国安邦的主力,待我等科举入仕,定要让他知晓文人的厉害。”一个年轻气盛的书生带着几分嫉妒与不服说道。一时间,民间众说纷纭,都在期待着忠勇伯进京后的种种变化。 这一切,赵轩自是不知晓的,自接了旨意,便同忠顺王告别柳林,率领三千护卫,向着京城而去。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整个天地间宛如被白色的幕布所笼罩,这寒冬腊月的景象,透着彻骨的寒冷。道路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掩埋,冰层交错纵横,马蹄踏上去不时打滑,行进极为艰难。众人心中皆有疑惑,不知宣帝在这冰天雪地之际如此急切地招忠顺王和赵轩回京所为何事。 忠顺王自出了盛阳城,那娇贵的身子便受不住外头的严寒,匆忙躲进了马车。马车里暖炉烧得正旺,炭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可即便如此,忠顺王仍觉得寒意丝丝缕缕地往骨子里钻,他裹着厚厚的裘皮大氅,眉头紧皱,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抱怨这鬼天气。而车外,士兵们在凛冽的风雪中艰难跋涉,他们身着单薄的棉衣,脸被冻得通红,手脚早已麻木,却依然咬牙坚持着。 相较之下,赵轩身姿挺拔地骑在战马上,与士兵们并肩前行。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很快积起一层白色。他的面容冷峻,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仿佛这恶劣的天气无法动摇他分毫。尽管寒冷也在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他却默默忍受着,只是这结冰的道路实在是行军的大敌,战马小心翼翼地迈着步伐,队伍的速度如蜗牛爬行般缓慢,每前进一步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 “唉,皇兄究竟有什么急事,非要我们此刻进京,这么冷的天,太受罪了。”忠顺王拥紧了身上的被子,伸出手烤着柴火,此刻已是晚上,大军终于停下来扎营休息,虽然在马车上躲着风雪,但是忠顺王依然觉得非常寒冷。 “王爷也不知晓吗?”在忠顺王的对面,赵轩手上拿着块肉,正放在火上炙烤,天气太冷了,需要肉食补充点热量。 “本王一直在北疆,谁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唉,这个时候赶路,可真受罪啊!”忠顺王抱怨着。 “王爷还是早些休息,我们明日走快点,早日进关,天气没这般寒冷。”赵轩吃掉最后一点肉,站了起来“末将去巡视一番,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忠顺王摆了摆手,赵轩走出帐篷,大雪依然在下着,天气更加寒冷了。赵轩看到各处值守的士兵精神还好,又让人送了些烈酒给他们,让他们保持精神,便也去休息了,只是赵轩不知道的是,黑夜中,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第57章 雪地埋伏 特战队显威 晨曦初照,第二日的曙光划破了长夜的天幕,连绵不绝、纷纷扬扬地洒落了多日的大雪,终于在破晓时分渐渐止息。那无垠的白色世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下了暂停键,不再有雪花翩跹而舞。随着太阳那温暖而明亮的光线缓缓升起,气温仿若得到了赦令一般,开始一点一点地爬升。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上,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仿佛为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间镶嵌上了无数细碎的宝石。 这久违的阳光,不仅驱散了冬日的严寒,也如同一束束明亮的光线,直直地照进了众人的心间。无论是在营帐中休憩的士兵,还是军营里的战马,所有人的面容都被这阳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心情也随之变得明朗愉悦起来。长久被困于这冰天雪地、行路艰难的沉闷氛围之中,此刻,他们望着那湛蓝如宝石般澄澈的天空,心中的阴霾早已消散殆尽,只余下对这晴好天气的感恩与对未来旅程的新期待。 赵轩身披厚重的铠甲,在晨曦中傲然挺立。他那深邃的眼眸望向远方的道路,眼神中透露出果断与坚毅。看着天气变好,犹如敏锐的猎手捕捉到了战机,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加速进军。洪亮而有力的声音在营地中回荡,士兵们迅速响应,有条不紊地开始整理行装,准备踏上新的征程。对于赵轩而言,这一路的风雪兼程,不仅是对士兵们耐力与意志的考验,更是他归心似箭的具象化体现。他心心念念着早日抵达京城,那里有他牵挂的人与未竟的使命,每多耽搁一刻,心中的思念与责任感便增添一分。此刻,阳光正好,道路渐畅,无疑是天赐良机,他决心要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多赶些路程,尽早结束这一路的艰辛与疲惫,回到那令他魂牵梦萦的京城。 忠顺王依旧慵懒地坐在那装饰华丽、宽敞舒适的马车里。马车内部柔软的坐垫、精致的帘幕以及一应俱全的保暖设施,无不彰显着他的特殊地位与奢华生活。尽管内心并不十分情愿加快速度,毕竟在他看来,这旅途的颠簸与劳累本就不该由他过多承受,缓慢而稳妥地前行才符合他的身份与行事风格。然而,他也深知赵轩在此次进京行程中的主导地位与卓越军事才能,且他本身亦懒于去为这些行军琐事与赵轩争执计较。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与内心权衡之后,他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对侍从说道:“加快速度就加快速度吧,早点到京城也好,省得在这路途上继续折腾。”言罢,他靠在柔软的靠枕上,缓缓闭上双眼,似是在养精蓄锐,又似是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抵达京城后的种种事宜。马车在加速的指令下,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后便在马蹄扬起的轻尘中,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赵轩率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后不久,一支仅有五人的神秘小队,宛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昨夜赵轩安营扎寨的地方。他们身着清一色的黑色劲装,行动间利落敏捷,显然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为首的一人面容冷峻,眼神犀利如鹰隼,他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雪地里尚未被新雪完全覆盖的脚印。那脚印凌乱却又有着一定的规律,深浅不一地印在洁白的雪地上,仿佛在诉说着不久前这里曾有一支队伍匆匆而过。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脚印的边缘,感受着那残留的一丝温度,片刻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开口说道:“刚走没多久,走,禀报大人!”语毕,他身形一闪,率先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其余四人紧随其后,瞬间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只留下一串新的、浅浅的脚印。 而此时的赵轩,满心都沉浸在加速赶路的计划之中,自是对这悄然跟在身后的危险毫无察觉。天气的转晴固然为行程带来了便利,可那逐渐升高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将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却也让人在长时间的行军后,渐渐泛起了丝丝倦意。忠顺王在那舒适的马车里,早已在摇晃中沉沉睡去,鼻息间发出轻微的鼾声。赵轩则强打起精神,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他不断地扫视着四周的情况,同时鼓励着士兵们保持斗志,继续坚定地朝着京城的方向前行。 队伍在蜿蜒的道路上前行,士兵们的步伐因疲惫而略显沉重。突然,一阵尖锐的呼啸声打破了平静,紧接着,密集的箭雨如黑色的潮水般从道路两旁的树林中倾泻而出。 “敌袭!盾牌手防御!”赵轩瞬间警觉,高声呼喊。士兵们迅速反应,盾牌手们立刻举起盾牌,组成一道道坚固的防线,然而仍有不少箭矢突破防御,射中了一些士兵,惨叫声此起彼伏。 赵轩拔剑出鞘,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四周,试图找出敌人的踪迹。忠顺王在马车中被惊醒,脸色煞白,惊恐地喊道:“怎么回事?赵轩,快护驾!” 赵轩无暇顾及忠顺王的慌乱,他一夹马腹,冲向树林,身后的士兵们紧跟其后。刚冲进树林,就遭遇了一群黑衣人的激烈抵抗。这些黑衣人个个武艺高强,招式狠辣。赵轩挥舞着长剑,剑之所向,血溅四方,每一剑都带着强大的力量与精准度,数名黑衣人应声倒下。 但敌人似乎源源不断,他们呈包围之势逐渐逼近赵轩的队伍。赵轩意识到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心中不禁一沉。他一边奋力杀敌,一边思考着突围之策,同时大声指挥着士兵们相互配合,不要慌乱。 在激烈的战斗中,赵轩的手臂被敌人的刀剑划伤,但他仿若未觉疼痛,依然勇猛无畏。士兵们受到主将的鼓舞,也都拼死抵抗,用生命扞卫着队伍的安全与尊严,鲜血逐渐染红了这片雪地。 赵轩见敌人来势汹汹且人数众多,深知不可硬拼,当以巧破之。他勒马转身,大声吼道:“长枪兵,列阵向前,刺!”只见长枪兵们迅速调整队形,前排单膝跪地,后排直立,手中长枪如林,齐刷刷地向前刺出,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瞬间将靠近的一批黑衣人逼退。 “弓箭手,反击!”赵轩接着下令。原本躲避箭雨的弓箭手们立刻张弓搭箭,他们个个眼神坚毅,动作娴熟,弓弦响处,箭如流星般射向树林中的敌人。一时间,林中惨叫连连,不少黑衣人被射中倒下。 赵轩麾下的步兵们也毫不示弱,他们紧密配合,组成一个个战斗小组。一名持刀士兵在前奋勇劈砍,为身后持盾的同伴开辟道路,而持盾士兵则稳稳地护住队友,防止敌人从侧面偷袭。当遇到敌人的强攻时,他们便背靠背,形成一个坚固的防御圈,让敌人无从下手。 其中一名叫王虎的士兵,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他挥舞着一把大刀,每一刀砍下都似有千钧之力,黑衣人的刀剑砍在他的刀上,竟被直接弹开。他一边怒吼着,一边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还有瘦小却灵活的李二,他手持双短剑,在敌群中穿梭自如。他专挑敌人的要害攻击,眼睛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多次避开敌人的致命一击,并趁机给予敌人致命反击,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让敌人防不胜防。 赵轩看着英勇奋战的士兵们,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与斗志。他再次冲入战圈,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剑风呼啸,所触之敌皆受重伤。在赵轩的指挥和士兵们的英勇作战下,黑衣人渐渐抵挡不住,开始出现混乱。赵轩看准时机,高呼:“全线出击,剿灭敌军!”士兵们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敌人,将剩余的黑衣人彻底击溃,成功化解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战斗的硝烟渐渐散去,赵轩命士兵们原地休整,照料伤者。他自己则带着一脸惊魂未定的忠顺王朝着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走去。忠顺王此时仍心有余悸,他的手还微微颤抖着,说道:“赵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遭遇如此猛烈的袭击?” 赵轩面色凝重,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王爷,从这些袭击者的战术和装备来看,虽有几分女真人的风格,但他们却多为汉人,这其中定有蹊跷。”忠顺王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这怎么可能?若多是汉人,难道是朝中有人与女真人暗中勾结?” 赵轩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犀利:“王爷英明。您想,我们此次进京,行程虽并非绝密,但能如此精准地知晓我们的路线并设下埋伏,绝非一般势力可为。女真人若想在我朝境内有所动作,必然需要内应,而朝中若有奸佞之徒与他们狼狈为奸,互通消息,那他们便能提前布局,派遣汉人伪装成普通劫匪来袭击我们,这样即使事情败露,也可推脱责任,说是汉人盗匪所为,与他国无关。” 忠顺王眉头紧皱,在原地来回踱步:“可究竟会是谁呢?本王在朝中也听闻一些风声,最近朝堂之上关于与女真人的边境贸易以及军事布防争论不休,会不会是那些主张对女真人怀柔政策的大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勾结外敌,想要破坏朝廷的稳定?” 赵轩手抚下巴,分析道:“不无可能。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势力。比如那些在朝中失势,妄图借助外力重新上位的官员,或者是一些被女真人收买的贪婪之辈,他们眼里只有利益,全然不顾国家安危。此次袭击,他们或许是想置您我于死地,从而在京城引发混乱,好让他们有机可乘。” 忠顺王长叹一声:“这朝中局势本就复杂,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赵轩,你可有什么对策?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赵轩望着远方,眼神坚定:“王爷,当务之急是尽快安全抵达京城。我会加强戒备,派出先遣队探路,同时,我们也需留意沿途的蛛丝马迹,一旦发现可疑之人或事,立即禀报朝廷,让皇上彻查此事。绝不能让这些奸人得逞,危害我朝江山社稷。” 忠顺王无奈,只能听从赵轩的安排,在安顿好伤兵后,赵轩率军继续向京城而去。而在赵轩等人离去后,一支十人的队伍出现在战场,为首之人赫然是史可期! 第58章 贾家 赵家 赵轩并不知道自己走后,史可期出现在了刚刚的战场,此刻忠顺王书写好了奏折,并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自己遇袭的事情,怎么也得让京城那里知晓。赵轩看着忠顺王的人拿了奏折出发,他没有说话,心中想的却是,这封奏折想来是没什么用的,不过能震慑一下暗中之人也好。接下来的路程就平静了,越是靠近京城,赵轩的心中便越发迫切,马上就要进京了,自己该如何去贾府拜会,能否见到林妹妹呢?还有红楼书中那些惊才绝艳的女子,她们真的有书中所描绘的那般出色吗? 只是赵轩不知道的是,此刻京城贾府正非常热闹呢,原因无他,赵轩的母亲进京了,此刻正在拜会贾母。 在这个礼教森严、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时代,赵嫣,这位赵家嫡支仅存的一脉,宛如在惊涛骇浪中独自掌舵的孤舟,为了守护家族最后的希望,不惜一切代价。她的每一个抉择,每一次行动,都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在江南与京城两地激起千层浪,引来了无数的非议与诟病。 和离,本就是违背封建礼教中“夫为妻纲”理念的惊世骇俗之举,而她不仅如此,还毅然带着儿子改姓,彻底与夫家划清界限。这种行为,在旁人眼中,无疑是对传统秩序的公然挑战,是绝无仅有的胆大妄为。 赵嫣并非对那些流言蜚语毫无察觉,相反,她心中如明镜一般。正因为深知自己名声不佳,所以这些年在江南,她选择了深居简出的生活方式,尽量避开外界的喧嚣与议论。她的社交圈极为有限,除了与手帕交贾敏时常往来,互诉衷肠,几乎鲜少露面。然而,命运的齿轮却在悄然转动。今年,为了儿子赵轩,她不得不打破往日的沉寂,频繁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尤其是在与临安侯的明争暗斗中,她挺身而出,为儿子遮风挡雨,谋划布局。 当赵轩凭借着自身的才华与功绩,成功封伯之后,赵嫣意识到,一个全新的局面即将开启。儿子已然成为勋贵,在京城之中,怎能没有一处与之身份地位相匹配的安身之所?再者,那林黛玉进京已有半年之久,她可是自己心中认定的未来儿媳。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于是,她精心筹备,毅然决定踏上进京之路,去京城为儿子置办产业,也去看看那个令她牵挂不已的林姑娘。 晨曦微露,贾府那厚重的朱漆大门依旧紧闭,仿若一座古老而威严的巨兽,静静地蛰伏着。然而,与往日不同的是,如今的贾府上下,对待来客的态度已悄然发生了变化。曾经让林黛玉那般委屈地从角门进入的场景不会再现,至少对于赵嫣,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贾府的侧门之内,王熙凤身姿婀娜却又透着精明干练,早早地便伫立在那里。她那一双丹凤三角眼不时地向外张望,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似是在等待着一场极为重要的盛事。侧门之外,周瑞家的和周嬷嬷垂手而立,表情庄重而肃穆,安静地等候着贵客的来临。 时光缓缓流淌,终于到了约定的时辰。一阵轻微的轿辇声由远及近,赵嫣乘坐的那顶精致的双人抬小轿缓缓出现在荣国府的门口。轿身虽小巧,却装饰得极为华丽,轿帘随风轻轻摆动,隐隐透出里面之人的高贵气质。周嬷嬷见状,赶忙快步上前,她那略显臃肿的身躯此时却格外灵活。周瑞家的也不甘落后,紧紧跟随其后。周嬷嬷微微弯腰,声音清脆而响亮:“轿子抬进去,再请夫人下轿。”说罢,一众奴仆们便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有的上前小心地抬起轿杆,有的在一旁引导着方向,仿佛在迎接一场极为神圣的仪式。 轿子刚在侧门内落定,王熙凤便款步上前,轻轻掀起轿帘,满脸堆笑,声音清脆悦耳:“哟,赵夫人,您可算是到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可辛苦您了。老太太在里头都念叨好几回了,盼着您来呢。” 赵嫣微微欠身出轿,面带微笑,客气地回应:“劳烦夫人费心了,我也早想着来拜见老太太,许久不见,心中实在挂念。” 周瑞家的也忙凑上前,福了一福身:“夫人一路安好,府里上下都为夫人的到来忙活着呢,就盼着能让夫人舒心。” 赵嫣轻轻点头:“有劳各位了。这贾府多年未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规整气派,这次来比以前多了些不一样的气象。” 王熙凤笑着挽起赵嫣的胳膊:“夫人谬赞了。您这边请,先到厅里歇歇脚,喝口茶润润喉,我这就去回禀老太太,老太太定是要和您好好叙叙旧。” 赵嫣随着王熙凤前行,一边走一边说道:“听闻林姑娘在府里住得还不错,我也甚是欣慰,那孩子我是极喜欢的。” 王熙凤应道:“林姑娘聪慧灵秀,在府里和姐妹们相处得极好,老太太也疼她疼得紧。夫人放心,我们自是不会亏待了她。” “想来也是,林姑娘毕竟是敏儿唯一的女儿,如今敏儿不在了,老太太是会多看顾几分的。”说起贾敏,赵嫣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沉了下去,往昔与贾敏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微微顿了顿脚步,目光中闪过一丝忧伤与怀念,“想当年,我与敏儿一同赏花、抚琴、吟诗,那些美好的时光仿佛还在昨日,谁能料到她竟先我而去,只留下黛玉那可怜的孩子。” 王熙凤见状,脸上的笑容也敛了几分,轻声宽慰道:“夫人莫要太过伤怀,姑母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您如此难过。如今黛玉在府里,老太太和我们都会悉心照料,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赵嫣轻轻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只盼着黛玉能顺遂长大,我这心里,也算是有个安慰。”她抬起头,似乎在努力平复着情绪,又继续随着王熙凤缓缓前行,只是那背影在这贾府的回廊下,却显得有几分落寞与寂寥。 赵嫣在王熙凤的引领下,缓缓穿过那雕梁画栋、曲折回环的庭院回廊。一路上,贾府的精致园林景致虽美,却也未能让赵嫣过多分心,她满心都是即将与贾母相见的复杂情绪。 不多时,便来到了贾母那间充满富贵气息与温馨之感的房中。贾母早已端坐在那张华丽的榻上,周围环绕着几个贴心的丫鬟伺候着。见赵嫣踏入房门,贾母那满是皱纹却依旧透着慈祥的脸上立刻绽出了灿烂的笑容,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与喜悦:“我的儿,你可算是来了,这一路可还顺遂?可让我这老婆子好是惦记。想当年你随你父亲进京,之后离开,一别十几年了。” 赵嫣赶忙疾步上前,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屈膝大礼,而后起身,眼中满是恭敬与亲切:“老祖宗,多年未见,您身子骨还是这般硬朗,精神矍铄,这可真是府中的大福气啊。”话落,眼眶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往昔与贾母相处的回忆,以及对故友贾敏的思念,一同涌上心头。 贾母紧紧拉着赵嫣的手,轻轻拍着,那力度仿佛带着无尽的关怀与亲昵:“快莫要多礼。我呀,这些日子就盼着你能常来走动。自从敏儿走后,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每次见着你,就好似又瞧见敏儿一般,那股子亲近劲儿,可是旁人替代不了的。” 赵嫣听闻贾母提及贾敏,泪水险些夺眶而出,她微微低下头,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悲戚:“老祖宗,敏儿在天之灵若知晓您这般念着她,定是感恩不已。我也常想起从前与她在一处的时光,那些日子里,我们一同说笑玩闹,一同为儿女的事情操心,只恨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那样的美好再也不能重回。” 贾母长叹一声,那声叹息中满是岁月的沧桑与对逝者的缅怀:“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伤心事。我听说轩儿如今出息了,封了伯,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你这当娘的这些年含辛茹苦,可算是熬出了头。” 赵嫣微微含笑道:“都是托老祖宗的福,轩儿能有今日,离不开众姻亲的帮衬与照拂。我这次进京,一来是想为他在京中安置家业,也好让他日后在京城有个根基;二来也是实在想念黛玉那孩子,敏儿不在了,我这心里就总是牵挂着她。” 正说着,黛玉从里间缓缓走出,她身姿婀娜,面容清秀,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与灵秀之气。黛玉走到赵嫣面前,微微屈膝行礼,轻声道:“赵夫人安好。”赵嫣忙起身扶起黛玉,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细细打量着:“好孩子,真是越发出落得标致了,这眉眼间像极了敏儿,每次见你,都仿佛能看到敏儿年轻时的模样。” 贾母在一旁笑道:“可不,这孩子才情也是极好的,府里的姐妹都爱与她一处玩。她呀,每日里不是写诗作画,就是与姐妹们谈天说地,可给这府里添了不少的雅趣。” 赵嫣点头称是,又与贾母、黛玉闲话家常起来。谈及轩儿在京中的种种事情,赵嫣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提及黛玉的生活起居与学业,赵嫣又满是关切与疼惜。屋内笑语不断,倒也渐渐冲淡了些许方才的伤怀之情,只余下那浓浓的亲厚之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第59章 赵嫣见薛宝钗 赵嫣与贾母正沉浸于温馨且略带感伤的叙旧之中,邢夫人、王夫人与李纨等人听闻赵嫣到来,赶忙前来拜见。邢夫人率先踏入房内,她脸上挂着略显矜持的笑容,福了一福身说道:“赵夫人,今日可算把您盼来了,这贾府许久未曾这般热闹过了。” 王夫人随后上前,目光中透着一丝探究与客气:“赵夫人一路劳顿,看着气色却还不错,定是有福气之人。” 李纨则恭敬地站在一旁,轻声道:“赵夫人安好,早闻夫人教子有方,伯爷如今成就斐然,实乃钦佩。”赵嫣一一回应,谦逊有礼,让众人皆感其亲和。 众人正寒暄间,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与银铃般的笑语声,原来是三春并薛宝钗一同来了。昨日薛宝钗便已知晓今日贾府将迎来贵客,且这位贵客乃是当下风头无两的忠勇伯的母亲。在江南时,赵夫人的大名就已如雷贯耳。毕竟,一个女子竟敢毅然决然地选择和离,这在封建礼教森严的江南之地本就极为罕见,而她更是做出了带走儿子并彻底与夫家划清界限的惊人之举,此事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江南引起了轩然大波,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沸沸扬扬地传了好些时日。 “姑娘们,快来,见过赵府夫人。”贾母坐在榻上,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声音里满是欢喜与热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门口方向。 三春听到贾母的召唤,忙整了整衣衫,莲步轻移,依次上前。探春步伐轻盈且自信,率先来到赵嫣面前,微微屈膝,福了一福身,清脆的声音说道:“探春见过赵夫人,愿夫人安好。”她抬头时,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偷偷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不凡女子。 迎春随后,她的动作略显迟缓,却也温婉有礼,轻轻低下头,柔声道:“迎春拜见赵夫人。”她的神情平静而温和,如春日里的微风,让人感觉舒适自在。 惜春年纪最小,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行礼时稍显拘谨,小声说道:“惜春见过赵夫人。”说完便迅速站起,退后半步。 赵嫣笑意盈盈地受了礼,转头轻声吩咐身旁的丫鬟:“把咱们备好的礼物拿过来。”丫鬟们依言,很快捧出几个精致的礼盒。赵嫣亲自将礼物一一递给三春,一边递一边说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权当是给姑娘们的见面礼了。愿姑娘们喜欢。”礼盒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里面装着的皆是江南的特色物件,或是精美的丝绸手帕,或是细腻的玉质小摆件,每一件都彰显着赵嫣的用心。三春接过礼物,又纷纷行礼致谢,屋内的气氛在这一来一往间变得更加热络温馨。 贾母端坐于堂中,眼神落在赵嫣递来的见面礼上,见其包装精美,料子华贵,心下便觉这礼太过贵重,刚要开口推辞。赵嫣似是早有所料,未等贾母出声,便笑语盈盈地说道:“老祖宗,您可莫要与我见外。我这些年因着种种事情缠身,未能时常来探望您,心中已是愧疚万分。如今好不容易得空前来,又见着这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个个乖巧伶俐,我欢喜得紧。且不说我与府上的情分,单是这份眼缘,便让我想要略表心意,还请老祖宗允我弥补这许久未归的遗憾吧。” 贾母见她言辞恳切,神色真诚,便也不再执意推辞,只是微微点头,面上带着和蔼的笑意。此时,目光一转,瞧见了站在一旁身姿婀娜、面容沉静的宝钗,便抬手轻轻一招,向赵嫣介绍道:“这是薛家的宝钗姑娘,生得一副好模样,且才情出众,知书达理。如今恰逢上京应选,这一路舟车劳顿,我想着咱们府里宽敞,又有诸多姐妹相伴,便做主让他们一家暂且在我这府上住下了,也算是相互有个照应。” 赵嫣看向薛宝钗,只见这姑娘面若银盘,眉如远黛,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她身着一袭月白绫子的衣裳,外披一件淡粉色的锦缎披风,腰间束着一条丝绦,愈发显得身姿纤细,行动间雍容华贵,却又透着一种端庄持重。头上仅点缀着几样简单而精致的珠翠,却也难掩那与生俱来的富贵雍容之态。其神情恬淡,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未语先让人觉出三分亲和与温婉,在这华堂之中,仿若一朵静静绽放的芙蕖,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叫人移不开眼目。 赵嫣的目光落在了薛宝钗身上,若有所思片刻后,启唇问道:“薛家的姑娘,莫不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 薛宝钗莲步轻移,微微欠身行礼,动作优雅流畅,如行云流水一般,她朱唇轻启,声若莺啼般轻柔:“正是,先辈荣光,小女子不过略承余泽罢了。” 赵嫣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轻轻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言语间满是欣赏:“久闻薛家乃名门望族,今见姑娘举止娴雅,才情不凡,果真是家学渊源,名不虚传。” 薛宝钗听闻,俏脸之上悄然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仿若天边的云霞,她再次欠身,姿态愈发显得谦逊:“夫人谬赞,小女子惶恐,只愿在府中能与姐妹们相伴,修身养性,不辜负这恩泽眷顾。” 赵嫣看了看林黛玉,见林黛玉看着薛宝钗没有任何表情,而贾府的三位姑娘却是眉眼含笑,屋中下人眼神中对宝钗更是透露着亲密,赵嫣在江南虽同各府家眷来往的少,却也知道后宅阴私,如今见了众人的反应,如何会不知道薛宝钗的手段。 “嗯,果然是个姑娘,。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红翘,把我给林姑娘的那份东西拿来?这个钗子本是给黛玉的,我这还是按几年前黛玉的样式备的,今日见了她,才知道不适合了,不过与你倒般配,转送给你,只望你莫要嫌弃才是。”赵嫣说完,便将那个盒子给了宝钗,里面躺着两只钗子。 宝钗微微一怔,旋即脸上绽出一抹温婉笑意,莲步轻移上前,双手恭谨而又轻柔地接过盒子,恰似承接了一份稀世珍宝。她微微屈膝行礼,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风,柔声道:“夫人如此抬爱,宝钗实乃三生有幸,欢喜都来不及,怎会有嫌弃之念。”言罢,她缓缓开启盒盖,那动作轻盈而舒缓,仿佛生怕惊扰了盒中的精灵。盒盖轻启之处,只见两只钗子静卧其中,钗身闪烁着温润光芒,恰似星子落入凡间。宝钗的眼眸瞬间被点亮,那光芒倒映其中,犹如一泓清泉中映着璀璨华光。她轻轻拿起一只钗子,置于掌心细细端详,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钗身,似在与这精美的物件低语倾诉,感受其纹理与温度,良久,才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珍视与感激:“此钗做工精巧绝伦,材质亦是上佳,定是夫人精心挑选,宝钗定会将其妥善保管,视作至珍。” “你喜欢就好。”赵嫣说完便不再理会薛宝钗,看向贾母说道“我在江南时便听闻府中有个含玉而生的公子,今日来了,不知老祖宗能否让我见见。”说起宝玉时,赵嫣眼中可是没有任何温度,她早已从周嬷嬷的信中知晓了贾宝玉如何纠缠黛玉的,哼,敢觊觎她的儿媳妇,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该让你看看,鸳鸯去请了宝玉过来,今日有贵客登门,让他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再好好用功。”贾母听闻赵嫣问起宝玉,心中也是高兴不已,连忙让鸳鸯去请宝玉。 不一会儿,便听闻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宝玉身着一袭月白锦袍,腰间束着同色丝带,越发显得身姿修长。他眉如墨画,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眼眸明亮而灵动,仿佛藏着万千星辰。 宝玉踏入厅中,先是恭敬地向贾母行了大礼,口中亲昵说道:“老祖宗,孙儿来迟,让您久等了。”贾母嗔怪地笑骂几句,眼神里却满是慈爱。 随后宝玉才抬眼看向赵嫣,微微一怔,似是被赵嫣的容色与气质所惊艳,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贾母见宝玉来了,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江南来的赵夫人,是来看你林妹妹的。” “江南,姓赵,看望林妹妹,莫不是那赵轩家人?”想到这贾宝玉脸上便也没有了笑容,草草的行了一礼。转而对林黛玉说道“妹妹,几日未见,你又清减了几分,可是有事困扰?” 林黛玉闻言,眉头紧锁,冷淡的开口说道“多谢表哥关心,妹妹无事。” 赵嫣见贾宝玉还要说些什么,连忙开口说道“看来这兄妹之间相处的倒是很好,不过宝玉,你们只是表兄妹,这男女大防之事,还是得注意的,不然传了出去,对你和林姑娘总是不好的,老太太说是不是?” 贾宝玉心中顿时泛起一阵不悦与委屈,暗自思忖:“这夫人怎的如此刻板,我与林妹妹不过是真心关切,哪有那般多的顾忌。男女大防自是道理,可我与林妹妹岂是旁人能比,我们之间的情谊岂是世俗眼光能够束缚。”但又碍于贾母在前,不敢公然反驳,只能默默咽下这口闷气,眼神中却仍透着一丝倔强与不甘,心想:“我自是知晓轻重,可与林妹妹相处的自在随心,又怎可因这等言语就生分了去。” 贾母听了赵嫣的话,脸色虽不好看,却也笑了笑,王夫人则是面沉如水了,一个行事乖张的和离妇人,也敢对宝玉说教,他正想开口,林黛玉却是先说话了“姨母,您是来看玉儿的,不如去玉儿那吧,玉儿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呢。” 赵嫣见那王夫人似有话说,不想却被林黛玉截住了话头,赵嫣都已经准备好接招了,见状也便罢了,还是自家的玉儿懂事啊,不像这厅中众人,一个个没点眼力劲。 “好,我也正有很多话要同玉儿说,老太太,嫣便去同玉儿说说话。” “自然,自然,待会宴席好了,我在去请你。”贾母连忙说道。 “叨扰了。” 林黛玉扶着赵嫣,两人一同出了客厅,向着梨香园而去,而贾宝玉本想追上去同林黛玉再说上几句话,却被王夫人叫住了,只得作罢。 第60章 赵嫣说贾府 林黛玉纤细的手臂轻轻搀扶着赵嫣,二人缓缓步入园中。早已在园内恭敬等候许久的林家下人们瞧见,急忙整衣敛容,齐刷刷地行礼问安。 赵嫣抬眸环顾四周,只见各处皆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应用具摆放整齐,园中的花草也被精心修剪养护,绿意盎然中透着勃勃生机。她心中暗自思忖,想来这些日子以来,这些下人确实未曾有半分偷懒。视线再转到黛玉身上,只见她身形略显单薄,较之前似乎清减了几分,然面色却透着一抹温润的光泽,并非病态的苍白。由此可见,这些下人在照料黛玉时着实是费了心思,用心良苦。 “嗯,都很好。”赵嫣微微点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轻声说道,“只看你们姑娘如今的模样,便知晓你们没有懈怠疏忽。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便都赏一个月月钱吧。”众人听闻夫人这一番话,皆面露喜色,满心欢喜。他们这些日子在这贾府之中,虽有着诸多不便与规矩束缚,但此刻听到夫人的夸赞与奖赏,只觉得往日的辛劳都有了回报,一切的隐忍与付出也都值得了。 待众人恭敬行礼之后,皆悄然退下,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手中事务。林黛玉依旧轻轻搀扶着赵嫣,二人款步迈入黛玉的闺房之中。赵嫣入目之处,只见室内陈设规整,床铺叠放得方方正正,桌椅擦拭得一尘不染,各类摆件亦安置得恰到好处。见此情形,赵嫣不禁再次赞许地点了点头。 “玉儿,入京这半年来,你一切可都安好?”赵嫣携着黛玉的手,一同在绣凳上缓缓坐下,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慈爱,轻声地问询道。 黛玉听闻此言,眼眶瞬间泛红,仿若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情思,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回姨母,我一切尚好,只是时常思念姨母,思念父亲,更思念那远在千里的江南故土。”言罢,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簌簌滚落,恰似断了线的珍珠,惹人怜惜。 赵嫣见状,忙取出帕子为黛玉轻轻拭泪,心疼道:“玉儿莫哭,你且与我说说在这贾府中的种种。众人待你可还和善?” 黛玉微微抽泣,缓了缓情绪才道:“府里众人,面上皆是客客气气。老太太对我疼爱有加,常叫我与姐妹们一处玩耍、读书。三春妹妹们与我也算亲近,只是……” 黛玉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赵嫣轻轻拍着她的手,鼓励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姨母在这,总不会让你受委屈。” 黛玉咬了咬下唇,接着说:“只是那宝二爷,整日在姐妹堆里厮混,有时言语间没了分寸,叫人好生烦恼。还有那二舅母,行事虽处处周全,可我总觉得她心思深沉,难以捉摸。” 赵嫣听了,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这贾府人多口杂,关系错综复杂。你且记住,凡事留个心眼,莫要被人算计了去。现在姨母进了京,若有难处,定要告知姨母。” 黛玉乖巧地点点头,“多谢姨母关心,有姨母这番话,玉儿心里踏实许多。” “傻孩子,这贾府为了接你进京,给你父亲去了那么多信,你就一点都没想过为什么吗?”赵嫣看着黛玉问道,这是敏儿留在世间唯一的骨血,又是自己同儿子亲自定下的媳妇,儿媳妇,赵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是如今轩儿成了勋贵,有些事情就得教会黛玉了。 黛玉微微一怔,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疑惑与懵懂:“姨母,我只当是外祖母念着母亲,想让我来陪伴膝下,难道并非如此?” 赵嫣轻轻叹了口气,将黛玉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玉儿,你心思纯善,可这世间人心难测。贾府如此大费周章,背后恐有诸多考量。你看那贾府如今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暗流涌动。他们接你进京,一则确实有你外祖母的思念之情在,二则……”赵嫣顿了顿,目光中带着几分郑重,“你容貌才情皆是出众,又出身名门,贾府接你入府,未尝没有借你父亲之势的想法。要知道,你父亲虽官位不高,但却是握有实权,更是能上达天听,接了你来,让你变成贾家的人,你父亲必然会为你筹谋,这样贾府不是就借到势了。” 黛玉听了,心中似有波澜涌起,她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姨母,那我该如何是好?我本只想在这府里安稳度日,等着父亲接我回江南。贾府的情形,我也不是不知道,如今看似鲜花着锦,却是后继无人。” 赵嫣微微思索,轻声说道:“玉儿,你既已洞悉贾府局势,便要懂得明哲保身。平日里与姐妹们相处,保持和气即可,但切不可卷入无端纷争。对于贾府众人的要求与安排,你要多思量,莫要盲目应承。你父亲远在江南,虽心系于你,然鞭长莫及。你需尽快成长,学会自己应对这复杂局面。现在我入京了,轩哥儿也快进京了,以后我会让身边可靠之人常来照看你,若遇紧急之事,可遣人告知我,我定不会袖手旁观。再者,你要善用你的才情与智慧,在这贾府之中,不张扬却也不能被人轻易小觑。” 黛玉抬起头,眼中仍有一丝忧虑:“姨母,我定会牢记您的教诲,只是我在这府中,常常觉得孤寂,除了读书写字,与姐妹们吟诗作画,并无太多慰藉。” 赵嫣轻轻将黛玉拥入怀中:“玉儿,这是你的历练,熬过此劫,日后定有安稳幸福之时。姨母会想法子给你送些江南的物件来,聊解思乡之情。” 赵嫣安慰了一下黛玉,接着说道“今日我看,贾府三位姑娘倒好,皆不是心思深沉之辈,唯有那薛家的姑娘,处处圆滑,却也处处有心机,你可一定要当心。” 林黛玉想到薛宝钗,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前日她请我帮忙,说想让我求见皇后,助她选秀。我能得封赏,全赖轩哥哥所得,如何能去劳烦皇后娘娘,本以为拒了她她便来的少了,不想,她依旧如往常一般。” 赵嫣听闻,微微皱眉,“这薛家姑娘竟如此行事,委实不妥。她选秀之事,本就该遵循宫规,自行谋划,怎可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你拒绝得是,莫要因她而陷入麻烦。她这般锲而不舍,定是有所图谋,你此后更要与她保持距离,莫要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黛玉点头称是,“姨母放心,我心中有数。我只觉这贾府之中,关系错综复杂,如一张无形之网,稍有不慎便会被束缚其中。” 赵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正是此理。你且记住,在这府里,凡事以自身安危和清白为要。我亦会留意薛家的动静,若她再有什么逾矩之举,我自会出面周旋。” “姨母,我父亲在江南可好。”林黛玉说完自己,问起了林如海。 赵嫣点了点头“林大人自是无碍的,这次进京前,我去拜访了林大人,她知我要进京,让我带了东西给你,还有一封信。东西我让红翘交给你的奶嬷嬷了,信在这。” 林黛玉接过信,心中颇为激动,这半年来,父亲每次来信,都会被贾府之人先看过,再给自己,自己的回信若不是走赵家的路子,想来也是同等下场,想让父亲将信寄到赵家的铺子里,父亲却是不肯,如今终于见了一封父亲寄来,未拆开的信了。林黛玉却是没有急着看信,而是脸蛋微红“姨母,轩哥哥到哪了,姨母可知道。” 赵嫣看着黛玉那略带羞涩与期待的模样,轻轻笑了笑,说道:“我儿轩儿的行踪,我也未能确切知晓。只听闻他近日快到京城了。这一路上,诸多事务耽搁,倒叫你也跟着牵挂了。”说着,她轻轻抚了抚黛玉的发丝。“过两日,待我在府里安置妥当了,玉儿你便过府来玩乐。我想着,你也一同来为轩儿布置布置房间,你心思细腻,定能将那屋子装点得别具一格。” 黛玉听闻,双颊愈发红了,嗔怪道:“姨母,这般事怎好让我去做,传出去怕是不妥。”赵嫣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有何不妥?你与轩儿早有婚约,这不过是早晚之事。况且在姨母这里,无需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黛玉微微低下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满是对与赵轩相见的憧憬,也对过府之事有了一丝期待。 两人如母女般聊了许久,待到鸳鸯来请赵嫣用膳才结束,两人带着丫鬟随鸳鸯一同去了贾母处。 行至贾母处,但见屋内烛火通明,众人皆已候着。贾母端坐主位,见赵嫣与黛玉进来,脸上绽出笑意,忙招呼道:“你们可来了,就等你们开席。”赵嫣与黛玉先向贾母行礼问安,随后依次入座。桌上珍馐美馔罗列,香气四溢。众人先是闲话家常,气氛融洽。赵嫣言语得体,应对自如,引得贾母频频点头。而黛玉只是默默坐在一旁,偶尔轻声回应几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渐渐有了些倦意。 赵嫣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向贾母告辞“老祖宗,今日叨扰许久,今日已晚,嫣便告辞了,待过两日,府中安顿好后,在请老祖宗并两位太太,几位媳妇,诸位姑娘一同去府上赴宴,到时候,还望老祖宗能赏脸,” 贾母笑容满面,连忙说道:“你这孩子,客气什么。难得你有心,到时候我们定是要去凑这个热闹的。” 众人也纷纷附和,皆言期待赴宴。赵嫣又与众人一一告别,目光在黛玉身上多作停留,似在无声叮嘱她一切小心。随后,赵嫣带着丫鬟转身离去,身姿优雅,步伐从容。 待其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贾母微微点头,对身边的鸳鸯道:“这赵嫣倒是个周全之人,日后贾府与赵家,往来怕是要更密了。” 鸳鸯应和着,室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众人继续闲话起来,而黛玉则坐在角落,心思却飘到了远方,既念着父亲的来信,又盼着与赵轩的重逢,更对未知的贾府生活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第61章 赵嫣设宴 宝钗成焦点 赵嫣向来说到做到,仅仅两日的时光,便将赵家在京城那历经岁月沧桑的老宅子收拾妥当。这座宅子的历史可追溯至太祖时期,当年太祖龙颜大悦,将其赏赐给赵家,自此成为赵家荣耀的象征。虽说赵家嫡支这些年鲜少在此居住,但一直都有专人悉心照看,故而老宅虽年代久远,却并无衰败陈旧之感。这两日,赵嫣精心挑选了诸多精美的装饰物件,对宅子进行了一番巧妙的布置与修整,一番忙碌之后,倒也有了几分能够待客迎人的模样。 自赵家嫡支仅剩下赵嫣一人后,她的行事风格便全然不同于一般女子。她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商界那片波谲云诡的领域。凭借赵家在京城多年积累的深厚人脉,她长袖善舞,巧妙周旋,没过多久,赵家原本有些停滞的生意便如同注入了新的活力,渐渐步入了正轨。不仅如此,她更是利用临安侯在朝中的威望与势力,顺利完成了赵家下一代在商业领域的交替传承。她的这一系列行为,在旁人眼中无疑是离经叛道之举,为世俗所不容,被众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然而,赵嫣对这些流言蜚语全然不放在心上,她心中只有目标与结果,只要最终达成的结果能够令她满意,至于过程中遭受的非议与采用的手段,她皆可抛诸脑后。直至赵轩因立下赫赫战功而被封伯,赵嫣意识到家族的声誉与形象需要进一步的维护与提升,这才开始有所收敛,随后便决定进京谋求新的发展。 说起赵嫣为何会与林黛玉定亲,其中缘由颇为复杂。其一,林黛玉自幼在她的身边长大,她见证了黛玉的每一步成长,对其品性与才情极为了解,而赵轩对黛玉亦是满心欢喜,这让赵嫣对这门亲事多了几分认可。其二,在这世间,唯有贾敏一人能够理解赵嫣的抱负与艰辛,并且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给予帮助。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在赵嫣心中重如泰山,她始终觉得,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难以报答万一。 贾府上下因赵家请帖而忙碌起来。贾母极为重视,郑重地吩咐两位太太,定要用心为姑娘们筹备,万不能折损了贾府的颜面。此次获邀者甚众,荣国府女眷自不必说,宁国府的尤氏与秦可卿亦在其列,整个贾府倾巢而出。忠顺王妃、北静郡王妃、安城伯的伯爷夫人等皆收到请帖,贾母娘家所在的史家也名列其中。虽说此次赵家集会仅邀女眷,可众人心里明白,忠勇伯即将入京,届时各府势必还会再受宴请。此次之行,权当探路,先去摸摸赵府的底,如此下次再赴宴时,便能轻车熟路,不至于失了分寸。 到了赴宴那日,贾府众人一早便开始精心梳妆打扮。待一切准备妥当,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赵家老宅驶去。 尚未靠近赵家府邸,便已听闻阵阵欢声笑语传来。马车停稳,众人依次下车,只见赵家老宅朱门大开,门口的仆役们皆身着崭新的服饰,恭恭敬敬地迎接着宾客。门楣上挂着喜庆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门前的汉白玉石阶。 踏入府内,满园的繁花盛景映入眼帘。庭院中的回廊曲折蜿蜒,雕梁画栋间彰显着昔日的辉煌。各处的亭台楼阁皆布置得雅致非凡,轻纱飘舞,香风阵阵。女眷们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轻声交谈,身上的绫罗绸缎与珠宝首饰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园中设有一处宽敞的宴客厅,厅内摆放着数张精美的圆桌,桌上铺着华丽的锦缎桌布,珍馐美馔琳琅满目。新鲜的果蔬雕刻成各种精美的形状,与热气腾腾的佳肴相互映衬。一旁还有乐师弹奏着悠扬的乐曲,丝竹之声萦绕在厅内,为这热闹的氛围更添几分雅致。 忠顺王妃、北静郡王妃等早已到场,她们被簇拥在中间,仪态万千。彼此寒暄问候,笑声不断,谈论着近来京城的趣事与各种时兴的衣饰妆容。赵嫣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周旋于各位夫人之间,她的笑容自信而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女主人的风范,将这一场宴会操办得滴水不漏,让众人都感受到了赵家的热情与气魄,也让各府女眷对即将到来的忠勇伯进京后的宴请更多了几分期待与遐想。 贾母带着三春、黛玉走入赵府,而王夫人身后还跟着不请自来的薛宝钗,赵嫣见贾府众人到了,连忙迎了上来。 “老祖宗,嫣可是等待多时了,如今您这一来,我这都蓬荜生辉了。” 贾母听后,大笑着说道“你这猴儿,说话跟我们家凤丫头有得一拼了。” 贾府众人皆笑了,忠顺王妃,北静郡王妃都上前来见礼,贾母一一打过招呼,贾府众人也慌忙同两位王妃见礼,不一会儿史家两位侯夫人带着府中女眷也来了。史湘云自然也在,一时间,厅中多是见礼的声音。 众人礼毕,赵嫣便引着贾母等人入席。厅内桌椅摆放规整,座席上皆铺着绣工精美的软垫。桌上餐具精致,皆是官窑烧制,温润光泽。 “老祖宗,您这边请上座。”赵嫣恭敬地说道。贾母推辞了一番,在众人的簇拥下,才缓缓落座。三春与黛玉依次坐在贾母身侧,王夫人与薛宝钗则寻了邻近的位置。 此时,乐声轻扬,如潺潺流水般淌过席间。赵嫣轻轻击掌,一群舞姬鱼贯而入。她们身着薄如蝉翼的舞衣,色彩斑斓,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身姿婀娜,舞步轻盈,似在云端飘动,手中的彩带随风摇曳,幻化成一道道绚丽的光影。 舞毕,佳肴陆续上桌。有清蒸鲈鱼,鱼身泛着银光,鲜嫩的鱼肉上淋着香醇的酱汁,香气扑鼻;还有红烧鹿筋,色泽红亮,口感软糯却不失嚼劲;水晶虾仁盛在精致的碟中,颗颗晶莹剔透,入口爽滑。更有那滋补的燕窝羹,盛在细腻的瓷盅里,燕窝丝丝分明,入口即化。 众人一边品尝美食,一边闲聊家常。忠顺王妃笑着对贾母说:“您这孙女儿黛玉,模样生得真是标致,才情也是出众,在这京城之中怕也是难寻几个能及得上的。”贾母忙谦道:“王妃谬赞了,这孩子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些许淘气罢了。”黛玉微微低头,面上泛起一抹红晕。 史湘云性子活泼,在席间与三春悄声笑语,时而还会引得众人侧目。薛宝钗则端庄地坐在一旁,偶尔插上几句得体的话,尽显大家闺秀风范。赵嫣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中满是欣慰,她精心筹备的宴会,此刻正如她所愿,宾主尽欢。 在这满堂的华彩与喧嚣之中,薛宝钗宛如一颗温润而内敛的明珠,散发着独特而迷人的光芒。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身姿优雅,仪态万方,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既不张扬,也不局促。 当太太们的目光投向她时,她总是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地回应着。无论是应对忠顺王妃关于女红针黹的询问,还是与北静郡王妃探讨诗词歌赋的见解,宝钗皆能侃侃而谈,言辞得体,条理清晰。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如和风拂面,却又透着一种不容小觑的沉稳。 与黛玉的灵动才情、湘云的活泼俏皮以及三春的娇憨青涩相比,宝钗的不卑不亢、雍容大度显得别具一格。她似乎对这宴会上的一切都应对自如,无论是精美的菜肴、高雅的乐舞,还是复杂的人际往来,都无法扰乱她内心的平静与从容。那些京中的权贵太太们,眼中满是对她的赞赏与好奇,交头接耳间,纷纷猜测着这是怎样一个家庭才能培养出如此出众的女子。而宝钗,依旧淡然处之,仿佛这所有的关注都只是过眼云烟,她只是秉持着自己一贯的行事风格,在这纷繁复杂的社交场合中,稳稳地立住了自己的脚跟。 “好姐姐,那位王夫人身边坐着的是哪个府上的姑娘?”北静郡王妃出身江南甑家,论年纪她没有赵嫣大,便称赵嫣为姐姐。 赵嫣顺着北静郡王妃所看的方向看去,见是薛宝钗,自己今日可没宴请薛家的人,想来是跟着贾府来的,也难为了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要周旋在这后宅太太们之中,不过看来她游刃有余。 “哦,那是紫薇舍人之后,薛家的姑娘。” 大史夫人此刻也凑趣说道“可不是,这姑娘端庄得体,如今借住在贾府,听说满府上下就没有不夸她的,真真是端庄得体,秀外慧中。” 本来忠顺王妃,北静郡王妃都对长袖善舞,见识不凡的薛宝钗感兴趣,可是听闻是紫薇舍人之后,那不就是商家女,这如何能做自家媳妇,对自家哥儿完全没有助力啊,各府太太,都纷纷断了念想。 一时间,原本围绕在薛宝钗身上的那股热切氛围仿佛被一阵冷风吹散。太太们的眼神中虽仍有对她方才表现的些许赞赏余韵,但更多的则是多了几分疏离与权衡后的淡漠。忠顺王妃微微抬了抬眼眸,轻轻抿了一口茶盏,不再多言,心中暗自思忖自家儿子的婚事定要与门楣更高、家族势力更盛者结亲,方能助力家族荣耀绵延。北静郡王妃亦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便将话题轻巧地转向了别处,谈论起近日宫中新制的衣料花样,试图将这稍显尴尬的气氛化解于无形。 大史夫人见势不妙,也赶忙收口,脸上挂起一丝讪笑,不再提薛宝钗的种种好处。而薛宝钗,她心思玲珑,如何察觉不出这微妙的变化。她那微微攥紧的衣角泄露了内心瞬间的波澜,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常态,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影响到她分毫。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与自嘲,在这繁华的宴会上,她虽凭借自身的才情与气度赢得了一时的瞩目,却终究因出身商家而被那些权贵之家拒之门外,这后宅中的风云变幻与人心凉薄,她此刻算是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第62章 水灵烟 晌午时分,盛大的宴席终于落下帷幕。各府的太太们酒足饭饱之后,自是寻那摸牌之乐,三五成群地结伴而去,只留下一众年轻姑娘们。赵嫣环顾四周,心中思量片刻后,便将照料各府姑娘之事托付给了林黛玉。如今在场之人皆已知晓,赵家与林黛玉已有婚约在身,林黛玉那可是未来忠勇伯的伯夫人,身份自是与众不同。此刻由她来负责接待这些姑娘宾客,倒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仿佛她已然是这宴会中的半个女主人,一言一行皆透着优雅与得体。 在这众多府中的姑娘里,身份最为尊贵的当属忠顺王妃的嫡女嘉安郡主了。她可是当今陛下的亲侄女,自幼便深得皇帝的宠爱。尚在年幼之时,陛下便赐下了“嘉安”这一封号,此等殊荣,旁人难及。然而,这嘉安郡主虽身处高位,备受恩宠,却毫无傲慢骄矜之态。她那一双明眸清澈明亮,恰似春日里的湖水,波光粼粼中满是纯真无邪。笑起来时,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更添几分俏皮可爱。与人交谈时,语气轻柔温和,态度和蔼可亲,宛如邻家小妹一般,尽显天真烂漫之姿,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而另一位引人注目的姑娘则是出身北静郡王府的庶长女水灵烟。她虽为庶出,命运却也眷顾于她。自幼便被养在王妃名下,悉心照料,悉心教导。加之北静郡王膝下仅有这一个女儿,对她自然也是宠爱有加。或许是因着成长环境的缘故,水灵烟的行事风格稍显强势。她走起路来步伐坚定有力,眼神中透着一股自信与果敢。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她的与众不同。也正因她自己庶出的身份,对同样出身不算高贵的薛宝钗便格外亲近。此刻,二人手挽着手,莲步轻移,有意无意地与其他人拉开了些许距离,似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闺中密语,旁人只能远远瞧见她们的身影,却听不清言语。 水灵烟与薛宝钗携手行至一处幽静角落,此处繁花似锦,蝶舞翩翩,恰为密谈之所。水灵烟先开了口,她眼含笑意,目光中满是欣赏:“宝姐姐,我见你今日这身打扮,虽是素净却难掩高雅气质,这衣料的质地与这绣工的精巧相得益彰,可见姐姐好品味。” 薛宝钗微微欠身,谦逊道:“灵烟妹妹谬赞了,不过是随意搭配,哪及妹妹你光彩照人。你出身王府,自幼所见所闻皆为上乘,我不过是些民间拙见,还望妹妹莫要嫌弃才是。” 水灵烟轻轻摇头,嗔怪道:“宝姐姐可莫要如此自谦。我刚刚看姐姐行事,想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真真是令我钦佩不已。” 薛宝钗垂首,手中轻捻帕子:“妹妹抬爱了,我不过是平日里多读了几本书,略通些文墨,怎比得妹妹聪慧灵秀,在王府中定是常受名师指点,那才学定是远胜于我。” 水灵烟走近一步,拉起薛宝钗的手:“姐姐不必过谦,我还知晓姐姐为人和善,处事周全,府中上下皆对你赞不绝口。不像我,有时性子急了些,难免会得罪人,真该向姐姐多多学习才是。” 薛宝钗回握住水灵烟的手,温柔说道:“妹妹快莫要这般说,你直率爽朗亦是难得的好性情,我不过是些小小心得,若能对妹妹有所助益,自是乐意分享。” 二人聊着,水灵烟有相逢恨晚之感,然而,话锋一转,水灵烟微微抬起下巴,带着一丝不屑说道:“哼,不过就是与忠勇伯定了亲,便妄图以主人自居来招待我们。这林黛玉虽有些才情,可出身终究有限,哪能同咱们真正的名门闺秀相比。” 薛宝钗面露犹豫之色,片刻后轻声附和道:“灵烟妹妹,这其中或许有她的难处。但你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这接待宾客之事,确实需要相称的身份与气度。林姑娘或许还尚欠些火候。” 水灵烟得到薛宝钗的回应,越发来了精神:“宝姐姐,你就是心善。我可瞧不上她那副柔弱作态,好似谁都能欺负了去。真不知赵夫人是如何想的,竟给自己的儿子定下这样的人为妻。” 薛宝钗轻叹了口气:“妹妹且莫要这般激动,咱们只在此处说说便罢了。毕竟林姑娘也有她的造化,咱们还是莫要多生事端。”虽言语上似在劝解,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也透露出一丝对林黛玉的不以为然。 “姐姐就是心善,我听闻你二人同住贾府,姐姐还需小心,莫被她给欺负了去!”水灵烟的眼神中透露着担忧。 薛宝钗微微一笑,正想说话,不曾想嘉安郡主却是突然走了出来,而在她身边的赫然便是林黛玉,薛宝钗心中一惊,也不知刚刚的话,有没有被这二人听了去。 嘉安郡主看了眼水灵烟,又看了看薛宝钗,眼神中透露着探寻,今日她随母亲来赴宴,是因为父王说赵轩在北疆对父王多有照顾,她便同母亲一同前来,也算是感谢赵轩,待来到后,她与林黛玉一见如故,二人有着太多的话题可聊,今日来赴宴的本就没几家,姑娘也少,史家的姑娘同贾府的姑娘都是相熟的,身旁有嬷嬷丫鬟照料,无甚大事,嘉安郡主便拉了黛玉闲聊,不想却是听见了水灵烟同薛宝钗的话。 这水灵烟仗着北静郡王的宠爱,在府中就作威作福,如今出来做客,却还在背后编排他人。而那薛宝钗,同林妹妹沾亲带故,却同水灵烟一起诋毁林妹妹,真是歹毒,想来刚刚在宴席上所表现的,也不过是给他人看的。这样的人,还是少来往为好。不过刚刚他们说林妹妹的坏话,也不能轻饶了她们。 “灵烟,你在此做甚!”嘉安郡主在皇族中同北静郡王同辈,因此水灵烟应当称呼嘉安郡主为姑姑。 “禀嘉安姑姑,我在此同刚认识的密友闲聊。”水灵烟也怕嘉安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此刻心中惶恐,毕竟眼前这位可是皇族中的宝贝,谁都不敢得罪。 嘉安郡主柳眉轻挑,眼神中透着几分威严:“闲聊?我看你是在嚼舌根吧。本郡主刚刚可都听见了,你怎可如此编排林姑娘?她今日尽心尽力招待众人,何曾有半分不妥?” 水灵烟脸色微变,忙不迭地解释:“姑姑,您定是误会了,我只是与宝姐姐随意聊聊,绝无恶意。” 嘉安郡主冷冷一笑:“随意聊聊?你说林姑娘出身有限不能招待你们,还说她柔弱作态,这便是你口中的随意?你这般行径,哪里像个名门闺秀,倒似那市井泼妇。” 薛宝钗见势不妙,赶忙上前一步,屈膝行礼道:“嘉安郡主,此事皆因我而起,是我言语不当,引得灵烟妹妹多说了几句,还望郡主恕罪。” 嘉安郡主瞥了她一眼:“薛宝钗,你莫要以为本郡主不知你心思。你与林姑娘沾亲带故,却不维护她,反而附和诋毁,当真虚伪。” 水灵烟见嘉安郡主动怒,心中愈发害怕,忙拉着薛宝钗跪下:“姑姑,我们知错了,是我们一时糊涂,还请姑姑大人大量,莫要与我们计较。” 嘉安郡主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中余怒未消:“今日之事,本郡主暂且记下。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薛宝钗你随意嚼人舌根,看来是家中教养不行,回去后抄十遍女德,明日我会让人去取的。”说罢,转身朝着林黛玉所在之处走去,只留下水灵烟与薛宝钗面面相觑,满脸懊悔与惊恐。 “这可如何是好,她回去一旦告诉父王,我必受训斥。”水灵烟揪着帕子说道。 薛宝钗见水灵烟的样子,心中恼怒不已,你只是被训斥,我却要抄十遍女德,我做了什么,这不是受无妄之灾吗,一个郡王的女儿,也这么爱搬弄是非。 嘉安郡主惩戒完二人,拉着黛玉便走了,林黛玉见嘉安郡主的样子,以为她生气了,连忙劝解道“郡王,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嘉安郡主看着林黛玉“她们那般说你,你一点都不气吗?” 林黛玉微微浅笑,神色淡然:“我又何必为了他人的闲言碎语而恼。嘴长在他人身上,我但求问心无愧便好。” 嘉安郡主凝视着她,不禁赞道:“林妹妹这心境真是豁达,换做是我,可忍不了这般诋毁。” 林黛玉轻轻摇头:“郡主身份尊贵,自是不屑与她们计较,我亦明白,与其在这口舌是非上耗费心力,不如多赏这园中景致,与知心之人畅叙幽情。” 嘉安郡主闻言,心中更是对林黛玉亲近,可惜认识的太晚“你住贾府要住到什么时候呢,你若是不住贾府,我就好经常去找你玩了。” “郡主想来,也可以来贾府找我啊,我自有一个小园子,不受他人干扰,郡主若想来的话,我必定好好准备。”林黛玉真心相邀。 嘉安郡主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几分欣喜:“林妹妹既如此说,那我改日定当登门拜访。只是怕到时叨扰了你。” 林黛玉忙摆手:“郡主这是哪里的花,您能来,那是我的荣幸。我那园子虽小,却也有几分雅趣,到时我们可以一同在园中吟诗作画,赏玩花草,定是别有一番乐趣。” 嘉安郡主笑道:“如此甚好,我早已看出林妹妹才情出众,正想与姐姐好好切磋一番。” 二人携手同行,早已将刚才的不开心抛去,这时赵嫣身边的红翘快步走了进来“林姑娘刚刚夫人得了消息,轩少爷已经进京,此刻入宫面圣去了,怕是晚间便能相见了!” 听了红翘的话,林黛玉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那本就好看的脸庞,此刻真是光彩照人“当真?” “千真万确!” 嘉安郡主听后,也兴奋了起来“那我父王也回京了!林妹妹,走随我去见母亲!”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他姑娘,待听闻是忠勇伯进京后,所有人都随着嘉安郡主和林黛玉的步伐离开了花园。 第63章 赵轩面圣 皇宫太和殿外,气氛凝重。赵轩与忠顺王静静伫立,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事件。事发后,二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率领着三千护卫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来。在山海关,仅仅补充了必备的粮草,便又即刻踏上征程。 一路上,他们昼夜兼程,风餐露宿。士兵们虽疲惫不堪,但在两位将领的带领下,始终保持着行进的速度与队列的整齐。终于,在今日午时,京城那巍峨的轮廓映入眼帘,他们顺利进入了京城。 原本,礼部官员们依照惯例精心筹备了迎接仪式,红毯铺地,仪仗罗列,只待他们的到来。然而,形势紧迫,赵轩与忠顺王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去顾及这些繁文缛节。他们率领着护卫队,径直朝着皇宫奔去,将礼部官员们精心准备的计划彻底打乱。此刻,他们站在太和殿外,身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征尘,神色间却透着一股坚毅与决然。他们深知,刺杀事件背后定有诸多隐秘与阴谋,必须尽快面见宣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尽禀报,以让圣上明察秋毫,也好让朝廷能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中迅速做出应对之策,稳定朝纲,保天下太平。 “宣,忠顺王,忠勇伯觐见!”尖细的太监嗓音仿若一道利箭,直直穿透太和殿广场的静谧空气。赵轩与忠顺王彼此对视一眼,迅速整理好身上因长途奔波而略显褶皱的衣着,神色凝重又带着一丝忐忑,随着那传旨太监缓缓步入威严庄重的太和殿。 踏入殿内,赵轩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高高在上的宣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眼神威严而深邃,仿若能洞察一切。“臣参见皇上,吾皇圣安!”忠顺王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同时只是弯腰行了一礼。赵轩心中暗自诧异,本以为要如电视剧中那般行跪地大礼,此刻见忠顺王如此,便也赶忙照猫画虎。他微微弯腰,目光低垂,却仍能感受到宣帝那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殿内气氛凝重得似能滴出水来,两旁的文武大臣们皆屏息凝神,注视着这场君臣会面。 “平身,忠顺王,忠勇伯,北疆之事全赖你二人,才能保北疆安宁,更是攻破了海珠城,对女真造成了重创,你二人居功至伟。朕此次急招你们回京,乃是得知了你们在北疆所用的利器,朕想知道,炸药一物,能否大规模生产?”宣帝的眼神落在了赵轩的身上,那里面有期盼,有警告,有震慑。 赵轩低下头,似感受不到一般“回陛下,只要原料足够,便可大规模生产。” 宣帝微微点头,“既如此,那这炸药的原料获取可难?朕欲将其列为军备重中之重,若能大量装备于军中,何惧外敌。” 赵轩思索片刻后回应:“陛下,炸药原料多为硝石、硫磺与木炭,硝石分布虽有地域限制,但可通过商路采买与民间收集,硫磺亦有矿脉可开采,木炭则易于制取,只是各环节皆需人力物力妥善调配,且生产过程需严格把控,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危险。” 忠顺王亦开口道:“陛下,北疆一战虽彰显炸药之威,但臣以为不可过度依赖。一则其威力虽大却尚不稳定,二则若大规模生产,保密之事亦是难题,一旦配方泄露,恐为有心之人利用,对我朝造成反噬。” 宣帝手抚龙椅扶手,沉声道:“忠顺王所言不无道理,然于当下局势,此利器或可为我朝扭转乾坤之关键。忠勇伯,朕命你统筹炸药生产之事,可召集能工巧匠,精选可靠之人,于隐秘之地建厂生产,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忠顺王则负责调配各方资源,协同忠勇伯,不得有误。” 二人齐声领命:“臣遵旨。”此时的太和殿内,看似平静的君臣对答之下,实则已悄然掀起了一场关乎国家军事力量变革的暗涌波涛。 “工部,全力配合,不可有任何阻挠。”宣帝看向工部尚书龚俊严厉的说道。 “臣遵旨!”龚俊连忙出班说道。 宣帝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赵轩与忠顺王:“朕期望炸药之事能顺利推进,早日让我朝军队在装备上更胜一筹。忠顺王、忠勇伯,你们在北疆历经战事,对于炸药实战运用及相关防御之策,当细细整理成册,交付兵部,以供将领们研习参详。” “臣等领命。”赵轩与忠顺王齐声应道。 宣帝又道:“北疆局势虽暂稳,但女真野心不死,后续仍需精心谋划布局。朕听闻忠勇伯在北疆创新了一些战术,结合炸药之威,大破敌军。忠勇伯可将这些战术一并整理,于朝堂之上与众臣分享,也好让众人开拓战略思维,为北疆长久安宁出谋划策。” “臣遵命,定当竭尽所能。”赵轩恭敬回道。此时的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愈发沉重,不仅要主导炸药生产,还要将北疆经验推广开来,不容有丝毫懈怠。而忠顺王站在一旁,心思也同样凝重,明白这一系列举措关系到整个王朝的安危与兴衰,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必须步步谨慎,全力以赴应对北疆的风云变幻以及朝廷内部的种种挑战。 “再有,朕接到你们的密信,言回京路上遇袭,朕已经让绣衣卫全力侦查,你们二人且等等消息。”宣帝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户部,京中闲置的宅子有哪几处?” 户部尚书李夏大人赶忙出列,恭敬地回道:“陛下,京中有几处闲置宅邸。原礼部侍郎张大人因贪污受贿被抄家后,其宅邸位于城西,虽占地颇广,但格局稍显局促。还有原将军府,因将军叛国被没收,在城东,只是年久失修,破败之处甚多。另有一处是原盐运使的宅子,地处城南,可其周边环境嘈杂,市井气息过浓。” 宣帝微微皱眉,面露不满之色:“这些宅子皆有瑕疵,忠顺王与忠勇伯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朕欲赏赐合适的宅邸,岂能如此将就?户部再仔细查查,可有其他更为合适的所在?” 李大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忙不迭地说道:“陛下恕罪,臣即刻再派人详查。只是京中上好的宅邸大多已有主,这一时之间……” 宣帝轻哼一声:“朕不管这些难处,朕之臣子,有功者自当重赏。限你三日之内,务必找到一处能匹配忠勇伯身份地位的宅邸,否则,朕唯你户部是问。” “陛下,倒是有一座宅子,不论面积还是豪华程度都很适合,只是…”李夏欲言又止。 “是何处,直说便是。”宣帝不耐烦的说道。 “遵旨,是义忠老亲王的老宅,那里曾是那位封王前的住宅,其规格是按侯府所建,如今只需按伯府规格修缮一番便能入住。”李夏硬着头皮说道。 义忠老亲王,那位大哥,宣帝脑海中浮现那人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叹“就这所宅子吧,不过不用改规格,就按侯府规格修缮,赵轩,这套宅子,朕赐给你了,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赵轩连忙行礼“谢陛下臣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宣帝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深意:“赵轩,你在北疆的表现朕都看在眼里,此宅非为单纯赏赐,乃是朕对你寄予厚望的象征。日后,你当以这宅子为根基,在京城之中,亦能如在北疆那般,忠心护国,为朕排忧解难。”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北疆之行让臣深知责任之重,获此殊荣,臣唯有以更坚定的信念和更勤勉的态度,投身于朝廷事务之中,无论是对抗外敌,还是参与朝政治理,臣皆会全力以赴,绝不敢有丝毫懈怠。”赵轩言辞恳切,身姿挺拔,他明白这侯府规格的宅子背后,是沉甸甸的信任与使命。 忠顺王在一旁看着,心中亦有所感,暗自思索着自己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的角色与责任,以及朝廷未来的走向。宣帝扫视着二人,继续说道:“如今北疆虽有小胜,但局势依然严峻,女真虎视眈眈,内部亦或有隐患。你二人需与朝中诸臣齐心协力,共商国是,莫要辜负朕的一番苦心安排。” “是,陛下。”二人齐声应道,太和殿内的气氛凝重而又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仿佛一场新的征程即将在这君臣的对话与决策中徐徐拉开帷幕。 “好了,想来连日赶路,你二人定是疲惫异常,朕就不多留你们了,且回去休息三日,三日后来此见朕。工部,朕赐给赵轩的宅子,你们修缮时多同赵轩商量,好了你们二人先回去休息吧。”宣帝又叮嘱了两句,便让忠顺王和赵轩二人告退了。 忠顺王与赵轩齐声谢恩,而后缓缓退出太和殿。出得殿门,赵轩长舒一口气,忠顺王看着他微微一笑:“轩哥儿,此乃陛下隆恩,你可得好好经营那宅子。” 赵轩点头:“全赖王爷在北疆的诸多照料与扶持,否则我也难以有此功绩受此赏赐,这宅子日后王爷也定要常来。” 二人边说边行,走出皇宫。赵轩望着京城繁华的街道,心中思绪万千。这一路从北疆归来,历经刺杀、奔波,如今又得宣帝如此厚待,肩上的担子愈发沉重。忠顺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忧虑,有陛下的信任,你我只需按部就班,先将北疆之事处理好,其他的自会水到渠成。” 赵轩深以为然,同忠顺王告辞后,赵府的下人连忙迎了上来“少爷,夫人已到京城,命小的,带您回家。” 听见回家二字,赵轩心潮澎湃,想来此刻母亲已经到了京城,而林妹妹,此刻是否在赵家呢。 想到这,赵轩手都抖了抖缰绳“走,回家!” 第64章 姑娘动心 在赵府之中,赵轩即将归来且正在面圣的喜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那消息仿若长了翅膀,迅速在府内传开,引得众人皆翘首以盼。赵嫣听闻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那本就温婉秀丽的面容此刻因激动而更显明艳动人。她急声向身旁的丫鬟红翘说道:“红翘,你且快快行动,先去少爷的房间仔细查验一番,瞧瞧是否还有短缺之物,任何细微之处都莫要放过。随后立即前往厨房,告知他们今晚定要精心烹制多道少爷平日里最为钟爱的菜肴,不仅如此,晚宴的菜品安排也需额外增添几道精致佳肴,定要让少爷感受到归家的盛情与温暖。速速去办,莫要耽搁!” 红翘连忙屈膝行礼,脆生生地应道:“是,夫人。”她抬眼望着兴奋难抑的夫人,心中亦是被这欢快的氛围所感染,满心欢喜。在她心中,少爷向来聪慧果敢,有少爷在,赵家便如同有了巍峨高山可依,有了沉稳的舵手引航,那主心骨一旦回归,赵家必定能重拾往昔的荣光与威严。 忠顺王妃眼见赵嫣这般风风火火、满心期待的模样,不禁嘴角含笑,轻声调侃道:“瞧啊,咱们赵夫人这心急如焚的样子,真真是一刻都不愿多等了。夫人,既然你家哥儿已然归来,想必我家王爷也差不多抵达了,我便不在此叨扰,先行告辞了。” 赵嫣微微欠身,轻轻拉住忠顺王妃的手,言辞恳切且有礼地说道:“王妃所言甚是,此乃情理之中。只是嘉安郡主与黛玉相处得极为融洽和谐,二人相谈甚欢,情投意合。我便斗胆留了郡主在此小聚片刻。待晚宴圆满结束之后,我定会慎重挑选得力之人,将郡主毫发无损地护送回府,王妃对此大可宽心,不必担忧。” 忠顺王妃听闻此言,面上稍显犹豫之色,似乎在心中权衡思量。而就在这短暂的瞬间,嘉安郡主与林黛玉恰似一对并蒂莲花,亲密无间地携手一同走了进来。她们的身后,各府的小姐们似一群翩跹彩蝶,伴随着欢声笑语,鱼贯而入暖房之中,刹那间,暖房内的气氛愈发热闹欢腾起来。 嘉安郡主与林黛玉款步走进暖房,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而来。嘉安郡主先是微微福身向赵嫣行礼,而后转向忠顺王妃,轻声说道:“母亲,我知晓您心系父王,此刻父王既已回府,女儿自当与您一同回去。”王妃面露欣慰之色,点头应允。 嘉安郡主又转身面向黛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中满是诚挚的期待:“林妹妹,今日与你相处,只觉时光飞快,心中畅快无比。我府中的花园虽不及赵府这般精致,却也别有一番景致,还有许多新奇玩意儿,只盼着林姐姐日后能拨冗前往忠顺王府游玩,让我能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黛玉微微垂首,浅笑回应:“郡主盛情相邀,黛玉自是感激,若有机会,定当前往拜访。” 赵嫣见状,忙说道:“郡主,你与黛玉这般投缘,本应多留些时日,只是王爷王妃想必也在盼着你回去团聚。” 嘉安郡主再次向众人行礼告辞,与忠顺王妃携手离去。黛玉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心中既有着对新友的不舍,又对未来的王府之行有了些许憧憬。而赵府的下人们,则依旧在忙碌地筹备着晚宴,等待着赵轩归来。 贾母看着忙碌的赵嫣,又想到赵轩同黛玉定了亲,马上自己就要见到此人,说不得自己得好好看看,看这赵轩能不能配的上她的玉儿。 水灵烟被嘉安郡主训斥,此刻嘉安郡主走了,这里的姑娘以她为贵,心头便是一松,平常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又流露了出来,不过一个伯爷,有个了不起。北静郡王妃见水灵烟的样子,眉头一皱,她轻声说道“这里都是各府的当家夫人,注意你的言行!” 水灵烟一听,连忙收敛了几分,自己在府上跋扈则罢了,若是在外面也如此,那母妃和父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薛宝钗看着同赵嫣站在一起的林黛玉,马上就要见到那位赵轩了,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能让世代列侯的林家,早早的就把唯一的血脉给定亲了。 史湘云也站在贾母身旁,身为史家的大姑娘,自幼父母双亡的她,从小便被贾母宠爱,又因为现在林黛玉同贾宝玉关系冷淡,史湘云不吃醋,倒是同林黛玉关系不错了。 “林姐姐,赵家姐夫就要回来了,你可高兴?”史湘云凑在林黛玉耳边,用仅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林黛玉一听羞红了脸,伸手轻锤了一下史湘云“这么多人在,不可胡说!” 不一会儿,外面的婆子来禀报,言赵轩回来了,如今去了房间里梳洗,内院皆是女客,他晚点再来给夫人请安。 赵嫣听后,心中虽然思念儿子,但也知道此刻正在宴请各府女眷,赵轩身为外男,是不好入内打扰。 “也是,那便随他吧,红翘,你去厨房吩咐好,少爷的吃食精心着点,你去照看一下。”赵嫣吩咐道。 “哎,嫣儿,你家哥儿出征归来,你心中必定惦念,且让他进来请个安,你也好看看,这里虽都是女眷,但各家长辈都在,于礼数上并无不妥。”贾母闻言,连忙说道。 “是啊,赵姐姐,我们也对这位少年伯爷好奇的紧,姐姐且让我们见见。”北静郡王妃也是如此说道,其他人也是纷纷劝解,让赵轩来见见。 赵嫣本就挂念儿子,如今听了众人之言,便也忍不住了“好,那就多谢各位了。红翘,去请了轩哥儿来。让他给各府太太,请个安。” “是夫人。”红翘快步走了出去。 赵轩沐浴之后,刚换好衣服,府中小厮正为他梳头,他原本想着,今日母亲宴客,此刻必定没有时间,他正好休息一下,不想红翘却是来请他进内院请安。 “红翘,你可是传错话了。今日母亲宴客,内院可都是各府女眷,我一外男,哪里能进内院打搅。”赵轩一脸的排斥,前世是个军人,一直没有过恋爱,这世也是不喜女孩触碰因此一直都是小厮服侍,同林黛玉定亲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熟悉了,且林妹妹长的又娇娇可爱,可是此刻让他去内院见各家女眷,赵轩满身不自在,他又不是那个凤凰男。 红翘见自家少爷一脸的不情愿,知晓原因的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好少爷,奴婢怎么会传错话,是各府太太想要见见您这位少年英雄,夫人便让奴婢来请您进内院一见,给各府太太请安。再说了,林姑娘也在呢,您就不想见见?” 听了红翘的话,赵轩无奈了,其他人也就罢了,母亲和林妹妹,他还是想见的。 “也罢,你来看看,少爷可有不妥之处?” 红翘闻言,立即细细打量起赵轩。只见他一袭月白锦袍,领口与袖口处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条墨色丝带,愈发显得身姿挺拔。头发整齐地束起,仅用一根羊脂玉簪固定,剑眉星目间透着一股英气,只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稍显孩子气。 红翘抿嘴笑道:“少爷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只是这眉头若是舒展些,便更完美了。”赵轩轻哼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好了,少爷,咱们这就去吧,莫让夫人们等急了。”红翘在前引路,赵轩跟在其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内院。 内院里,各府太太们正围坐在一起品茶聊天,见赵轩进来,皆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赵轩先向母亲行礼问安,而后又向各府太太们一一请安。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果然看到了黛玉正坐在一旁,微微垂首,似在思索着什么。 赵轩心中一动,正欲开口,却听得一位太太说道:“这便是忠勇伯啊,果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能立下那般功绩。”众人纷纷附和,赵轩只得谦逊地回应着,心中却暗自盼着能与黛玉说上几句话。 史湘云看向忠勇伯,心道此人仪表堂堂,倒是能配的上林姐姐。又见黛玉低头不语,她撞了一下黛玉,笑了出来。 黛玉听见了赵轩的问安声,她的内心早已心乱如麻,自从离家,两人已经大半年未见,自己进京,他去边疆,这日日的思念,夜夜的担心,黛玉此刻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哭泣,因此赵轩一进来,她便低下了头,因为她怕自己失态,此刻被湘云一撞,黛玉抬起头来,迎面便看见赵轩正含笑看着自己,那眼神分明在说“林妹妹,我回来了。” 各府太太此刻都在恭贺赵嫣生了个好儿子,不止仪表堂堂,更是年少有为,赵家的未来,已经可以预见了。 薛宝钗看着人群中优秀的赵轩,下意识的她拿来同贾宝玉对此,发现真的无可比之处,可惜自己要去选秀,不然,必然要争上一争。 而薛宝钗身边的水灵烟在看到赵轩后,便意识到,自己所要的人出现了。 “赵轩吗?”水灵烟喃喃自语,一旁的薛宝钗听见后,笑了起来。 第65章 诉衷肠 “好了,好了。你在这里也不自在,自行去用膳吧,让我们这些太太小姐们也自在点。”赵嫣见水灵烟那冒火的眼神,心头一惊,连忙赶了赵轩出去。 赵轩无奈的看着自己母亲,叫自己来的是你,赶人走的又是你,罢了,谁让母亲平素也是如此不拘小节呢。 “母亲,那孩儿告退,晚些再来与您请安。” 赵嫣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去用膳。红翘,去伺候着。” 赵轩转身,迈着大步离去,红翘赶忙跟在其后。待出了门,赵轩才长舒一口气,对红翘道:“在那些太太小姐面前,我着实有些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还是自在地用膳来得畅快。” 红翘掩嘴笑道:“少爷,太太们也是喜爱少爷,想多亲近亲近。” 赵轩微微摇头:“罢了,不说这些。我倒真有些饿了,不知厨房今日都准备了些什么好菜。” 两人边说边行,不多时来到了用膳之处。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赵轩落了座,红翘在一旁小心伺候着,不时为他布菜。赵轩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只觉肥而不腻,口感极佳,不禁赞道:“这红烧肉做得地道,许久未尝到这般美味了。” 红翘笑着回应:“少爷喜欢就好,这可是厨房特意为少爷精心烹制的。”赵轩大快朵颐,心中的些许烦闷也渐渐消散。 厅中此刻也是摆上了晚宴,各种珍馐美味,一一摆在了桌上,各府太太小姐们都按座位入座。人人都夸赞这宴席。 北静郡王妃边吃着美味,边同赵嫣说道“还是赵姐姐会养育人,看轩哥儿年方十五便立功封伯,更是生的仪表堂堂。说到底,贾老夫人也是好运道。” 赵嫣闻言笑道“哪里,不过是承蒙圣恩,又有点小机缘,当不得郡王妃夸赞。” 贾母也是笑道“哪里是我的好运道,不过是我那女婿眼光好罢了。”贾母见了赵轩,虽然她心里偏爱自己的孙儿宝玉,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赵轩的出色。 史府的两位夫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位史夫人赶忙附和贾母之言:“老祖宗说得极是,林老爷选婿之能,自是有目共睹,挑中了赵轩这般少年英雄,这赵府上下,满是祥瑞之气,岂是旁人能轻易企及的。”另一位史夫人也点头称是:“今日一见赵公子,方知何为少年英才,仪表风度,皆令人赞叹,这等风范,定是赵府精心雕琢,又得天意眷顾。” 赵嫣连忙摆手,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与谦逊:“两位史夫人谬赞了,轩儿能有今日,全赖他自己争气,得圣上垂怜,又幸得各位亲友时常提点,我实在不敢居功。” 北静郡王妃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在众人脸上流转,而后又落回赵嫣身上,笑意盈盈地说道:“赵姐姐莫要过谦,这赵府的兴盛,公子的卓然,皆是众人有眼共睹的。且看这晚宴的安排,细致入微,尽显赵府的品味与涵养。轩哥儿年少封侯,又兼风度翩翩,日后定是前途无量,赵姐姐就等着享清福吧。” 相比各府太太那桌的热闹,姑娘们这一桌则稍显平静,听着太太们的言论,除了惜春和史家的两位小姐年幼不懂之外,其他人都已知晓太太们聊天的内容,众人皆用羡慕的眼神看向正照顾着惜春和两位史家姑娘的林黛玉。 水灵烟更是眼中冒火,食之无味。生的如狐媚子一般也就罢了,怎么还得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她凭什么。 薛宝钗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虽看不出什么,只是吃东西也是比往日少了许多。 史湘云是经常去贾府的,见薛宝衩的模样,她微微一笑“林姐姐,日后我要想再来赵府,可得靠你了。” 湘云的话让探春笑出了声“你来赵府做甚,拜见你姐夫吗?” 探春得话一出,除了水灵烟其他人都笑了,薛宝钗即使不想笑,此刻也只能跟着大家一起笑。 史湘云听了探春的打趣,顿时双颊绯红,嗔怪道:“三姐姐就会拿我取笑,我不过是与林姐姐投缘,想多来走动罢了。”说罢,还偷偷瞥了一眼赵轩离去的方向。 林黛玉轻抿嘴唇,似笑非笑地说道:“云妹妹想来,只管来便是,何必说这般话,倒像是我拘着你了。” 很快,宴席结束,天色已经见黑,各府太太也纷纷同赵嫣告别,带了自家姑娘回了府。 “老太太,嫣有一事相求,还望老太太应准。”赵嫣笑着说道。 贾母看了眼林黛玉“何事?不好听的事我可不同意啊。” “哎呀,老太太不就是我想留黛玉在这府上住上两日,两日后我再送了她回去,不知老太太能否同意?”赵嫣拉着贾母的手,撒娇说道。 贾母微微沉吟,目光在黛玉身上停留片刻,似在考量。黛玉则微微垂首,神色平静,却也带着一丝期待。 “嫣儿,你既如此说了,我也不好驳你的面子。只是黛玉这孩子,向来娇弱,在你这儿住,可得仔细照料着。”贾母缓缓开口道。 赵嫣忙不迭点头:“老太太放心,我定会将黛玉视作亲生一般,安排专人伺候,饮食起居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贾母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既如此,便依你吧。黛玉啊,你在赵府可要守规矩,莫要调皮捣蛋。” 黛玉轻轻福身:“老太太放心,黛玉自会谨言慎行。” 待贾母等人离去后,赵嫣笑着对黛玉说:“玉儿,这两日你就安心住在这儿,我已吩咐人将东厢的雅室收拾出来了,环境清幽,很是安静。” 黛玉微微浅笑:“多谢姨母。”而后,在丫鬟的引领下,黛玉往所住之处走去,赵嫣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让黛玉在这两日过得舒心惬意。 天已经黑了,赵府的下人终于将残羹剩炙收拾完毕,在赵府的后院,赵轩正同赵嫣说话。 “这般说来,你日后是要留在京城了。”赵嫣听了赵轩今日面圣之后,皇上所做的安排说道。 “怕是如此,圣上还赐了一栋宅子给我,还让工部修缮,明日母亲安排管家同工部对接一下吧。”赵轩点了点头说道。 赵嫣微微颔首,心中既为儿子感到骄傲,又涌起一丝对未来的思量。“圣上如此隆恩,你定要更加勤勉,不负圣望。这宅子的修缮事宜,我自会让管家妥善处理,你且放心。只是你如今身份愈发不同,言行举止皆要更加谨慎,切不可肆意妄为。” 赵轩恭敬应道:“母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孩儿定当以圣上旨意和家族荣辱为重,时刻警醒自己。” 赵嫣点了点头“好了,快去看看黛玉吧,这半年来,她过得不舒心。” 赵轩一听,本想动身,可一想到男女大防“夜已经深了,此刻去,怕是有误林妹妹清誉。” 赵嫣一听,滇怪道“此刻是在家中,咱们府中下人皆嘴严的很,你林妹妹身边的凝霜,拂柳也不是多舌之人,你怕什么。再说了,是你母亲我让你去看看玉儿那可有不妥当之处,若有我好添置,不能委屈了玉儿,你且快去吧。” “既如此,儿子就替母亲走这一遭。”赵轩站起来,快步走了。赵嫣见赵轩脚步匆匆,不由笑骂道“臭小子。” 此刻林黛玉已经洗漱完了,只是没有换衣服,仍旧穿着白日赴宴的衣服,她静静的坐着,身边站着凝霜同拂柳,三人皆无睡意,像是在等谁一般。 不一会儿,屋外的小丫鬟跑进了院子“林姑娘,轩少爷来问,可有不妥之处,若有他便进来看看,好为姑娘处置了。” 林黛玉脸色一红,凝霜笑着说道“快请了轩少爷进来。” 小丫鬟应了一声,转身跑去回禀。不多时,赵轩便大步走进屋内。见黛玉正端坐在那儿,他心中微微一动,只觉那柔弱之姿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凝霜与拂柳见状,相视一笑,福身行礼后悄然退下,屋内只余下赵轩与黛玉二人。赵轩缓缓走近黛玉,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脸庞,轻声说道:“林妹妹,这半年来,我身处异地,可心中却无一刻不在思念妹妹。每遇艰难险阻,只要念及妹妹的音容笑貌,便觉有了无尽的力量。” 黛玉微微垂首,双颊泛起红晕,低声回应:“轩哥哥在外保家卫国,自是辛苦。我在贾府,亦时常牵挂哥哥安危,只盼哥哥平安归来。” 赵轩又向前一步,握住黛玉纤细的双手,诚挚地说:“此次归来,见妹妹安然无恙,我才放下心来。往后,我定不会再轻易与姑娘分离,愿守在妹妹身旁,护妹妹周全。” 黛玉抬眸,眼中泪光闪烁:“哥哥心意,黛玉岂会不知。只是这世间纷扰,诸多无奈,恐难以遂愿。” 赵轩拉着黛玉的手“莫怕,只要你我心意相通,纵有千难万险,亦能携手共度。”黛玉听后,微微点头,感受着赵轩的温暖与深情,二人沉浸在这难得的相聚与倾诉之中,仿佛忘却了世间一切烦恼。 第66章 各府心思 且说赵府宴席结束后,各府太太小姐们各自回家,北静郡王府中,北静郡王水溶端坐在自家大堂之中,看着北静郡王妃及长女缓步走了进来。 水灵烟此时的姿态同今日在赵府之中是截然不同,此刻的她高昂着头,如同孔雀一般,傲视着身边的人。 水溶见了自家女儿的样子,心头不喜,却没有出言教导,见自家王妃坐下了,便问道“今天的宴席如何?“ 北静郡王妃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赵府的宴席自是极为丰盛,赵夫人也将诸事安排得妥妥当当。赵轩这孩子,确实是一表人才,难怪能得圣上如此恩宠。” 水溶微微点头:“赵轩年少有为,日后必成大器。只是我看这京城之中,因他而泛起的波澜怕是不会小。” 一旁的水灵烟听闻,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人的身影,不过想到今日在赵府的待遇,轻哼了一声:“他赵轩再厉害,又能怎样?我今日在赵府,本以为能得些特殊待遇,谁知道……” 水溶皱了皱眉头,打断她:“烟儿,休得无礼。你身为北静王府的长女,需时刻谨言慎行,莫要失了身份。” 水灵烟嘟了嘟嘴,却也不敢再言语。北静郡王妃见状,忙岔开话题:“王爷,今日在赵府,我还见到了贾母和林黛玉,那林黛玉模样生得极为清丽,且才情出众,与赵轩已经定亲。” “哦,那赵轩才多大,竟然就已定亲。林黛玉…可是那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女儿?”水溶听后问道。 北静郡王妃轻轻点头,说道:“正是。这林黛玉虽然年幼丧母,但今日观其才情在京城闺秀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如今她与赵轩的关系,已是定亲。” 水溶轻抚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林如海在朝中也曾颇有威望,他这女儿必定是被悉心教养。赵轩若能与她结为连理,倒也算门当户对。只是不知这背后可有其他势力牵扯?” 水灵烟在旁听到此处,忍不住又插话道:“父王,那林黛玉有何好的,您为何如说她与忠勇伯相配?” 水溶沉声道:“烟儿,你不懂。林家列侯之家,虽然如今没了爵位但是林如海却又高中探花,又曾任兰台寺行走,而赵轩年纪轻轻便立功封伯,此等殊荣背后,彰显的是他的能力与潜力,未来在朝中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如今二人联姻,如何能轻视。这等事情你自是不懂,切莫再插言了!” 水灵烟虽心中不服,但也不敢再多言。北静郡王妃接着说道:“今日在赵府,我观贾母对林黛玉也是极为疼爱,想来她若定亲,贾府上下必定重视。这门亲事,怕不是那么简单。” 水溶站起身来,缓缓踱步:“不管如何,此事我们且先观望。但也要提前做好筹谋,若有机会能与赵府或者贾府交好,对我们王府也是有益无害。你且派人留意着他们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北静郡王妃应了一声,心中明白水溶这是在为王府的未来布局,而这京城的风云变幻,似乎才刚刚开始,各方势力的交错与博弈,都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暗涌动。 而贾府内,贾母今日热闹了一天,此刻已是有些疲乏了,不过想到今日见到的赵轩,她还是强打精神,找了贾赦,贾政,王夫人。 “母亲,今日您劳累了一天了,何不早点休息,有事明日再说不迟。”贾政见贾母满脸疲乏之色,连忙说道。 贾母微微摇头,说道:“此事关乎家族,不可拖延。今日在赵府所见所闻,让我深感这赵轩绝非池中物。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又深得圣心,日后在朝堂之上必能呼风唤雨。” 贾赦在旁接话道:“母亲说得是,那圣上还赐宅子给他,可见对其恩宠有加。咱们贾府与赵府也该多多往来才是。” 王夫人轻咳一声,说道:“赵府如今确实显赫,只是那林姑娘已经同赵轩定亲,赵夫人又颇为看重她,想来以后林姑娘总会看顾我们一分。” 贾母叹道:“黛玉这孩子,身世可怜,才情却高。若她能与赵轩有个好结果,对贾府来说,也算多了一份助力。只是黛玉终归姓林。” “母亲的意思是?”贾赦连忙问道。 “黛玉姓林,不论如何总隔了一层,况且她自幼身体不好,恐于子嗣有碍。赵家一脉单传,子嗣是重中之重,若是黛玉以后…那我们贾府是不是能帮上忙,给个姑娘于赵家。”贾母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送一个姑娘进赵府,确切的说是进忠勇伯府。 贾政点头称是:“母亲英明。只是赵轩身份贵重,想要促成此事,怕也不易,还需细细谋划,且看看赵府的态度如何。” 贾母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不管怎样,我们先把姿态放低,与赵府交好总是没错。可安排些家宴,邀请赵府众人,增进彼此情谊,也为日后之事铺垫一二。” 与此同时在贾府的另一处院落,薛家三人也正在商议,薛宝钗房内,四个丫鬟正在抄写女德,这是嘉安郡主吩咐的,薛宝钗可没有忘记,不过她不用自己抄写罢了。 薛姨妈听完薛宝钗说完今日赵家宴席上的事情后,想了想“你是说北静郡王家的姑娘看上了忠勇伯?” “嗯,在女儿看来是这样的。”薛宝钗点了点头说道。 “如今四王八公一脉以北静郡王最受重用,他的女儿看上了忠勇伯,那日后一旦成了,赵家的小子岂不是要更上一层楼。”薛姨妈的话让薛宝钗和薛蟠都吃了一惊。 “可能吗,那位毕竟同林姑娘定亲了。”薛宝钗说道。 “只是定亲,三媒六聘都还没走,这期间出了任何事谁能保证。况且如今赵家的小子成了勋贵,在这京城之中若是没有后台他将寸步难行,若是能找个有助力的岳家,对他以后的前程才好。林家,林家祖上是威风过,现在呢?” 薛姨妈的话让薛宝钗陷入沉思,听闻林黛玉同那位可能不成,心中竟隐隐有些兴奋。 “可惜宝琴太小,不然趁此机会送入赵府,那不论你选秀是否成功,我们薛家总算有个靠山。”薛姨妈接着说道“对了蟠儿,你在外面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同忠勇伯搭上关系,最好是能请他几个东道。” 薛蟠早已不耐烦听这些,此刻听见母亲的话,连忙说道“哎,母亲且瞧好吧。最近去北疆的世家子弟,已经回来了,儿子多认识些人,总能搭上忠勇伯的。” “嗯,钗儿,如今你与水家的姑娘交好,马上就要选秀了,你看能否让其为你张目,选秀时说上几句话,这样也就稳妥了。”说完忠勇伯,薛姨妈又说起了薛宝钗选秀之事。 薛宝钗点点头“那母亲,我们在京城的宅子可得收拾好,总不好女儿请客时,来的却是贾府。” “放心,母亲早已让人收拾好了,不是还要借住贾府在京城的势力,早就搬回自己家了。你先下帖子,待那位应了,我们便回去准备,住嘛,暂时还是贾府的好。”薛姨妈说道。 同薛家的算计不同,此刻在史府内,史湘云难得的同他婶娘争辩了几句,原来宴会结束后,保龄侯夫人同丈夫说起了赵府一事,尤其提到了如今风头正盛的忠勇伯。 “侯爷,我看这忠勇伯少年英雄,如今又是新贵,正是结交之时。我们家大姑娘,自幼父母双亡,将来的婚事,高门大户瞧不上,寒门我又不愿意,若是能说给忠勇伯做个如夫人,却是极好的。我看大姑娘同林家的丫头感情甚笃,嫁了过去,虽是如夫人,却也不会受委屈。” 听了自家夫人的话,保龄侯捻着胡须想了想,自家的侄女,是大哥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平日里深怕照顾的不好让她受了委屈,如今虽然年幼,但是婚事却也是要早早筹谋,正如自家夫人所说,父母双亡,虽有自己同弟弟照看,但是京中勋贵之府,仍然不会同意娶大姑娘这般人物,若是嫁给寒门进士,岂不是委屈了自家大姑娘。 “不急,大姑娘还小,且再看看,再说了姑母那里也许有别的安排。”保龄侯可是想到,贾母自小疼爱湘云,况且贾府不是还有个含玉而生的公子嘛。 “侯爷,非是我心急,从今日的宴席来看,北静王府那,他们的姑娘该是看中了忠勇伯。”保龄侯夫人想到宴会上水灵烟的眼神,都觉得不屑,哪有姑娘家那样直勾勾看着男子的。 “北静郡王府?那湘云的婚事更得慎重了,大哥大嫂就这一个血脉,若是林家的姑娘能顺利嫁给忠勇伯便罢了,若是不能,断没有送湘云去做妾的道理。”保龄侯断然说道。 “什么做妾,什么忠勇伯。叔叔,婶娘,你们在说什么?”史湘云突然走进书房,让保龄侯夫妻二人,皆吓了一跳,刚刚夫妻二人的对话,可有被史湘云听见。 “我知道叔叔婶娘一直在用心照顾湘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湘云考虑,可是有些事情,湘云希望叔叔婶娘能多顾及一下湘云的感受。且不说忠勇伯定的是林姐姐,就算是她人,我史湘云也绝不会去做什么如夫人,更别说是妾了。如今是林姐姐,那湘云就更不能做此等事情。林姐姐真心待我,我岂能背刺她,还望婶娘以后切勿再说此等话了。再有我的亲事,嫁不进勋贵之家便罢了,就是寒门进士也使得,只要人好,不嫌弃我父母皆丧便可。” 史湘云的话让保龄侯夫妻二人心疼不已,自家大姑娘如此好的品性,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苍天何其不公。 第67章 轰轰轰 近来,京城之中的百姓们皆惶惶然,不知究竟自何时起始,那老天爷竟毫无征兆地发起威来,开始不断打雷。即便是在阳光朗照、晴空万里的白日,那远在天边的西山群方向,也始终有雷声隐隐传出。那轰轰作响的声音,仿若洪钟巨鸣,震得大地都似在微微颤抖。远远望去,西山之上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好似有什么极为不祥之物隐匿其间,触怒了上苍,致使老天爷降下雷霆天怒,一个劲儿地朝着西山那里猛打雷轰。 一时间,京城里流言蜚语四起。有传言说,西山之中不知何时竟冒出了一只穷凶极恶的大妖。这大妖法力高强,身形巨大,血盆大口一张,便能将活人囫囵吞下,这些时日来,已然食人无数。朝廷得知消息后,赶忙派遣大军前去围剿,可那大妖实在太过厉害,大军虽人多势众,却也无可奈何,根本无法将其镇压。无奈之下,只得特请那闻名遐迩的龙虎山天师出山相助。 据说,这天师道法精深,到了西山之后,深感大妖邪力强大,仅凭自身之力难以抗衡,于是便设坛做法,恭请上仙下凡助阵。那上仙应天师之请而来,施展出无上仙法,引动天雷滚滚,如银蛇乱舞般朝着西山的大妖狠狠劈落。故而,西山之处才会雷声不断,经久不息。 令人称奇的是,这传言说得有板有眼,煞有介事。甚至还有几位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的道士在城中各处现身说法,言之凿凿地宣称自己亲眼所见那天师做法、上仙降雷之景,为这传言增添了几分可信度。京城的百姓们听闻此事,大都深信不疑。一时间,城中各处庙宇道观人满为患,百姓们纷纷烧香祈福,口中念念有词,皆在祈祷天师能够获胜,早日降伏大妖,为百姓们除去这一巨大祸害,还京城一片安宁太平。 在京城的喧嚣传言之外,赵轩沉浸于自己的一方宁静小天地。自返回京城,他仿若与外界的纷扰隔绝,一心只在赵府之中陪伴母亲赵嫣。母子二人闲话家常,那些琐碎的话语里满是浓浓的亲情,赵轩尽情享受着这久违的天伦之乐。 而与林妹妹相处的时光更是如诗如画。他与林妹妹相对而坐,一同吟诗作对,林妹妹的才情与温婉相伴,那红袖添香的画面宛如梦幻。在这三日里,赵轩仿若置身于世外桃源,两世为人的他从未有过这般惬意与满足,甚至已然乐不思蜀,满心盼望着能够如此岁月静好地一直延续下去。 然而,时光的流转不会因个人的意愿而停歇。三日的美好时光转瞬即逝,忠顺王携着宣帝的旨意匆匆而至。旨意特封赵轩为特战营镇府使,命其协助忠顺王完成炸药制作大业,并着手建立特战营。君命难违,赵轩只能无奈告别那温馨的家庭与诗意的生活,跟随忠顺王奔赴西山。自他踏入西山之后,这片原本静谧的山岭便雷声不断,仿若被卷入了一场神秘而浩大的风暴之中,未知的变数与危险似乎也在这雷声里悄然潜伏。 赵轩站在那巨大的深坑边缘,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在四周,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静,仔细端详着眼前因爆炸而形成的震撼景象。随后,他转头向身旁的书记员沉稳地吩咐道:“记录下爆炸情形,务必详细写明火药量加大所造成的爆炸情况。” “是,伯爷!”书记员大声应答。其声音粗粝而洪亮,毫无寻常文人的那种轻声细语与文弱之感。只因这西山的特殊局势,此处所有的书记员皆出身绣衣卫。如今的西山已然被绣衣卫全面监控,密不透风,无论是谁,只要有任何异常举动,都难以在这片严密的监控网下隐匿身形、逃脱追查。 在西山的另一侧,特战队的训练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宽阔的训练场上,队员们身姿矫健,喊声震天。他们在各种障碍间飞速穿梭,模拟着实战中的突袭与突围场景。有的在陡峭的山坡上攀爬,锻炼着超强的体能与坚韧的毅力;有的两两一组,进行着激烈的搏击对抗,拳脚相交间尽显精湛的格斗技巧。忠顺王亲自督战,他目光如炬,不时对队员们的表现点头称赞或提出犀利的指正,那严肃的神情让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制造炸药的团队则在营帐内忙碌地计算着、调配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控着火药的剂量,各种工具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赵轩穿梭于各个营帐之间,检查着进度,与工匠们探讨着如何进一步提升炸药的威力与稳定性。西山脚下,不时传来炸药试爆的轰鸣声与特战队训练的呐喊声。 赵轩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工部派来的工匠们忙碌地工作着。他们依据赵轩所提供的制作方法,全神贯注地加工着火药。看着他们熟练且精准的操作,赵轩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感慨。他未曾想到,古人的智慧竟能如此卓越,相较于自己前世所认知的现代人,在某些方面似乎更胜一筹。 凭借着赵轩那小小的本子所记载的思路,工匠们不断尝试加大火药量。令人惊叹的是,他们所制造出来的炸药威力一次比一次强大,已然远远超过了赵轩最初制作的成果。而且,每次的试验都能成功,这其中所展现出的高超技艺与丰富经验,让赵轩由衷地钦佩。 如今,甚至有工匠提出了极具前瞻性的制作手榴弹的想法。那设想中的拉拔式手榴弹,竟与前世早期的手榴弹构造如出一辙。赵轩望着工匠们专注的神情和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期待。照这样的发展速度,他深信,火枪的出现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届时,这片土地上的军事格局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革,而自己又将在这历史的浪潮中扮演怎样的角色?赵轩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相比于赵轩的忙碌,忠顺王的生活就惬意多了,西山本就是皇家猎场,这位王爷自从入驻西山后,每日便策马打猎,虽然他才是西山大营的指挥者,特战营真正的指挥使,不过这位王爷,却是将所有事情交给了赵轩,每日除了打猎,就是烧烤猎物,倒是让赵轩有了前世烧烤配啤酒的感觉,虽然现在喝的是白酒,但不妨碍气氛如此啊。 “王爷,今日五千特战队,要进入西山展开特训,您是不是去说两句鼓舞下士气?”如今的特战队,除了那三千赵轩特训的士兵外,宣帝又调拨了两千兵马加入,凑够了五千之数,如今训练了一个星期,今晚,赵轩从原先的三千名士兵中挑选了五百兵力,准备对新加入的两千兵马展开特训,以西山为战场,五百老兵对两千新兵,全灭者为败,将接受惩罚,胜利者有赏,今天的西山大营可是比往日的气氛紧张了不少。 忠顺王听闻赵轩所言,微微挑眉,似是刚从那惬意的狩猎之乐中回过神来。他轻轻放下手中还未啃完的烤兔腿,随意地用锦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本王这就去。”忠顺王整了整衣衫,虽语气散漫,却也带着几分王爷的威严。他翻身上马,朝着特战队集结之处驰去。 此时,五千特战队早已整齐列队,个个身姿挺拔,目光坚毅。那三千赵轩特训过的士兵犹如钢铁之师,沉稳而自信;新加入的两千兵马则略显青涩,但也充满斗志,急于在这场特训中证明自己。 忠顺王勒马站在队前,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高声道:“众将士,本王知晓你们皆是我朝勇士。特训之期已至,西山便是你们的战场。无论老兵新兵,皆要全力以赴。胜者荣耀加身,败者亦无须气馁,只望能在此次历练中有所得。本王期待看到你们的英勇身姿,莫要辜负本王与圣上的期望!”言罢,他一甩马鞭,骏马嘶鸣,众人齐声高呼,士气如虹,一场激烈的特训即将拉开帷幕,西山大营的上空仿佛都弥漫着紧张与热血的气息。 说完,忠顺王策马来到赵轩身边“怎样,本王说话的水平可以吧。” 听了忠顺王的话,赵轩无奈的笑了“王爷所言甚是。” 忠顺王得到赵轩的回应,脸上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他抬手拍了拍赵轩的肩膀,爽朗大笑道:“哈哈,本王就知道你这小子定会认可。”那动作极为亲昵,全然没了王爷架子。赵轩则在一旁陪着笑,心中却暗自腹诽,这忠顺王还真是孩子心性,有时行事全凭喜好。不过也正因此,与他相处倒也少了许多繁文缛节的束缚。 “全部预备,特训,开始!”林全作为原北疆特战队的指挥官,此刻当仁不让的成为新的特战队的督导官,他见忠顺王讲完了话,连忙上前,宣布了特训开始,一时间两千五百人涌入了西山,一时间西山山上,野兽叫声此起彼伏。 忠顺王听见野兽的叫声,担心的说道“这样训练真的没事吧?” 赵轩面无表情的看着西山“王爷放心,若是他们过不了西山这关,那也不用留在特战队了。” 第68章 呆霸王 夜幕如墨,悄然笼罩着大地,特训的场地上却并非空无一人,暗中自有人紧紧跟随,留意着一举一动。赵轩与忠顺王诸事完毕后,寻了个地方整点起烧烤来。炭火闪烁,肉香四溢,二人在这夜色中暂享片刻的放松与闲暇,夜深之后,便也沉沉睡去。 而此刻,在西山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一场激烈的战斗正拉开帷幕。那些新兵们,仅仅经历了一个星期的训练,彼此之间的配合尚显生疏与不默契。况且这两千人乃是从三大营及京营之中抽调汇聚而成,各营之间的兵马似乎还留存着原本的阵营观念,兀自报团行动。战斗的喧嚣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回荡在山谷之间。然而,由于缺乏有效的协作,局面渐渐陷入混乱与劣势。在特训开始还不到四个时辰的时候,局势已定,新兵们全军覆没,老兵这边也有百人伤亡。 赵轩虽已入睡,林全却始终坚守,直至特训结束。当那惨烈的结果摆在眼前时,林全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眼神中满是怒火与不满。他站在众人面前,声音冷厉如冰,狠狠训斥着那些只知抱团却不懂配合的新兵。话语间,失望与责备尽显:“你们如此行径,怎能称之为合格的战士?这般各自为战,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多日的训练!”可他并未单单指责新兵,目光一转,对着老兵们亦是声色俱厉:“你们训练了这般久,本应成为新兵的榜样,成为队伍的中流砥柱,可今晚的伤亡依旧如此之高,这便是你们的成果?实在令人大失所望!所有人,全都不及格!今晚不准睡觉,全体加练!”此令一出,那些未被挑选上参与特训的老兵们也忍不住叫苦不迭。可即便心中满是无奈与哀怨,却没人敢违抗不去训练。毕竟,“林阎王”的称号可不是凭空而来的,那是林全平日里训练严苛、纪律严明所铸就的威严,众人皆知,违抗他的命令,必将面临更为严厉的惩处。 次日清晨,赵轩悠悠转醒,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他心中暗自思量,并非自己不愿去操心那军中诸事,实则在这古代封建王朝之中,掌军权一事太过招皇家忌讳。自古以来,多少手握重兵之人落得个凄惨下场,思及此,他便觉得不如寻个可靠的倚仗,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平日里该享清闲便享清闲,该偷个懒划划水也无可厚非。况且,这新军无论如何操练,想来总不至于比当下大齐的军队更为不堪。 在忠顺王处蹭了一顿早饭,赵轩便向忠顺王告假,欲要回京。忠顺王那满是幽怨的眼神,仿佛能将人看穿一般,赵轩却只佯装未见,径直跨上那高大的战马。在赵鸣与赵广二人的陪同之下,一行人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此次回京所为何事?原来是他的母亲赵嫣安排了一场与林黛玉同往白马寺上香的行程。赵轩身为儿子,自是要前去护卫她们的安全,此乃为人子的分内之事,不容有失。 在大齐,白马寺地位尊崇,乃是国寺。昔日太祖起兵之际,曾遭遇一场兵败,被女真部族围困于一座寺庙之内。彼时的局势可谓千钧一发,太祖即将被擒,命悬一线。就在这危难时刻,寺庙中蓦地冲出一匹白马,神骏非凡。它驮着太祖奋勇突围,在敌军的重重围困中闯出一条血路,成功带着太祖脱离险境。此后,这匹白马便随太祖南征北战,驰骋沙场,助力太祖驱逐女真,克复中原大地。待白马年老逝去,太祖念及它的赫赫战功,将其出身的寺庙赐名白马寺,并列为大齐国寺。直至如今,白马寺内那座白马殿依然庄严肃穆,是专门用以祭奠此匹传奇白马之处。 白马寺闻名遐迩,除了因那传奇的白马传说,还因其斋宴别具风味。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纷纷慕名而来,品尝过后皆赞不绝口,其名声也随之愈发响亮。 林黛玉自进京已有半年之久,此前一直深居贾府,直至上次赵府设宴才踏出贾府一步。而如今又有机会前往白马寺,这可让贾府的三春姐妹极为羡慕。原本贾母有意让迎春一同前往,怎奈迎春身体抱恙,不适宜出行,最终也只能无奈作罢。 黛玉得知贾母欲让迎春同往白马寺时,只是默默无言,然其双眸之中,望向贾母的孺慕之意悄然间淡去了些许,只是贾母未曾留意。待出了贾府,黛玉轻轻叹息一声,心中暗自思忖,自己到底并非贾姓之人,在这贾府之中,终不过是寄人篱下。 红翘早已在贾府门口翘首以盼,瞧见黛玉出来,赶忙疾步上前行礼,口中说道:“姑娘来了,不知是否已用过早膳?若还未曾,马车上备有点心,姑娘可先稍作填腹。少爷与夫人此刻已在白马寺外等候,待咱们到了白马寺,还能去外面尝尝各类吃食。” 红翘那一连串的话语,恰似一阵轻快的风,将黛玉低落的情绪瞬间吹散。黛玉眉眼间泛起一丝期待:“去外面用餐,这当真可以?我进京以来,还未曾领略过京城的特色吃食呢。” 红翘微笑着点头应道:“自然可以,轩少爷定然已妥善安排妥当。” 黛玉轻移莲步,登上马车。待坐定后,她微微掀起车窗的一角,目光悄然投向车外的京城盛景。 马车缓缓前行,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幌子随风飘舞。那朱漆的大门、青瓦的屋檐,在阳光的映照下透着古朴而又华贵的气息。街边的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糖人儿的,那精美的糖人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还有卖香囊的,绣工精致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人群熙熙攘攘,公子哥儿们身着绫罗绸缎,手摇折扇,风度翩翩;姑娘们则莲步轻移,裙摆摇曳,环佩叮当。远处,一座宏伟的楼阁映入眼帘,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似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黛玉看得入神,不禁微微出神,心想这京城果然繁华无比,与自己家乡扬州的婉约风情截然不同,一颗心也随着这热闹的景象渐渐沉醉其中,暂时忘却了寄人篱下的忧愁与烦恼。 此刻赵嫣的马车已经到了白马寺,赵轩隔着车帘正同赵嫣聊天,赵家的生意自从赵轩封伯后,更是上了一层楼,赵嫣同赵轩说着自家的生意之事,等待着林黛玉到来。 赵轩听着母亲的话。不时的补充几句,提上几个前世的点子,倒是让赵嫣开心不已,只觉得自己儿子真真是文武全才,做生意都是高手,真是全才。 不一会儿林黛玉的马车到了,赵轩策马上前,接了黛玉“马车不要停,跟我来。” 赵轩带着黛玉与赵嫣的马车径直来到一家茶水铺子后院,此地乃赵家产业。赵轩率先下马,转身温柔地搀扶黛玉下车,同时对赵嫣说道:“母亲,今日儿子想让林姑娘尝尝京城的特色小吃,这铺子的点心在京中颇负盛名。”赵嫣点头浅笑,对儿子的安排很是满意。 众人步入后院,穿过一条幽静的回廊,进入了一间雅致的雅间。室内布置精巧,茶香袅袅。不一会儿,小二便端上了一道道精致的小吃。有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散发着甜润的香气;还有金黄酥脆的炸春卷,内馅丰富,咬一口满是惊喜;梅花形状的梅花酥,层层叠叠的酥皮宛如花瓣,入口即化。 赵轩热情地为黛玉介绍:“林姑娘,这水晶糕软糯清甜,这炸春卷口感酥脆,还有这梅花酥,模样精巧,味道也是极为独特,你且尝尝。”黛玉微微颔首,轻启朱唇,先尝了一口水晶糕,只觉甜而不腻,口感爽滑,不禁赞道:“这京城的小吃果然别有风味,与我平日所食大不相同,甚是可口。”赵嫣在一旁看着两人,眼中笑意更浓,心中暗自期许着什么。 待用完早膳,赵轩这才带着二人向白马寺而去。只是此时白马寺门口却是围着一群人,倒不是有人闹事,而是镇国公府的女眷来上香,特封了路,而这次镇国公之孙牛继宗也是护送母亲妹妹而来,陪同牛继宗一起的还有数家勋贵的公子,这些人是来白马寺游玩,而薛蟠不知怎么着,竟是同这些人一起来了白马寺。 薛蟠站在人群之中,扯着大嗓门,眉飞色舞地吹嘘起来:“俺在贾府住着的时候啊,那可真是长了不少见识。贾府里的三位姑娘,那叫一个各有千秋。先说那迎春姑娘,性格温顺得像只绵羊,平日里就爱拿着针线活计,不怎么爱出风头。那探春姑娘可就不一样了,精明能干,有股子男子气概,把府里的事儿管得井井有条,就是脾气急了些,谁要是敢在她面前耍心眼,她可绝不轻饶。还有那惜春姑娘,年纪虽小,却整日与画笔为伴,画出来的画儿就跟真的似的,只是性子有些清冷,不大爱与人亲近。”周围的公子哥们听着,有的面露好奇之色,有的则在一旁偷笑,觉得这薛蟠如此口无遮拦,实在有失体统。而牛继宗虽皱了皱眉头,似是对薛蟠此举颇为不满,他深知闺阁女子的名讳与事情不应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但他并没有制止薛蟠,说的又不是他的家人,不过也就当个笑话看罢了。 “哎,说道贾府的姑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便是江南巡盐御史府的姑娘,生的那叫一个好看,可惜定亲了。”薛蟠依然志得意满的说着。 “哦,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冯家的公子冯紫英揶揄的问道。 “她啊,便是…”话还没说完,薛蟠便被人一脚踹倒,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相貌英俊的公子,只是此刻他的脸色阴沉,正死死的盯着薛蟠。 第69章 开国一脉 踢飞薛蟠的人不正是赵轩,本来赵轩就对镇国公封路的行径不满,女眷已经进了白马寺,倒是解开封锁啊,他们倒好,还在寺庙门口聊上了,薛蟠说贾府时,赵轩便意识到了不妙,见他只说了贾府三春,赵轩便松了口气,没想到那厮不知死活,竟然说出了巡盐御史府,赵轩如何会不知薛蟠接下来的话语,他忍无可忍,直接策马向前,一个翻身?一脚将薛蟠踹倒在地,阻止了薛蟠接下来的话语。 薛蟠骤然遇袭,加之赵轩使出了全力,一脚愣是把薛蟠踹在地上站不起来。不过薛蟠身体吃了亏,嘴上却是不饶人的,一边喊痛一边叫道“哎哟,可疼死我了,是哪个乌龟王八羔子踹的,看你薛爷爷不扒了你的皮,哎哟。” 赵轩面色冷峻,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薛蟠,沉声道:“你这腌臜泼才,在这佛门净地胡言乱语,辱及闺阁女子名节,当真以为无人能治你?” 薛蟠这才看清是赵轩,心中虽有惧意,可仍强撑着面子嚷嚷:“你是谁,你凭啥踹我?我不过是与大伙闲聊几句,你管得也太宽了!” 赵轩冷哼一声:“闲聊?你将人家姑娘的闺名与琐事肆意宣扬,还有那巡盐御史府的事,你也敢信口胡诌,若是传出去,让那些女子如何自处?” 说罢赵轩又是一脚,将薛蟠踢的滚了几米,赵轩尤不解气,他赶上前去,一脚踩住薛蟠“是你这等低等下贱的人,也敢自称爷爷!” 同薛蟠一起的那些富家公子,见薛蟠挨打,且打人者只是一个少年时,原本心中惧怕的他们,一下就不怕了,他们骂骂咧咧的冲了上去。 赵轩见这群富家公子不知死活地冲上来,毫无惧色,眼神中透着凛冽的寒意。他身形灵动,脚下稍稍用力,将薛蟠踩得更紧,让其动弹不得、惨叫连连,同时侧身避开最先冲上来一人的攻击,反手一记重拳,精准地打在那人的下巴上,直接将其击退数步。 此时,赵鸣和赵广早已飞奔而至,护在赵轩身前,与那些富家公子们对峙起来。赵鸣大喝一声:“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敢对我家少爷无礼,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赵广也跟着怒吼:“少爷教训这等口出狂言、败坏风俗之人,天经地义,你们若要阻拦,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这些公子哥可不管赵鸣赵广的警告,依然不管不顾冲了上去。 赵轩冷冷地扫视着这群冲上来的富家公子,犹如鹰隼注视猎物一般,令众人不禁心生寒意。他脚下轻点,如鬼魅般穿梭于众人之间,每一次落脚都带着千钧之力。只见他侧身避开一记鲁莽的挥拳,顺势一个肘击,重重地撞在一名公子的腹部,那公子当即疼得弯下腰去,像只虾米般蜷缩在地,口中不断呕吐。 又有一人妄图从背后偷袭,赵轩像是脑后生眼,猛地转身,飞起一脚踢在其胸口,那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倒了身后的几个人。赵鸣和赵广也没闲着,赵鸣施展出凌厉的拳法,拳风呼啸,每一拳都精准地落在敌人的要害之处,将靠近的公子们打得东倒西歪。赵广则以腿法见长,他的长腿横扫出去,如同一把铁扫帚,那些公子们被扫到腿骨,纷纷惨叫着跌倒。 赵轩看准时机,一把揪住一个还在负隅顽抗的公子的衣领,将其提至面前,寒声道:“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毫无教养,今日我便替你们长辈好好教训你们!”说罢,将其狠狠甩向一旁的花丛。不一会儿,这些富家公子们便全都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再无还手之力。 牛继宗脸色阴沉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各府公子,他脸色阴沉,京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样的少年,拳脚功夫如此了得,不该是无名之辈才对,这位究竟是谁的公子? 牛继宗不能再坐视了,且不说今日这些人都是自己请来白马寺的,就是平日里的关系,也注定他不能坐视不理,只见牛继宗一步走上前“且不说薛蟠做的对与不对,公子一上来就动武,是否太过分了。” 赵轩闻言,微微抬起头,目光冷峻地直视牛继宗,沉声道:“过分?你可曾听见这薛蟠在这佛门净地如何口出狂言,辱及闺阁女子?我不过是为了阻止他继续造次,若是任由他胡言下去,那些清白女子的声誉将毁于一旦,你身为镇国公府公子,难道不知护佑女眷名节的重要性?” 牛继宗被赵轩的话堵得一滞,他自然知晓薛蟠所言不妥,但仍硬着头皮说道:“即便如此,也该有更妥善的处置方法,何须这般大打出手,伤了诸位公子的和气。” 赵轩冷笑一声:“和气?他们仗着家世,在这寺门之前肆意妄为,封路扰民,又纵容薛蟠胡言乱语,这等行径,哪有半分和气可言?我赵轩行事,只问对错,不惧权贵。” 此时,周围已围聚了不少香客和寺中的僧人,众人皆在一旁窃窃私语,注视着这场冲突。赵轩身姿挺拔,凛然而立,丝毫不惧牛继宗以及背后镇国公府的威名,他的目光坚定而坦然,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所做的一切,皆出于正义与公理。 “赵轩?你是忠勇伯赵轩?”牛继宗一听赵轩的名字,心中便后悔出头了,如今京城最火的人便是赵轩,而赵轩之所以会在此时出头,牛继宗也明白了原因。同赵轩定亲的不就是巡盐御史府的姑娘吗,这薛蟠背后说人流言,却被人听了去,真是活该倒霉。 只是今日这薛蟠是同自己一起来的白马寺,当着自己的面赵轩如此教训薛蟠,太过不给自己面子,传出去岂不是镇国公府怕了忠勇伯府,这个头自己不得不出“即使薛蟠有错,忠勇伯下手如此凶狠,也说不过去吧。” 赵轩看着眼前的人“你是镇国公府家的吧?其实今日你擅自封路的行为已经惹恼了我,不过我大度不同你计较,但是,薛蟠出言不逊,拿闺中女子清誉玩笑,这便踩了我的底线,教训他,也只是告诉他,有些事该说,有些事说错了,是会死的!你说我出手狠辣,都已经动手了,难不成还要留情不成!” 牛继宗微微皱眉,沉声道:“我与薛蟠相交,情同手足,他今日虽有言语之失,可你这般毫不留情地教训于他,我岂能坐视不管。我镇国公府也不是怕事之人,你忠勇伯府若要以此立威,我牛继宗自当接下这挑战。薛蟠之事,我定不会就此罢休,定要讨个说法,莫要以为我会轻易退缩。”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找个由头出手嘛,你有几分本事,尽管使出来,本伯爷接招便是。叽叽歪歪的,像个娘们儿一样。”赵轩不屑的说道。 牛继宗闻言,脸色一沉,怒道:“赵轩,你休要张狂!我本欲与你理论,你却如此出口不逊。好,既然你想直接动手,那我今日便与你好好较量一番,看看你这忠勇伯到底有何能耐,竟敢如此目中无人!”说罢,牛继宗摆开架势,浑身气势渐长,眼神中透着决然,准备与赵轩一较高下。 牛继宗率先发难,他身形如电,拳风呼啸着朝赵轩扑去,恰似猛虎出山,每一拳都蕴含着深厚的功力,带起周围空气的震荡。赵轩却也不慌不忙,脚下轻点,侧身巧妙地避开锋芒,随即反手一记掌刀,凌厉地切向牛继宗的手腕,动作快如鬼魅。 牛继宗猛地收拳,一个转身,抬腿横扫,劲道十足。赵轩纵身一跃,在空中一个翻身,避开攻击的同时,双掌齐出,拍出一股强劲的气流,直逼牛继宗面门。牛继宗不避不让,大喝一声,挥拳硬撼,“砰”的一声巨响,两人身影交错分开。 一旁的林黛玉和赵嫣早已花容失色。林黛玉紧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她轻声呢喃:“轩哥哥可千万要小心啊。” 赵嫣也是心急如焚,她深知赵轩下手向来狠辣,生怕这场争斗会酿成大祸,可她却一点不担心:“好小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揍他,玉儿切莫担心,那小子自病好后便每日练武,不会吃亏的。” 两人站在一旁,林黛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又无力阻止这场愈演愈烈的打斗,赵嫣则是兴致勃勃的看着打斗中的二人。 两人你来我往,又斗了数十回合,招式越发凌厉,周围尘土飞扬。赵轩瞅准牛继宗一个换气的间隙,脚下步伐陡然加快,如鬼魅般欺身而上,施展出一套精妙绝伦的拳法,拳影重重,密不透风。牛继宗虽奋力抵挡,却渐感吃力。 赵轩大喝一声,最后一记重拳带着千钧之力砸向牛继宗。牛继宗躲避不及,被击中胸口,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赵轩收拳而立,气息微喘,眼神中透着冷峻与不屑:“就凭你,也想与我为敌?不自量力。” “你!”牛继宗抚摸着胸口看着赵轩,眼中满是不服。 “好,好一个忠勇伯,下手如此狠辣,我到要去问问赵嫣是如何教导你的!”这时白马寺内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在众丫鬟嬷嬷的陪同下走出了白马寺,此人正是牛继宗之母。 “哼,我怎样教导儿子,不用你石云梅操心,倒是你出身理国公府,却教出来一个喜欢在背后那女子清誉开玩笑的小子来,实在有失镇国公理国公两府的脸面。”赵嫣见状连忙出声,对付女眷,当然得她来了。 石云梅听闻此言,脸色愈发难看,怒视着赵嫣道:“赵嫣,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我儿与薛蟠不过是年少玩笑,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你儿子将人打成重伤,这才是大错特错之事,你倒还在这里巧言令色,妄图颠倒黑白。” 赵嫣微微扬起下巴,不卑不亢地回应:“玩笑,这岂是玩笑?女子清誉重于泰山,薛蟠言语轻佻,若不惩戒,日后必成大患。我儿身为忠勇伯,自当维护公序良俗,出手虽重了些,却也是事出有因。” 石云梅冷笑一声:“好一个事出有因,我看你们忠勇伯府就是仗势欺人,今日这公道,我是一定要讨回的。”说罢,她命丫鬟扶起受伤的牛继宗,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然,似是已在心中谋划如何与忠勇伯府周旋到底。 “赵嫣,虽然赵家自建国后便一直居于江南,但说到底都是开国一脉,今日你儿子这般行事,是彻底不顾开国一脉的情谊了吗?”石云梅质问道。 “开国一脉?我赵家自先祖始都是平常百姓,也是最近承蒙圣恩,我儿又立了些许功劳侥幸封伯,舔居勋贵之位。你镇国公百年公府,我赵家可同你们没有情谊,也不敢有情谊。”赵嫣才不管什么开国一脉,自家不过是平常百姓,同你牛家有何交情。 “好,好一个赵家,且等着便是!” 第70章 郑功 牛继宗的母亲面色阴沉,她拉着牛继宗的胳膊,转身欲走。赵轩嘴角微微上扬,双手抱胸,并未有丝毫阻拦之意,只是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然而,薛蟠刚想抬腿离开,赵家的护卫却如恶狼般迅速围了上去,将他的去路堵得死死的。 “你的嘴巴竟然不干净,那我就找个地方治治你的嘴巴。带他去兵马司衙门,将他的罪状说清楚要求严办!”忠顺王头上顶着特战营指挥使的头衔,还兼着兵马司都指挥使的要职。赵轩想着,让自己的护卫拿着自己的帖子送薛蟠去兵马司,凭着自己与忠顺王的特殊关系,他笃定薛蟠定会受到重惩,绝无逃脱之理。 “是!”赵家的护卫们如虎狼之师,一拥而上,揪着仍在哎哟叫疼的薛蟠便走。镇国公的护卫们面面相觑,因没有自家主子的明确命令,只能全部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牛继宗眼睁睁看着薛蟠被强行带走,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嘴唇微张想要出言制止,却被身旁的母亲用力制止。他的拳头紧握,手臂上青筋暴起,却只能无奈地看着薛蟠的身影渐渐远去。 “小公爷,不能让薛蟠被带走啊。”冯家的冯紫英满脸焦急,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紧盯着被带走的薛蟠,急切地说道。 牛继宗的脸色一阵青白交替,心中五味杂陈,他咬着牙道:“赵伯爷,今日你怎么带走的薛蟠,他日你就要怎么送他回来。”那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在空气中回荡着一丝不甘与倔强。 赵轩听后,冷笑一声,看着牛继宗嘲讽道:“怎么输了的人都喜欢事后放狠话呢,你不怕惹怒了我,再把你揍一顿?”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与戏谑,仿佛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你!”牛继宗闻言,只觉急怒攻心,气血上涌。他猛地一挣,欲挣脱母亲的束缚,想要再次冲上去同赵轩拼个你死我活,分个胜负高低。 “二牛,你大哥在北疆都不是赵伯爷的对手,你连你大哥都不如,也敢同伯爷叫板!”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围观的人群听闻此声,纷纷转头望去,随后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过道。只见说话之人身着华丽锦袍,虽是寒冬腊月,却仍然手持一把扇子,轻轻摇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在他身后,同样跟着四五个人,个个昂首挺胸,气势不凡。 “郑功!”牛继宗看见来人,更是怒火中烧,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原来此人是太宗时期所封的英国公的孙子。 在大齐朝,有泾渭分明的两派勋贵。一派是当年跟随太祖打天下、建国的开国一脉,他们根基深厚,功勋卓着;另一派则是太宗时期因三征女真而封爵的太宗一脉,这一脉的勋贵们以英国公为首。两派之间相互看不顺眼,暗中较劲,而小辈们之间更是摩擦不断,冲突频繁。如今郑功见牛继宗吃了大亏,狼狈不堪,他怎会放过这绝佳的取笑机会。 “二牛,你大哥在北疆没给你来信,说不要招惹赵伯爷吗?哦,我忘了,你大哥是庶出,你一直瞧不上他,怎么会看他的信呢,该死,该死,早知是这样,刚刚小弟就该早些出来,让你免了一顿打啊,小弟的错。”郑功脸上挂着笑嘻嘻的表情,嘴里说着看似歉意的话语,可那眼中的嘲讽之意却如针一般刺向牛继宗。 “混账!”牛继宗满脸涨红,脖颈上青筋暴突,心中的怒火如火山喷发般难以遏制。他心想,打不赢赵轩,难道还收拾不了你郑功吗?此时的他已被愤怒冲昏头脑,全然不顾后果,只想将眼前这个落井下石的郑功痛揍一顿以泄心头之愤。 眼见牛继宗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般冲了出去,牛继宗的母亲大惊失色,急忙大声喝道:“拦住他!”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牛家的护卫们训练有素,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数人合力拉住了牛继宗。 “放开我,放开我!”牛继宗拼命挣扎,双臂像挥舞的棍棒,试图挣脱护卫们的束缚,嘴里不停地怒吼着,那声音在空气中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回府!”牛母见势不妙,果断地大声说道。她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若任由牛继宗继续胡闹下去,只会让局面更加难堪。临走前,她深深地看了眼赵嫣,目光中饱含深意与警告。而赵嫣毫无一丝避让之意,身姿挺拔,眼神同样直直地看向牛母,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仿佛在向牛母宣告着她的胜利与不屑。 牛家的一干人等灰溜溜地走了,现场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郑功带着他身后的那群人,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向赵轩。郑功也曾涉足北疆那片战火纷飞之地,不过在盛阳城沦陷之前,他就和其他勋贵子弟一道,被定北侯安排送往了山海关,远离了北疆的核心战场。如今北疆战事已然落幕,硝烟渐渐散去,他们便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京城。 “伯爷,北疆一别,真没想到能在京城再次相见,而且您现在已然功成名就,真是令人钦佩不已。”郑功的话语中满是羡慕之情。北疆的那一场大战,就像一场巨大的风暴,所到之处,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轨迹。牛家的牛此刻都未能返回京城,而是转而去了安城伯的麾下效力。而郑功回京之后,迅速投身于五军营。在京城的勋贵格局里,太宗一脉的勋贵子弟们纷纷进入京中各营,各自寻找着新的发展机遇和势力范围,而开国一脉却似乎依旧沉浸在祖上遗留下来的荣光之中,固步自封,对新的形势变化反应略显迟钝。 “小公爷,听闻你去了五军营,若是可以的话,调去神机营吧。”赵轩微微抬头,看着郑功,眼中带着一丝感激,为了回报刚刚郑功的出言相助,他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郑功听了这话,神色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好奇,连忙问道:“这可是有何说法?” “详细的不便多说,若是信我,便去神机营。小公爷,家母正在等候,恕不能多聊,今日助攻之情,来日轩定将设宴感谢。”赵轩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后,便转身欲走。 郑功正沉浸在对赵轩话语的思索之中,见他要走,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抱拳回礼。眼见赵轩带着人走进了白马寺,郑功原本游玩的兴致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走,回府,你们且等我消息,若是我去神机营,你们稍后跟上。”郑功对身后的同伴说道。他的这些同伴们闻言都纷纷点头。他们这几位都是从北疆返回后进入五军营的勋贵子弟,听了赵轩那看似简单却又充满深意的话后,心中都各自有了思量。如今郑功要回去向自家长辈询问其中的缘由,他们料想必定会有所收获,所以跟着郑功走便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待郑功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围观的百姓们也如潮水般散去,各自回归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之中。只是人群之中,有几位身着长袍之人,目光却久久地停留在那进入了白马寺的赵轩一家人身上,眼神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似在思索着什么,又似在谋划着什么。 白马寺内,此刻虽正值寒冬时节,寺中的花草树木早已凋零,一片萧瑟之景,确实没有什么特别迷人的风景可供观赏。然而,或许是得益于刚刚外面那场喧闹,寺内的游客倒是比往常少了许多。赵轩带着赵嫣和林黛玉,怀着一颗虔诚之心,依次拜过了寺内的诸佛,又在那尊庄严的白马像前恭敬地行礼参拜。礼毕之后,他们便朝着斋堂的方向走去。 今日因着游客稀少,斋堂内显得格外清静。赵轩心情大好,颇为豪爽地精心点了满满一桌斋菜。“嘿,看着这一桌菜,还真得感谢牛家,不是他们封路,人怎会这么少,我们怎么好享用这么多菜。快吃,这白马寺的斋菜等闲可吃不着。母亲,林妹妹快动筷。”赵轩一边笑着打趣,一边热情地不断给赵嫣和林黛玉夹菜。此刻的他,脸上挂着如春日暖阳般和煦的笑容,哪里还有刚才在外面与人争勇斗狠时的那副冷峻模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林黛玉静静地看着在席间忙碌的赵轩,他那热情周到的模样仿佛有一种别样的魔力,让她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渐渐舒缓开来,一时间竟胃口大开。她细嚼慢咽,不知不觉间竟是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跟随在侧的凝霜一直留意着自家姑娘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她食量增加,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脸上也不由自主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林妹妹,你平日定没有好好用饭,你的丫头一见你多用了一些,便喜不自禁,可见平日里你吃的很少。”赵轩本就心思细腻,目光敏锐,看见凝霜那毫不掩饰的笑容,心中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林黛玉听到这话,白皙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如天边的云霞般迷人。她有些羞涩又略带嗔怪地回头瞪了一眼凝霜,似乎在责怪她的失态与多事,那模样娇俏可爱极了。 凝霜被林黛玉这一瞪,吐了吐舌头,赶忙低下头去,可嘴角那丝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林黛玉轻嗔道:“你这丫头,就会这般显眼,平白让赵公子笑话。” 赵轩忙笑着摆摆手:“林妹妹莫要怪凝霜,她也是关心你。其实这白马寺的斋菜,食材新鲜,烹饪亦有独到之处,多吃些是好事。我听闻妹妹素有弱症,饮食上确该多留意些。” 林黛玉微微点头,轻声道:“多谢哥哥关心,我自小便是如此,肠胃娇弱,吃多了些便易积食,所以平日里不敢多食。只是今日这斋菜,不知为何格外可口,竟一时失了分寸。” 赵轩略作思索,说道:“想是这寺中的斋菜,用的皆是当季的蔬果,且烹饪时少油少盐,清淡爽口,正适合妹妹的脾胃。妹妹若是喜欢,日后我可差人送些寺中的斋菜到府上去。” 林黛玉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如此太过劳烦了。。” 赵嫣在一旁笑道:“玉儿不必客气,这本就是轩儿该做的。”林黛玉听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看向赵嫣和赵轩,眼中满是感激。 用过斋饭,赵轩提议在寺中稍作散步,以消消食。于是三人沿着寺中的回廊缓缓而行,冬日的阳光透过廊檐洒在他们身上,虽不炽热,却也添了几分暖意。寺中的庭院里,几株腊梅悄然绽放,清幽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与寺庙的宁静祥和融为一体。林黛玉不禁停下脚步,轻嗅着梅香,赞叹道:“这腊梅开得真好,在这寒冬之中,唯有它能独守芬芳。” 赵轩看着林黛玉专注的模样,心中一动,说道:“林妹妹就如同这腊梅一般,虽柔弱却有着坚韧的品性,在这纷扰世间,独具风姿。”林黛玉微微一怔,抬眸看向赵轩,目光交汇间,似有一丝别样的情愫悄然流淌。 第71章 赵轩被参 薛宝钗求助林黛玉 第二日,朝会之时,宣帝坐在龙椅之上,原本以为经过之前的种种处置,一切都已顺遂安宁,正欲宣布退朝,却没料到在这即将散朝之际,兰台寺的几位言官竟齐刷刷地出班。 “启奏陛下,臣弹劾镇国公之孙牛继宗行事不当,擅自封锁道路,致使京城去往白马寺的道路被阻断,致使百姓出行受阻,怨声载道。同时,臣弹劾忠勇伯赵轩,其与牛继宗当街大打出手,全然不顾自身形象与朝廷威严,有失体统,且此等擅自斗殴之举,更是严重违背朝廷官员应有的风范,臣弹劾赵轩有失官体。”言官言辞犀利,声音在朝堂之上回荡。 言官的这番话让宣帝一时愣住。其实,昨日事发当时,便已有密奏呈到他的案前,那密奏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直至结果,描述得详尽清晰,毫无遗漏。宣帝心中暗自思忖,赵轩虽确实动手与人争斗,但事出有因,况且牛家竟敢擅自封路,这简直是目无王法,难道他们以为自家行事能与皇家出行相提并论?难道还指望黄土垫道、清水洒街的待遇不成? 宣帝面色一沉,目光威严地扫视朝堂,缓缓开口道:“朕已知晓此事。牛继宗擅自封路,此乃罔顾京城秩序与百姓权益之举,其心可诛,着镇国公即刻将牛继宗禁闭家中,罚俸三年,责令其好生反省,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言及赵轩,宣帝微微顿了顿,“赵轩虽有所冲动,然牛继宗挑衅在先,且其能于混乱中护得家人与百姓周全,亦有可谅之处。然其斗殴之举终有失官体,罚俸一年,责令其于府中闭门思过半月,望其日后能克己复礼,行事沉稳。” 宣帝眼神中透着警示,“朕望诸臣以此为戒,莫要因私怨或意气而扰乱朝纲,京城乃国之根本,不容许有此等肆意妄为之事。众卿家当各司其职,为朕分忧,为百姓谋福。” 众臣齐声高呼:“陛下圣明。”此事便如此定下。 “既然说道了昨日之事,朕也有一个版本,说给众卿家听,昨日之事的起因是一名为薛蟠的人说话无度,惹恼了忠勇伯,才导致昨日那一场闹的,而这薛蟠,竟是我朝官员之外甥,还是勋贵之后。王子腾,你说朕说的对不对。” 宣帝的话让王子腾汗如雨下,连忙出班“陛下,臣有罪,那畜牲自幼父亲去世,母亲溺爱,因此养成了嚣张跋扈,臣身为舅舅,也没有起到教导之责臣有罪!” 宣帝看着弯腰的王子腾,眼神冰冷“既然你没有时间管教,那就让他在兵马司衙门多住上几日,好好涨涨教训。不止是薛蟠,京中子弟多是跋扈之徒,既然你们舍不得管教,那朕就给你们想个法来管教。传旨,封王子腾为京营都指挥使,命各府子弟入京营受训,不得有误!” 王子腾刚刚还汗如雨下,如今却又兴奋的红光满面了,本以为今日难逃斥责,不想峰回路转竟接管了京营,实在是出人意料。此刻的王子腾哪还记得薛蟠,即使想起来了,也不过是让薛蟠在狱中多住几日罢了。 王子腾不管薛蟠,薛姨妈可不能不管,她就薛蟠和宝钗两个儿子,虽然宝钗出色,但心里,薛姨妈还是最重薛蟠的,毕竟儿子才是她以后的根本。 原本薛姨妈正同她的好姐姐,王夫人说笑呢,却不想薛宝钗派了人来,言说有急事,请了她回去。薛姨妈从王夫人那走时,还开玩笑说薛宝钗还未长大一般,一时不见便要找母亲。待回了住处,才知道薛蟠出事,此刻人在兵马司大牢之中,薛姨妈顿时方寸大乱。 “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好好的就进了大牢,这京城遍地是勋贵,得罪了一个不起眼的人,便可能得罪了某家权贵,我们薛家在京城无权势,这若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该如何是好!”薛姨妈抹着眼泪说道。 宝钗忙上前劝慰道:“母亲且先宽心,莫要哭坏了身子。如今哥哥被抓,事已至此,哭也无益。咱们薛家虽在京城权势不及他人,但也不可慌乱了阵脚。哥哥到底得罪了谁,此刻尚未可知,当务之急,是先差人去寻那跟随哥哥的小厮,细细盘问昨日情形,究竟是何处起了争执,与何人有了冲突。待问清了来龙去脉,咱们再从长计议,或可寻些相熟之人从中斡旋,设法营救哥哥。母亲放心,天无绝人之路,定能寻出个法子来。” 薛姨妈连忙差人寻了那小厮来,坐在椅上又哭诉起薛蟠的不争气:“我苦命的儿啊,平日里只叫你谨言慎行,莫要惹是生非,你却总是不听。这京城是什么地方,权贵云集,岂是咱们能随意张狂之处。”说罢,以帕掩面,泣不成声。 不多时,那小厮被带了进来,战战兢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薛姨妈急道:“你快说,你家大爷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人,被关进大牢之事,一五一十讲来。” 小厮哆哆嗦嗦回道:“太太,昨日大爷在白马寺同镇国公小公爷游玩,因聊天时言语无状,说了些冒犯忠勇伯的话。忠勇伯当时便怒了,狠狠教训了大爷一顿,随后就命人将大爷送入了大牢。小的们想拦也拦不住啊,大爷这次真是闯了大祸。”薛姨妈听闻,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便要晕了过去。 宝钗听闻是得罪忠勇伯被下大牢,心中瞬间松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身影来,她缓声道:“母亲,莫要太过伤怀。忠勇伯同林妹妹已定下亲事,算起来,咱们两家也算沾亲带故。林妹妹一向心地善良,且聪慧过人,我去寻了她,将哥哥之事如实相告,求她在忠勇伯面前说些好话,或许此事尚有转圜余地。” 薛姨妈听了,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忙道:“如此甚好,宝丫头,你速去与林姑娘商议,只是这人情可不好欠,若能救出你哥哥,日后定要好好酬谢人家。”宝钗点头应下,整理了衣衫,便吩咐丫鬟拿了包燕窝,径直往林黛玉处而去。 林黛玉昨日夜间便准备好应对薛家母女的求情,不曾想薛家母女并没来。原来昨日跟随薛蟠的小厮见薛蟠被抓,原想去兵马司衙门借用贾府的名头救了薛蟠出来,结果往日屡试不爽的手段却是没用,他怕薛母责备,又去求了王子腾府上相熟之人,王子腾的管家听说是薛蟠犯事,便承诺晚些会去问问,结果直等到第二日,那管家才说,兵马司得了忠顺王的吩咐,薛蟠不得释放,这小厮才慌忙赶回贾府来,求见了薛宝钗说了薛蟠的事,薛家母女这才知道薛蟠的事。 “姑娘,宝姑娘来了。”紫娟轻声禀报道,如今黛玉身边有四个大丫鬟,紫娟只补了个二等丫鬟,早没了原书中林黛玉贴心丫鬟的美誉了。 黛玉微微颔首,轻启朱唇:“请她进来吧。”虽面色平静,心中却已思绪万千。她深知薛家此来必是为薛蟠之事。 少顷,宝钗款步而入,莲步轻移间仍难掩面上一丝忧色。见了黛玉,先施一礼,柔声道:“林妹妹,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黛玉起身还礼,目光盈盈:“宝姐姐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 宝钗轻咬下唇,似在斟酌用词,缓缓道:“妹妹聪慧,定也知晓我为兄长之事而来。兄长莽撞,得罪了忠勇伯,如今被关在大牢,我薛家在京城势单力薄,思来想去,唯有妹妹能帮衬一二。” 黛玉微微垂眸,心中暗叹,面上却不动声色:“宝姐姐且先坐下,慢慢说。” “妹妹,我哥哥那人说话做事素来鲁莽,昨日他同友人游玩,不知说了什么,竟得罪了忠勇伯,如今被下在牢里,我母亲担忧的晕了过去,我没法,只能厚颜来求妹妹,妹妹能否同忠勇伯求个情,放了我哥哥,薛家必有厚报。”薛宝钗的说着,眼中似要流下泪来。 林黛玉看着薛宝钗,面无表情,薛宝钗在林黛玉平静的眼神中,眼泪慢慢收了回去。 过了片刻,就在薛宝钗正要开口说话时,林黛玉却抢先开口了“宝姐姐可知,昨日薛大哥被抓时,妹妹我正在现场?” 薛宝钗听闻此言,顿时一惊,面上满是诧异之色,忙问道:“林妹妹,你竟在现场?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哥哥到底说了些什么,妹妹快与我讲讲呀。”说着,又往前凑了凑,急切地望着林黛玉,心中既盼着能从她这儿知晓详情好寻法子解救薛蟠,又隐隐觉得此事透着几分古怪。 林黛玉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叹气后说道:“宝姐姐,当时情形,我不便多言。只是那忠勇伯既已将薛大哥送进大牢,想必也是被气极了。况且,如今这事儿可没那般简单,我听闻那兵马司得了忠顺王的吩咐,不许放薛大哥出来呢。”薛宝钗一听,脸色越发惨白,只觉如坠冰窖,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妹妹,你不肯说情,想来是我哥哥得罪人得罪狠了,同时也惹恼了妹妹,只是还望妹妹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能求求忠勇伯,去同忠顺王求个情,姐姐在这求你了。”说着便要作揖,林黛玉却是坐着不动,薛宝钗见状,动作停了下来。 林黛玉抬眸,神色清冷:“宝姐姐,并非我不念旧情,只是这其中是非曲直,姐姐恐还未全然知晓。忠顺王何等人物,岂是轻易能说动之人?且我不过一闺阁女子,在忠勇伯面前又有何颜面可求?况薛大哥屡屡行事乖张,此次怕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之事。” 薛宝钗心中一滞,仍不死心:“妹妹才情出众,忠勇伯与妹妹又有婚约,他定会给妹妹几分薄面。若能解此困厄,薛家上下必铭记妹妹大恩。” 黛玉轻轻冷笑一声:“婚约又如何?我尚未过门,便去插手此事,于理不合,于情亦难容。姐姐还是另寻他法吧。” 薛宝钗闻言,脸色一白,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见黛玉拿起茶杯,薛宝钗咬了咬唇,转身走了,丫鬟莺儿抱着燕窝,见自家姑娘走了,连忙追了上去。 薛宝钗走的很快,她脸色铁青,完全没了往日的雍容,回到住处,薛姨妈见薛宝钗归来,连忙问道“怎样,你林妹妹可愿帮忙?” 薛宝钗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母亲,林妹妹不肯相助。她言及此事复杂,忠顺王插手,她亦难以周旋,且她尚未出阁,不便多管。”薛姨妈听闻,身子一软,瘫坐在椅上,眼神空洞,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蟠儿难道真要在牢中受苦?咱们薛家在这京城可就全靠蟠儿支撑,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说着,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薛宝钗眉头紧锁,在屋中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母亲,莫要绝望。林妹妹这条路不通,我们再想其他法子。您去找老太太,让老太太去说通林妹妹,我去寻舅舅,看能否托人在忠顺王面前说项,哪怕只是探探口风也好。” 薛姨妈闻言,连忙向着贾母的院子而去。 第72章 贾母说黛玉 薛宝钗求助水灵烟 且说薛姨妈慌乱的进了贾母的院子,此刻贾母刚好午睡起床,此刻还是困顿的时候,薛姨妈不经通传便闯了进来“老太太,救命啊!” 贾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得一怔,抬眼瞧见满脸泪痕、狼狈不堪的薛姨妈,忙问道:“姨太太,这是怎么了?何事如此慌张?”薛姨妈“扑通”一声跪在贾母面前,哭诉道:“老太太,您可要救救我们家蟠儿啊。他不知怎的得罪了忠勇伯,如今被关在大牢里,忠顺王又不许释放,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来求您老了。” 贾母皱了皱眉,心中虽对薛蟠平日里的行径有所不满,但见薛姨妈这般模样,也有些不忍,说道:“姨太太先起来,慢慢说。这忠勇伯和忠顺王可不是好相与的,蟠儿到底做了何事,竟惹出这般大祸?” 薛姨妈颤颤巍巍地起身,抽噎着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只盼着贾母能念及亲戚情分,出个主意搭救薛蟠。 “姨太太,你家蟠儿也该收收心了,这京城不比江南,勋贵之间千丝万缕而关系,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岂是好收场的。”贾母并不想管薛蟠的事,只是如今薛姨妈求了来,又是自家亲戚,不好回绝。 薛姨妈听贾母这般言语,心里凉了半截,却仍不死心,抹着泪道:“老太太说的是,都是我平日管教无方。可如今蟠儿在那大牢里受苦,我这当娘的实在揪心。老太太您德高望重,人脉宽广,定能有法子周旋一二。哪怕只是给指条明路,我薛家上下也感恩戴德。” 贾母微微叹了口气,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声道:“姨太太,这忠顺王的事,我老婆子也不好轻易插手。不过,若是因为得罪了忠勇伯被下狱,你且去求了玉儿,让她转圜便是。” 薛姨妈抹着眼泪说道“去了,黛玉不管,我这才来求了老太太,想让老太太替我求求林姑娘,去跟忠勇伯求个情,救救我那逆子。” 贾母一听黛玉不肯管,皱了皱眉头,这黛玉怎么如此心硬,一句话的事情也不肯去说“罢了,我老太太便舍了老脸,去替你们求求这林姑娘吧。” “多谢老太太,多谢老太太。”薛姨妈听了贾母的话,心中一喜,只是脸上仍然是副伤心的样子。 贾母当下便命人搀扶着,往黛玉处而去。到了黛玉居所,黛玉赶忙迎出。贾母拉着黛玉的手说道:“玉儿啊,你姨母家如今遭了大难,你薛大哥被忠勇伯送进了大牢,忠顺王又发了话,此事棘手得很。你与忠勇伯有婚约在身,老太太我想求你去同忠勇伯说说情,莫要让你薛大哥受苦。” 黛玉微微垂首,轻声道:“外祖母,并非我不愿相助,只是这其中牵扯太多。我尚未出阁,便去干预此事,恐落人口舌,于我名声有损,于忠勇伯声誉亦有影响。且忠顺王插手,恐非我能左右。” 贾母面露不悦:“玉儿,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如今薛家有难,你怎可如此推脱?你若能解此困,也是积德行善之举。” 黛玉心中一叹,欲再言语,却见贾母神色坚决,只得暂作沉默,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这两难之境。 “老太太,可知,薛家表哥是说了什么得罪了忠勇伯吗?”林黛玉想了想说道。 “说了什么,左不过是些玩笑话,哪里就落到下狱的地步。”贾母不以为意的说道。 “哼,薛家表哥在外谈论府里的姐妹,更是直呼闺名及闺中之事,若不是忠勇伯制止,恐怕此刻满京城都会传言贾府姑娘如何了。”林黛玉清冷的话语传了出来。 贾母闻言大惊失色,就是薛姨妈都变了脸色。 “什么,你说什么?薛蟠他说了什么!”贾母震怒不已。 “昨日我就在现场,亲耳所闻,老太太您说我还要去求情吗?” 贾母听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薛姨妈呵斥道:“姨太太,你瞧瞧你养的好儿子!做出这等没脸没皮、辱没家门的事来,还指望玉儿去求情,这不是把我们贾府的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薛姨妈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边磕头边哭着说:“老太太息怒啊,是我管教不严,我万没想到那孽障竟做出如此荒唐事,可他如今在牢里,我实在是心疼,求老太太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贾母冷哼一声:“往日情分?他这般胡来,可曾念过一丝情分?我这老脸可丢不起这等大丑,你也莫再求我,求玉儿了,自己想办法去收拾这烂摊子吧。” 林黛玉站在一旁,面沉如水,静静看着这一切,心里想着薛蟠做出这等事,也该受些教训,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松口去帮忙了。 “老太太,林姑娘,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蟠儿虽胡闹,但破坏姊妹清誉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做的。”薛姨妈大哭着说道。 “误会?此刻京中传言应该已经起来了,姨太太要不要出去打听打听!”林黛玉想到昨日,若不是轩哥哥及时出手,恐怕此刻自己也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薛姨妈一听这话,顿时如遭雷击,身子晃了几晃,险些站不稳。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若真有这样的传言,那……那我们薛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更别说贾府诸位姑娘的清誉了。” 说着,她又转向贾母,泪如雨下:“老太太,千错万错都是我那不成器的蟠儿的错,可事已至此,还望老太太和林姑娘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帮着想想办法,压一压这传言啊。我这就回去好好教训那孽障,让他给诸位赔罪。” 贾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冷哼一声:“姨太太,如今这局面,岂是轻易能挽回的?你家蟠儿做出这等事,就该想到后果。我这把老骨头,可没那本事去堵住悠悠众口。” 林黛玉微微皱眉,在旁淡淡道:“姨太太,当下最要紧的,怕还是先想法子让薛大哥好好在牢里反省,莫再妄图出来后还不知收敛。至于这传言,且看后续如何发展,再做计较吧。” 薛姨妈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贾母看了眼黛玉,林黛玉低着头,似是没感受到贾母的眼光,贾母叹了口气,也离开了。林黛玉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贾母的背影,微微一叹。 再说薛宝钗,原本出了贾府,薛宝钗是打算去舅舅王子腾府上,求舅舅帮忙的,却不想,薛宝钗却让马车调头去了北静郡王府。 北静郡王府内,自从赵府宴会后,水灵烟便一直忘不了宴会上见到的那人,这些日子,她一直派人打听赵轩的行踪,不过赵轩一直待在西山,直到昨日才归家,水灵烟自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不过此刻却是听门房婆子禀报,薛家宝钗在府外求见。 水灵烟闻言,心头一喜“快请进来!” 薛宝钗踏入王府,只觉眼前一亮,雕梁画栋,庭院深深,处处彰显着尊贵与奢华。曲径通幽处,繁花似锦,假山水池相映成趣,比之贾府更胜一筹。她心中暗自思忖,终有一日自己也要住进这等地方。 行至花厅,薛宝钗见到了水灵烟,她快步走进花厅,握着水灵烟的手说道“妹妹,几日不见,风采更胜一筹了。” 水灵烟微微浅笑,回握住薛宝钗的手:“宝姐姐过奖了,倒是姐姐今日前来,可是有要紧事?” 薛宝钗脸上的笑意褪去几分,换上一副愁苦之态,轻轻叹了口气:“唉,此来,是有个消息告诉妹妹,不过如今看来,妹妹倒是不需要那人的消息。” 水灵烟听了,面露好奇之色:“谁的消息姐姐说的话,妹妹却是听不懂呢。” “还有谁,当然是妹妹心心念念之人啊!”薛宝钗笑着说道。 水灵烟一听,脑海中便浮现出忠勇伯的身影来,她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姐惯会取笑人。” 薛宝钗轻轻摇头,故作神秘:“妹妹切莫急着害羞,我所说之人,并非忠勇伯。”水灵烟一怔,心中疑惑更盛:“不是忠勇伯?那姐姐所言究竟是谁? ”薛宝钗微微顿了顿,目光在水灵烟脸上流转,缓缓道:“乃是赵轩赵公子。” 水灵烟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瞬间泛起红晕,眼神中满是惊喜与急切:“赵公子?姐姐又在玩笑了,忠勇伯不就是叫赵轩吗?再说了他的消息与我何干。” 薛宝钗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暗叹,嘴上却道:“不相干吗,那看来我来错了,也罢,这消息那我就不说了。” “姐姐,还是说来听听,也许妹妹觉得有趣呢。”水灵烟脸色红红的说道。 “那赵轩昨日从西山返家,听说今日要去忠顺王府,也不知忠顺王找赵公子所谓何事?”薛宝钗用不经意的口气说道。 水灵烟听闻此言,心头猛地一动,面上虽仍强作镇定,可那眼神却已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急切。她轻咬下唇,略作思索后,忍不住吩咐身旁的丫鬟:“去备车,我要去忠顺王府。” 丫鬟面露难色,小声提醒道:“姑娘,这忠顺王府可不是能随意前去的地方,况且也未曾通传,这般贸然前往,恐有不妥。”水灵烟眉头微蹙,心中虽也知晓丫鬟所言在理,可一想到赵轩会在忠顺王府,那股子急切便怎么也按捺不住。 “怕什么,我多日未见伯父了,去请个安不是很正常的,快去!”水灵烟挥舞着手臂,赶了丫鬟下去准备,随后她看向薛宝钗“姐姐,我这…” “妹妹且去忙便是,我也该告辞了。”薛宝钗趁势站了起来。 “哦,姐姐勿怪,下次妹妹做东请姐姐好好游玩。对了,姐姐今日来,可还有其他事情?” 薛宝钗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拿出帕子,抹着眼泪说道“我那哥哥,不知得罪了何人,被关在了兵马司大牢中,本想求妹妹帮忙的,如今妹妹有事要忙,且等妹妹忙完再说。” 水灵烟一听瞬间急了起来“姐姐何不早说,我这让人持王爷的帖子去往兵马司,让他们放人,姐姐且宽心便是。” 薛宝钗连忙作揖说道“如此便多谢妹妹了。” 水灵烟连忙扶薛宝钗“姐姐哪里的话,今日姐姐帮了妹妹许多了。”不一会儿马车准备好了,水灵烟告别薛宝衩,上了马车便走了,薛宝钗看着水灵烟急切离开的模样,薛宝钗轻蔑的一笑。 第73章 水灵烟再见赵轩 贾赦夜会贾敬 忠顺王于昨夜接到了兵马司官兵的紧急禀报,说是赵轩与镇国公起了激烈的冲突。此事非同小可,他心急如焚,当即决定连夜赶回京城。一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直至踏入皇宫,求见宣帝。宫殿之内,烛火摇曳,宣帝高坐于上,面色冷峻。忠顺王上前,欲言又止,宣帝却先开了口,目光直直地盯着他,问道:“你可知赵轩是赵嫣的儿子?” 宣帝与忠顺王,虽非一母所生,但自幼相伴成长,一同在这深宫中经历风雨,情谊深厚,胜似亲兄弟。此刻,两人对视,却从彼此的眼神与表情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在翻涌。过了良久,忠顺王终是先承受不住这凝重的气氛,轻声说道:“皇兄,你还在介意赵嫣嫁给临安侯吗?” 宣帝听闻此言,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仿若戴着一副面具,可那眼眸深处,却似有暗潮涌动。他冷冷地说道:“她与我再无瓜葛!” 忠顺王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道来:“皇兄,可还记得当初我们三人化名同游民间的日子?那时的赵嫣,虽是女儿身,却有着超脱常人的洒脱与大方,言行举止毫无半分扭捏作态、拘谨不安。她曾明言,日后要招赘夫婿,只为赵家延续香火。我们对她隐瞒了身份,直至父皇龙体欠安,母妃急召我们回京。待她知晓我们的真实身份后,便悄然离去,不告而别。而后,皇兄您历经三个月的皇位争夺,终是登上大宝。待您准备去接她时,却惊闻她已嫁与临安侯。自那以后,您心中便对她有了怨恨,不再过问她的任何消息。直到她凭丹书铁券,请求皇兄准许她和离,且要带走儿子姓赵,您才又一次听到了她的消息。可此时,早已物是人非,往昔的一切都如流水般逝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宣帝静静地听着忠顺王的话,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曾经。那是一段明媚而又难忘的时光,三人结伴同行,赵嫣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如同春日暖阳般深深印刻在他的心底。他曾在表明身份之时,满心欢喜地想要带她一同回京,共享尊荣,可她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如今,听着皇弟的这番言语,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才惊觉,原来自己从未真正忘却,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始终在心底最深处徘徊。 “你可有去见过她?”宣帝的声音微微颤抖,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般带着情感波澜的语调,已许久未曾从口中吐出。往昔的他,总是以威严示人,可此刻,深埋心底的那份情愫,却不自觉地在言语间流露。 忠顺王微微摇头,如实回道:“没有,她进京之后臣弟还未曾与她相见。不过,她的儿子赵轩与臣弟倒是相交甚欢,情谊深厚。从北疆的广袤沙场到西山的险峻之地,赵轩皆有不凡表现,其才情胆略无不令人赞叹,足见其出色非凡。”言语间,忠顺王对赵轩的欣赏与满意溢于言表。 宣帝凝视着忠顺王那对赵轩不吝称赞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瞧忠顺王这副神情,不知情的恐怕真会以为是皇家出了个极为卓越的后辈子弟呢。 “罢了,罢了。瞧得出你们关系匪浅,你今夜不惜连夜进宫,想必是为赵轩前来求情的吧。既你视他如晚辈,朕自会妥善照料,这下你可安心了?”宣帝带着几分无奈说道。 “如此,臣弟便放心了。夜色已深,臣弟先行告退,皇兄还望早些安歇。”忠顺王见事情顺遂,办妥之后便脚底抹油,急于离去。 宣帝望着忠顺王匆匆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忠顺王的脾性,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爽利落,半分拖沓都没有。 赵轩知晓忠顺王昨夜为自己之事,不辞辛劳连夜进京,还入宫向宣帝求情,内心涌起阵阵暖流,动容道:“王爷这般恩情,赵轩铭记于心,没齿难忘。此生定当竭力相报。” 忠顺王摆了摆手,脸上笑意盈盈,目光诚挚地看着赵轩:“哎,你我之间乃是过命的交情,何须如此见外。你好好教训了牛家那小子,可真是大快人心,我听闻此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那牛家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也该有人挫挫他们的锐气。” 赵轩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说道:“王爷,虽说此次您为我解了围,但那镇国公府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牛家在朝中根基深厚,我怕此事会给您带来诸多麻烦。” 忠顺王满不在乎地大笑起来:“哼,他们牛家要是敢有什么小动作,本王自会接着。本王岂会惧他镇国公府的威胁,在这京城之中,还容不得他们只手遮天。你只管放心,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分毫。” 二人正谈话之际,下人却是来禀报“王爷,北静郡王府的姑娘,在外求见。” 忠顺王一听,皱了皱眉头“水家的丫头吗,来了你带她去见王妃便是,来找本王做甚?” “她说,许久不见王爷,特来给王爷请个安。”那下人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告诉她本王这里有外客,不适合见她,她的心意本王知道了,让她去找王妃吧。”忠顺王不耐的挥了挥手,那下人见状连忙走了。 水灵烟焦急的在书房外等着,当看见王府的下人回返时,连忙上前,那下人道“大小姐,王爷此刻正在会客,不便见你,请随我去见王妃吧。” 水灵烟虽心中焦急,却也无法,只能跟着那人去往王妃那里了。忠顺王妃正处理府中的事情呢,得知水灵烟来了,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量“这人怎么来了。” 不过人既然已经来了,便断没有不见得道理“请进来吧。” 水灵烟莲步轻移走进屋内,微微屈膝行礼,“烟儿见过王妃,请恕烟儿冒昧前来。” 忠顺王妃轻轻抬手,示意她起身,目光在她脸上打量片刻,才缓缓开口:“灵烟姑娘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没有,只是许久未见叔祖母,特来请安。”水灵烟乖巧的说道。 “嗯,灵烟倒是懂事了,坐吧。”忠顺王妃可不信水灵烟有这么乖巧。那北静郡王虽是晚辈,这请安之事,可从来没有过。 水灵烟依言坐下,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只是那微微攥紧的衣角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紧张。“叔祖母,烟儿听闻王府最近诸事繁忙,本不该来打扰,可心里实在牵挂叔祖母的安康。” 忠顺王妃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水灵烟,“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只是这王府上下的事,自有王爷和我操持,姑娘家还是莫要过多操心这些烦心事为好。” 水灵烟微微点头,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在屋内扫视一圈,似在寻找这着什么“叔祖母说得是。烟儿只是想着,若能为叔祖母分担些许,也是烟儿的福气。不知王爷近日可还安好?” 忠顺王妃放下茶盏,轻轻叹了口气,“王爷自然安好。” “烟儿许久未见叔公了,刚刚去给叔公请安,听闻叔公在会客,不知是何人,这么早便来了。”水灵烟好似无意一般问道。 “哦,是忠勇伯,他同王爷相交莫逆,王爷大早上的便请了他来。”忠顺王妃看着水灵烟,难怪来了此处,原来是为了赵轩。 “忠勇伯,可是赵家的那位,昨日还听说他与人发生冲突,不会是来找王爷求情的吧。”水灵烟惊讶的说道。 “不知,烟儿你怎知忠勇伯同人发生冲突,女孩子家家的,外面的消息还是少打听为好。 水灵烟脸色一白“叔祖母,烟儿只是…” “好了,安也请了,无事便回去陪陪你母妃吧,我这可还忙着呢。”忠顺王妃可没有耐心同水灵烟周旋,两府关系又不和睦,请个什么安。 水灵烟脸色涨红,怯懦的说道“是,烟儿告退。” 出了忠顺王府,没有见到赵轩,水灵烟自是不满足,她坐在马车里,也不叫走,竟是等在了原地。 宣帝早朝的旨意终于是传了出来,昨日两府斗殴之事也有了结果,镇国公府自是不满,却也无可奈可,被禁足的牛继宗气的砸了自己的屋子。 相比于牛家的不满,贾府众人则是不安了。贾代善去世前,曾为贾府留了几处后手,其中京营便是贾府在京中的依仗,这些年贾府虽没人在京营任职,但是京营内的各级将官都受过贾府恩惠,再加上感念贾代善的恩情,因此对贾府可谓是忠心耿耿,可是如今空降王子腾,贾府众人怎会不担心,京营出了变故。 贾赦的院落中,这个独立于荣国府之外的独立院落,自贾赦袭爵后便一直居住于此,今日得了消息的贾赦,再无往日的事不关己的态度了,此刻他坐在书房之中眉头紧锁“唉,多事之秋啊。” 说完贾赦进了内室,换了件不起眼的长袍,未带任何人,悄悄的出了府,在街上雇了辆马车,朝着城外,贾赦去找的便是在玄真观修道的贾敬。 来到玄真观外,贾赦先是假装游玩,随后租了一间客房,在观内用了饭食,便待在房间内,待到夜间,才悄悄去往了贾敬所在之处,贾敬看着深夜来访的贾赦,惊恐莫明,贾赦夜间来访,难不成是贾府出了事! 第74章 贾敬谈贾府 薛宝钗再见林黛玉 贾赦面色凝重,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焦虑,他紧紧盯着贾敬,那目光仿佛要将贾敬看穿一般。而贾敬,身着一袭素色道袍,面容清瘦,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几分超脱尘世的淡然。他瞧见贾赦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遥想当年,贾府风华正茂,贾赦与自己,一个精明强干,于府中诸事应对自如;一个潜心向道,在修行之路上不断探索,二人堪称贾府双杰,那时的贾府何等荣耀昌盛,众人皆昂首阔步,沐浴在无尽的荣光之中。然时光流转,如今的他们,一个自囚于府上,深陷于家族琐事的泥沼,被岁月与现实消磨了意气;一个虽自请出家,看似远离尘世喧嚣,却也难真正做到六根清净,内心深处仍被贾府的命运所牵绊。而贾府上下,那些养尊处优的众人,却依旧沉醉在往昔的辉煌里,歌舞升平,浑然不觉那隐藏在繁华背后,如汹涌暗流般的危机,正一步步逼近,似要将这百年望族吞噬。 贾赦缓缓走近贾敬,脚步略显沉重,每一步都似承载着无尽的心事。他在贾敬对面寻得一个蒲团,慢慢坐下,那动作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深夜前来叨扰,实是无奈。”贾赦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沙哑的疲惫,“我今日碰到了一件棘手之事,思来想去,唯有你能为我拿个主意。” 贾敬抬眸,望向贾赦那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目光中饱含着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无奈,亦有一丝对往昔的追忆。“你且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贾敬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又透着一丝关切,“你也知晓,我这道观之中,看似清幽宁静,实则暗流涌动,并不太平。你此番前来,若是被他人察觉,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言语间,满是无奈与忧虑,仿佛那麻烦已悄然降临。 “若不是有大事,我如何会趁黑夜才来。今日宫中有旨意,封王子腾为京营都指挥使,执掌京营!”贾赦眉头紧锁,神色凝重至极,声音也因紧张而微微发颤,“你也应该知道,京营对于贾府意味着什么,那可是护卫京城的关键所在,亦是我贾府在朝中权势的一道坚实依仗。往昔,贾府与京营之间的关联盘根错节,诸多事务皆有微妙默契。此番宫中突然下旨,难道是感觉到了什么吗?” 贾赦的眼神中满是疑虑与不安,他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似乎预感到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贾府在这汹涌波涛之中,恐将难以独善其身。那曾经看似稳固的家族根基,在这道旨意之下,仿佛被悄然撼动,往昔的辉煌与安稳,如今都化作了泡影,只剩下无尽的担忧与惶恐在心头蔓延。 贾敬听闻,微微眯起双眼,沉默良久,烛火摇曳的光影在他脸上跳动,仿若他此刻纷扰的思绪。“王子腾得此任命,恐非偶然。”贾敬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京营之重,朝廷上下皆心知肚明。如今这一变动,或有多方势力博弈之果。” 他站起身来,踱步片刻,接着道:“也许是圣上欲重整京城防务,削弱旧有势力的布局;亦可能是其他家族在背后运作,想借王子腾之手,对贾府相关势力进行打压。但无论如何,贾府过往在京营的影响力定是被人视作眼中钉。” 贾赦紧张地望着贾敬,听他继续分析:“我们贾府虽表面仍风光无限,可内里已是隐患重重。经济上亏空渐大,子弟们又多不成器,在官场人脉也不如往昔那般牢固。这道旨意,或许只是个开端,后续的风雨,怕是会接踵而至。 贾敬停下脚步,眼神凝重地看向贾赦:“当务之急,贾府需低调行事,暗中查探各方动静,你我也需早做筹谋,想好应对之策,以免被这暗流彻底吞没。” 贾敬的话语在静谧的室内幽幽回荡,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在贾赦的心间。贾赦面露苦涩,想要辩驳却又无从说起,只能默默听着。 “想当年,贾府先辈们在沙场上出生入死,挣下这泼天的富贵与荣耀,何等的意气风发。可子孙们却躺在先辈的功劳簿上肆意挥霍,毫无进取之心。”贾敬说着,眼神中满是痛心与无奈,“那贾珍,身为宁国府的当家人,只知搜刮钱财、追逐声色,全然不顾家族的长远。贾蓉亦是上行下效,有样学样,如此下去,宁国府的根基迟早要被他们蛀空。我只恨不能出这道观,不然非亲手,教训这两个畜牲不可!” 他长叹一声,又道:“荣国府这边,老太太虽精明强干,百般操持,可也难以扭转这大局。宝玉那孩子,虽生得灵秀,却无意仕途经济,整日只在女儿堆里厮混。尤其是那衔玉而生的传言,传遍了京城,若是有朝一日皇帝要清算贾家,这便是由头!贾琏等辈,也不过是些只会打理些俗务的平庸之辈,难以担当起引领家族复兴的重任。一旦朝廷局势有变,贾府拿什么去应对?又有谁能站出来护佑这百年家业?” 贾赦眉头皱得更紧,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他深知贾敬所言句句属实,却又无力改变这残酷的现状,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绝望在心底蔓延开来,仿佛看到了贾府那逐渐黯淡的未来在眼前徐徐展开,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 “赦弟,你我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家中之事还是交给后辈自己去处理吧。我们啊,就别再操心这许多了。”贾敬的语气充满萧瑟,英雄迟暮之感。 贾赦闻言,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敬兄,你说得轻巧,可这贾府是咱们的根,是咱们一生的羁绊,如何能说放下就放下?即便咱们想放手,可如今这局面,后辈们能应付得来吗?”贾赦的眼神中满是忧虑与不甘,他挺直了脊背,似乎想要以此证明自己尚有心力,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虚弱。 贾敬轻轻抬手,指向那摇曳的烛火,“你看这烛火,风吹则动,看似顽强,实则命运由不得自己。贾府如今就如同这烛火,大势所趋,你我无力回天。咱们已经在这尘世中挣扎了大半辈子,难道到死都不得安宁吗?”贾敬的声音愈发沙哑,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那身道袍在黯淡的光线中显得愈发孤寂,仿佛象征着他与这尘世的疏离。 观舍之中,两位老人对坐无言,他们能看到未来,却也无力改变,只能看着贾府一步步沉沦下去。 而另一边,薛宝钗看着郡王府的管家拿了他们王爷的帖子进了兵马司,薛宝钗放下心来,她留了薛蟠的小厮在外等候,自己则是返回了家中,原本薛宝钗以为能救出薛蟠,却没想到,一夜过去薛蟠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待到第二日那小厮哭丧着脸回来,来到薛宝钗面前,跪着说道“姑娘,小的在大牢外等了一个晚上,一直没见大爷出来,后来小的使了些银子才打听到,忠顺王不准放了大爷,那牢头说,忠顺王发了话,必须有他和忠勇伯的吩咐才能放了大爷!” 薛宝钗闻言脸色一白,薛姨妈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要忠顺王和忠勇伯发话,那该去求谁自不用说,薛宝钗咬着嘴唇,逼迫着自己下了决心。 “母亲,今晚置上一桌席面,我去请了姨妈还有老太太,林妹妹前来,此事到了现在,也只能再去恳求林妹妹了。” 薛姨妈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听了女儿的话,知道只能如此了,点了点头“钗儿,这次委屈你了,等你哥哥回来了,让他给你赔罪。” 薛宝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她轻轻扶起薛姨妈,“母亲,莫要如此说,如今救哥哥要紧,只要能把哥哥平安救出,女儿做什么都值得。” 待薛姨妈情绪稍稳,薛宝钗便赶忙吩咐丫鬟们准备晚宴所需的一应物件。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林黛玉与自己情谊并不深厚,可此事关系重大,她也不得不再次厚颜找上林妹妹了,上次被拒,这次更不知该如何开口相求。但事已至此,已无他法。 晚宴时分,屋内烛火摇曳,却未能驱散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贾母、王夫人等陆续到来,今日宴会所谓何事,。薛宝钗强颜欢笑,殷勤地招呼着众人,可那眼中的焦虑却怎么也藏不住。待众人坐定,薛宝钗深施一礼,缓缓开口道:“今日请诸位长辈前来,实是有一事相求。哥哥如今深陷囹圄,忠顺王与忠勇伯不肯松口,薛家实在无计可施。想着林妹妹与忠勇伯家的公子素有交情,或许……或许林妹妹…”说着,她的目光投向了林黛玉,眼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林黛玉看着满堂的人全都看着自己,她心中微微一叹“此事说到底终究是薛表哥之过,如今他被下在狱中,你们薛家不说给人赔罪,反倒只想着如何脱罪,要想我去求情,那就烦请姨妈同我一道去往忠勇伯府,若能求得忠勇伯谅解,便罢了,若不能,姨妈也不要怪我。”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合该如此。王夫人眼中却有不满,本来就是林黛玉一句话的事,却偏要自己的妹妹去舍了面子,哼,实在无礼。 薛姨妈闻言看向薛宝钗,薛宝钗微微点了点头,薛姨妈立刻说道“合该如此,明日待我备下重礼,烦请姑娘随我走一遭。” 第75章 薛家登门 贾府设宴 原本,那薛姨妈心中打着小算盘,只想着随便备上一份薄礼,前去忠勇伯府登门求助便可。在她看来,这不过是走个过场,略表心意,能成则好,不成也罢,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那薛宝钗却极有主见,对此断不能同意。 薛宝钗莲步轻移至薛母跟前,微微福身,轻声劝说道:“母亲,您且思量一番。不管如何,此次终归是我们错了,这是无可辩驳之事。但母亲莫要只看到眼前困境,此次实则亦是个难得的机会。忠勇伯府在这京城里可是新贵,倘若我们能借着此次机缘,与忠勇伯府连上关系,那岂不是将这看似糟糕的坏事变成了好事?这其中的利害得失,母亲定要细细斟酌。所以,此次前去的礼物断不能草率,定要用心准备,而且绝不能是薄礼,定要备上厚礼才是,如此方显我们的诚意与重视。” 薛姨妈听了女儿这一番条理清晰、头头是道的话,不禁停下手中动作,认真地想了想。片刻之后,她心中豁然开朗,不由得暗自赞叹,还是自家女儿聪慧过人,明白事理。于是,薛姨妈便彻底听从了薛宝钗的话,赶忙吩咐下人用心去筹备礼物,不敢有丝毫懈怠。 待到第二日,阳光初照,薛姨妈便携同精心装扮的薛宝钗,一同跟随着林黛玉前往忠勇伯府上。只是临出门之时,那贾母却像是另有安排,特意派了迎春一同随行。林黛玉瞧见跟自己同行的迎春,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眼神也随之暗了暗。她心中暗自思忖:这老太太到底是何意?莫不是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对自己有所安排? “老太太这是何意?”薛姨妈亦是满心疑惑,对着迎春同行之事很是不解,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怎样的缘由与考量。 薛宝钗则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看着前面林黛玉的马车。她心思缜密,聪慧过人,略一思索,便想到了那一丝可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暗自高兴:“哼,什么祖孙情深,在家族利益面前,不过也是个脆弱的关系罢了。这林黛玉纵是得老太太宠爱,可在这关乎家族兴衰荣辱之事上,怕也是难以保全自身了。” 迎春坐在马车里,手不停的扭着帕子,今早她被宣扬临时通知同黛玉同行,超市一头雾水,如今感受到黛玉的眼神,她更是不自在。 迎春是木讷,但她并不笨,贾母此举动,迎春也是猜到了一二。虽然她觉得很对不起黛玉,可是家中长辈的话她又不敢反驳,只能跟着一同来了。 一路上,林黛玉与迎春坐在马车之中,气氛静谧得如同凝固了一般。林黛玉微微蹙着眉尖,眼神中透着一丝疏离与淡漠,她自是不想与迎春多作交谈。迎春呢,生性木讷,又兼对黛玉的心思摸不透,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两人便一路无言,唯有车轮辘辘作响,相伴直至忠勇伯府。 昨日,黛玉早早便差人递了拜帖过去,因而马车才刚行至门口,门口伶俐的小厮便迅速将门槛拆除,动作麻溜又熟练。黛玉乘坐的马车与薛家的马车缓缓驶入赵府,那高大的府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似是将外界的喧嚣全然隔绝。 这日,赵轩被忠顺王邀了去。忠顺王存了心思,他欲将赵轩引入京城那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勋贵圈子之中,故而带着赵轩与自己相熟的数位勋贵一同游乐。赵府之中,赵嫣早早便在大厅等候。她听闻黛玉前来,心中满是欢喜,脸上的笑容如春日暖阳般灿烂。待看到薛家母女时,那笑容瞬间淡了几分,只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透着一股冷淡。而当目光触及迎春时,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来人,看茶。”赵嫣轻启朱唇,声音清脆悦耳。说着,便亲昵地拉着黛玉坐在了她的下首位置,其余众人也依次纷纷落座。 薛宝钗刚一坐下,便盈盈起身,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开口说道:“赵夫人,前日我哥哥行事莽撞,无意之中得罪了伯爷,实乃我薛家之过。今日我母女特来赔罪,只盼伯爷大人大量,能够宽恕一二,我薛家上下必当铭感于心,不敢或忘。” 赵嫣一双美目静静地注视着薛宝钗,心中暗自思忖,这薛家的姑娘瞧着温温柔柔,说起话来却大有深意,只含糊其辞地提及得罪了人,却对其中根由只字不提,果真是个有心思的。她下意识地瞧了瞧黛玉,见黛玉微微颔首,似是有所示意。再将目光移向迎春,只见迎春低垂着眼眸,一副老实木讷、事不关己的模样,赵嫣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无奈,暗暗摇了摇头。 “事情我已然知晓得颇为清楚。我儿今日离府之前,还特意郑重地交待于我,言明若是薛家有人前来,便全权交由我来裁夺处置。说起来,此事本就与我儿并无太多瓜葛,他不过是偶然路遇,见那情形心中不平才有所举动罢了。如今瞧着你们与贾府的姑娘依旧往来亲近热络,想来那苦主也是无意深究了,既如此,我自然也不便再行追究。这便即刻差人前往衙门递送帖子,也好放了薛家大爷,让此事就此了结。” 赵嫣的这一番话,直让薛家母女二人欣喜若狂,激动得难以自已。她们万没想到此次前来竟会如此顺遂,心中暗自懊悔,早知晓这般轻易就能解决,真该早早便登门拜访才是。而坐在一旁的迎春,虽生性单纯,却也听出了薛家此番出事似乎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只是当下这情形实在不便多问。她心想着,待回了贾府,定要寻着探春,再一同找黛玉问个明白才好,否则这心里头总归是不踏实。 “多谢夫人大度,待那逆子回了府,我必定好好管教,再不敢让他犯错了。”薛姨妈神色惶恐,连忙欠身说道,脸上堆满了感激与谦卑。 “小孩子家家的,总是有几分桀骜的,待定了亲,自会改善,有了担当,行为举止也就跟着变了。”赵嫣神色淡淡的,语气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夫人说的极是,不过该认的错误还是得认,待大哥回了家,必定让他亲自登门致歉。”薛宝钗温婉有礼,眼中满是感激地说道,话语间尽显薛家的诚意与姿态。 “好说,好说。”赵嫣敷衍地应付完薛家母女,旋即转头看向黛玉,那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语气温和地说道:“昨日在府中做了什么?天气愈发冷了,银霜炭可还够用?我前几日让人给你做了两件新衣,那料子都是上乘的,待会你便带了回去。红缨,记得提醒姑娘添衣,可别冻着了。” 红缨在一旁赶忙应声称是,而黛玉亦是面带浅笑,微微点头应着。黛玉那娇弱的身姿在厅中仿若一朵幽然绽放的墨兰,清雅出尘。其余众人见状,皆不由自主地羡慕地看着林黛玉。自古婆媳相处乃是一大难题,其间矛盾纠葛犹如乱麻,可眼前这两位却毫无半分难处,相处得如此和谐,怎不叫人艳羡不已! “姨母,事情完了,我这便回去了,您在府中可注意保暖,凡事多交给红翘去做您可别累着了。”黛玉语气亲密的说道。 “会的,会的,你这孩子操那么多心。天气冷了,快点回去,今日轩儿出城打猎去了,待他有收获了,明日我派人去接你来玩,吃烤肉。”赵轩说道,林黛玉笑着答应了,站起身来。 薛家母女本怀着满心的热忱,想着能与赵夫人多盘桓些时辰,可林黛玉心有所念,似有归意,她那清灵的身姿已微微欠起,有了要告辞的模样。家母女见此情形,虽心有不舍,却也深知不便多留,只得将那挽留的话语咽下,缓缓地跟着站起身来,准备一同告辞。 这时,迎春轻咬下唇,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寻得了合适的时机开口说道:“赵夫人,小女子今日特地前来,乃是祖母郑重吩咐。后日府上将会大设华宴,祖母特意让我来给您和伯爷送上帖子。那宴会之上,佳肴必定丰盛,雅乐也会袅袅不绝,祖母极是期望夫人与伯爷能够拨冗赏脸,共襄盛举。”迎春说罢,微微垂首,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恭敬而又温婉。 赵嫣听闻迎春这番话,黛眉轻轻一蹙,秋水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她沉吟片刻,旋即朱唇轻启,声音柔和却又带着几分果断:“好的,我且应下了。只是我儿近日忙于诸多事务,他有无空闲还需再做确认。但不论如何,后日我是定然会赴约的,定不会辜负老夫人的美意。” 迎春闻得赵嫣应允,脸上顿时绽出一抹欣喜的笑容,连忙点头答应,连声道谢。林黛玉见事情已然谈妥,诸事已毕,便莲步轻移,走到赵嫣面前,身姿婀娜地行了一礼,那礼数周全而又不失优雅。礼毕,她便如一只翩跹的蝴蝶,率先向着厅外走去。其他众人见此情形,也赶忙依次上前,向赵嫣行了辞别之礼,而后鱼贯而出,紧紧地跟随着林黛玉的脚步,出了这威严庄重却又透着几分雅致的赵府。 第76章 宴席 华灯初上,赵轩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踏入家门。待听闻今日林黛玉携薛家母女前来拜访,且母亲已向兵马司递了帖子,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却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提及后日要赴贾府之宴,他稍作思忖,心底对那传闻中的贾宝玉涌起一股按捺不住的好奇,遂朗声道:“行啊,后日我陪母亲一同前去。”言罢,便转身回房,似在为即将到来的赴宴暗暗思量。 贾府之中,贾母端坐于堂,闻得赵嫣应允赴宴,脸上的皱纹都似舒展了几分,满是欢喜地说道:“凤丫头,给其他各府的帖子可送去了?后日的宴席可要早早准备好,不可失了礼数!” 王熙凤闻听贾母之言,眉眼飞扬,脸上笑意盈盈,快走几步至贾母跟前,清脆爽利的声音如银铃般响起:“老祖宗,您且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早有安排,那些个帖子呀,一早儿就差机灵的小厮们送往各府了。至于这宴席的筹备,我已细细盘算过,从那珍馐美馔的采买烹制,到桌椅杯盏的摆放布置,再到戏班子的点选安排,桩桩件件都有专人盯着,断不会出一丝一毫的差池,定让后日的宴会风风光光、体体面面,阖府上下都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来,保管让老祖宗满意!” 旋即,贾母又将目光投向王夫人,语重心长道:“她年轻,经的事少,你也用点心,切不可出了纰漏,丢了我们家的脸面!”王夫人赶忙欠身,恭敬应道:“老太太放心,我省的。”整个贾府上下,皆因这即将到来的盛宴而忙碌筹备,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凝重与期待。 终于,过了两日,到了贾府办宴会的日子。今天一早,贾府上下就忙碌开来,贾府的下人们,大清早的就开始洒扫庭院,在暖阁里面摆上糕点果品,厨房更是忙碌不堪,杀鸡宰羊,一派火热的景象。 王熙凤更是忙的跟个陀螺一般,连轴转,既要看瓜果甜品,又要看着厨房准备的情况,还要盯着请的戏班子可是来了,她身边的萍儿同样忙碌,冬天两人竟是忙出了汗。 历经两日的精心筹备,贾府盛宴之期终至。晨曦初露,贾府内便已人来人往,喧闹非凡。仆役们穿梭于庭院廊道,清扫庭除,纤尘不染,暖阁之中,珍馐美果渐次罗列,仿若一幅绚丽的岁朝图。后厨之地,更是热火朝天,宰杀之声此起彼伏,灶火熊熊,热气蒸腾,仿若奏响一曲忙碌的交响乐。 王熙凤恰似那旋转不停的陀螺,脚不沾地。她先是风风火火地巡视瓜果甜品之处,精挑细选,严格把关,而后又匆匆奔赴厨房,目光如炬,审视着每一道菜肴的烹制进度。其间,还不忘差遣人手去探问邀约的戏班子是否已然到来。身旁的平儿亦步亦趋,同样忙得不可开交,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在这寒冬腊月里,竟似忘却了严寒,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宴会筹备的忙碌漩涡之中。 且说那贾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贾政身着华服,神色端凝,率领贾宝玉恭立于正门之外,迎接着各方勋贵。不多时,只见镇国公府、理国公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修国公府、缮国公府等六公府的家眷马车缓缓驶来。各府夫人皆仪态万千,身着绫罗绸缎,被丫鬟婆子簇拥着下车。姑娘们则羞涩地跟在其后,或低眉顺眼,或好奇张望。 那四王的眷属亦接踵而至,东平王府的威严庄重,北静王府的优雅闲适,南安王府的富贵华丽,西宁王府的精致典雅,皆一一呈现。贾政,贾宝玉等亦不时上前寒暄几句,将贵客们引至内院。 二院门口,王夫人与邢夫人面带微笑,欠身行礼,亲切地迎接各府女眷。众女眷们相互见礼,笑语盈盈,或夸赞贾府布置精巧,或交流着近日趣事。一时间,贾府内欢声笑语不断,衣香鬓影交织,尽显世家大族宴会之盛景。 在这贾府盛宴的盛景之中,贾母高坐于内堂之上,只待四位老王妃驾临之时,方雍容而出,亲迎于庭院。她虽年事已高,然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大族掌舵者的风范与威严,与老王妃们相互见礼寒暄,笑语间透着昔日的情谊与如今的敬重。 而其余女眷,则由王夫人与邢夫人周全接待。她们于二院之中,周旋于诸位夫人之间,或夸赞其服饰妆容,或谈及家中琐事,言辞得体,礼数周全,使得女眷们皆有宾至如归之感。 三春姐妹则在一旁,以贾府姑娘的身份热情招待各府前来的千金小姐。探春言辞爽利,迎春温婉和气,惜春虽年幼却也乖巧伶俐,与众人交谈甚欢。薛宝钗亦落落大方,仿若半个主人,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与善解人意,协助三春应对自如,巧妙地化解着偶尔的小尴尬,使得姑娘们之间的氛围愈发融洽。 唯有林黛玉,静静地独自坐在角落。她那柔弱的身姿在这热闹非凡的场景中显得有些落寞。除了在诸位王妃、夫人驾临时,依礼起身行礼,其余时候,她只是默默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目光偶尔流转,似在冷眼旁观这一场繁华盛事,又似在心底默默思忖着什么。周围的喧嚣仿佛与她隔了一层薄纱,她在这热闹中独守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与孤寂。 赵轩伴着赵嫣悠悠前来,尚未及近前,贾府那宏伟的气象便已扑面而来。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宛如忠诚的卫士,雄踞左右,其雕刻工艺精湛绝伦,每一道纹理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工匠的匠心独运。石狮子鬃毛卷曲,怒目圆睁,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似在镇摄着一切邪祟,又似在彰显着贾府不可侵犯的威严与地位。 高悬于门楣之上的那块敕造荣国府的牌匾,更是引人注目。朱红的底色犹如燃烧的火焰,在阳光的映照下,那馏金的大字闪耀着刺目的光芒,“敕造”二字尤为醒目,仿若带着天子的恩宠与荣光,沉甸甸地压在这一方门第之上。周围的边框装饰着精致的花纹,或龙纹蜿蜒,或云纹飘逸,无不透露出一种奢华与尊贵的气息。 贾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小厮们穿梭往来,忙着牵马泊车,个个动作麻利,训练有素。门房里的仆役们也是精神抖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留意着宾客的动向。地上铺着的青石板路,被清扫得一尘不染,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微微的光亮。 贾政正站在这一片忙碌与喧嚣之中,全神贯注地迎接着各方来客。他身着一袭深紫色的袍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面容端庄,目光中透着一种沉稳与内敛。当看到赵轩母子的车马缓缓停下,他立刻抖擞精神,面带微笑,快步迎上前去,衣袂随风飘动,尽显世家大族的风范与礼数。 “下官贾政,见过忠勇伯,伯爷今日大驾光临,实在令贾府蓬荜生辉!” 赵轩见状,亦不敢怠慢,急忙躬身还礼,朗声道:“政公客气了,能得贾府相邀,才是小子的荣幸!” 贾政侧身相让,抬手作请,脸上笑意更浓:“哪里哪里,伯爷请!”言罢,便引着赵轩母子二人向内院走去,一路之上,不时交谈几句,气氛颇为融洽。 众人随贾政鱼贯而入,绕过曲径通幽的回廊,穿过多处亭台楼阁,终至宴客厅堂。只见这厅堂宽敞明亮,雕梁画栋,华彩四溢。 厅内,数张檀木圆桌依次排开,桌上皆铺着绣工精美的锦缎桌布,在烛光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餐具皆是上等官窑烧制,细腻温润,金银的筷箸与汤匙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待众人纷纷落座,乐声悠悠而起,丝竹之声婉转悦耳,如泣如诉,似在诉说着贾府的繁华盛景。先是一道道精致的茶点被丫鬟们轻盈地端上桌来,花式繁多,有梅花形状的酥饼,内馅香甜,入口即化;还有玉兔模样的糕点,模样乖巧,口感软糯。众人浅尝辄止,赞不绝口。 继而,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有那“翡翠羽衣虾”,以鲜虾为主料,虾身裹着翠绿的菜汁,晶莹剔透,仿佛身披翡翠羽衣;“玉盘珍馐鹿”,鹿肉烹制得鲜嫩多汁,盛放在白玉盘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金盏芙蓉鱼”,鱼身被雕刻成芙蓉花状,置于金盏之内,周围点缀着各色配菜,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各府的公子们,或起身吟诗答对,以助酒兴。贾宝玉才情尽显,出口成章,引得众人阵阵喝彩;赵轩亦被这盛景感染,与众人畅聊起来,从诗词歌赋谈到家国大事,从奇闻轶事谈到古玩字画。 而女眷们这边,夫人们则轻声交谈着,话题多围绕着家中子女的婚事、各府的近况以及时下的风尚。赵嫣与几位老王妃相谈甚欢,言语间尽显优雅与睿智。王夫人与邢夫人则不时留意着宴席的进展,指挥着丫鬟们侍奉周到。 第77章 贾宝玉见赵轩 待用完餐食,众人皆有了些闲情雅致。此时,戏班子训练有素地拿了戏单,恭敬地呈到贾母面前,请贾母点戏。贾母却笑容满面,极为谦逊地退让给了南安郡王老王妃,说道:“老姐姐,今日你是贵客,所谓客随主便,这头筹理应你来先点才是。”老王妃赶忙摆手,连声道:“老祖宗,您这可就折煞我了。您年岁最大,又是此间主人,这戏自然该由您先点,我可万不敢僭越。” 贾母轻轻拉过老王妃的手,执意将戏单子硬塞进了老王妃的手中,言辞恳切:“哎,你这般说可就见外了。你是客人,且莫要再推辞,早点选上一出,大家也好早些乐呵乐呵,莫要因这等小事耽搁了这好时光。”老王妃见贾母盛情难却,又如此坚持,只得先仔细端详起戏单来,思索片刻后,点了一出。随后,那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开唱起来,婉转的唱腔在厅中回荡。女眷们这边专注地看着戏,时不时交头接耳,轻声聊着天,气氛甚是融洽。 而在男客所处之地,同样也是开了锣,热闹非凡。大家一边看着戏曲,一边品着美酒,兴致勃勃地聊着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贾珍这人,虽说平日里在操持家业等正事儿上是个不成器的主儿,可论起吃喝玩乐,那却是极为拿手。此刻,他兴致高昂,带着一群习性相投的人找了个安静又宽敞的地方,围坐一团推牌九去了,吆喝声与欢笑声此起彼伏。贾赦则是留在原地,周旋于诸位宾客之间,礼貌周全地招呼着。 赵轩坐在一旁,只觉看戏甚是无聊,况且与身边一帮严肃古板的老大人也实在是无话可说。贾政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下会意,便开口说道:“伯爷该是觉得有些无聊了,这样吧,宝玉,你带着伯爷去园子里逛逛,也散散这久坐的烦闷。来人啊,去通知园子里一声,就说有男客要逛园子,让女眷们暂且避着点,莫要冲撞了。”宝玉闻言,忙起身应了,引着赵轩往园子走去。 在这偌大的贾府之中,若论谁的转变最为显着,那无疑便是贾宝玉了。往昔里,他总是在姐妹堆中厮混,沉浸于风花雪月的温柔乡,对那些仕途经济之事厌烦不已。可如今,情形却全然不同。近来贾府上下,谁人不是对宝二爷赞不绝口?只见他仿若换了个人似的,每日皆在房中刻苦用功,诵读诗书,那股子认真劲儿,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夸赞几句。更甚者,听闻来年开春,他便要启程回祖籍金陵参加童生试,众人皆私下议论纷纷,仿佛已然瞧见他日后封相为宰、荣耀加身的辉煌景象就在眼前,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贾宝玉这般巨大的变化,起始于他知晓了赵轩这个人。在他心中,始终认定是赵轩夺走了他心爱的林妹妹,那股嫉恨如同毒蛇一般,在心底肆意蔓延,难以消散。此刻,在贾府的一场宴会上,他初次见到了传闻中的赵轩。周围皆是贾府的亲眷宾客,他不得不顾及家族的颜面,强忍着内心的愤懑,未曾吐露一言。然而,待宴会散去,众人纷纷离席,大厅之中,独独只剩下他与赵轩二人。贾宝玉那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犹如乌云密布,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 “你便是赵轩?”贾宝玉紧盯着赵轩,目光中似有火焰在燃烧,语气中满是不善与冷意,那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嗯,正是。”赵轩坦然地直视着贾宝玉,心中暗自思忖,这便是红楼梦中的主角了,瞧那面容,果真是如传闻所言,生就一张略显圆润的大饼脸。 “你认为你能配得上林妹妹?”贾宝玉的双眼紧紧盯着赵轩,眸中满是愤懑与不屑。在他心中,黛玉宛如仙子下凡,圣洁而不可侵犯。而眼前的赵轩,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介粗鄙之人,气质、才情与黛玉相去甚远,如何能与黛玉般配?这简直是对黛玉的亵渎。 “林妹妹?贾公子,说话得注意,须知祸从口出,你的一句话可是会影响到一个人的。”赵轩微微抬起下巴,回视着贾宝玉,心中暗自冷笑。在他眼里,贾宝玉这般轻易地将黛玉挂在嘴边,全然不顾及礼教规矩,实在是莽撞。“林妹妹,就凭你也配叫这三个字。”赵轩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面上却依旧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等待着贾宝玉的下文。 贾宝玉听闻赵轩的话,心中怒火更盛,额上青筋微微凸起,说道:“你这俗物,自是不懂我与林妹妹之间的情谊。我与她自幼相伴,共读西厢,她的才情、她的灵秀,岂是你能领略万一?你不过是个只会在尘世中摸爬滚打、满身铜臭的庸人,怎敢觊觎林妹妹!” 赵轩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哼,贾公子莫要在此自欺欺人。你整日只在脂粉堆里打滚,不思进取,于家族大业、世间礼数全然不顾。你这般作为,又怎是能给林姑娘依靠之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情谊,你如此行事,只会平白给林姑娘招来闲言碎语,损毁她的清誉。你以为你那些风花雪月的行径是深情,实则是幼稚之举,莫要以为天下人都如你这般懵懂。” 贾宝玉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赵轩道:“你……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对林妹妹之心,天地可鉴。你凭什么在此妄加评判?” 赵轩轻轻拂开贾宝玉的手,淡定说道:“就凭我知这世间规矩,晓男女大防。而你,不过是个被宠溺过度、不知分寸的纨绔子弟罢了。” “再有,自幼相伴?凭你也配说这句话,我才是自幼陪她一同长大之人,你与她共读西厢?贾公子,你是不是发癔症了,说话可有经过大脑,又或者你脖子上的东西只是个摆设?”赵轩讽刺的说道,若这还是原着的剧情你是同林妹妹自幼一同长大,可是如今有自己截胡,你一大饼脸还敢说什么自幼长大,这一年林妹妹可是连个笑脸都不给你,真以为自己脸大就能胡说。 贾宝玉被赵轩这一番尖刻的话语刺得满脸通红,他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半晌才怒喝道:“你这无耻之徒,莫要在此颠倒黑白!林妹妹与我之间的默契与情分,岂是你能离间?即便你如今在她身边,那又如何?终有一日,她会看清你的丑恶嘴脸,知晓我才是真心待她之人。 ” 赵轩双手抱胸,脸上的嘲讽之意愈发浓烈:“贾公子,你怕是还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像个被夺了玩具的孩童般无理取闹。你除了会说些甜言蜜语,还能做什么?我在林妹妹身边,护她周全,助她排忧,她与我相处甚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为你落泪伤神的弱女子。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贾宝玉咬牙切齿,却又一时语塞,心中的恨意如潮水般汹涌,却又不知如何有力地回击赵轩的挑衅,只能在原地干瞪眼,双手紧紧握拳,似是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凝聚在这拳头上。 “怎么想动手,我劝你不要,不然吃亏的是你,你信吗?行了,回去吧,有你在逛个园子都影响心情!”赵轩转头走了,跟一个纨绔有何可说的。 贾宝玉满心愤恨地瞪着赵轩渐渐远去的背影,那眼神中似能喷出火来。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呆呆地伫立着,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梦魇之中。寒风吹过,他却浑然不觉,直至彻骨的寒冷如尖针般刺入身体,他才猛地打了个寒颤,缓缓回过神来,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落寞地离开了此处。 而在那隐匿于黑暗的角落,薛宝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的目光随着赵轩和贾宝玉的身影交替移动,眼神中交织着疑惑、思索与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泉,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薛宝钗悄然回到暖阁,此时戏台上的戏仍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众人皆沉浸于那婉转的唱腔与精彩的表演之中,听得如痴如醉。水灵烟今日陪同北静郡王妃前来贾府,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她本听闻赵轩来了,心中便泛起一丝涟漪,想要出去瞧上一瞧,可这周围人多嘴杂,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实难贸然行动,只能按捺住心中的那份好奇与冲动。 薛宝钗回至暖阁,一眼便瞧见了水灵烟那副无聊至极的模样,她心中忽然灵机一动,莲步轻移,快步走上前去,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轻声说道:“妹妹可是觉得无聊了?这戏文反复听着,确实没了新意。不如我陪妹妹去四处走一走吧,也散散这烦闷。” 水灵烟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欣喜:“好啊,我正有此意。这些戏文都看了不知多少遍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早就听腻了。咱们这就出去走走吧。”说罢,二人便相伴着往暖阁外走去。 其他姑娘听见二人的话,也是无聊,纷纷同自家长辈说,要出去走走,贾母闻言笑着说道“让这些姑娘陪着我们在这听戏,是让她们无聊了,且让她们去逛逛去,凤丫头,你陪着去,可得照顾好了这些姑娘们。” 王熙凤笑着应了一声,带着各府姑娘们走了。 第78章 宴会乱象 冬日的阳光洒在贾府的庭院之中,却未能驱散那丝丝寒意。王熙凤,这位贾府里雷厉风行的管事少奶奶,今日兴致颇高,带着各府的姑娘们,向着贾府那尚未修建大观园之前的花园缓缓行去。此时的花园,相较于日后的盛景,着实显得有些平庸无奇。寒风瑟瑟,园中树木早已凋零,只剩下干枯的枝丫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地上的枯草也在风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虽说景致如此,可相较于在暖阁之中枯坐听戏,能出来走动走动,于这些年轻的姑娘们而言,也是一件颇为惬意之事,因而她们仍是满脸兴致勃勃。 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与湘云,各自与交好的姑娘们结伴而行,她们的欢声笑语,似一串银铃,在这略显萧瑟的花园里回荡着。而薛宝钗,正陪同着那位水灵烟静静地说着体己话。也不知是何时起,她二人竟渐渐走到了众人的身后,且与前面的队伍拉开了些许距离。想当初,这二位可是先一步离开暖阁的,怎会如此? “姑娘们,可得跟紧了,别走散了,找不到回去的路。”王熙凤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队伍的最前面响起,打破了这花园里的宁静,也提醒着众人莫要因贪玩而迷失了方向。 众姑娘闻得王熙凤之言,皆齐声应和。王熙凤见状,心中愈发畅快。自她嫁入贾府以来,岁月悠悠,其间贾府甚少举办宴会,大多不过是自家亲人的寻常小聚,如此情形,实难让王熙凤有机会施展其非凡操持之能,亦难以彰显她的本事与手段。然今日这场盛宴则截然不同,办得极为风光体面,数位王妃亲临,各府太太们亦是赞不绝口。王熙凤心中怎能不暗自得意?故而此刻她言行举止间,皆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昂扬气势,仿若周身都散发着熠熠光辉。 探春、迎春、惜春三姐妹与湘云,皆熟知王熙凤心性,自是明白凤姐姐此时正处于极度欢喜之中。而那些来自他府、与王熙凤尚不熟识的姑娘们,亦被其爽利豪迈的性格所深深吸引,为她的魅力所倾倒。此刻在这花园之中,王熙凤无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仿若一颗最为璀璨的星辰,闪耀夺目。 薛宝钗与水灵烟悠悠然行于人群之后,二人正悄声低语,喁喁而谈。蓦地,却见水灵烟提高了声调,清脆的声音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那话语在寂静的花园小径中传开,引得前方众人皆忍不住回首张望。 水灵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了声,薛宝钗拉着水灵烟的手说道“自是真的,我亲眼看见那位在园子里逛呢,只要找到了,妹妹再使个法,坐实了和那人的关系,这样一来,妹妹不是得偿所愿。” 水灵烟听了薛宝钗的话,咬着嘴唇,脑海中思量着此事是否可行,自己虽然很喜欢忠勇伯,可是要用办法算计他,水灵烟却是不敢的,何况这是在贾府一旦失败,那自己的清誉可就没有了,可是若不如此,自己又怎能获得那人的青睐,一时间水灵烟纠结不已。 薛宝钗见水灵烟面露犹豫之色,便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和声说道:“妹妹,我知晓你心善,可这姻缘之事,有时也需些果敢。你想想,忠勇伯那般人物,多少女子倾慕,若不稍稍用心经营,这大好机缘岂不是要白白错过?我不过是想助妹妹一臂之力,在这贾府之中,人来人往,消息难测,可若能趁此机会成事,日后妹妹与忠勇伯琴瑟和鸣,旁人也只有羡慕的份儿。我也只是偶然得见此景,才与妹妹言说,这等私密之事,断不会再有他人知晓。妹妹但放宽心,只要行事周全,又怎会有损清誉?这一步若跨出去,妹妹的终身幸福可就稳稳在握了。”水灵烟听着薛宝钗的话,微微抬起头,眼中仍有疑虑,却也多了几分思索之色。 水灵烟心中反复权衡,终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还望姐姐助我!” 薛宝钗点了点头,给了水灵烟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轻唤身边的丫鬟莺儿,悄声道:“你且悄悄去园子各处探寻一番,看看忠勇伯究竟在何处,若有消息,速速回来禀报于我,切不可声张,莫要让旁人察觉了去。”翠缕心领神会,福了一福便匆匆离去。 薛宝钗见此,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安慰道:“妹妹且安心,莺儿这丫头机灵着呢,定能寻得忠勇伯的踪迹。待事成之后,妹妹可别忘了我今日的相帮之情。”水灵烟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与薛宝钗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丫鬟的消息,心思却早已飘向那不知在何处的忠勇伯身上,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待会见面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只盼着一切顺遂,能如自己所愿。 而薛宝钗和水灵烟并不知道的是,那赵轩,在与贾宝玉不欢而散之后,决然地转身,径直出了园子,脚步匆匆地回到了唱戏之处。他寻了个安静角落坐下,面色沉静如水,仿佛刚刚与贾宝玉之间的冲突未曾发生过一般,只是那微微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一丝波澜。此刻,他将所有的纷扰抛诸脑后,全心沉浸于戏台上的悲欢离合之中,台上的咿呀吟唱似能抚平他心底的躁意。 而与此同时,留在园子里的贾宝玉却独自陷入了深深的苦恼泥沼。他满心都是如何才能将赵轩从林黛玉身边驱离,那股子执拗劲儿在心中熊熊燃烧,却又无从下手。在一次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后,他终于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根本无力改变赵轩对林妹妹的心意。这个认知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刺进他的心窝,让他的心情瞬间跌入了黑暗的谷底。 心中被这愁绪填满,贾宝玉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脚步无意识地在园子里乱转,仿若一只迷失方向的困兽。他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沮丧,平日里那灵动的双眸此刻也黯淡无光。不知不觉间,他竟踽踽独行至院子的一处偏僻角落。这里静谧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四周的荒芜景象恰似他此刻内心的写照。 正当他满心沮丧,独自黯然神伤之时,忽然听闻不远处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原来是有一群人要游园。若是放在从前,贾宝玉那爱热闹的性子定会驱使他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与众人一同嬉戏玩闹,共享这欢乐时光。他会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以他的才情与风趣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用诙谐幽默的话语逗得姑娘们花枝乱颤。然而如今,他却似换了个人一般。在得知有人前来游园后,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想要远远避开。他害怕面对那些熟悉的面孔,害怕他人看穿自己内心的脆弱与狼狈。可是,他又全然不知姑娘们此刻究竟走到了园子的哪个角落。这园子仿若一座巨大而复杂的迷宫,让他被困其中,无法脱身。他心中焦急万分,脚步在原地来回踱步,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每一秒的等待对他而言都如一个漫长的世纪,他只能在这局促的角落里,怀着满心的焦虑与不安,苦苦盼望着姑娘们快快离去,好让他能从这尴尬的困境中寻得一丝解脱之机。 且说莺儿在园子里四处寻找,冷天的花园实在没有风景可看,寒风吹拂着,莺儿搓着手取暖,双眼在四周寻找着,只盼望能快点找到忠勇伯的身影,好早点交差。 虽然此时已是寒冬,树叶凋零,只是贾府的花园内,树木众多,此时又已是黄昏,天色渐暗,莺儿在树木之间隐约看见有人在那里,她心头一喜,连忙跑回去报信。 此时薛宝钗正带着水灵烟在一个避风之处躲着寒风呢,她们早已离开了众人,只安静的等待着莺儿回来传信,远远的看见莺儿过来,二女都紧张的看着莺儿。 “姑娘,找到了,就在前面不远处,就忠勇伯一人。”莺儿气喘吁吁的说道。 “妹妹,姐姐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你还是自己过去,凡事要小心才是。”薛宝钗叮嘱的说道。 “姐姐放心,烟知道怎么做。” 水灵烟说完,独自跟随着莺儿前去二人走了没多久,果真看见前方有人站在树下,水灵烟心中激动不已,她撇下莺儿走了上去,莺儿见状连忙向着王熙凤及各府姑娘那里而去。 水灵烟走向树下那人,她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水,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是要做此等事情,她还是紧张不已,就在她要靠近那人时,她犹豫了,又退回了几步。 就在她犹豫之时,身后传来声音,她听出来是各府的姑娘们走到附近了,她不再犹豫,径直走向树下那人。 贾宝玉在树下已经冷的受不了了,正想离开呢,刚走出角落,却见一姑娘奔向自己,一下撞进自己的怀里,抱住了自己。 “公子,我的脚崴了,请公子助我。”水灵烟紧闭双眼,满头大汗,她感受着自己所抱之人的温度,这更让她脸红心跳。 贾宝玉看着抱着自己的姑娘,脑海中一片空白,就是再不知事,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若是此刻被人看见了,那他们两人就,因此贾宝玉急得要推开抱着自己之人,只是水灵烟抱的很紧,一时间贾宝玉竟推不开,就在贾宝玉紧张之时,不远处又传来说话得声音。贾宝玉大急,更是想要推开身上的女子,却是怎么都挣不开。 而在花园中散布的人,终于是看见了二人,史湘云更是大叫出声“爱哥哥,你…你们…” “这不关我事,是她抱着我不放的。”贾宝玉连忙解释道。 水灵烟听见有人说话,她这才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所抱之人,当她发现不是赵轩后,心头一惊,连忙推开贾宝玉,转身一看,各府的姑娘都用揶揄的眼神看着自己,王熙凤更是快步走了上来。 第79章 贾宝玉去金陵 王熙凤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盯着拉扯在一起的贾宝玉和水灵烟,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那眼神之中,满是恼怒与惊惶。这宝兄弟才消停了多久啊,之前厮混在丫鬟之间就已是闹得阖府皆知,如今竟又在这园子里与北静郡王的姑娘如此这般,真真是故态萌发,毫无长进。若是寻常自家丫头,悄悄处置了倒也罢了,可眼前这位,身份尊贵,她的一举一动皆牵扯着王府与贾府的颜面。况且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二人竟有了肌肤之亲,这若是两情相悦,私下里定了终身,或许还能想法子周全。可若这中间有半分强迫之意,那自家这一摊子可如何收场!想到此处,王熙凤柳眉倒竖,狠狠地瞪了一眼贾宝玉,咬着牙低声斥道:“你说你好好的在外面招呼客人不好吗,没事跑园子里来干什么,尽给我添乱!” 王熙凤毕竟素有急智,在这短暂的慌乱之后,脑子飞速运转,瞬间便找到了遮掩二人抱在一起的借口。她高声说道:“水姑娘,可是脚受伤了?要紧吧,快,平儿,扶着水姑娘,叫太医来看看。”说着,眼神示意身旁的平儿赶紧行动。 水灵烟此刻满心的羞恼与暗恨。她本就因错把贾宝玉当成了旁人而懊恼不已,谁料竟还被众人撞见这难堪的一幕。正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之时,王熙凤的话如同一记警钟,让她瞬间回过神来。她连忙用力推开贾宝玉,身子顺势倒向王熙凤怀里,娇声道:“正是,凤姐姐,我这脚痛得厉害,站都站不稳了,多亏了这位公子相助,我才免摔倒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然而,围观的人群中,自是有人信,有人不信。信的人觉得或许真是一场意外,水姑娘崴了脚,公子好心相扶也是常理。可不信的人却在心中暗自腹诽,崴了脚,那为何会独自一人在这处偏僻角落?且还有男子在场,刚刚那模样,明明抱得那般紧,男女授受不亲,这私会男子本就是大忌,如今竟还发生了肌肤之亲,当真是不知羞耻!众人虽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但那交头接耳的小动作和意味深长的眼神,却让这气氛愈发尴尬和微妙起来。 王熙凤一面安排平儿去请太医,一面笑着对众人说道:“今日之事,想必是个误会。水姑娘受了伤,宝玉也是热心肠,才会有这一番拉扯。咱们府里向来规矩严整,断不会有那等苟且之事。各位且散了吧,莫要在这里围聚,扰了水姑娘养伤。”众人虽有疑虑,但王熙凤发了话,也不好再多留,只得渐渐散去。 待人群散去,王熙凤拉着水灵烟的手,轻声说道:“水姑娘,您先随我到一处安静的屋子歇歇。宝玉,你且在外头候着,待太医瞧过了水姑娘,我再与你算账。”说罢,便携着水灵烟往一处偏厅走去。 进了屋子,王熙凤屏退左右,看着水灵烟,眼中带了几分探究:“水姑娘,您且同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怎么会与宝玉在那处?” 水灵烟红了眼眶,抽抽搭搭地说:“凤姐姐,我本在园中赏景,不小心崴了脚,正巧府上公子路过,我慌乱之中错认了人,才闹了这一出,实在是羞死人了。” 王熙凤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不好再追问,只说道:“姑娘莫要哭了,我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随后,王熙凤出来见到贾宝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这孽障,平日里就知道在姐妹堆里厮混,如今差点闯出大祸。北静王府那边,若是知晓了今日之事,可如何是好?” 贾宝玉低着头,诺诺地说:“我只是躲在那里,想等着你们离开园子了,再离去,谁知道那姑娘竟是直接抱了上来,推都推不开,我还纳闷怎么回事呢,你们就来了。” 王熙凤一听,连忙问道“你说是那姑娘主动抱你的?” 贾宝玉满脸郁闷的点了点头,自己本就躲着这些姑娘,怎么还有人主动贴上来呢。 王熙凤听后,满脸思索之色“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且回宴会上去,记住跟谁都别说刚刚的事,我去问问老太太如何处置,记住,别再从宴会上离开了!” 贾宝玉点了点头,满脸心事的离开了,王熙凤看着贾宝玉离去,眼神中透露着对贾宝玉的不满“平儿,你去找老太太,悄悄的告诉她这里的事,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平儿点点头离去了王熙凤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内,水灵烟正坐在榻上,神色仍有些慌张。王熙凤进来后,脸上挂着看似亲切的笑容,轻声说道:“水姑娘,你且宽心些。刚刚我已让宝玉那孩子先回宴会了,等会儿老太太那边有了主意,定会妥善处理此事。” 水灵烟微微欠身,道:“有劳凤姐姐费心了,今日之事,实非我愿,还望姐姐能在老太太面前多多美言。” 王熙凤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姑娘放心,我自会周全。只是这园子里人多眼杂,难免会有闲言碎语,姑娘且先在这歇着,莫要理会。” 不多时,平儿回来复命,悄悄在王熙凤耳边说老太太听闻此事后,让先把水灵烟安置好,莫要声张,待宴会结束后再做计较。王熙凤心中有了底,便吩咐丫鬟们好生伺候水灵烟,自己则又回到宴会现场,不动声色地留意着众人的神情,生怕有人在宴会上提及此事而引发风波。她一面周旋于宾客之间,一面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彻底平息这场风波,既要顾及北静王府的颜面,又要维护贾府的名声,着实费了一番脑筋。 刚刚发生的事情,林黛玉却是不知晓的。刚刚姑娘们去逛园子林黛玉以畏冷为借口没有去,只是在各府姑娘回来后,各个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以及平儿在贾母耳边低语后,贾母的走神来看,当是园子里发生了些事情,她招手唤来凝霜,在凝霜耳边低语几句后,凝霜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而提前回来的薛宝钗,在莺儿说了几句话后,脸色也有了变化,总之暖阁中除了各府太太,姑娘们同贾母都若有所思。 凝霜一路匆匆,沿着园中的小径疾行,不多时便寻到了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见凝霜神色焦急,忙福了福身。凝霜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方才听说园子里出了些事情,你可知道详情?” 小丫鬟面露犹豫之色,眼神闪烁,似乎不敢多言。凝霜见状,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小丫鬟手中,说道:“你但说无妨,我不会透露是你所言。” 小丫鬟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只听闻好像是宝二爷和北静王府的水姑娘在园子里不知怎的拉扯到了一起,被好多人瞧见了,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只看到王熙凤和平儿匆匆赶去处理了。”凝霜心中一惊,忙谢过小丫鬟,转身快步往回走。 此时暖阁内,气氛越发凝重。林黛玉坐在角落,目光在众人脸上流转,心中疑窦丛生。薛宝钗则微微垂首,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心中暗自思索着此事若是传开,对贾府以及众人会有怎样的影响。贾母坐在上首,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忧虑,她深知此事若处理不当,怕是会给贾府带来不小的麻烦。而其他姑娘们也都不敢随意言语,暖阁中只余下一片压抑的寂静,偶尔有几声轻微的咳嗽声打破这难堪的静谧。 终于,王熙凤来说晚膳已经备好,贾母笑着招呼众人去用晚膳,众人皆笑着跟随着贾母而去,那凝重的气氛这才得到化解。 进了厅堂,水灵烟已经坐在厅堂里面了,北静郡王妃见状笑着问道“你怎么先来了,我还说去找你呢。” 水灵烟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看着北静郡王妃,笑着说道“母妃,女儿同凤姐姐参观了贾府,便同凤姐姐直接过来了。” 北静郡王妃听了,笑了笑,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其他府上的姑娘看向水灵烟的眼神却是都有着探究。 一时宴席结束,贾府送走了宾客,贾母拉着水灵烟的手,亲自送到了二门处“好姑娘,你且放宽心,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水灵烟看着贾母,点了点头,在北静郡王妃叫她之前去了王妃那里,跟随着王妃离开了贾府。 赵轩看着扶着赵嫣的林黛玉,展颜一笑,林黛玉也是微微一笑,赵嫣看着二人,开心的说道“玉儿,明日我派人来接你,咱们吃烤鹿肉,赏雪看梅花。” “好,姨母明日可得早点来。”林黛玉笑着说道。 宴会结束,客人走了,可是贾府的气氛却是非常凝重,此刻贾母的院落中,贾赦贾政,刑夫人,王夫人,王熙凤,贾链等人俱在,所有人看向贾宝玉,耳边听着王熙凤说的话,贾政听完,怒火中烧,原本以为儿子已经改了,却不想是变本加厉,以前只是跟府中丫鬟厮混,现在却是同府外的人有了牵连。而且还是北静郡王府的人,若是北静郡王因此恶了贾府,那… “孽子,跪下!”贾政厉声说道。 贾宝玉身体颤抖了一下,连忙跪在地上,贾母今日却是没有出言护着,王夫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贾政瞪了回去。 “宝玉,今日之事,不说对错,只是如今你不能在京城待了,链儿收拾一下,送宝玉回金陵,提前回家准备县试,不考取秀才,不准回来。政儿,明日你带着重礼去王爷府上请罪,若是王爷同意宝玉同他们家姑娘的婚事便罢了,若是不同意,任打任罚我们贾府绝无怨言!” 第80章 江南急报 贾府的盛大宴会终了,华灯初上的府邸渐渐恢复了平静。然而,本应随之消散的关于贾宝玉同水灵烟的传闻,却如同被无形的手捂住,并未在众人的口舌间传开。贾政深知此事若有差池,必将给贾府带来难以预料的风波,于是他备上了极为厚重的礼品,神色凝重地登上了北静郡王府的台阶。 北静郡王水溶见贾政前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待贾政坐定,他便只悠悠然地说起风花雪月之事,从春日繁花盛景谈到秋夜明月高悬,从塞外孤烟大漠聊到江南水乡柔情。贾政满心忧虑,几次三番想要将话题引向贾宝玉与水灵烟之事,可每到话至嘴边,水溶便巧妙地将话头岔开,或是提及近日新得的一幅墨宝,或是赞叹某处园林的精妙设计,让贾政只能把到了舌尖的话语又生生咽下。 贾母在贾府中听闻贾政从北静王府归来所述的过程后,原本慈祥的面容瞬间布满了阴沉之色,她目光坚定,不容置疑地说道:“立刻送宝玉去金陵,莫要再有耽搁。”贾赦站在一旁,看着贾母与贾政这般着急模样,只是默默低头不语。他心中明白,贾府如今的风光早已不复往昔,往昔四王八公之间的亲密无间,如今也已渐渐疏远,甚至其他家族已然开始瞧不上自家。他不禁暗暗思忖,若父亲还健在,贾府何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在这京城里的地位也不会如此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在北静郡王府内,水灵烟所居住的院落门口,两个婆子如同门神般静静伫立。房间之中,北静郡王水溶与王妃甑氏正冷冷地看着水灵烟,那眼神之中,往日的宠溺温情已然消失不见,仿若看着一个陌生之人,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情感的温度。 水溶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棱:“自今日起,直至立春,你不得踏出房门半步。倘若你有半分违抗,我便随意将你许配给他人,绝不留情。”那冰冷的语气,仿若一阵凛冽的寒风,直直穿透水灵烟的身心,让她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起来。往昔那些恩宠有加的日子,仿若一场美梦,如今梦醒,只剩下无尽的惶恐与绝望。 水溶与甑氏并肩走出房间,水溶想起贾政的来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愤恨地低语道:“真是个蠢货,这般算计人竟也能看错。若是真能成功算计到忠勇伯,不管怎样,我也定能寻得机会将她嫁入忠勇伯府,哪怕是其他稍有分量的家族也好啊。可谁能想到,竟然是贾府的那个二世祖,于我王府有何益?” 甑氏听了自家王爷的抱怨,心中有些疑惑,轻声说道:“贾府也并非寻常人家吧,一门双公的荣耀,难道还不算显赫?便是与我王府结亲,也不算辱没了门楣呀。” 水溶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哼,一门双公,那不过是曾经的辉煌罢了。你且看看如今,贾府还剩下些什么?那贾政不过仅仅是个工部员外郎,在朝堂之上毫无权势可言,这样的贾府,又能给王府带来何种助力?如今的贾府,不过是顶着个国公的头衔,坐吃山空,整日躺在祖上的功劳簿上,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罢了。”言罢,他甩了甩衣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只留下王妃甑氏呆立原地,若有所思。 贾府的盛宴落幕之后,凛冽的寒风愈发呼啸,仿若要将这世间的繁华都一并吹散。林黛玉应赵嫣之邀,前往赵府小住了两日。在那两日里,她们或于暖阁之中吟诗作画,或在庭院小径漫步闲聊,倒也闲适自在。 随后又一日,两人一同前往尚在修缮的忠勇伯府。彼时的伯府虽未完全竣工,但已初现规模与气势。林黛玉与赵嫣穿梭于各个屋舍庭院之间,凭借着她们的才情与巧思,对府中的装饰布置一一提点建议。从厅室的摆件陈列到花园的景观设计,从檐角的雕花样式到廊道的色彩搭配,皆经她们细细斟酌,力求让这忠勇伯府既彰显尊贵威严,又不失雅致韵味。 时光在这般安然的忙碌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便临近了元日。这元日在京城之中可是极为重要的节日,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浓郁的节日氛围之中。而对于宫廷来说,更有一场盛大的大朝会。 忠勇伯赵轩在这一日,天色尚未破晓,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寂静之时,便早早起身。他的居所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一身精致华美的伯爷服饰,每一道纹理、每一颗配饰都在微光下闪烁着独特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身份与荣耀。赵轩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怀着一丝紧张与期待,踏出府门,向着宫城的方向快步走去。宫门口,早已聚集了众多前来参加朝会的官员,他们或低声交谈,或神色凝重地独自伫立。赵轩站在其中,望着那巍峨的宫墙和紧闭的宫门,心中思绪万千。虽说他顶着忠勇伯的爵位,可官职在这朝堂之上并不算高,以往也未曾有机会参与如此隆重的朝会。此刻,他满心好奇,脑海中不住地想象着这古代朝会究竟会是怎样一番盛大而又庄严的景象,是群臣激昂论政,还是天子威严训示?他静静地等待着宫门开启,等待着那未知的朝会拉开帷幕。 天色依旧昏暗,凛冽的寒风如刀刃般刮过,宫门前的广场上,众大臣已按照文左武右的规制,整齐而肃穆地站立两侧。御史们身着官服,身姿笔挺,目光如炬地穿梭于人群之间,严密监督着百官的一举一动。但凡有官员交头接耳声音稍大,或是举止稍有不端,御史便会立刻上前,高声呵斥,那威严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令众人皆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这一片安静等待的人群里,有一辆亲王制的马车显得格外突兀。车身上精致的雕花与华丽的装饰彰显着主人尊贵非凡的身份。四周的官员们皆恭敬地站在队列之中,唯有忠顺王,对这庄重的场合毫不在意,竟慵懒地躺在马车里补觉。 赵轩站在冷风中,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他抬眼望了望那辆马车,又感受了一下周遭的寒冷,当下心中有了主意。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忠顺王的马车走去,撩起车帘,利落地钻进了马车。车内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仿若两个世界。忠顺王原本正迷迷糊糊地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恍惚中察觉有人上了马车,他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见是赵轩,只是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便又躺下身去,继续沉醉在那未做完的美梦之中,马车里一时间静谧无声,只余车外呼啸的风声隐隐传来。 随着沉闷的嘎吱声,宫门缓缓开启,仿佛开启了通往庄重朝堂仪式的大门。忠顺王与赵轩迅速整理衣冠,稳步进入队列,回归到各自应在的位置。此时,宣帝已完成祭天这一神圣仪式,端坐在太和殿的广场之上,身姿挺拔,犹如一尊威严的雕像。尽管四周寒风呼啸,似要将一切吞噬,可宣帝仿若置身于温暖的春日之中,面容冷峻严肃,目光如炬,静静地注视着百官在广场上有条不紊地列好队伍。 百官整齐站立,队列严整,鸦雀无声。内阁首辅齐衡身姿优雅地率先出班,他的声音清晰而洪亮,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其讲述着过去一年皇朝发生的诸多大事小事,从各地的丰收祥瑞到文化的繁荣昌盛,从朝堂的政策推行到民间的安居乐业,面面俱到,绘声绘色。齐衡之后,六部尚书依次出班,他们或沉稳、或激昂地禀报着过去一年六部各自所承担的事务与所取得的功绩。工部汇报了各处水利工程的顺利修缮与新建,保障了农田的灌溉与百姓的安居;户部则提及赋税的充盈与调配合理,为皇朝的运转提供了坚实的财力支撑;礼部讲述了各类庆典与外交礼仪的圆满举行,彰显了大齐的国威与风范……总而言之,在他们的口中,过去的一年,大齐仿若被上天眷顾,风调雨顺,农事顺遂,边境战事亦是节节胜利,既无内忧亦无外患,好一幅盛世景象,真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赵轩站在队伍的后面,起初还努力地竖着耳朵倾听,可随着那一声声的歌功颂德不断传入耳中,他渐渐觉得索然无味。这一听之下,仿佛大齐过去的一年全然是由好事堆砌而成,已然如日中天,再无半分瑕疵。时间缓缓流逝,赵轩只觉困意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袭来,他强撑着精神,试图抵御这困意。只因寒风凛冽,如尖锐的针不断刺着肌肤,且又是站着,实在难以入睡。然而,当他不经意间看向身边的一位老大人时,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顿感佩服。只见那位老大人双眼紧闭,脑袋微微下垂,竟然在如此寒冷刺骨且众人皆肃穆站立的情况下,站着就睡着了,身体还不时随着寒风轻微摇晃,却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这份定力与本事,着实让赵轩暗自惊叹,厉害厉害! 只是吹牛吹着,总有意外发生,正当大家听完歌功颂德,准备三呼万岁,结束大朝会之际,只见一个大汉将军快步跑了进来,他跪倒在地,双手举起一份奏折。 “启奏陛下,江南急报,江南盐税被劫!”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第81章 赵轩挂帅 元日,本该是大齐举国同庆、张灯结彩的日子,街头巷尾弥漫着节日的欢腾气息,百姓们身着新衣,相互道贺,祈愿新岁平安顺遂。然而,朝堂之上却被一则噩耗搅得阴霾密布——江南盐税遭劫了! 这江南盐税,可是关乎大齐命脉的重中之重,犹如撑起大齐朝堂经济大厦的顶梁柱,稳稳占据着全国税务的三分之一。平日里,朝中大臣们各个胸脯拍得震天响,在奏章里、朝堂上,满嘴都是“大齐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的溢美之词,仿佛这大齐的江山固若金汤,毫无忧患。谁能料到,就在这万民欢庆元日的当口,竟出了如此惊天大案,仿若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抽在这些吹嘘“国泰民安”的大臣们脸上。 宣帝高坐龙椅之上,本就因新年诸事繁杂、操心国务而神情严肃,此刻听闻盐税被劫,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紧攥龙椅扶手,指节泛白,心中怒意翻涌。要知道,这盐税一年仅押送两次,春、秋各一回,春日押送的这批没了踪影,意味着整整一半的盐税打了水漂。大齐诸多军饷、民生工程、赈灾款项,哪一项离得开这笔银子?没了它,往后这朝堂运转怕是都要艰难万分。 “内阁官员,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忠顺王,赵轩等人去尚书房,其他人等退朝!”宣帝猛地站起身来,龙袍一挥,率先大步朝殿后走去,那背影仿佛裹挟着凛冽寒风,满是压抑的怒火。被点到名的官员们,刹那间神色各异,内阁大学士们眉头紧锁,交头接耳低声揣测;六部尚书们满脸凝重,脚步匆匆;五军都督府将领则挺直腰杆,暗暗攥紧拳头。 赵轩站在人群里,一脸莫名其妙,满心疑惑写在脸上。他不过是朝堂新晋的年轻臣子,资历尚浅,平日里只负责西山军务,甚少卷入这等大案要事中。还没等他回过神,身旁的忠顺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低声道:“跟着本王走。”赵轩赶紧颔首,规整衣摆,随着忠顺王亦步亦趋地向着尚书房而去。 尚书房内温暖如春,只是此刻在尚书房的众人却是觉得有几番燥热,已经到了年末,怎么还发生了这等大事。 “税银被劫,诸位可有解决之法?”宣帝坐在龙案上,看着众大臣。 尚书房内,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炭火偶尔“噼啪”作响,与室外的冰天雪地宛如两个世界。可房内众人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份舒适,只觉周身燥热难耐,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纷纷冒出,几名大臣偷偷抬手拭去,满心的烦躁怎么都压不下去。眼瞅着都到了年末,阖家团圆、诸事收尾的节骨眼上,偏就闹出江南盐税被劫这般惊天大事,搅得人心惶惶。 宣帝端坐于龙案之后,双手紧攥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锐利双眸紧锁众人,沉沉开口:“税银被劫,诸位可有解决之法?”这话仿若一记重锤,砸得众人噤若寒蝉。 内阁首辅率先出列,花白胡须微微颤动,拱手说道:“陛下,依老臣之见,当速派得力干员奔赴江南,严查盐税押运路线,沿途关卡、驿站逐一排查,不放过丝毫线索。”话落,刑部尚书紧接着上前一步,抱拳道:“臣以为,劫匪敢在元日动手,定是蓄谋已久,背后或有团伙撑腰,需从江湖势力、地方豪绅处着手,拷问相关可疑之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可方案大多流于表面,或是难以短时奏效。宣帝眉间的“川”字越皱越深,面色愈发阴沉,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冷哼一声:“哼!平日里养着你们,桩桩件件都道是妥帖,如今出了事,就拿这些敷衍了事?再想不出切实可行之策,你们这乌纱帽,可都别想稳稳戴在头上!”说罢,龙案被重重一拍,屋内瞬间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镇国公见宣帝动怒,当下跨前一步,身上甲胄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碰撞声,彰显着武将的干练与气魄。他朝着宣帝抱拳,沉声道:“陛下,此次江南盐税被劫,绝非寻常盗匪偶发性作案。能精准挑上元日,还避开重重押送护卫劫走税银,可见背后势力谋划周全、眼线遍布。臣以为,当下五军都督府责无旁贷,需即刻调配重兵奔赴江南,展开大规模清剿匪患行动。” 周遭大臣听了这话,有的微微颔首,觉得眼下武力震慑是必要手段;有的却面露迟疑之色。户部尚书轻捻胡须,忧心忡忡开口:“镇国公所言出兵确有道理,可江南鱼龙混杂,贸然重兵压境,万一打草惊蛇,那些匪徒裹挟着税银四散隐匿,或是提前销毁证据,反倒棘手。再者,大军一动,耗费钱粮无数,如今盐税已失,府库空虚,这军饷供给……” 镇国公浓眉一拧,不待户部尚书说完便反驳道:“若此时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匪徒只会愈发猖獗!钱粮之事,户部固然要想法子筹措,但也不能因噎废食。我五军都督府麾下将士皆精锐,出兵同时,可多派几支精锐小队乔装先行,暗中打探匪巢确切位置,锁定目标再大军合围,力求一击即中,夺回税银。” 内阁收复齐衡这时悠悠开口:“镇国公此计有几分胜算,不过出兵时机与行军路线还得细细斟酌。匪徒既敢劫税银,想必早就在官道、水路布下眼线,等着官军入套。依本王看,得联合江南本地驻军、衙门捕快,里应外合,让匪徒摸不清虚实。”众人纷纷称是,讨论声此起彼伏。 宣帝神色稍缓,手指轻叩龙案:“诸卿所言各有其理。镇国公,出兵一事准了,但不可莽撞行事。你与兵部协同,尽快拟个详尽方略呈上来,何时动、怎么动,都得规划清楚;户部想法子挪腾些银钱应急,保障军饷不落空;忠顺王说的内外联合甚好,你便牵头,整合各方势力,务必让这些胆大包天的匪徒无所遁形,税银早日追回,莫要误了国家大事!”众人齐声领命,屋内又陷入紧锣密鼓的谋划商讨之中。 最终众人都同意出兵,只是在由谁统兵一事上却是无法达成一致。 镇国公见状出班说道“所谓内举不避亲,既然主帅人选不能定,那臣便推荐我的孙儿牛继宗。” 镇国公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间静了一瞬,紧接着便如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有的大臣面露诧异,交头接耳小声嘀咕;有的则直接皱起眉头,神色中满是犹疑。 内阁首辅轻咳一声,率先打破僵局,拱手说道:“镇国公,此事关乎江南安稳、税银追回,干系重大,选派主帅不可不慎呐。虽说牛继宗小将出身将门,平日里操练兵马也有些手段,可这般大规模剿匪、押运税银返程之事,他委实年轻,历练尚缺,担此重任,是不是稍欠火候?” 镇国公微微挺直腰杆,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回应:“首辅大人,犬孙继宗绝非鲁莽毛头小子。自小随我在军营长大,熟读兵书、研习阵法,弓马骑射样样精通。近些年更是跟着我参与平乱剿匪,实战经验亦是不少,由他挂帅,一来熟悉军中调度,二来满怀一腔热血、报国热忱,定能全力以赴。况且有我从旁提点辅佐,绝不让行动出丝毫差池。” 刑部尚书冷哼一声,抱拳道:“镇国公一片舐犊情深,我等都能瞧见。但这主帅之位,牵涉众多将士生死、朝廷巨资安危,哪能仅凭私情推举?军中老将、功臣众多,谁不是身经百战、威名远扬,哪一个不比个毛头晚辈更让人放心?”这话一出,不少大臣暗暗点头。 镇国公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仍强压怒火,沉声道:“刑部尚书这话说得偏颇了!我推举继宗,自是出于公心,看重他的本事,绝非徇私。若论老将,军中固有诸多功臣,可年事已高者不乏其人,长途奔袭、风餐露宿,体能怕是跟不上;正值壮年的,手头军务也脱不开身。继宗正当年轻力壮,无旁的羁绊,一心扑在战事上,恰恰最为合适。” 宣帝坐在龙案后,一直不动声色地听着众人争执,此时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幽深难测。片刻,他缓缓开口:“镇国公举荐之心可嘉,但此事确实重大。这样吧,命牛继宗为副帅,主帅人选各位在斟酌一番。” 众大臣齐声高呼“遵旨”,镇国公虽想让孙儿为帅,但却也知道,自家孙子威望不足,此次只能作罢。 “皇上,臣弟推荐一人。”忠顺王这时走出来说道。 “哦,是何人?”宣帝看着忠顺王好奇的说道。 “忠勇伯赵轩,其能击败女真,更在北疆力挽狂澜,此次出征江南,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忠顺王的话一出,在场众人皆看向站在最后的少年,所有人一想,是啊,此人领兵倒是合适。 第82章 赵轩出征 忠顺王这话一出,朝堂上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站在最后的赵轩。只见那少年一袭素色官袍,身姿挺拔,面庞虽显青涩,却透着几分坚毅,眉眼间不卑不亢,沉稳自若。 宣帝微微挑眉,目光在赵轩身上停留片刻,似在考量:“忠勇伯,北疆战事朕有所耳闻,你果真如忠顺王所言那般神勇?”赵轩上前一步,跪地行礼,朗声道:“陛下,北疆一役,臣不过尽了臣子本分,借将士用命、天时地利,才侥幸退敌、稳住战局。女真凶悍,臣日夜不敢懈怠,钻研其习性、排兵布阵,方寻得克敌之法。至于这江南匪患,臣以为虽与北疆战事不同,却也有相通之处,匪徒狡黠,定要智取、强攻双管齐下,臣愿倾尽所能,担此出征主帅之任。” 镇国公轻哼一声,抱拳道:“陛下,北疆是北疆,江南是江南,两者风土人情、地理环境大不一样。赵轩年纪轻轻,在北疆打了一两场胜仗,可实战经验终究有限,怎比得上老夫孙子继宗,自幼浸染军营之事?况且牛继宗熟悉我大齐各路人马调度,这江南剿匪、追回税银,绝非易事,一步都错不得。” 忠顺王斜睨镇国公一眼,不紧不慢说道:“镇国公,您可别小瞧了这忠勇伯。能从北疆那般险恶之地全身而退,还力挽狂澜,没些真本事能成?北疆冰天雪地,环境严苛,女真又来去如风,赵轩都应对自如;江南水路纵横、山林茂密,匪徒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论难缠能及得上女真?再者说,赵轩新近得胜归来,士气正旺,将士们听闻是他挂帅,保准军心大振,愿效死力。” 赵轩垂首听着二人争论,心中波澜起伏,却也明白这主帅之位举足轻重。当下抱拳,诚恳道:“陛下,镇国公与忠顺王所言皆为臣考量,臣愿即刻着手研究江南地理人文,向军中老将请教应对匪患之策。三日后校场,臣定全力以赴,展示所学,任凭陛下与众位大人评判抉择,若臣技不如人,自当拱手让贤。” 宣帝微微颔首,神色稍缓:“如此甚好。至于你对江南官场,地形不熟之事,倒也没有关系,朕给你派个监军。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想必你听过,此次就由他为监军,协助你剿匪。”言罢,宣帝目光威严扫过众人,不容置疑地颁旨:“传旨,封赵轩为帅,牛继宗为副帅,林如海为监军。调特战营归属赵轩指挥,同时江南各地驻军归赵轩同属,赵轩可调动江南各地驻军,三日后大军出发,限三月内追回税银。另封忠顺王为钦差大臣,赶赴江南整顿江南官场!” 赵轩心头一震,忙跪地谢恩,声音高亢:“臣领旨!承蒙陛下厚爱与信任,臣必肝脑涂地,竭尽所能,定在三月内夺回税银,荡平匪患,不负圣恩!”牛继宗虽心有不甘,错失主帅之位,但也知晓军命难违,跟着跪地叩首:“臣遵旨,愿全力辅佐赵帅,共赴江南,剿灭贼寇。”林如海远在江南,此刻自是未能亲耳领旨,可旨意一下,便注定他要卷入这场风波,朝堂局势瞬间尘埃落定。 大臣们纷纷道贺,镇国公脸色阴沉,却也只能强压不甘,上前叮嘱自家孙儿几句,让他莫要莽撞行事,一切听令行事。忠顺王则面露欣慰,拍了拍赵轩肩膀:“忠勇伯,此番出征,责任重大,放手去干,本王信得过你。” 三日后,校场军旗烈烈,大军集结待命。赵轩一身银甲,英姿飒爽,跨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接过帅印,振臂高呼:“众将士!江南匪患猖獗,劫我大齐税银,辱我朝威,陛下委以重任,望我等奋勇杀敌,夺回税银!出发!”一时间,马蹄声声,喊杀震天,大军浩浩荡荡开赴江南。 薄暮的余晖将京城染成一片暖黄,却暖不了林黛玉此刻冰凉的心。她身着一袭月白绫子的衣裳,身形单薄得仿若一阵风便能吹倒,伫立在府门前的台阶上,目光紧锁着赵轩远去的那道身影,直至那衣角彻底消失在街巷转角。美目之中,忧虑似要满溢而出,恰似一泓幽潭被搅乱,涟漪层层。 这几日,盐税被劫的消息如惊雷,轰然炸响在江南官场的上空。那可是关乎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盐税啊,每年巨额的白银从扬州起运,滋养着大江南北诸多事务的运转。林黛玉心里清楚,父亲身为巡盐御史,掌管着这盐税征收、押送的关键流程,此次事发,无疑是被卷入了凶险万分的漩涡中心。若是那沉甸甸的税银能安然找回,一切风波尚有平复的可能;可一旦寻不回,朝堂之上的追责雷霆万钧,父亲怕是难逃惩处,林家数代积攒的清誉也要一朝蒙尘。 与此同时,扬州巡盐御史府内仿若被阴霾彻底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如海的书房彻夜灯火通明,他身着一袭素色常服,发丝凌乱,平日里温润的面庞如今满是憔悴,眼眶深陷,眼眸布满血丝。自打盐税被劫,他便未曾合过眼,满心满眼都是那桩惨案。那可不是普通的劫掠,劫匪手段狠辣至极,护送的一千官兵,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竟被屠戮殆尽,无一存活,鲜血染红了官道,惨烈之景仿若修罗场;御史府衙门的属官们,平日里处理盐务兢兢业业,事发时也没能逃过一劫,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衙门口,死状凄惨。 事发伊始,江南总督府如临大敌,迅速调集各方力量。马蹄声震得金陵城的地皮都在颤抖,大军浩浩荡荡开拔,盔甲碰撞、军旗烈烈;各府捕快倾巢而出,平日里走街串巷的他们此刻满脸严肃,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江南水师的战船一艘艘驶出港湾,帆影蔽日,船头劈开江面,水花四溅。他们以案发地金陵为中心,四散开来,呈梳子般细细梳理周遭城镇、山林、官道。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被劫的税银却似被神秘的黑洞吞噬,消失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一星半点线索。 随着时间无情地推移,这份焦虑如疫病般在江南官场迅速蔓延开来。官员们上朝时战战兢兢,彼此对视间,往日的意气风发没了踪影,只剩满眼惊恐与戒备。私下相聚,谈论的也都是这桩无头公案,人人都在暗自思忖,生怕这罪责的火苗无端烧到自己身上,家中老小的安稳、仕途的前程,仿若悬于发丝,摇摇欲坠,官场的往日风光不再,只剩一片风声鹤唳。 天色渐暗,暖黄的烛火在巡盐御史府书房内摇曳,光影晃荡在林如海疲惫的面庞上。林忠匆匆入内,神色凝重又带着几分急切,“老爷,京城有消息传来,三日前,皇上委任忠顺王为钦差,南下整顿江南官场,还钦点忠勇伯赵轩为帅,率六千兵马正星夜兼程朝江南赶来。旨意里,着重提及要大人您出任监军,辅助忠勇伯清剿匪患、追回税银!”林忠自幼在林家为仆,与林如海一同长大,是其心腹臂膀,知晓此事干系重大。 林如海眉间紧蹙,神情满是忧虑,喃喃道:“忠勇伯赵轩,这小子倒是出尽风头了。只是眼下江南这一摊子乱事,水太深、太浑,他不该贸然掺和进来!”言语间,尽显对局势的揪心。 林忠瞧着自家老爷浓重的黑眼圈,轻声劝道:“赵家哥儿许是念着跟老爷的交情,担心老爷您深陷困局,才领兵前来呢。” 林如海苦笑,长舒一口气,“罢了,他既来了,也算是多份助力。”旋即目光锐利起来,问道:“甑家可有什么动静?”甑家在江南势力盘根错节,稍有异动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林忠忙不迭回话,语气紧张:“甑应嘉近些日子,天天往临安侯府上跑,具体所谈内容无从知晓。但临安侯那边动静不小,日日召集麾下将军密谈,行事极为隐秘。还有,扬州驻军军营现下大门紧闭,里头传出消息,士兵们都在紧锣密鼓整备装备。” 林如海缓缓抬手,轻抚胡须,沉默片刻,压低声音下令:“盯紧甑家,一丝一毫都别放过;至于临安侯张广,全力严密监视其行踪,稍有异样即刻回报。” 待林忠领命而去,林如海踱步至窗边,仰头望向夜空,繁星隐匿在乌云之后,恰似这诡谲的局势,难觅清明。他心底暗忖:“张广啊,切莫牵涉太深,否则一旦父子相残……”眼中忧虑愈发深沉,满心都是这江南官场暗流涌动下的未知变数。 扬州驻军处,张广也接到了京城密报,看着赵轩这个名字,张广眼睛通红“赵嫣你这个贱人,这次我一定弄死你儿子!” 第83章 江南总督钱贞吉 自盐税被劫的噩耗如惊雷般炸开,坐落在金陵繁华盛地的江南总督衙门,刹那间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忙碌境地。往昔透着威严、庄严肃穆的朱漆大门,此刻进出的官吏络绎不绝,人人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带起的衣角都裹挟着一股子焦躁气息。 不过半日,江南各地的知府们便纷纷接令,快马加鞭,从辖区各处朝着总督衙门赶来。一时间,衙门内堂齐聚一堂,平日里在自家属地威风八面的知府们,此刻也都敛去了傲气,各个眉头紧锁,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这场惊天大案。堂上烛光摇曳,映照着他们满是忧虑的脸庞,毕竟盐税关乎国本,此番出事,谁都难辞其咎。 负责江南军事的江南都指挥使、成国公朱代,更是怒发冲冠。遥想当年太宗在位,朱代的祖上随太宗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挣下这世袭罔替的公爵之位,与声名赫赫的英国公并列朝堂,一时风头无两。后来太宗定鼎京城,英国公伴驾留守,守护京畿;江南这一方锦绣富庶之地的军事防务,则郑重交到了成国公一脉手中。朱代自幼听着祖上的功勋故事长大,满心满眼都是戍守一方、保境安民的壮志,哪曾想如今竟出了这等大事!护送盐税的官兵皆是军中精锐,竟被悉数屠戮,税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无异于狠狠扇了他成国公一记耳光。 “砰!”朱代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盏乱晃,“务必严查!调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把劫匪给本公找出来!”随着这声怒吼,江南的军事机器轰然运转起来。各地驻军闻令而动,一时间,营门大开,身着甲胄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出。铁骑扬起滚滚烟尘,步兵队列整齐划一、气势汹汹,刀枪在日光下闪烁寒光,近乎倾巢而出,呈扇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搜捕。官道上马蹄声急,山林间人影攒动,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山谷沟壑、荒村野店。 各地衙门的捕快们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平日里松散的脚步此刻急促有力,三班衙役倾巢而出,直奔下辖各处村落。每到一村,捕快们手持画像、路引簿册,挨家挨户地盘查,目光如炬,但凡瞧见神色慌张、言语支吾之人,便立刻上前细细审问;遇上拿不出路引的,更是直接扣押,绝不放过一个形迹可疑、没有路引之人。村村设卡,路路盘查,整个江南地区仿若一张收紧的大网,誓要将劫走盐税的不法之徒一网打尽,追缴税银! 阴霾密布的日子里,江南总督府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攥出水来,一众官员身着官服、头戴乌纱,神色各异却都透着几分紧张,垂首静立在堂中。江南总督钱贞吉高坐于太师椅之上,面色阴沉似水,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 “京城的旨意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了!”钱贞吉率先开口,声音冷厉得似裹挟着冰碴,眼神如刀般扫过堂下众人,“忠顺王为钦差,此来一是为了盐税,这盐税关乎国本,是朝廷命脉所系!二就是江南官场。当今圣上已然登基四年,这四年间,雷霆手段频出,一直全力整顿北方及京城官场,那些个贪赃枉法、尸位素餐之徒,被连根拔起,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京城官场如今焕然一新。” 说到此处,钱贞吉微微一顿,起身踱步,官靴踏在青砖地面,发出声声闷响,恰似重重敲在众人的心尖上。“如今派了忠顺王来江南,又派了新晋的忠勇伯领兵而来,诸位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想必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猛地转身,袍角飞扬,目光灼灼,“税银被劫一事,已然闹得沸沸扬扬,朝野震动!若是谁家有牵扯其中的,那就麻溜地交回税银。忠顺王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那忠勇伯更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军功赫赫,威名远扬,手底下的兵个个精锐。别心存侥幸,等到他们率兵前来,彻查深究,到时候杀得江南官场血雨腥风,可别怪我钱某没有提前提醒各位!” 这位早在太上皇时期便坐镇江南的总督大人,出身于浙江绍兴府声名赫赫的世家钱家。钱家底蕴深厚,往前追溯,女真时期,族中便出过大学士,满腹经纶,才名远播朝堂;太祖建国时,钱家又极具眼光,紧随赵家投诚,自此在新朝中站稳脚跟。历经数朝更迭,钱家枝繁叶茂,子弟大多踏入仕途,在江南官场为官者众多,遍布各郡县,多出任一方县令,掌管一地民生政务。官职最高者,便是如今的钱贞吉,身为江南总督,统管这富庶之地军政要务,权势滔天。 钱贞吉能坐上这封疆大吏的位置,家族助力自是不可或缺。钱家在背后运筹帷幄、疏通打点,为他铺就官场青云路;而他本人,也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在太上皇当政时期,江南税赋繁杂,可钱贞吉硬是凭借着精明干练的手段、滴水不漏的筹谋,将江南的税银提升了两成。彼时大齐内忧外患,国库空虚,这多出来的两成税银仿若一场及时雨,极大缓解了经济压力,钱贞吉也因此备受太上皇赏识,一路高升,成为手握重权的一方大吏。 怎奈世事无常,太上皇退位后,宣帝上位。钱贞吉身为江南总督,背后又站着江南大部分世家,成了世家利益的代言人。新帝登基,局势未明,钱贞吉并未公开表态支持宣帝,选择了观望蛰伏。江南官场受其影响,立场暧昧不明。宣帝登基四年间,对北方官场大刀阔斧整顿,肃清吏治,此番江南税银被劫,无疑给了宣帝整顿江南官场的绝佳契机。朝堂之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江南,暗流涌动之下,一场官场风暴已然在酝酿之中。 钱贞吉的一席话,宛如巨石投入平湖,瞬间激起千层浪。堂下一众官员,脸色骤变,眉头拧成了麻花,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嗡嗡的议论声在这大堂内弥漫开来。有人面色惶惶,压低声音嘟囔:“这劫税银的主儿到底是谁家啊?胆大包天,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下可好,把京城的目光全引来了!”旁边一人接话道:“管他何方神圣,此番忠顺王、忠勇伯一来,咱江南官场怕是要地动山摇咯。” 金陵知府贾雨村却仿若置身事外那般沉静,独自站在一旁,修长手指缓缓捻着胡须,眼眸滴溜溜地转,神色阴晴不定。旁人都在揪心忠顺王,他满心满眼却只有那领兵而来的忠勇伯——赵轩。 忆往昔,在林家任教,给那灵秀娇弱的林黛玉传道授业时,贾雨村与赵轩有过数面之缘。彼时的赵轩,不过是个青涩少年,却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持重,行事说话滴水不漏,叫人不敢小觑。贾雨村每每对上那少年幽深双眸,都觉得里头藏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更有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敌意悄然缠来,令他如芒在背。 谁能料到,时光匆匆,自己费尽心机重新出仕,官场这滩浑水还没蹚热乎,不过区区一年,那少年竟已封伯,一步踏入尊贵的勋贵行列,平步青云,势头之猛,远超常人想象。贾雨村心间暗忖:这次江南突发的税银风波,可不就是老天赏下的良机?自己仕途多年,起起落落,若能借着赵轩之势,顺势攀附一二,往后飞黄腾达还会远吗?这般想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杭州知府霍然起身,整了整官服前襟,神色凝重又恳切,朝高位上的钱贞吉拱手行了一礼,而后环视一圈在座同僚,朗声道:“总督大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咱们今日这场合,在座各位皆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士,血脉根系深植此地。哪怕有少数同仁籍贯不在江南,为官数载,也与江南沾亲带故,妻儿老小、产业根基大多都落在这片富庶之地。” 他微微一顿,提高了声调:“江南官场如今这格局,是多年积攒、多方制衡而来,安稳平和,大家各司其职,百姓安居乐业,市面繁荣昌盛,诸位哪个不是从中受益?谁会糊涂到去劫那税银,平白惹出这泼天大祸,亲手将把柄递到当今圣上手里,给朝廷插手江南诸事的由头?” 堂内众人纷纷颔首,小声附和,神色间满是认同。杭州知府见状,趁热打铁,拱手作揖,言辞愈发恳切:“诸位啊,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当务之急是亡羊补牢。不管这幕后黑手是谁、出自哪方势力,咱们都不能坐以待毙。恳请各位即刻返回自己所管辖之地,打起十二分精神,动用一切人手,加紧排查嫌犯踪迹。定要赶在忠顺王抵达之前,将那帮胆大包天的匪徒绳之以法,把税银完璧归赵。唯有如此,方能堵住悠悠众口,不给忠顺王借机整顿江南的借口,保我江南官场太平!”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少官员挺直了腰背,眼神中燃起几分斗志,似是下了狠心要大干一场,一时间堂内气氛凝重又紧绷,都在思量着回去后的缉匪计划。钱贞吉坐在首位,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微微颔首,沉声道:“杭州知府所言甚是,诸位都听明白了?莫要心存懈怠,此事关乎江南官场存亡,都好生去办!” 第84章 大军抵江南 钱贞吉主持的那场会议,仿若一颗巨石投入江南官场这潭看似平静的湖水,激起千层浪,影响正缓缓蔓延开来。会议刚结束,各府知府怀揣着满心的忐忑与不安,匆忙赶回自家衙门。他们深知,此次钦差南下,怕是来者不善,自家那点藏在暗处的腌臜事儿,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被抖搂出来,仕途不保还是小事,丢了脑袋那可就全完了。 一回衙门,这些知府们顾不上休憩,立马差遣亲信衙役回府,仔仔细细侦查家中亲人在当地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衙役们领命而去,不敢有丝毫懈怠,挨家挨户盘查,把府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没几日,详尽报告便呈到知府案头。 然而,这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为官清正的官员们,看到那份满是问题的侦查结果时,竟无一人流露出半分惊讶或是愧疚之色,只是神色冷峻,把报告往边上一扔,严令家中亲属:“听好了,钦差不日便至,这段时间,无论你们使出什么手段,都得把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首尾料理干净。要是因你们谁的破事儿牵连到我头上,可休怪我到时大义灭亲,翻脸不认人!”那冰冷的语气,仿若谈论的不是自家血亲,而是毫无干系的路人。 这道指令一下,恰似一场冷酷的风暴席卷江南各地。一时间,原本安宁祥和的市井街巷陷入一片风声鹤唳之中。街头巷尾,百姓们交头接耳,谈论着近来频发的怪事:今儿东边巷子少了个摆摊的老汉,明儿西边渡口不见了撑船的渔夫,无缘无故失踪的百姓人数如同滚雪球般,日益增多。各地县衙的鸣冤鼓被敲得震天响,百姓们拖家带口前来报案,哭声、喊声、哀求声交织一片。 有些县衙官吏,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这些失踪案背后是何人在捣鬼,不过是那些心虚的官宦之家在动手脚、“清理门户”,以免被钦差揪住把柄。于是,他们佯装糊涂,面对百姓的哭诉诉求,只是敷衍几句“定会详查”,便没了下文,任由案子积压在公堂角落,落满灰尘。 当然,也有少数尚存良知、心怀悲悯的官员,实在不忍看百姓受苦,私下悄悄组织人手暗中调查。可官场积弊已久,官官相护已然成风,一张无形且密不透风的大网横亘在前,仅凭这寥寥几人之力,想要撕开真相的口子,谈何容易?每往前一步,掣肘与阻碍便多一分。 就在江南民怨沸腾、宛若即将喷发的火山之时,忠顺王同那年轻气盛、声名在外的赵轩,一路车马劳顿,踏入江南地界。百姓们听闻消息,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之光,仿若在黑暗中瞧见一丝曙光;而官场众人,却各个如临大敌,心底打起鼓来,谁也摸不清这二位此番前来,究竟要掀起怎样的波澜,是雷霆手段整治乱象,还是走马观花敷衍了事……一切都悬而未决,只留江南城在一片暗流涌动中静静等待。 金陵城门处,气氛凝重得仿若暴风雨将至。江南总督钱贞吉身着一品官服,神色肃穆,微皱的眉头难掩心底的忧虑,不时抬手轻捋胡须,暗暗盘算着应对之策。身旁的江南都指挥使、成国公朱代,身披重甲,腰悬佩剑,身姿挺拔依旧,可那紧攥的拳头,泄露了他的紧张,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金陵知府贾雨村一袭绯袍,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谦卑笑容,腰背微微弓着,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与急切。在他们身后,各级官员乌压压地站了一片,从三品参政到九品主簿,无一缺席,皆身着朝服、顶戴花翎,整齐而立,只是人人神色各异,忐忑、惶恐、期待兼而有之。 众人如此郑重其事,只因得了确切消息:忠顺王及忠勇伯赵轩今日便要抵达金陵!这二位,一位是皇室贵胄,手握重权,朝堂之上说一不二,跺跺脚便能让官场震三震;另一位是新晋伯爷,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声名在外,行事果敢、手段凌厉,是皇帝跟前的红人。知晓二人要来,官员们哪敢有丝毫懈怠,天还未大亮,便早早齐聚城门处,翘首以盼。 随着日头渐高,暖烘烘的光线洒在城门前,远处官道上扬起一阵尘土,马蹄声、车轮声隐隐传来。刹那间,原本低声交谈的官员们瞬间噤声,齐齐整理衣冠,挺直腰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远方,脸上堆满了恭谨的笑意,准备迎接这场未知却注定影响重大的会面。 牛继宗身姿矫健,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瞧见金陵城门处那乌泱泱一大片身着官服、恭候多时的人群,当即一扯缰绳,驱马快步来到忠顺王那装饰华贵、气派非常的马车旁。他微微躬身,抬手恭敬地搭在车窗边缘,低声说道:“王爷,江南一众官员都已在城门处列队相迎了。”声线沉稳,透着干练。 马车内,忠顺王原本正靠着绵软的锦垫假寐,双眼轻阖,神情悠然。听得牛继宗这话,眼眸微微一动,旋即缓缓睁开,眸中闪过一丝旁人难察的锐利光芒,只淡淡一句:“知道了。”那语气波澜不惊,却莫名透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 话落,他便从容抬手,示意身旁训练有素的仆人近身,仆人赶忙上前,双手轻柔又麻利地为王爷抚平衣褶、整理衣衫,不敢有丝毫疏忽。忠顺王则端正坐姿,腰背挺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似已准备好直面这场官场上的“初见博弈”。 马车缓缓驶至城门,忠顺王在牛继宗的搀扶下,稳步踏出车厢。他身着一袭织金蟒袍,袍角随风轻摆,腰间玉带镶嵌着拇指大的祖母绿,贵气逼人;头戴紫金冠,冠上东珠熠熠生辉,衬得眉眼间的威严更甚三分。 钱贞吉率先一步上前,双膝跪地,行礼高呼:“下官江南总督钱贞吉,率江南众官员恭迎王爷大驾,愿王爷金安!”声音洪亮,诚意十足。朱代与贾雨村等人见状,也纷纷撩袍弯腰,齐声附和,声势震天。 忠顺王微微抬手,虚扶一把,声线低沉却极具穿透力:“诸位大人都起身吧,劳诸位久等了。”钱贞吉率先起身,弓着腰,脸上堆满笑意:“王爷屈尊亲临江南,实乃江南之幸!这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已备好宅邸,供王爷休憩。” 忠顺王微微颔首:“钱大人有心了。本王为税银被劫而来,路上又听闻江南近来风波不断,百姓间似有乱象,钱大人可知。”说罢,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众人。朱代心头一紧,忙拱手回道:“王爷放心,些许小波折,都在可控范围内,下官等定全力保江南太平。” 忠顺王轻哼一声:“但愿如此。金陵乃鱼米之乡、繁华要地,关乎国本,一丝差错都容不得。”言罢径直前行,众人赶忙侧身让路。贾雨村瞅准时机,谄媚笑道:“王爷目光如炬!这金陵有王爷坐镇,定能阴霾尽散。城中已备下接风宴,还望王爷赏脸。” 忠顺王脚步稍顿,目光似笑非笑:“接风宴?贾大人这是有心了。不过,此刻税银被劫,民怨又沸反盈天,百姓无故失踪,案子堆积如山,这宴吃得,诸位怕是难心安吧?”此话一出好,现场空气瞬间凝固,官员们面面相觑,额头冷汗直冒,谁也不敢再接话。忠顺王却仿若无事发生,阔步朝城中走去,留下一众噤若寒蝉的官员,满心忐忑地揣测着这位王爷此番巡查的手段。 牛继宗身姿挺拔如松,率领着两千护卫,个个盔甲鲜亮、刀枪在手,步伐整齐划一,紧紧跟随忠顺王,宛如钢铁铸就的壁垒,护送其稳步踏入金陵城。那沉重且齐整的脚步声,引得街边百姓纷纷侧目、交头接耳,暗自揣测此番阵仗背后的深意。 钱贞吉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心底“咯噔”一下,下意识同身旁的朱代交换了个眼神。朱代亦是心领神会,微微皱眉,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两人不敢耽搁,撩起官袍下摆,大步流星跟了上去,努力跟上忠顺王的步调。 “朱公,你瞧这护卫军容齐整,王爷此番架势,怕是来意不善啊。”钱贞吉压低声音,凑近朱代说道。朱代轻哼一声:“还用说?咱心里都有数。只是怪了,传闻忠勇伯与王爷同来,眼下怎不见忠勇伯的旗帜?这金陵城四门,我都提前安排了人留意,丝毫踪迹全无。” 钱贞吉眉头拧成个“川”字,思忖片刻,缓缓道:“莫不是中途变故,忠勇伯另有安排?此人军功赫赫,手段也硬,若缺了他镇场子,倒不知是福是祸。”朱代咂咂嘴:“管他呢,当下先应付好王爷才是首要。王爷目光如炬,咱那些个猫腻,可得藏严实咯,稍有差池,脑袋可就搬家了。” 两人怀揣着重重顾虑,一路紧跟,额头隐隐冒出细密汗珠,却不敢抬手擦拭,只能全神贯注盯着忠顺王背影,伺机行事,以防这位王爷突然发难,话语稍有不慎,扯出那些藏在江南官场暗处、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来。 第85章 忠顺王的下马威 钱贞吉只觉掌心满是黏腻的汗水,脊背也绷得僵直,一路引着忠顺王牛继宗匆匆往住处赶。忠顺王面色冷峻,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周遭的空气仿若都因他的存在而冷了几分,随行的官员们大气都不敢出,脚步杂乱却又急促地紧跟其后。 待进了住处,钱贞吉下意识地环顾一圈,心却猛地一沉——本该同忠顺王一起的忠勇伯赵轩,竟仍是不见踪影。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只有窗外寒风偶尔拂过窗棂,发出轻微响动。 钱贞吉同朱代二人迅速对视一眼,朱代向来沉稳的面容此刻也微微变色,嘴角不自觉地紧抿,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紧张。钱贞吉更是心跳如鼓,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忠勇伯不在,是去了哪里?难不成是暗访去了?这案子棘手,他许是摸到什么隐匿线索,迫不及待只身查探了。又或是……已然寻到了税银的关键线索,顾不上通传,直接开始行动了?还是中途遭遇变故,脱身不得?” 不止他俩,其余随同的官员们也都如惊弓之鸟。有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却毫无头绪;有的面色苍白,攥紧衣角站在原地;还有的眼神慌乱,频频望向门口,好似下一刻就会有灾祸破门而入。众人都因忠勇伯的莫名缺席,被不安与紧张的情绪紧紧裹缠。屋内的凝重氛围如乌云压顶,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心头。 “王爷,为何不见忠勇伯赵大人?”钱贞吉紧张地问道,声音忍不住微微发颤,额角也沁出细密汗珠。他微微弓着身子,眼睛紧盯着忠顺王牛继宗,目光里满是焦急与不安,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就盼着王爷能给出个定心的回答。 屋内死寂般沉静,官员们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仿佛稍有动静,便能惊破此刻这如纸般薄脆的安宁。 忠顺王牛继宗原本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听闻众人的问询,缓缓抬起头来。那深邃双眸仿若寒星,犀利的目光直直锁住钱贞吉,须臾,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让周遭气氛愈发凝重。只见王爷从容开腔,声线低沉有力:“忠勇伯已然有了税银的线索,此刻正率大军前往围剿!”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钱贞吉瞪大了眼,眼中满是惊愕与恍然,脱口而出:“什么,怎会如此之快!” 忠顺王牛继宗眉梢轻挑,双眼陡然锐利如鹰隼,直直刺向钱贞吉,声冷如冰:“怎么,钱大人似乎很惊慌啊,怎么,你不想追回税银?”这质问仿若一记重锤,砸得屋内空气都凝住了。 钱贞吉身形一晃,脸色瞬间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寒冬腊月,屋内炭火正旺,可他却冷汗涔涔,后背衣衫早已湿透,贴在肌肤上难受至极,双腿发软,连站立都成了奢望。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汗珠,声音发颤:“王爷,此话从何说起。自税银丢失,臣一直夜不能寐,殚精竭虑寻找线索,如何会不想找回税银。”言辞间满是急切与委屈。 忠顺王神色缓和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抬手虚扶:“行了,本王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钱贞吉对大齐忠心耿耿,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本王来江南之前,皇兄还让本王多多夸赞你呢。”语气平和,没了方才的压迫感,又温声道,“行了,起来吧。” 钱贞吉这才长舒一口气,手脚并用、狼狈起身,仍低着头,双手恭谨地垂在两侧,嘴上连道:“多谢王爷体恤,臣定不负王爷与陛下期许,全力协助追回税银。”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泄露着他未散尽的余惊。 钱贞吉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回队列,身形隐入人群之际,还悄悄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努力调匀急促的呼吸,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成国公朱代却在此时大步跨出,身姿挺拔,自带一股久居上位者的矜傲,朝忠顺王拱手一揖,朗声道:“王爷,不知忠勇伯如今在何处,贼寇有多少人马,臣虽不如先祖那般军功赫赫,但剿灭匪徒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不知是否需要臣派兵支援?”说罢,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坦然迎向忠顺王,满是请缨的热忱。 忠顺王牛继宗原本端坐着,闻言霍然起身,身形高大挺拔,投下一片阴影。他眼眸幽深,紧紧盯着朱代,那眼神仿若寒潭死水,没有一丝温度,须臾,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一句:“牛继宗,拿下成国公!”声音不大,却似重锤落地,惊得四下里一片死寂。 众人皆是一脸错愕,瞪大了眼,仿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成国公朱代更是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热忱还未褪去,错愕与茫然已汹涌袭来,刚要开口辩驳,牛继宗带着几个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瞬间制住他双臂。朱代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嘶吼出声:“王爷!这是为何?臣一心为公,何罪之有!”忠顺王却仿若未闻,负手而立,神色冷峻依旧,只静静看着这场变故,周身散发的威压让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问一句。 忠顺王面色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来,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被制住的成国公朱代,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上,带来无尽压迫。 “朱代!你还敢在本王面前佯装无辜?”忠顺王怒声斥道,声若洪钟,震得屋内窗棂嗡嗡作响,“你当真以为本王被蒙在鼓里?这税银被盗之事,背后多少猫腻,你心里清楚!” 朱代瞪大双眼,满脸通红,奋力扭动身子,急声辩解:“王爷,臣冤枉啊!臣一心只想剿灭匪徒、追回税银,绝无半分私心,怎会与盗银之事有关!” “哼!”忠顺王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你口口声声剿灭匪徒,可本王暗中查实,你府中近来频繁出入些形迹可疑之人,与那盗匪的暗哨眉眼间都透着熟络;还有你麾下的兵,前些时日无故在税银押送路线周遭频繁调动,是巧合吗?” 朱代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簌簌滚落,慌神道:“王爷,定是有人蓄意栽赃,污蔑臣的清白,想坏了追回税银的大事!” 忠顺王猛地凑近,目光如刀般直直刺向朱代:“事到如今你还嘴硬!本王奉旨前来彻查,你那些腌臜手段能逃过国法、逃过本王的眼?别以为仗着祖上功勋便可肆意妄为,真等铁证如山,谁也保不了你!此番拿下你,就是要断了这案子背后的暗流,你若识趣,如实交代,或还能从轻发落!” 朱代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与颓然,屋内众人噤若寒蝉,皆知这场风波,才刚刚掀起惊涛骇浪。忠顺王站直身子,扫视一圈,寒声道:“谁若还心存侥幸、妄图包庇,待忠勇伯归来,便与他同罪论处!” “牛继宗,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离开本王行辕,若走漏了消息本王为你是问。”忠顺王厉声说道,那声音仿若裹挟着冰碴,瞬间冻住了屋内蠢蠢欲动的暗流。 牛继宗身形一凛,忙单膝跪地,抱拳应道:“王爷放心,属下定当死守行辕,寸步不让,绝不让消息透出分毫!”话虽如此,他心底却满是疑惑。虽说刚奉命拿下了成国公朱代,可这突兀的指令、骤变的局势,让他一头雾水。他余光扫向瘫倒在地、满脸不甘的朱代,又瞧瞧神色冷峻、喜怒难测的忠顺王,眉心拧成个“川”字。 待王爷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牛继宗跟着来到偏厅,斟酌再三,还是上前拱手低声问道:“王爷,恕属下愚钝,这成国公到底犯了哪般大事?眼下贸然软禁众人,万一引得外头胡乱揣测,于咱们追回税银不利啊。再者,万一耽搁了忠勇伯那边的围剿,这……” 忠顺王眉头一蹙,目光如炬瞪向牛继宗:“哼,你以为本王行事无端?那朱代,表面请缨出兵,实则想借机给同伙通风报信。本王盯他许久了,眼下正是收网关键时刻,稍有差池,盗银贼寇便会四散而逃,税银再难追回!至于外头的流言蜚语,本王自会拿捏,你只需看好行辕,莫要出乱子。” 牛继宗心头一惊,恍然大悟,暗暗唾弃朱代的狡诈,又连忙抱拳:“王爷英明!属下明白了,定全力守好行辕,绝不让王爷的计划落空。”言罢,昂首阔步而去,周身气势陡然凌厉,决意要将这行辕守得如铜墙铁壁一般。 “贾大人,本王可否相信你呢?”忠顺王看着金陵知府贾雨村说道,那眼神仿若x光,直直穿透贾雨村,似要将他心底隐秘的盘算翻个底朝天。 贾雨村此刻只觉如坠冰窖,冷汗不受控制地往外冒,须臾间,额头、鬓角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汇成涓涓细流,打湿了衣衫。寒冬腊月,屋里炭火正旺,旁人都暖意融融,唯有他瑟瑟发抖,仿若置身冰天雪地。刚刚成国公被当场捉拿,其余众人也被软禁在行辕,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官场风云瞬息万变,前一刻还把酒言欢的同僚,下一刻就沦为阶下囚,那自己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王爷,下官肝脑涂地,肝脑涂地。”贾雨村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撑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砖石上,一下又一下,沉闷声响彻屋内,不一会儿,光洁的额头便红肿破皮。 忠顺王看着贾雨村这副狼狈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这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让贾雨村心里更没底,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贾大人,起来吧。”忠顺王悠悠开口,“本王听闻你上任以来,手段也算灵活,百姓间风评亦是褒贬不一。如今这税银大案,可是你翻身表忠心的好契机,你若真心追随本王,往后荣华富贵少不了;可若是耍心眼、藏猫腻,哼,成国公就是前车之鉴。” 贾雨村哆哆嗦嗦起身,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满脸谄媚:“王爷放心,下官定唯王爷马首是瞻,全力协助追回税银,绝不敢有半分懈怠、一丝异心!”说话间,腰弯成了虾米,头也低垂着,大气都不敢出。忠顺王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幽深,让人瞧不透喜怒,屋内静谧得只剩贾雨村粗重的呼吸声,气氛压抑至极。 第86章 赵轩密见林如海 金陵城中近来波谲云诡,诸多隐秘之事暗流涌动,可这一切,远在扬州的赵轩自是全然不知。此刻的他,只着一袭样式普通却用料上乘的锦袍,身姿挺拔,气宇不凡,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沉稳气场。身旁跟着林全、赵广二人,三人就静静伫立在扬州巡盐御史府的门口。 这巡盐御史府朱门紧闭,透着一股威严的静谧,门上牌匾的烫金大字在日光下闪烁,仿佛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权势。而与之相隔一段距离的扬州城外,四千特战队仿若隐匿于暗处的猎豹,蓄势待发,由沉稳干练的赵鸣率领着,全员静默无声,隐没在山林荒野间,只等一声令下。 “林全,”赵轩抬眸,目光落在身旁之人身上,轻声开口说道,“你现下即刻去找林忠,我们便在这附近的茶楼等你。”说话间,他已抬脚朝着街边一家茶香袅袅的茶楼走去,举手投足尽显从容。 “是,少爷。”林全领命,抱拳行了一礼,脚下步伐加快,迅速没入往来的人群,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待林全离去,赵广眉头紧锁,满脸忧色凑近赵轩,低声说道:“少爷,咱们此番没在金陵现身,依照那些江南官员的精明与眼线,想必这会儿已经猜到咱们是在暗察了。他们平日里勾连甚密、官官相护,在这江南地界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势力盘根错节,如同铁板一块。眼下知晓咱们动静,会不会……暗中谋划,给咱们使绊子啊?” 赵轩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热茶,茶香在舌尖散开,他神色未变,镇定自若道:“他们狗急跳墙才好呢,不逼一逼,哪能让他们露出马脚?咱们此番前来,为的就是揪出税银失踪的线索,可这江南官场抱团太紧,水泼不进,若不让他们自乱阵脚、漏点破绽出来,咱们简直是大海捞针,根本无从下手。”说罢,他又缓缓饮了一口茶,似是想起什么,微微勾唇,接着道:“再则,我那岳父可不是一般人,早早便差人给我送了密信,特意叮嘱让我暗中奔赴扬州,想必心中已有几分线索,咱们只管按计行事便是。” 茶雾升腾,模糊了赵轩的眉眼,却掩不住眸底那一抹笃定的光亮。 很快,林全便脚步匆匆地返了回来,他身旁,林家的管家林忠亦是神色焦急,一路脚步匆匆相随。林忠身形瘦削,却透着股干练劲儿,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痕迹,此时眉眼间满是焦急与期待,仿若盼到救星一般。待瞧见坐在茶楼雅座的赵轩,林忠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眸也跟着亮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激动道:“轩少爷,您可算来了!” 赵轩闻声起身,微微抬手,示意林忠不必多礼,脸上挂着温和笑意,和声问道:“林管家不必多礼,姨夫近来可好?”原来,赵嫣与贾敏向来姐妹相称,林黛玉平日里唤赵嫣作姨母,这般算来,赵轩自是称林如海为姨父。 林忠先是恭敬地欠了欠身,才缓缓开口:“老爷安好,只是前些时日税银被劫,那可是老爷心头一块巨石呐。打那之后,老爷便一直忧心忡忡,夜里翻来覆去难以安睡,精神头大不如前。如今可算把您盼来了,有您相助,老爷的心也就能安定下来了。”言语间,林忠抬眼细细打量着赵轩,目光里满是赞许与信赖,在他眼中,这可是自家的姑爷,年纪轻轻就已声名在外、年少有为,此次定能帮林家解了燃眉之急。 “想来税银被劫一事,你跟随在姨父身边,应该知道姨父有何线索,说来听听。”赵轩说道。 “想来税银被劫一事,你跟随在姨父身边,应该知道姨父有何线索,说来听听。”赵轩说道。 林忠闻言,赶忙凑近几步,微微弓着身子,目光警惕地扫了扫四周,确定无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轩少爷,不瞒您说,自打税银出了事,老爷便差我多留几个心眼。我琢磨着,平日里跟盐税挂钩、在扬州城手眼通天的,非甑家莫属;再有就是那临安侯张广,仗着祖上功勋,在这江南之地肆意插手诸多营生,行事向来高调,不能不防。” 赵轩微微颔首,神色凝重,示意林忠接着讲。林忠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数月来,我一直暗中派了得力的小厮盯着甑家。以往他家商船往来,走的都是固定航道,载货卸货都有定规,可打从税银被劫后,那些商船跟中了邪似的,航线七扭八歪,专挑偏僻水路走,还常常趁着夜色偷偷装卸货,行事极为反常。码头上的管事,往日见人三分笑,如今却整日紧绷着脸,稍有风吹草动就神色慌张。” “还有那临安侯张广,”林忠说到此处,眉头拧成个“川”字,“以往他在扬州城里花天酒地,隔三差五宴请宾客,宴会上高谈阔论,生怕旁人不知他的威风。可现今呢,大门紧闭,谢绝访客,连日常出门遛鸟闲逛的消遣都免了。侯府的下人们进出采买,也都畏畏缩缩的,话都不敢多说半句,全然没了往日的张狂做派。而且,近日来,张广长宿在军营之中,那扬州大营更是戒备森严,同战时一般。” 赵轩手指轻叩桌面,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此反常,定有猫腻。林管家,盯紧了,一丝一毫动静都别放过。这二人,一个富甲一方,一个权势滔天,若真和税银被劫一事有关,背后牵扯的怕不止是几条商路、几桩生意,说不得是搅乱江南官场、商界的大暗局。” “少爷放心,我那几个手下都是机灵的,盯梢时绝不会露马脚。”林忠拍着胸脯保证道。 赵轩略一沉思,起身踱步:“光盯着还不够,赵广你抽调人手,同林忠一起,我要知道甑家货船究竟运了什么东西,运往了何处。”赵广连连点头,心下对赵轩的果决更为钦佩,只等即刻回去依计行事。 “林管家,我想见见姨父,你安排一下吧。”赵轩安排完赵广,对林忠说道。 林忠连忙应下,微微躬身,脸上满是恭谨:“少爷放心,小的这就回去安排,定挑个隐秘妥当的时机,保准不让旁人知晓。老爷这些日子也念叨着您呢,见您来了,一准儿欣慰。”说罢,林忠抬眼,目光里透着股干练劲儿,又细细补充道:“巡盐御史府守卫森严,少爷您身份贵重,虽说眼下暗处行事,可安全上绝不能含糊,等下随我从府后角门入,避开众人耳目。” 赵轩微微点头,以示知晓。林忠不敢耽搁,先行一步匆匆回府打点。一路上,他脑子飞速转着,思量着如何清退周边值守的家丁,把赵轩引入书房又不惹人起疑。到了府中,林忠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支开了角门值守的几个小厮,悄声叮嘱几句,又佯装若无其事地巡查了一番周边。 待诸事安排妥当,林忠折返茶楼,弓着身对赵轩轻声道:“少爷,都准备好了,请随我来。”赵轩带着赵广稳步跟上,三人沿着幽静小巷行至御史府后角门。入府后,一路避开主道,穿过几重幽静庭院,最终在书房门口停下。林忠轻叩门扉,低声通禀:“老爷,轩少爷来了。” 林如海此刻正坐在书房的雕花梨木桌前,眉头紧锁,手中紧攥着今日御史府下兵卒呈上来的探查消息。那纸张被他揉得微微发皱,他满心期许能从中觅得税银被劫的关键线索,可目光扫过之处,皆是些不痛不痒、毫无价值的琐碎见闻,通篇废话连篇。恼火如潮水,在他胸腔内汹涌翻涌,脸色也愈发阴沉。 恰在这时,林忠的通禀声仿若一阵清风,吹散了些许他心头的郁气。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松开,眼中的恼意也消散得一干二净,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泛起的笑容,眉眼间满是真切的欣喜与期待。他几步上前,亲手打开书房那扇厚重的门,一眼便瞧见了静静站在门外、身姿挺拔的赵轩。 “轩哥儿,快进来。”林如海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侧身相让,那语调里是藏不住的亲昵与器重,仿佛赵轩的到来,让这压抑许久、愁云密布的书房瞬间有了光亮,也让他在税银迷案的困局里,寻到了久违的安心。 赵轩快步走进书房,林如海反手掩上房门,屋内茶香袅袅,却掩不住凝重气氛。待赵轩落了座,林如海才缓缓开口,神情严肃:“轩哥儿,你来了就好,这税银被劫,可把我愁坏了!我多方探查,线索是断了又续、续了又断。刚林忠跟你提过甑家吧?他们家,疑点重重。” 林如海踱步到桌旁,铺开一张泛黄水路图,手指重重戳向普陀山方位:“我手下留意多日了,甑家那些商船,往日跑的是南北盐货、丝绸瓷器的大宗买卖,航线都熟络得很。可打税银一出事,怪了!大都改了去向,一艘艘跟约好了似的,直奔普陀山。” 赵轩目光紧锁地图,神色冷峻:“普陀山?佛门净地,平日里香客往来、供奉不少,商船频繁停靠,着实反常。姨父,可知船上所载何物?” 林如海眉间褶皱更深,摇头叹道:“问题就出在这儿!我派人佯装香客凑近查看,可那些箱子封得严实,船员看守森严,稍有风吹草动就警觉非常。只隐约瞧见,卸货时箱子分量不轻,绝不是寻常供品。有一回,手下刚想细探,差点被他们的护卫当贼拿下,吃了好大苦头才脱身。” 赵轩沉思片刻,抬眼问道:“甑家与普陀山寺庙可有渊源?这大批货物运去,寺庙总不能无故收纳。” 林如海坐回椅中,揉着太阳穴:“渊源倒没查出几分,只听闻甑家近些年常给普陀山捐香火钱,出手阔绰。可捐钱是明面善事,暗地运货,还如此诡秘,必没安好心。我琢磨,要么是借着供奉名头,藏私违禁;要么,普陀山背后有人撑腰,帮着窝藏劫来的税银,做中转、销赃的勾当。” 赵轩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决然:“姨父,不管藏着什么猫腻,既然寻到这可疑线头,就不能放过。我带了些人手来,让他们乔装潜去普陀山摸摸底,从码头苦力、周边渔夫那儿套套话,总能撬出真相。” 林如海眼中燃起希望,拍了拍赵轩肩膀:“有你这话,我安心不少。此事棘手,你行事千万小心,那普陀山如今鱼龙混杂,盯着的可不止咱们。稍有不慎,打草惊蛇,再揪线索就难了。”说罢,两人又凑近地图,低声商讨起后续查探计划。 第87章 奇袭普陀山 在华夏大地的东南一隅,普陀山宛如一颗熠熠生辉的佛国明珠,素以观音菩萨的应化道场而声名远扬。连绵的山峦之上,错落分布着整整 32 座寺庙,红墙黛瓦隐匿于葱茏翠木之间,晨钟暮鼓悠悠回荡,净化着每一寸空气。而这其中,又当属那庄严肃穆的南海观音寺最是香火鼎盛,前来朝拜祈福的信徒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寺内燃起的袅袅青烟仿若一条连通尘世与仙界的纽带,承载着无数人的虔诚心愿。 近来江南局势波谲云诡,一丝异动悄然在甑家浮现,仿若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潜流,敏锐的赵轩迅速捕捉到了这一关键信息。事不宜迟,他当即点齐麾下三千精锐兵马,浩浩荡荡奔赴扬州江畔。夜间,江面上千帆竞渡,赵轩的船队仿若一条游龙,破浪前行,直扑普陀山而去。临行前,赵轩目光坚毅,向身旁的心腹将领细细叮嘱着战略安排,每一个指令都精准而果决。 与此同时,赵鸣肩负起留守扬州的重任,带领余下的一千兵马严阵以待。林如海身为扬州本地的要员,深谙此间门道,赵鸣领命率部全然听从林如海的指挥调遣。毕竟,临安侯老奸巨猾,眼线遍布,一旦得知普陀山的消息,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再者,甑家那些暗藏的势力保不准也会趁机兴风作浪,生出诸多变故,所以扬州城的安稳至关重要。 赵鸣望着远去的船队,眉头紧锁,满心忧虑。他心里清楚,自己手头这一千兵马,要应对甑家豢养的一众虎狼护卫已是颇为吃力,更何况扬州大营还屯驻着三千训练有素的兵马,倘若局势失控,对方联合发难,自己这点兵力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这份担忧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赵轩瞧在眼里,却只是洒脱一笑,抬手重重地拍了拍赵鸣的肩膀,声如洪钟般说道:“不用担心,到时自有援兵!”那自信豪迈的话语仿若一阵春风吹散了赵鸣心头些许阴霾,虽仍心存疑虑,可看着赵轩笃定的模样,赵鸣也暗暗攥紧了拳头,决意坚守到底。 林如海动作迅速,得知赵轩兵马急需奔赴普陀山后,当机立断,将巡盐御史府麾下运送私盐的所有船只尽数征集。那些船上经验老到的行船人,平日里走南闯北,运盐时谨小慎微,此刻被紧急征用,虽满心疑惑,却都被严厉叮嘱不准多问、不许声张。他们知晓事态紧急,便默默听命行事。 赵轩率军一路疾行至江畔,见船只已备好,毫不犹豫地率众登船。刚一落脚,他便即刻下令全速前进。江风鼓荡船帆,发出烈烈声响,船只似离弦之箭,乘风破浪,向着普陀山疾驰而去。途中,赵轩一刻不歇,与将士们反复研讨登岛后的战略,以防各种突发状况。 三日后的夜晚,月色隐匿在浓厚云层之后,普陀山的轮廓在夜幕下影影绰绰。赵轩率军悄然登陆,行动利落、悄无声息。此时,林如海早早安插好的密探已在普陀山下隐蔽等候多时。密探见赵轩现身,急忙从暗处闪出,单膝跪地,行礼后压低声音汇报道:“伯爷,都查清楚了!甑家运来的那些东西,全藏在普陀山的后山。那儿隶属普济寺的地界,一箱箱货物统统被安置在山洞里,洞口有护卫层层把守,戒备森严。更棘手的是,山上不少和尚似也被裹挟其中,在帮忙甄别往来的可疑人员,咱们行事可得加倍小心。”赵轩听后,浓眉紧锁,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峻,心中暗自盘算着破局之法。 赵轩听完密探的汇报,略作思忖,当即低声下令,将士们迅速而动,如灵动的黑豹隐入周边的丛林暗影,转瞬便没了踪迹。 “此番行动,不再强攻,一队沿东侧山坳借着草木隐蔽,悄然摸向护卫后方;二队随我从西侧的溪涧旁突进,借水流声隐匿脚步。两队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瞅准时机再下手,莫要暴露行踪。”赵轩压低嗓音,话语沉稳又果决,透着久经沙场的干练。 月色黯淡,仅有几点稀疏星光勉强照亮前行的小路。东侧山坳里,赵广率领一队士兵仿若暗夜幽灵,身形矫健,脚步轻盈,巧妙地借助繁茂枝叶掩护,缓缓朝护卫聚集之处潜行。带头的什长不断用手势指挥众人,噤声、蹲伏、慢行,每个指令都精准传达。眼看接近目标,一名新兵不慎踩断枯枝,“咔嚓”声响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护卫们瞬间警觉,刚要呼喊示警,什长眼疾手快,抬手射出一枚袖箭,正中发声之人咽喉,对方瞪大双眼,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地。其余队员顺势加速前冲,短刀出鞘,寒光闪烁,如恶狼扑食般袭向猝不及防的护卫。 与此同时,赵轩领着二队沿着西侧溪涧快步前行。潺潺的水流声掩盖了他们细微的脚步声,士兵们弯腰弓背,目光如炬,紧盯前方晃动的人影。行至距山洞不远处,遇上一小队巡逻护卫。赵轩神色一凛,打个手势,身旁两名力大无穷的士兵猫着腰,迅速潜至护卫身后,猛地发力,一手捂住嘴,一手用匕首直刺心脏,瞬间解决数人。余下的护卫慌乱拔刀,却被接踵而至的将士们团团围住,利刃挥舞,不过片刻,地上只剩横七竖八的尸首。 解决掉沿途阻碍,两队顺利会师,将山洞围得水泄不通。赵轩微微喘息,抬手抹一把额头汗水,目光森冷地望向黑沉沉的洞口,心中暗忖:藏在这儿的隐秘,马上就要大白于天下。普济寺内悠悠的木鱼声,此刻听来竟有些莫名的紧张意味。赵轩定了定神,握紧手中长刀,率先踏入洞中,准备揭开甑家暗藏的真相。 赵轩刚要踏入山洞,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队光头护卫冲了出来,个个身着僧袍、手持棍棒,正是普济寺的武僧。为首的武僧目光犀利,显然久经训练,一眼识破赵轩等人的伪装,二话不说,手中长棍猛击身旁石鼓,“咚”的一声巨响,打破夜的寂静,示警之意再明显不过。 刹那间,普陀山各寺的警钟接连敲响,声声回荡山间,惊飞一群栖息的夜鸟。各寺武僧训练有素,闻警而动,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迅速集结,朝着后山奔涌而来。月光下,只见僧袍翻飞,棍棒的寒光闪烁,气势汹汹。 赵轩心中暗叫不好,但面上毫无惧色,长刀一横,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列剑阵,不可慌乱!”三千将士迅速变换队形,前排持盾蹲下,后排举剑挺立,瞬间结成一座钢铁剑阵,严阵以待。 武僧们转瞬即至,当先的几个身形如电,长棍裹挟着呼呼风声,率先砸向剑阵。盾阵受力猛然一颤,士兵们咬牙抵住,手中长剑伺机探出,刺向武僧。一时间,金属碰撞声、喊杀声交织,打破普陀山往昔的宁静祥和。 赵轩趁乱,目光锁定那几个带头武僧,瞅准空当,脚下轻点,如离弦之箭般疾冲而出。他刀法凌厉,在空中挽出几道寒光,逼得为首武僧连连后退。其余将士见主将冲锋,士气大振,呐喊着全力反击,剑阵步步推进,竟渐渐压制住武僧的攻势。 然而,武僧越聚越多,杀招频出。赵轩余光瞥见山洞附近兵力渐薄,若是再被缠住,甑家秘密恐难探寻。当下心一横,使出浑身解数,长刀舞得密不透风,逼退身前一众武僧,随后抽身跃回阵中,大声下令:“不可留手,全力击杀!” 随着赵轩一声令下,那些经验老到的特战老兵毫不犹豫,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枪尖闪烁寒光,招招直逼要害,一时间竟抵住了武僧们的汹涌冲击。反观两千新兵,满脸犹疑,手中兵器微微颤抖,双脚似被钉住一般,迟迟不敢向前。 “怕什么!军令如山,此时不动手,咱们都得死在这儿!”一位老兵抽空扭头怒吼,试图唤醒新兵们的斗志。可新兵们望着那些身着僧袍、神情坚毅的和尚,脑海里尽是平日里听闻的普陀山传说,敬畏之心仍旧作祟,下手依旧畏畏缩缩。 武僧们却没半分停顿,口中念着佛号,手中棍棒挥舞得虎虎生风,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似要冲破这军阵。眼瞅着防线摇摇欲坠,赵轩心急如焚,目露狠色,高声吼道:“不要浪费时间,投弹!” 老兵们闻言,迅速从腰间解下备好的手雷,点火、投出,动作一气呵成。数枚手雷裹挟着死亡气息,朝着武僧群飞去。“轰轰”几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土石飞溅,武僧队伍前列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刺鼻的硝烟弥漫开来,血腥味儿也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这爆炸的威力终是震住了武僧,攻势缓了一缓。赵轩趁势振臂高呼:“新兵听令!此刻不动手,唯有死路一条,为了家中爹娘妻儿,给我杀!”言语间满是决绝。新兵们被这声呼喊拉回现实,又见身边战友浴血奋战,一咬牙,握紧手中兵器,红着眼加入战团。此刻,刀枪碰撞、喊杀嘶吼再次响彻普陀后山,战局陷入胶着。 第88章 佛门清净地 此刻,浓重的夜色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狠狠撕碎,素有“海天佛国”之称的普陀山,彻底没了往昔佛门清净地该有的平和与静谧。炸药掀起的滚滚浓烟,如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山间的静谧,刺鼻气味弥漫开来,惊得林鸟四散纷飞。 各寺的住持们本在禅房清修,于睡梦中被这突如其来的轰响猛然惊醒。他们匆匆披上袈裟,神情凝重,手中佛珠捻动不停,口中默念经文,似在为这突遭劫难的圣地祈福,旋即敲响寺内大钟。那钟声急促、绵长,透着揪心的紧迫,召集寺中僧侣迅速汇聚到大雄宝殿。僧人们衣衫不整、满脸惊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却齐齐望向烟火升腾的后山。住持们当机立断,一批又一批武僧被有条不紊地派往后山,前去抵御未知的灾祸,他们步伐匆匆,僧袍随风鼓动,眼神坚毅,暗藏一股守护佛门净地的决然。 后山,俨然成了修罗场。赵轩一袭玄色劲装,满脸尘土却遮不住眼底的狠厉,看着被炸药强大冲击力逼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的和尚,心中毫无怜悯,嘶吼出声:“以炸药开路,击穿他们!别给我留手!”麾下士兵早已杀得双眼泛红,理智几近全失。起初对上这些慈眉善目的和尚,他们心底尚有几分忌惮,此刻听了军令,瞬间抛开所有顾虑。有人迅速点燃炸药引线,火星四溅;有人卯足力气,将一枚枚炸弹狠狠掷向武僧队列。刹那间,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而起,泥土、石块裹挟着弹片四处飞溅。武僧们虽有一身武艺,可面对这般热兵器的狂轰滥炸,终究难以招架。被炸倒的武僧痛苦倒地、惨叫连连,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僧袍,未受伤者满脸悲愤,却仍咬着牙、挥舞棍棒,拼死抵抗……这场佛门与俗世武力的惨烈碰撞,似要将这神圣后山搅得天翻地覆。 “出击!”赵轩猛地扬起手臂,声若洪钟般下达指令。特战队员们仿若出匣的利刃,身形矫健、动作整齐划一地向前扑去。他们目光冰冷、毫无怜悯之色,手中利刃闪烁寒光,但凡瞧见受伤倒地却尚有一丝气息的和尚,毫不犹豫地狠狠捅下,血浆四溅,瞬间染红衣衫。军阵如汹涌潮水,步步紧逼,所到之处只剩一片死寂。 前方,剩余的武僧们满脸惊惶,眼中的坚毅已被恐惧取代,双手虽还紧攥棍棒,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抖,脚步慌乱地不断后撤。平日里潜心修行、诵读佛经的他们,哪见过这般血腥杀伐,此刻只觉肝胆俱裂。 “杀,把山洞夺回来!”突兀的喊杀声从武僧背后炸开,如平地惊雷。原来是甑家隐藏在普陀山的残余人马,趁着乱象汇集一处,在满脸横肉、气势汹汹的甑家三爷带领下,饿狼般冲了上来。可刚踏入后山这片惨烈战场,血腥气扑面而来,脚下焦土滚烫,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甑三爷身后众人脸色瞬间煞白,双脚似被钉住,面露畏惧,脚步不自觉地迟钝不前。 “都他妈给我杀!夺回山洞,赏银万两!杀!”甑三爷见状,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跳,扯着嗓子大吼,声嘶力竭的咆哮响彻山林,试图震散手下的怯懦,驱策他们再度冲锋。 甑三爷这一嗓子仿若给众人注入一剂强心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起初还畏畏缩缩的甑家喽啰,咬咬牙,眼中闪过贪婪与狠厉,握紧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发了疯般朝武僧与赵轩的队伍冲去。 赵轩看着来势汹汹的甑家人,嘴角泛起一抹不屑冷笑,反手抽出腰间佩剑,“呛”的一声脆响,剑身出鞘,寒光凛冽,恰似暗夜流星。他身形如电,率先冲入敌阵,手中长剑一抖,剑花闪烁,瞬间撂倒打头阵的几个莽撞家伙,“哼,想捡便宜,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身旁的特战队员们迅速反应,纷纷抽出短刀、长枪,呈扇形散开,与赵轩默契配合,一时间刀光剑影,锐器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可甑家三爷也非等闲之辈,早料到赵轩有这一手,侧身一躲,挥舞长刀拨开袭来的利刃,大吼:“找掩体,近身!别当活靶子!”甑家众人闻声,猫腰四散,借着山石、树木为掩护,步步紧逼。有几个身手矫健的,瞅准时机,飞身扑向特战队员,妄图近身夺刃。一时间,双方短兵相接,杀作一团。 一名甑家壮汉高高跃起,抡起大斧直劈赵轩脑门,赵轩身形一闪,轻松避开,反手用剑柄砸向对方脖颈,壮汉闷哼一声,倒地不起。另一边,特战队员与甑家喽啰绞杀在一处,拳脚相加、刀刃碰撞,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甑家虽死伤不少,但仗着人多,渐渐形成包围圈,把特战队员围在核心。 “别慌!稳住阵脚!”赵轴边打边喊,特战队员迅速靠拢,背靠背组成防御圈,手中兵器挥舞不停,刀光霍霍,密不透风。甑三爷见久攻不下,心头火起,手中长刀舞得虎虎生风,专挑特战队员防御薄弱处砍杀,试图撕开缺口。局面愈发胶着,鲜血浸红土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普陀山后山仿若阿鼻地狱,这场因山洞而起的激战,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胜负悬于一线之间。 爆炸声再次毫无征兆地轰然响起,仿若雷公怒哮,震得人耳鼓生疼。滚滚浓烟裹挟着炙热气浪,如汹涌怒潮般瞬间席卷甑家队伍。一时间,沙石飞溅、尘土漫天,甑家众人被炸得人仰马翻,哭号惨叫此起彼伏。 身先士卒的甑家三爷避无可避,被爆炸的冲击力狠狠抛向半空,又重重摔落。衣衫褴褛,满脸黑灰,一条臂膀被炸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伤口处白骨隐现,疼得他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却强撑着不肯昏厥,只是那握刀的手已止不住颤抖,往日的威风折损大半。 “三爷!三爷!”身旁亲信惊慌呼喊,可回应他们的只有三爷气若游丝的痛哼。失去主心骨的甑家队伍仿若没头苍蝇,瞬间乱了阵脚。本就被赵轩特战小队与武僧联手打压得节节败退,此刻更是没了章法,指令无人传达,进攻彻底瘫痪。 眼见着伤亡数字如失控的潮水般节节攀升,活着的人胆战心惊,哪里还有再战的勇气。有人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往后撤;有人架起受伤同伴,脚步踉跄,只想逃离这修罗场。队伍如溃败的蚁群,稀稀拉拉、毫无秩序地开始后撤,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赵轩趁机振臂高呼:“追!别放过他们!”特战队员与武僧们杀意汹涌,提刀挺枪,朝着后撤的甑家人马掩杀而去。 普陀山已然化作一片血腥炼狱,凄厉惨叫、疯狂嘶吼交织回荡在山林间。特战队队员们仿若夺命阎罗,身姿矫健、疾步如飞,紧追着四散溃逃的甑家队伍。寒光闪烁的利刃在日光下划过夺命弧线,但凡被追到的甑家喽啰,迎接他们的便是毫不留情的致命一击,利刃破体,鲜血四溅,一具具身躯轰然倒地,转眼化作冰冷尸首。 武僧们一路奔逃,满心惶恐地躲回自家寺庙。刚踏入寺门,便手忙脚乱地与寺中同门搬来桌椅棍棒,拼尽全力抵住大门,仿佛这般便能将外头的杀戮与凶险全然隔绝。众人面色惨白、气喘吁吁,眼中的惊惶尚未褪去,嘴里不停念诵经文,祈求佛祖庇佑这场灾祸速速平息,庆幸特战队员目标只在甑家人马,未对寺庙过多寻衅。 南海观音寺内,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一众高僧满脸忧色,围在方丈身边,焦虑发问:“方丈,眼下甑家兵败如山倒,可外头那支神秘队伍来路不明!后山秘密藏了这么久,这下怕是捂不住了,咱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方丈眉头紧锁,手中佛珠飞速捻动,半晌,长叹一声,沉声道:“别无他法,速速传信给甑应嘉,告知此间变故。寺里所有人听令,即刻封好庙门,严守戒律,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出入!待这阵风头过去,再做计较。”话语虽沉稳,却难掩其中的无力与焦灼。僧人们领命而去,沉重的关门声在寺内回响,似是给这场未知劫难暂时画上一道脆弱的休止符。 大规模的战斗结束了,虽然普陀山的山间还有喊杀声,也不过是特战队在清除余孽罢了。 赵轩见战斗结束,下令收兵,之后他走向身后的山洞,这个被重兵把守,就连和尚都誓死守卫的山洞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 第89章 山洞里的东西 赵轩提步跨进山洞,只觉一股阴凉湿气扑面而来,原本瞧着不过方寸大小的洞口,内里竟别有洞天。沿着蜿蜒曲折的甬道前行,脚步声在空荡的过道里回响,举目四望,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为眼前景象暗暗心惊——整座后山竟被挖得空空荡荡,岩石嶙峋间,被巧妙隔出一个个狭小山洞。 赵轩定了定神,大步迈入其中一个山洞。入目之处,皆是敦实厚重的箱子,个头极大,瞧那分量,非得两个精壮小伙合力才能挪动分毫。特战队员们会意,迅速上前,铆足了劲将箱盖掀开。赵轩顺势凑近,借着火把跃动的光亮定睛一瞧,刹那间,倒吸一口凉气——箱子里,银锭整整齐齐码放堆叠,个个硕大,足有五十两!幽微火光下,银锭熠熠生辉,晃得人眼晕。粗粗估量,这一箱银子,少说也有万两之巨,而眼下所在的这个山洞里,这般箱子不下百个。 赵轩眉头紧锁,心头疑云密布,暗自思忖:“这般海量白银,莫不是税银?可税银缘何藏在此处?背后究竟牵扯多深的门道、多广的势力?”一时间,山洞里静谧至极,唯余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凝重氛围仿若实质,沉甸甸压在心头。 赵轩怀揣着满心狐疑,脚步匆匆迈向相邻山洞,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跨进第二个山洞,扑面而来的依旧是那股金银独有的凛冽气息,入眼还是一箱箱沉甸甸的银锭。借着火把昏黄却炽热的光亮,能瞧见这些银两码放得错落有致,似在无声彰显自身不菲价值。他伸手轻抚,指尖摩挲过冰冷银面,心中暗忖:“单单这几箱,便是富可敌国,到底何人积攒下如此巨额财富藏于普陀山这清净佛门地?” 未及多做停留,第三个山洞同样没令他失望——白花花的银子堆得小山一般,银锭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赵轩微微眯眼,神色愈发冷峻,事态愈发超乎想象,这些财富绝非偶然囤聚。待踏入第四个山洞,画风陡然一转,馥郁粮食香取代金银气息,一袋袋粮草堆积如山,麻包鼓鼓囊囊,伸手按压,皆是颗粒饱满的精粮,足以支撑大军数月之需。 紧接着,赵轩步入放置甲胄的山洞。微光闪烁间,一排排崭新战甲整齐悬挂,甲片碰撞,叮当作响,似在低吟战歌。凑近细瞧,甲胄做工精良,铆钉紧实,皮质坚韧,盔上红缨鲜艳夺目,摸上去冰冷坚硬,防护力定不容小觑。“这般精良军备,绝非普通势力可为。”赵轩喃喃自语,眉间“川”字愈发深刻。 最后一个山洞,利刃寒光夺人双目,各式兵器琳琅满目——锋利长刀、尖锐长枪、厚重战斧,刃尖闪烁寒光,森冷杀意扑面而来。赵轩随手抄起一把长刀,刀刃轻颤,嗡嗡作响,尽显锐利。“既有巨额财富,又备粮草、甲胄、兵器,分明是筹谋大事,普陀山这隐秘角落,竟藏着如此惊人布局。”赵轩脸色阴沉,深知此番发现定将牵出惊天阴谋。 “快,速回扬州通知林大人前来,另外去往金陵,通知忠顺王!”赵轩心急如焚,一把揪住林全的衣领,神色焦急又郑重,大声吼出指令。林全一个激灵,忙不迭点头,脚下生风就要往外奔。“记住!”赵轩追加一句,“事关重大,一刻都耽搁不得,这一路务必隐秘、迅速,别出任何岔子,要是走漏风声,脑袋不保!” 林全面色煞白,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小的明白!哪怕日夜兼程、翻山越岭,也定把消息准时送到!”说罢,他将衣摆一撩,掖进腰带,身形矫健地冲出山洞,转瞬消失在普陀山蜿蜒小径。刚跑出几步,又回头望了望,牢牢记住方位,这才决然远去。 赵轩望着林全背影,眉头紧锁,满心忧虑。扬州的林大人机敏睿智、断案如神,有他前来,诸多蹊跷细节不愁解不开;金陵的忠顺王手握重权、眼线遍布,势力滔天,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案,少不了借他的威风与手段镇场子。只盼二人能快些赶来,赶在事态恶化、幕后黑手有所警觉前,合力将这普陀山隐藏的惊天秘密、盘根错节阴谋一网打尽。 扬州府内,气氛凝重得仿若暴风雨将至。自赵轩奔赴普陀山起,林如海便丝毫不敢懈怠,一双锐利眼眸如鹰隼,紧盯着甑家及临安侯府的一举一动。府衙里暗哨遍布,街头巷尾皆有眼线隐匿,搜集来的消息源源不断汇聚到案头。 这日,街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赵广依照林如海吩咐,隐在暗处巡查。忽然,一抹醒目的僧袍闯入视野,那普陀山的僧侣行色匆匆,脚步慌乱中带着几分急切,在人群里左冲右突,目标明确地朝着甑家方向疾行。赵广心头“咯噔”一下,当下警醒——自家少爷前脚刚踏入普陀山这和尚扎堆之地,后脚就有僧人火急火燎赶来扬州,还直冲着甑家,天底下哪有这般巧事? 他眼神一凛,悄然跟上,刻意与僧人拉开距离,借着路人身影、街边货摊打掩护,紧紧咬住不放。僧人浑然不觉,满心焦急,时不时回头张望,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僧袍都被汗水浸湿了大半。赵广愈发笃定此人有鬼,手心不自觉攥紧刀柄,暗暗思忖:“这和尚定跟普陀山脱不了干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悄没声地进了甑家!”想着少爷安危,赵广目光愈发坚定,脚下步伐加快,紧盯僧人即将踏入甑家的身影。 赵广见那和尚距甑家大门仅几步之遥,当下不再迟疑,身形陡然如猎豹般窜出,与此同时,向隐匿在四周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们心领神会,迅速围拢而来,几人呈扇形散开,截断和尚所有退路。 和尚听得身后异动,惊恐地回头,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脚步慌乱地想要夺路而逃。赵广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伸,精准地揪住和尚的衣领,用力往后一拽,将其狠狠摔倒在地。“想跑?没那么容易!”赵广冷哼一声,手中刀柄顺势抵住和尚脖颈,森冷的触感让和尚浑身一颤。 “你们……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竟敢对佛门中人动手!”和尚色厉内荏地叫嚷着,双手在空中无力挥舞。赵广嗤笑:“佛门中人?哼,普陀山如今都快成了修罗场,你鬼鬼祟祟来给甑家报信,还指望我信你清白?带走!”说罢,同伴们一拥而上,掏出早已备好的麻绳,将和尚捆了个结结实实,嘴里还塞了团破布,免得他叫嚷出声。 众人架起和尚,专挑隐蔽小巷穿行,一路七拐八绕回到林府。林如海听闻消息,立刻赶来审问。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和尚惊慌失措的脸。林如海目光如炬,紧盯和尚:“说吧,普陀山上究竟发生何事?你急着给甑家通风报信所为何来?”和尚浑身哆嗦,眼神闪躲,闭口不言。赵广见状,上前一步,猛地扯掉和尚口中布团,抬手作势要打:“再不老实交代,有你好受的!”和尚身子一缩,终于崩溃,竹筒倒豆子般道出普陀山惊变——炸药轰鸣、厮杀惨烈。赵广闻言,眉头一皱,连忙向巡盐御史府而去。 同时,林全带着一人快步走进了巡盐御史府,他找到林如海,将普陀山上的变故,一一告知林如海,林如海闻言脸色大变。 同时,林全带着一人快步走进了巡盐御史府。一路奔波,林全衣衫褴褛、满面尘土,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气息也还未匀,可他顾不上这些,满心焦急拽着身旁之人,径直冲向书房。见着林如海的瞬间,“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声音因赶路的疲惫与紧张微微发颤:“大人,出事了!普陀山上……出大事了!” 林如海本正于案前凝神翻阅卷宗,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猛然抬眸,瞧见林全这般狼狈模样,心下“咯噔”一下,预感不妙。林全缓了缓神,将普陀山上的惨烈战况、血腥厮杀,山洞里海量的银锭、堆积如山的粮草、寒光凛冽的兵器甲胄,一五一十道出。每说一句,屋内凝重氛围便浓稠一分。 林如海脸色大变,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阴沉如水,双手不自觉攥紧扶手,指节泛白。饶是他久历官场、沉稳干练,此刻也难掩震惊与错愕,喃喃道:“普陀山乃佛门净地,怎会藏有这等军机要物……背后定是一场惊天阴谋。”他猛地起身,来回踱步,目光幽深似潭,脑海飞速盘算应对之策,转头对林全正色道:“此事切不可外传,你速去召集府内亲信,严守各处出入口,以防消息泄露,再生变故。”言罢,林如海又望向一同前来之人,细细询问细节,决意尽快捋清头绪,赶在风暴席卷前有所准备。 “快,通知赵鸣,盯紧了扬州大营。林忠召集盐务兵丁,给我盯死了甑家,决不可让甑家之人脱离扬州府!”林如海迅速有了决断。 第90章 文官同勋贵的合作 在扬州这卧虎藏龙、暗流涌动的地界,官场与江湖势力盘根错节,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巡盐御史府突然调集兵马的消息,宛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扬州府的大街小巷、高门府邸间传开,想瞒过各方势力,简直是天方夜谭。首当其冲得知此事的,便是扬州知府肖腾华。 肖腾华身为土生土长的江南官吏,在这一方水土摸爬滚打多年,深谙官场门道与市井隐情,行事一贯谨慎沉稳。近些日子,盐税被劫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扬州城上空,盐商们人心惶惶,各级官吏如履薄冰,上头的问责好似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利刃。尤其是林如海,往昔只是备受尊崇的巡盐御史,监管着扬州盐业这一经济命脉,如今又多了朝廷亲封忠勇伯大军监军的身份,权重一时无两,他的一举一动、乃至御史府的丝毫变故,都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此刻,御史府竟调动起守卫盐矿的兵马!虽说名义上只是为了守护盐矿,以防再有盗匪觊觎那白花花的“盐银子”,可在当下这绷紧了弦的节骨眼上,却像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稍不留神就可能引发惊天动地的变故。肖腾华得到消息的瞬间,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心里暗忖:“这林如海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此时调兵,所为何事?莫不是盐矿又出了大纰漏,或是有什么隐秘势力在暗中搅局?”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当下决定去临安侯张府寻张广商量对策。 临安侯张广,手握重兵,在扬州地界跺跺脚都能震三震,是跺跺脚都能让地面颤三颤的关键人物,更是保卫扬州的关键。肖腾华满怀期待赶到张府,却被门房告知张广已连续多日一头扎进军营,日夜操练兵马、整肃军务,压根未返家。肖腾华的心猛地一沉,形势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军营不比寻常府邸,规矩森严,消息也更难打探。但事不宜迟,他咬咬牙,转身马不停蹄地朝着扬州大营奔去。 知府大人如此急切出城,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赵广,这个在扬州城里经营着庞大眼线网络的神秘人物,眼线早早汇报了肖腾华的行踪。不消片刻,“知府出城去扬州大营”的消息便通过隐秘渠道,如一条无形的丝线,飞速传到了林如海那里。林如海听闻,微微皱眉,目光深邃如渊,暗自思量这一连串变故背后藏着怎样的乾坤,局势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传信给赵鸣,集结他麾下兵马,随本官去扬州大营一行。告诉林忠,自此刻起,不准甑家人出府半步!”林如海眼神中透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平日里威严肃穆的甑家府邸,此刻仿若被一张无形且透着森冷寒意的大网骤然罩住。那盐务的兵丁如潮水般层层围拢过来,手中寒光闪烁的兵器、身上冷峻肃穆的甲胄,以及那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行军步调,都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消息瞬间在甑家大宅里炸开,本是宁静有序的庭院回廊,刹那间乱了套,丫鬟小厮们面露惊惶之色,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脚步慌乱地穿梭于各个屋舍之间,托盘里的茶碗杯碟都跟着“叮当”作响;主子们也没了往昔的从容淡定,太太小姐们花容失色,躲在屋内透过雕花窗棂,胆战心惊地向外窥探。 甑家当家人甑应嘉,生得异常俊朗,剑眉星目仿若藏着星河万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此刻听闻家人慌乱的禀报,神色一凛,深邃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旋即强自镇定下来,修长手指攥紧衣角又缓缓松开。他快步穿行于宅邸廊道,衣袂翩飞间将家中护卫迅速召集至宽敞的前院。 “大哥,外面这兵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盐务的人向来与咱们井水不犯,怎会毫无征兆地围了咱们府上?”甑家二爷满脸焦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眶因急切与慌乱微微泛红,连珠炮似的发问,上前一步扯住甑应嘉的衣袖,手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甑应嘉微微皱眉,抬手轻拍二爷手背,以示安抚,脸上虽竭力维持着波澜不惊,仿若外头的危机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可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攥紧成拳,掌心满是汗水,黏腻湿滑。他稳了稳心神,压低声音说道:“我也一头雾水,当下已差遣管家前去探问情况了,先沉住气,且等等看有何消息传回来吧。”只是这话出口时,他心底却忍不住泛起一阵惊涛骇浪,暗自思忖:难道是那桩隐秘事事发了!一想到这儿,他后背不禁沁出一层细密冷汗,脊梁骨都微微发凉。 众人屏息凝神,翘首以盼管家归来,时间仿若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煎熬难耐。不多时,管家弓着身子,脚步匆匆穿过院门。他面色惨白如纸,额上豆大汗珠簌簌滚落,进了院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形抖如筛糠。 甑应嘉心头一沉,却仍强装镇定,上前一步扶起管家,低声问道:“怎样?可打听出个所以然?” 管家抬眼,目光满是惊惶与无措,嘴唇哆嗦着,嗫嚅半天才回道:“家主,盐务那些人嘴紧得很,不论我如何赔笑问询、递上银钱,他们都一言不发,只撂下狠话,说从即刻起,甑家上下所有人等,一概不准进出这府邸!门口都派了重兵把守,连只鸟儿飞出去怕都难。” 二爷一听,血气上涌,瞪大双眼吼道:“岂有此理!他们凭什么这般蛮横,咱们甑家在这地界也是有头有脸,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说罢就要往门外冲。 甑应嘉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喝道:“老二,莫冲动!此时莽撞行事,无异于自投罗网。” 甑应嘉眉心拧成死结,在院中踱步沉思。盐务此番行事如此决绝,毫无转圜余地,必是掌握了实打实的把柄,或是受人指使蓄意刁难。可究竟是哪一环出了差错?是生意往来不慎露了马脚,还是府里有人暗中使坏、走漏风声?他越想心绪越乱,却清楚此刻慌乱无济于事。 “先清点家中物资,查看银钱粮草还能支撑几日;再嘱咐后厨省着用度,不可铺张。女眷们都安抚好,莫要让她们整日担惊受怕、哭闹不休。”甑应嘉迅速安排着,众人领命而去。 且不说甑家此刻如何,在扬州大营外,林如海率领着赵鸣及麾下一千兵马,已经抵达了扬州大营外。 临安侯张广正同肖腾华说着林如海调兵一事,却不想对方却是将兵马拉来了扬州大营,张广怒火中烧,穿戴上铠甲,拿起兵器“肖大人,你且稍坐,我去会会那林如海,看他想怎样。” 肖腾华站起来说道“侯爷,此刻看来,林如海必是有了证据,你可不能因为忠勇伯而心存侥幸,一旦事败,我们的人头可都保不住!” 张广一听,脸色通红“肖大人放心便是,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那畜牲姓赵,可同我没有一丝关系,我分的清楚。来人,擂鼓!” 随着张广一声令下,沉闷有力的擂鼓声轰然响起,如阵阵滚雷,直震得人耳鼓生疼,惊起四周林子里休憩的飞鸟,扑扑簌簌地往高空逃窜。 营门缓缓敞开,张广一马当先,胯下骏马通身黝黑,四蹄刨地,焦躁地打着响鼻,似也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紧绷氛围。张广身披重甲,甲叶在日光下闪烁寒光,手中长枪直指天际,枪缨随风烈烈舞动,整个人仿若战神临世,气势汹汹朝着林如海的队伍疾驰而去。 林如海端坐于马上,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玄色软甲衬出他冷峻面容,眼眸幽深似渊,静静凝视着来势汹汹的张广。身旁赵鸣满脸愤慨,手按刀柄,恨不得即刻拔刀相向,却被林如海一个眼神制止,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待张广勒马在距林如海几步之遥处站定,他怒目圆睁,高声喝道:“林如海!你不坐镇你的巡盐御史府,无端调兵围我扬州大营,是何道理?莫不是仗着手里有几个人马,就想寻衅滋事,以下犯上?” 林如海神色未改,从容抬手,身后士兵迅速呈扇形散开,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尽显军威。他微微扬起下巴,声音不卑不亢:“张广,你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所做那腌臜事已然败露,你与甑家暗中勾连、为非作歹,甚至敢于劫了朝廷的税银,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我此番前来,就是要秉公执法,揪出你这败类,还百姓安宁,保朝廷清明!” 张广心头一震,脸上却仍强撑着愤怒做遮掩,冷哼道:“哼!空口无凭就想污蔑本侯,你当这军营是你家菜园子,想来就来?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何物,若是拿不出个所以然,今日这事,可没那么容易善了!” 林如海看着张广“甑家已被我围了,侯爷,我劝你还是认罪的好,不然朝廷大军一到,你这临安侯,可保不住你的身家性命!” “哼,朝廷大军,不就是那小畜生率领的兵马吗?怎么那小畜生来了,不敢见我,让你林如海带兵来试试我的身手吗?”张广四处张望,林如海身后的兵马,明显不是江南的军队,那么便只可能是那姓赵的小畜生带来的。 扬州大营外,双方兵马剑拔弩张! 第91章 大战 铅云低垂,压得人胸口发闷,扬州大营外扬起的尘土肆意弥漫,仿若一张密不透风的沙幕,将凝重的氛围烘托到了极致。临安侯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袍角随风翻飞,绣金纹路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厉光芒,衬得他眉眼间满是戾气,跨坐在高头大马上,手中马鞭直指对面的林如海,高声怒喝:“林如海,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这事,不给本侯个说法,休想善了!” 林如海一袭素色长衫,身姿挺拔,面庞冷峻,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温润儒雅,目光如炬,毫不畏惧地迎上临安侯的威压,朗声道:“临安侯,你行事乖张、罔顾国法,想要我屈从,绝无可能!”两人针锋相对,言语间的火药味浓烈得似要将周遭空气点燃。 此时,扬州大营三千兵马已迅速整队集结,士兵们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寒光闪烁的枪尖齐齐对外,队列严整,气势如虹;与之对峙的,是赵鸣率领的一千特战队员,个个身形矫健、目光精锐,配备着清一色的精钢利刃,弓弦紧绷,蓄势待发。双方剑拔弩张,只需一声令下,便是一场血流成河、死伤无数的惨烈厮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惊得四周飞鸟仓皇逃窜。 扬州大营内,肖腾华额头满是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营帐帘幕,指节泛白,双眼死死盯着营外局势,心跳如雷。身旁副将急得直跺脚,小声嘟囔:“将军,这可如何是好,真打起来,咱大营必然死伤惨重啊!”肖腾华紧咬下唇,满心焦虑却无计可施。 与此同时,在大营另一侧的帐篷内,史可期透过缝隙,紧张地观察着局势发展。他本是听闻扬州大营兵强马壮,是这乱世中的安稳去处,才辗转前来投奔,满心期许能寻得庇护、躲过纷争,却不曾想,此刻竟被堵在这大营之内,深陷危局。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场灾祸能有惊无险地化解。 张广满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突,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林如海,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手中长枪被他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整个人好似一头被激怒、濒临失控的猛兽。 一瞥见林如海身旁的赵鸣,张广心头“咯噔”一下,瞬间思绪纷乱。赵鸣的出现,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令他胆寒不已——赵轩那“逆子”定在扬州无疑了!传闻里,赵轩麾下这支军队堪称精锐中的精锐,平日里被传得神乎其神,尤其是那神秘“神雷”,据说引爆之时,声威恰似雷霆震怒,所到之处,地动山摇、灰飞烟灭,任你千军万马,也能瞬间撕开一道口子。这般劲敌如今虎视眈眈地站在林如海身后,张广心里直发怵,原本笃定能赢的战局,此刻天平急剧倾斜。 张广额头上冷汗直冒,牙关紧咬,内心天人交战。打吧,对方来势汹汹,自己毫无胜算不说,一旦动手,上头追责,叛逆大罪的帽子妥妥扣下来,株连九族都不为过;可不打,只要林如海迈进大营,瞧见里头暗藏的那些物品,自己也是必死无疑。张广呼吸急促,眼神逐渐凶狠,横竖都是死路,倒不如拼死一搏、先下手为强,宰了林如海,事后再巧立名目、把罪名一股脑儿全安他头上,兴许还能寻得一线生机……想着,他暗暗攥紧长枪,双腿夹紧马腹,周身散发出一股决绝的杀意。 张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与决绝,猛地扬起马鞭,直指林如海,扯着嗓子怒斥:“林如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调兵,围困我扬州大营,这是要公然谋反、犯上作乱吗?朝廷命官你也敢挟持,眼里可还有王法,还有当今圣上?”他蓄意拔高声调,妄图用这声声质问镇住林如海,也为自己后续强攻寻个由头、造些声势。 林如海端坐于马上,神色冷峻,不怒自威,面对张广的指责,嘴角浮起一丝轻蔑冷笑,从容不迫地驳斥:“张广,少在这儿给我扣大帽子!你营帐里那些东西被查清就是灭门大罪,你心里清楚得很,真要论个叛逆,你才是首当其冲!我此番前来,不过是奉皇命行事,清查你这暗藏的祸端,你若识趣,乖乖束手就擒,或还能留你全尸。” 这话如利刃,直直捅进张广心窝,把他那点侥幸心理戳得粉碎。张广再也忍耐不住,眼中杀意骤起,猛地一挥长枪,声嘶力竭地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今日但凡阻拦者,全是朝廷叛逆,事后重重有赏!”军令既出,如开闸洪水,三千扬州大营兵马嘶吼着冲向前,一时间,马蹄声震得地皮发颤,刀枪碰撞声不绝于耳。 林如海见状,眉峰一凛,迅速抽出腰间长刀,高声下令:“特战营听令,列阵迎敌!” 战场上,喊杀声如汹涌怒涛,瞬间将凝重的空气震得粉碎。扬州大营的士兵们满脸狰狞,恰似一群被激怒的恶狼,在张广的驱使下,疯狂朝林如海的队伍扑来。 前排的刀盾手,身形壮硕,肌肉紧绷,仿若一尊尊铁塔,擎着厚重盾牌,步步紧逼。那盾牌上铆钉森然,历经无数厮杀,满是斑驳刮痕,此刻却成了最坚实的壁垒,一路碾碎脚下沙石,压向对手;后排长枪兵身姿矫健,长枪紧握,借前排掩护,齐刷刷探出枪尖,日光下寒光凛冽,恰似一片夺命的冰刺丛林,锐不可当。 赵鸣见状,浓眉倒竖,虎目圆睁,手中长刀一横,刀身嗡鸣,似有灵犀般呼应主人斗志。“特战营听令,列阵!莫乱分寸!”声如洪钟,响彻战场。队员们闻令而动,迅速变换站位,盾卫在前,几人一组默契配合,盾牌相撞,发出沉闷巨响,稳稳筑起一道钢铁防线;刀斧手隐于盾后,利刃紧握,刀刃寒光闪烁,蓄势待发。 两方短兵相接,刹那间,金属撞击声密如急雨,震耳欲聋。刀斧手瞅准时机,如猎豹出击,从盾后猛然闪出,抡起大刀,势大力沉地砍向敌军长枪。一时间,木屑四溅,枪杆断裂声噼里啪啦,断枪残刃漫天飞舞。赵鸣更是身先士卒,长刀舞得泼水不进,所到之处,血花飞溅,惨叫连连,敌军近身不得,望而生畏。 林如海端坐马背,一袭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神色冷峻沉稳,目光如炬,精准洞察战场局势。见敌军侧翼有异动、妄图包抄,当即剑眉一凛,传令道:“轻骑听令,迂回冲击,断其臂膀!”轻骑兵齐声应和,马蹄翻飞,扬尘蔽日,如一阵黑色旋风席卷而去。马背上骑士身姿矫健,弯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羽箭离弦,恰似流星赶月,精准无误地扎入敌军侧翼先锋队列,敌军阵脚大乱,包抄之势瞬间瓦解。 张广在后方督战,急得双眼喷火,见攻势受阻,“嗷”一嗓子,亲率一支精锐,直扑林如海所在方位。“都给老子冲,抓住林如海,此战必胜!”他手持一杆镔铁长枪,枪身粗如儿臂,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可林如海身旁亲卫哪会容他轻易靠近,瞬间剑阵齐出,寒光闪烁,剑阵运转,攻守兼备,将来势汹汹的张广一行牢牢挡在数丈之外,叮叮当当碰撞声不绝于耳。 扬州大营虽名头只是地方性驻军,可实打实是一支精锐之师。毕竟常年镇守海滨要地,肩负着抵御倭寇侵袭、清剿内河悍匪的重任,平日里练兵从不停歇,天不亮便闻号角而起,摸爬滚打、操演阵法直至暮色深沉。将士们个个体魄强健,刀法、枪法娴熟于心,配合更是默契无间。 此刻,这三千人马如汹涌怒潮般倾巢而出,喊杀声震彻云霄,瞬间将人数偏少的特战队员们围了个严实。前排的士兵擎着坚盾,步步紧逼,后头长枪兵瞅准间隙,枪尖闪烁寒光,频频刺出;刀斧手则趁着近身,抡圆膀子,利刃裹挟劲风,肆意劈砍。一时间,特战队员压力骤增,虽竭力抵挡,可阵线还是被缓缓压后,几处薄弱地带甚至摇摇欲坠。 赵鸣见状,双眼瞬间瞪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心急如焚。己方已然深陷困境,再这般下去,势必全军覆没。当下不及细想,扯着嗓子嘶吼:“点火,投弹!”随着这声令下,数名特战队员迅速从腰间解下特质皮囊,囊中鼓鼓囊囊,装满了黑黝黝、暗藏玄机的弹丸。他们麻利地掏出火折子,“嗤”地一声点燃引线,紧接着手臂抡圆,奋力朝着敌军密集处投去。 几息之后,只听“轰轰”几声巨响,火光瞬间爆开,黑烟滚滚升腾,弹丸炸裂之处,气浪裹挟着碎铁片、砂石,呈扇形疯狂扩散。周遭的扬州大营士兵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阵形瞬间乱作一团。趁此良机,特战队员们抖擞精神,长刀挥舞,呐喊着发起反击,刀光霍霍间,鲜血四溅,战局陡然扭转,双方再次陷入白热化的惨烈厮杀。 “杀,杀,决不可放走一个!”张广满脸涨得紫红,额上青筋蚯蚓般暴突,扯着嗓子厉声嘶吼,脖子上青筋根根分明,双目圆睁,几欲眦裂,那眼神犹如择人而食的恶兽,满是癫狂与决绝。 吼声未落,他已一马当先,纵马飞驰而出,手中那杆镔铁长枪被舞得虎虎生风,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呼啸。紧跟其后的将士们仿若被注入一剂强心针,齐声呐喊,声浪滚滚,再度如汹涌潮水般朝对手扑去,脚下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好似要将眼前一切都吞没。 扬州大营的士兵们,此刻哪还顾得上生死,个个咬紧牙关,眸中闪烁嗜血光芒,发了疯般挥舞着手中兵器,刀光剑影相互交织。前排有人倒下,后排立马补上,层层堆叠,攻势一波接着一波,誓要将特战队员彻底碾碎,一步不让、一人不漏,让这战场成为敌方的葬身之地。 林如海见此情形,眉峰紧锁,却毫无惧色,高声传令:“稳住阵脚,不可慌乱!听我指挥,全力反击!”赵鸣亦是振臂高呼:“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便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特战队员们齐声应和,攥紧武器,迎着敌军疯狂攻势,再次筑起顽强防线,展开生死搏杀,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震耳欲聋,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干裂土地。 第92章 成国公朱代 铅云低垂,仿若一块沉甸甸的铅石,压得扬州大营周遭的空气都凝滞起来。营外喊杀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鼓生疼,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四溅的火星恰似暗夜流星。同属大齐军队的两方人马,此刻却全然不顾同袍情谊,杀红了眼,下手又快又狠,好似有着血海深仇的宿敌。 肖腾华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演变至此,若是早知如此他必不会牵涉进这件事情中,可是此刻已经晚了。 史可期猫在暗处,眉头紧锁,心急如焚。自盛阳城沦陷,外头都传他与定北侯战死沙场,本想着借此隐匿一阵,伺机而动。哪曾想这场内乱横插一脚,把他的盘算搅得粉碎。此刻若现身,往后在大齐朝堂可就没了立足之地;但若袖手旁观,眼瞅着己方兵败,失了用处,上头那位也定会弃他如敝履。 张广身处战阵核心,身披重甲、满脸戾气,却难掩眼底的焦躁。本以为凭借人数优势,能迅速击垮对手,建功立业。没料到对方异常勇猛,反观己方配合杂乱,死伤惨重。若不是营里多是自己的心腹,拼死撑着,此刻早溃败了。即便如此,随着伤亡激增,防线崩溃,己方也只能步步后退,深陷绝境。 “临安侯,还不下令退兵,难道非要你的部下伤亡殆尽才愿意束手就擒吗?”林如海见己方占优,厉声问道,此番内斗,扬州大营基本废了,若是倭寇扣边,那扬州危矣! 临安侯身披玄色战甲,战袍已被鲜血染红多处,那血迹有敌兵的,更有不少麾下士卒溅上的,面庞冷峻,双眸透着决然与不甘。听了林如海的厉声质问,他攥紧手中长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刀身微微颤抖,似在呼应主人激荡的心绪。 营帐外风声呼号,残旗烈烈作响,像是奏响一曲悲歌。临安侯沉默良久,目光缓缓扫过战场,见己方死伤惨烈、残兵败将们满脸疲惫与绝望,心头不禁一痛。可一想到投降后那未知的凄惨下场,还有家族几代积攒的威名即将蒙羞,他钢牙紧咬,猛地一抬头,决然拒绝:“休想!本侯宁可战死,也绝不束手就擒!” 言罢,他长刀一挥,声嘶力竭地朝剩余兵马下令:“众将士,随本侯杀!今日之战,关乎我等生死,关乎家族安危,哪怕只剩一人,也要死战到底!”麾下那些本已萌生退意的士卒,见主将如此决绝,心底涌起一股复杂情绪,既有对生死未卜的恐惧,又被这份孤勇激起斗志。 一时间,马蹄声轰然响起,残兵们嘶吼着再次冲锋。临安侯一马当先,长刀裹挟劲风,砍翻靠近的敌兵,好似要凭一人之力撕开战局突破口。林如海见状,眉头紧皱,暗骂一声“冥顽不灵”,却也迅速抖擞精神,指挥己方严阵以待。两方人马再度激烈碰撞,喊杀声震彻云霄,战场仿若沸腾的油锅,血腥味愈发浓重。扬州大营摇摇欲坠,周边尘土飞扬,全然没了往昔的威严,只剩无尽惨烈厮杀,战局愈发胶着,胜负仍悬于一线。 城外的厮杀声仿若汹涌澎湃的怒潮,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扬州城厚实的城墙,城内百姓们起初尚是惊疑不定,交头接耳地揣测着发生何事,未等缓过神,城守将已面色铁青,果断下令四门紧闭。厚重的城门在嘎吱声中缓缓合拢,门后的巨木闩哐当落下,紧接着一排排卫兵持戟荷枪,如临大敌般严守各处要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攥出水来。 信使一路奔至府衙,却惊见平日里威严庄重的府衙大堂空无一人,知府大人好似凭空蒸发,遍寻不着踪影。值此紧急关头,扬州府同知额上冷汗直冒,官袍下摆都因疾走而微微颤动,咬了咬牙,当机立断下令全城戒严。差役们领命四散而出,铜锣哐哐敲响,扯着嗓子高喊:“全城戒严!百姓速速归家,莫要在街上逗留!”一时间,街巷里鸡飞狗跳,百姓们满脸惶惑,被差役们半劝半赶,匆匆回了自家小院,闭门落锁,整座扬州城瞬间如被冰封,死寂笼罩。 战场上,赵鸣眼睁睁瞧着己方攻势屡次受阻,明明占尽优势,可临安侯那拨人偏要死守,手下将士不断有人倒下,受伤哀嚎声不绝于耳,新添的尸首在脚下层层堆叠。他双眼瞬间充血,怒火噌地蹿上脑门,钢牙紧咬,脖子青筋暴起,嘶吼着再次下令:“投弹,不要再留手了!把库存的手雷都给我用上,今日定要将这股顽敌彻底剿灭!”随着指令下达,数名精壮士卒迅速扛起一箱箱手雷,奔至阵前,点燃引线,一枚枚手雷裹挟着死亡气息,朝着敌方阵营呼啸而去,落地瞬间爆开,火光黑烟滚滚升腾,泥土被炸得漫天飞扬,喊杀声、爆炸声交织一片,战局愈发惨烈。 战火纷飞,喊杀声震得人耳鼓生疼,就在这双方激烈拼杀、局势胶着得如同一团乱麻之际,远方天际扬起滚滚烟尘,一支兵马如汹涌铁流般正快速朝着战场疾驰而来。当先那杆迎风烈烈舞动的大旗上,斗大的一个“朱”字尤为醒目,旗下那人一袭银甲,身姿挺拔,面庞冷峻,不是被忠顺王囚禁起来的成国公又是谁? 说起这事,还得回溯到忠顺王抵达金陵那日。彼时金陵城中暗流涌动,百姓们交头接耳,惶恐地看着大队军马入城,大气都不敢出。忠顺王一声令下,成国公便被锁拿囚禁,江南总督府的诸多官员也无一幸免,统统被软禁起来。一时间,整个金陵官场人心惶惶,流言蜚语漫天。谁能想到,这竟不过是忠顺王精心编排、演给众人看的一出好戏罢了。 待夜幕如墨般浸染了金陵城,万籁俱寂之时,忠顺王悄然来到囚禁成国公的隐秘居所。烛火摇曳,光影在两人面庞上晃荡,忠顺王率先打破沉默,朝着成国公拱手行了一礼,神色凝重且诚恳:“国公爷,此次本王奉旨下江南,实乃形势危急,迫在眉睫。这江南之地,表面繁华昌盛,歌舞不绝,实则乱象丛生,已然如一颗毒瘤,狠狠地危害到国家社稷。就拿此番税银被劫一事来说,看似偶然,实则只是冰山一角。这些年,江南各级官员同本地世家相互勾连,牵涉太深,平日里对朝廷的政令统统阳奉阴违。那些个官员,满心满眼只有自家家族的利益,全然将朝廷威严抛诸脑后。陛下痛心疾首,有心趁此绝佳机会,好好整顿这江南官场的颓风。可此事艰难险阻重重,本王势单力薄,故而需要国公爷的鼎力帮忙。白日里多有得罪之处,实乃事急从权,无奈之举,还望国公爷能以国家大局为重,不计前嫌,率军支援扬州。待此间诸事平定,尘埃落定,本王必定亲率属官,郑重向国公爷赔罪。” 成国公静静听完,踱步至窗边,目光深远,望向不远处那片厮杀正酣之地,微微一叹。太上皇在位时太过纵容开国一脉及江南世家了,长此以往,让他们肆意扩张势力,肆意侵吞民脂民膏、把控官场要职。如今,这股歪风邪气已积重难返,逼得皇上不得不使出雷霆手段、用重典来整治江南。瞧眼下这阵仗,往后这江南怕是真的要人头滚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加速进军,阻止他们!”成国公面色冷峻,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前方混战的战场,心急如焚之下,声嘶力竭地高声下令。刹那间,胯下战马扬蹄嘶鸣,率先冲了出去,麾下那近万大军仿若汹涌澎湃的钢铁洪流,瞬间提速,滚滚烟尘裹挟着烈烈战意,朝着扬州大营处奔涌而去。 转瞬便赶到了战场,眼前的惨烈景象却让成国公睚眦欲裂、气血翻涌。战场上残肢断臂横飞,哀号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将脚下土地染得殷红一片,刺鼻的血腥味直钻鼻腔。那些倒下的、正拼死搏杀的,可都是大齐的好儿郎啊!本应同仇敌忾,戍守边疆、抗击外敌,如今却没死在觊觎国土的外人之手,反倒丧生于自家同袍的利刃之下,何其荒谬,何其悲凉! “都住手!”成国公爆发出一声怒吼,声浪如雷,震得周边空气都嗡嗡作响。麾下训练有素的士兵如楔子般迅猛杀入战场,手中长枪左挑右挡,强行将混战得难解难分的双方士兵隔开。 赵鸣为人向来狡黠多谋,早在成国公大军如疾风般赶来之时,便果断下令己方军队后撤,临安侯麾下士兵见势,也随之纷纷后退。唯有临安侯本人,此刻仿若木雕泥塑般呆立马上,两眼空洞无神,嘴唇微微颤抖。他心里明镜似的,自己这回是彻底完了,营帐里那些来不及销毁的密信、账本,桩桩件件都是要命的铁证,一切谋划、一切盘算都化为泡影,等待他的唯有国法的严惩。 第93章 赵轩至扬州 扬州,这座向来以温婉绮丽闻名遐迩的江南名城,前些日子却被战火与阴霾重重笼罩,街头巷尾弥漫着令人惶惶不安的肃杀气息。所幸,成国公携大军威风凛凛地抵达,仿若天降神兵,刹那间扭转乾坤,让这场惊心动魄的战事迅速落下帷幕。 临安侯张广,平日里仗着自己的爵位作威作福,在扬州地界横行霸道,搅得百姓苦不堪言。此刻,大势已去的他满脸颓然,再没了往昔的嚣张气焰,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押解下去,沦为阶下囚。扬州大营里,剩余那千名士兵,眼见主将被擒,也都丢盔弃甲、无心再战,悉数被收监关押,等待后续发落。而扬州知府肖腾华,本是一方父母官,理应为百姓撑起一片安宁天空,却深陷贪腐泥沼,同流合污,此刻同样没能逃过法网,在冰冷的镣铐声中被押送进阴暗潮湿的牢房。唯有那神秘莫测的史可期,宛如一阵缥缈青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没留下丝毫踪迹线索,引得众人纷纷揣测、议论不休。 就在众人还在为史可期的失踪惊疑不定时,忠顺王一袭华服,却难掩周身威严霸气,带着沉稳干练的钱贞吉大步踏入扬州城。消息仿若一阵疾风,瞬间传遍江南官场,引得官场上下暗流涌动,人人自危。这场震动,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以扬州为中心,层层涟漪迅速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踏入扬州大营,忠顺王锐利双眸一扫,便瞧见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箱笼,打开一看,正是那失窃已久、关乎扬州经济命脉的四百万盐税!营帐之中,数千平民百姓瑟缩成一团,个个面容憔悴、衣衫褴褛,满眼惊恐与绝望。细细打听才知,这些无辜百姓竟是扬州府那帮黑心官员为掩盖自己桩桩件件见不得人的违法勾当,强行掳掠至此。原本,他们满心悲戚,以为此番深陷魔窟,定是必死无疑,整日以泪洗面、闭目待毙。谁能料到,钦差大人犹如日光穿透乌云,神兵天降般拯救他们于水火。重获新生的百姓们,一时间喜极而泣,涕泪横飞,“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对着前来问询情况的官员连连磕头感恩。待情绪稍稍平复,面对官员询问,百姓们积压已久的怨愤、委屈一股脑倾泻而出,将扬州府那些鱼肉乡里、无恶不作的官员们平日里巧立名目征税、强占民田、欺压良善的桩桩恶行,事无巨细全捅了出来。 忠顺王接过属下毕恭毕敬递上来的案卷,粗粗翻看几页,脸色瞬间阴沉得仿若暴风雨来临前夕。只见他双手握拳,周身气息冷冽,怒声喝道:“抓!一个都不准放过!凡涉案官员,定要让他们为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说罢,猛地将案卷摔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好一个江南!往昔的鱼米之乡,如今竟被这群贪婪成性的官员视作自家私人领地,肆意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横行霸道,视百姓如蝼蚁草芥。忠顺王满心愤懑,决意要将这官场暗疮连根拔起,还江南百姓一片朗朗晴空。 忠顺王一声令下,抓捕行动雷厉风行地展开,扬州城瞬间陷入一片风声鹤唳。首当其冲的便是临安侯张广的家人,平日里仗着侯府权势耀武扬威的眷属们,此刻满脸惊恐、哭声震天。成国公麾下的精锐兵马每日穿梭于街巷,甲胄碰撞声、马蹄声交织,引得百姓纷纷避让。扬州府下辖各县令,平日里在地方作威作福、盘剥百姓,近乎被一锅端,一个接一个被揪出来押走。 官员之后,忠顺王的目光落向各地世家豪门。但凡与涉案官员有利益勾连、暗通款曲的,皆难逃一劫,阖家老小被围堵在家宅之中,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朱门大院瞬间沦为囚笼。抄家的衙役鱼贯而入,一箱箱金银细软、地契账本被抬出,尽显昔日贪腐之盛。 唯有甑家,此刻还被软禁在自家府邸,仿若风暴眼中的孤岛。不抓甑家,内里大有文章。一来,要给甑家定罪,非得等赵轩将普陀山的关键物什运回扬州不可,那些藏于山洞之物,兴许就是敲定罪证的关键拼图;二来,甑家头顶顶着官职,身负管理太上皇行宫的重任,身份特殊;最为要紧的,是当今太上皇身边最得宠的甑老太妃出身此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罪证确凿如山,没圣上下旨,谁也不敢贸然动手。 所幸,赵轩没让忠顺王久等。普陀山上,他指挥人手迅速将山洞里的东西一一清点、打包,事无巨细。紧接着,征用各寺船只,浩浩荡荡的船队满载着物证扬帆起航,驶向扬州。不仅如此,普陀山 32 寺的住持也尽数被押来,缘由无他,各寺武僧胆大妄为,竟敢冲击朝廷大军,这般行径岂能姑息?眼下,人证物证齐聚扬州,一场关乎江南官场、世家命运的大戏愈发剑拔弩张。 忠顺王伫立在码头,身旁千帆林立,一艘艘货船稳稳停靠,船上满当当的银两在日光下闪烁着刺目光芒,堆积如山的兵器寒光凛冽,一袋袋粮草散发着陈旧气息。他眼眸微眯,眼神刹那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这些“战利品”,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 这些东西出现在普陀山绝非偶然,若不是林如海心思缜密,于细微处发现不同寻常,凭借官场多年历练出的敏锐嗅觉,察觉事有蹊跷;又当机立断,快马加鞭派人通知赵轩,只怕这普陀山的隐秘据点还会隐匿许久。眼下,端掉此地,露出冰山一角,却足够让人心惊。 “哼,这些江南官员,私囤这么多银两、兵器、粮草,打的什么算盘?”忠顺王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冷得似要结冰,“莫不是妄图造反,颠覆朝堂?朝堂给他们俸禄、权位,他们却背着朝廷干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想到江南鱼米之乡竟暗藏如此汹涌祸心,他怒火攻心,暗暗发誓定要彻查到底,揪出幕后黑手,将这场还未燃起的叛乱火苗彻底扑灭,还江南安宁,保社稷安稳。 “王爷,幸不辱命!”赵轩身姿挺拔,一身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步伐沉稳地走下船来,来到忠顺王面前,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那动作干脆利落,尽显英武之气。 忠顺王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赵轩,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往昔的诸多场景在脑海中一一闪过,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红。他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扶起赵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你小子,这次可真是辛苦了!你放心,待咱们得胜回朝,哥哥我定要大摆宴席,给你好好接风洗尘,再热热闹闹地给你庆功,给你……唉,不说了,总之你这次干得漂亮极了,那胆量、那谋略,让人佩服啊!还有你岳父,那也是好样的呀,仅凭着一千人马,硬是死死堵住了张广那家伙,让他在大营里插翅难飞,动弹不得。你们翁婿二人,可都是咱大齐朝的英雄啊!” 赵轩望着激动不已的忠顺王,脸上洋溢着谦逊又自豪的笑容,赶忙说道:“王爷,如此看来,这扬州的大事算是尘埃落定了呀,咱们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何止呀!”忠顺王仰头大笑,笑声在江面上回荡,透着一股豪迈与畅快,“有了这一遭,把江南这些藏污纳垢的地方狠狠整治一番,整个江南都能安定下来了!往后啊,这江南的百姓也能过上太平日子咯。”忠顺王正说得兴起,可一想到某人,笑容微微一滞,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对赵轩说道:“小子,有人想要见你,我这……”话语间满是为难之色,似是不知该如何往下说才好。 赵轩瞧见忠顺王那副为难模样,心底便已猜到了八九分,神色微微一黯,继而洒脱一笑,伴随着一声轻叹,轻声说道:“是他吧,我去见见他!”语气里透着股坦然,仿佛早料到这一刻终会来临。 望着赵轩远去的背影,忠顺王眉头紧锁,满心无奈化作一句粗口宣泄而出:“这他妈叫什么事?”话语里满是愤懑与不甘,却又无力改变。 扬州府大牢,阴森之气扑面而来,斑驳的外墙透着岁月的腐朽。林全上前,高声向牢头表明赵轩的身份。那牢头先是抬眸,将赵轩上下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哈了哈腰,伸手客气地一引:“请伯爷随小的来!”赵轩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似在平复心绪,旋即稳稳迈开步子,跟上了牢头的步伐。每一步落下,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毕竟前方要面对之人,于他而言意义非凡,往昔恩怨情仇,即将在这大牢之中迎来重逢。 第94章 张广的恳求 扬州府大牢,平日里阴森幽暗的廊道,此刻更是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忠顺王这几日雷厉风行,大肆抓人,牢房一间间被填满,嘈杂拥挤得如同塞满沙丁鱼的罐头。那些扬州大营的各级将官,往日在军营里威风凛凛,发号施令,现下却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地挤在这狭小空间;扬州府的一众官员,平日里过惯了轻摇折扇、提笔批文的舒坦日子,哪经得住这般牢狱之苦,满脸写满了颓然;还有那些世家豪门、富商巨贾,向来养尊处优,绫罗绸缎换了粗布囚衣,名贵配饰皆被没收,狼狈不堪。 自打被拘押进来,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似的往里飞,听闻江南绣衣卫已气势汹汹奔赴各家府邸抄家,首当其冲的正是牢里这批人。一时间,众人如坠冰窖,满心满眼只剩绝望,深知荣华富贵一朝碎,大难临头无可逃,各个都耷拉着脑袋,精气神全无。 就在这死寂般的氛围里,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牢头哈着腰在前引路,身后跟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赵轩。只见那牢头平日里凶神恶煞、吆五喝六,此刻却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众人目光“唰”地聚焦过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满心都在揣测这少年身份。待赵轩稳步走到临安侯张广牢舍前站定,几个心思活络、消息灵通的,瞬间恍然大悟。当年赵家与临安侯的纷争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热议不休,成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眼下见赵轩器宇不凡,又听闻赵家少爷封了忠勇伯,此番更是身负回江南彻查盐税的重任,联想种种,身份不言而喻。 刹那间,安静如死水的大牢仿若炸开了锅。这些平日里体面尊贵的人物,哪还顾得上矜持,纷纷扯着嗓子高喊起来。有的双手死死扒住牢栏,指关节泛白,眼眶通红:“忠勇伯啊,我冤枉呐,家中定是遭人陷害,还望您明察!”有的涕泪横飞,嗓音沙哑颤抖:“赵公子,我本本分分做生意,绝不敢在盐税上动手脚,求您救救我!”此起彼伏的喊冤声,在牢房石壁间来回碰撞,喧闹震耳,久久不散。 赵轩仿若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对周遭此起彼伏的喊冤声充耳不闻,深邃双眸只牢牢锁住独自一人占着一间牢舍的临安侯张广。张广亦是不甘示弱,挺直了脊背,昂着头颅,回瞪赵轩,那目光犹如两把利刃,似要直直戳穿眼前人。待看清赵轩眉眼时,他心底的恨意瞬间如汹涌潮水,澎湃而起,只因这面庞像极了赵嫣——那个他在江南成为笑柄,声名狼藉的女人。 这边,名义上虽为父子,可中间隔着化不开的坚冰、解不开的心结,二人唯有沉默,空气凝重得仿若实质,周遭喧嚣都成了无关紧要的杂音。那边,喊冤声却依旧不绝于耳,牢头察言观色,瞥见赵轩紧蹙的眉头、不悦的面色,心里“咯噔”一下,当下慌了神。为在赵轩面前表忠心,他连“告饶”二字都急促喊出了声,紧接着手忙脚乱地抽出别在腰间、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鞭子,高高扬起,狠狠抽向那些叫嚷不停的囚犯,口中怒骂:“都他妈闭嘴!再嚷嚷,有你们好受的!”鞭子裹挟着呼呼风声,抽在人身上,发出沉闷声响,一时间,凄厉惨叫替代了杂乱喊冤声。 张广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几近窒息的沉默,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出口便是阴阳怪气的嘲讽:“怎么,如今出息了,封了忠勇伯,这身价一涨,连最起码的礼数都没了?一声父亲也不肯叫了!”这话仿若一颗石子投入死寂湖面,激起层层涟漪,牢里原本被牢头鞭子威慑得安静些的众人,又开始窸窸窣窣议论起来,目光在这对冤家父子身上来回打转。赵轩眉峰微微一蹙,黑眸幽深不见底,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面上却仍维持着冷峻,并未轻易被这番话挑动情绪。 赵轩眉梢微微一挑,脸上的冷峻如寒霜未消,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父亲?这二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讽刺吗?”他朝前踏出一步,逼视着张广,“这些年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娘为什么和离,你借用赵家之名攀附权贵,又为了讨你那表妹开心,更是对我娘冷嘲热讽,而你为了报复,把我送去北疆,若不是老天眷顾,此刻我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就你这抛妻弃子之人,也配说父亲二字。” 张广闻言,脸上嘲讽之意更浓,仰头大笑起来:“哼,抛妻弃子?说得倒轻巧!若不是你娘那副倔脾气,事事与我对着干,搅黄我多少前程,我怎会走到这一步!”他双手握拳,狠狠砸向牢栏,“至于你,从小就跟她一个样,如今还回来拿捏我,当真以为封了伯爷,便能翻了天?” 赵轩目光冷冽如刀:“我没兴趣翻你的天,此番回江南追查盐税,本就是职责所在。你犯下的事若与盐税有染,我不会徇私半分。哪怕没有这层关系,这些年你亏欠我娘的,也该有个了断!” 张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强撑着气势:“你少拿盐税吓唬我!我临安侯在江南扎根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你想扳倒我,没那么容易!” 赵轩冷哼一声:“容易与否,不是你说了算。证据确凿之时,谁也保不了你。别以为过往的人脉、积攒的家底能护你周全,律法之下,众生平等。” 张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赵轩,翅膀硬了,六亲不认!但愿你往后别后悔今日的绝情!” 赵轩转身欲走,撂下狠话:“后悔的绝不是我,你还是趁早想想该如何面对自己犯下的罪孽。”说罢,转身准备离开牢舍。 张广在身后怒目而视,喘着粗气,牢里其他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先别走,今日找你前来,是有事要你办。”张广忍耐住怒火,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赵轩身形一顿,并未回头,只冷冷撂下一句:“你我如今这处境,还有何事可谈?”话虽如此,脚步却也停住,似在等张广下文。 张广见状,暗自咬了咬牙,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透着十足的牵强:“轩儿,虽说咱们之间有龃龉,但眼下这关头,性命攸关,有些事也该先放一放。我知晓你正直,可盐税这摊浑水远比你想得深,背后牵扯甚广,有人想借机铲除异己,你贸然行事,恐遭算计。” 赵轩微微侧身,目光如炬,审视着张广:“少拿这套说辞唬我,有话直说。” 张广轻咳一声,压低声音:“我手里有份名单,是这些年江南盐商私下勾连朝堂官员的明细,实打实的铁证。本想着攥在手里,关键时刻寻个保命筹码,现下我身陷囹圄,保不住了。你若拿到手,往后查办案子,也多些依仗,不至于被人暗中使绊子。” 赵轩眉头紧皱,心生疑虑:“如此重要之物,你怎会轻易给我?怕是另有算计吧。” 张广苦笑:“事到如今,我哪还有余裕算计。我是犯了错,可还不想被乱扣罪名冤死。这名单给你,一来望你秉公办案,揪出那些真正的硕鼠;二来,也算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件事成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赵轩沉默良久,心中权衡利弊,终是开口:“东西在哪?拿出来我瞧瞧,若是属实,你的要求我会酌情处理;若敢耍花招,你清楚下场。” “不,你必须答应我的请求,不然我不会告诉你东西藏在哪了?”张广大声说道。 “你先说说是何要求。”赵轩冷漠的问道。 “我可以交出账册,只求你照顾好我那夫人还有你的弟弟。”张广恳切的看着赵轩,自己已经难逃一死,但是张家不能绝后,自己的表妹也不能被牵连。 赵轩眉头瞬间拧成个“川”字,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照顾他们?你抛下我娘时,可曾想过有今日求我照顾他人的光景?”他双手抱胸,身子微微后仰,冷漠依旧。 张广满脸涨得通红,双手死死攥住牢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急切辩道:“那时我猪油蒙了心,铸下大错!可眼下我夫人和你弟弟无辜,他们从未掺和这些腌臜事儿,孩子还小,往后没了我依靠,在这波谲云诡的世道里如何生存?表妹跟着我,没过几天舒坦日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算我求你,念在曾有过父子情分的份上。” 赵轩冷哼一声:“父子情分?你早亲手掐断了。”可目光扫到张广那近乎哀求的眼神,心头又泛起一丝复杂情绪。想起幼年时为数不多张广给予的温情瞬间,还有尚懵懂无知的异母弟弟,终是长叹口气:“罢了,只要账册属实,你夫人与弟弟,我自会保他们周全,不让旁人无故欺辱、刁难,衣食无忧度过余生。可若是你拿假账册诓我,这承诺便不作数,你也别妄想我再留情面。” 张广如释重负,眼眶微微湿润,连连点头:“不会,绝对不会!账册就在老宅书房暗格,以机关触发,第三排书架从左往右数第五本古籍后,轻按三次就能开启。里面记录着多年盐商行贿、官员勾结详情,桩桩件件都有实证,绝无虚假。” 赵轩牢牢记住位置,深深看了张广一眼:“希望如此,待我核实,自会践行诺言。”说完,转身快步离去,牢里回荡着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张广望着他背影,久久伫立,突然他大声说道“你记住,你是姓赵的,同姓张的没有关系!” 赵轩听后,转头看了一眼张广,眉头微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95章 甑家老太君 赵轩怀揣着满心复杂情绪踏出大牢,一刻未歇,径直奔向临安侯府。侯府昔日门庭若市、奴仆成群,眼下却门可罗雀、一片死寂,朱漆大门紧闭,铜环上锈迹斑驳,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家族骤变。他熟门熟路寻到书房,依张广所言,精准找到暗格,机关轻响,账册现于眼前,泛黄册页散发着陈旧气息,却承载着关乎无数人命运的重磅机密。 赵轩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将账册呈至忠顺王跟前。忠顺王展开账册,目光扫过,脸色愈发阴沉,本就严峻的神情此刻仿若凝霜,冷哼道:“好家伙,这江南官场竟是这般乌烟瘴气!”当即大手一挥,抓捕范围呈燎原之势迅速扩大,一时间,平日里隐匿在繁华市井后的各路牛鬼蛇神纷纷落网,大街小巷都能听闻官兵急促的脚步声、哭喊声与铐镣碰撞声。 事态紧急,忠顺王不敢有丝毫延误,即刻铺纸研墨,向京城宣帝拟写奏折,言辞恳切、条理清晰,详述江南盐税案牵扯之广、官场腐败之深,恳请宣帝速派干练、清正官员南下整饬吏治,力挽狂澜,还江南官场一片清明。折子加急送出,快马扬鞭奔赴京城,扬起一路尘土。 与此同时,一直被软禁的甑家也迎来命运终局。此前因线索未全、证据不足,只是暗中软禁,以防打草惊蛇。此刻账册现世,诸多线索直指甑家,忠顺王一声令下,官兵如潮水般涌进甑家。 自扬州那场惊变掀起轩然大波,甑家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仿若深陷绝境的困兽。往昔热闹非凡、奴仆穿梭的甑府,瞬间沦为一座阴森牢笼,压抑死寂的氛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甑应嘉哪肯坐以待毙,起初几日,频频差遣家中亲信、干练小厮乔装改扮,怀揣密信,妄图趁乱溜出府去搬救兵。可忠顺王早有防备,府外明岗暗哨林立,那些人还没迈出大门几步,便被官兵如老鹰抓小鸡般截住,押回府内。一次次突围失败,像一记记重锤砸在甑应嘉心头。 短短时日,这位昔日在扬州城横着走、威风八面、风姿绰约的家主,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眼眶深陷,眼眸布满血丝,两鬓竟也添了不少银丝,身形佝偻,华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全然没了往昔的意气风发。 眼见着官兵鱼贯而入,甲胄碰撞,声声作响,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甑应嘉双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哐当”一声重重摔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地耷拉在扶手上,面如死灰。周围的甑家亲眷们,女眷们哭成一团,妆容花得不成样子;男丁们或呆立当场,满脸惊愕,或簌簌发抖,腿脚发软。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无比清晰——大势已去,积攒数代的荣华富贵、权势威望,通通化作泡影,一切都完了。 忠顺王与赵轩仿若未闻甑应嘉那绝望的死寂气息,径直迈入厅堂。四周雕梁画栋,此刻却透着衰败的冷意,往昔奢华陈设也失了光彩。忠顺王身着威严官服,神色冷峻,赵轩一袭锦衣,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鹰,静静站在一侧。 就在忠顺王高声宣判:“经查,甑应嘉贪污盐税,私藏兵器,且伙同临安侯劫掠盐税,即日起,甑家一干人等尽皆收押,着绣衣卫查抄甑府!”这声音落地,仿若一记重锤定音,甑家众人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谁料,突兀一声怒喝“放肆!”打破凝重死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老妇人在两个妙龄少女搀扶下蹒跚步入。她须发皆白,却根根整齐,二品诰命服饰虽稍显褶皱,依旧难掩昔日尊贵。此刻,老妇人瞪大双眸,眸中怒火仿若实质,满脸戾气,直直瞪向忠顺王与赵轩,口中声声斥骂:“放肆,朱玉你放肆!”这直呼其名的架势,让周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忠顺王名讳被当众喊出,脸色瞬间阴沉如墨,眼底寒光一闪,却仍强压怒火,冷哼道:“老夫人,这是朝堂定案、王法所在,您莫要胡搅蛮缠,阻挠执法!” 老妇人却全然不顾,双手颤抖着指向忠顺王:“朱玉,我甄家为朝廷效力多年,哪桩哪件不尽心?你莫要轻信小人谗言,仅凭几句空口白话,就要血洗我甄家!我今日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许你乱来!” 赵轩见状,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沉声道:“老夫人,证据确凿,不容辩驳。您若再这般无理取闹,于甄家处境无益。”可老妇人充耳不闻,依旧怒目相向,似要与二人拼死一搏,护住甄家最后的体面与血脉。 “哼,证据确凿?朱玉你似乎忘了,太妃还在世,太上皇也还在,当年太上皇南巡,念甑家照顾用心,特赐了丹书铁券一事吧。当年太上皇曾言明,丹书铁券可保甑家一世平安。嘉儿,去请了丹书铁券出来!”甑老太君的话,让所有人心头一惊。 忠顺王与赵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一丝讶异,转瞬却又恢复冷峻。这丹书铁券,可是个棘手难题,如一颗横亘在前的巨石,陡然打乱所有部署。 甑老太君挺直腰背,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目光如炬盯着二人:“哼,有这丹书铁券在手,便是王法也得暂避三分。我甄家忠心耿耿伺候皇室,获此殊荣,哪能被你们随意拿捏!”她双手紧紧攥着拐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拐杖重重戳地,声声作响,尽显扞卫家族的决绝。 周围官兵面露踌躇,下意识望向忠顺王,拿不准主意。忠顺王眉头紧锁,心头暗忖:这丹书铁券确有其事,真要亮出,当下抓人抄家便师出无名,强行行事,往后朝堂之上、皇室宗亲间,免不得掀起惊涛骇浪。可就此放过,甄家罪行铁证如山,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赵轩微微眯眼,沉声道:“老太君,即便有丹书铁券,怕也不是万能挡箭牌。您家犯下贪污、私藏兵器这般重罪,危及社稷民生,丹书铁券保的是忠良功臣,绝非违法乱纪之徒的护身符。” 甑老太君却置若罔闻,提高音量怒喝:“少拿这话唬我!没见到铁券,一切休提。嘉儿,磨蹭什么,还不快去!”甑应嘉得了令,仿若捞到救命稻草,连滚带爬朝祠堂奔去,脚下慌乱踉跄,几次险些摔倒,满心满眼只剩那能扭转乾坤的丹书铁券。 一时间,厅堂里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待那丹书铁券现世,一场法理与特权的交锋,一触即发。 忠顺王身着一袭华袍,袍角金线绣纹随着他大步迈进的动作簌簌而动,周身散发的凛冽威压,令屋内众人噤若寒蝉。他狭长双眸死死盯着甑老太君,那眼神仿若能将人看穿、碾碎,脸色阴沉得似暴雨将至的墨云,须臾,牙缝里挤出狠话:“老夫人,别以为仗着有丹书铁券,便可肆意妄为、目无法纪!这丹书铁券是尊荣,可如今也成了你甑家为非作歹的‘挡箭牌’!哼,我虽不能即刻将你们统统下狱,让国法即刻严惩,但你也别得意太早。” 忠顺王猛地一甩衣袖,大步跨至桌前,一把攥起毛笔,笔杆在他手中嘎吱作响,墨汁四溅:“本王这就向陛下去折子,桩桩件件,事无巨细,把你甑家这些年那些腌臜事都呈上去;还有太上皇那儿,这丹书铁券既是太上皇所赐,想必太上皇也容不得有人这般践踏圣恩、辱没皇室体面,自能秉公处理你们甑家!” 说罢,他将笔狠狠掷入笔洗,墨花飞溅。旋即高声怒喝:“来人!把甑家所有人,不论主子还是奴仆,全都给本王赶到主园去,一个不留!其余宅院、楼阁,统统封闭,派重兵把守。自此刻起,但凡甑家人,不论是谁,胆敢踏出主园半步,格杀勿论!本王倒要看看,没了四下乱窜、暗通关节的机会,你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卫士们轰然领命,甲胄碰撞声震得屋内气氛愈发凝重。 京城皇宫,太和殿内庄严肃穆,金漆龙柱巍峨挺立,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倾洒而下,于金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宣帝身着明黄龙袍,身姿挺拔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庞冷峻,双眸透着锐利光芒,不怒自威。下方,内阁官员身着绯袍、六部尚书着青袍井然列立,督察院御史神情严肃,大理寺卿仪态端庄,众人皆屏息凝神,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 此刻,忠顺王的奏折如巨石入水,在朝堂激起千层浪。那奏折在官员们手中逐次传阅,纸张摩挲声细微却揪人心弦。每一位看完奏折的大臣,眉头无不深深紧锁,眼中满是震惊与凝重。谁能料到,向来富饶温婉的江南官场,竟似华美皮囊下裹着的腐肉,内里溃烂不堪,贪墨成风、结党营私之事层出不穷,桩桩件件都触目惊心。 “忠顺王的奏折,众位爱卿都看了。”宣帝醇厚威严的声音打破寂静,“江南官场已然病入膏肓,仿若周身生疮的病躯,寻常手段已无力回天,不得不用重典整治,方能刮骨疗毒、去腐生肌!”说罢,宣帝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阶下诸臣,字字铿锵:“传朕旨意,命内阁徐杰、刑部尚书董耀、都察院左都御史于荣、大理寺卿曾学真四人,即刻启程,星夜急赴江南,三司会审,务必严查到底,不可放过一个违法乱纪、鱼肉百姓之徒!要将那些硕鼠蛀虫连根拔起,还江南官场一片清明!” 稍作喘息,宣帝又看向吏部尚书:“吏部这边,需尽快备好备选官员名单。江南民生不能乱,百姓经不起折腾,所选之人务必才学、品性皆优,能迅速安抚民心、稳定局势,担得起治理一方之重任,莫要让朕失望!” 宣帝话语掷地有声,尽显君主整治朝纲、肃清吏治的决心。诸大臣齐齐跪地,俯首齐声高呼:“臣等遵旨!”声音响彻大殿,久久回荡。自此,大齐官场因江南之事彻底震动,仿若一张绷紧的巨网,丝丝缕缕皆被牵动,一场席卷江南官场的整肃风暴,就此拉开大幕。 第96章 甑老太妃 近来,江南局势波谲云诡,那一件件棘手之事仿若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惹得京城诸多势力皆投去关注目光。消息仿若灵动的雀鸟,顺着隐秘的枝丫,飞入那些消息灵通之人的耳中。在这暗流涌动之际,北静郡王府内,气氛却凝重得近乎压抑。 水溶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地坐在书房雕花梨木椅上,手中紧攥着刚送来的加急军报。他眉头紧锁,平日里那如春日暖阳般温文尔雅、和煦明朗的面容,此刻仿若被乌云遮蔽,全然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沉冷峻,眼眸中幽深得仿若藏着化不开的墨色。 “甑家竟被软禁,临安侯也无端被抓……”水溶喃喃自语,声音低哑,透着一丝平日难见的焦灼。那本是江南望族、根基深厚的甑家,树大根深,枝蔓几乎缠绕江南官场、商圈的每一处关键角落;临安侯更是手握重权,跺跺脚都能让一方地皮颤三颤的人物,如今却一夕间深陷泥沼。水溶心里清楚,这绝非偶然,背后定是复杂势力的角逐拉扯。 他踱步至窗边,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窗棂,一下又一下,节奏紊乱,尽显内心的烦乱。这股愈刮愈烈的狂风,起于江南,可势头之猛,路线之偏,谁也不敢断言会不会一路呼啸着烧到京城。而那深陷旋涡中心的甑家,往昔同北静王府也时有往来,逢年过节,礼单上的珍玩、古籍皆彰显着两家不一般的关系。水溶攥紧拳头,额上青筋微微跳动,满心忧虑:甑家此番遭难,会不会如拖船的铁锚,一点点将自己也拖入这凶险的泥潭? 沉默良久,水溶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情绪,转头对身旁侍从沉声道:“请王妃过来!”语气虽竭力沉稳,却仍透着几分急切。 北静郡王妃身着一袭藕荷色绣银丝牡丹的锦缎长裙,莲步轻移,裙摆微动间,尽显温婉风姿。她出身显赫,乃是甑家老太君的嫡女、甑应嘉的亲妹妹,自小养在深闺,研习琴棋书画,才情与谋略兼具,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仪态。 此刻,听得王爷传唤,王妃心下已隐隐有了不安的预感。她平日里最是端庄持重,可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只匆匆带着贴身丫鬟,沿着王府抄手游廊快步赶至书房。跨进房门,瞧见水溶神色冷峻,往昔的温润全然不见,王妃心猛地一沉。 “王爷,您找妾身所为何事?”王妃轻声开口,声音软糯,试图以温婉之态稍稍驱散屋内凝滞的凝重气息,可出口的话语仍带着一丝颤音,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与不安。抬眸望向水溶,目光满是关切与探寻,似是想从他神色间寻出端倪。 水溶眉间褶皱未消,沉沉地看着王妃,抬手将那份急报递了过去,缓声道:“你先瞧瞧这个。”王妃忙双手接过,目光扫过,脸色瞬间煞白,手中信纸簌簌颤抖,险些拿不稳。 “王爷,这……这怎会如此?忠顺王竟软禁了甑家!”王妃眼眶泛红,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满心焦急与悲愤。甑家是她的娘家,那朱门大院里有她的至亲长辈、儿时玩伴,往昔阖家欢乐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 水溶长叹一声,上前握住王妃微微颤抖的手,温声道:“本王知晓你此刻心急如焚,忠顺王此番动作,背后怕是藏着诸多算计,欲拿甑家开刀,杀鸡儆猴。眼下局势危急,甑家危在旦夕,稍有不慎,多年基业便会毁于一旦。” 王妃泣不成声,哽咽着回道:“王爷,妾身明白,可这该如何是好?”水溶目光幽深,沉吟片刻后说道:“如今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有几分转圜余地的,唯有太上皇,而能说动太上皇的唯有宫中的甑老太妃。她素来疼爱你,又心系家族,你进宫求见老太妃,如实禀明情况,恳请她出面周旋,或能救下甑家。” 王妃听闻,忙抬手拭泪,重重点头:“王爷所言极是,妾身这就去准备,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妾身也定要全力争取。”说罢,她挺直脊背,虽泪痕未干,却已透出几分决绝。 水溶微微颔首,又细细叮嘱:“此行进宫,万事小心。宫闱之中暗流涌动,言语间切莫落人口实。你只将甑家冤屈、眼下困境说清,其余的,随机应变。” 王妃整理裙摆,深吸一口气:“王爷放心,妾身省得。娘家遭此大难,妾身断不会慌乱行事,定不负王爷嘱托。”言罢,她带着丫鬟匆匆回房收拾妥当,怀揣着满心忧虑与一丝希望,往皇宫方向而去。 玉虚宫,位于皇城西侧,这里虽仍然在皇宫范围内,却是独立一处,有宫门进出,太上皇庆帝,在位十年,因身体不好,再加上其酷爱黄老学说,更喜修道,因此将皇位禅让给自己的儿子后,便修建了玉虚宫,独立居住,每日同道士寻仙问道,对外事不再过问,身边也再无宫女太监服侍,只有出身甑家的太妃相伴。 太上皇虽不过问朝政,但是大齐军权还是在其手中,开国一脉的勋贵更是以太上皇马首是瞻。 北静郡王妃按照自家王爷的指示,给甑老太妃上了请安的折子,甑老太妃回言,第二日会安排嬷嬷接她入宫。 晨曦微透,北静郡王妃一夜未眠,晨起梳妆时,镜中面容虽仍秀丽,却难掩憔悴之色与眼底淤青。怀揣着满心忐忑,她仔细检查了给甑老太妃备好的礼单,皆是些老太妃素日里偏爱的经书、茶点,桩桩件件皆是心意。 待嬷嬷到时,王妃忙敛衽行礼,温婉道:“有劳嬷嬷跑这一趟,劳烦您在前头领路。”嬷嬷笑意盈盈,侧身让了让:“王妃客气,太妃念叨您许久了,快随我来吧。” 踏入玉虚宫,周遭静谧得仿若另一个世界,松柏参天,清幽道观隐于其间,偶有诵经声悠悠飘来。王妃一路跟着嬷嬷,步步谨慎,不敢出丝毫差错。行至内殿,只见甑老太妃身着素锦道袍,一头华发整齐束于脑后,眉眼间透着历经岁月的从容,却难掩几分对家族事发的忧心。 “给太妃请安。”王妃屈膝跪地,行了个大礼,伏地时身子微微颤抖,鼻尖酸涩。 “快起来吧,自家孩子,不必多礼。”太妃抬手虚扶,待王妃起身,细细打量一番,目光柔和几分,“瞧你这模样,怕是没睡好,家里的事,我已知晓。” 王妃眼眶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太妃,如今甑家蒙难,被忠顺王无端软禁,满门老小危在旦夕。妾身实在没了主意,只能求到您这儿,望您救救甑家。”说着,泪如雨下,手帕都湿了大半。 老太妃长叹一声,闭眼缓了缓情绪:“我虽伴在太上皇身侧,可这朝堂风云变幻,有些事也棘手。但甑家乃开国勋贵之后,哪能被这般折辱。”她攥紧手中拂尘,目光渐冷,“太上皇虽修身向道,可军权在握,勋贵们也都看着,断不会坐视不理。” 王妃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上前半步,急切道:“太妃,只要您肯出面,哪怕只说上一二句话,定能稳住局面,让忠顺王有所忌惮。” 老太妃微微颔首:“放心,哀家自会寻时机与太上皇说,只是这几日你得稳住心神,别乱了阵脚,在外也莫要随意议论,省得被人拿捏了把柄。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暗中留意忠顺王动向,有消息即刻传进宫来。” “多谢太妃!”王妃跪地再拜,满心感激,此次进宫,终是没白跑一趟,只盼老太妃一番运作,能解甑家燃眉之急。 玉虚宫内,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似给这静谧之地添了几分悠然。甑老太妃身着一袭月白暗纹道袍,料子上乘,触手温凉,一头银发梳得纹丝不乱,仅簪了支羊脂玉簪,素雅端庄。虽说她非太上皇庆帝原配皇后,可这么多年朝夕相伴下来,两人情谊笃厚,是旁人轻易插不进去的。 太上皇庆帝年逾六十,却因修道炼丹、调养有方,瞧着不过五十许人,面色红润,眼眸清亮,透着几分超脱尘世的淡然。自打禅位后,他一心沉醉在寻仙问道里,于朝政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可手中牢牢攥着大齐军权,开国勋贵们也都敬他、服他,是以朝堂诸事,皇帝仍多有忌惮,不敢肆意妄为。 这日午时,雕花梨木桌上摆满精致菜肴,荤素搭配,皆是照着太上皇口味烹制。甑老太妃亲自侍奉在侧,先是净手,拿了素锦帕子擦干,才接过象牙筷,动作轻柔地给太上皇布菜。只是布着布着,她眼眶泛红,泪珠簌簌滚落,砸在手背上。 “太上皇,妾身实在憋不住了,本不该拿这些俗事扰您清净,可妾身娘家如今深陷泥沼,妾身满心煎熬啊。”老太妃哽咽着,手帕都被泪水浸湿大半,声音颤抖,“妾身娘家甑家,打从开国起便忠心耿耿,世世代代一心为大齐,从未有过欺主罔上、结党营私之举,如今却被忠顺王无故软禁,满门上下战战兢兢,稍有不慎便是灭族大祸。妾身一介女流,没了娘家倚靠,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庆帝搁下碗筷,眉头轻皱,本不欲沾染这朝堂纷争,可抬眸瞧见老太妃哭得梨花带雨,眼眶红肿,平日里从容的面庞此刻满是凄惶无助,心下顿时软了。这么多年,老太妃体贴入微,饮食起居一手操办,寒冬备暖炉、炎夏打扇驱蚊,桩桩件件熨贴在心。 “罢了罢了,瞧你哭得这般,朕怎忍心不管。”庆帝无奈地叹口气,抬手轻轻拭去老太妃脸颊泪花,“等朕寻个时机,找皇帝过来问问清楚,定给你个交代,你且别哭了,快起来。” 老太妃闻言,如蒙大赦,忙不迭起身,双手胡乱抹了两把泪,强挤出一抹笑,又恢复成那温婉持重的模样。她迅速夹了一筷子太上皇最爱的翡翠虾仁,搁在碗里,软语哄道:“是妾身失态了,太上皇莫怪。这虾仁刚出锅,鲜嫩得紧,您尝尝。” 庆帝嘴角微微上扬,就着她递来的筷子吃了,老太妃又接连讲了几句趣闻,把气氛烘托得轻松愉悦,没多会儿便哄得太上皇眉眼含笑,屋内凝重阴霾一扫而空。老太妃暗自松了口气,只盼着太上皇此番出面,真能救下甑家,让娘家熬过这场劫难。 第97章 太上皇 玉虚宫的气氛,在这几日显得格外凝重。甑老太妃心急如焚,深知娘家命运悬于一线,哪肯轻易放过太上皇那句“找个时间”的托词。她连着两日,天刚擦亮就起身,未施粉黛、一袭素衣前往庆帝静修的殿阁求情。 老太妃眼眶总是红肿着,见了庆帝便盈盈下跪,声泪俱下:“太上皇啊,妾身娘家现下是一刻都耽搁不得,拖久一分,阖家老小就多一分凶险。忠顺王手段狠辣,指不定哪天就捏造个大罪,把甑家彻底碾碎了。求您看在妾身多年尽心伺候的份上,速速为妾身做主。”那哀戚之态,任谁见了都心生不忍。 庆帝被磨得没了法子,虽说一心向道、远离尘嚣,可到底还念着夫妻情分,再者,心底那点隐秘私心也愈发按捺不住。他修道这一路,花销堪称流水。那些珍稀草药、秘制丹方,还有从四方搜罗来的古怪金石,桩桩件件都价值不菲;请的道士高人,平日里供奉、安置居所也耗费巨万。 国库的银子,他既已退位,自是不好伸手;内府的钱财被儿子盯得死死的,每次多要些,皇帝虽面上恭敬,话里话外却都在暗示用度需节俭。这么多年,要不是靠着早年积攒、各勋贵年节时的“心意”,他这寻仙问道的营生怕是早就难以为继。而甑家,出手最为大方阔绰,每年上百万两雪花银准时送入宫中,解了他不少燃眉之急。 庆帝暗自盘算,若是甑家垮了,往后这经费缺口怕是再难补上,莫说研制新丹药、修缮道观,怕是连日常供奉都得紧巴巴的。想到这儿,他无奈地叹口气,对身旁侍奉的小道童吩咐:“去请皇帝来玉虚宫,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小道童领命匆匆而去。庆帝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心里却五味杂陈。他本想超脱尘世,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为银钱俗事费神,但愿此番与皇帝一谈,既能安抚住甑老太妃,保住那笔不菲进项,又能不搅进朝堂太深,维持住眼下这微妙平衡,让自己继续安心修道。 御书房内,宣帝正襟危坐于案前,手中朱笔不停,专注地批阅着一份份奏折。室内寂静无声,唯有时而传来的笔尖摩挲纸面的细微声响。突然,太监那尖细悠长的传召声打破了平静:“太上皇传陛下即刻前往玉虚宫觐见。”宣帝闻之,手中朱笔猛地一顿,心头不禁一惊。 他微微皱眉,稍作思索后,便已明了此番传召定是为江南之事而来。近日,忠顺王呈上来的关于请求处置甑家的奏折,一路快马加鞭,早已送到了他的御书房案头。在宣帝看来,一个甑家,单就其本身而言,对于整个江南局势的影响力着实有限。然而,那隐藏在江南之事背后的重重迷雾,却让人心忧。尤其是那山洞之中所发现的种种迹象,无不透着诡异。甑家在那山洞中藏匿之物,究竟是打算为谁筹备?这背后所牵扯之人,身份必定非同小可。 尤其是那本以为早已战死沙场的史可期,竟离奇地出现在扬州大营,此事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掀起千层浪。如此一来,先前盛阳城沦陷、定北侯战死之事,便显得疑窦丛生。盛阳城防守森严,定北侯亦是身经百战,怎会如此轻易就城破人亡?这其中,甑家又在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推波助澜,还是被人胁迫利用?种种疑问在宣帝心中盘旋。只可惜,那史可期最终还是逃脱了法网,若是能将他擒获,顺藤摸瓜,这幕后操纵一切之人必定无所遁形。可如今,线索就此中断,想要查明真相,恐怕是难上加难。 宣帝心中虽有百般不愿,但君父之命不可违,只得长叹一声,缓缓起身,对着身旁的侍从吩咐道:“摆驾玉虚宫。”言罢,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玉虚宫的方向走去,那背影在御书房内略显落寞与无奈。 玉虚宫中,气氛略显凝重。太上皇端坐在上位,目光落在步入殿内的宣帝身上。他的眼神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自己以往并未格外重视的儿子,在治国理政方面确实颇有建树,然而某些决断和手段,仍稍显青涩稚嫩。 “儿臣给父皇请安。”宣帝行礼后,静静伫立。 太上皇微微抬手,径直说道:“召你前来,所为何事,你心中应当有数。江南如今局势动荡不安,那些个官员贪赃枉法、胡作非为,落得这般下场纯粹是咎由自取。你依着律法严惩便是,无需手软。但唯有甑家,情况特殊。他们自开国之时就追随咱们朱家,忠心耿耿。虽说未曾立下赫赫战功,可多年来的苦劳也是不可忽视。这一次,就网开一面,饶过他们死罪。削去他们的官位,贬为庶民即可。朕自会安排人去收回丹书铁券,也让他们知晓,绝无再犯的可能。” 宣帝微微低头,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父皇圣明,儿臣明白甑家于我朝有一定的渊源。既父皇已有此考量,儿臣自当遵循。儿臣亦深知江南之事关乎国本,处置官员定当公正严明,以正朝纲,绝不让贪腐之风继续蔓延,必使江南重回安宁,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不负父皇与天下臣民之期望。”太上皇微微点头,对宣帝的回应表示满意,而后父子二人又就江南局势的后续稳定及相关安排细细商议起来,玉虚宫内的气氛也渐渐从凝重转为平和而专注的讨论氛围,一道道关乎江南未来走向的决策就在这父子间的交流中逐渐成形。 “皇儿,你要知道,朝堂之上首重制衡,父皇当年为何要重新重用开国一脉,便是为了制衡太宗朝的勋贵。如今你重用忠勇伯,那孩子虽争气,但你却不得不为以后打算。定北侯战死盛阳,他的儿子只袭了个三等将军,未免寒了人心,且那个孩子也是有勇有谋,你可重用他,为日后制衡赵轩做好准备。前朝是如此,后宫同样,你的后宫中,太宗一脉的嫔妃占了多人,明年就要选秀,你当选些文官之女充实后宫。马上就是春节了,你可先赐封几位开国一脉的后人为妃。尤其是贾家,先荣国公毕竟有功于朝廷,若不是你大哥误入歧途,宁荣二府也不至于如今后继无人,我记得皇后宫中有个名唤贾元春的宫女,她既是贾代善的孙女,便封她一个妃子吧,既安了开国一脉的心,也对得起昔年贾代善的付出了。”太上皇想到贾府便是微微皱眉。 宣帝听了太上皇的话,思索片刻,一切都是太上皇的肺腑之言,此刻的确还需要拉拢开国一脉,便点了点头“父皇所言甚是,待会儿臣便让皇后下旨,并召贾府中人入宫觐见。” 太上皇微微颔首,神色稍缓,继续说道:“这宫廷内外,各方势力犹如棋盘之上的棋子,需精心布局,方能保我朝安稳。那忠勇伯如今势头正盛,虽为朝廷得力臂膀,但帝王之术,不可使一家独大。定北侯一门忠烈,其后人若能得你重用,必能效死力,也可避免朝堂力量倾斜过度。” 宣帝恭敬地聆听着,心中权衡利弊。他深知太上皇的安排虽看似出于对家族势力的摆弄,却也的确对稳固朝政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儿臣明白,定会妥善安排,让各方势力各安其位,共辅朝政。只是这后宫之事,儿臣原以为应以贤德为要,未曾想及其中诸多派系关联。” 太上皇轻哼一声:“后宫亦非清净之地,嫔妃们背后的家族势力,或可成为朝堂之上的助力,或能化作隐患。你如今身为天子,一举一动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只看表面。这贾元春,听闻颇为伶俐,若能在后宫中为贾家撑起门面,于情于理,都不失为一步好棋。” 宣帝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当谨慎行事,使后宫与朝堂相辅相成,不生波澜。此次赐封与选秀之事,儿臣会着人细细筹划,力求周全。”言毕,他抬头望向太上皇,目光中带着一丝坚定与决然,仿佛在向太上皇表明自己已然领悟其中深意,定能处理好这复杂的局面。 太上皇看着自己的儿子“今后若是有何难处,你大可来询问,这江山父皇虽传给了你,但也会护着你的。” 宣帝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连忙行礼道:“父皇厚爱,儿臣感激涕零。有父皇在背后支持,儿臣治理这江山便更有底气。儿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父皇所望,让我朝繁荣昌盛,长治久安。若遇疑难,定当向父皇讨教,只愿父皇保重龙体,为儿臣、为我朝撑起这一片天。”太上皇满意地点点头,父子二人之间的氛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和谐与信任,仿佛为日后应对诸多朝政挑战奠定了坚实的情感基石。 第98章 贾府愁云 晨曦初照,贾府内又是新的一日缓缓拉开帷幕。庭院之中,下人们如往常那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洒扫事宜。扫帚轻拂地面,带起细微的尘土,在晨光的映照下,似点点金芒飞舞。后厨里,负责早膳的仆役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炉灶中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锅中热气腾腾,各种食材在案板上摆放得整整齐齐,只待烹饪。而各大丫鬟也穿梭于各个房间,手脚麻利地为主子们准备洗漱用品。那铜盆被擦拭得锃亮,毛巾叠得方方正正,梳子篦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贾政虽不必上朝,可身为贾府的顶梁柱之一,他仍不敢有丝毫懈怠,此刻早已整理好衣冠,神情肃穆地前往工部办公。贾宝玉因为同水灵烟之事,被贾母赶去了金陵,袭人忠心耿耿,自是相伴而去,其余几个丫鬟便依着安排归属到了贾母与王夫人处。 看似平淡无奇的早晨,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些许不同寻常。园子里,一群喜鹊像是知晓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在奏响一曲欢快的乐章。紧接着,那园中的梅花竟也在今日傲然盛开。一朵朵红梅在枝头绽放,花瓣如细腻的丝绸,色泽鲜艳欲滴,花蕊金黄点点,散发着清幽的芬芳。看管园子的婆子瞧见这般奇妙景象,心中暗喜,觉得定是祥瑞之兆,连忙一路小跑着去禀报王熙凤。 王熙凤正在房中处理家中那一堆繁琐事务,账目、人事安排等诸多事宜让她眉头微蹙。听闻婆子所言,她抬眸思索片刻,虽对这等所谓的祥瑞之事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可想着老太太近日因宝玉离去而心情不佳,这消息或许能博她一笑,也算是一桩乐子。于是,王熙凤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待将诸事安排妥当,便款步朝着贾母处走去。 “老太太,您看这大清早的喜鹊便叫个不停,碰巧梅花又开了,想来,家中是有好事来了。”王熙凤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声音清脆响亮,眼神中透着一丝灵动与狡黠。 贾母坐在房中,自宝玉去了金陵后,心中便似空了一块,整日里闷闷不乐。此刻听到王熙凤的话,她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只是勉强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叹道:“唉,家中艰难,马上就是除夕了,也该有点起色,只是不知道宝玉在金陵如何了?”言语间满是对家族命运的忧虑以及对宝玉深深的牵挂。 王熙凤见状,赶忙上前几步,轻轻握住贾母的手,脸上笑意更浓,说道:“老太太,您且宽心。宝玉那孩子机灵聪慧,身边又有袭人悉心照料,定不会出什么差池。想那金陵城繁华热闹,宝玉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事一桩,说不定能长不少见识,回来更有出息呢。这喜鹊叫、梅花开,可是吉兆,依我看,咱们贾府的好运啊,这就来了。年前虽说诸事繁杂,但有您老坐镇,一切都能顺顺当当。等除夕一到,阖家团圆,到时定是欢声笑语,把这些日子的烦闷都统统驱散。” 贾母微微点头,神色稍缓,可仍难掩眼中的担忧:“凤辣子,你虽会宽慰我,可宝玉毕竟从未独自离家这般久,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王熙凤眼珠一转,脆声说道:“老太太,您忘了?宝玉身上佩着那通灵宝玉,那可是有灵性的物件,自会护佑他平安顺遂。再者说,金陵那边咱们家也有不少老亲,定会对宝玉多加照拂。您呐,就别自己在这儿瞎琢磨了,没得伤了身子。这府里上下,还都指望着您老的福气庇佑呢。您要是整日愁眉不展,这好兆头见了您,都不敢多停留了。” 贾母被王熙凤这一番巧言逗得轻嗔道:“就你这张小嘴会说,罢了罢了,暂且信你一回。只盼着宝玉能早日归来,也让我这老太婆安心。” 王熙凤忙不迭地应道:“那是自然,等下次宝玉归来,必定是来进京考进士的,到时候光宗耀祖,让您老好好高兴一番。这几日,我吩咐厨房多做些您爱吃的,您也好好养养精神,把身子骨调养得棒棒的,等宝玉回来,看到您容光焕发,该多高兴啊。” 贾母轻轻拍了拍王熙凤的手,“你这主意倒不错,只是这几日我这眼皮老是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王熙凤忙笑着回道:“老太太,这眼皮跳啊,可不打紧。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喜,指不定是有大笔的财帛入账或是更多的喜事临门呢。您想想,咱们贾府家大业大,虽说有些难处,但根基还在。如今这梅花盛开,正是苦寒之后的生机乍现,就如同咱们贾府,即将熬过这艰难时日,迎来繁花似锦。宝玉在金陵,许是正在为贾府谋一个大大的前程,等他回来,定能给您带来惊喜。” 贾母微微叹气,“但愿如此吧。这除夕将至,府里的各项事务你可得多操操心,别出了什么岔子。” 王熙凤恭敬地应道:“老太太放心,我必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把诸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从这府里的布置到年礼的筹备,从祭祀的流程到晚宴的菜品,我都已在心里盘算好了。定要让这贾府在除夕夜里张灯结彩,热热闹闹,让阖府上下都过一个好年,也让您老能开怀一笑,把对宝玉的思念暂且搁下。” 贾母被王熙凤劝解了一番,倒是回复了些许精神,用完了膳,却又是得了王夫人禀报,言说贾政今日已过下衙时辰仍未回来,就连下人也没回府禀报去向,王夫人忧心忡忡,来找贾母,希望贾赦可以让贾链去打听一番贾政的动向。 贾母闻言自是急了,这小儿子可从未有过此事,慌忙让贾链去打探,倒不是怕遇到歹人,只是怕官场上有所变化。 贾链得了吩咐,快速去了工部衙门,待寻到熟人一问,才知是陛下召见,进宫去了,贾链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赶回贾府,要知道贾政官职低,连早朝都混不上,如今怎会被召进宫,这究竟是福是祸! 贾琏接了贾母的吩咐,一刻不敢停歇,风风火火地直奔马厩,牵出一匹快马,翻身上鞍,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工部衙门飞驰而去。一路上,贾琏面色凝重,心中满是忧虑与疑惑,他深知二叔向来循规蹈矩,今日这般反常的情况定是事出有因。 马蹄扬起阵阵尘土,不多时,贾琏便赶到了工部衙门。他跳下马,匆匆步入衙门内,四处找寻熟悉的身影。待寻到一位相熟的差役,赶忙上前拉住问道:“可知我二叔贾政大人去向?如今已过下衙时辰,却仍未回府,且无任何消息。” 那差役见是贾琏,忙行礼回道:“琏二爷,大人今日被陛下召见,进宫去了。小的也只知道这么多。” 贾琏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脸上血色尽失,身体也微微一晃。他怎么也想不到,官职低微、平日里连早朝都甚少参与的父亲,竟会突然被召进宫去。这在以往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究竟是因何事触动了天子?是福是祸,实在难以预料。 贾琏不敢多做耽搁,转身又跃上马匹,心急如焚地往贾府赶。一路上,他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场景,越想心中越慌。 踏入贾府大门,贾琏径直朝着贾母所在的正厅奔去。此时的贾母与王夫人早已在堂中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地踱步。见贾琏归来,贾母浑浊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忙不迭地颤声问道:“链儿,打听出你二叔的消息了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贾琏冲进屋内,脚步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他赶忙抱拳回道:“回老太太,二叔是被陛下召见,进宫去了。只是……只是二叔一向官职低微,寻常里甚少能得陛下垂青眷顾,此番毫无征兆地进宫,孙儿实在是琢磨不透这究竟是福是祸,心中实在惶恐不安。” 贾母一听,只觉心中“咯噔”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脸上原本还勉强维持的镇定瞬间被忧虑之色所取代。她抬手轻抚胸口,似乎这样便能缓解内心的慌乱,嘴里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一辈子也从未听闻有这般情况发生啊。” 王夫人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眶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哭腔说道:“老爷向来谨慎小心,在官场中也是步步为营,可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啊。” 贾琏稍稍缓了缓急促的呼吸,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接着道:“孙儿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孙儿在工部多方打听,可那些人也都不清楚具体的缘由,只知晓是突然被宣进宫。”贾母听闻,强自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坚毅,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且先别急,咱们在这干着急也无用。链儿,你再派人去宫门口候着,一有消息,便立刻回来禀报。无论如何,咱们得先知晓事情的大概,方能做下一步的打算。”贾琏连忙应了一声,又匆匆转身,脚步匆匆地安排人手去了。 一时间,贾府上下被一片凝重、不安的氛围紧紧笼罩着。丫鬟小厮们皆小心翼翼地做事,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触了霉头。众人心中皆默默祈祷,愿贾政能平安无事,顺利归来,驱散这突如其来的阴霾。 第99章 元春封妃 在御书房外那一方静谧却又压抑的空间里,贾政脊背挺得僵直,双手微微颤抖地交叠于身前。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冒出,却不敢抬手去拭,生怕这细微的动作在这庄严肃穆之处显得唐突。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脚下那一方地砖,思绪却如乱麻般纠结。 想当年,贾家一门荣耀,父亲作为国公,在太上皇跟前那可是肱股之臣,权重一时。可到了他这一代,自己仅仅只是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在官场的浪潮中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每日里,看着那些高官显贵们穿梭于朝堂之上,自己却只能在工部默默处理些琐碎事务,连那每日的早朝都没资格踏入。月初的大朝会,自己也只能站在离龙椅极远的角落,在人群缝隙中远远地瞅见皇帝那模糊的身形,那高高在上的威严身影,每次都让他心生敬畏与谦卑。 而如今,竟然被单独召来面圣,这于他而言,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惊梦。他的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似要冲破胸膛。他在脑海中拼命搜索,试图找出自己究竟是何处惹来了皇帝的侧目,可思来想去,却毫无头绪。自己平日里在工部中规中矩,既未参与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工程,也未曾在朝堂上发表过什么惊人言论,怎么就突然被陛下记挂在了心上?难道真如自己暗自期望的那般,陛下终于慧眼识珠,发现了自己隐藏已久的才华,打算委以重任?这个念头一旦冒出,贾政心中又惊又喜,可随即又被无尽的惶恐所淹没。在这未知的天威面前,他只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只能忐忑地等待着那扇御书房的门开启,等待着命运的审判或是眷顾。 御书房内静谧得只闻宣帝轻微的呼吸声,他慵懒地靠在龙椅上,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沉思。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折子,半个时辰的时光悄然流逝,高强度的政务让他身心俱乏。此时,大太监魏公公轻手轻脚地递上一盏温润的茶杯,宣帝微微抬眸,接过茶杯轻抿一口,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似给他注入了一丝活力。 魏公公见宣帝神色稍缓,才适时地轻声说道:“主子,贾府贾政已在御书房外恭候多时了。”宣帝微微一怔,片刻后才想起自己此前召见之事,不禁暗自思忖:为何此次召见的是贾政而非袭爵的贾赦?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贾赦那浪荡不羁、整日只知玩乐的形象,想必他如今仍旧对进宫心怀畏惧吧。罢了,无论是谁,只要能达到目的便好。宣帝随即摆了摆手,简短地吐出一个字:“宣。” “是。”魏公公领命,快步走出御书房。只见贾政身姿僵硬地站在门外,面色略显苍白,额头上的汗珠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他的双脚因长时间站立而酸涩不堪,身体微微摇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魏公公走到贾政面前,尖着嗓子说道:“贾大人,皇上召您觐见呢。” 贾政听到这一声传唤,仿若从漫长的噩梦中惊醒,强撑着酸痛的双腿挪动步子,声音略带沙哑与颤抖:“多谢公公。”然而,由于双腿麻木,他的脚步略显踉跄,身形摇晃不定,在这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外,显得颇为狼狈。 魏公公见状,眉头微微皱起,低声呵斥道:“贾大人,注意仪态!”贾政闻言,顿时满脸通红,羞愧与紧张交织在心头。他连忙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身形,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步伐与姿态,随后才缓缓步入御书房。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他的心跳如雷,紧张地等待着未知的召见。 贾政踏入御书房,只觉一股威严之气扑面而来,他忙不迭地双膝跪地,俯身叩首,口中高呼:“臣贾政,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宣帝沉默片刻,目光如炬,缓缓开口:“贾政,抬起头来。朕且问你,贾府如今状况如何?家中人口可都安好?” 贾政微微抬起头,额头上仍带着叩首时的红印,他恭敬地回道:“回陛下,贾府承蒙圣恩,家中人口尚安。只是近年来,府中用度虽有节制,却也因诸多事务,稍有拮据。但阖府上下,皆一心效忠陛下,绝无半分忤逆之心。” 宣帝微微点头,又问道:“府中子弟可都勤读诗书,谨遵国法?”贾政心中一紧,思索片刻后如实答道:“回陛下,家中子弟,有勤勉向学之人,如犬子宝玉,虽性乖张些,却也颇具才情,对圣人之言亦有研习。其余子弟,也在长辈督促下,努力进学,不敢荒废。” 宣帝轻轻摩挲着龙椅扶手,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声音低沉却透着威严:“朕念及先荣国公昔日对国家的赫赫战功,其忠心可昭日月。贾府一门,多年来也未曾有大过,且忠心耿耿,朕心甚慰。今特封贾元春为贤德妃,以示朕之嘉奖与恩宠,望贾府日后能继续秉持忠心,为朝廷效力。” 贾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连忙再次叩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臣贾政代贾府上下,谢陛下隆恩!陛下天恩浩荡,贾府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君恩。”他深知这一册封对于贾府而言,无疑是无上的荣耀,将使贾府再次迎来辉煌,心中满是对家族未来的憧憬与感恩。 宣帝听了贾政的话,微微点头“嗯,朕自是知道你贾府的忠心,只盼以后能一直如此,封妃的懿旨明日便会送到贾府,听闻你家老夫人如今身体依旧安康,让她过两日上折子给皇后见见孙女吧。” 贾政听闻那意料之外的旨意,刹那间,眼眶泛红,心中涌动的复杂情绪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整个人伏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声音已然哽咽:“多谢陛下圣恩!陛下之隆恩浩荡,微臣纵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呐!”那颤抖的身躯、诚挚的谢恩之态,任谁都能瞧出他此刻的满心惶恐与深深敬畏。 宣帝高坐御座之上,目光平静又透着洞察一切的深邃,静静地看着伏地感恩的贾政,须臾,微微颔首,转头轻声吩咐身旁随侍的魏智:“魏智,去库房取那柄温润通透、雕琢精美的玉如意赐予贾政,再挑两匹宫中上等的锦缎一并赏下,莫要耽搁。”说罢,摆了摆手,神色稍显倦怠。 “多谢陛下,臣告退!”贾政如获大赦,急忙又重重磕了个头,而后极为谨慎地起身,双腿微微发颤,一步一躬身,缓缓向后退去。每一步都退得极为小心,生怕稍有不慎便惊扰圣驾,直至退出御书房的门,那高悬的心才稍稍落下些许,却仍不敢有半分懈怠,快步离了这威严之地。 且说贾府之内,众人都陷在煎熬的等待里,时间仿若停滞,每一刻的流逝都扯着众人的心弦。贾母端坐在那张乌木太师椅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上的阴霾浓郁得化不开,岁月镌刻的皱纹里都藏满了忧虑。身旁,王夫人十指机械地翻动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细密的经文如丝缕般缠绕,试图借此稳住心神,可那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的慌张。 贾赦仿若事不关己般,独自对着园中那几株枯败的树木发呆,眼神空洞又幽深,谁也猜不透他内里究竟在盘算什么。王熙凤强撑着伺候在贾母身后,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捶着,平日里的伶俐劲儿全没了,眼神飘忽,心思不知早已飘向何处。李纨垂首呆坐,仿若丢了魂,整个人笼在一片惘然之中,面前的茶盏早已没了热气,她也浑然不觉。贾珍在厅中来回踱步,脚步急促又杂乱,寒冬腊月里,额头竟渗出细密汗珠,牙关紧咬,时不时嘟囔几句。 恰在这凝重时刻,管家赖大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脚下踉跄,险些摔倒。他顾不上规整衣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道:“老太太大喜啊!天大的喜讯!宫里刚来了旨意,咱家大小姐蒙皇上圣恩,封为贤德妃啦!老爷也被特召入宫面圣,眼下已然见过陛下,这会儿正随着魏公公去内务府领赏呢,老爷特意吩咐小的,紧赶着回来给老太太报喜,让老太太宽宽心!” 贾母瞬间瞪大双眼,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当真?赖大,你可莫要哄我老婆子!”赖大连连磕头,声音因激动而拔高:“老太太,千真万确啊!这等大事,小的哪敢有半句虚言!”一时间,厅中众人先是愣怔,而后爆发出阵阵欢呼与惊叹,凝重之气瞬间烟消云散,众人脸上皆绽出狂喜之色。 贾母听闻此言,先是怔愣片刻,仿若生怕这喜讯如梦幻泡影一戳即破,待确定无疑后,那常年稳重的身子竟也微微颤抖起来,旋即开怀大笑:“好!好哇!我这孙女果真有大福气,竟成了贤德妃,这可是咱贾府天大的荣耀!”说罢,转头看向众人,目光炯炯,高声吩咐:“来人呐,即刻传下话去,府里要大肆庆祝,摆上三天流水席,阖府上下不论主子奴才,都沾沾这喜气!请那最好的戏班子进府,把压箱底的好段子都唱一遍,再去库里挑些银钱,赏给众人,都不许给我小气喽!” 王夫人此时已是喜极而泣,手帕捂着口鼻,泪水簌簌而落,哽咽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苦命的元春呐,终是熬出了头。打小儿就聪慧乖巧,如今这份尊荣,也是她应得的。”她边哭边拉着贾母的手,“老太太,这可多亏了您素日的教导,若不是您悉心栽培,元春哪能有这般出息,咱们贾府往后也算是有了坚实依靠咯。” 王熙凤一抹方才的失神,眉眼瞬间灵动飞扬,几步上前搀住贾母,脆生生笑道:“老太太,这可是祖宗积德,庇佑咱府上呐!往后咱们贾府必定门庭若市,那些个王公贵胄还不得踏破了门槛儿来巴结。旁人且不提,就说这京城里,谁不知道老太太您最是有远见、有福气,调教出的孙女个顶个的出众,这贤德妃的封号,旁人眼馋都馋不来哟!” 李纨也缓过神来,面上泛起红晕,轻声附和:“正是呢,老太太,这喜事一来,府里都跟着蓬荜生辉。想那宫中规矩森严,元春姐姐却能得圣上青眼,定是凭她温婉贤淑又才情过人,往后定能常伴君侧,绵延圣恩,咱们府上定是越发昌盛了。” 贾珍兴奋得直搓手,咧嘴笑道:“老祖宗,您就瞧好吧!这一遭,咱贾府可得好好抖擞抖擞威风,侄儿这就去安排,把那宴席办得风风光光,绝不让您老人家丢面儿,保准全京城都知道咱府上的大喜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恭维话如潮水般涌向贾母,贾母笑得合不拢嘴,眼中满是欣慰与得意,沉浸在这突如其来又无比荣耀的欢喜之中,贾府上下瞬间被这股狂喜的浪潮席卷,忙碌筹备起盛大的庆典来。 第100章 何申在江南 京城之中,贾元春突然封妃一事,仿若巨石入水,瞬间激起了轩然大波。近些年来,贾府的衰败之象犹如那渐次凋零的繁花,颓势已然是清晰可见。往昔的富贵荣光似在岁月的侵蚀下渐渐褪去华彩,家族中的种种弊端与困境也如影随形地浮现出来。京城之中的勋贵们,虽心中对贾府的衰落暗自有数,然念及往昔的深厚交情,倒也未曾有谁公然地落井下石。 而如今,元春封妃的消息如同破晓曙光,驱散了贾府上空的阴霾。贾府的男人们,或沉迷于酒色财气,或碌碌无为于官场,着实难以担当起家族复兴的重任。但好在贾府的女子们却颇具本事,元春更是出类拔萃,以其才情与风姿博得圣上的青睐,成功封妃。如此一来,贾府仿若重新寻得了坚实的靠山,往昔的威望与地位似乎也有了重新恢复的可能。众人皆暗自思忖,若是元春日后有幸诞下皇子,那贾府可就真正地再度踏入了家族荣耀的上升通道,未来的辉煌简直是不可限量,一幅繁花似锦的家族盛景仿佛又在眼前徐徐展开,叫人怎能不心生期待与憧憬。 贾府之内一片张灯结彩,大办宴席的消息传遍京城。凡收到请帖的府邸,皆纷纷整衣敛容,携厚礼登门祝贺。贾府上下为彰显其鼎盛气象,此次宴席可谓极尽奢华之能事。珍馐美馔如流水般穿梭于席间,华服美饰在众人身上闪耀,那雕梁画栋的宴厅布置更是令人咋舌。见此盛景,往昔对贾府稍有轻视之人,也不禁暗自心惊,皆收起小觑之心,重新细细审视贾府如今所蕴含的雄厚实力,暗自思忖这贾府莫不是背后有更为强大的倚仗,方能有如此底气摆出这般豪奢的场面。 京城的热闹喧嚣自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然江南之地却依旧深陷风雨飘摇之中。各府知府仿若惊弓之鸟,皆因忌惮忠顺王的权势威严,生怕其利刃哪一日便会无情地落在自己身上。故而人人皆战战兢兢,行事谨小慎微,不仅严于律己,更是对家中亲眷奴仆严加约束,生怕出得一丝差错而触怒那位王爷。 值此江南动荡之际,京城所派官员终是抵达。忠顺王见来人已至,便将江南诸事交割清楚,自此不再插手其间事务。而赵轩亦与定北侯之子有条不紊地完成了相关事务的交接。随后,特战营在忠顺王的授意安排下,整肃行装,浩浩荡荡地返回京城。忠顺王与赵轩二人却并未即刻返京,而是在一众护卫的簇拥陪同之下,悠悠然游览江南的湖光山色,似是要于这江南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之中,暂享片刻宁静,而后再徐徐踏上归京之途。 在金陵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池之中,悄然混入大齐的何申正深陷于重重烦恼里。彼时,依照族中大祭司那神秘莫测的指引,他率领着一干族人,凭借特殊的秘径悄然潜入了大齐境内。随后,他们精心乔装改扮,一路向着南方跋涉,最终抵达了江南之地。然而,眼前的江南,人潮如涌、浩渺无垠,恰似无垠沧海中的滔滔巨浪,该从何处着手寻觅,着实成了一道棘手的难题。 何申手中虽持有大祭司所赐予的玉佩,可这一路行来,玉佩却宛如沉睡的顽石,从未有过丝毫的反应。加之近来江南局势波谲云诡、动荡不安,何申心底明白,这无非是大齐官员之间为了各自利益而相互倾轧,恰似恶犬争食,可他也生怕被这无妄之灾所波及。无奈之下,他与手下的女真人只能在内应所安排的宅邸里蛰居了整整一月之久。 这一月的时光,对于生性好动、惯于驰骋的何申以及他那帮手下而言,简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宅邸的围墙仿佛成了困住飞鸟的囚笼,狭小的空间不断消磨着他们的意志。如今,外面的风声终于渐渐缓和,何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与渴望,率领着手下如出笼的猛虎一般,在金陵城中肆意闲逛起来。他们的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与鳞次栉比的建筑间穿梭,似乎想要从这市井百态中找到那一丝有关目标的线索,可未来依旧是一片迷茫,唯有那坚定的决心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支撑着他们继续在这未知的寻觅之路上前行。 或许是冥冥之中族中大祭司的护佑降临,正在金陵城中百无聊赖闲逛的何申,忽然察觉到怀中大祭司所给予的玉佩传来一阵温热。何申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急忙伸手探入怀中,紧紧握住玉佩,将其取出查看。只见那玉佩在阳光的映照下,隐隐散发着一层幽微的光晕,而那股热度正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来。 何申顺着玉佩指引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两位身着华丽锦袍的富贵之人正款步而来。他们的锦袍上绣着精致细腻的纹路,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彰显着非凡的身份与地位。身旁五六个随从紧紧相随,那些随从个个身形矫健,眼神警惕,一看便知皆是训练有素之人。 随着这两人逐渐靠近,何申手中的玉佩愈发滚烫起来,仿佛是在催促着他有所行动。何申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二人身上,心中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他深知,眼前这二人极有可能与自己此行的目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若是此刻贸然动手,单凭自己今日所带来的人手,恐怕难以应对那些护卫。他心中暗自悔恨,早知道就该多带些族人出来。 在一番痛苦的挣扎与忍耐之后,何申眼睁睁地看着那二人如一阵风般从自己眼前悠然走过。他们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何申却只能咬咬牙,强压下内心的冲动。待那二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街角之时,何申猛地回过神来,焦急地对手下喊道:“去盯着刚刚那二人,打探清楚他们的住处、身份,快!”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急切,手下们听闻命令,立刻分散开来,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只留下何申一人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移开目光,心中暗暗祈祷着此次能够有所收获,不负族中的重托。 忠顺王与赵轩这两位自扬州启程之人,全然不知自己已被何申悄然盯上。忠顺王心意已决,要在返回京城之前尽情游览江南盛景,如此一来,赵轩便义不容辞地肩负起了护卫的重任。每日里,他带着林全、赵鸣、赵广以及忠顺王身边的数位护卫,寸步不离地陪伴着王爷在江南的大街小巷中穿梭闲逛。 彼时的江南,因官场的剧烈动荡而发生了诸多变化,社会治安竟也奇妙地好了许多。那些往日里仗着贪官污吏庇护而肆意横行的帮派,此刻也纷纷遭受重创,作鸟兽散。在这般局势之下,忠顺王的安危着实无需过多忧虑。而这位王爷心中所惦记的,无非是距离腊八尚有多少时日。 “王爷,这金陵已然游览了两日之久,咱们也是时候启程回京了吧?”赵轩终于忍不住开口相劝,在他看来,事情既已办妥,自是该早早返回京城才是。 “不急不急,”忠顺王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除夕、腊八将至,本王难道不得精心筹备些礼品吗?”他的语调轻松随意,仿佛在这江南之地还有诸多事务亟待他去处理,全然不顾赵轩那略显焦急的神情。 赵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深知忠顺王一旦起了兴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王爷,礼品之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即可,京中事务繁多,陛下恐也在等着王爷回去述职。” 忠顺王听了,微微皱起眉头,似在思索赵轩的话。但片刻后,他又展眉笑道:“述职之事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本王听闻金陵有几家老字号的绸缎庄,那绸缎的花色与质地皆是上乘,若能带回些给宫中的娘娘们,定能讨得她们欢心。还有那精美的糕点铺子,不亲自去挑选些特色糕点,怎对得起本王的这趟江南之行。” 赵轩心中暗自叫苦,可也只能继续陪着忠顺王在金陵的市井中寻觅。而此时,何申的手下已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探寻着他们的住处与日常行踪。何申在城中的一处隐蔽据点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他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心中笃定这二人定与自己所追寻之事有着莫大关联,只盼手下能尽快带回有用的情报,好让他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几日过去,忠顺王收获颇丰,采购的礼品堆满了随行的马车。赵轩看着那些大包小包,再次劝说忠顺王尽早回京。忠顺王却突发奇想:“本王想去金陵城外的那座灵隐寺参拜一番,为皇家祈福,也为这一路平安感谢上苍。”赵轩虽觉此举有些多余,但拗不过忠顺王,只得安排行程。 第101章 灵隐寺刺杀前 在金陵城西那片宁静且透着神圣气息的土地上,巍峨矗立着灵隐寺。这座佛寺历史悠久,自建成之日起,便因种种神奇灵验之事而声名远扬。每日,寺内香烟袅袅,前来进香祈福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那旺盛的香火似乎从未有过断绝之时。哪怕当下江南局势波谲云诡,动荡不安,各方势力此消彼长,战火与纷争的阴影不时笼罩,却依然无法阻挡灵隐寺那一如既往的繁华盛景。 这一日,阳光洒在灵隐寺的青石板路上,忠顺王昂首阔步,周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赵轩一行人则恭顺地跟随着其后。所谓来此求佛祖保佑,于他们而言,或许仅仅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罢了。忠顺王本就心系江南局势,此次前来,也不过是想借着求佛之名,在这江南之地多停留一日,以更好地窥探局势,谋划布局。 而今日,那在官场中颇懂钻营的贾雨村也陪同在侧。如今,三司官员驾临江南,犹如巨石入水,在江南官场激起千层浪。江南总督钱贞吉因种种缘由已被下狱,新的总督人选却如那空中楼阁,迟迟未能确定。贾雨村此刻没了明确的顶头上司,仿若失去了方向的船只在官场的浪潮中飘荡。然而,他那敏锐的官场嗅觉却让他瞬间锁定了巴结的目标。今日,他极为果断地推掉了所有繁杂公务,精心暗中安排了众多侍卫在灵隐寺周围小心保护。虽未大张旗鼓地清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与风波,但那暗中的安保措施却是缜密细致,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一切可能的危险与意外都隔绝在外,可谓是滴水不漏,处处彰显着他对此次陪同的重视以及对忠顺王等人的殷勤讨好之意。 忠顺王身着华丽锦袍,沿着灵隐寺的蜿蜒小径悠然漫步,双手背于身后,脚步不疾不徐,真可谓闲庭信步。他深邃的眼眸随意流转,将周边的风景尽收眼底,只见此处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每一处细节都雕琢得恰到好处。微微点头赞叹道:“这江南的确比北方细致,更显精致。北方多是雄浑壮阔之景,而这江南却似一幅细腻的工笔画卷,处处透着温婉与精巧,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有韵致,让人不禁沉醉其中啊。” 赵轩听闻忠顺王的感慨,赶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恭敬地回应道:“王爷所言极是。江南水乡,钟灵毓秀,其精致婉约之态仿若天成。这灵隐寺更是江南盛景中的明珠,古刹与秀景相衬,尽显江南独有的韵味与情致,让人流连忘返。” 贾雨村眼睛瞬间发亮,脸上的笑意如菊花般层层绽放,他快走两步,凑到忠顺王身侧,身体前倾,脑袋微垂,眼神始终不离忠顺王脸庞,带着十足的谄媚说道:“王爷高见,江南之美,闻名遐迩。这灵隐寺更是凝聚了江南的灵气与匠心,不仅是善男信女的祈福圣地,更是江南文化与风情的绝佳体现。草民有幸能陪同王爷一同领略此等美景,实乃三生之幸。只盼王爷在这江南之地能舒心畅快,也让这方水土沾得王爷的贵气,愈发昌盛安宁。” 忠顺王、赵轩与贾雨村漫步于寺内,不多时,便行至大雄宝殿。三人整衣敛容,恭敬地在佛前跪拜祈福。忠顺王双手合十,目光虔诚,心中默默许下愿江南安稳、自身顺遂之愿;赵轩神色凝重,诚心祷告,似在为家族前程与自身抱负求福;贾雨村则偷眼瞧着忠顺王,模仿其姿态,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如何借此机会在忠顺王面前更显忠心与睿智。 礼佛完毕,贾雨村见一旁有求签筒,忙殷勤地对忠顺王说道:“王爷,此寺求签灵验非凡,不妨一试,或能得佛祖明示。”忠顺王微微颔首,上前轻摇签筒,须臾,一支竹签滑落。贾雨村赶忙捡起,交于一旁的小沙弥。小沙弥取来签文,忠顺王接过细看,微微皱眉,似在思索签中深意。 此时,贾雨村又道:“王爷,这寺中方丈乃一代高僧,精通佛法,若请方丈为王爷解签论法,想必能让王爷茅塞顿开。”忠顺王点头应允。 小沙弥引着三人穿过回廊,来到方丈室。只见那方丈慈眉善目,端坐在蒲团之上。众人相互见礼后,忠顺王将签文递与方丈。方丈看罢,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王爷此签,虽有波折,然福泽深厚,只需秉持正念,自可化解危难,如船行于波涛,终达彼岸。” 忠顺王神色稍缓,谦逊问道:“方丈,何为正念?在这乱世之中,又如何坚守?”方丈微笑道:“王爷,正念者,心向光明,不为外物所扰。乱世如棋局,各方势力纵横交错,王爷身处其中,当以仁慈为怀,公正为则,不为私欲所蔽,亦不为权势所惑,方能在这风云变幻中稳住根基,引领众生。” 赵轩在旁若有所思,亦拱手问道:“方丈,若遇强敌,当以何法破之?是战是和,又如何抉择?”方丈目光平静,看向赵轩:“施主,战与和,皆为手段,而非目的。若战能止戈,护佑苍生,战亦无妨;若和能平息干戈,保一方太平,和亦为上。关键在于洞察时势,权衡利弊,以智慧抉择,而非意气用事。” 贾雨村见缝插针,满脸堆笑:“方丈所言,如醍醐灌顶。王爷一向心系天下,以苍生为念,必能在这江南之地施善政,行大义。草民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共促这江南之繁荣。”忠顺王微微瞥了贾雨村一眼,未置可否。 方丈只是低眉垂目,继续说道:“佛法无边,世间万物皆有因果。王爷与诸位施主在这江南的作为,亦会种下不同的因,收获各异的果。愿诸位善自珍重,多积善德。” 就在三人逛灵隐寺时,寺外,何申同史可期正在争吵,原来何申想要让史可期派他的手下一同进入灵隐寺,只是史可期却不同意。 “何大人,我家主子说了,给你引路可以,但决不能牵涉其中,我只听我家主子的吩咐。”史可期坚决的说道。 何申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凑近史可期,压低声音却满是质问:“史可期,你我都清楚此次忠顺王来江南所为何事。这是绝佳的机会,你为何如此固执,不肯让你的手下参与行刺?难道你不知这背后的利害关系?一旦忠顺王在江南站稳脚跟,对某些人来说可绝不是好事,你家主子难道就想坐以待毙?” 史可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保无人偷听后,才冷声道:“何大人,你莫要在这里蛊惑我。我家主子行事自有其考量,这其中的水太深,不是你我能随意涉足的。贸然行刺忠顺王,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一旦失败,将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你想过没有?” 何申冷笑一声:“哼!你这是怯懦。若成功,你我都是大功,荣华富贵自不必说,各方势力也会重新洗牌。你家主子怎就不明白这等道理?”史可期不屑地回道:“何大人,你只看到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却没看到那隐藏在暗处的无数双眼睛和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我家主子不会为了你这鲁莽的计划,把自己置于险地。” “你,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有下一次就晚了。”何申说道。 “何大人,与其同我纠缠,不如快点安排吧,等到他们出来,可就真的晚了。”史可期嘲讽的说道,本来是抗击女真的名将,结果现在却和女真人勾结在了一起,史可期怎能不气。 何申闻言,不在争吵,转而带着自己的手下进入了灵隐寺。 史可期望着何申匆匆进入灵隐寺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他深知何申此举太过冒险,可何申如今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已听不进劝。 而自己,虽坚守底线,不愿参与这等谋逆之事,但又不得不被卷入这复杂的局势之中,只因背后主子的吩咐。史可期无奈地摇了摇头,安排手下在寺外严密监视,心中默默祈祷这场风波能够早日平息,莫要让江南陷入更深的混乱与危机之中。他深知,一旦行刺之事发生,无论成功与否,江南都将面临一场血雨腥风,百姓又将遭受战乱之苦,而这一切,却似乎难以阻止。 眼见已近午时,忠顺王赵轩等人游玩的累了,忠顺王笑着说道“听闻此间斋菜闻名,今日且尝尝。” 赵轩同贾雨村自是同意,三人在小沙弥的指引下来到膳堂,小沙弥知道这三位是贵客,连忙去安排饭食,而何申等人此刻早已经在膳堂等候了。 第102章 刺杀 “看来这灵隐寺的斋饭当是不错,你看这人都坐满了。”忠顺王在位置上缓缓坐下,目光随意地打量着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群,率先打破了沉默。 赵轩亦抬眸扫视了一圈满堂的食客,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弧度,“这和尚每天除了念经,也就剩下吃了,再做的味道不好,可真是辜负了佛祖保佑了。” 忠顺王闻得此言,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满是诧异与警示之意,“小子,佛门圣地,你如此说,不怕佛祖怪罪?” 赵轩却双手抱胸,满不在乎地朗笑一声,“王爷,佛祖若真要怪罪,那也该怪罪那些不用心做斋饭的和尚呀。您想,这斋饭是为众人准备,让大家在修行之余能得以果腹并心生愉悦,也算是一种弘法之道。若做得寡淡无味,令人难以下咽,又怎能让人心怀感恩地去领悟佛法精妙?这岂不是与佛祖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理念相悖?所以,做得好那才是尽了本分呢。” 忠顺王无奈地摇摇头,手指轻轻点了点赵轩,“你这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可在这等地方,还是慎言为好啊。” 赵轩撇撇嘴,“知道啦,王爷,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嘛。”说罢,便收敛了神色,只安静地等着斋饭上桌了。 角落里,何申抚摸着发烫的玉佩,愈发确定自己所要寻找的目标就是忠顺王了,在何申桌子的四周,总共坐了十五名手下,这些人尽是何申手下武艺高强之辈,如今他们得了何申的吩咐全都暗中盯着忠顺王等人。 不一会儿,斋菜上桌,忠顺王尝了一下,赞不绝口“你小子的话,倒是没说错,估计这些和尚除了念经真的就是琢磨吃了。” 赵轩听闻忠顺王的夸赞,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王爷,这世间万物皆有其道,和尚们于饮食一道用心,或许也能从中参透些佛理也未可知。”此时,角落里的何申紧紧盯着忠顺王的一举一动,那发烫的玉佩在他手中似是有了生命一般,不断地散发着奇异的热度,仿佛在催促他赶快行动。而他的十五名手下,皆如隐匿于暗夜中的猎豹,不动声色却又蓄势待发,眼神时刻不离忠顺王与赵轩等人。忠顺王却浑然不觉危险将至,仍沉浸在这美味的斋菜之中,又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这斋菜看似简单,却滋味悠长,用料与火候皆是恰到好处,着实难得。”赵轩笑着附和,可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眉头微微皱起,但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何申藏在角落的阴影里,眼神犹如寒潭深处的幽冰,透着彻骨的冷意与决绝。他微微眯起双眸,死死锁定不远处正安然用餐的忠顺王,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那块滚烫的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随后,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动作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他的食指与中指并拢,轻点了三下桌面,那“笃笃笃”的声音在嘈杂的斋堂里几不可闻,却似一道无声的死亡指令。紧接着,他的手腕轻轻一翻,掌心向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如同给一群饿狼松开了缰绳。 此时,他那十五名手下仿佛与他心有灵犀,原本松弛的肌肉瞬间紧绷,眼神中杀意顿起,如潜藏在暗处的猎豹,只待这一个信号,便要扑向猎物,一场血腥的刺杀行动就此拉开帷幕。 斋堂内顿时一片混乱,食客们惊恐地尖叫着,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忠顺王脸色一变,赵轩却迅速反应过来,他大喝一声:“保护王爷!”随即侧身挡在忠顺王身前,抽出腰间佩剑,与冲在最前的刺客交起手来。 为首的黑衣刺客身形如电,脚尖轻点桌面,借力飞身而起,手中长刀在半空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直劈忠顺王。赵轩早有防备,侧身迎上,手中佩剑“锵”地一声抵住长刀,火星四溅。 其余刺客也各施手段,有的从侧面迂回,手持短刃刺向忠顺王的腰腹;有的则借助人群的混乱,抛出袖箭,暗器带着破风之声呼啸而至。忠顺王的护卫们迅速围成半圆,将忠顺王护在中间,盾牌竖起,挡住了部分袖箭。但仍有几支擦着盾牌边缘飞过,“噗噗”几声扎入旁边的木柱。 赵轩与那黑衣刺客战得难解难分,他剑法突变,如疾风骤雨般攻向对方,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试图逼退刺客以解忠顺王之危。然而刺客们配合默契,又有两人夹击赵轩,一时间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斋堂内的桌椅成了临时的武器与掩体,被撞得四处乱飞。食客们惊慌失措地奔逃,不少人被打斗波及,摔倒在地,发出凄惨的呼喊。一位老和尚试图上前劝阻,却被一名刺客一脚踢开,身体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忠顺王面色凝重,他深知此刻危险万分,也从腰间抽出软剑,准备与护卫们并肩作战。而何申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的手依旧紧握着发烫的玉佩,仿佛那是这场杀戮的指挥棒,只要他不叫停,这场血腥的刺杀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直至忠顺王倒下。 贾雨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焦虑。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内心在极度的担忧与害怕中苦苦挣扎。一方面,忠顺王的生死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一旦忠顺王遭遇不测,他绝对会被牵连,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另一方面,即便忠顺王能侥幸逃过此劫,可在自己管辖的金陵城内发生如此严重的刺杀事件,他作为知府,也必然难辞其咎,仕途定会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贾雨村强自镇定下来,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给我上,杀了他们!”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却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平日里多了个心眼,暗中安排了不少差役在周围。虽说这些差役平日里只是处理些寻常事务,战斗力有限,或许不敢真正与这些凶悍的刺客展开殊死搏斗,但只要他们能出现在战场上,自己总归是有了个交代,日后在忠顺王面前也能有个说辞,不至于被完全定上失职之罪。此刻的他,只能寄希望于这场混乱能尽快平息,忠顺王毫发无损,而自己也能顺利渡过这场危机。 此时,场中的局势逐渐清晰。赵轩因早有顾虑,担忧江南官场之人会孤注一掷,所以此次灵隐寺之行特意精心筹备。他带来的二十名侍卫,一半是自己的亲随,另一半则是忠顺王的护卫。这些人皆是从军中千挑万选而出,他们虽单个而论,在武艺的精湛程度上略逊于何申那些训练有素、心狠手辣的手下,然而他们在长期的军旅生涯中培养出了极高的默契与团队协作能力。 他们迅速结成紧密的防御阵型,有人负责正面抵挡刺客的强攻,用刀剑格开如雨点般落下的利刃;有人则专注于侧面的防护,防止刺客的迂回偷袭;还有人在后方时刻留意着可能来自暗处的暗器袭击,及时出声警示。在这有条不紊的配合之下,刺客们一波又一波凶猛的攻势被成功遏制。忠顺王站在这铜墙铁壁般的护卫圈中,面色稍缓,心中对赵轩的先见之明暗暗赞许,而赵轩则紧绷着神经,目光如鹰隼般在刺客群中搜寻着主谋的身影,他深知,只要主谋仍在暗处,这场危机就尚未解除。 混乱中,不知是谁打落了刺客的帽子,女真人特有的金钱鼠尾漏了出来,赵轩见到后,大叫一声“女真人,留活口!”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原本激烈拼杀的场面有了片刻的停滞,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露出金钱鼠尾的刺客。赵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决然,他深知若能活捉这女真人刺客,或许就能揭开背后隐藏的巨大阴谋。忠顺王也迅速反应过来,大声传令:“务必留活口,重重有赏!” 侍卫们闻言,攻势更盛,但此刻却多了几分克制,尽量避免下杀手。而那女真人刺客见身份暴露,心中大骇,却也更加疯狂地挥舞着手中兵器,试图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去。他的同伴们似乎也接到了某种指令,一部分人全力阻挡侍卫们的进攻,为其争取逃跑的时间,另一部分人则与女真人刺客相互配合,且战且退,向斋堂的角落逼去。 赵轩瞅准时机,亲自率领几名侍卫冲开一条血路,直逼那女真人刺客。他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每一剑都带着强大的威慑力,口中喊道:“想逃,没那么容易!”一时间,斋堂内的战斗焦点全部集中在了这一群人与女真人刺客的追逐与对抗之上,局势愈发紧张起来。 第103章 幕后之人 这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灵隐寺刺杀事件,在一片混乱喧嚣与血腥厮杀之后,终于缓缓地落下了帷幕。赵轩宛如一位久经沙场的将领,沉着冷静地指挥着众人,拼尽了浑身解数,最终成功地俘获了两名刺客。那两名被擒获的刺客,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甘,身体被如狼似虎的侍卫们死死地押住,动弹不得。 而在这场激烈的对抗之中,其余的刺客也损伤惨重。有六人在刀光剑影的交错中,丧生在了锋利的刀剑之下,他们的身躯倒在地上,鲜血汩汩地流淌,染红了斋堂的地面。另有七人则在混乱达到顶点之时,瞅准了那稍纵即逝的时机,如丧家之犬般仓皇地觅得了一线生机,不顾一切地逃离了这满是血腥与死亡气息的现场。 何申,这个在背后精心策划、搅动风云的阴谋始作俑者,却自始至终未曾露出身形参与到这场刺杀的战斗之中。就在膳堂被突如其来的混乱所席卷的那一瞬间,他便如同一只狡黠而机警的狐狸,极其敏锐地借着这混乱不堪的局面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隐匿了自己的踪迹,悄然遁去。 他远远地目睹赵轩在刺杀发生的那一刻,竟然能够如此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指挥若定,那些原本隐藏于暗处、训练有素且实力不容小觑的护卫们,也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纷纷涌现而出之时,他的心中便已然如明镜一般清晰透彻地明了,这一次精心筹备、志在必得的刺杀行动,已然彻底地失败了。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懊恼与悔恨交织的神情,暗自深深地思忖,都怪自己太过鲁莽冲动,严重地低估了对手的防备与实力,才最终致使今日陷入了如此一败涂地的境地。 然而,何申并未因此而彻底地陷入绝望的深渊。他在心底暗自咬牙切齿地盘算着,既然如今已然确切无疑地知晓了目标乃是忠顺王,那么日后便定然还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只要耐心地等待,精心地重新谋划布局,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必定能够再次对忠顺王发起致命的攻击。 刺杀虽已暂告段落,可后续的风波却如汹涌暗流,正悄然涌动。贾雨村眼见局面已然得到控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仍不断滚落,他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惶恐:“王爷,是下官之罪!下官万没想到竟会在辖区内发生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是下官疏于防范,监管不力,才致使王爷您身陷险境。下官罪该万死,还请王爷降罪。”贾雨村低垂着头,身体微微前倾,不敢抬眼直视忠顺王,心中满是忐忑与不安,生怕忠顺王盛怒之下给自己降下难以承受的惩处,此刻只盼着能以这诚恳认罪之态,稍稍平息忠顺王的怒火,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忠顺王面色阴沉得可怕,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冰冷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贾雨村,眼神中满是怒火与威严。沉默良久,他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贾雨村,你可知罪?”声音虽不大,却似重锤一般砸在贾雨村的心间。 忠顺王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原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贾雨村的命运之弦上。“本王来此金陵城,本以为是太平之地,可你看看,今日竟发生如此胆大包天的刺杀之事!你这知府是如何当的?莫不是平日里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而荒废了治安防务?”他越说越激动,猛地停住脚步,手指着贾雨村,“若本王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算有十条性命也难辞其咎!” 贾雨村把头叩得更低,额头紧贴着地面,“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下官定当全力彻查此事,将幕后主谋和余党一网打尽,以赎今日之罪。”忠顺王冷哼一声,“哼!你最好说到做到。本王限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你就等着乌纱帽落地,甚至脑袋搬家吧!”说罢,忠顺王拂袖而去,留下贾雨村依旧跪在原地,身体如筛糠般颤抖。 贾雨村身旁的差役面露难色,犹豫着上前一步,“大人,这……这灵隐寺的和尚众多,且在本地颇有威望,如此贸然抓捕,恐会引起民愤啊。”贾雨村一听,顿时怒目圆睁,呵斥道:“本大人难道不知?可如今王爷遇刺,若不尽快找出线索,你我都担待不起。这些和尚身处寺中,难保与刺客没有瓜葛,先抓起来细细审问,若有冤屈,日后再放不迟。” 差役们不敢再多言,只得领命而去。一时间,灵隐寺内鸡飞狗跳,僧人们惊恐万分,纷纷被押解出来。贾雨村看着混乱的场景,心中虽也有些忐忑,但此刻为了尽快平息忠顺王的怒火,也顾不了许多了。他在寺内来回踱步,心中暗自思索着,希望能从这些和尚口中撬出些有用的信息,好让自己在这场危机中得以脱身。 灵隐寺方丈智空和尚没想到祸从天降,本以为贵客临门,能让灵隐寺的香火更胜,却不想一场刺杀,贵客差点出事,而佛门圣地见了血光,也影响日后的香火,如今更是要被下狱,智空大声喊道“贫僧冤枉啊!” 智空和尚见贾雨村不为所动,心中愈发悲戚,“大人,灵隐寺向来秉持慈悲为怀,诵经礼佛,不问尘世纷争。今日这场刺杀事发突然,贫僧与寺中众僧皆在佛堂静修,对此毫不知情啊。大人若将我等无辜之人下狱,不仅违背天理公道,更会让百姓对官府心生怨恨,有损大人清誉啊。” 然而贾雨村心意已决,他只想尽快找到线索给忠顺王一个交代,冷声道:“方丈莫要再狡辩,刺客在你这灵隐寺出现,你就有嫌疑。等本大人查明真相,自会还你清白,若你真有冤屈,到时候再向佛祖申诉吧。”说罢,便命人将一众和尚强行带走。 抓走灵隐寺的和尚只是开始,随后贾雨村同金陵将军商议,调集城防军协同金陵所有差役,全城搜捕刺客,并且下达了宵禁的指令。 随着宵禁的开始,金陵城被一片紧张的氛围所笼罩。城防军和差役们如临大敌,在大街小巷穿梭巡逻。他们挨家挨户地查访,仔细盘查每一个外来之人。客栈、酒馆、民居都被翻了个遍,可除了一些寻常的行商和旅人,并没有发现女真人的蛛丝马迹。那几个受伤的女真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这让贾雨村心急如焚,他深知,只要这些刺客一日不落网,忠顺王的安全就一日受到威胁,而自己的仕途乃至性命也始终悬在半空。 金陵城被一片阴霾所笼罩,风声鹤唳间仿若惊弓之鸟。就在这样紧张压抑的局势之下,史可期领着何申,悄然踏上了前往杭州府的路途。 路途之中,何申仿若被沉默的囚笼禁锢。回想起此前的种种,他满心都是懊恼与悔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寻到了目标人物,然而自己一时的心急如焚,恰似那扑火的飞蛾,不但让近在咫尺的机会如指间流沙般消逝,还将女真人暗中潜入大齐之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这一场惨败,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如今,何申身边只剩下寥寥几个伤患,他们各个带伤,行动不便,莫说再次动手,就连自保之力都微乎其微。 何申的内心陷入了两难的泥沼。他暗自思忖,是否应当向自己的主子求援?可转瞬之间,他又决然地摇了摇头。主子如今也深陷困境,如在狂风巨浪中的孤舟,飘摇不定。自己若在此时再去添乱,岂不是雪上加霜?那主子所谋划之事,极有可能会因自己而功亏一篑。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前方那个引路的史可期,眉头紧锁,沉思良久。或许,也唯有从史可期背后的神秘主子那里,才有可能求得一线转机,寻得那帮助自己扭转乾坤的力量。尽管这背后的主子身份成谜,所求援助也充满未知与变数,但此刻的何申,好似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者,哪怕只有一丝曙光,也要拼尽全力去追寻。 杭州城,这座作为江浙府首府的名城,镶嵌于江南鱼米之乡的核心地带,与金陵相互辉映,繁华盛景冠绝一方。城内大街小巷,丝绸店铺琳琅满目,商贾云集,其中贩卖丝绸的商人大多聚居在城西区域。 在城西的一隅,有一位名叫朱重生的商人。他在这城西商圈之中,生意规模算不上宏大,始终维持着一份不温不火的状态。平日里,朱重生性格内敛,极少主动与周边同行往来应酬,行事作风极为低调,犹如隐匿于闹市中的隐士,默默地经营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然而今日,朱重生的书房内却打破了往日的平静。只听得“哗啦”一声,一方珍贵的砚台被他狠狠地摔落在地,瞬间粉身碎骨。只因那江南涌起的风波,如同汹涌潮水,无情地蔓延至杭州府,打破了他原本安宁的世界,让他内心的忧虑与愤懑如火山喷发般难以抑制,只能借这摔砚之举宣泄一二。 第104章 朱重生 在这静谧的府邸之中,书房内突然传出的动静,早已惊扰到了屋外伺候的仆人。他们一个个笔直地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如同被雕刻好的石像一般,毫无波澜,仿佛那书房内的嘈杂全然未曾钻进他们的耳朵。 朱府的管家,神色匆匆,手中紧紧握着一封用火漆仔细封住的密信,那火漆上独特的印记,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他脚步急促,快速地走进了园子。园中的景色在他的眼中不过是模糊的一片,他的心思全在那封信上。管家来到书房门前,伸出手用力推开了门。一眼就瞧见了地上那破碎的砚台,砚台的碎片散落一地,墨汁肆意流淌,在光洁的地面上晕染出一片狼藉。然而,管家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停顿,径直迈过那片混乱,走了进去。 “主子,”管家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金陵密信已到。钱贞吉被下狱,如今已深陷囹圄之中;甑家也被软禁起来,宅院里处处都是看守的身影;普陀山更是被抄,所有寺庙全部关闭!” 朱重生闻听管家之言,面色瞬间涨得通红,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猛地从书案后大踏步走出来,脚步重若千钧,每一步都似要在地上踏出一个深坑。在书房中来回不停踱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额头上青筋如蚯蚓般蜿蜒扭动。“钱贞吉被抓也就罢了,怎么普陀山会被发现,甑家是在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的怒吼声在书房内嗡嗡回响,震得那雕花的窗棂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小的也不知晓,这里有扬州密信,请主子查阅!”管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双手递上密信,身体前倾,腰弯得极低,眼神中满是敬畏与惶恐。 朱重生一把夺过密信,目光如炬,匆匆扫视着信上的内容。只见那密信上将甑家偷运东西去往普陀山被林如海发现,随后忠勇伯赵轩直达扬州,兵发普陀山之事写得清清楚楚,甚至扬州大营的大战细节也描绘得绘声绘色,仿佛写信之人就在战场旁观一般。朱重生越看越气,双手不自觉地用力,将密信捏得皱巴巴的。“功亏一篑,功亏一篑,江南的布置,经此,废了大半!”他愤怒地拍了下桌子,那厚重的梨木桌案顿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桌上的笔砚、镇纸纷纷跳起,有的甚至滚落到地上,墨汁溅出,在洁白的地砖上晕染出一片污渍,恰似他此刻混乱而愤怒的心境。 朱重生的眼神中满是懊恼与愤恨,他紧握着密信的手微微颤抖,那力度仿佛想将这封信揉成齑粉以泄心头之愤。“这林如海,好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还有那忠勇伯赵轩,来势汹汹,坏我大事!”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额头上青筋暴起,脖颈处的血管也突突地跳动着,整个人好似一只被激怒的雄狮。 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或许是重新谋划,弥补江南布局的损失。”他微微抬头,偷偷觑着朱重生的脸色,声音轻如蚊蝇,生怕再触怒主子。 “弥补?谈何容易!”朱重生怒声呵斥,声如雷霆,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甘,“普陀山乃关键所在,如今被抄,诸多计划皆断于此。甑家这一帮蠢货,行事如此不谨慎,连累全盘!”他又开始在书房中焦躁地踱步,脚步愈发急促,衣袂在身后猎猎作响。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摇头叹息,却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主子,是否要联络其他势力,共商对策?”管家试探性地问道,身体站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出。 朱重生停下脚步,微微仰头,双眸紧闭,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先派人去探查各方态度,看看有谁还能为我所用。此次虽遭重创,但我朱重生绝不会就此罢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那是不甘失败、妄图东山再起的狠厉之色,犹如寒夜中的两点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朱重生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缓缓在书案后坐下。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仿佛是他思绪跳动的节拍。片刻后,他抬起头,眼神中透着阴鸷与决绝,直直地看着管家说道:“普陀山一战,那赵轩麾下所用武器竟有神器之威,此等利器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速速给京城去信,无论如何,我定要将这个神器弄到手。待神器一到,立刻马不停蹄地送往女真处。听闻那洪历在北疆已是摇摇欲坠、坚持不住了,我便再给他送去这关键支援,让他继续与大齐周旋。还有那个赵轩,着实可恶,屡屡坏我好事。告诉京城的人,我要赵轩远离权力中枢,随便将他调往哪个偏远之地都行,只要不让他留在京城碍眼。再有林如海,此人多智且刚正,留着必成大患,传令下去,我要他的脑袋,以绝后患。” 朱重生语气冰冷,仿若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一字一句都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管家听了他的话,身体不禁微微颤抖,头低得更低了,几乎要将整个脸都埋进衣领之中。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便匆匆退出去安排各项事宜了。 且说那林如海,彼时正身处江南之地,深陷于重重事务的漩涡之中。自他与赵轩携手并肩,全力剿灭普陀山的贼寇之后,又马不停蹄地投身于与临安侯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里。这两场战事下来,可谓是惊心动魄,波澜壮阔,而江南盐税最终能够成功追回,林如海于其中所立下的赫赫之功,当属首屈一指,无人可及。 忠顺王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况且赵轩与林如海之间又有着颇为深厚且特殊的关系。故而,林如海的这一番丰功伟绩,早早地便被详细地呈报回京,只待朝廷论功行赏。若不是巡盐御史府尚有诸多事务需要交接处理,依照常理而言,此刻的林如海理应与忠顺王赵轩一同风光无限地返回京城才是。 如今,扬州城内的局势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前任扬州知府因种种缘由已被抓捕入狱,新的知府才刚刚到任,整个扬州城就如同一个刚刚经历了动荡的湖泊,各方势力都还在这湖水中沉沉浮浮,尚未寻得稳定的平衡。恰逢冬日来临,盐场的劳作也已然收工,忙碌许久的林如海好不容易迎来了一段悠闲的时光,可以稍作休憩,舒缓身心。 只是,那新任的扬州知府,不知从何处打探得知林如海与赵轩之间的紧密关系,或许是想借此攀附权贵,又或许是为了在这扬州城中能够更好地站稳脚跟,于是乎,常常不请自来,登门拜访林如海。林如海本就生性淡雅,不喜这等繁文缛节的应酬,如此频繁的打扰,自是搅得他心烦意乱,不胜其扰。但出于官场的情面与礼仪,又不好直接将其拒之门外,只得在心中暗自叹息,默默忍受这无端的叨扰。 这日,林如海正在书房中闲坐看书,听闻下人通报新任知府前来拜访。他微微皱眉,却也只能放下书卷,起身迎至正厅。 新任知府满脸堆笑,一进门便拱手行礼,口中说道:“林大人。”林如海虚应一声,抬手请他入座。知府坐下后,先是一番寒暄,夸赞林如海功绩卓着,在江南之地威望极高,如那中流砥柱一般。林如海只是淡笑着,偶尔回应一二,并不多话。 知府继而话锋一转,谈及扬州城的现状,说是初来乍到,诸多事务尚不明晰,还望林如海多多提点。林如海心中明白他的意图,只道:“知府大人身负皇命治理扬州,定有非凡之才,老夫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些许经验,大人但有所问,老夫自当知无不言。” 那知府眼珠一转,又说起城中一些富户商家,似是有意无意地探听林如海与他们有无特殊往来。林如海脸色微沉,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老夫只知奉公守法,为朝廷做事,与商家富户不过是寻常往来,大人若是把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之上,恐误了扬州城的正事。” 知府见林如海神色不悦,赶忙赔笑,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才起身告辞。林如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摇头,暗叹这官场人心复杂,只盼这新任知府能将心思真正放在治理扬州之上,莫要再生出些无端是非来。 第105章 林如海的危局 林如海站在府门口,望着扬州知府远去的官轿,直至那轿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才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府内。他仰头望向天空,深深叹息一声,心中满是对卸任的期待与忧虑。江南之事已暂告一段落,他深知自己在这巡盐御史之位上经历了太多风雨,如今只盼着朝廷能以最快的速度确定接任自己的合适人选,并且在这交接过程中,莫要出现任何差池才好。每念及此,他眉头便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仿佛已经预见了那未知的变数。 而在扬州城的暗处,一场针对林如海的阴谋正在悄然展开。朱重生精心策划安排的杀手,已然潜入了这座繁华却又潜藏危机的城池。这些杀手共计十人,分为三批悄然行动。他们大多是曾经追随史可期在北疆军中浴血奋战的老卒,往昔的战场上,他们曾是无畏的勇士,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却因种种缘由失去了依靠,没了容身之所,无奈之下,只能听从朱重生的差遣,踏上这充满罪恶的刺杀之路。 这十人彼此之间并无交集,相互并不认识,皆按照事先的部署,分批进入扬州城。入城之后,他们各自寻得隐秘的落脚点,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毒蛇,静静蛰伏,只等时机到来。自那之后,每日都会有人轮流在巡盐御史府附近暗中盯梢,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林如海的一举一动,仔细地观察着府中的人员出入、林如海的日常行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一心想要摸清林如海的行踪规律,只为能够早日寻得绝佳时机,完成那新主子交付的刺杀任务。他们的存在,如同一片浓重的阴霾,悄然笼罩在巡盐御史府上空。 林如海全然不知死亡的阴影已悄然逼近。他身为巡盐御史,本是太上皇的肱股之臣,可新皇登基后,局势变幻莫测,他的处境变得微妙而尴尬。往昔的身份如今却成了潜藏的危机,使得他在江南官场中如履薄冰。因而平日里,他与江南众官员刻意保持距离,交往淡如止水,仅仅限于点头示意、寒暄几句的层面。 恰逢江南官场近期经历大换血,各方势力重新洗牌,动荡不安。林如海愈发谨慎,深居简出,除了前往衙门处理公务,其余时间几乎足不出户。自他的爱妻离世后,他心灰意冷,遣散了众多妾室,仅留下一位家生子出身的白姨娘。而黛玉进京后,他更是将大部分精力与时间倾注于公事,常常歇宿在衙门之中,衙门反倒成了他暂时的避风港。 那伙杀手在御史府外蹲守多日,却始终不见林如海的身影迈出衙门半步。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耐心渐渐消磨殆尽。虽说他们个个都是在刀光剑影中闯荡过的狠角色,可面对巡盐御史府的威严,却也不敢贸然闯入行凶。毕竟这御史府代表着朝廷的监察权威,一旦强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们承担不起如此严重的后果。于是,他们只能继续潜伏在暗处,苦苦等待时机。也正因如此,林如海在这无形之中暂时避开了致命的危险,那即将落下的屠刀,似乎也因这份僵持而延迟了挥斩。 在金陵城中,气氛略显凝重。赵轩神色严肃,对着林全细细叮嘱:“你即刻带着林家的护卫返回扬州,全力保护林大人周全。忠顺王遇刺一事,虽说表面上凶手是女真人,但依我之见,恐怕背后是江南官员狗急跳墙的临死报复。我与忠顺王身边护卫众多,安全暂时无需担忧,可林大人那边情况不同。之前派了一批人随你前来保护我,他身边的护卫已然减少,那些人既然敢对忠顺王下手,林大人那里恐怕也难以幸免。” 林全听闻,眉头紧皱,心中迅速权衡利弊。片刻后,他缓缓点头,应道:“少爷所言极是。您这儿有重重保护,自是安全无虞,可老爷身边的人手确实薄弱了些。这江南官场的浑水,如今是越搅越乱,那些人既已起了歹心,定不会轻易罢手。” “既如此,那小的先去保护老爷,只是少爷也得多加当心才是。”林全心中虽牵挂着赵轩,但老爷的安危同样让他揪心,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即刻启程回扬州护主。 “嗯,你且放心便是,好好护卫林大人。待林大人进京,你们便再回来。”赵轩望着林全,目光中透着信任与期许。他深知林全的忠诚与能力,有他回去,林如海的安全便多了几分保障。 此刻,扬州城被一片静谧的夜色所笼罩,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暗潮涌动。朱重生所派遣的杀手们,因苦等林如海而不得,耐心逐渐消磨殆尽。其中一批四人的杀手小组,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杀意,决定趁着夜色的掩护,冒险潜入御史府,对林如海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暗杀行动。他们身着黑衣,行动敏捷,如暗夜中的幽灵一般,悄然向御史府靠近。 四人趁着夜色猫腰前行,很快便来到御史府的外墙之下。为首的杀手身形矫健,他微微蹲下身子,示意身后的同伴踩上他的肩膀。待同伴站稳后,他猛地发力站起,将那人送上墙头。那人趴在墙头,迅速扫视一圈院内动静,接着放下一根绳索。其余三人依次拽着绳索攀爬上墙,动作利落无声,仿佛训练有素的夜枭。 进入御史府后,他们避开巡逻的家丁,借着花园中假山和树木的阴影潜行。杀手们眼神犀利,时刻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路过一处回廊时,前方有两名家丁正打着灯笼慢悠悠走来。四人迅速分散,一人隐入旁边的花丛,一人躲在柱子后面,另外两人则轻手轻脚地翻上回廊顶部,待家丁走过,才重新汇合,继续朝着林如海的居所悄然逼近,那股子肃杀之气,在这静谧的御史府内如影随形,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场血雨腥风。 他们在曲折的小径中穿梭,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小厮。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前面的杀手如鬼魅般欺身而上,一手捂住小厮的嘴,一手持匕首抵住他的咽喉。“林如海住在哪?说出来饶你不死。”小厮惊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杀手手上的匕首稍稍用力,一丝鲜血渗了出来。“在……在东边的庭院,最里面那间屋子。”得到答案后,杀手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结果了小厮,随后他们朝着东边庭院疾行而去。 此时林如海仍未入睡,他呆坐在书案后,眉头紧锁,手中紧握着一支毛笔,却未在纸上落下一笔,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沉思,仿若被一团迷雾笼罩,沉浸在对家族命运、官场纷争以及女儿黛玉未来的深深忧虑之中,全然不知危险已然临近。 此时杀手四人已经靠近了林如海的居所,四人互相看了眼,同时破门而入,只见床铺整齐,却是无人,而刚刚的动静则是惊动了园子外的守卫。 “什么人!”守卫们大声呼喊着,迅速朝着这边赶来。脚步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寂静。杀手们心中一紧,他们深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陷入重重包围就难以脱身。为首的杀手眼神一凛,低声道:“搜!他肯定还在附近。”说罢,四人立刻分散开来,在屋内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房间。 可惜,杀手们没有找到林如海,倒是御史府的护卫已经赶到了房门外,见四人黑衣打扮,岂能不知对方不怀好意。林忠心系林如海的安危,大叫一声“莫放走一人。”刹那间,护卫们如潮水般涌进屋内,刀光剑影闪烁,与杀手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混战。杀手们虽训练有素,但护卫们人多势众且为守护家园而战,个个奋勇当先。一时间,屋内桌椅横飞,喊杀声震耳欲聋。杀手们试图突围,他们背靠背相互配合,手中利刃舞得密不透风,可护卫们层层围堵,让他们难以觅得良机。林忠更是身先士卒,挥舞长剑直逼杀手而去,其眼神坚定,誓要将这些妄图伤害林如海之人全部拿下。 护卫们与杀手们瞬时短兵相接,刀光霍霍,剑影森森。林忠挺剑直刺,剑势若蛟龙出海,那杀手旋身侧闪,如泥鳅般滑溜,反手挥刀猛斫,刀光恰似闪电劈向林忠腹部,林忠疾步后撤,剑随身转,巧妙地将刀刃挑开。另一名护卫瞅准间隙,侧身抡刀劈向杀手,杀手的同伴飞脚踹出,护卫被踢得踉跄倒退。双方鏖战正酣,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但随着时间推移,杀手们渐露颓势,且战且退,意图突围。一名杀手佯装强攻,突然扭身飞扑向窗户,护卫长枪疾刺,挑破其衣衫。混乱中,他们将烛台撞得东倒西歪,室内光影摇曳,黑影乱窜。 最终,一名杀手觅得契机,撞破窗户,鱼跃而出,其余三人也无暇顾及仪态,连滚带爬地追随其后。他们在花园里夺命狂奔,花草被踩得噼里啪啦,身后护卫紧追不舍,呼喊声此起彼伏。杀手们慌不择路,其中一人被树木绊倒,摔得灰头土脸,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狼狈逃窜。 第106章 再来人 在京城那看似平静的夜幕之下,御史府内却陷入了一片混乱与喧嚣之中。林如海,这位身兼多重身份与荣耀的人物,又怎会对御史府突如其来的混乱毫无察觉呢?自他毅然决然地接发甑家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在心底隐隐预感到,终会有这样风雨飘摇的一天到来。 林如海虽身为文臣,在朝堂之上以笔为剑,以墨为锋,展现着文人的谋略与智慧。然而,他林家可是有着深厚底蕴的家族,家中四代列侯,那是曾经辉煌岁月的见证。虽说他因家族规矩不能袭爵,但他凭借自身的才华与学识,在科举场上力战群英,高中探花,硬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续上了林家那即将黯淡的荣光。也正因如此,林家的底蕴绝非一般的勋贵家族所能比拟。只看那林家护卫的素质与装备,便能略知一二。想当初,赵轩在那凶险万分的战场上,面临着敌军的重重围困与刀光剑影,却能奇迹般地平安返回,而后又在普陀山与甑家以及众多武僧展开激烈的短兵相接,最终还能全身而退,这其中,林家护卫的精心保护与背后林家所给予的支持力量,绝对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此刻,御史府内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但在林如海的书房外,却有着十位林家的护卫宛如雕塑般静静地伫立着。他们身着精致而坚韧的铠甲,手中紧握着寒光闪闪的兵器,眼神中透着冷峻与坚毅。他们肩负着最为重要的使命,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林如海的安全。对于他们而言,林如海就是林家的核心,是林家荣耀与希望的象征,只要有他们在,就绝不允许任何刺客有机会靠近林如海一步。 而御史府内的这般惊天动地的动静,在这寂静的深夜之中,又怎会不被府外的人所察觉呢?在御史府外那蜿蜒曲折的巷道内,昏暗的角落里,竟还潜藏着四个人。他们身着黑衣,身形矫健,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双透着狡黠与冷酷的眼睛。为首之人皱着眉头,听着御史府内传来的阵阵嘈杂声,不由得气急败坏地低声咒骂道:“是什么人闹这么大动静,崔管家还派了其他人吗?”那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与恼怒,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极为不满。 旁边一人赶忙轻声回应道:“不知道啊,崔管家没说啊。”他们就这样静静地隐匿在黑暗之中,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可心中却又因这未知的变数而忐忑不安起来。 “老大,不如趁此机会…”另一人微微弓着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同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手势在昏暗的巷道阴影里显得格外阴森,压低声音说道。 为首之人眉头紧皱,目光闪烁不定,内心明显在进行着激烈的权衡。他深知此次行动本就充满了变数与风险,而眼前御史府内突发的混乱虽看似有机可乘,但也极有可能是暗藏陷阱。在北疆那片残酷的战场上,他们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下,才好不容易捡回性命归来。每一个活着的兄弟都是他们用鲜血与生命铸就的珍贵财富,绝不能轻易折损在这京城的御史府外。他咬了咬牙,最终下定决心说道:“走,见机行事,能杀便杀,不能就撤,兄弟们好不容易从北疆活的性命归来,不能折损在这。”说罢,他轻轻一挥手,四人便如鬼魅般朝着御史府的方向潜去,脚步轻盈却又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然,身影渐渐融入那片黑暗与混乱之中。 四人借着夜色与御史府内乱作掩护,猫着腰,巧妙地避开了正在混战的人群,从一处偏僻的院墙翻进了府内。他们身形敏捷,如影随形般穿梭在庭院的回廊间,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丝声响而暴露行踪。 当他们逐渐深入御史府核心区域时,发现林如海的书房灯火通明。那明亮的灯光在这一片混乱黑暗的府邸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一座指引着他们目标的灯塔,同时也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为首之人眼神一凛,抬手示意兄弟们停下,他们紧贴着墙壁,探头观察着书房周围的动静。只见书房外那十名林家护卫如磐石般坚守着岗位,个个神情肃穆,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开始分散开来,试图从不同方向包抄书房。他们凭借着在北疆战场上练就的潜行技巧,缓缓地向书房靠近。一人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朝着远处的花丛扔去,石子落地发出轻微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几名护卫的注意力。就在护卫们转头查看的瞬间,他们抓住时机,如猎豹般迅速冲向书房。 距离书房越来越近,他们抽出腰间的利刃,寒光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死亡的气息。然而,林家护卫也绝非等闲之辈,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迅速转身迎敌。刹那间,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打破了原本相对安静的书房前的氛围。四人虽勇猛,但林家护卫配合默契,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局。为首之人心中焦急,深知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于是大喝一声,强行突破一名护卫的防线,向着书房门口冲去,其余三人见状也拼尽全力,试图冲破护卫的阻拦,完成刺杀林如海的任务,可林家护卫拼死抵抗,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在这御史府的书房前激烈展开…… 林如海听着外面的喊杀声,他缓缓地拔下墙上的宝剑,那动作沉稳而又决然。随着宝剑缓缓拔出剑鞘,一道寒光乍现,他却仿若未觉丝毫寒意,只是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剑身,眼神中透着冷静与坚毅。他心中清楚,此刻已到生死攸关之际,只等刺客进入,便要与他们拼死一战,守护住家族的尊严与自己的信念。 院外的刺客老大此刻已是无比后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眼神中满是懊恼与惊恐。原本看见书房外只有十名护卫,那看似薄弱的防御让他自以为是个绝佳的机会,在贪婪与冲动的驱使下,他贸然下令出击。谁料甫一交手,他便意识到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林家的护卫们犹如训练有素的精英战队,不止武艺高强,招招致命且配合娴熟,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杀人机器。他们在战斗中相互呼应、补位,让刺客们的攻击处处受阻,己方瞬间便陷入下风。 “老大,撤吧!”一名手下满脸惊恐地喊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此刻他们已被林家护卫的强大战斗力所震慑,深知再继续战斗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但刺客老大望着近在咫尺的书房,心中又涌起一丝不甘,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后退,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他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刺客老大听到手下的呼喊,心中不免一分神,思绪在犹豫与不甘之间拉扯。就在这刹那的间隙,一名林家护卫瞅准时机,身形如电,手中长剑猛地刺出,剑势凌厉,直逼老大咽喉。老大惊觉,匆忙侧身躲避,却还是慢了半拍,只觉右臂一阵剧痛,锋利的剑刃已然划破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衣衫。 “老大!”其余几名兄弟见状,目眦欲裂,齐声怒吼。他们不顾自身安危,发疯般地冲向那名护卫,手中兵刃挥舞得密不透风,硬是拼尽全力将老大从险境中救下。此时的老大,望着受伤的手臂,又看了看身边为他浴血奋战的兄弟,心中的不甘渐渐被愧疚与悔恨取代。他深知今日的刺杀行动彻底失败,若再继续执拗下去,只会让兄弟们全军覆没。 “撤!快撤!”老大终于下定决心,大声吼道。随后,他强忍着手臂的伤痛,孤身一人转身面向林家护卫,手中长刀一横,摆出断后的架势。他的兄弟们虽满脸担忧与不舍,但也明白此刻唯有听从命令,才能有一线生机。他们相互搀扶着,且战且退,沿着来时的路迅速撤离。而老大则在原地与林家护卫展开殊死搏斗,他施展出浑身解数,每一招每一式都倾注了全身的力量,只为给兄弟们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渐渐地,他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显得愈发孤独与悲壮,鲜血在脚下蔓延开来,与这御史府的夜色融为一体。 最终,老大战死,他的另外两个兄弟安全撤离,原本林如海的护卫想要去追,林如海却是大声说道“穷寇莫追,处理伤口,严防门户!” 众护卫听令,立刻原地处理伤口。此时,林忠已经率人将第一批刺客悉数击杀,原本想留活口,但是刺客却是拼死抵抗,无奈之下,林忠只能下令全部击杀。 当林忠来到林如海的书房,看到院内两具尸体时,他心头惊恐,连忙走进书房,待看到林如海安然无恙时,才松了口气。 “林忠,去报官,言本官遇刺,重伤,让知府大人追查凶手,同时派人知会轩哥,让他转告忠顺王,本官遇刺,重伤,将上折子请求,去京城养伤。” 林忠闻言,抬头看向精神奕奕的林如海,他连忙去安排了。 第107章 宣帝震怒 夜幕深沉,扬州城本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新任扬州知府大人的宅邸内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安宁。那新任知府,才刚刚在这扬州之地履新,屁股底下的位置还未及焐热,尚处于志得意满之时。此刻,他正于温柔乡中沉醉,搂着美妾酣然入梦。 骤然听闻林如海遇刺重伤昏迷的消息,仿若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他猛地从床上惊起,慌乱之中,动作过猛,只觉腰间一阵剧痛传来,竟是扭了腰。此时的他,面色惊恐万分,哪里还顾得上这钻心的疼痛,更无暇去叫大夫来诊治。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速速赶往御史府。当下便大声叫嚷道:“更衣,准备轿子!”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慌张。 与此同时,御史府内早已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巡盐兵马如潮水般迅速涌来,整齐有序地集结在御史府四周。他们个个手持火把,那跳跃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将整个御史府映照得如同白昼,光影交错间透着一股紧张肃穆的气氛。 扬州知府的轿子一路匆匆赶来,终于在御史府外停落。那轿子尚未完全落定,知府大人便心急如焚,全然不顾及官仪威严,迫不及待地撩起轿帘,仓皇下轿。由于动作过于急切,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向前倾去,险些摔倒在地。亏得轿夫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扶了一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否则,堂堂知府大人在这众人瞩目之下摔个跟斗,那可真是颜面尽失。 此时,在林如海的卧室内,气氛凝重得似能让人窒息。林忠仿若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担忧。林如海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如纸一般苍白,毫无血色,那原本整洁的衣服上,血迹缓缓渗透出来,在素色的衣衫上晕染出一片刺目的殷红。林家多年来倚重的老大夫,此时也顾不上擦拭额头豆大的汗珠,双手紧紧地搭在林如海的手腕上,全神贯注地把着脉,脸上的焦急之色愈发明显,仿佛在与死神争夺着时间。扬州知府匆匆走进屋内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般令人揪心的场景。 扬州知府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勉力站稳,目光紧紧锁住林如海那毫无血色的脸和胸口那怵目惊心的一摊血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林大人如何了?”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关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老大夫微微摇头,叹道:“情况不妙,这一剑刺得极深,离心脏仅差分毫,林大人失血过多,虽暂无性命之忧,但仍昏迷不醒,能否熬过此劫,尚未可知。”知府听闻,脸色愈发难看,心中暗自思忖着这起刺杀事件背后的种种缘由与可能引发的后果,只觉一阵晕眩袭来。 林忠听到老大夫所言,眼眶瞬间通红,“扑通”一声跪倒在扬州知府面前,双手紧紧抱住知府的腿,声泪俱下地哭诉道:“知府大人啊,您一定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老爷一生清正廉洁,心怀百姓,从未与人结怨,如今却遭此毒手。大人,您一定要捉拿凶手,还老爷一个公道啊!” 扬州知府眉头紧皱,他深知林如海在扬州的地位,此事若不妥善处理,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他赶忙扶起林忠,肃然道:“林管家且先起身,林大人遇刺,本府定不会坐视不管。我即刻下令全城搜捕,定要将那胆大妄为的凶手缉拿归案。” 林忠颤颤巍巍地站起,仍止不住抽泣:“大人,老爷昏迷不醒,林家上下全没了主心骨。这凶手如此凶残,定是有备而来,还请大人多派些人手,仔细排查近日来城中的可疑人物,尤其是那些与老爷有过公务往来或是心怀不满之人。” 扬州知府点头应道:“林管家放心,本府自会从长计议。巡盐兵马已在府外候命,我这就吩咐他们,对扬州城各个角落展开地毯式搜索,无论是客栈、酒馆,还是偏僻小巷,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说罢,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准备去部署缉凶事宜,那背影匆匆而去。 待到知府离开,林如海睁开双眼,看着林忠说道“你立刻去寻轩哥,将这封信交给他,之后听他吩咐便是。” 林忠拿了信,却是迟疑的说道“老爷,送信之事,还是派他人去吧,如今老爷遇刺,谁知暗中还有没有杀手,此刻小的若是离开,只怕老爷安危。 林如海听闻,微微皱眉,坚定地说道:“林忠,此事非你不可。轩哥为人谨慎,若不是你亲自前去,他恐难信这信件内容。至于我这边,我自会小心应对,你不必担忧。杀手既已行刺,短时间内应不会再来,他们也要避避风头。” 林忠面露难色,仍想争辩:“老爷,老奴知道此事重大,可老奴实在放心不下您。万一再有个闪失,老奴万死莫赎啊。” 林如海轻咳几声,缓了缓气息:“林忠,你跟了我多年,当知轻重缓急。如今扬州纷乱,而林家若想离开江南改变命运全系于此信,如今只有轩哥能助我了。我会让府中的护卫加派人手,严守四周。你快去快回,才是真正为我着想。” 林忠见林如海心意已决,咬咬牙:“老爷,老奴遵命。老奴定不辱使命,尽快将信送到轩哥手中,然后飞速赶回。”说罢,他向林如海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 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内,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宣帝高坐于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他的目光犹如寒星,冰冷而锐利地注视着阶下一众战战兢兢的官员,那眼神仿佛在审视着一众犯下弥天大罪之人,良久,他终于怒声开口,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冰冷刺骨:“好一个江南,竟敢当街刺杀亲王兼钦差大臣!” 此语一出,仿若惊雷炸响在这寂静的大殿之中。殿内的官员们个个低垂着头,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忠顺王遇刺的消息如同汹涌的波涛,猛烈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房,众人皆惊愕不已。这江南的官员究竟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即便是对钦差有所不满,意图报复,可采用行刺这般极端且大逆不道的手段,实在是超乎想象。 如今行刺失败,众人心中皆明了,皇上定然不会轻易饶恕江南之地。那些朝中出身江南的官员,此刻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他们心中惶恐万分,生怕皇上盛怒之下,一个牵连,便无情地摘了他们的乌纱帽。他们深知,在皇权的威严面前,任何解释与推诿都将显得苍白无力。 宣帝的愤怒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那江南可还知道何是王法,何是皇权吗?朕派忠顺王前往江南,本是为了巡查盐务,整肃吏治,此乃关乎国本之大计。那江南倒好,竟然视朕的旨意如无物,公然在繁华街头对朕的亲王兼钦差大臣痛下杀手。江南之地,难道是想脱离朕的统治,自成一国,公然挑衅朕的皇权与王法?” 他的声音在空旷而宏伟的大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愤怒与威严,每一个音节都似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官员们的心间,令他们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冷汗如细密的雨滴般从额头、鬓角渗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却无人敢抬手擦拭。 那些江南籍的官员们,面如土色,其中一位资历颇深的老臣,嘴唇微微颤抖着,几次欲言又止。他的心中满是冤屈与惶恐,深知江南官场虽偶有贪腐与乱象,但行刺钦差这般大逆不道之事绝不是官场主流意愿,定是有那不法之徒妄图搅乱局势。可如今事情发生在江南地界,他们又怎能轻易摆脱嫌疑与迁怒。 而其他官员也都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整个大殿安静得只剩下宣帝愤怒的呼吸声,那沉重的呼吸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呼啸狂风,预示着一场针对江南的政治风暴似乎即将来临。而众人只能在这皇权的无上威压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裁决,仿佛待宰的羔羊,无助而绝望。 “绣衣卫指挥使何在!”宣帝这一声怒喝,仿若洪钟大吕,在太和殿内震响,惊得众大臣们心头猛地一哆嗦,惶恐之情更甚。众人皆知,绣衣卫乃天子亲军,专司查办各类隐秘要案,手段狠辣果决,如今宣帝召唤绣衣卫指挥使,看来是要以最严厉的手段彻查忠顺王遇刺一案了。 “臣在!”随着一声应答,一个其貌不扬的大臣从队列中稳步走出。他身着绣衣卫特制的官服,面容冷峻,眼神深邃而锐利,虽无惊人之貌,但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气场。此人便是绣衣卫指挥使,在朝中素有威名,其所率绣衣卫,明察暗访之能令人胆寒。 宣帝目光如炬,直视着指挥使,语气冰冷且不容置疑:“朕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忠顺王遇刺,此乃大逆不道之恶行,朕绝不容忍。现今有线索指向女真,竟敢勾结女真行刺王爷,这是对朕皇权的公然蔑视,是对我朝的严重挑衅。不论那人是谁,哪怕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亦或是草莽流寇、江湖异人,定斩不饶!你务必倾尽全力,动用绣衣卫一切资源,给朕查个水落石出,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第108章 朝堂议事 宣帝那满含震怒的声音,仿若汹涌的雷霆,在整个朝堂之上剧烈地回荡着。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所有大臣皆如被寒霜打过的寒蝉一般,噤声不语。此刻,他们心中无不将江南的官员咒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官场因江南之事而引发的震动,人员的大量裁撤,本就是江南自己造下的孽障。如今被忠顺王揪住了狐狸尾巴,他们不但不思己过,竟然还胆大包天,妄图刺杀王爷。这行径,岂不是自寻死路吗?现下可好,他们的所作所为连累得朝堂上下众人都要承受陛下的滔天怒火。那些江南的官员,真真是罪有应得,被抓也是活该,只可怜一众无辜受牵连之人,在这朝堂之上战战兢兢。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吏部尚书稳步出班,恭敬而又沉稳地进言:“陛下,幸得各方不懈努力,江南之事现已全然水落石出。京城所遣官员亦已顺利抵达江南,一切皆在掌控之中。陛下宜即刻下旨,宣召忠顺王与忠勇伯速速回京,如此方能确保其安全无虞,避免再有不测之险。” 宣帝面容冷峻,微微点头,旋即传令:“准奏。魏智,即刻选派得力之人传朕旨意,责令忠顺王及忠勇伯即刻启程,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宣帝心底,实是对自己那任性的弟弟有所恼意。暗自思忖,差事既已办妥,自当早日回京复命,这寒冬腊月的江南,哪有什么迷人景致可供赏玩,还险些酿成大祸,真真是不让人省心。 “陛下,前番北疆大战,女真被击溃,同我朝失联百年的高力近日派遣使臣前来觐见。礼部接待后,高力使臣说了他们前来的原因,原来自女真占据北疆后,高力便闭关锁国,屯重兵防范女真,也断了同我朝的联系。前些日子,安城伯率军巡防边境,高力得知我朝击败女真,便立刻派遣使臣觐见。高力虽抵住了女真的攻势,然而倭寇却屡次犯边,如今高力有近半领土被倭寇占据,另有国中世家被倭寇扶持,在高力自立为王,国号百济,高力朝廷抵挡不住,特求我朝派兵援助,击败倭寇,复高力国土。”礼部尚书出班说道。 朝堂之上,众人皆将目光聚焦于礼部尚书。只见礼部尚书从容出班,行礼后朗声道:“陛下,北疆一役,我朝雄师尽显虎威,女真蛮夷狼奔豕突、惨遭溃败。值此之时,那往昔与我朝有着深厚渊源却失联近百载的高力国,竟遣来使臣恭求觐见。 礼部悉心接待来使后,探得其中详情。往昔,女真肆虐北疆,高力为求偏安,无奈之下闭关锁国,于边境陈兵列阵,以防女真侵袭,我朝与高力之间的交流亦由此断绝。幸得安城伯率军严谨巡防边境,军威远扬,高力方知晓我朝大破女真之赫赫战功,遂即刻选派使臣前来。 高力虽凭坚韧之志与雄厚兵力,勉强抵住女真屡屡进犯之锋刃,然祸不单行,那东海倭寇趁势而起,频犯高力边境。数年之间,高力半数锦绣山河惨遭倭寇铁蹄践踏。国中更有不忠不义之世家,为求荣华富贵,与倭寇狼狈为奸,受其扶持于境内悍然自立,国号百济,致高力朝廷内外交困,社稷飘摇。今高力国君忧心如焚,黔驴技穷,唯盼我朝天威降临,发天兵以驱倭寇,助其光复旧日山河,再续两国邦交之谊。” 礼部尚书那洪钟般的声音刚一落下,原本静谧肃穆的朝堂之上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众大臣们交头接耳,面色各异,皆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震惊。 遥想往昔,高力自古以来,便对中原王朝怀着敬畏之心,以臣子之礼相待,岁岁来朝,年年进贡,那一份俯首称臣的姿态维持了漫长的岁月。直至女真族以蛮勇之力窃居中原,长达百年之久,这期间山河破碎,秩序颠倒,高力与中原的往来才无奈中断。而后大齐建立,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平定四方,高力审时度势,再次向大齐称臣,两国又恢复了往昔的宗藩关系,互市贸易,文化交流,边境也因此安宁太平。然命运无常,北疆风云变幻,女真余孽再度兴风作浪,占据北疆要地,致使大齐与高力之间的道路被阻断,音信断绝,大齐朝堂对高力的境况也渐渐模糊不清,仿若被一层浓雾所遮蔽。 如今,这高力危急的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打破了朝堂的平静。众人心中皆在思索,这高力于大齐而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值不值得大齐出兵相救?宣帝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面容凝重,眼神深邃而坚定。一旁的首辅齐衡亦是眉头紧锁,目光中透着沉思。在这短暂的沉默与权衡之后,宣帝与齐衡心中已有了相同的决断——高力必须得救。且不说高力长久以来对中原的臣属关系,单是那以中原之奴才自称的谦卑态度,便足以让大齐在道义上不能袖手旁观。中原乃礼仪之邦,向来讲求恩威并施,若对高力见死不救,日后又何以令其他藩属信服?又如何彰显大齐的大国风范与仁德之心? “陛下,臣有本奏。”就在这朝堂议论纷纷之际,镇国公那魁梧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出班,他步伐沉稳,声音洪亮,打破了片刻的嘈杂,众人的视线皆聚焦于他,宣帝亦微微抬眸,看着出列的镇国公,神色平静而威严,吐出一个字:“讲!” 镇国公微微躬身,双手抱拳,沉声道:“陛下,臣以为高力定要救。然当下北疆局势复杂,女真虽新近遭我大军挫败,却远未伤筋动骨。其残部仍于北疆虎视眈眈,若我大齐贸然从陆路派遣援军奔赴高力,必遭女真全力袭击,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且援军难以顺利抵达。” 宣帝微微点头,神色凝重:“镇国公所言甚是,那依卿之见,当从何路径援助高力?” 镇国公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陛下,本应遣水师自海路前往为上策。可我大齐水师,如今名存实亡。近些年来,因疏于操练,战舰失修,人员懈怠,已难堪大用。若要走海路,需得耗费大量时日整备,且即便整备完毕,此去亦是风险重重。但除海路之外,实难有他法可避女真锋芒。故臣斗胆提议,一边令沿海诸地紧锣密鼓地重建水师,一边可先遣少量精锐,乔装改扮,秘密潜行至高力周边,探清敌情,与高力相互呼应,等待水师整备完毕,再行大规模驰援。” 朝堂之上,众大臣听闻镇国公之言,顿时议论纷纷。有的面露惊惶之色,有的则陷入沉思。首辅齐衡眉头紧皱,上前一步奏道:“陛下,镇国公此计虽可取,然重建水师耗时耗力,且目下朝中文武,实难有妥当之人选可担此重整水师之重任。若贸然行事,恐成效难期,反误救援之事。以臣之见,不妨先与高力暗中传信,许以重诺,令其坚守待援,我大齐则可在陆上集结兵力,佯攻女真,牵制其兵力,使其无暇全力攻打高力,再徐徐图之,觅得更佳救援良策。” 宣帝目光扫视群臣,缓缓开口:“诸卿之言皆有考量,然高力危在旦夕,救援之事不可拖延。众卿且再细思,权衡出妥善之法,朕不容有失。” “陛下,臣认为,从水上去救援当是最快,最稳的法子。”英国公出班说道。“如今大齐水师虽只负责近海防卫,然而太宗时期,水师却是拥有远洋的实力,福船之大世所罕见,彼时我大齐水师纵横四海,威名远扬。如今要重启水师,不如就将封存的福船修缮后,给到水师去用便是。那些福船虽历经岁月,却仍保留着昔日的规制与骨架,只需召集能工巧匠悉心修复,定能重现往昔风采,成为救援高力的利器。”英国公顿了顿,接着道,“然而,远洋水师毕竟解散日久,若要援助高力,的确需要有人重整水师。如今满朝武将,能领水师者,几乎没有啊。往昔擅长水师作战的将领或已年迈隐退,或在岁月中凋零,而年轻一代武将多专注于陆战,对水师操练、海战谋略知之甚少。臣虽有心举荐,却苦无合适人选,还望陛下与诸位同僚共同商议,早日定下这重整水师、救援高力的良策,否则一旦高力沦陷,女真必定趁机而入,一旦女真占据高力,北疆局势恐将再次糜烂,危及我大齐根基。” 宣帝听了英国公的话,思索片刻后,神色凝重而坚定地开口道:“众爱卿,高力自古便是我中原番属,数百年来,其对我中原文化敬仰有加,朝贡不断,礼仪不疏。如今臣下有难,我大齐作为宗主国,岂能不救?此乃关乎我大齐颜面与威望之事,亦关乎北疆之稳定与安宁。若坐视不理,周边番邦必对我大齐之公信力产生质疑,日后我大齐如何统御四方?” 宣帝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朝堂上的众大臣,“然如英国公所言,重建远洋水师迫在眉睫,而关键在于寻得能担当此重任之人。朕深知此非易事,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众爱卿平日对朝中文武百官皆有所了解,不妨畅所欲言,推举重建远洋水师之人。此人需有勇有谋,精通海战之术,且具领导之才,能在短时间内将散漫之水师重新整编,训练成可驰骋远洋、克敌制胜之师,以解高力之危,保我大齐北疆太平。” 第109章 太上皇欲见赵轩 宣帝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威严地扫视着朝堂上的众大臣,郑重其事地提出要众人推荐重整水师的合适人选。此语一出,刹那间,原本还窃窃私语的朝堂之上,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捂住了嘴,变得鸦雀无声。 谁人不知晓如今大齐水师的状况?虽说大齐并未厉行海禁,可那远洋之行早已废止多年。想当年,水师也曾威风凛凛,战舰驰骋于汪洋之上,扬大齐之国威。但时过境迁,因长久缺乏重视与经营,战船腐朽,士气低落,训练荒废,水师早已不复昔日荣光,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般的衰败景象。在这样的情形下,若贸然推荐人去接掌水师,不啻于将其推至一个深不见底的火坑之中,不但难以做出成绩,还极有可能毁掉自身前程。故而,众官员面面相觑,皆默不作声,无人敢回应宣帝的话。 宣帝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看着下方如泥塑木雕般沉默不语的大臣,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了起来,怒目圆睁,猛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大声呵斥道:“平日里,但凡出现一个稍有油水、略显风光的职位,你们一个个不都是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仿若恶狼扑食一般吗?怎的今日,却都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朕今日把话撂在这儿,若不推举出人来,任何人都不准踏出这朝堂一步!” 这时,一位老臣颤颤巍巍地出列,恭敬说道:“陛下,非臣等不愿举荐,实乃水师积弊已久,非大才难以整顿。且此任艰难,关乎身家性命,臣等惶恐,不敢轻易推举。”宣帝脸色稍缓,沉声道:“朕亦知难处,然水师乃国之重器,不可就此沉沦。诸卿但说无妨,若真有能者,朕必不亏待。” 镇国公出班说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人选。” 宣帝闻言,立刻说道“快讲!” “忠勇伯赵轩。”镇国公说道“陛下,忠勇伯在北疆所为,证明其有领兵之才,西山大营又说明其有练兵之资,水师如今正需要此等人物统帅。” 宣帝微微点头,陷入沉思。忠勇伯赵轩在北疆的功绩确实斐然,其以果敢的谋略和无畏的勇气,多次抵御外敌入侵,令北疆的局势转危为安。而西山大营在他的精心操练下,士兵们个个精悍强壮,战力迅猛提升。 然而,水师与陆军毕竟大不相同,海上作战涉及天文、地理、气象、航海等诸多复杂因素,且大齐水师如今的困境,不仅仅是兵员战斗力的问题,还有船只修缮、航线开辟、海上贸易恢复等一系列棘手之事。赵轩虽有领兵练兵之才,但对于水师事务是否能够迅速上手并有效治理,仍是未知。 宣帝沉声道:“镇国公,赵轩在陆地上的表现朕自是知晓,可这水师之事,与陆地千差万别,他未曾有过相关经验或心得如何能练好水师。” 镇国公赶忙回应:“陛下,忠勇伯才思敏捷,学习能力极强,虽暂无水师经验,但以他之能,定能快速适应,为我大齐水师开辟新的局面。且如今朝中,能有他这般全面之才者,实属不多。” “不可。”首辅齐衡却是站了出来反对道“陛下,忠勇伯尚未及冠,我大齐难道真的无人可用了吗,每次有事,都需要一弱冠少年冲锋在前。再则,忠勇伯年少封伯,若是此次整编水师有了成效,那朝廷当如何封赏其功劳,封侯吗,日后呢,难道要封王,陛下,忠勇伯当用在关键之地,而不是偏僻之处!” 宣帝听了首辅之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犹豫。齐衡所言不无道理,忠勇伯年纪尚轻,若频繁委以重任,日后论功行赏确实会陷入两难境地。可当下水师急需整顿,赵轩又确实是难得的将才。 镇国公见状,急忙反驳:“首辅大人,忠勇伯虽年少,但他的才能与胆识已在北疆和西山大营得以证明。如今水师衰败,正是用人之际,若因年龄与封赏之事而弃用良才,岂不是因噎废食?况且,若他能成功整编水师,于我大齐江山社稷之功,岂是简单的爵位所能衡量? 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两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宣帝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诸位爱卿莫要争吵,此事朕需再斟酌一番。忠勇伯之事暂且搁置,众卿若还有其他合适人选,可速速奏来。” 宣帝面色沉郁,话语中满是焦虑与威严,然而却仿若石沉大海。大臣们面面相觑,眼神闪躲,虽明知高力之地已陷入极度危险之境,可事关救援人选,众人皆心怀鬼胎,顾虑重重,谁都不愿率先发声举荐。一时间,朝堂陷入了令人难堪的死寂。 “陛下,如今高力情势危急,再不派兵救援,恐难以坚持。”礼部尚书额头上青筋暴起,心急如焚,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打破了这份难堪的沉默。他双眼紧紧盯着宣帝,目光中满是恳切与期待,盼着宣帝能强硬下令指定人选,又或是哪位同僚能挺身而出,解这燃眉之急,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令人心忧的寂静。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工部尚书率先出班举荐,神色镇定,话语掷地有声:“陛下,臣推举镇国公之孙牛继宗。其素有勇猛之名,前番江南之行亦表现得力,臣以为,凭他的本事,必能将水师治理妥当,使其重振军威,解高力之危局。”言罢,微微垂首,退回班列。 镇国公一听,顿时眉头紧皱,心中暗忖这朝堂局势复杂,今日这局面分明是想把赵轩排挤出京城,可那水师如今破败不堪,此去难有作为,怎可让自己儿子去蹚这浑水、平白浪费大好前程。于是,他急步出班,行礼后说道:“陛下,犬子虽略有微名在外,然实则未曾有单独领兵作战之经验。如今水师正值重建关键之际,急需一位经验老到、擅长领兵练兵之能臣。臣以为,放眼朝中,唯有忠勇伯可担此重任!”话语坚定,似不容置疑,实则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镇国公话语刚落,朝堂中便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左都御史轻咳一声,出班奏道:“陛下,忠勇伯固然经验丰富,然其年幼,性刚直,恐与同僚龃龉,水师重建需多方协作,若其领军,恐内部生隙,不利军务。且牛继宗年少有为,江南之行已初露锋芒,正需此等历练机会,以成大器,为国效力,不可因其经验尚欠便弃之不用。”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文臣们各抒己见,或支持牛继宗,或质疑忠勇伯,两派争执不下,宣帝坐在龙椅上,面色愈发深沉,凝视着众臣,思索着这棘手的人选难题。 就在朝堂上争论水师人选之时,太上皇身边的内侍太监,却是走进殿内“陛下,太上皇请您驾临玉虚宫。” 宣帝微微一怔,他心中虽牵挂着水师人选之事尚未议定,但太上皇传唤,又岂敢怠慢。当下只得暂且搁置争议,对众臣说道:“诸位爱卿且先商议,朕去去便回,待朕回来必须要有个结果。”言罢,整了整龙袍,随那内侍太监往玉虚宫而去。 一路上,宣帝心中忐忑,暗自思忖着太上皇此次召见所为何事。是对这朝堂纷争有所耳闻而来过问,还是另有其他深意?待来到玉虚宫,内侍通传后,宣帝入内,见太上皇正坐在榻上,面色看似平静,却又似藏着无尽玄机。“儿臣拜见父皇。” 宣帝恭敬行礼。太上皇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随后缓缓开口道:“朕听闻朝堂上为了水师将领人选争论不休,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了决断?”宣帝忙将朝堂上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回禀给太上皇,只见太上皇轻轻摇头,若有所思,却并未即刻言语,殿内一时陷入一片寂静,唯有那袅袅茶香在空气中飘散。 玉虚宫内,太上皇目光深邃,语气沉稳地说道:“忠勇伯固然年少有为,其才能担此水师重建之重任,毋庸置疑。只是齐衡所虑之言,亦非空穴来风。忠勇伯尚年轻,恰似那初升朝阳,乃我朝未来之栋梁支柱,理应为长远计。若此时过度启用,待其功绩累积,恐有封无可封之境,届时唯有将其置于高位荣养,于国而言,亦是人才资源之浪费。况且高力之局势犹如燃眉之火,十万火急,待水师重建完毕再行救援,必定为时已晚,远水难解近渴。朕寻思再三,且传旨封牛继宗为伯爷,令其率两万大军速赴高力作战,全力协同高力守军共御外敌。”太上皇久未涉足朝政,如今这番表态,令在场众人皆暗自揣测其用心。 宣帝面容恭敬,心底虽对这安排有些许踌躇,但在太上皇的威严之下,自是不敢有丝毫反驳之意,赶忙俯身称是。然而,未等宣帝直起身来,太上皇又缓缓开口:“那赵轩可是赵嫣之子?岁月匆匆,未曾想赵家当年婉拒太祖所授官位之后,族中竟孕育出如此出众之人才。听闻他如今正在江南,待其回京述职,你且妥善安排,让他前来觐见朕。” 宣帝闻言,眉头瞬间紧锁。太上皇此举究竟意在何为?赵轩之才,他自是心中有数,可如今太上皇对赵轩表现出这般特别关注,是单纯赏识其能,还是背后另有深意布局?莫不是要借此对朝堂势力重新洗牌?亦或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宣帝心中犹如一团乱麻,思绪纷扰,却又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将这份疑虑深埋心底,只待后续静观其变,再做筹谋应对。 第110章 林黛玉的生活 宣帝面色凝重地走出玉虚宫,凛冽的寒风撩动他的衣袂。他缓缓驻足,回首凝视着身后那巍峨壮丽却又仿若藏着无尽秘密的宫殿,眼眸微微眯起,心中暗自思忖:太上皇已然退位,却再次插手朝政,这般行径究竟是心怀怎样的企图?此中深意,定要好好调查一番,绝不能让皇权旁落,朝堂生乱。 太和殿内,暖炉散发的热气与大臣们的争执声交织在一起。众大臣围绕水师人选一事,各执一词,争论得面红耳赤,却始终未能定下合适的人选。宣帝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太和殿,目光扫过这群仍在激辩的臣子,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好了,莫要再争。关于水师人选,朕已有决断。传朕旨意,封牛继宗为水师统领,赐封伯爵之位,即刻去往登州重建水师,务必要将我朝水师重新整顿,扬我大国军威。” 宣帝微微停顿,接着又道:“如今高力局势危急,亦不可忽视。传旨安城伯柳林,令其领兵三万进军高力,以解高力燃眉之急。礼部尚书何在?大军进入高力之后,粮草筹备之事需与高力方面妥善商议,由高力全力提供,不得有误。同时,命柳侯安申迅速去往定北城接手北疆防卫事务,务必严守北疆,抵御女真来犯之敌,保我边疆安宁。” 宣帝旨意一下,仿若一阵寒风掠过朝堂,刹那间满朝寂静无声。镇国公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来。他本想着借水师之事,趁机将赵轩排挤出京城,却没料到自己的孙子牛继宗被派了出去。虽说封了伯位,可登州远在千里之外,又要重建水师,事务繁杂且艰难,这以后想要再回到京城,必定是阻碍重重,难如登天。他心中满是愤懑与无奈,却也只能强压下来,不敢在皇上面前有丝毫表露。 朝堂之事如风云变幻,迅速有了定夺。而到了年底,京城之中各府第间的社交活动愈发频繁,各类宴席不断。贾府在往年,除了与几家姻亲之间的宴会往来会收到邀请外,其他府邸的宴会鲜少有机会参与。然而今年情况大不相同,元春得以封妃,虽说贾府在朝堂之上依旧无人身居要职,但宫中出了位妃嫔,这等荣耀使得京中各府在筹备自家宴席之时,都纷纷添上了贾府的名字。与贾府一同新晋于各府宴会名单之上的,还有那忠勇伯赵家。 这一日,赵嫣才刚刚从其国公府赴宴归来,尚未能稍作休憩,便又马不停蹄地转身投入到自家府上宴会的筹备事宜当中。原本,赵嫣在今年是不打算举办宴会的,毕竟儿子赵轩不在京城,她一心想着等赵轩回京之后,再大张旗鼓地摆开筵席,好好庆贺一番。可如今的情形是,家家都有宴请她,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倘若只是一味接受他人宴请而不回请,总归是于礼仪不合。在这般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选择设宴回请各府之人。如此一来,赵嫣顿时忙碌得不可开交。幸好她身边有红翘这样得力的助手,许多事情都提前筹备妥当,只等赵嫣过目之后拿个主意便可,不然的话,赵嫣恐怕真的要被这繁重的事务给累垮了。 贾府之中,筹备宴会的事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相较于赵嫣的忙碌不堪,王熙凤这边则是头疼不已。以往贾府举办宴会,皆有往年的成例可以遵循,一切按部就班即可。然而如今元春封妃,这一重大变故使得情况截然不同。王夫人思量之后,认为今年的宴会标准理应提高一些,于是便提出了自己的诸多要求。贾母对此也颇为认同,觉得在这样的新局势下,确实应当将宴会办得更为隆重体面。如此一来,可就苦了王熙凤。她身为贾府的管理者,为了达到提高标准的要求,各种事务都得重新谋划、精心安排,从食材的采买、场地的布置到人员的调配,无一不需要她操心,怎能不忙碌呢? 王熙凤得了要求不得不抖擞精神,决意要将这宴会办得奢华无比,尽显贾府新贵气象。她先是差人四处搜罗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用以装点宴会场地,从厅室到廊道,皆布置得美轮美奂,仿若仙境琼阁。 食材方面,更是穷尽奢华。遣人奔赴各地,寻来深海鲍参、雪山熊掌、珍禽异兽,又有那稀世的菌菇、鲜嫩的时蔬,皆为上乘之选。厨房中,名厨云集,煎炒烹炸,各施绝技,力求每一道菜肴都成为味蕾的极致享受。 酒水上,精选世间佳酿,既有陈年茅台,馥郁芬芳,又有西域葡萄酒,甘醇甜美,还有那秘制的养生药酒,供长辈们品鉴。 宴会上的歌舞表演,亦是别出心裁。从江南重金聘来的名伶歌姬,轻歌曼舞,声动梁尘;杂技班子献上惊险刺激的绝技,引得众人阵阵惊呼;更有那从京都有名的戏班子,连演数出经典大戏,唱念做打,精彩绝伦。 至于宾客的招待,所用器皿皆为官窑名瓷,丝织锦缎制成的桌布椅套,触手温润。每一位宾客到来,皆有美貌丫鬟小厮伺候左右,递茶奉巾,殷勤备至。 贾府的忙乱同林黛玉可是没有任何关系,贾府中人赴宴时,也没带着林黛玉一起,反倒是王夫人带了薛宝钗。对于不能赴宴,林黛玉倒是无所谓的,每日处理完铺子里的事,便是看书,做些针线打发时间,偶尔也同忠顺王之女嘉安郡主通通信件,聊些两人都感兴趣的事情,日子倒也过得惬意,若是没有薛宝钗的登门,王夫人偶尔的刁难,就更加完美了。 这一日,薛宝钗跟随贾府中人赴宴归来,本已是晚间了,按理薛宝钗也该回自己的园子休息了,可不知为何,薛宝钗却是来了梨香园,此时林黛玉尚未休息,薛宝钗来访,林黛玉虽厌烦,却也不好将她拒之门外,薛宝钗进了园子看见林黛玉的桌子上放着本诗集,便笑着说道“妹妹好兴致,每日里倒是你最悠闲。” 林黛玉抬眸,瞥了一眼薛宝钗,语气淡淡地回应:“我不过是随心自在罢了,哪比得姐姐跟着府里四处应酬,风光无限。”说罢,也不起身相迎,只是自顾自地将手中针线放下。 薛宝钗似是未觉林黛玉的冷淡,款步走近,轻轻拿起那本诗集,翻了几页,又道:“这诗集里的诗词,妹妹想必都已烂熟于心了吧,真真是才情出众。我在那宴会上,听闻众人谈论诗词,只觉得都不及妹妹的灵慧。” 林黛玉轻哼一声:“姐姐莫要拿我打趣了,宴会上的高谈阔论,我自是无缘得见,姐姐若是有那闲情,不妨与我说说宴会上的趣事,也让我这深居简出之人长长见识。”话语虽如此说,眼神里却透着一丝不以为意。 薛宝钗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宴会上不过是些繁文缛节,吃酒听戏,倒也无趣。只是见了些达官贵人,听他们谈论些京城之事,于我而言,也是些不懂的。”说着,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林黛玉心中暗忖,你既觉得无趣,又何必巴巴地跑来与我言说,定是又有什么别样心思。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等薛宝钗下文。 “妹妹,今日在宴席上。我偶然听闻了江南之事,甑家被降罪夺去了官位,听说甑家为了挽回自己的官位,想要将家主的嫡女许给忠勇伯呢。听说,那女子生的国色天香,身上更是有体香,待来年开春便会进京了。”薛宝钗说完便盯着林黛玉看,想要看到林黛玉脸色的变化。 林黛玉听闻后,心中虽起了波澜,但是面上却是不显“哦,是吗?可惜了,忠勇伯不是个好女色的人,不然甑家的主意,怕是能成功了。” 薛宝钗见林黛玉神色平静,心中暗觉诧异,却仍不死心,继续说道:“可即便如此,那甑家小姐据说才情亦是不凡,还擅长琴棋书画,这样的女子,难保忠勇伯不会心动。” 林黛玉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姐姐如此关心忠勇伯的婚事,莫不是也有什么想法?我却觉得,婚姻之事,讲究的是缘分,不是单凭才情与美貌就能促成。何况忠勇伯的心思,又岂是旁人能轻易揣度的。” 薛宝钗被林黛玉这一番话堵得心中一滞,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我不过是闲聊几句,妹妹莫要多心。只是这等事,在京城怕是要掀起一番波澜,妹妹身处贾府,难免也会听到些风声,提前知晓也好。” 林黛玉轻轻点头:“多谢姐姐告知,我自是明白。只是我不过是寄人篱下之人,这些豪门恩怨、官场是非,于我而言,犹如过眼云烟,听听也就罢了。我只愿在这园中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安安静静便好。况且,我相信忠勇伯的为人!”说罢,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不再言语,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111章 林黛玉的心思 华丽的厅堂之中,薛宝钗的目光紧紧锁住黛玉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如油烹一般,腾腾地往上冒。她回想起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努力,为了能融入这京城的权贵圈子,当真是煞费苦心,千方百计地谋划着每一个举动。 她本是紫薇舍人之后,自认为这身份也算拿得出手,可那些个勋贵家的千金小姐,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夫人太太们,在听闻她的出身之后,脸上原本还带着的些许期待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敷衍与冷淡。她一次次地主动示好,哪怕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骄傲与矜持,百般讨好,可在她们面前却依旧如同撞在一堵冰冷坚硬的墙上,激不起任何一丝积极的回应,她们始终无动于衷。 而反观林黛玉,不过是区区一个七品御史的女儿,在薛宝钗看来,这样的出身实在是不值一提。若不是靠着与忠勇伯家定了亲事,才勉强入了京城勋贵们的眼,她又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就是这样,黛玉还总是摆出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仿佛对这京城的权贵圈子毫不在意,这种态度更是深深刺痛了薛宝钗的心。 “哼,且等着瞧吧。”薛宝钗暗自咬牙切齿地想着,“等到明年选秀入宫之时,我定要在那重重宫闱之中脱颖而出,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不敢再如此轻视于我。”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神中满是坚定与不甘,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着华服、备受尊崇的未来景象,那将是她彻底改变命运,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时刻。 梨香园里,气氛略显尴尬,薛宝钗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妹妹的性情还是这般,时间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语罢,也不等林黛玉有所回应,便匆匆转身,莲步轻移,很快消失在园中的小径深处。 林黛玉静静地坐在原地,目光随着薛宝钗的背影移动,直至完全看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手中原本捧着的书卷,也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放下,她的眼神有些发怔,呆呆地盯着眼前的某处,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显得格外空洞。 刚刚薛宝钗的那一番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她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了千层浪。她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其实内心早已乱作一团。那甑家女的艳色,早在扬州的时候,她就有所耳闻。当时听闻那般绝色佳人,心中便暗自揣测,如此出众之人定然是要入宫伴君侧的,那等容貌与才情,合该在那重重宫墙之内绽放光芒。却不想,如今竟是要攀扯赵轩。 黛玉心中暗自叹息,自己自幼研习女德,深知在这世间,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之事,更何况赵家一脉单传,为了子嗣考虑,让赵轩多纳几门妾室似乎也是情理之中。虽说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当这一切真切地摆在眼前,那种酸涩与不适还是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红缨在一旁看着林黛玉这般失神的模样,心中疼惜不已,忍不住开口劝慰道:“姑娘,您且宽心。我看那事不过是甑家一厢情愿罢了。轩少爷自小与姑娘一同长大,向来只亲近姑娘一人,身边连个近身伺候的丫鬟都不曾留着,若轩少爷是个贪好美色之人,必然不会如此行事。姑娘还是不要多想才是,以免伤了身子。” 凝霜在一旁也赶忙附和着说道:“没错,姑娘。您瞧自从轩少爷来了京城,可曾与何家的小姐传出过什么闲话?便是有赴宴之类的场合,也都是赵夫人一人前往,轩少爷从未涉足。这般情形,不正说明了轩少爷对姑娘的情谊与众不同吗?姑娘大可放心才是。” 拂柳连连点头,亦是说道:“是啊,姑娘。那薛家人心思向来复杂,我看她们今日前来,不过就是眼热轩少爷对姑娘的深情厚谊,故意来此挑拨是非,想要扰乱姑娘的心绪。姑娘聪慧过人,切莫上了她们的当才好。” 林黛玉听着丫鬟们的劝慰,微微苦笑,轻声道:“你们只看到了表面,却不知我心中真正的担忧。我自幼丧母,从未有人悉心教导我管家理事之能。赵家乃是名门望族,如今又是伯爵之位,府中事务繁杂,我若嫁入赵家,又怎能担起中馈之责?恐会将诸事处理得一团糟,惹人笑话尚是小事,若因此而累及赵家内务,那我便成了罪人。” 她顿了顿,轻咳几声,又接着说:“再者,我这身子自幼便孱弱多病,好似那风中残烛,虽经多方调养,却仍不见大好。子嗣之事于我而言,更是艰难。赵家一脉单传,子嗣绵延至关重要,我这般病体,如何能为赵家开枝散叶?我深知赵轩待我情深,可这世俗之事,又岂是仅凭情谊便可化解。万一因我之故,让赵家香火不继,我又有何颜面面对他与姨母?”言罢,黛玉眼中泛起泪花,那楚楚可怜之态,令丫鬟们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再行宽慰。 林黛玉轻抬眼眸,望向窗外那随风摇曳的竹影,继续道:“我亦知自己才情或可入人眼目,可这又怎能弥补我在管家与生育上的不足。每念及此,便觉心中如坠千斤巨石,惶惶不可终日。我不愿成为赵轩的拖累,可又割舍不下这数年的情谊。”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卷的边缘,“想那甑家女,听闻不仅有倾国之色,且身体康健,若她入了赵家,定能将府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为赵家添丁进口亦不在话下。而我,只能在这病榻与诗书中消磨时光,于赵家而言,似是无用之人。” 红缨见黛玉如此自苦,急忙屈膝跪在黛玉脚边,握住她的手说道:“姑娘,您切莫这般妄自菲薄。您的才情与灵慧世间少有,轩少爷看重的也绝非仅仅是管家与生育。您待轩少爷的真心,他又怎会不知?且您的身子虽弱,却也一直在调养,说不准日后便会康健起来。” 黛玉微微摇头,“红缨,你不必宽慰我。我心中明白,这世家大族的规矩与期望,如同天罗地网,我怕自己终究难以挣脱。我只盼着,若真有那一日,赵轩莫要因我而太过为难,我愿悄然离去,只要他能顺遂。”说罢,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衫前襟。 凝霜见此情景,也赶忙走上前,用手帕轻轻为黛玉拭去泪痕,说道:“姑娘,您这是何苦来哉。且不说轩少爷对您的情意坚如磐石,单论姑娘您自身的诸多好处,岂是他人可比。这管家之事,并非一日之功,姑娘如今尚在闺阁,有的是时间去学去悟,以姑娘的聪慧,定能举一反三,将赵家内务料理得妥妥当当。” 拂柳在一旁不住地点头,接着说道:“凝霜说得极是。姑娘的身子虽说弱些,可如今的医药之术日益精进,只要精心调养,定能有所好转。况且,子嗣之事也讲究个缘分,说不定哪天姑娘就有了好消息。轩少爷他不是那等浅薄之人,他看重的是姑娘的品性与才情,是与姑娘相处时的真心相待。姑娘若是整日这样忧愁烦闷,反倒于身子无益,更会让真心关爱您的人痛心。” 红缨也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黛玉,“姑娘,您常教导我们莫要被困境所扰,要心怀希望。如今您自己却陷入这无端的忧愁之中,这可不像我们勇敢豁达的姑娘。您就放宽心,把这些烦心事交给时间,说不定日后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呢。” 黛玉听着丫鬟们的劝解,心中的悲戚稍稍缓和,她看着眼前这些忠心耿耿的丫鬟,轻声叹道:“你们的话,我又怎会不懂。只是这心事如影随形,难以驱散。罢了,且看日后命运如何安排,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梨香园里,林黛玉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仰头望着那深邃无垠的夜空。墨色的夜幕如一块巨大的绸缎,上面稀稀疏疏地缀着几颗星子,清冷的烛光洒在她瘦弱的身躯上,更添了几分孤寂。她的眼眸中满是忧思,仿若这夜空中的迷雾,浓得化不开。那赵家之事如同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间,让她在这寂静的夜里也无法释怀。 而此时的贾府其他地方却仍旧是一片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的景象。为了明日盛大的宴会,整个府邸都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王熙凤站在庭院中央,宛如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她那清脆却透着疲惫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都仔细着点儿,再检查一遍,看看还有什么物件是缺失的,若是明日出了差池,可都仔细你们的皮!”仆人们来来往往,穿梭于各个回廊与厅堂之间,手中捧着精美的瓷器、华丽的桌布或是新鲜的花卉。 连续几日的筹备忙碌,即便是一向精力充沛、行事雷厉风行的凤辣子,脸上也难掩那深深的疲惫之态。她的妆容已有些许斑驳,往日灵动有神的眼睛周围也泛起了一圈淡淡的乌青,但那眼神依旧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错的细节。她深知这场宴会对于贾府的重要性,不仅关乎家族的颜面,更是联络各方势力、巩固贾府地位的重要契机。 第112章 贾府宴会 贾府之中,一场盛大的宴会在众人的期盼与筹备下,终于徐徐拉开了帷幕。这乃是自元春封妃之后贾府所举办的第二场宴会,自元春得封贤德妃,贾府仿若有了参天巨树为其依靠,一时间底气大增。于是此次宴会广撒请帖,那帖子如雪花般飘向京中各名门望族。而京城里接到帖子的人家,或忌惮元春在宫中的地位,或念及贾府往昔的威望,皆纷纷给足了贾府面子,应邀前来赴宴。 这日,贾府内外一片忙碌景象。荣国府里,仆人们穿梭于各个角落,如没头的苍蝇般,却又有序地忙碌着各项事宜。那宁国府也未曾得闲,同样是人影交错,忙碌不停歇。王熙凤本就是个极为能干之人,可此次宴会规模着实宏大,她纵有三头六臂,也实在难以独自兼顾各处事务。无奈之下,只得请了秦可卿与尤氏前来协助。秦可卿心思细腻,行事周全,在安排内院诸多琐事上颇有一手;尤氏亦是经验丰富,调度有方。而贾珍,素日里是个浪荡不羁之人,常在京中各处游乐,倒也结识了不少朋友,人缘颇为不错。此刻他便陪着贾赦、贾政,在正厅之中周旋,一同招待着各府前来的勋贵与官员。他们或寒暄客套,或谈论着朝中风向、京城轶事,厅中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潮涌动,众人皆在这看似欢宴的场合里,各怀心思地打着自己的算盘。 在内院,邢夫人、王夫人与薛姨妈端坐在正堂之中,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以端庄之姿招待着各府的太太们。太太们或轻声细语地交谈着女红针黹之事,或互相夸赞着自家子女的聪慧乖巧,言语之间虽多是奉承之词,却也透着几分真心。而姑娘们这边,三春与薛宝钗并肩而立,她们身姿婀娜,仪态万方,以青春少女的灵动与聪慧接待着前来的女眷。三春姐妹性格各异,迎春温婉沉默,探春精明能干,惜春冷峻孤僻,与八面玲珑的薛宝钗相互映衬,倒也相得益彰。各府的老妇人则都聚在了贾母的院子里,贾母端坐于主位之上,虽已年迈,却依旧透着威严与慈爱。老妇人们围坐在一起,或回忆着往昔的繁华盛景,或逗趣着贾母,引得贾母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回荡在院子里,仿佛在诉说着贾府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荣耀。 且说林黛玉,因昨夜心中思绪万千,难以入眠,辗转反侧间直至深夜才勉强睡去。故而今日晨起,便觉头疼难忍,仿若脑袋里有无数根针在扎一般。再者,她本就生性清冷,不喜那喧闹嘈杂之地,对这种众人云集的宴会自是毫无兴趣。于是便借口称病,歇在了梨香园。忠顺王之女嘉安郡主,今日也陪同忠顺王妃前来贾府赴宴。这嘉安郡主听闻黛玉身体不适,心中挂念,她本就与黛玉有过几面之缘,对黛玉的才情与风姿颇为欣赏。当下便让探春指了个伶俐的丫鬟,为其引路,径直朝着梨香园而去。此时,赵嫣正在梨香园里悉心照料着黛玉,见嘉安郡主前来,赶忙起身相迎。 “早知,林妹妹这里有人照料我就不过来打扰了。”嘉安郡主免了林黛玉和赵嫣的礼,面上带着浅笑,和声说道,“我难得出来一趟,你却又病了,怎样,可好点了吗?”其眼神之中,关切之意尽显。 黛玉见嘉安郡主这般紧张自己,心头仿若有暖流缓缓淌过,轻声回应:“郡主,你怎不在前院游玩,反倒来了我这冷清之处。” “今日我本不想来的,只是你在贾府,便陪着母妃一同来了,原本想与你好好聊聊,如今看来是不行了。”嘉安郡主微微蹙起秀眉,话语里满是惋惜。 “郡主请用茶。”赵嫣适时地给嘉安郡主奉上茶,而后浅笑着说道,“郡主特意来看黛玉,是她的福气,不过黛玉身体不适还是得好好休息,就让民妇陪着郡主,给郡主解闷吧。” 嘉安郡主目光在赵嫣身上轻轻一转,又落到林黛玉身上,笑意盈盈道:“妹妹好福气,这还没过门呢,婆婆就这般维护你,深怕我扰了你休息呢。” “郡主,民妇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赵嫣一听,急切地想要解释,神色间略显慌张。 “我开玩笑呢,赵夫人不必多想。”嘉安郡主连忙摆了摆手,接着说道,“赵夫人,可否让我同林妹妹单独待会儿。”赵嫣闻言,微微福身,便退了出去。 嘉安郡主这才靠近黛玉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林妹妹,你这病来势汹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郁积于心?” 黛玉微微垂眸,犹豫片刻后,终是轻声开口:“郡主,实不相瞒,近日听闻江南甑家欲将嫡女许配给赵轩。” 嘉安郡主微微一怔,随即道:“这事是谁告诉你的,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个消息?” 林黛玉眼眶微红的说道@是那薛家姑娘告诉我的。郡主你应知晓,我自幼丧母,身体又不好,虽同赵轩定亲,但我心中总是担心做不好他的夫人,况且赵家几代单传,子嗣问题之重远超其他,我母亲就是因为未给我父亲产下子嗣,郁结于心而去的,如今甑家想要干涉婚事,我只怕…” 嘉安郡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林妹妹,你莫要太过忧虑。薛家姑娘的话也未必全然可信,这等大事,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你与赵公子情投意合,定亲之事亦是板上钉钉,赵家既已选定了你,想必也是看重你的才情与品貌。至于子嗣之事,如今你还未过门,且莫要过早地为此伤神。” 黛玉微微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郡主,我如何能不担忧?我在这世间父亲远在江南,借居贾府又是如履薄冰,唯有赵公子是我心中所盼。可如今这变数横生,我只觉前路茫茫。那甑家既有此意向,必定会有所谋划,我怕赵公子他也难以抵挡家族与外界的压力。” 嘉安郡主沉思片刻,道:“妹妹,我且问你,赵公子对你的心意,你可确定无疑?” 黛玉颔首:“赵公子待我极好,我自是信他。只是这世事复杂,人心难测,我怕他身不由己。” 嘉安郡主握住黛玉的手更紧了些:“既如此,妹妹便当坚定信心。我观赵夫人待你如己出,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我在这京中也略有几分薄面,我会暗中留意甑家的动静,若真有不妥之处,定不会坐视不管。你且先安心养病,莫要再胡思乱想,愁坏了身子。” 黛玉感激地看着嘉安郡主:“多谢郡主关怀,有郡主相助,是我之幸。” 嘉安郡主的眼眸中满是复杂神色,她静静地看着黛玉,轻轻叹了口气,缓声道:“妹妹,你且听我一言。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仿若寻常惯例,那赵轩,年纪轻轻便已崭露头角、年少有为,如今年纪轻轻就受封伯爵之位,观其周身气度与才情,日后那前程定是如璀璨星辰般不可限量。你如今这般小心翼翼地防范着甑家,可这世间家族众多,今日防了甑家,日后说不定又会冒出什么假家,亦或是大大小小的其他家族,你又怎可能防得过来呢?再者说,赵轩他年少封伯,身份地位使然,他或许能拒绝平常人家的联姻,即便是那些有些权势的勋贵官员之家,他或许也有法子推脱。可若是皇家动了心思,硬要赐个美人于他,这等旨意,他一个臣子又如何能够抗拒?妹妹,你才情过人,这是众人皆知之事,只是你这性子,总是爱钻些牛角尖。依我之见,与其日夜苦思如何防范这些层出不穷的状况,倒不如全力加强自身修为与能力,待日后能真正为赵轩分担诸多事务,这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啊。” 林黛玉听闻嘉安郡主这一番话,微微垂首,贝齿轻咬下唇,良久,才轻声道:“难道这世间对女子非得这般苛刻吗?女子难道只能在这等无奈的境遇中随波逐流,毫无自主之力?” 嘉安郡主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抬眼望向远处,语调凄凉:“妹妹,世事便是如此,你我皆身处这世俗罗网之中,又能有何作为呢?你看我,如今虽贵为郡主,皇上父亲对我亦是宠爱有加,可又有谁知,我的亲事却全然不能由自己做主,甚至连一点微小的意见都无法表达。我母妃深知这宫廷与世俗规矩,所以她对我向来也没有过多的管束,只因她明白,待我日后选定郡马,此后这漫长余生,便再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自由可言了。这深宫中的女子,看似尊贵无比,实则不过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罢了。” 林黛玉紧紧握住嘉安郡主的手,目光中满是坚定与关切:“郡主,莫要如此消沉,你这般善良美好,定能冲破这命运的枷锁,寻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嘉安郡主看着一脸严肃的林黛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无事,我只是心中偶有感慨罢了。好了,妹妹,我看你也没甚要紧,且起床梳洗,陪我过了今日罢。” 林黛玉瞧着强装笑颜的嘉安郡主,默默点头,唤来凝霜开始梳洗打扮。这时,赵嫣见林黛玉已起床,便走了进来同嘉安郡主寒暄。嘉安郡主看着赵嫣,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恭喜赵夫人了,你家公子不止在江南立功,还得了一红颜知己,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赵嫣一听,心头暗叫不好。她今日前来贾府,匆忙寻黛玉便是想告知其甑家之事不过是谣言,赵轩绝不是那等负心之人,自己也断不会应允,只是未及开口,嘉安郡主便来了。此刻一听嘉安郡主之言,她哪能不知黛玉的病与此事有关,心中不禁对儿子埋怨起来:这臭小子,尚未长成,便学会沾花惹草。可眼下赵轩不在,自己首要之事便是安抚好黛玉。 赵嫣赶忙说道:“郡主,甑家的事不过是京中谣言罢了。黛玉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同我女儿一般,我怎会让她受委屈。且不说甑家之事为假,即便是真,我也绝不答应,只会将赵轩赶出家门,定不会委屈了黛玉!” 赵嫣的话,让黛玉心中舒服了几分,嘉安郡主也是心中高兴“只望夫人,能记得今日所说之话。” 第113章 谋划 梨香园的事自是没人关注,贾府来客的众人皆沉醉于当下的热闹与欢娱,自是无人过多理会其他。然而,那林黛玉却有旁人特意问起。缘是北静郡王之女水灵烟于今日踏入了贾府的门庭。 想那水灵烟,此前因种种事端被北静郡王施以禁足之罚。在那段被禁足的漫长时光里,她被困于一方天地,心中的肆意与骄纵渐渐被消磨。直至如今,方才有机会迈出家门,前来贾府赴宴。此次出行,她明显收敛了许多,往昔那副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姿态已难觅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难得的沉静与内敛。 这日她来到贾府,薛宝钗赶忙迎上前去。自水灵烟被禁足后,两人已有许久未曾相见。此刻重逢,自是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仿若那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她们携手漫步于贾府的庭院之中,时而浅笑低语,时而掩面轻笑,似是在诉说着别后的种种情思与经历。可也不知是怎的,话题兜兜转转,竟鬼使神差地又绕到了林黛玉的身上。 “怎么今日不见那位林姑娘?”水灵烟微微蹙起眉头,那双灵动的眼眸在暖阁之中四处逡巡,却始终未能找寻到林黛玉的身影,话语之中隐隐透着一丝疑惑与好奇。 薛宝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听闻林姑娘身体不适,今日就没出来见客。” 水灵烟一听,眉头微皱“她的身体一直是这样吗?” 薛宝钗连忙说道“听说是娘胎中带出来的病,每到冬日便非常难熬,总是卧床休养。” 水灵烟听闻薛宝钗所言,嘴角却突然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当是何等样的金贵身子,原不过是个病秧子,如此娇弱,怕是一阵风来都能吹倒了。这等模样,如何能经得起武将府里的些许风波,莫不是整日里只能在那病榻之上吟诗作对,空有一副才情的架子,却无半分应对世事的能耐。”言罢,还略带挑衅地看了薛宝钗一眼,似在等她回应。 薛宝钗闻言,连忙笑着说道“姑娘说的是,要说林妹妹这身子,嫁进忠勇伯这般的武将勋贵府中的确不适合,毕竟忠勇伯是武将之门,赵家又是一脉单传,林妹妹这般身体,如何能操持的起门庭,及赵家的传宗接代之事啊。” 水灵烟听了薛宝钗这话,微微一怔,旋即掩嘴笑道:“薛姐姐这话可就通透了。那忠勇伯府的门第,自然是要个身强体健、能生养持家的少奶奶。林姑娘这般柔弱,怕是难以担此重任。不过,听闻那林姑娘才情颇高,或许也只能在深闺之中,与笔墨为伴,做个闲情雅致的女眷罢了,要想撑起一个勋贵之家,可还差得远呢。”说罢,她轻轻摆弄着衣角,脸上那丝嘲讽之意仍未褪去。 薛宝钗眼中含有嘲讽之意,不细看都无法看出,听了水灵烟的话,薛宝钗附和着说道“姑娘说的是,只可惜忠勇伯同林姑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如今两人也定了亲,听说年后便会三媒六聘的走礼了,忠勇伯这般少年英雄,却是娶了个这般的少奶奶。” 水灵烟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与惋惜交织的神情,继而轻笑道:“哟,原来他们还有这等渊源。只是这姻缘之事,也讲究个门当户对、相得益彰。忠勇伯在沙场上何等英勇无畏,回了府中却要面对一个病弱娇柔、难以操持诸事的夫人,日后怕是少不了麻烦。不过,这或许也是他的命数,只盼着林姑娘能好好调养身子,莫要拖累了忠勇伯才好。”她话语里虽似有几分同情,实则嘲讽之意更浓,眼睛里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水灵烟听了薛宝钗的话,先是脸上一红,似有几分羞涩,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轻嗔道:“薛姐姐莫要拿我打趣,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哪能有这般福分。只是这林姑娘的身子骨,着实让人担忧,忠勇伯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她边说边轻轻摇了摇头,一副惋惜模样,可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薛宝钗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继续说道:“水姑娘太过谦逊了。您看您今日前来,这通身的气派和沉稳,与往昔大不相同,可见是经历了些事,愈发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忠勇伯府那样的门第,正需要水姑娘这样的人物去坐镇。林姑娘虽有诗情画意,可于这中馈之事,怕难以企及姑娘万一。” 水灵烟被薛宝钗这番话说得心中得意,却仍假意谦逊道:“姐姐谬赞了,我只是觉得婚姻大事,不可儿戏,需得权衡利弊,为家族也为自己着想。林姑娘的才情我也钦佩,只是这身体状况,于伯府而言,的确是个不小的考量。”两人相视而笑,只是这笑容背后,各自都有着别样的心思。 “宝姐姐,林姑娘如今是住在何处呀?今日好不容易来此一趟,我定要前去探望一下她。”水灵烟面带微笑地问道。 薛宝钗听闻此言,美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明亮的神采,轻声回应道:“林妹妹未与长辈们一同居住着呢,她可是有着一个专属自己的小院子哦,那院子名叫梨香园。她独自一人住在那儿,倒是十分逍遥自在呢。” 水灵烟听后,心中不禁一阵欢喜,赶忙接口说道:“原来如此啊!只是没想到,她明明是寄居于这贾府之中,贾府竟然还特意为她单独划分出这么一处园子来,看来贾府的老夫人对她当真是宠爱有加呢。” 薛宝钗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可不是嘛,林妹妹乃是老夫人唯一的外孙女,又生得那般伶俐乖巧、惹人怜爱,老夫人自然是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一般疼爱着啦。只不过,林妹妹平日里性格较为内敛,很少与其他外人有所往来,就连府中的姐妹们也极少前往她所居住的地方走动。所以水妹妹此番若要前去拜访,恐怕……”说到此处,薛宝钗略微停顿了一下,似是欲言又止,然后接着说道“再则林妹妹今日身体不适,这才没有出来赴宴,妹妹若是想看望她,还是等下次吧。” 水灵烟听闻此言之后,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等她身子康复之后,我再亲自前去拜访她便是。”话音刚落,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优雅地离开了薛宝钗所在之处。 薛宝钗一直目送着水灵烟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其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此时,她的眼眸深处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之意,但很快这丝情绪就被她巧妙地掩盖起来。紧接着,薛宝钗脸上重新浮现出如花般娇艳的笑容,转身与周围的其他人谈笑风生起来。 而另一边,水灵烟离开薛宝钗后,迅速召唤来跟随在自己身旁的贴身丫鬟。只见她略微压低声音,轻声吩咐道:“你速速去帮我打听一下梨香园具体位于何处,以及应该怎样前往那里。切记行事要低调谨慎些,万不可张扬出去。”丫鬟闻令后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恭敬地应诺一声,随即匆匆离去执行主人交代的任务。 那丫鬟办事极为利落,不多时便回转而来。“姑娘,奴婢打听到了。梨香园就在花园东边的小径尽头处,顺着那条青石板路一直走便能看到。”水灵烟听了,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见水灵烟蛾眉微蹙,美眸流转间似有万千思绪闪过。她稍稍沉吟片刻之后,朱唇轻启,唤来了一直侍奉在旁的贴身丫鬟。 那丫鬟闻声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垂首立于水灵烟身侧。水灵烟微微俯身,将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凑近丫鬟耳畔,压低声音轻声细语起来。 随着水灵烟的话语不断传入耳中,那丫鬟一边认真聆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待水灵烟终于把话说完,直起身来,那丫鬟连忙应道:“姑娘放心,此事就交由奴婢去办,奴婢定会不辱使命,将其办妥。”说罢,脸上满是自信与笃定之色。 然而,水灵烟似乎仍有些不太放心,又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记住,千万不可露出丝毫破绽,切不可让他人察觉到我们的计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说到此处,她的眼神变得格外凌厉,仿佛能够穿透人心一般。 “姑娘放心,奴婢省的!”说完,丫鬟便匆匆而去。 只见这丫鬟,寻了贾府一个粗使丫头,花了五两银子,买通了这个丫头,那丫头本有些犹豫,只是在看到银子后,立刻便答应了下来,然后匆匆朝着前院男宾所在处而去。 水灵烟得了丫鬟的禀报,点了点头,随后又让这个丫鬟返回府上,见事情准备妥当,她便坐下来安心听戏。 此时薛宝钗的丫鬟莺儿也正在薛宝钗耳边低语,薛宝钗听后,嘴角挂着微笑,似是知道了什么一般。 第114章 风波 荣禧堂内,此刻正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雕梁画栋之下,华灯璀璨,各府的当家人齐聚一堂,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饮酒作乐,各得其所。 且看贾珍那一桌,多是些年轻气盛、精力充沛的爷们儿。只见他们撸起袖子,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喊着划拳的口令,“五魁首啊,六六六”的声音此起彼伏,震得人耳鼓生疼。还有几个围坐在牌九桌旁,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桌上的牌局,时而因赢牌而欢呼雀跃,时而又为输牌懊恼捶胸,好不畅快淋漓。 贾政这边,氛围则是截然不同。一众文官身着儒雅长衫,手摇折扇,或微微颔首,或蹙眉沉思,正沉浸在诗词的美妙世界里。他们轻声吟诵着自己新得的佳句,彼此品鉴探讨,从诗词的格律用韵,谈到意境风骨,言语间尽是文人的风流雅致,仿若这喧嚣尘世中的一方净土。 贾赦呢,他平日里就偏爱听戏,此刻更是坐在最前排,半眯着眼,脑袋随着那婉转的唱腔和悠扬的曲调轻轻晃动,手中还打着节拍,一脸陶醉。身旁围着一群同样好此道的勋贵们,他们时而交头接耳品评几句台上名角的唱功,时而为那精彩的高腔大声叫好,自在惬意得很。 贾琏与贾蓉这两个年轻后生,目光不住地往贾珍那边瞟,脚也似生了根般总想往那边移。他俩心痒痒的,多想去贾珍那里凑上一角,尽情玩闹一番。怎奈身为这宴会的东道主,重任在肩,既要陪着笑、使尽浑身解数招待各方贵客,又得事无巨细地安排好宴席上的菜品、酒水、座次等诸多事项。他们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热闹之处,满心都是羡慕,却无奈被诸事牵绊,半分也抽不得身,徒留叹息。 此时此刻,在荣禧堂那喧闹繁华的角落里,却有着与之截然不同的景象。只见一位身着锦衣华服、面容白净的陈姓公子正独自坐在那里,他所处的位置显得有些冷清孤寂。他面前那张桌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与他同桌共饮;就连身旁其他桌案上的宾客们,也都似乎对他视若无睹,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此时的贾琏和贾蓉,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穿梭于人群之间,应酬着各方来宾,根本无暇顾及这位被冷落在角落中的陈公子。于是乎,这位陈公子只好自己给自己倒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起来。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尽管身处如此冷落的境地,他却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独自一人饮酒作乐,竟然还渐渐地有了几分醉意。 那么这位陈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原来啊,此人名叫陈必光,乃是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破落户。想当年,他的祖上也曾与贾家一样,同为开国功勋,立下过汗马功劳。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家的爵位一代代承袭下来,传到他这里时,就只剩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末等男爵之位了。虽说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有个爵位傍身,但这又怎能满足得了他那颗贪婪的心呢? 此人平日里可谓是五毒俱全,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简直就是无所不为。短短几年间,便将祖宗留下的偌大家业挥霍一空。待到山穷水尽之时,为了维持生计,他不得不四处向他人借取银两度日。久而久之,他便成为了人们口中那个让人憎恶、连狗见了都要绕道走的角色。 至于他今日为何能够得到贾府的邀请前来赴宴,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只因他与贾琏一样,都有一个特殊的癖好,那就是喜欢人妻。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正是由于这个共同的爱好,使得他俩臭味相投,关系十分要好。所以此次贾府设宴,自然也就少不了这位通州县男何必光的身影啦! 陈必光独坐在角落里,桌上酒盏错落,他正自斟自饮,落寞的身影在摇曳烛光下略显孤寂。这时,一个身着翠绿布裙、头梳双髻的丫头匆匆入内,脚步轻盈,行至他身边,福了一福身,脆生生道:“公子,我家姑娘请您相会,还望公子垂怜!”声音宛如银铃,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陈必光抬眸,此时他已被酒意熏染,有了三分醉意,眼神也有些迷离。听闻此言,他眼中瞬间光芒大盛,仿若暗夜流星划过,忙不迭追问:“哦?不知是哪位小姐这般抬爱?”边问边起身,身形微微摇晃,显是急切。 那丫头抿嘴一笑,眼角眉梢尽是俏皮,从袖中掏出一张小巧纸条,递过去,轻声道:“公子且按纸条上所写寻去,到了自然便知。”陈必光忙伸手接过,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丫头指尖,冰凉触感让他一个激灵,酒意都醒了几分。待他欲再问,丫头却已转身,像只敏捷的小鹿般跑出房门,眨眼没了踪影,只留下陈必光捏着纸条,站在原地,满心狐疑与期待。 陈必光定了定神,借着烛光展开纸条,上面蝇头小楷写着:“后院梨香园,即刻前来,切勿延误。”他的心猛地一紧,既兴奋又忐忑,匆忙将纸条凑近烛火,瞬间化为灰烬。 此时正值前院宴饮喧闹之际,陈必光知晓机不可失,他迅速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猫着腰疾步朝后院奔去。一路上,他瞪大双眼,时刻留意着周遭动静,凭借着对宅邸布局的大致印象穿梭其中。 刚绕过正厅,便瞧见不远处有小厮端着托盘匆匆走过,他反应奇快,一个箭步侧身闪到旁边的石柱后,后背紧贴石柱,大气都不敢出。待小厮脚步声渐远,他又立刻动身。 好不容易接近后院,却见月门旁有个老仆正坐在石凳上打盹儿。陈必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放缓脚步,几乎是踮着脚尖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 好不容易挪到月门处,发现门半掩着,他轻轻侧身挤了进去,门轴轻微晃动,发出极细微的“嘎吱”声,吓得他瞬间屏住呼吸,僵在原地。过了片刻,确认无人察觉,他才继续往里走。内院静谧幽深,月色透过树影洒在地上,仿若铺就一条神秘之路。陈必光沿着小路前行,脚步轻得如同猫步,偶尔踩到一片落叶,那轻微的“沙沙”声都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可即便如此,对那神秘邀约的向往还是驱使着他一步步深入这未知之地。 本来园子里多是粗使婆子守着院门,尤其是今日设宴,贾府上下更是如临大敌,生怕男宾误闯内院,冲撞了那些尊贵的女眷。从辰时起,婆子们便各就各位,尽职把守,哪怕是只鸟儿飞过,也要睁大眼睛瞧个清楚。 可偏生此刻,陈必光一路奔至后院,所经之处竟静悄悄的,不见半个婆子的身影。他满心狐疑,脚步都不自觉地缓了一缓,暗自忖道:这贾府行事向来周全,怎会在此处出现这般疏漏?莫不是有人蓄意为之?但此时箭在弦上,已由不得他多想。 他抬眼望去,平日里紧闭的院门此刻竟半掩着,像是特意为他敞开一条通路。陈必光咽了口唾沫,心跳如雷,蹑手蹑脚地靠近。微风拂过,带起门上铜环轻晃,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在这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吓得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待确认周围确实无人,他才壮着胆子,侧身从门缝挤了进去。门轴转动,发出极细微的“嘎吱”声,在他听来却仿若惊雷。进了内院,只见庭院深深,月色洒在雕花窗棂上,投下一片暗影,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可陈必光无暇顾及,一心只想探寻那神秘邀约的究竟。 进了内院,陈必光才觉出此地的静谧幽深,月光如水,给园中的一草一木都蒙上了一层银纱,可他此刻哪有心思欣赏。他定了定神,努力回忆着此前偶然听闻贾链所说的贾府内院布局,梨香园似乎在园子东北角。 他贴着墙根,沿着一条蜿蜒的石子路快步前行,脚下的石子偶尔硌得他脚底生疼,也不敢停歇。刚绕过一处假山,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女子的嬉笑,他心下一惊,赶忙矮身躲到假山石后,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山石,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那声音渐渐远去,才又重新站起赶路。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片竹林,竹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低语,又似在警示。陈必光硬着头皮钻进竹林,竹枝横七竖八,不断抽打在他脸上、身上,划出一道道细微血痕,他只能抬手遮挡,艰难前行。 好不容易穿出竹林,眼前出现一座精巧的院落,门上牌匾写着“梨香园”三个大字。此时的陈必光衣衫凌乱,发丝松散,脸上还有几道血痕,狼狈不堪。可望着那紧闭的园门,他深吸一口气,还是伸手轻叩,心跳愈发剧烈,不知门开之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梨香园大门始终不见开,陈必光正心急之际,突然那门开了一个口子,陈必光见状大喜,连忙闪身进入,还不等他看清院内布局呢,便被人打晕了过去。 第115章 风波二 夜色如墨,黯淡的月光艰难地透过层层乌云,洒在贾府的小径上,勾勒出一片影影绰绰的景象。周嬷嬷手提灯笼,摇曳的烛光在风中忽明忽暗,映照着她满是皱纹却透着冷峻的脸。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地上躺着的陈必光身上,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厌恶与戒备。而在陈必光的身旁,竟还横卧着一个人,周嬷嬷赶忙俯下身,借光细细瞧去。 只见那人虽发丝凌乱,却仍能辨出那一身服饰——葱绿色的袄儿,配着浅粉色的裙子,外面罩着月白的背心,从这服侍模样上看,周嬷嬷心中一紧,暗自思忖:“这怕不是哪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再凑近端详那面容,这一看之下,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竟是薛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 “就是这个人了,是吗?”周嬷嬷直起身子,声调冰冷刺骨,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惊得四周的树枝簌簌作响。 “当不会错,”凝霜此刻身姿挺立,全无平日那副柔弱温婉之态,脸上仿若覆着一层寒霜,眼神犀利得如同夜枭,“我瞧见他一路藏头缩尾、鬼鬼祟祟地进了园子,脚步匆忙,而且径直奔着咱们这儿就来了,哪有半分做客的样子,必是心怀不轨。” “哼,”周嬷嬷冷哼一声,目光从莺儿身上扫过,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一般,“少爷常说贾府里头都是些牛鬼蛇神,整日价勾心斗角、算计不休。原本我是不信的,只当是少爷心高气傲,看不顺眼。可今日,我倒是真真儿地见识到了,一个来府上做客的人,竟还敢算计起自家人来了,真当咱们是好欺负的不成?” “哼,”红缨也上前一步,她本就生得眉眼锋利,此刻更是满脸冰霜,手中的帕子被她紧紧攥着,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竟敢算计我们姑娘,平日里瞧着她倒也乖巧,不想是这般蛇蝎心肠。今日且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她往后还敢不敢兴风作浪!”说罢,几人看向莺儿的目光愈发不善,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一场风暴似在这贾府的暗夜中悄然酝酿。 “哼,带着他们二人,跟我来。”周嬷嬷转身走了。梨香园内两个婆子抬起两人,跟着周嬷嬷的步伐而去。 此刻贾府的花园里多是各府的女眷,虽然天气寒冷但是这些姑娘们也不愿在暖阁久坐,难得出门,总想着多逛逛。 周嬷嬷带着人,尽量走了偏僻路径,避开这些人“就是这里了,把他们放下来。”周嬷嬷看了看周围,此处虽不是必经之路,但也不偏僻,正是好地方。 待婆子把两人丢在地上,周嬷嬷走了上去“敢算计我们姑娘,且让你们长点教训。” 只见周嬷嬷掰开两人的嘴,往他们嘴里塞进个药丸,随后周嬷嬷便带人离开了。 不一会儿,原本昏迷的陈必光和莺儿却是脸色潮红,纷纷醒了过来,只是寒冬腊月,两人却是叫着热,竟脱起了衣服,随后双眼迷蒙的二人竟是抱在了一起,行了那苟且之事! “哼,带着他们二人,跟我来。”周嬷嬷面色阴沉,撂下这句话后,猛地一甩袖,转身快步离去。梨香园内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赶忙上前,一人架起一个,匆匆跟上周嬷嬷的步伐。她们脚步急促,生怕跟丢,又不敢弄出太大声响,一路上只有粗重的喘气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此刻的贾府花园,宛如一幅春日提前降临的盛景图,尽管寒风凛冽,如冰刀般割人面皮,可各府的女眷们却似不惧严寒的寒梅,不愿在暖阁中憋闷久坐。难得出来一趟,都想着趁着这机会,多赏赏园中的景致,感受这难得的自在。 周嬷嬷心里门儿清,带着这一行人,专挑那少有人迹的偏僻路径走,七拐八绕,活像个在自家院子里穿梭多年的狡黠老猫,巧妙地避开了那些欢声笑语的女眷们。“就是这里了,把他们放下来。”周嬷嬷脚步一顿,目光警惕地扫了扫周围,此地虽不是众人往来的必经之道,却也并非那种幽深僻静、惹人怀疑的旮旯角落,正是她心中盘算的绝佳之地。 待婆子们如扔麻袋般把两人丢在地上,周嬷嬷大步上前,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敢算计我们姑娘,且让你们尝点教训。”说罢,她粗糙的双手迅速掰开两人紧闭的嘴,从袖中掏出两个早已备好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塞了进去。随后,周嬷嬷一挥手,带着婆子们匆匆离开,眨眼间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地上昏迷不醒的二人。 不一会儿,原本像死了一般昏迷的陈必光和莺儿,脸上却如同被晚霞浸染,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嘴里嘟囔着热,双手不受控制地拉扯起自己的衣裳。紧接着,双眼迷蒙仿若被迷雾笼罩的二人,竟似被什么妖邪附身,全然不顾廉耻地抱在了一起,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了那苟且之事!周围的花草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似是在为这不堪的一幕叹息。 寒风瑟瑟,如冰刀般割着众人的颜面,薛宝钗却仿若未觉,笑意盈盈地陪着水灵烟漫步在贾府花园。她们身后,几位管家小姐亦步亦趋,一行人衣袂飘飘,倒为这清冷园子添了几分生气。虽说天寒地冻,可众人兴致高昂,笑语嫣然,似要把这寒意驱散。 正行间,花园不远处蓦地传来一阵异样声响,突兀地打破了和谐氛围。理国公家的姑娘脚步一顿,柳眉轻蹙,脆声喝问:“谁在那里?”众人闻声,也纷纷止住欢声笑语,刹那间,园子仿若被按下静音键,唯余风声呼啸。 紧接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悠悠传来,众人面面相觑,满心疑惑:这冰寒的花园深处,怎会有人呻吟?薛宝钗心头却是一喜,她虽不清楚水灵烟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找了什么人去算计林黛玉,但瞧这阵仗,八九不离十与那事脱不了干系。于是,她莲步轻移,急声说道:“是啊,这花园中怎会有人呻吟呢?莫不是有人身体不适。几位妹妹,且在这儿稍等,我去瞧瞧。” 水灵烟心思电转,瞬间也记起自己筹谋之事,听闻宝钗所言,忙不迭接口:“宝姐姐,前面不知是何状况,咱们一起去为好,倘若真有意外,彼此也能有个照应。”实则,她是怕薛宝钗独自前去,坏了自己精心布局。 薛宝钗怎会瞧不出水灵烟的心思?不过,她正想借机看场好戏,便欣然点头:“那,那我们便一同去瞅瞅。”其他府上的姑娘们,此刻好奇心已然爆棚,听闻这话,皆脚步轻快地随着二人,向着声音源头走去,仿若一群被诱饵吸引的鱼儿,浑然不知即将卷入一场风波。 此时当事人二人正是激烈的时刻,而薛宝钗一马当先,第一个看见了此事,瞬间,薛宝钗面红耳赤,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直面此事,还是羞愧难当,其他小姐,更是早早的转过身去,竟是忘了从这里离开。 此时,当事人二人正处于激烈的纠缠之中,那场面如同两只争斗的困兽,全然不顾周围的一切。而薛宝钗,向来端庄稳重,却在这不经意间第一个目睹了这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刹那间,薛宝钗的脸颊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瞬间涨得通红。尽管她平日里聪慧过人,料事如神,对于贾府内可能发生的种种事端也早有心理准备,可当这样不堪的场景毫无遮拦地呈现在眼前时,她还是感到了一种从心底涌起的羞愧。那羞愧感如汹涌的潮水,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让她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其他小姐们呢,反应更是强烈。她们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慌乱地转过身去。她们的背影透露出一种不知所措的尴尬,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竟然忘记了从这个难堪的地方逃离。她们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惊讶、有羞涩、有好奇,却又不敢回头去看。 此刻,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愈发激烈起来,如同尖锐的刺,一下一下地扎在每个人的心头。薛宝钗咬了咬嘴唇,努力地撇过头去,试图避开那不堪的场景。她涨红着脸,大声呵斥道:“林妹妹,你怎可做出此等败坏风俗,不知廉耻之事!”她的声音在这寂静得有些可怕的空气中炸开,如同响雷一般,震得每个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众小姐听了薛宝钗的这声斥责,心中各自暗暗思忖。她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的微微露出不屑,有的则是带着一丝惋惜。她们心想,那做出如此不堪之事的女子,难道真的是借居贾府的林家姑娘吗?林家向来是书香门第,怎么能教养出做出这种事的女子呢?在她们看来,林黛玉平日里虽有几分娇弱之美,又常以才情示人,可如今做出这般事情,简直是把大家闺秀的颜面都丢尽了。 水灵烟站在一旁,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攀附薛宝钗、贬低林黛玉的绝佳机会。她连忙附和道:“林妹妹,我本以为你是冰清玉洁之人,如同那冬日里的寒梅,高洁而不可侵犯。不曾想你却做出这般令人不齿之事。我原本还想着与你亲近,多些来往,向你讨教些诗词书画呢。如今看来,却是我瞎了眼。你真教我失望至极!”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夸张的痛心疾首,仿佛她受到的伤害比谁都大。 众人听了水灵烟之语,更加确信那是林黛玉,众人心中皆是鄙夷不已,不曾想在他们身后却是想起了一道声音“宝姐姐,水姑娘,你们在说什么?” 第116章 风波三 众女围聚于此,心中对林黛玉的鄙夷、唾弃正甚,那股子怒意在胸腔内翻涌,仿佛要将她们平日里的温婉矜持全然烧尽,一个个暗自怒骂着林黛玉不知廉耻,全然没了平日里姐妹相称的亲昵。却未料到,在她们身后,仿若平地惊雷般,突然响起一道清脆声音。 众人惊愕之下,忙不迭转头望去,这一望,惊得众人花容失色。只见林黛玉正亭亭玉立在她们身后,神色清冷,仿若遗世独立的寒梅,与周遭那股子燥热的气氛格格不入。而在林黛玉身侧,嘉安郡主一袭华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那严肃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刃,霍霍地扫向众人,尤其是在触及薛宝钗同水灵烟时,眼神中的威慑更甚,仿若能穿透二人的心肺。 “林姑娘,你怎么在此?”一位小姐率先打破僵局,那语气哆哆嗦嗦,满是犹豫与慌张,像是生怕触怒了眼前的二人。 “我不在此,当在哪里?”林黛玉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悠悠开口道,“宝姐姐,你刚刚说什么,我做了什么不知廉耻之事!”话语如冰锥,直直地刺向薛宝钗,周遭的空气瞬间冷了几分,众人的心也都跟着悬了起来,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愈发复杂难测。 薛宝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万没想到林黛玉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更没料到还有嘉安郡主在旁撑腰。但她毕竟是心思深沉之人,稍作慌乱后,便迅速镇定下来,上前两步,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 “林妹妹,实是误会一场。我方才路过此处,听得声响,又见一人身形酷似妹妹,又逢那等难堪情境,心急之下口不择言,断不是有意要污蔑妹妹,还望妹妹海涵。”说罢,她抬眼望向林黛玉,目光中满是恳切,似是要将这“误会”二字硬生生嵌入对方心里。 林黛玉冷笑一声,眉梢眼角尽是嘲讽,莲步轻移,缓缓靠近薛宝钗,直逼得对方下意识后退几步。“宝姐姐,好一个误会!你口口声声说心急,可仅凭一个身形,便如此笃定是我,还当着众人之面,喊得那般大声,字字如刀,欲置我于何地?我林家虽寄居于贾府,却也从未做过有辱门风之事,你这般作为,是何居心?”林黛玉言辞愈发犀利,声声质问仿若重锤,砸在众人心中。 嘉安郡主在旁一直冷眼旁观,此时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虽轻,却如同给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添了一把火。薛宝钗心中一紧,忙又开口辩解:“妹妹息怒,我自知今日鲁莽,可天地良心,绝无半分恶意,只求妹妹看在往昔情分,饶过这一回。” 林黛玉却并不买账,“往昔情分?宝姐姐怕是早忘了吧。平日里佯装大度,关键时刻却这般落井下石,我倒要问问,这贾府之中,到底谁才是那真正不知廉耻、搬弄是非之人!”说罢,林黛玉长袖一甩,转身面向嘉安郡主,盈盈下拜:“郡主明鉴,今日之事,是非曲直,还望郡主为我做主。”郡主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 众女眷被嘉安郡主的目光一扫纷纷低下头颅,众人皆是心虚不已。而站在嘉安郡主身旁的赵嫣,更是怒火冲天。 且不说林黛玉是自己儿子看上的,已经定了亲的人,只待到了年纪便三媒六聘的娶回去。就是不论这层关系,只凭自己与贾敏的关系,只凭黛玉叫自己一声姨母,今日园中之事,赵嫣也不会轻易放过了! “薛姑娘,为何你口口声声都说那人是黛玉!你究竟是何用意!”赵嫣怒声问道。 薛宝钗正待辩解,嘉安郡主却是说道“薛宝钗,你不必辩解,刚刚你口口声声都是林妹妹如何,现在那不知廉耻二人依然没有停止,证据当前,你有何可辩解的。待我看看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如此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来人,去给我把那二人分开,抓过来我看看。” 众人听闻嘉安郡主此言,皆是心头一震,大气都不敢出。几个丫鬟婆子忙不迭地朝着那发出声响之处奔去,不多时,便押着两个衣衫不整、神色慌张的男女到了众人面前。 众人定睛一看,那男的竟是京城着名的破落户陈必光,女的则是薛宝钗身边的丫鬟莺儿,只是有些小姐并不认识莺儿。因此很多人并没有发出惊呼,但是薛宝钗却是惊恐不已,而有些人认出来了莺儿,更是惊呼了一声。这一下,众人皆是哗然,原以为会牵涉到哪位小姐,没想到竟是这般情形。 薛宝钗见状,忙又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郡主、赵姨母,果真是误会一场,我方才匆忙间看错,实在罪该万死,还望恕罪。”她边说边屈膝行礼,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心中暗悔自己今日行事太过莽撞,若是有人认出莺儿,自己也难逃罪责。 赵嫣冷哼一声,目光仍如利剑般刺向薛宝钗:“看错?薛姑娘向来心思缜密,怎会如此轻易看错?莫不是故意要往林姑娘身上泼脏水?” 林黛玉此时已气得浑身发抖,她紧咬下唇,眼眶泛红,怒视着薛宝钗:“宝姐姐,我敬你是府里的常客,平日里也与你多有诗文往来,却不想你今日这般歹毒心肠。你明知我孤身一人寄居贾府,无依无靠,便如此践踏我的名声,你当真以为我可欺不成?” 嘉安郡主微微皱眉,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她目光冷峻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缓缓开口:“此事疑点重重,既已牵扯出这许多是非,便不能轻易了结。贾陈必光,你身为勋贵,竟敢在园内行此苟且之事,该当何罪?还有这丫鬟,一并带下去细细审问,务必要查出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至于薛姑娘……”郡主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薛宝钗身上,“你虽口称误会,可这误会造成的影响已然不小,也需给个交代。” 薛宝钗心中叫苦不迭,她知道今日这一关难过,只能硬着头皮应下:“郡主放心,我定当全力配合调查,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此刻的她,再无往日的从容淡定,只盼着这场风波能尽快平息,挽回些许局面。 只是还不等嘉安郡主身边的婆子行动,另一边三春陪着一些官员姑娘来了此处,待见到场中情形时,三春捂着嘴巴不敢出声,史湘云却是惊呼道“那不是莺儿吗,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听闻史湘云这一声惊呼,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个被指认的丫鬟。果不其然,正是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此刻的她,头发凌乱,神色惊慌,平日里的伶俐劲儿全没了踪影。 宝钗见状,心中“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般田地,连莺儿都牵涉其中。还不等她开口解释,探春先一步站了出来,她目光敏锐,看向宝钗问道:“宝姐姐,这可是你的丫鬟莺儿?她怎会在此,又为何这般模样?” 宝钗张了张嘴,艰难地说道:“我……我也不知,许是遭了什么变故。”她心中暗自叫苦,深知莺儿这一露面,事情变得愈发复杂难测。 林黛玉此时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她怎会不知那人是莺儿,只是她不好说破罢了,如今被史湘云说破心中快意,却仍带着怒气道:“宝姐姐,你的丫鬟出了事,你却一无所知?刚刚你还那般笃定污蔑于我,如今看来,倒是你身边人不知廉耻,你又该作何解释?” 嘉安郡主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她微微坐直身子,声音冷硬地说道:“把那丫鬟带过来,细细审问。今日这场乱子,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不管牵涉到谁,都绝不姑息。” 婆子们领命,迅速上前押住莺儿。莺儿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道:“郡主、姑娘们,饶了我吧!不是我想这样的,是……是有人指使我……”话未说完,她又突然捂住了嘴,像是意识到说错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愈发凝重。史湘云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嘟囔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好好的园子,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而三春相互对视,眼中满是担忧,她们深知此事一旦闹大,贾府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探春向前一步,正准备说话,却不想被人通知,得了消息的王熙凤来了园子“这是怎么了,谁惹得我们郡主生气了,真是该死。郡主,今日是我们府上办宴席,所有人得罪了郡主,还望郡主看在我的面上。饶恕一二。” 王熙凤风风火火地赶来,人还未到跟前,那高八度的嗓音就已在园子里炸开。她先是满脸堆笑地朝着嘉安郡主施了一礼,眼神却快速扫过众人,将场中情形尽收眼底。这一眼,让她心底一沉,知晓今日这事棘手得很。 第117章 嘉安怒斥二女 嘉安郡主没有搭理王熙凤,她上前一步,看着薛宝钗同水灵烟“这里这么多人,你们二人口口声声说是林妹妹做了不耻之事,当面看见的事,你们也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她人清誉,你们二人究竟是何用意,真真是居心不良!看来,今日我必要严审这二人,寻求真相。” 嘉安郡主此话一出,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薛宝钗和水灵烟的心间。周围空气仿若瞬间凝固,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俩身上。 薛宝钗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她素日的沉稳此刻已荡然无存。强自镇定地屈膝行礼,声音略带颤抖地辩解道:“郡主息怒,实乃一场误会。当时情景混乱,我见那人身影酷似林妹妹,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绝无半点污蔑之意,望郡主明察。”言罢,偷眼望向郡主,眼神中满是惶恐与祈求。 水灵烟更是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喊道:“郡主饶命啊!我……我只是跟着宝姑娘说了几句,我哪有什么居心,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她那副狼狈模样,与之前附和指责时的嚣张判若两人。 嘉安郡主柳眉倒竖,目光冷峻如冰,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斥责道:“哼,误会?仅凭一个身影,你们就敢信口胡诌,败坏他人名声。林姑娘寄人篱下,本就孤苦,你们这般作为,是何道理?莫不是欺负她无亲无故?” 林黛玉站在一旁,眼中泪光闪烁,此刻她心中的委屈被郡主这番话勾起,愈发汹涌。她紧咬下唇,看向薛宝钗二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与鄙夷。 王熙凤见状,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仍堆着笑,想要上前打圆场:“郡主,您消消气,这俩孩子肯定是糊涂了,我看要不……”话未说完,嘉安郡主抬手制止了她,目光依旧紧锁在宝钗和水灵烟身上,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场风波愈发显得波谲云诡,不知该如何收场。 嘉安郡主依然不理王熙凤“来人,去请了我母妃,并贾府老夫人前来此处,今日之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才是,况且,内院乃是门禁森严之地,为何能让一男子轻易闯入,并且行此苟且之事,若是冲撞了其他府上的女眷想来贾府也不好交差吧。” 王熙凤本想再劝阻两句,此刻听了嘉安郡主的话,知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她气愤的瞪了眼薛宝钗,真的是商家女,连自己的下人都教育不好! 嘉安郡主一声令下,侍从匆匆离去,园子中的气氛愈发凝重。众人皆知,一旦请了郡主母妃和贾府老夫人,这事便彻底捅破了天,再无半点转圜余地。 薛宝钗此刻如坠冰窖,满心懊悔。她深知这场祸事因自己的草率而起,若真闹到长辈跟前,不仅自己声誉受损,薛家在贾府众人眼中的形象也将一落千丈。她偷瞄了一眼王熙凤,见其怒目而视,心中更是叫苦不迭,暗自埋怨莺儿行事不谨,却也无奈自己今日失察。 林黛玉站在一旁,微微仰头,竭力不让眼中泪花滚落。她心中既有被污蔑后的委屈,又有一丝解气之感。她心想,今日定要让真相大白,还自己一个清白,让那些恶意中伤者得到应有的惩戒。 王熙凤强压怒火,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找寻补救之法。可面对嘉安郡主的坚决,她明白多说无益,只能静候长辈到来。园中的女眷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担忧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会给贾府带来怎样的冲击。 不多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忠顺王妃仪态万方、雍容华贵,贾府老夫人拄着拐杖、神色威严,在众人簇拥下步入园中。嘉安郡主快步上前,将事情始末简明扼要地禀报一番。两位长辈的脸色愈发阴沉,一场关乎贾府声誉、众人命运的会审,就此拉开帷幕。 忠顺王妃听了嘉安郡主的话,她连忙看向自己的女儿,见其无恙,松了口气,她看向前方跪着的二人,此刻莺儿虽整理了一番,但也只是穿了内衣而已,忠顺王妃一看,脸色阴沉“老夫人,今日府上办宴席,本就该加强内院的防护,如何能让人私入内院行此苟且之事,如今惊了各府小姐这该如何是好!” 荣国府花园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来。贾母眼神冰冷地俯视着下方跪着的莺儿,心中暗自思忖:这丫头自己怎会不认得,分明是宝钗身边的得力丫鬟。想当初,自己一片好心,念着亲戚情分,安排薛家母女住进这府里,一应吃穿用度皆未亏待,府里有个什么宴饮聚会,也都叫上他们,桩桩件件,哪样不是为他们周全考虑,可如今倒好,竟闯出这般祸事来,还胆敢攀扯黛玉!贾母满心不悦,刚要开口斥责,嘉安郡主却莲步轻移,抢先开了腔。 嘉安郡主身着华丽宫装,仪态万千,此刻柳眉倒竖,面向薛宝钗怒目而视:“薛宝钗,你三番五次口口声声牵扯林妹妹,究竟是何居心?这丫头我平日里虽见得不多,但也清楚是你身边之人,怎的自家丫头做出这等丑事,你反倒想诬赖旁人!素日里,你不是总摆出一副出身高贵、知书达理的模样,如今连个丫鬟都调教不好,可真是叫人笑话!”薛宝钗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贝齿紧咬下唇,刚欲开口辩解,却被嘉安郡主一个眼神硬生生堵了回去。 郡主转而看向水灵烟,美目中满是威严:“水灵烟,你亦是出身皇家,自幼该受着严苛教导,怎可凭空捏造他人谣言?皇家的规矩向来教我们谨言慎行,莫要行差踏错,这些你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依我看,你也该回府好好学学规矩,莫要在外面丢了皇家的颜面!”厅内众人听了,皆是大气都不敢出,只静静等着后续的发展,看这场风波究竟要如何平息。 忠顺王妃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仿若凝着一层寒霜,她微微扬起下颌,目光像两把利刃般直直刺在薛宝钗身上,嘴里发出一声冷哼:“哼,果真是商户出身,上不得台面,连个丫头都调教不利索。听闻你心心念念要去参加选秀,就凭你这副德行,还有身边人这副模样,怎生入得了宫闱?明日我便进宫向皇后娘娘禀明,直接取了你这参选的资格,也好省得污了皇家的眼!” 薛宝钗只觉脑袋“嗡”地一响,仿若五雷轰顶。她此番进京,满心满眼皆是选秀,指望着能一朝入宫,重振薛家门楣,可眼下这局面,还未开始竟就要草草收场?她身形晃了晃,想要开口求饶,双唇嗫嚅,却如鲠在喉,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那豆大的泪珠断线珠子般滚落,此刻的哀伤倒是实打实的。 薛姨妈在一旁瞧着,心都揪成了一团,眼见女儿这般惨状,又见忠顺王妃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把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行几步,哭喊道:“王妃,求您开开恩呐!千错万错都是这贱婢犯的错,我这女儿向来知书达理、规规矩矩,实在是被那丫头蒙骗了,怎能牵连到她身上啊?求王妃饶了我女儿这一回,若没了这机会,我们薛家可就全完了呀!”薛姨妈言辞恳切,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只盼能唤起王妃一丝怜悯。 贾母本就因薛家之事憋了一肚子火,见薛姨妈这般求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重重地拍了下扶手,怒声道:“薛姨妈,你莫要在此胡搅蛮缠,你带着儿女住进我这府里,我从未有过半分慢待,可你们呢?如今闹得这般难堪,还牵扯上我那可怜的黛玉!”贾母胸脯微微起伏,眼神犀利地扫过众人,“你口口声声说女儿无辜,这丫头是跟谁的?日夜熏陶的不还是自家主子!” 薛姨妈满脸泪痕,还欲张嘴辩解,贾母却抬手止住,接着道:“我原是看在亲戚一场,想给你们个庇佑,没成想竟捅出这等篓子。”说罢,贾母转向身旁婆子,“来人呐,把这不知规矩的贱蹄子给我拘押起来,仔仔细细审问,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竟敢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 婆子们领命,忙不迭地走向莺儿,一左一右将她架起。莺儿吓得脸色惨白,泪如雨下,嘴里直喊:“姑娘救我,太太救我……”薛宝钗本想去拉莺儿,若是此刻莺儿被人带走,供出是自己指使,那事情更没法挽回了,只是手伸到一半,想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自己求情,那此刻自己就陷了进去了,不得已手又缩了回来,只能满心脸凄楚,一脸的不忍之情。贾母冷眼瞧着这一切,心中暗叹家门不幸,好好的府宅,平白被这外来的纷扰搅得不得安宁,又想着黛玉无端受牵连,更是对薛家母女多了几分厌弃。 第118章 薛家母女的挣扎 原本热闹非凡的贾府宴会却因突发之事戛然而止。那莺儿被人堵住嘴巴强行带走了,而陈必光也未能幸免,只见贾政派遣而来的人手迅速将其控制住并带离了现场。 贾府的这场宴会就这样草草收场,尽管贾府中的人们极力想要维持表面上的笑容,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经此一事,贾府的声誉已然受到了极大的损害。尤其是薛宝钗,她本有望参加选秀,但如今因为这件事,她的选秀资格很可能会被无情地剥夺。虽说此事尚未最终定论,但凭着忠顺王妃的权势和影响力,想必皇后也不会轻易拒绝她的意见。 待到宾客们纷纷离去之后,贾母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她目光凌厉地盯着站在下首处的薛家母女,语气冰冷地开口说道:“姨太太,我念及旧情,给你们两日时间收拾行囊,尽快搬出这贾府去吧!”说罢,便拂袖而去,只留下薛家母女二人呆立当场,满脸惶恐与无助。 王夫人坐在一旁,双手交叠,手指不安地轻轻叩动。她心里何尝不想为薛家母女求情,毕竟是自家亲戚,又一同相处了这般时日。可一想到今晚这场惊心动魄的闹剧,那些宾客眼中的戏谑、猜疑,她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把求情的话咽了回去。更何况,她心底此刻还窝着一团火,在她的盘算里,算计林黛玉倒也罢了,那丫头虽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可总归是外人,哪曾想,竟闹到这般田地,玷污了贾家累世积攒的声誉,还极有可能牵连到宝玉的前程,这是她万不能容忍的。 林黛玉站在角落里,身姿柔弱却透着几分倔强,她眼眸清冷,仿若寒星,静静地看着面露窘态的薛宝钗。那目光里,有嘲讽、有快意,似是在说,这便是你的筹谋?片刻后,她莲步轻移,转过身去,衣袂翩跹,径直离去,不带丝毫留恋。其余众人见此情形,也都纷纷冷眼旁观,或低头私语,或侧目轻笑,再没了往日的热络。这骤冷的场面,真真让薛家母女深切体会到了何为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过须臾,原本喧闹的荣禧堂内,就只剩下薛家母女二人,空荡荡的屋子,仿若她们此刻孤寂又尴尬的心境。 回到居住的园子,薛姨妈一屁股坐在榻上,双手捂脸,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眶泛红:“我的儿,这可如何是好?眼瞅着选秀将近你却是被取消了资格,而且咱们也要被撵出去了,这名声也毁了。” 薛宝钗倒是比母亲镇定得多,她缓缓坐下,手轻轻搭在薛姨妈肩上,轻声安慰:“妈,您先别急,急也无用。咱们得想法子。”顿了顿,她柳眉微蹙,陷入沉思,“今晚这事儿,虽说棘手,但也不是全然无解。” “还能有什么法子?那老夫人都发话了,两日之内,咱们能去哪儿?”薛姨妈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助。 “依我看,咱们得先弄清楚,莺儿有没有说些什么。”薛宝钗目光清冷,透着几分精明,“我选秀一事,本是顺风顺水,今晚之事虽然触了他们的霉头,但也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咱们想法子托人递个话,探探虚实,若能化解误会,求得原谅,选秀尚有转圜余地,贾府也不会如此急着赶咱们。” 薛姨妈听了,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可咱们在王府哪有什么人脉?这事儿难办。” “不妨找找舅舅,虽说他平日里不大管事,可这种节骨眼上,为了薛家,他总得使使劲儿。”薛宝钗咬了咬牙,“再者,在贾府里,咱们也得主动些。我明儿去给老太太赔个不是,带上些咱们从南边带来的稀罕物件,就说这些日子多有叨扰,感激贾府收留之恩,绝口不提选秀与今晚之事,只博她老人家心软。再有,妈,你也去找找姨妈,多备重礼让她同姨父求情?” “如今也只能破财了,若是不行又该如何?”薛姨妈仍有些担忧。 “若是不行,只能去求了林黛玉了若是她肯为我们说上几句话,就是老夫人也是会愿意听的。”薛宝钗微微眯眼,似已将后续的路看清,“只要咱们步步为营,这一局,未必就输到底。留在贾府,还有翻身之日。” 薛姨妈看着女儿坚定的模样,缓缓点头,心中默默祈祷这一番筹谋能有成效,能保住女儿的选秀资格,还能继续住在贾府,省却一些麻烦。 次日清晨,薛宝钗早早起身,精心梳妆,挑选了一件月白色的素锦衣裳,未施过多脂粉,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子,务求显得楚楚可怜又端庄大方。她亲手将从家乡带来的一副翡翠屏风、几盒珍稀的养颜药膏等物一一包好,这才带着莺儿,缓缓向贾母院子走去。 进了屋,见贾母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薛宝钗先是屈膝行了个大礼,声音轻柔且带着一丝哽咽:“老祖宗,给您请安了。”贾母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只微微点头示意她起身。 薛宝钗并未急着起身,而是就势跪在地上,眼中泪光闪烁:“老祖宗,昨儿的事儿,都是我们的不是。我知道,贾家待我们薛家恩重如山,本想着能在这府里略尽绵薄,帮衬着些,没成想,倒给您添了这许多麻烦,还冲撞了府里的体面。”说着,眼泪簌簌而下,划过她白皙的面庞。 贾母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微微一动,毕竟相处了些时日,也知这孩子素日稳重。她叹了口气:“起来吧,这事儿也不全怪你。丫鬟不好管教,总有刁奴的。” 薛宝钗却摇头,仍跪着不起:“老祖宗,您不原谅我,我便不起来。我们孤儿寡母的,自到了这儿,事事仰仗贾家。昨儿听闻要我们搬出去,我心里慌得没了主意,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一出去,外头风言风语的,我们可怎么活呀。”说到此处,她掩面而泣,哭得肩头微微颤抖。 贾母沉吟片刻,道:“你起来说话,昨儿的事儿闹得太大,我也是没法子。” 薛宝钗这才慢慢起身,用帕子拭去眼泪,走到贾母身边,亲手为贾母递上一杯茶:“老祖宗,您消消气。我知道错了,往后定当更加谨小慎微,府里的姐妹们,我也会多多照应,断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您瞧,这是我们从南边带来的一点心意,想着给您添些新鲜玩意儿。”说着,示意莺儿将礼物呈上。 贾母瞥了一眼礼物,神色稍缓:“你这孩子,有心了。罢了罢,且看往后吧。还有,你得备份重礼去忠顺王府求得原谅,此事可马虎不得!”虽未明言允诺让她们留下,但语气已不似昨日那般决绝,薛宝钗心中暗喜,知这一遭算是暂时稳住了局面,只等后续慢慢周旋。 而贾府的另一边,薛姨妈身着一身暗纹锦缎衣裳,神色略显凝重,身后丫鬟婆子们鱼贯而行,手中皆捧着精致礼盒,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王夫人的院子。这姐妹俩虽为至亲,可彼此间的心思犹如隔着一层薄纱,看得清却又摸不透。薛姨妈与王夫人一同长大,对自家姐姐的脾性再熟悉不过,知晓她表面一副和善慈悲的面容,仿若那救苦救难的菩萨,可实际上却最是看重黄白之物,满心算计。因而此番前来,薛姨妈特意备下的礼物,全然不是什么高雅的珍品字画,那些物件在王夫人眼里,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她准备的皆是实打实的黄金头面,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上面密密麻麻镶满了圆润硕大的宝石珍珠,每一颗都价值不菲,任谁瞧了都得惊叹这出手的阔绰。 薛姨妈进了王夫人那布置得典雅庄重的房间,刚跨过门槛,还未开口,眼眶便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须臾间,簌簌滚落。王夫人呢,仿若未闻一般,端坐在榻上,手中佛珠轻捻,嘴里念念有词,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屋内一时静谧得有些压抑。王夫人怎会不知自己妹妹来了,薛姨妈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这事儿棘手得很,老太太在贾府向来一言九鼎,如今还没发话,她怎敢擅自应承。再者说,自己劳心劳力帮忙,却没瞧见能落到手里的好处,平白无故地担风险,她又为何要帮这个妹妹呢。 薛姨妈久不见王夫人说话,心头恼怒,但却是无法,毕竟是他有求于人,无奈之下,只能开口说道“姐姐,你帮我一把!” 王夫人一直在等薛姨妈先开口,她若不开口,自己怎好提意见,如今听了薛姨妈的话,她睁开眼睛,看了眼薛姨妈“妹妹,钗儿好生糊涂!” 薛姨妈闻言,泪水流的更凶了“姐姐,这如何关钗儿的事,是那贱婢连累了钗儿啊!” “事情经过如何,想来你是心中有数的。你们要算计林姑娘,这倒无妨,只是不该如此冲动,在宴席之上算计,如今失败,你们丢人不说,还累的贾府名声不好,如今就算我想为你求情,老太太那里也过不去!”王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姐姐,老太太那里自有钗儿周旋。只盼姐姐,能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几句,让我们薛家暂时住在贾府,毕竟薛府老宅年久失修,如今仓促间实在没法搬去。还望姐姐,看在姐妹之情上,能够转圜一二。”说着,薛姨妈将带来的头面推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看了那奢华的黄金头面目瞪口呆,一时竟是没有回答薛姨妈的话。 第119章 交锋 华堂之内,王夫人端坐于雕花梨木桌前,目光紧锁在桌上那套流光溢彩的头面上。这套头面做工精细非凡,赤金的簪子上头镶嵌着红宝石,鸽蛋大小的珠子颗颗圆润饱满,在窗棂透进的微光下,散发出温润而迷人的光泽。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心中暗自仔细估量着这究竟价值几何,暗自盘算着收下这重礼后的利弊。沉吟片刻,她终究还是看在这份厚礼的份上,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而后轻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你平日里也不易,如今既开了口,帮你也是应当的。这样吧,晚间老爷回府,我同他好生说上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中转圜一二。” 薛姨妈坐在一旁,一直紧张地绞着手绢,听闻此言,心头顿时大喜,脸上的愁云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对着王夫人连声道谢:“如此可真是多谢姐姐了!我就知道姐姐最是心疼我们母女。我这便回去劝劝宝钗,这孩子,昨晚上翻来覆去一直没合眼,今日又是满心焦虑、一直担惊受怕着。我得赶紧回去给她安安心,让她知晓这事儿还有转圜余地。”说罢,薛姨妈脚步匆匆地告辞离去。 王夫人见薛姨妈走远,这才再次将目光投向桌上的头面,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伸了过去,像是触碰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轻轻抚摸着。手指划过那冰冷光滑的金属与温润的宝石,眼神中满是痴迷与珍爱,那姿态,仿佛生怕稍微用点力,就会把这精美的头面给摸坏了似的。 与此同时,在贾府最核心的贾母院子里,气氛却依旧凝重。薛宝钗身姿楚楚可怜地站在当地,眼睛微红,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贾母。贾母靠在那张老旧却气派的太师椅上,岁月的沧桑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人上了年岁,心肠总归是比年轻时软了许多,再加上刚刚收到薛宝钗所送的那份贴心又贵重的礼物,心头对宝钗的气怒总归是消了几分。她微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这孩子,且去看看黛玉吧。若是黛玉不计较了,我这边自然也就作罢,权当没发生过这档子事儿;可若是黛玉心里还不原谅你,往后你们再继续在园子里一处住着,总归是尴尬的,怕是要生出更多嫌隙来。” 薛宝钗一听贾母这话,心头大喜,脸上却仍旧维持着一副愧疚难当的神情,她微微低头,用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轻声说道:“这是自然的,本就是我做事不周,对不起妹妹,平白无故委屈了她。我怎能不求得妹妹的原谅呢?我这就去她那里,诚心诚意给妹妹赔个不是,只望妹妹能消消气。”言毕,她莲步轻移,缓缓退出了贾母的屋子,向着梨香园的方向走去。 梨香园内,气氛凝重。林黛玉坐在榻上,纤弱的身子微微前倾,专注地听着凝霜讲述。凝霜眉眼中透着紧张,轻声说道:“姑娘,昨夜我去厨房煎药,瞧见莺儿鬼鬼祟祟的,竟买通了守门婆子,像是要把什么人往咱们梨香园引。”黛玉听着,眼神渐冷,心中暗忖这还了得。待凝霜说完,黛玉秀眉紧蹙,庆幸道:“幸而有你,若不然,我这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周嬷嬷站在一旁,满脸忧色,接口道:“姑娘,那薛宝钗可不是好对付的。昨晚她虽栽了跟头,可您也知道,她素日行事,最是要强,哪肯轻易认命。虽说贾府老夫人发了话,让两日后搬出贾府,可我瞧着,这事儿定不会顺遂,指不定生出什么幺蛾子,姑娘千万得早做防备才是。”黛玉轻轻点头,贝齿轻咬下唇,心中深知往后的日子怕是风波不断。 正说着,就有丫鬟通报薛宝钗来了。黛玉与周嬷嬷、凝霜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轻轻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薛宝钗莲步迈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愧疚,未等黛玉开口,便抢先施了一礼,轻声道:“林妹妹,我今日特来向你赔罪。昨儿个是我猪油蒙了心,口无遮拦,一时失了分寸,竟说出那般混话,害得妹妹受了委屈,叫我这心里懊悔万分。”说罢,眼眶微红,似有泪光闪烁。 黛玉端坐不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意:“宝姐姐这话说得好轻巧,口无遮拦?,难道宝姐姐不知道女子清誉是何物吗?”语气严肃透着疏离。 宝钗见黛玉态度冷淡,心中暗急,上前几步,拉着黛玉的手恳切道:“妹妹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知晓妹妹大度,不与我一般见识,可我自己却过不了心里这关。昨儿回去,我是一夜未眠,满心都在想着如何求得妹妹原谅。妹妹冰雪聪明,定能看穿我的真心,往后我定当谨言慎行,断不会再让妹妹因我受半分委屈。” 黛玉轻轻抽回手,垂眸看着地上光影,沉默片刻,缓缓道:“宝姐姐,今日你来说日后会谨言慎行,却是晚了。这贾府上下,人多嘴杂,咱们身为姑娘家,清誉何等重要,稍有不慎,便会沦为旁人笑柄。” 宝钗连连点头,脸上的真诚几乎要溢出来:“妹妹教训的是,我已深刻反省。此次之事,权当给我敲了一记警钟,往后定和妹妹相互扶持,再不让此类风波起。” “不,我不会原谅你的,昨夜你没看清是何人,便口口声声说是我,这是想置我于死地,我虽大度,但面对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却不会原谅,宝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往后我们不再有关系,这梨香园再不欢迎你来了!”林黛玉看着薛宝钗,吐出了冰冷的话语! 薛宝钗身形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林黛玉,嘴唇颤抖着,欲言又止。 少顷,宝钗哽咽着开口:“林妹妹,你怎能如此想我?昨夜那般慌乱,我不过是一时失察,绝非有意要攀扯于你,更不敢有半分害你之心呐!妹妹冰雪聪明,当知我素日为人,我待妹妹一片赤诚,天地可鉴。”说着,泪如雨下,手帕都被浸湿了大半。 林黛玉却不为所动,柳眉倒竖,目光清冷如霜:“赤诚?薛姑娘,莫要再巧言令色。你我共处许久,我原以为彼此知心,可昨夜之事,你轻飘飘一句误认,险些断送我一生。在你心中,究竟把我这妹妹置于何地?”她胸脯微微起伏,显是情绪激动难平。 宝钗见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妹妹要是不原谅我,我便长跪不起。我自知罪无可恕,回府后满心懊悔,恨不得时光倒流。只求妹妹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此后我必以行动证真心,护妹妹周全。 黛玉别过头去,眼中泪光闪烁,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薛姑娘起来吧,你这一跪,倒显得我不近人情,故意逼迫你一般。只是我心已冷,这伤痕怕是难消。你且回吧,多说无益。” 宝钗绝望地伏地大哭,丫鬟们在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许久,宝钗才缓缓起身,脸色清冷的看着林黛玉“你不原谅我,你凭什么不原谅我。你一个七品官的女儿,每日装着世家小姐的架子,高高在上,给谁看。我薛宝钗虽不是官宦之女,但也是出身名门。今日这般恳求你,你却不肯说句原谅。林妹妹,你可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待我日后得势,你就不怕我报复今日之耻吗?” 黛玉听闻此言,先是一愣,旋即怒极反笑:“好一个薛宝钗,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原来此前种种都是伪装,既如此,我今日便把话挑明,我林家虽如今人丁不旺,七品官又如何?我林家四代列侯,书香门第、清流世家,我自幼饱读诗书、养尊处优,凭的是真才实学与骨气,何须装模作样!” 黛玉起身,几步走到宝钗面前,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她:“你求我原谅,我本念着旧情想听你辩白,没承想等来这般威胁。至于你说日后得势报复,我林黛玉还怕了你不成?我本就不在乎这贾府里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大不了一拍两散,回我父亲身边去!” 宝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自觉失言,却又因颜面不愿示弱,咬着牙道:“你……你别嘴硬,这贾府上下谁不知道你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真要闹将起来,你以为能全身而退?” 黛玉冷笑一声:“宝姐姐,你莫要小瞧了我,我既敢孤身在此,就有应对一切的勇气。你若想与我为敌,尽管放马过来,我绝不退缩半步!”此刻的黛玉,眼中闪烁着倔强与坚毅,那柔弱的身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平日里娇柔温婉的模样截然不同。 “哼,回你父亲身边去,你可舍得这京城繁华。也是你同忠勇伯定亲,日后还能再回京城,你不就是仗着这点,才如此有底气吗?”薛宝钗暗恨,凭什么,凭什么林黛玉能获得这么好的亲事。 “我是有底气,这底气来自于我自身,我家族。薛姑娘,今日我们已经把话挑明了,我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也请你再不要来打扰了,凝霜,送客!”林黛玉转过身去,再不看薛宝钗一眼。 “我会让你后悔今日所做的。”薛宝钗转身走了,梨香园内恢复了宁静。 第120章 王子腾下江南 天色阴沉,薛宝钗莲步匆匆踏出梨香院,脸色却比这暗沉的天色还要难看几分。方才那几句狠话一出口,她心里便“咯噔”一下,悔意如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平日里,她在众人面前向来是端庄自持、大气雍容的,那是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如同一面光洁的镜子,稍有瑕疵便会惹人注目。可如今,这几句冒失之言,就像在那镜子上划了几道深深的口子,若是传了出去,旁人该如何议论?那些个丫头婆子,嘴碎得如同冬日里的寒鸦,保不齐添油加醋,把她描绘成一个尖酸刻薄之人,这让她如何在贾府立足? 况且,她此番前来,本是想安抚黛玉,化解矛盾,好让贾母松口,打消驱赶她们出府的念头。谁曾想,一时情绪上头,不但没求得黛玉原谅,反倒像是在两人之间又筑起了一道高墙。若是贾母依旧执意如此,那她之前为维护家族颜面、稳固自身地位所做的诸多努力,岂不是全都付诸东流?这贾府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个栖身之所,更是家族利益交织的关键所在,一旦离开,诸多谋划都得化为泡影。 更棘手的是忠顺王府那边。近来王府频频施压,府中的种种难处愈发凸显,她深知要想寻得解脱之机,少不了要借林黛玉的才情与在贾母心中的分量。可如今,两人关系僵至如此,这盘棋该如何走下去?想到这儿,薛宝钗只觉得心头火起,满心烦躁不堪,平日里的沉稳都被这烦心事搅得一干二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毕竟话已如离弦之箭,无论如何都收不回来了。她在回廊下停住脚步,微微仰头,望着那被屋檐切割得破碎的天空,暗自思量许久,如今也只能走一步险棋——去求求舅舅了。舅舅王子腾心比天高,在朝中周旋多年,人脉广布,或能有法子与忠顺王府搭上话、求个情。虽说舅舅素日严厉,此次求他不知要费多少周折,又要欠下多少人情,可眼下也没有别的万全之策了。薛宝钗紧了紧手中的帕子,似是下了决心,抬脚向着自己住的院子的方向走去,背影透着几分孤勇与无奈。 薛姨妈坐在房中,眉头微蹙,手中的帕子反复揉搓,满心盼着女儿此行能顺遂,求得贾母宽宥,化解眼前这场风波,也好让薛家在贾府的日子安稳些。 未几,薛宝钗匆匆入内,薛姨妈忙起身相迎,可听完事情经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恼怒之情溢于言表:“哼,那黛玉平日里瞧着娇弱,竟这般狠辣!咱们好心相待,她怎的一丝亲戚情面都不顾。也是,自幼没了娘,少了教导,弟弟又早夭,性子都养歪了,活该落得如此!”言罢,重重地坐下,胸口起伏不定。 薛宝钗亦是气得面色微红,贝齿轻咬下唇,可片刻后,她强压怒火,冷静说道:“妈,眼下生气无用,当务之急,唯有恳请舅舅出面周旋。这贾府纵然好,可若实在待不下去,出去也罢,总归不能误了选秀大事。选秀若成,咱们薛家才有重振之机,往后的路也好走些。至于那林黛玉……”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今日这笔账,且先记下,往后自有机会与她清算。”薛姨妈听了,微微点头,母女二人相视一眼,各自盘算着如何说动舅舅助力,室内一时静谧,却暗流涌动。 金銮殿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凝成实质,御香袅袅升腾,却驱散不了宣帝周身的森冷寒意。薛家母女在府中筹谋算计,浑然不知朝堂之上已是风云突变。 宣帝高坐龙椅,手中紧攥着那几份奏折,目光扫过之处,群臣噤若寒蝉。扬州知府的折子详述林如海遇刺重伤、奄奄一息,字里行间满是急切与惶恐,恳请圣上恩准送他回京救治;赵轩的奏本言辞恳切,力陈其中利害,愿亲率护卫护送,保林如海一路周全。再有江南绣衣卫的密奏,揭露的隐情更是惊心动魄,桩桩件件都似重锤,敲在宣帝的心坎上。 “好啊,好得很呐!”宣帝猛地一拍御案,那怒声仿若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在朝堂上空炸开。龙颜震怒,双眸喷火:“区区江南之地,官员竟敢贪赃枉法、监守自盗,视国法如无物;世家大族更是无法无天,连当朝亲王都敢刺杀,如今变本加厉,谋害朝廷命官,他们究竟意欲何为?是要反了不成!”声声质问,震得殿内官员们双腿发软,纷纷低垂头颅,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这滔天怒火殃及自身,人人皆在心中暗自揣度,这一场由江南掀起的惊涛骇浪,将会把朝堂格局推向何方。 宣帝的怒吼仍在朝堂回荡,众臣皆不敢先出声,唯闻一片压抑的呼吸声。此时,首辅齐衡上前一步,他身姿挺拔,面容沉稳,一袭朝服更衬出几分威严。 “陛下息怒。”齐衡微微躬身,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僵局,“当下危局,臣以为当务之急,确是速速推举新任巡盐御史。江南盐税,国之命脉所系,不容有失。林如海大人遇刺,如今重伤难理盐政,可盐税一日不可荒废。那江南盐场,产出供四方用度,连着九州商贸、国库盈虚,一旦乱了,军饷、赈灾、各项用度皆无以为继,必生大乱。” 宣帝眉头紧皱,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齐衡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视群臣:“臣举荐翰林院学士李明德,此人饱读诗书,深谙律法,更重要的是,他曾随父在江南任职,对当地盐务有涉猎,熟悉风土人情,定能在这风口浪尖稳住局面,查清查实盐场乱象,保我朝盐税无虞。望陛下斟酌。”说罢,他退回班列,静静等候宣帝定夺。 堂下有几位大臣暗暗交换眼色,似有异议,却又忌惮此刻宣帝盛怒,不敢贸然开口。宣帝则陷入沉思,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御案,权衡利弊。他深知齐衡所言在理,可新官上任,能否迅速镇住场子、理顺乱麻,又委实难料。况且这背后势力盘根错节,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良久,宣帝终于开口:“众爱卿,齐爱卿所提,你们有何高见,一一奏来。”朝堂之上,风云再度涌起,关乎国运的抉择悬于一线。 “陛下臣认为,江南混乱,此时派去的官员当有能力镇压乱局,巡盐御史更是重中之重的职位因此人选当慎重,臣推荐从勋贵之中提拔一人,待江南稳定,再行换人。”吏部尚书出班说道。 宣帝微微抬眸,目光投向吏部尚书,眼中隐有思索之色。朝堂之上,此刻静谧得只剩下众人轻微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屏气敛息,关注着这场关乎国运的官员举荐。 “陛下,臣之所言,绝非无的放矢。”吏部尚书再次躬身,言辞恳切,“江南眼下,贪腐成风、世族跋扈,刺杀朝官之事频发,恰似一锅沸水,亟需强腕之人去泼洒冷水,令局面冷却平复。巡盐御史一职,扼守财税要津,掌控着江南经济命脉,寻常文官去,怕是镇不住场子,稍有不慎,便会被当地势力裹挟,沦为傀儡,耽误国家大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似在寻求认同,接着说道:“臣提议从勋贵之中择选,这些世家子弟,家中根基深厚,人脉广布,自幼耳濡目染权谋手段,又有朝廷威名撑腰,一到江南,便能亮出利剑,威慑宵小。待局势安稳,再换上擅长庶务的文官精细打理,如此循序渐进,方可保江南盐务乃至整个江南重回正轨,望陛下圣裁。 宣帝依旧沉默,手指轻轻叩击着御案,心中暗自衡量利弊。首辅齐衡微微皱眉,上前一步奏道:“陛下,吏部尚书之言虽有几分道理,可勋贵子弟多未经科举磨砺,于盐务细则、律法精要恐有欠缺,骤然接手,恐难迅速上手,延误征税时机,还望陛下三思。”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支持两方观点的大臣们纷纷小声交头接耳,各陈利弊。宣帝目光深邃,凝视着殿下群臣,深知这一抉择关乎江山社稷,一步走错,后患无穷。良久,他缓缓开口:“诸爱卿,且暂息争论,容朕再斟酌斟酌。”这一场关乎巡盐御史人选的朝堂纷争,在宣帝的暂时搁置下,暂时落下帷幕,却也如同阴云,依旧笼罩在众人头顶,不知后续如何化解。 “关于赵轩恳求送林如海回京治疗一事,准奏了。在御史到前,江南局势却是刻不容缓。王子腾,朕命你率京营士兵赴江南追缉刺杀忠顺王及林如海的凶手,遇事可先斩后奏,朕要一个太平的江南,你可懂朕的意思!” 宣帝的任命让王子腾大吃一惊,虽然他执掌京营,但是京营中各将领却是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此时去往江南,不是去往险地,但是圣旨又不能抗拒,此刻也只能出班说道“臣遵旨。” “再有,去了江南后,让定北侯之子,及牛继宗在你麾下听用,这二人皆是俊才,你当好好培养。”宣帝再次开口说道。 王子腾连忙称是,只是心中却想着,要去贾府求援了,毕竟京营中的将领如今还是念着先荣国公的恩情。 第121章 翁婿对话 寒冬腊月,纷纷扬扬的大雪肆意飘洒,将扬州城装点成一片银白世界,宛如梦幻仙境,却也透着几分清冷孤寂。此时,赵轩与忠顺王的车驾,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缓停在了林府门前。 自林如海遇刺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后,御史府虽威严依旧,却也成了林如海心中的伤痛之地,他毅然搬回了自家府邸。林府上下,气氛凝重,丫鬟仆役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养病的老爷。林全,这位林家的忠仆,听闻老爷遇刺的消息,心急如焚,星夜兼程赶回。他迅速接管了林家护卫,日夜不休地重新规划府中的安保部署。从府门的守卫轮换,到庭院暗处的了望哨位,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势要将林府守得固若金汤。 说来也奇,扬州城内此前暗流涌动,杀手隐匿于市井巷陌,好几次都险些再度突袭林府。可就在最近,这些杀手仿若听到了神秘指令,竟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林府也因此难得地恢复了往昔的安宁,庭院中偶尔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倒显得愈发静谧祥和。府内的红梅傲雪绽放,暗香浮动,似是在默默祈祷这份平静能长久延续。 忠顺王本该立刻回京的,只是听说林如海遇刺后,他不顾赵轩反对,坚决要来扬州,赵轩无法,只能让其跟随,并派人通知了林如海。这下弄得林如海假伤变真伤不得已自伤了一下,虽然林如海知道自己要自伤,但那是回京城的事了,如今却是提前了。 林府朱红的大门前已是一片庄严肃穆之景。平日里清幽的府宅今日却因忠顺王与赵轩的到访,引得扬州府一众官员倾巢而出,皆身着朝服、冠带齐整,早早便在府门口垂手静候。 众人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街头,神色间满是紧张与期待,那场面,不知情的路人乍一看,还真会错以为此处是扬州知府的府邸。 不多时,远处马蹄声声、车轮辘辘,忠顺王的车驾缓缓映入众人眼帘。车驾刚停稳,扬州知府葛林波便疾步向前,他趋身靠近,脚步急促又不失稳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到了近前,更是深躬腰身,声音谦卑得近乎颤抖:“下官扬州知府葛林波,特率扬州府上下各级官员,在此恭候王爷大驾光临,王爷一路劳顿,下官惶恐不已,唯愿王爷诸事顺遂。”说罢,额头几近触地,身后的官员们见状,也纷纷随之行礼,齐声高呼:“恭迎王爷!”一时间,林府门前呼声震天,气氛庄重又压抑。 忠顺王的马车缓缓在林府门前停下,车帘一掀,忠顺王慢悠悠地打着呵欠走了出来,神色间还有些未散尽的倦意。他抬眼扫了一圈,见林府外乌泱泱地站了一群官员,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开口道:“都起来吧,一个个消息倒是灵通。”说罢,他整了整衣衫,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径直看向葛林波,问道:“林大人的伤势如何了?” 葛林波赶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神色恭敬又带着几分急切:“回王爷,大夫已经仔细诊治过了,林大人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加之这些日子劳累,气血有些亏虚,只要安心卧床好好修养,不日便能痊愈。” 忠顺王微微点头,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抬了抬手,语气里满是不耐:“好了,既然你们已经见过本王了,那便该干嘛干嘛去,本王这一路舟车劳顿,可没钱请你们吃饭。” 葛林波嘴唇动了动,本想再说些什么,比如向王爷详述一下发现林大人受伤后的经过,又或是表表自己这些时日为林大人之事的忧心。可目光触及忠顺王那明显不耐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带着一众官员怏怏离去。临转身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冲着忠顺王和一旁的忠勇伯高声说道:“王爷、忠勇伯,今晚下官在醉仙楼设宴款待二位,还望赏光。” 这边,赵轩早在众人寒暄时,就已心急如焚地进了林府。前些时日,他收到林如海的信,知晓林大人出了事,心急如焚之下,日夜兼程地从京城赶来扬州,此刻满心牵挂着林如海的安危,哪还有闲心思去应付那些官员。进了林府,他脚步匆匆,直奔林如海的寝室,只想第一时间亲眼确认林大人的状况。 尽管心里很清楚林如海有意自残身体,其伤势应当不至于太过严重,但一联想到原着之中林如海过早离世这一情节,赵轩就丝毫不敢有所拖延。原本此次南下江南,赵轩已然做好万全之策,待返回京城之后,便要向那忠顺王求情,请忠顺王出面恳请圣上,将林如海调离江南这块充满是非纷争之地。怎料想,林如海竟未等他付诸行动,便趁着江南局势动荡、刺客横行之际,谋划出一场诈伤辞官之计。眼下林如海已然负伤,而赵轩原先精心筹谋的计划尚未得以施行,事已至此,他也只得随机应变,另作打算了。 赵轩心急如焚地踏入林如海的寝室,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林如海半卧在床榻之上,面色略显苍白,却仍难掩那股文人的儒雅气质。额头上缠着的纱布还透着些许血迹,想来是伤口未及处理妥当。 见赵轩进来,林如海微微抬起眼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贤侄,劳你挂心,匆忙赶来,实在辛苦。”他的声音虽透着虚弱,却依旧沉稳。 赵轩几步上前,在床边坐下,细细打量着林如海,眼眶不禁有些泛红:“世伯,您这是何苦,怎就出此下策。”林如海轻轻摆手,苦笑道:“贤侄有所不知,如今江南官场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倾轧,我若不寻机脱身,怕是迟早深陷泥潭,累及家人。” 赵轩深知其中利害,点头应道:“世伯心思缜密,小侄明白,只是如今伤势在前,还望安心调养。”说话间,他瞥见床头摆放着未批阅完的公文,心中又是一酸,林如海即便受伤,仍心系政务,这份责任心实在令人动容。 林如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微微叹气:“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放不下。此番辞官,后续事宜还需贤侄帮衬,诸多交接,马虎不得。”赵轩忙握紧林如海的手,郑重承诺:“世伯放心,小侄定当全力以赴,您只管养好身子。”窗外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光影,屋内两人的身影被拉得时长时短,似也预示着前路的波折与未知,而他们只能在这风雨欲来之际,携手寻一条安稳之路。 不一会儿,忠顺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上的锦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带起一阵风。他一进屋,目光便如炬般径直落在林如海的脸上,只一眼,忠顺王的脸色瞬间阴沉得仿若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甩袖子,怒声大骂:“这帮江南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竟能让林大人在眼皮子底下遭遇这般凶险,简直无能至极!”那声音震得屋内的空气都似嗡嗡作响。 骂完之后,忠顺王神色稍缓,上前两步,满脸关切地看着林如海:“林大人,你且安心养伤,本王定不会让你白白受此委屈,这仇,必是要报的。”说罢,他又转向一旁的赵轩,微微点头,语气坚定:“我与赵轩已经加急递了折子进京,向圣上详述此事,想必接任巡盐御史的官员很快就会到任。待诸事安排妥当,届时由我和赵轩亲自护送林大人回京,定要保你一路平安。” 林如海心中满是感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忠顺王眼疾手快地按住:“林大人,此刻不必多礼。”林如海只得微微欠身,诚挚说道:“多谢王爷厚爱,如此大恩,如海铭记于心。”随后,他转头吩咐下人:“快,带王爷去好好安顿,莫要怠慢了。” 忠顺王见林如海脸色疲惫,双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心中也不忍多扰,便告辞离去,跟随林府下人往住处走去。一时间,屋内只留下林如海同赵轩两人,静谧的氛围中,似有诸多未出口的话语在缓缓流淌。 “轩哥儿,如今我已确定可以回京,这一辞官,我便不再打算起复了,从此以后,做个富贵闲人颐养天年!”林如海的话透露出一股从容。 赵轩闻言,大惊“姨父,这是为何?” 林如海抬手示意赵轩坐下,轻咳几声,缓了缓气息才开口:“轩哥儿,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你看这朝堂之上,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太上皇虽已退位,可余威仍在,一些旧臣心思复杂,或明或暗地在朝堂搅弄风云。”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当今皇上年轻有为,锐意改革,自是想一扫旧弊,大展宏图。可这新旧更迭之际,矛盾在所难免,两方势力碰撞,夹在其中的官员,稍有不慎便会沦为牺牲品。” 林如海拉过被子往上拽了拽,似是要抵御某种寒意:“我在江南任职多年,深知各方利益纠葛太深。这巡盐御史一职,盯着的眼睛太多,我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此番受伤,虽是自行谋划,却也让我看清,这官场的浑水我已蹚得够久了。” 说到此处,他望向赵轩,目光中满是告诫,“再者,我林家几代单传,到我这儿,也该为家族考虑了。我若继续深陷官场,稍有差池,不仅自身难保,还会连累家人。倒不如趁此机会抽身,保全家族,也能过几日清净日子。” 赵轩听得入神,眉头紧锁,缓缓点了点头:“姨父所言甚是,小侄明白了。只是小侄还有一事不明,这太上皇与皇上之间,日后局势究竟会如何发展?” 林如海沉吟片刻,压低声音:“往后局势实难预料。太上皇那边,眷恋权柄之心怕仍未消尽;当今皇上呢,又怎肯轻易受制于人。只盼他们能平稳过渡,莫要引发朝堂大乱,否则,这天下苍生可就受苦了。”言罢,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各自思索着未来的路在何方。 第122章 林如海说古 昏暗的屋内,林如海虚弱地靠在雕花床头上,面色透着几分憔悴,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透着精明与洞察世事的锐利。他凝视着面前站着的赵轩,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虽有些低沉沙哑,却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过往的风云变幻。 “太上皇自禅位之后,便深居于那玉虚宫中。你有所不知,这玉虚宫近些年来已然成了道家昌盛之地,只因太上皇一心追寻黄老之说,为求延年益寿、修身养性之法,特地从大齐各地招揽诸多有名望的道士汇聚于此。自从住进玉虚宫,太上皇仿若彻底远离了尘世喧嚣,甚少踏出宫门一步,更是摆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将朝中一应大小事务,全权交由当今陛下处置,从不加以干涉。” 林如海顿了顿,似是回忆起往昔峥嵘岁月,眼中划过一丝复杂之色,轻咳几声后接着说道:“然而,在太上皇禅位之前,局面却大不相同。彼时,他对开国一脉的勋贵极为倚重,军权牢牢把控在这些人手中,视作稳固朝堂根基的中流砥柱。不仅如此,从京都到各州郡县,各个关键要害部位,无不是太上皇亲信的官员在任职,可谓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就拿老夫来说,这巡盐御史的官职,便是太上皇钦点任命。那时节,盐铁之利关乎国本,能担此重任,足见太上皇对老夫的赏识与信任,可也正因如此,老夫处在这风口浪尖,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言至此处,林如海再次闭目养神,似是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之中,屋内一时静谧无声,唯有窗外风声呼啸,似在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朝堂暗流。 “当今陛下,乃是太上皇膝下的四子。说来,在他之上,那三位皇子都已离世,而这背后,实则牵扯出一场惊心动魄的义忠老亲王谋反大案。”林如海微微抬起眼帘,再次开口,目光仿若穿透了时空,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当年那血雨腥风的一幕幕。 “义忠老亲王,身份尊贵至极,他既是太上皇的皇长子,又占着嫡长子的名分,打小便备受瞩目。及冠之后,更是毫无悬念地被立为太子,承载着整个大齐的未来期望。他着实不负众望,英明神武、文武双全,处理政务时展现出的睿智果敢远超常人,小小年纪便已初露明君风范。朝堂之上,一众官员无不对其心悦诚服,皆笃定日后他定能登上皇位,延续大齐盛世。却不料……”林如海说着,缓缓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痛惜与无奈,当年那场震动朝野的变故,终究是改写了太多人的命运,也让大齐的朝堂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至今想来,仍令人唏嘘不已。 林如海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却不想,在他二十有五这年,风云突变。谁也未曾料到,太子竟会起兵谋反。那一日,京城上空阴云密布,似是预兆着即将到来的大乱。太子亲率麾下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皇宫。其阵仗,浩浩荡荡,所过之处,人心惶惶。” “彼时,街头巷尾流言蜚语不断,有人说,是奸佞小人当道,在太上皇耳边屡进谗言,污蔑太子结党营私、意图篡位,令太子深感寒心,为求自保,不得已而反;也有人称,太子是被人蛊惑,误信了身边谋士的激进之言,以为先发制人才能掌控乾坤。真相究竟如何,或许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皇宫之内,太上皇怒不可遏,即刻调遣御林军抵挡。双方人马在京城展开殊死搏杀,喊杀声震天,鲜血染红了长街。太子的军队虽勇猛善战,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兼之事发仓促,筹备未足。御林军以逸待劳,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步步紧逼。” “随着战事的推进,太子一方渐渐陷入绝境,麾下将士死伤大半。太子纵有满腔抱负、绝世才华,在这残酷现实面前,也无力回天。最终,兵败如山倒,他被围困于城郊一座破庙之中。面对重重围困,太子没有求饶,眼神中透着不甘与决绝,自刎而亡。那一场叛乱,就此落下帷幕,可留下的,是朝堂的震荡,是人心的离散,更是无数家庭的破碎……” 林如海的声音越发低沉,似是沉浸在那段悲痛的回忆里难以自拔,赵轩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这次谋反,虽未成功,但是二皇子,三皇子,却在谋反中被杀,唯独留下当今陛下,因为年岁小,住在宫中而逃过一劫。此事之后,先太子党羽遭到清算,而荣国公府因为贾代善是先太子的老师而被牵连更兼贾赦同太子关系莫逆,而遭到太上皇的打压。为了保住贾府,先荣国公以自己的生命,以长子贾赦永不参与朝堂为条件,保住了贾府。后来,太上皇又想到了先太子的好,为先太子平冤,封先太子为义忠亲王,本想加封其儿子,但是其两个儿子却是下落不明。” 林如海面容略显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双唇微微颤抖,说了许久后,终是忍不住喘了口气,疲惫之色溢于言表。 一旁的赵轩见状,急忙上前两步,眼神中满是关切,连忙说道:“姨父,您先休息一会吧,莫要累着了身子。” 林如海无力地摆了摆手,强撑着精神道:“无事,轩哥儿,你姓赵,这事儿可得多思量。若是搁在以前,那赵家偏安江南一隅,一直以来都未曾有什么大动静。既没有子弟在官场崭露头角、为官作宰,也不曾有子弟仗着家世横行乡里,惹是生非,自然不会引起皇室的侧目。” 他顿了顿,缓了缓气息,接着说道:“可如今不一样了,你踏入了朝堂,不管以前赵家如何韬光养晦、低调行事,它作为开国一脉的事实就如铁板钉钉,任谁也无法更改。现今你入朝为官,还成了勋贵,这朝堂之上,众人对赵家的看法瞬间就变了。虽说还瞧不出这变化到底是福是祸,可你心里得有数。开国一脉历经几代,发展至今,于新皇而言,已然有尾大不掉之势,是新皇心中一块亟待解决的隐忧。你虽向来与他们没什么往来,可身处这风云变幻的朝堂,务必时刻警醒,密切留意朝堂上的一举一动、风吹草动才是。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可明白?” 赵轩郑重点头,将林如海的叮嘱牢记心间。 赵轩微微前倾,目光带着几分探寻,轻声问道:“姨父,您这巡盐御史一职举足轻重,如今您身体抱恙,您说往后会是谁接替您的位置呢?” 林如海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后开口:“具体人选我实在难以知晓,不过可以断定,必是开国一脉的人前来接任。太上皇在位时,一贯重用开国一脉,当初我能担此重任,也是因林家四代列侯,论起来同样归属开国一脉。”说罢,他脸上浮现出回忆往昔的神色。遥想当年,他才情卓绝,高中探花,初入仕途担任兰台寺行走,后凭借卓越的才能与忠诚,被太上皇视作心腹,委以巡盐御史之职,这一干便到了如今。 林如海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常言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在这巡盐御史的位置上为官数载,朝中不知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都以为我捞得百万身家。可他们哪知,我之所以能稳坐此位,每年都得暗中给太上皇献上不下于五十万两银子!林家四代积攒下来的家底,我又何须贪赃枉法、自毁根基!”说到此处,他面露懊恼,转头望向赵轩,语重心长道:“轩哥儿,如今你同黛玉已然定亲,虽说三媒六聘的流程还没正式开启,但想来京城上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我膝下仅有黛玉一女,按朝堂法度,待我离世,家产的七成当上交国库。只是,我在巡盐御史任上多年,那些朝中官员必然认定我家产丰厚,日后说不定会给你招来诸多麻烦,你可得提前有个防备啊!” 赵轩听着,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量应对之策,坚定说道:“姨父放心,既与黛玉定亲,我便会护她周全,纵有麻烦,我也定能设法化解。” 林如海欣慰地点点头,眼中满是对赵轩的期许:“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些许。轩哥儿,你初入朝堂,往后这路,崎岖坎坷怕是不会少。你切记,保持本心,不忘初心便是!” 赵轩见林如海面色疲惫,连忙说道“姨父且放宽心,好生修养,我同忠顺王商议一番何时去往京城。” 林如海摆了摆手,示意赵轩离去,赵轩站起来行了一礼,随后离开了林如海的卧室。 赵轩刚走出林如海的房间,赵广便快步走了上来“少爷,京城密信,太上皇任命保龄侯史鼐接任巡盐御史之位!” 赵轩闻言转身看向林如海的房间,果然被林如海说中了。 第123章 史湘云住贾府 这日,对于史家而言,当真称得上是双喜临门,阖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氛围之中。先是保龄侯,圣上旨意降下,将他封为巡盐御史。虽说这官位品阶不算极高,在朝堂众多职位里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然而却实实在在是个紧要至极的位子。要知道,盐税一项,历来皆是国库进项的重中之重,把控着盐务,便如同握住了国家经济的一条命脉。保龄侯获此任命,意味着史府在圣心之中依旧占据着心腹要地,往后家族荣光,自是更添几分保障。 这边保龄侯封官的消息还未让众人缓过神来,紧接着,忠靖侯那儿也传来佳音。圣上颁下谕令,任命忠靖侯为福建道总兵,执掌一省兵马大权。如此一来,史家一门双侯,且一改往昔仅有爵位空名、在官职上却无甚作为的局面,现今一文一武,双双得到圣上重用。史家族人走在府中,面上皆是难掩的得意与兴奋,交头接耳间,尽是对家族未来的憧憬。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里,唯有史湘云一人独处闺阁,满面皆是苦恼之色。她自小父母双亡,身世堪怜,这些年全靠着叔叔婶婶的抚养长大成人。原本在府中,虽说偶尔也有寄人篱下的心酸,可好歹有个安稳之处。谁能料到,如今两位叔叔双双得了外派的任命,即将奔赴任所。叔叔婶婶们倒也都还念着亲情,纷纷开口让她跟随自己前去赴任。 这可让史湘云犯了难,跟去保龄侯那儿,虽说是文职任地,或许能多些诗文风流的熏陶,可婶婶的脾性她是知晓的,难免少不了诸多规矩束缚;若随忠靖侯而去,虽自在些,可军旅生活,又哪是她一个女儿家能轻易适应的。思来想去,一整晚辗转难眠,终究还是没能拿定主意。 “罢了,明日且去贾府一趟,问问姑祖母的主意吧。”史湘云暗自思量着,“还有上次园子里的事儿,也不知如今怎样了,一并去打听打听。”念及此处,她才稍稍心安,只盼着姑祖母能帮自己指条明路,解了这燃眉之急。 次日清晨,史湘云早早起身,精心梳洗打扮一番,便带着丫鬟翠缕往贾府去了。一路上,她瞧着街景繁华,心绪却依旧纷乱如麻,满心都是对未来去处的忐忑。 入了贾府,径直朝贾母处行去。彼时贾母正歪在榻上,和几个老嬷嬷闲话家常,见湘云来了,忙招手笑道:“我的云丫头,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可是想我这老太婆了?” 湘云上前请安,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回道:“自然是想老祖宗了,几日不见,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众人说笑几句,贾母便瞧出湘云似有心事,拉着她的手问道:“乖孩子,你这眉眼间藏着愁绪,可是有难处了?和我细细说来。”湘云眼眶一红,将两位叔叔外放,自己不知该跟谁赴任之事娓娓道出。言罢,又垂下头,只等着贾母给拿个主意。 贾母听了,轻轻拍着湘云的手,长叹一声:“可怜见的,自幼没了爹娘,如今还要为这事儿发愁。依我看,哪也别去了,就留在我这儿。虽说贾府比不上你自家自在,可到底有我在,我断不能眼睁睁瞧着你去外头吃苦。” 史湘云一听,不禁愣住,抬眸望向贾母,眼中满是惊讶与动容。她原以为贾母至多帮她分析分析利弊,却未料到是要直接将她留下。愣怔片刻,湘云嗫嚅道:“老祖宗,这……这怎好麻烦您,我已长大成人,哪能一直拖累贾府。” 贾母佯怒,点着她的额头嗔怪:“说的什么傻话,你是我史家的姑娘,又是我心尖儿上疼的,谈何拖累。在这儿,有我护着你,也能和姐妹们一处玩乐,不比去外头强?” 一旁的鸳鸯也笑着帮腔:“云姑娘,您就应下吧,老太太这些日子可没少念叨您,盼着您来常住呢。”史湘云心中暖流涌动,眼眶里泪花闪烁,思忖再三,终是微微点头,应下了此事。 贾母见她答应,喜笑颜开,忙吩咐丫鬟们收拾出一间上好的屋子给湘云,又让人去厨房准备她爱吃的点心菜肴。史湘云望着贾母忙前忙后的身影,暗暗发誓,往后定要在贾府好好生活,多陪陪这位疼爱自己的老祖宗。 正说着,只听外面丫鬟禀报,三春来了。原来这日三春按例来给贾母请安。迎春领头,带着探春、惜春款步走入,三人先是向贾母行了礼,而后一一与湘云见礼,彼此问安。 探春眼尖,瞧出湘云眉眼间尚有泪痕,打趣道:“云姐姐这是怎么了?才几日不见,莫不是被谁欺负了,你且告诉我,我定帮你讨回公道。”湘云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笑道:“好妹妹,谁能欺负我,不过是风迷了眼。” 贾母笑着将事情原委说了,又道:“往后湘云便在咱们家住下了,你们姐妹几个可要一处好好的。”三春听闻皆是一喜,迎春温柔笑道:“那可太好了,有云妹妹在,咱们园子又要热闹许多。” 惜春在旁轻轻点头,稚嫩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云姐姐来了,可要教我画画,上次那幅园子图,我还没画好呢。”湘云笑着应下:“那是自然,四妹妹只管开口,我虽画技不精,帮你添几笔还是使得的。” 探春则拉着湘云的手,眼中满是兴奋:“云妹妹既来了,咱们的诗社可得重新办起来,上次因着种种事儿耽搁了,这回定要吟出些好诗来,莫让旁人小瞧了咱们女儿家。” 湘云一听,兴致顿起:“正是,我正愁没处施展拳脚,咱们诗社定要红红火火,我还带来些新得的诗稿,改日与妹妹们一同品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屋内欢声笑语不断。贾母瞧着几个孙女外孙女儿相处融洽,心中满是欣慰,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只觉这贾府日后定更添几分生机。 众人说笑一回,那边给史湘云准备的房间已经好了,就在贾母房间的碧纱窗里,紧挨着贾母。鸳鸯笑着说道:“住的地方已经弄好了,云姑娘且跟我去瞧瞧,看还少些什么,我也好准备妥当。” 湘云忙起身,向贾母福了一福,贾母挥挥手,笑道:“去吧,看看可还满意,缺什么尽管说。”湘云应了,随着鸳鸯出了屋子,三春姐妹也好奇地跟在后头。 进了屋子,只见室内布置得素雅温馨,窗明几净,雕花床榻上是崭新的锦被绣衾,帐幔轻垂,带着淡雅的花纹,几案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旁的博古架上已有几件精巧摆件,墙上还挂着一幅应景的雪景图,角落里暖炉正旺,烘得屋里暖烘烘的。 湘云环顾四周,心中满是感激,嘴上却嗔怪道:“鸳鸯姐姐,这也太费心了,哪里还用添什么,一应俱全得很。”鸳鸯笑道:“姑娘莫客气,这是老太太特意吩咐的,定要让姑娘住得舒坦。” 探春走上前,轻抚着桌上的一方端砚,啧啧称奇:“这方砚台质地细腻,可是难得好物,云姐姐好福气。”迎春也点头赞同:“是啊,住在这儿,离老太太又近,早晚问安也方便,姐姐往后可有伴了。” 惜春眼睛盯着那幅雪景图,小声嘟囔:“这画儿有些空,赶明儿我再添几只飞鸟上去,就更有意境了。”众人听了,皆笑起来。 史湘云走到床边,坐了下去,试了试软硬度,又看向窗外,窗外恰是一小片梅林,此时梅枝含苞,过些时日便能赏梅,她不禁面露喜色:“这屋子我欢喜极了,劳烦姐姐们费心,往后咱们可要多聚。” 正说着,丫鬟们端着茶点进来,众人围坐一处,又开始热热闹闹地聊起家常,欢声笑语透过碧纱窗,悠悠飘散在贾府庭院上空。 “哎,上次的事可解决了,宝姐姐还住在贾府吗?”史湘云可没忘了自己还有想问的呢。 “宝姐姐还在家中,只是同林妹妹却是没在来往。”探春想到如今那二人见面连招呼也不打,便是心下黯然。 史湘云听闻薛宝钗还住在贾府,心头一惊,想来这薛宝钗倒是有些手段,诬陷黛玉却是一点惩罚都没有。 “是啊,林妹妹见宝姑娘没有搬出贾府,本就走动少的她,更是很少从梨香园出来了。“迎春也是叹息的说道。 史湘云笑着说道“不过是些许误会,我们去帮她们说和一下,毕竟同住一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好啊,好啊”拍手手她喜欢林黛,但是林黛玉很少出门,导致惜春很少能同黛玉说的上话。 看着惜春兴奋的样子,众人也跟着找了。 第124章 史湘云 史湘云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在贾府可是人尽皆知。得知府里两位姐妹起了龃龉,她心里便琢磨着要劝和二人,念头一起,当下就付诸行动。先是仔仔细细地将自己住的地方查看了一番,确认诸事妥帖,没有什么能让她分心的杂事之后,便利利索索地打发了贾府一个办事伶俐的婆子前往史府。 “你且快去,帮我把平日里惯用的那些物件都收拾齐整了,一样都别落下,速去速回!”史湘云一面催促着婆子,一面脚步不停,径直朝着梨香园赶去,那架势仿佛片刻都等不得,满心只想着赶紧解开姐妹们的心结。 另一边,三春结伴朝着薛宝钗的住处走去。上回闹的那场不愉快,虽说事儿是因薛宝钗的丫鬟而起,可在三春心里,却觉着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在她们看来,宝姐姐只是一时看错了人,才导致了那番混乱,断不能因此就怪罪到宝钗姐姐头上。 此时的林黛玉,正在自己的居所内,安静地坐在雕花梨木桌旁,周嬷嬷就站在她身侧,两人一同看着林家在京城商铺的账本。那账本一页页翻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目,记录着林家的产业兴衰。说来也巧,这其中还有赵家的几个商铺账目。赵嫣自打进了京,心思全放在了别的事儿上,丝毫没有要拿回账本的意思,只一门心思地想让黛玉借着这机会,多学学如何操持打理,权当是对黛玉的一番教导了。黛玉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瞧着那认真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沉浸在了这繁杂却又重要的事务之中。 看完账本,黛玉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一处账目,微微蹙起眉头,又轻声问了几个关键问题,眼神中满是求知与专注。周嬷嬷在一旁,脸上带着和蔼的笑,耐心十足地一一解答,事无巨细,将其中的门道与窍门娓娓道来。 待所有疑惑厘清,账目明细也都梳理完毕,周嬷嬷不禁面露欣慰之色,笑着开口夸赞:“姑娘果真聪慧过人,这才多久的工夫,就学了个通透,照这般模样,日后这账本,姑娘一个人也能处理得妥妥当当了。” “全赖嬷嬷悉心教导,我不过是依样学样罢了,这铺子的诸多事宜,往后还得多多仰仗嬷嬷的。”林黛玉垂眸,谦逊地轻声回应,脸颊微微泛红,带着几分腼腆。 自那日嘉安郡主一番恳切言语点醒林黛玉后,她便彻底明晰了自己的心意。她深知,自己此生是离不开轩哥儿了,既已认定,那便要成为他的贤内助,帮着分担繁杂的家事,好让轩哥在外拼搏时全无后顾之忧。因而,如今不管是看账本,还是处理梨香园里的诸般琐碎事务,黛玉都越发用心。她本就天资聪颖,如今心思专注,学起这些来自然更是事半功倍,成长之快,连旁人都忍不住侧目。 “姑娘,史家姑娘来了。”现今的紫娟,全然没了原着里的那般意气风发。虽说依旧被指派来伺候黛玉,身份却不可与往昔同日而语。想当年她可是黛玉的知心心腹,如今却仅仅是个二等丫鬟罢了。林黛玉念在她是贾府的旧人,每月所发的月例是依着一等丫鬟的标准,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特殊优待。紫娟心里明白,自己终究是难以重回黛玉身侧那般亲近的位置,因而在梨香园里一直本分守己,行事极为安分。 林黛玉一听闻史湘云来了,忙不迭地让紫娟快些将人请进来。因着林黛玉早早地便同贾宝玉有了嫌隙、断了亲近,反倒是她与史湘云的情谊愈发深厚起来。此刻听得史湘云到访,林黛玉的面容上瞬间多了几分明朗笑意。 史湘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屋来,见着黛玉,眼睛一下子亮了,忙上前拉住黛玉的手,笑道:“林姐姐,许久不见,可把我想死了!”黛玉也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微微仰头,眼中含笑:“我又何尝不是,你这丫头,来了也不早些使人通传。” 两人携手在榻上坐下,紫鹃悄无声无声地退下,守在门外。史湘云环顾屋内,见陈设依旧素雅,却透着几分冷清,不禁微微皱眉,嗔怪道:“姐姐这里,怎么还是如此素净,也该多添些鲜亮玩意儿才是。” 黛玉轻轻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本就爱这清淡模样,看着倒舒心,那些花红柳绿的,反倒闹得慌。” 史湘云也不勉强,转而说起自己在外的见闻。“姐姐,你可知道,我前些日子跟着叔父去了趟京城郊外,那地界儿的山水风光与咱们这儿大不一样,漫山遍野的野花肆意绽放,还有那山间的溪流,清澈见底,我当时就想着,若是姐姐也在身旁,一同漫步其间,该有多好。”说着,眼中满是遗憾。 黛玉听得入神,嘴角的笑意更深:“我虽没这福气亲眼得见,可听你说来,倒似身临其境一般,你这一路,想必有趣事儿极多。” 史湘云拍了下手,兴致愈发高涨:“可不是嘛!有一回啊,我们在郊外遇到个老猎户,他给我们讲山中野兽的习性,还有如何在山里辨别方向、寻找草药,我直听得入了迷,差点误了归程。”黛玉轻轻点头,目光中透着向往:“只恨我被困在这深宅大院,不能如你这般自在。” 史湘云忙安慰道:“姐姐莫要伤感,往后我若再出去,定想法子给姐姐带些稀罕物件回来,让姐姐也瞧瞧外面的精彩。” “云妹妹此来,是住一段时日,还是今日就回去?”林黛玉轻启朱唇,柔声问道,眼中透着关切。 史湘云抬眸看了看林黛玉,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事,这才想起叔叔新近接任的巡盐御史一职,本是黛玉父亲所居。她心下暗忖,此事可万万不能提及,莫要引得黛玉伤怀。 于是,史湘云嘴角扬起一抹笑,脆生生地应道:“我两位叔叔要外放了,本是来求老祖宗指个主意,该随哪一位前去。没承想,老祖宗疼我,留我在贾府长住,往后啊,姐姐可要多多陪着我。”言语间,满是亲昵与依赖,只想将那可能惹黛玉愁绪之事,就此瞒过。 黛玉听闻,轻轻点头,嘴角含笑:“那自是极好的,往后你我相互作伴,倒也不孤寂了。”说罢,抬手轻轻理了理史湘云鬓边垂下的发丝,眼中温情脉脉。 史湘云拉着黛玉的手,笑容微微一敛,带着几分认真说道:“姐姐,我既住下了,往后咱们一处的日子多着呢。只是有一事,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想同姐姐念叨念叨。”黛玉面露疑惑,轻声应道:“妹妹但说无妨。” 史湘云微微咬了下唇,斟酌着词句:“我瞧着姐姐与宝姐姐之间,好似总隔着些什么,以往大家一处玩闹,可这层隔阂却让气氛都冷了几分。我知道姐姐心思细腻,宝姐姐又端庄持重,许是些小误会才生了间隙。” 黛玉听了,神色一变,别过头去,轻哼一声:“她自是极好的,我哪能比得过。” 史湘云忙轻轻晃着黛玉的手,急声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在我心里,姐姐才情无双,那是旁人学不来的。宝姐姐呢,也是真心为大家好,就说每次集会,她事事安排妥帖,不也是想让大伙尽兴。姐姐冰雪聪明,想必也看得出宝姐姐的好意。”黛玉垂眸,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帕子。 史湘云见有转机,语气愈发恳切:“咱们姐妹一场,若能解开心结,往后在这园子里吟诗作画、谈天说地,该有多畅快。何苦为了些许小事,让自己心里不痛快呢?姐姐就当是为了我,试着同宝姐姐走近些,说不定会发现彼此都是难得的知心人。” 黛玉抬眸,眼中波光闪动,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妹妹一番苦心,我岂会不知,只是当日园子的事实在让我心寒!” 史湘云神色一滞:“那日的事?都是丫鬟的错,宝姐姐也许真的认错了人!” 林黛玉脸色已经冷了,听了史湘云的话,哼了一声说道“认错了人,那为何口口声声叫着我的名字,云妹妹,如果那晚所有人都误会了,以为真的是我,那我的当如何,现在的我还能坐在这里同你说笑吗?” 看着激动的林黛玉,史湘云连忙安抚说道“林姐姐切莫着急,事情真相如何,待宝姐姐来了,我们仔细询问便知。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去请宝姐姐了,今日我们姐妹之间有何误会,就在今日当面说清楚,过了今日,往后大家同住一起,也好一起热闹不是。” 林黛玉听了史湘云这话,胸口微微起伏,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懑:“云妹妹,你说得轻巧,那晚之事于我而言,犹如噩梦。指责之声犹在耳畔,幸而郡主在我身边,否则我百口莫辩,满心冤屈。她若真心认错,何至于事发多日,才似有若无地透些口风?”说罢,别过头去,用帕子轻轻拭泪。 史湘云面露难色,她深知黛玉的敏感细腻,又不想宝黛之间矛盾再深,斟酌再三,才又劝道:“姐姐,我知晓你受了委屈,可咱们姐妹一场,总不能因这一桩误会,就断了情分。宝姐姐素日的为人,姐姐也清楚,她许是有苦衷。待她来了,咱们平心静气把话说开,若真是错怪了姐姐,我定帮姐姐讨回公道,让她给姐姐赔不是。” 正说着,就听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史湘云抬眼望去,见迎春、探春、惜春引着宝钗走近。宝钗神色略显凝重,莲步轻移迈入屋内,先向黛玉微微欠身,柔声道:“林妹妹,我知晓你心中有怨,今日特来,便是想把事儿弄个明白,解了咱们之间的疙瘩。” 林黛玉抬眸,目光直直地盯着宝钗,并未言语,只等她下文。屋内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众人都屏气敛息,只盼这场纠葛能就此化解,让往日欢笑重回姐妹之间。 第125章 一出戏 薛宝钗其实本心并不想来此地,但事已至此,她也别无他法。此前,她曾万般无奈地拜托自己的舅舅王子腾去向忠顺王府求情,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忠顺王府对此竟然毫无回应。就连王子腾的夫人亲自前往,竟也是连那大门都未能叫开,就更别提能够见到尊贵的王妃与郡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可始终未得到忠顺王府的谅解,这让薛宝钗的内心备受煎熬。因为她深知,如果这次真的失去了选秀的资格,那么她的未来将会变得一片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依靠薛家?如今的薛家已然是自身难保、难以倚靠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通过此次选秀,才能给自己谋得一个好前程。而在来到这梨香园之前,薛宝钗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料想到可能会遭受林黛玉的一番羞辱。但即便如此,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才行。 “今日,我厚颜站在此处,心中满怀着真诚与愧疚,想要将这些话语一吐为快。林妹妹啊,那天在园子之中,我只是远远地瞧见似乎有人影晃动。当时,府中的众人皆参与了那场盛大的宴会,唯独你因身体抱恙而留在园子里未曾出来见客。于是乎,我自然而然地就误把那个人当作了你。 当我后来得知自己认错了人的那一刻,悔恨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我懊恼不已。真可谓是追悔莫及呀!幸而有郡主挺身而出,为你仗义执言,证明了你的清白无辜,否则,姐姐我真是罪该万死、难以推脱这罪责啊! 回想起当日之事,待我看清那人竟然是莺儿时,我整个人瞬间被惊得呆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又应当做些什么。以至于未能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妹妹你洗刷冤屈,还妹妹一个公道。然而,若是要说我是有意去诋毁妹妹你,存心破坏你的清誉和名节,那简直就是对我人格的污蔑!这种事情,我是断断不会去做的啊!”薛宝钗眼眶通红,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后来,妹妹一直责怪姐姐,姐姐的解释你也从不相信,那日姐姐曾说过再不登梨香园,只是想起我们往日的情分,姐姐我实在舍不得妹妹,今日妹妹你要打要骂,怎样罚姐姐都行,只盼我们能回到从前那般,无话不谈!” 林黛玉听了薛宝钗的话,垂眸静立,仿若未闻,只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紧,心中五味杂陈。那往昔的委屈与近日的气闷在胸口翻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史湘云在一旁瞧着,心下不忍,忙上前一步,拉了拉林黛玉的衣袖,脆声道:“林姐姐,宝姐姐这话我听着可是真心的。咱们在这园子里同处久了,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宝姐姐素日的为人,姐姐也是知晓的,她那般周全妥帖,那日定是无心之失。况且郡主都已证了姐姐清白,这误会可莫要再深下去,伤了咱们自家姐妹的情分。”说着,又瞟了瞟薛宝钗,暗暗递去一个眼色,似在嗔怪她往日的莽撞,又似帮她求情。 “我原以为宝姐姐是最明白事理的,可那日之事,实实在在寒了我的心。”林黛玉终是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抬眸望向宝钗,眼中泪光闪烁,“我孤身一人寄人篱下,本就诸多不易,名声于我而言,重如性命,却险些被……”话未说完,又别过头去,不愿让人瞧见自己的泪花。 史湘云见状,忙轻拍黛玉后背,温言劝道:“林姐姐,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宝姐姐既已知错,往后定不会再这般糊涂。今儿个咱们把话说开了,就揭过这一篇,往后姐妹们还是和和美美地一处作诗、玩耍,岂不比什么都强?莫要再因这事儿气坏了身子,姐姐身子金贵,若是气出个好歹,咱们心里都不落忍。” 探春生性爽利,见气氛凝重,便率先开口:“林姐姐,宝姐姐已将心里话全掏出来了,咱们在这府里,本就是彼此的依靠。当日之事,错中复杂,宝姐姐纵有疏忽,可这些时日瞧下来,她也懊悔不迭。咱们既为姐妹,相互包容才能长久,何苦为这已过去的事儿,伤了和气,叫旁人看了笑话。”说罢,目光恳切地望向黛玉。 迎春性子温婉,也跟着轻声附和:“是啊,林妹妹,宝姐姐待咱们向来不薄,常帮着理家、看顾众人。就这一回的差池,许是阴差阳错,咱们大度些,权当给姐姐一个改过的机会,往后园子里依旧欢欢喜喜的,多好。”她边说边轻轻走到黛玉身边,握住她的手。 惜春年纪虽小,却也懂事,在一旁小声嘟囔:“林姐姐,我瞧着宝姐姐都快哭了,她肯定知道错了。咱们别再不理她了,大家一起才热闹,我还盼着和姐姐们再办诗社呢。”稚嫩的话语如一股暖流,让室内的气氛缓和些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林黛玉心中的坚冰渐渐消融,她泪光盈盈地环顾四周,见姐妹们皆目光诚挚,又望向薛宝钗,见其一脸愧疚,终是轻叹一声:“你果然是极好的,只是这份好,我林黛玉接不住。当日的是是非非,真相究竟如何你心里清楚,莺儿虽已被处理,事情也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但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做了什么,上天可是瞧在眼里的,薛姑娘,不知道你夜间可有害怕,后悔之意。想来是没有的,不然今日你怎会再来我这呢。你不知道吧,郡主每隔一日便会同我通信,你求情被拒的事,我已经知晓了,今日你来,不过也是形势所迫罢了,不是吗?” 薛宝钗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眼眶泛红,嗫嚅道:“林妹妹,你这话可真是诛心。我自知当日铸下大错,事后哪一日不在悔恨?莺儿被打发,我亦是痛心,她虽有莽撞之处,可我也难辞其咎。” 说着,一滴泪滚落下来,她抬手轻轻拭去,继续道:“我求王爷王妃开恩,遭拒后心内彷徨无依,不知如何是好。来寻妹妹,确是真心悔过,盼能挽回咱们的情谊,绝非形势所迫。郡主与妹妹通信之事,我并不知晓,可这更让我明白,当日之错,给妹妹带来的伤痛太深。” 众人见此情形,一时都噤了声。探春见状,忙打圆场:“二位姐姐,都莫要再伤怀了,既已把话说开,过往恩怨便随风散了吧。往后咱们同心协力,莫让这些烦心事扰了府里的清净。”可黛玉仍别过头去,神色清冷,似是还在斟酌宝钗所言真假,室内的气氛再度凝重起来。 史湘云皱了皱眉头,上前拉过薛宝钗的手,轻轻拍了拍,看似宽慰:“宝姐姐,你也别太伤心了,林姐姐这是还在气头上呢,咱们就多给她些时日消消气。想当初,宝姐姐在这园子里可是事事周全,人人都赞你大度,谁能料到出了这档子事儿,连我听着都觉着冤。”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深意的弧度,眼神却飞快地在宝钗脸上扫过。 “不过呢,”史湘云顿了顿,提高声调,“这做人呐,有时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再怎么补救,总归是落下了印子。就像今儿个,宝姐姐巴巴地跑来,林姐姐不领情,旁人看着,指不定以为宝姐姐在这唱哪出苦情戏呢。”她边说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衣摆,余光留意着宝钗的反应。 “但我知道,宝姐姐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了求王爷王妃,费了多少心思,连门都进不去,这份委屈,怕是只有姐姐自己知道。”湘云轻叹一声,眼神中却没有多少同情,反倒像在审视,“只可惜,林姐姐是个多心的人,轻易放不下,不像咱们大大咧咧,过了就过了。宝姐姐,你可得撑住了,往后的路还长,别让这点事儿绊住了脚。”这话明着是安抚,暗里的刺却扎得宝钗心里生疼,可她又无法辩驳,只能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众人听了史湘云这一番话,神色各异。探春微微皱眉,她心思通透,如何听不出史湘云话里有话,既在暗指宝钗当日犯错,又似在埋怨黛玉小气,这夹枪带棒的,哪是劝和的意思?刚要开口反驳,却又想到湘云也是个直脾气,只怕越搅越乱,便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只拿眼瞧着别处,暗自叹气。 迎春面露犹豫之色,她生性怯懦,不善言辞,只觉得两边都是姐妹,哪边都不好得罪,既心疼宝钗的委屈,又理解黛玉的气闷,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手不安地揪着帕子,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惜春年纪尚小,虽懵懂,却也嗅出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她悄悄往迎春身后躲了躲,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小声嘟囔道:“怎么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了。” 林黛玉听了湘云之言,心中更是气苦,眼圈泛红,冷笑一声:“好没意思的话,我倒成了那气量狭小、故意刁难之人,你既这么帮着宝姑娘,何苦来我这儿说嘴。”说罢,别过头去,肩头微微颤抖,显是伤心至极。 薛宝钗满心委屈,本指望湘云能帮着说和,没成想反被暗讽,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酸涩,缓缓说道:“云妹妹,我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今日来,也只为求个真心悔过的机会,并无他意,你若要这般挖苦,倒不如我这就走了干净。”言罢,抬步欲离,眼眶却已湿润,这一来一回的言语交锋,终究是让姐妹间的情谊愈发摇摇欲坠。 第126章 王熙凤 薛宝钗莲步轻移,缓缓离去,那背影仿若带走了满园的温婉。待她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转角,林黛玉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再不见平日里的柔弱娇怯。 林黛玉端端立在原地,目光清冷,望向史湘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神情仿若洞悉了一切,又带着几分淡淡的嘲意。史湘云迎着黛玉的目光,面上同样挂着笑容,只是这笑容在冬日阳光映照下,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朱唇轻启,脆生生道:“林姐姐,难道我方才说的不对?这世上有些事儿啊,总不能仅凭一句误会,就轻飘飘地揭过去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林黛玉轻抬眼眸,视线仿若透过眼前的史湘云,看向那薛宝钗离去的方向,悠悠开口:“妹妹说得自是在理,只是云妹妹,你不觉得今儿个,你这落井下石的速度,快得有些惊人了么?”史湘云闻言,身形猛地一顿,笑容也在唇边僵了一瞬。她心底暗忖,这薛宝钗平日里瞧着就是个八面玲珑、坚韧不拔的主儿,虽说眼下在这言语交锋里看似落了下风,可谁知哪天便能不动声色地扳回局面。如此想来,自己往后在这府里,行事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迎春、探春姐妹俩站在一旁,静静听着黛玉和湘云的你来我往,又回想起刚刚史湘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心底顿时明了。这史湘云哪里是真心来劝和林姑娘与宝姑娘的,分明是存了心要将二人的矛盾彻底激化,好让这府里不得安宁。想到这儿,探春只觉心中一阵寒凉,自己与姐妹们竟是如此天真,真就信了史湘云这番“好意”。 探春眸光一冷,直直看向史湘云,那眼神仿若冬日寒潭,冰冷刺骨。可这次,她却没了往日的直爽,有话脱口而出的劲头。只是这般冷冷地睨着史湘云,片刻后,她一甩帕子,决然转身,快步离去。迎春张了张嘴,似有话想说,可瞧着探春的背影,终是把话咽了回去,莲步轻移,默默跟在探春身后。年纪尚小的惜春,虽还不太懂这其中纠葛,可眼下这凝重压抑的气氛,却如乌云般笼罩着她,让她不敢多做停留,忙不迭地迈着小步,紧紧跟随着探春的步伐,眨眼间,众人便消失在这蜿蜒的小径深处,徒留一地落叶,在风中独自飘零。 史湘云见众人相继离去,那离去的背影似也带走了周遭的热气,她在原地站了会儿,也不愿再停留,莲步轻移,转身款步离开了梨香园。 林黛玉静静望着众人走远,直至那脚步声彻底消散在风里,才缓缓在暖榻上落座。她素手轻轻搭在扶手上,回想着刚刚那一幕幕,心头泛起无尽苦涩。身为世家大族的女子,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是何等不易。不过豆蔻年华,却已然深谙内宅争斗的门道,早早被卷入这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姑娘,史姑娘今日所为,同平时可是相差甚远啊。”一旁的凝霜瞧着黛玉怔怔发呆,唯恐她多想伤了身子,便轻声开口说道。 林黛玉闻声,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她自幼父母双亡,寄住在叔叔婶婶家,若真是那般天真无邪,毫无心眼,在那样的屋檐下,恐怕早就不存于世了。况且如今年岁渐长,往后的路总得自己走,为自己打算一二也是人之常情。”说罢,她轻轻闭上眼睛,似是想将这满心的疲惫隔绝在外。暖阁之中一时静谧无声,唯有窗外秋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着。 梨香园内所发生之事,几位姑娘皆是谨言慎行,并未四处张扬,可这消息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贾府的角角落落。一时间,薛宝钗那向来温婉贤淑的名声,虽说还不至于瞬间一落千丈、全然崩塌,然而受到折损却是无可避免的了。 想当初,为了那场宴会引发的诸多纠葛,贾府的主子们可是三令五申、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好不容易将事情渐渐平息下去。谁能料到,几位姑娘无意或是有意间的提及,竟让那已然趋于平静的湖面再度泛起惊涛骇浪。于是乎,有关莺儿和薛宝钗主仆之间的种种传言,又如同春日里的柳絮,纷纷扬扬地在贾府的回廊庭院间传扬开来。 自梨香园那档子事之后,薛宝钗便称病闭门谢客,深居简出了。说来此次倒并非是她佯装患病,用以躲避风头,实实在在是心中郁结难消,忧思成疾,真真切切地病倒在了床榻之上。往昔里,薛宝钗有个头疼脑热,一经禀报,贾母总是忙不迭地差人去请医术精湛的太医前来诊治。可如今的薛宝钗,贾府却仿若换了一番做派,竟是没有任何动静,连个来问安的人都寥寥无几。最后还是薛蟠心急如焚,亲自匆匆忙忙地奔到外面,费尽周折请了个大夫回来。 薛宝钗静静地躺在床上,自从卧病以来,这房中便如死寂一般,愣是没有一个人前来探望。她虽久居深闺,却也并非不谙世事,对于贾府内流传的那些关于自己的传言,又怎会一无所知呢?她心中暗自苦笑,早就知晓这世间人情冷暖,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却没料到在这贾府之中,更是如此凉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史湘云言辞之间的含沙射影,似有若无地刺痛着她的心;还有林黛玉那冷若冰霜的面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派,那般的不近人情,仿佛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 薛宝钗紧咬下唇,心中暗自思量:“我平日里恪守本分,行事周全,待人接物哪一点不曾尽心尽力?可如今遭逢变故,却落得这般田地。若是此刻我如同林黛玉一般,有一门好亲事,有强硬的靠山,这些贾府之人,还敢如此肆意轻慢我、怠慢我吗?”想到此处,她原本黯淡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绝之光,“哼,天不助我,我便自助之!我薛宝钗可不是那等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今日你们这般作为,日后我总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言罢,她微微抬起头,望向窗外那阴沉的天色,眼中的坚毅之色愈发浓烈。 且不说薛宝钗如何,说说那荣国府的管家人顶顶厉害的王熙凤,如今却是有了天大的烦恼。这烦恼并不是贾琏在外窃玉偷香带来的,而是宫中的贤德妃,确切的说也并不是贤德妃引起的,只是事情的根本却是落在了贤德妃的身上。 “二爷在何处,请他回来我有话说!”王熙凤看着身边的平儿,心中叹了口气,为了防止贾琏外出偷香,她不惜舍了萍儿给贾琏,不曾想,还是留不住贾琏的人,那野花就那么香吗,家里两朵娇艳的花愣是留不住人。 平儿听了王熙凤的话,身为王熙凤的陪嫁丫鬟,如今又是心腹,萍儿自是知晓王熙凤为何找贾琏,她叹了口气“二爷今日去了珍大爷的府上,我这便让人去请他回来。” 王熙凤一听去了宁国府,眉头便皱了起来,那隔壁请了贾琏过去,还不是又有什么淫乱之事,堂堂一个国公府,现在却变成了窑子一般,三天两头的聚些世家子弟寻欢作乐,哪里还有勋贵府邸的脸面。 “快些去请,务必叫回来!”王熙凤心头恼火,恨不得亲自去,只是终究不想逼迫的贾琏过甚。 平儿得了吩咐,心下微微一紧,不敢有丝毫耽搁,疾步跨出房门,扬手招来两个机灵的小厮,秀眉紧蹙,言辞急切:“你们腿脚麻利些,速去宁国府请二爷回来,务必和二爷说,奶奶有万分火急之事要同他讲,万万延误不得!”那俩小厮深知王熙凤的脾性,忙不迭点头,撒腿如飞般朝宁国府奔去。 平儿立在院门口,冷风撩起她的发丝,她望着小厮们远去的背影,眸中满是忧虑,不禁暗自叹气。她自幼跟随王熙凤,对这深宅内的腌臜事儿也门儿清。虽说自己被当成了笼络贾琏的工具,可心底总归念着主仆情谊,也巴望着王熙凤能少些烦恼。她转身回屋,见王熙凤正端坐在榻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便轻声宽慰:“奶奶且消消气,二爷许是有正经营生,等他回来问明白了,说不定是误会一场。” 王熙凤却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冷哼一声:“正事?他能有什么正事!那宁国府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整日价乌烟瘴气,就是个藏污纳垢的风月场!”说罢,她霍地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手指用力地敲打着桌面,“我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操持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费尽心思,他倒好,成日只晓得在外头寻欢作乐,哪管我这一摊子事儿!” 且说那两个小厮一路狂奔至宁国府,刚踏入府门,就听得一阵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男女嬉笑传了出来。他们寻了好一阵子,才在一处奢靡至极的花厅觅得贾琏踪影。此刻的贾琏,正歪坐在雕花椅上,左手揽着个娇艳婢妾,右手执着酒觞,与一众世家子弟围坐畅饮。厅内烛火摇曳,光影交错,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正翩翩起舞,眼神勾人,舞步轻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与脂粉香。小厮们硬着头皮战战兢兢上前,跪地禀明来意。贾琏一听,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悦,可又不敢违抗王熙凤的命令,只得恋恋不舍地松开怀中美人,起身向珍大爷等人告罪,随着小厮匆匆往荣国府赶去。 一路上,贾琏满心懊恼,脚步拖沓,暗自揣测王熙凤此番召他所为何事,料想定是为自己近日的风流行踪大发雷霆,脚下便越发沉重,仿若灌了铅一般。待进了家门,瞧见王熙凤一脸怒容端坐那儿,仿若一尊煞神,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立马堆起一抹讨好的笑:“这是怎么了,我的好奶奶,急着找我?” 第127章 贾琏王熙凤的谋划 荣国府内,王熙凤端坐于雕花椅上,凤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面前嬉皮笑脸的贾琏,胸脯剧烈起伏,那满腔的怒火直往上涌,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转瞬之间,她想到自己那些棘手难办、亟待解决的事儿,又不得不强自按捺住脾气。她心里透亮,此刻要是把贾琏气跑了,这府里上上下下,还能找谁给自己出个周全的主意? “二爷,”王熙凤咬了咬牙,硬是将语气放轻柔了,嘴角扯出一抹略显生硬的笑意,“今日我有一事相询,实在是没了主意,左右寻思,希望二爷能提点提点我这个……弱女子。”这“弱女子”三字,从她牙缝里挤出来,饶是她极力装出柔弱之态,可那股子平日里的精明强干,到底还是从眉梢眼角隐隐透了出来。 贾琏一听,先是一愣,抬眸瞧了瞧王熙凤,见她这般模样,心头那点火苗“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得化不开,竟似那偷了腥的猫一般,忙不迭地舔着脸凑上前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哟,二奶奶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您有事儿,尽管吩咐,小的无不遵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呐!”说着,那双手就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王熙凤本就为府中诸事憋闷了多日,此时被贾琏这么一撩拨,心头那股子憋屈劲儿倒也寻着了个宣泄口,索性顺水推舟,娇嗔一声,装作无力地倒在了榻上。 屋外,平儿正端着茶盏候着,里头的动静传入耳中,她先是一惊,手里的茶盏险些晃落,脸上瞬间浮起两片红晕,啐了一口,低声嘟囔道:“哼,正事不说,倒先寻起欢来了,这成什么样子!”言罢,她又侧耳听了听,终是轻叹了口气,悄没声息地往远处挪了几步,避开这尴尬之地。 事毕,锦帐内一片缱绻,王熙凤与贾琏相拥而卧,王熙凤双颊泛红,一脸满足,美目流转间尽是慵懒惬意;贾琏呢,仿若久旱逢甘霖,畅快之余,连眼神都比往日多了几分清明通透。 王熙凤轻轻翻了个身,娇柔地靠着贾琏宽阔的胸膛,手指在他肋间画着圈,慢悠悠开口道:“二爷,今儿找你来,可是有正事儿说。眼瞅着就到年下了,以往这时候,各庄子的收成、铺子的进账都利利索索送上来,府里热热闹闹筹备年节,诸事顺遂。可偏生今年,我一盘算,那额度竟比往年少了两层!问起来,个个都推脱年景不好,生意难做。二爷,您可得上心查查,莫不是底下人捣鬼,中饱私囊,这要是不管,往后府里的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可都得捉襟见肘咯。”说罢,她抬眸,目光灼灼地望向贾琏,满是期待。 贾琏听了,嘴角一撇,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顺手拉过被子一角盖在身上,漫不经心地回道:“嗨,娘子,今年这大形势您又不是不知道,天灾人祸的,哪行哪业都艰难。庄子上雨水少了,收成自然不佳;铺子里客人少,能不亏些本就不错咯。左右不过是一年的事儿,熬过今年,等明年风调雨顺、市面回暖,银子还不就哗哗地进来了,有甚好查的。” 王熙凤一听这话,刚刚的柔情蜜意瞬间消散如烟,凤目圆睁,“噌”地一下坐起身来,扯过被子往贾琏身上一摔,怒喝道:“好你个贾琏!平日里瞧你也是个机灵的,怎的如今糊涂到这步田地!这偌大的家业,是祖宗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交到你我手里,咱就得守好了。如今银子莫名少了两成,你竟轻飘飘一句‘明年就好’打发了,敢情不是你当家不知柴米贵!底下那帮子刁钻的东西,见你不上心,往后还不得越发大胆,把咱府里掏个空!我告诉你,今儿这事你必须得管,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我跟你没完!”说罢,胸脯气得剧烈起伏,眼神似要吃人一般,直勾勾地瞪着贾琏。 贾琏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酒意也醒了几分,缩了缩脖子,脸上赔着笑,心里却暗叫倒霉,知晓今儿这关,怕是不好过了…… 王熙凤接着说道“自打娘娘封妃以来,府上的银子便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半月一次请见,宫中太监宫女的打赏,娘娘在宫中困难,每次还得带些银子补贴。如今还未过年,可是今年的用度已然用完了。除夕大宴,祭拜祖先又是一大笔银子,如今已经在花着明年的用度了,再花下去明年又该如何!” 贾琏面露惊惶,忙不迭地坐直身子,一把抓住王熙凤的手,急声道:“怎么会如此?我原想着,不过是些许收成、进项少些,没承想竟已动用到明年的用度,这还了得!”他皱紧眉头,往日的散漫不羁全然不见,额头上青筋隐现,思绪飞转间,才惊觉事态严重性。 王熙凤见贾琏有了动容,语气稍缓,却仍忧心忡忡:“二爷,您是个聪明人,如今这亏空就像个无底洞,眼瞅着越扯越大。娘娘在宫里,咱们的体面不能丢,可这银子也不能凭空生出。各庄子、铺子那些人,惯会在难处耍滑头,虚报难处、私扣银钱,您要是再不彻查,莫说年节过不去,往后府里上下的月钱、吃喝,怕都要断了顿,到时阖府上下乱作一团,可怎么收场?” 贾琏狠狠捶了下床榻,咬着牙道:“这帮子混账东西,敢在这关口上薅府里的羊毛,真当我贾琏是吃素的!我这就去安排,从明日起,挨个庄子、铺子查账,定要把这窟窿补上,娘子且宽心,有我呢!” 王熙凤看着贾琏暴怒的样子,心下稍安,知道他这回是真急了,便接着添柴加薪道:“如今这府里,诸事繁杂,样样都指着公中的银子周转。可您瞧瞧,各房园子,哪家不是私底下藏着大把的银子?就说我那姑妈,二老爷家的,她名下的铺子,不论数量、规模,都比咱们大房多了去了。平日里,公中顺遂时,不见她有所表示,如今公中艰难,她可曾掏过一分一毫贴补?每回给娘娘送银子,她也尽是装傻充愣,全指着公中开销。再这么毫无节制地花下去,别说公中的底子要被掏空,恐怕到最后,连我的嫁妆都得填进这无底洞,咱们可不能吃这哑巴亏。”说罢,王熙凤眼神犀利,似要穿透这深宅大院,看透那些藏私的人心。 贾琏听闻,脸色愈发阴沉,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在屋内来回踱步,咬牙切齿道:“这还了得!都是一家子骨肉,到了难处,竟这般袖手旁观。我这就去找老太太评评理,难不成咱们大房就得一直做这冤大头,任由别人拿捏?”王熙凤忙拉住他,劝道:“二爷且慢,老太太年事已高,这些烦心事何苦去惊扰她。您如今先把庄子、铺子的事儿查清,抓住把柄,再去理论不迟,否则空口无凭,反倒落人口实。”贾琏听了,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还是二奶奶想得周全,我这就依计行事。” “只是,如今到了年下,我们得先想法子过了年再说,二爷可有法子弄些银子回来?”王熙凤想到此事便觉头疼。 贾琏一听也是为难,弄银子,他要是能弄到银子也不会总是朝王熙凤伸手,弄得夫纲不振了,不过,如今却是有个好办法“二奶奶,银子我倒是没有,不过我们知道去哪里弄去。” “二爷快说,我这已经愁的吃不下饭了。”王熙凤本没有指望贾琏,想不到他却有法子,真是惊喜。 “我得了消息,林妹妹的父亲,扬州的林姑父已经被圣上恩准,回京养伤,史家的保龄侯接了林姑父的官位。林姑父在扬州那个位置,谁不说是个金窝,林姑父为官多年,不知攒下了多少,你何不想想法子,跟黛玉搞好关系,借个几万银子花花。” 王熙凤一听,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素日里与黛玉交好,深知那林姑娘的秉性,寄人篱下却心高气傲,最是敏感不过,这借钱之事,一个不慎,怕是要伤了情分。但眼下这燃眉之急又迫在眉睫,若不寻些银子,这年关可怎么过? 思忖片刻,王熙凤还是摇了摇头,叹气道:“二爷,这主意虽说听起来可行,可林妹妹哪是那般好糊弄的?她冰雪聪明,又极重自尊,咱们要是贸然开口借钱,她心里定然不好受,往后还怎么相处?再说,就算她应下了,那也是拿人家的伤心钱,林姑父伤病回京,正是用钱之际,咱们怎好意思去夺人所爱?” 贾琏却不以为然,一骨碌坐起身来,拍着胸脯道:“二奶奶,您这就是妇人之仁了。如今府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还顾得上这许多?林姑父既为官多年,家底定是丰厚,几万银子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咱们先借着应应急,等日后府里缓过来,再双倍奉还便是。至于林妹妹那儿,您多哄哄,许些好处,她能不答应?” 王熙凤瞪了贾琏一眼,嗔怪道:“你懂什么!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们在府里还怎么做人?且不说林妹妹那边,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个半死,怪罪咱们欺负孤女。不行,这法子断不可行,还得另寻出路。”说罢,她又陷入了沉思,试图在这困境中寻出一丝光亮,而贾琏见王熙凤坚决反对,也只能嘟囔几句,重新躺倒,屋里一时陷入僵局。 “二爷的主意倒是可以,不过要换个人才行…”王熙凤眼神透着神采,贾琏一听看着王熙凤的笃定的样子,知道自己媳妇有了主意,便放下心来。看着王熙凤白嫩的肌肤,他又抱住了王熙凤。 没有了烦心事,王熙凤也由着贾琏作为,不一会儿,房间内便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 第128章 薛家处境 冬日的晨光艰难地透过厚厚的云层,吝啬地洒在贾府的屋瓦上,为这深宅大院添了几分清冷。第二日,王熙凤一睁眼,那平日里犀利的双眸此刻更是熠熠生辉,全然没了刚起身的惺忪,精神抖擞地起了床。再瞧贾琏,还四仰八叉地呼呼睡着,帐幔都被他的呼噜声震得微微颤动,此时天色尚早,依着平日里的规矩,王熙凤本不用这么早起身的。 可她心中跟明镜似的,惦记着昨晚在灯下筹谋了半宿的事儿,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地赖在床上?“这事儿须得我早些去办,方能顺遂。”王熙凤一边暗自想着,一边利落地披上衣裳,随手拿过梳子,几下就将头发挽了个紧实的髻,那发簪一插,一丝碎发都没有。 “二奶奶,今日如何这般早。”平儿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意,她今日气色着实不好,眼眶下泛着青黑,走起路来都有些脚步虚浮。昨夜那屋里的两人闹腾出好大的动静,虽说隔着一道屏风,值夜的平儿却也被折腾得无法安睡,刚合上眼没一会儿,就又得强撑着起身伺候。 王熙凤抬眼瞥了瞥平儿,目光在她憔悴的面容上稍作停留,便又移开,“今日有事,你去备些补品,一会我有用。”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边说边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脂粉开始细细涂抹。 平儿一听“补品”二字,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便是林黛玉那柔弱娇俏的模样。在这贾府之中,上上下下似乎都认定林黛玉身子骨孱弱,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可平儿静下心来这么一寻思,自打黛玉进了贾府,虽说看着身形苗条,神色间偶尔透着些疲惫,但也没见她三天两头地卧病在床啊。“这传言究竟是打什么时候开始冒出来的,又是怎样在这府里跟长了翅膀似的传扬开的?”平儿心里犯起了嘀咕,手上整理衣物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二奶奶,是要去看林姑娘?”平儿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出来。 王熙凤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瞟了平儿一眼,“不是,宝钗不是病了吗?这些日子府里事儿多,我一直没空去瞧瞧,今日抽个空就去看看吧。”说着,她端起早膳桌上精致的青花瓷碗,用银勺轻轻搅动着里面的燕窝粥,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平儿听了王熙凤的话,瞬间恍然,心下暗道:“是啊,若论银子,不是一直盛传薛家有着金山银山嘛!二奶奶这是要……”想到这儿,平儿抿了抿嘴,没再言语,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准备补品了。王熙凤看着平儿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随即又低头喝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近来,薛家算是真正深切地体会到了贾府那些仆人的势力嘴脸。想当初刚来贾府借住时,虽说不上备受尊崇,但好歹面上也过得去。可如今,形势却急转直下。贾母呢,虽说还勉强容忍薛家人继续留在贾府,可态度却冷淡至极,已经许久没有主动找过薛宝钗以及薛姨妈闲谈家常了。哪怕薛姨妈特意去请安,也常常是吃了闭门羹,连贾母的面都见不着。 贾府的下人们本就是些眼皮子浅、惯会逢高踩低的主儿。如今瞧着薛宝钗像是失了势,在贾母跟前没了宠,况且说到底她们又不是贾府名正言顺的正经主子,谁还肯上赶着伺候?于是,薛家的苦日子便拉开了帷幕。先是膳食方面,和以往相比差了一大截,以往隔三岔五还能见到点精致菜肴,如今却大多是些粗茶淡饭。不仅如此,送餐还总是不及时,常常饿得人肚子咕咕叫。这贾府上下,除了贾母和贾赦因有自己专用的小厨房,就连贾政的餐食都得在大厨房按时领用,薛家作为借住的外亲,自然排在最后,每次都成了最晚拿到吃食的那一个。 膳食差些、晚些也就罢了,更让人头疼的是,有时连日常洗漱用的热水都难以取到。冬日里,手伸出去碰一碰水,冰寒刺骨,想要好好洗个热水澡简直成了奢望。薛姨妈实在受不了这般委屈,心里一盘算,想着索性搬回薛家在京城的宅子,落个清净自在。可就在她准备差人收拾行囊之际,却被心思缜密的薛宝钗给劝住了。 眼下这局势,忠顺王府那边横竖不肯见王家人,这对于一心想要选秀入宫、图谋家族振兴的薛宝钗来说,无疑是个致命打击。选秀之路一旦受阻,想要再寻其他出路,搭上京城那些有头有脸的勋贵,这贾府的人脉关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在这京城之中,贾府树大根深,交游广阔,多少达官显贵都与贾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能继续留在贾府,说不准哪天就能寻着机会,重新打通向上的通道。 薛姨妈听了女儿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思前想后,也觉得颇有道理,便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暂且忍耐了下来。薛蟠可没这等耐心,他本就是个急性子,平日里在贾府就憋闷得慌,如今又受这等窝囊气,哪里还肯继续待下去。奈何母亲和妹妹都铁了心不肯搬走,他虽满心不情愿,却也只好继续住着。只是这心里的气无处发泄,便常常天一亮就溜出门去,整日在外面厮混,所以白天在贾府里是绝对看不到他人影的。 近日,薛家住的院子仿若被众人遗忘的角落,许久都无人踏足,一片清冷孤寂。身为贾府大管家的王熙凤迈步入内,对这萧条之景丝毫不觉诧异,毕竟梨香园内发生的种种,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今日前来,她是带着目的,因而刚踏入院子,便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脸上惯有的嘲讽,稳步朝着薛姨妈母女所居的屋子走去。 “哎哟哟,姑妈,薛妹妹,”人还未进屋,王熙凤那脆亮的嗓音就先传了进来,“这些日子可把我忙坏了,年节下,各处的迎来送往,实在扰得人头疼。”她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做派,还是一如既往。 屋内,薛姨妈正陪在生病的薛宝钗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解闷。自从薛宝钗卧病、贾母对薛姨妈避而不见后,薛姨妈的日子就单调了许多,每日除了去王夫人那儿坐坐,剩下的时间全用来陪伴女儿。多日无人上门拜访,冷不丁听到王熙凤的声音,母女俩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 王熙凤笑语盈盈地迈进屋子,眼神先在屋内梭巡一圈,而后径直走向床边的薛宝钗,拉着她的手,满脸关切地说道:“薛妹妹,可大好了?瞧这小脸儿,还是透着些憔悴,可得好生将养着。”薛宝钗忙欠身道谢,称已经好多了。 王熙凤转而望向薛姨妈,嗔怪道:“姑妈,您可是稀客,这几日怎的也不去我那儿坐坐?我那儿虽说事儿多繁杂,可您去了,咱们唠唠嗑,也能松快松快。”薛姨妈挤出丝苦笑,含糊应了几句,只推脱忙女儿。 正说着,王熙凤瞥见墙角火盆里烧的竟是普通木炭,那火苗微弱,摇曳几下似要熄灭,屋内暖意不足,她眼神瞬间一凛,笑容也僵在脸上,提高了声调:“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府里待客竟如此不周?姑妈、妹妹住着,怎能用这等炭火!底下人办事愈发不像话,我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再三叮嘱,竟还出这纰漏,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咱们贾府不懂待客之道。”说着,她疾步走到门口,对外高声唤人,准备好好整治这“疏漏”,屋里气氛一时紧绷,薛姨妈母女对视一眼。 薛宝钗见王熙凤作势要发作下人,连忙起身,款步向前,轻轻拉住王熙凤的衣袖,柔声道:“凤姐姐,快别恼了,这炭火本就极好的,我与母亲在这屋里,倒也觉着暖和,原是我们自己说不用更换,底下人也是听了我们的话,可莫要错怪了他们。”王熙凤脚步一顿,目光在薛宝钗脸上停留片刻,心中已明了这是宝钗在给她台阶下,也顺势收了那股子怒容。 “哼,还是妹妹心善,可这些个下人,仗着我这几日忙,就敢如此敷衍,当真该打。”王熙凤嘴上虽这么说着,可语调已缓和不少,她款摆腰肢,回身慢慢坐下,嘴里仍不停嘟囔着下人的不是,“我平日里待他们不薄,怎就养出这起子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办起事来糊里糊涂,连这点子小事都弄不清楚,平白让姑妈和妹妹受委屈。” 说着,她扭头看向平儿,神色一肃:“平儿,你这就去库里领些银丝炭来,要快,务必让姑妈和妹妹这儿暖烘烘的,可别再耽搁了。”平儿忙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出去。王熙凤复又堆起笑容,对着薛姨妈和宝钗说道:“姑妈、妹妹,且稍等片刻,今日定要让你们舒舒服服的,这几日疏忽了,改日我定当再来赔罪。”薛姨妈连声称谢,屋内的气氛这才稍稍回暖。 第129章 赵嫣出头 王熙凤迈着她那风风火火的步子走进屋来,抬眼便瞧见坐在榻上的薛宝钗,心中不由一惊。只见薛宝钗身形消瘦,往日那粉面桃腮此刻也透着几分苍白,真真是清减了许多。王熙凤心思一转,暗自思忖:看来这次宝丫头是真真切切地病了,也是,本想着能入宫选秀谋个好前程,如今这条路算是断得干干净净,前程一片迷茫,她怎能不愁呢?不过,她这一愁,倒也好办。 “宝丫头,几日不见,你倒是清减了许多,身体可好些了?”王熙凤快走几步上前,脸上堆满了关怀,拉着薛宝钗的手轻声问道。 薛宝钗无力地靠在引枕上,病恹恹地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缓声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今也只能慢慢调养着,只是这身子总是懒懒的,没什么精神。”说罢,轻轻咳了几声。 “哎,这身体可是最要紧的。我瞧你之前寻的那些大夫,医术实在是不怎么样,净开些寻常药,也不见效。”王熙凤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嗔怪,“待会我就去求了太太,让太太拿了大老爷的帖子,去请个太医来给妹妹仔仔细细地瞧瞧。后日,镇国公家就要办那热热闹闹的宴会了,到时候我带了妹妹一同去,也散散这病中的闷气。” 薛宝钗一听,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有了神采,犹如暗夜中点亮的星子。她正绞尽脑汁想寻个由头融入勋贵的圈子,结识些权贵人物,王熙凤这话可不正合她的心意。她忙坐直身子,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柔声道:“若能如此,可真是多谢凤姐姐费心了,我正觉着在这屋子里憋闷得慌,出去走走也好。” 王熙凤见此,嘴角也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屋内的气氛一时之间似有暗流涌动。 王熙凤眼波流转,轻轻拍着薛宝钗的手,话锋一转,叹气道:“宝丫头,你是个聪明人,我今儿个也就在你这儿吐吐苦水。你瞧瞧这一大家子,每日吃喝拉撒、迎来送往,哪一样不得操心。就说这管家的事儿,看着风光,实则难如上青天。” 她起身缓缓踱步,柳眉微蹙,继续道:“府里人口众多,下人偷懒耍滑的、偷奸摸狗的,防不胜防。账面上看着进项不少,可用钱的地方更多,如今竟有了亏空,我这心里日夜煎熬,偏又不能露出来,生怕惹人非议。” 薛宝钗微微点头,轻声应和:“凤姐姐的难处,我虽未全然经历,却也知晓一二。只是姐姐向来果敢,必能寻出法子来。” 王熙凤苦笑:“果敢有何用?上头长辈们要舒坦,下头奴仆们要活命,稍有不慎,两边不讨好。前儿为了几两银子的开销,和账房争得面红耳赤,还落得个刻薄的名声。” 她坐回椅上,手托着腮帮子,眼神透着疲惫:“宝丫头,你说这往后的日子,该咋个过法?我是没了主意,若不想出个万全之策,莫说这管家的位子不稳,怕是连这府里的根基都要动摇。” 薛宝钗垂眸思索片刻,抬眼道:“凤姐姐,依我看,节流固然要紧,开源更是当务之急。府里的庄子、铺子,可差人细细打理,剔除中饱私囊之徒,寻那能干可靠的,把收益提上来。再者,裁减些不必要的用度,恩威并施,让下人们知晓厉害。” 王熙凤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下去:“妹妹说得在理,只是施行起来,阻碍重重。但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总好过坐以待毙。只是,如今年下,用银子的地方多,我这却是有着三千两银子的缺口,今日前来,也是想问问姑妈和宝丫头,可否先借我周转一下,待年后缓过手来,立刻返还。” 薛宝钗听了这话,神色未显慌乱,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目光微微一凝,稍作思量后,轻言慢语道:“凤姐姐,您的难处妹妹怎会不知,这些年姐姐为府里劳心费力,妹妹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我和母亲虽说住在府中,可银钱往来都由母亲一手操持,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每月不过领些月例,手头现银实在有限,就怕误了姐姐的急事。” 薛姨妈听后也是面露难色,手轻轻拍着大腿,叹气道:“外甥女啊,不是姨妈不帮你,实在是我们薛家如今也是有诸多难处。生意上看着有进账,可各处打点、开销,剩下的余钱也不多了,这一时半会儿要凑出三千两,还真有些吃力。 王熙凤眼中的希望之光渐黯,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刚要开口再求情,薛宝钗却抢先一步,轻轻拉了拉薛姨妈的衣袖,温声道:“妈,凤姐姐平日里待咱们不薄,如今既开了口,又是为贾府的急事,咱们要是袖手旁观,往后在这府里,怕落人口实。女儿想着,虽说咱家也不宽裕,可三千两银子,挤一挤,约莫还是能凑得出来的。就当是咱们帮姐姐暂渡难关,日后姐姐周转过来,定不会亏待咱们。” 薛姨妈听了,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点了点头。薛宝钗转而对王熙凤展颜一笑:“凤姐姐,您别忧心了,银子的事儿妹妹帮您想法子,尽快凑齐给您送去。”王熙凤顿时喜上眉梢,连声道谢。 王熙凤目的达到,此刻自然不好立刻告辞,正寻思着再寒暄几句,平儿适时走了进来。平儿手中捧着精致的手炉,身后丫鬟还跟着抬了一篓银丝炭,她先是笑着给薛宝钗行了礼,随后走到王熙凤身旁,轻声说道:“二奶奶,赵家夫人来访,如今在老太太处,老太太差人来说,请您过去呢。” 王熙凤微微挑眉,心中暗自思忖这赵家夫人此来所为何事,嘴上却笑着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又转头面向薛宝钗,拉着她的手亲昵说道:“宝丫头,你且好生养着,我先去老太太那儿瞧瞧,这请太医、赴宴的事儿,我都记在心上,一准给你办妥。” 薛宝钗起身,微笑着点头:“有劳凤姐姐费心,姐姐快去吧,莫让老太太久等。”王熙凤这才带着平儿快步离去,临行前还不忘叮嘱丫鬟们好生伺候着薛宝钗。 薛宝钗看着王熙凤离去,薛姨妈也忍耐不住了“钗儿,你怎可答应,这银子借了,可难要回来。” 薛宝钗闻言,解释道“我怎会不知,只是这贾府总要有人为我们张目,凤姐姐就是最好的选择,妈你放心,也就这一次了。” 薛姨妈闻言不在说话,寄人篱下终究是多有不便,况且还要求着他们办事。 而此时,赵嫣正坐在贾母的房里,只是今日的赵嫣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她木着一张脸,只在林黛玉来时,才露出了笑容。 贾母见了赵嫣的样子,连忙问道“嫣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一脸凝重的表情。” 赵嫣听了贾母的话,眼神冰冷“老太太,贾府宴会那日所发生的事,老太太当是是怎么处理的,两日后将薛家赶出贾府,为何如今却没有。贾府这般行事,不怕寒了黛玉的心吗?” 贾母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她万没想到赵嫣今日前来竟是兴师问罪。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缓了缓神,才开口道:“嫣儿,你这话说得重了。贾府上下几百口子人,做事哪能没个章程,那日之事,我自是细细查问过,可也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莽撞行事。” 正说着,王熙凤匆匆赶来,一进屋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却也只能先笑着给贾母请安。贾母指了指赵嫣,示意王熙凤也听听。王熙凤心思一转,大致猜出几分,脸上依旧堆着笑:“哟,这是怎么了,赵夫人今儿这脸色可不大好。” 赵嫣瞥了王熙凤一眼,没理会她,仍对着贾母道:“老太太,我与敏儿小时候同吃同睡,情同姐妹,如今敏儿不在了,只留下黛玉,我怎能不照顾,况且如今黛玉不止姓林,更是我赵家的未来儿媳妇。那日我亲眼瞧见薛家那姑娘那般放肆,恶意诋毁黛玉的名声,甚至想毁了黛玉的名节。本以为老太太会给黛玉一个公道,可如今呢?要知道,女子名节被毁,那可是同杀人一般!”说罢,眼眶微微泛红。 林黛玉此时从里间走出,听到这番话,轻轻拉了拉赵嫣的衣袖,柔声道:“姨母莫要为我生这般大气,我本就寄人篱下,不愿多生事端。况且老太太定会为我做主,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赵嫣一听,更觉心疼,紧紧握住黛玉的手:“玉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本就该被疼惜。” 贾母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嫣儿,你放心,我断不会让黛玉受委屈。那日之事,我已罚了那个犯事的丫鬟,让她再不见天日,至于薛家姑娘,那日该是她看错了,决没有置黛玉死地的想法。。”贾母这般解释,让黛玉心中更觉凄苦,原来自己终究只是外人。 第130章 争吵 荣国府内,黛玉的神思不禁飘远,眼前浮现的是外祖母贾母的面容。她的母亲,直至生命尽头,都心心念念着这位贾府的当家老太太。母亲在病重之际,拉着黛玉的手,声声诉说着贾母往昔的慈爱与疼惜,反复叮嘱,定要将贾母视作至亲之人。若不是母亲这份临终遗言,念及自己孤苦无依,父亲又怎会狠下心来,将她千里迢迢送至京城这繁华却又陌生的贾府之中。 初入贾府时,贾母那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模样,确让黛玉心中有了些许慰藉,仿若寻得了依靠。然而,时日稍长,黛玉便敏锐地察觉到那宠爱背后的疏离。虽说赏赐源源不断,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堆满了屋子,可细细想来,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亲昵之举?不过是些做给旁人看的面子功夫罢了。 犹记那薛宝钗诬陷自己的难堪时刻,众人目光灼灼,言辞灼灼,贾母却只是坐在上头,神色未起多大波澜,既未出言斥责薛家的无礼,也未对自己有格外的安抚。那一刻,黛玉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彻骨冰寒,原来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自己到底还是个外人。 正出神间,只听得厅内一阵响动。“老太太,今日我赵嫣登临贾府,不止是以忠勇伯母亲的身份,更是以黛玉未来婆婆的身份而来。”赵嫣身姿挺拔,此刻站起身来,目光直直地望向贾母,不卑不亢,字字掷地有声:“我今日就问一句话,贾府是不是真的要护着薛家?”言罢,厅内瞬间安静如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贾母,似在等待一场风暴的来临。 贾母听了赵嫣的话,也站了起来“怎么,赵夫人是要用身份压我荣国公府嘛!那日的情形如何,是是非非自有公论,如何处置,也是我贾府说了算,你赵家还管不到我贾府中事。” 贾母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这凝重的气氛里,一时间,厅内似有暗流涌动,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赵嫣却并未动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不急不缓地说道:“老太太言重了,我赵家虽不才,却也知晓分寸,断不敢在荣国公府放肆。只是我既为黛玉的未来亲长,有些事儿,便不得不问。” 说罢,她轻轻侧目看向黛玉,眼神里满是疼惜,又转向贾母:“这孩子打小没了娘,进了贾府,本以为能有个庇佑周全之处,可如今瞧着,受的委屈委实不少。薛家那事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冤枉了她,若贾府真将黛玉当作自家人,怎会如此轻拿轻放?莫说公道,连句硬气话都没有,叫孩子寒了心,也叫外人看了笑话。” 黛玉站在一旁,眼中泪光闪烁,这些平日里只能憋闷在心里的委屈,被赵嫣这番话勾了出来,却又碍于场合,只能紧咬下唇,拼命忍着。贾母脸色微变,她自是知晓其中利害,可贾府如今也是诸多牵扯,内里千疮百孔,哪是能随意撕扯开给人看的。 “赵夫人,贾府待黛玉如何,您也该多打听打听,我这老太婆疼她的心,天地可鉴。只是府里人多嘴杂,有些事儿,急不得,总得慢慢查访。”贾母微微一顿,目光扫向众人,隐隐含着警告,“至于薛家,也不是能随意拿捏的,还得顾全了各方颜面。” 赵嫣冷笑一声:“慢慢查访?老太太,黛玉等得起,可旁人的算计等不起。您要顾全颜面,莫非要牺牲黛玉的名声去换?我既来了,便断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屈。今日我也把话撂这儿,往后黛玉的事儿,我赵家管定了,您若愿意公正处置,那自然皆大欢喜,若不然……”她眼中锋芒毕露,“我赵家虽不似贾府根基深厚,可也不是能随意糊弄的软柿子。” 贾母看着赵嫣“哼!管?你凭什么管,就凭你那未来婆婆的身份,且不说二人未走三媒六聘即使走了,只要黛玉一日没嫁,我这个外祖母,她在京中唯一的至亲,便能管得黛玉的所有事情。当日的事情我说慢慢查访,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交代?害人性命一事,只用交代二字便放过了,老夫人,你这般行事,不知敏儿泉下有知,会不会怪你不公!” 林黛玉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贾母与赵嫣你来我往的交锋,心中酸涩与悲凉交织。此时,听到贾母提及母亲,那一直强忍着的泪意再难抑制,夺眶而出。她身形微微一晃,上前一步,轻声却坚定地开口: “外祖母,赵夫人,莫要再争了。”黛玉抬手轻轻拭去眼角泪花,“自打我进了贾府,承蒙您老诸多照拂,我心中感恩。可薛家之事,实在让我寒心彻骨。宝姐姐那般作为,众人皆看在眼里,人命关天,岂是能随意敷衍过去的?我本将这当作亲如一家的地方,原以为外祖母会为我主持公道,可到头来……” 黛玉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极大决心:“罢了,既如此,我也不愿再给贾府添麻烦。我林家在京城尚有宅子,虽不如贾府热闹,却总归是我自家之地。我想,是时候搬出去了,往后也不必再为我的事劳神费心,各安其便吧。” 贾母一听,神色骤变,满是震惊与慌乱:“玉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你怎能搬出去,莫不是要气死我这老太婆!” 黛玉惨然一笑:“外祖母,我知道您有难处,可我在这府里,终究是寄人篱下。每日看着他人眼色,小心翼翼,如今又受这等委屈。我只想寻个清净自在处,还望您成全。” 赵嫣见状,几步走到黛玉身旁,轻轻扶住她的肩头:“好孩子,别怕,既有我今日这番话,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你若想搬,我便帮你安置妥当,往后有我赵家护着你。” 黛玉微微点头,向赵嫣投去感激的目光,又转头看向贾母,眼中的失望与决绝让人心疼:“外祖母,您的恩情,黛玉记下了,只愿往后各自安好。”言罢,她挺直脊背,决然转身,再不看贾母那懊悔又复杂的神情。 “不行,我不同意!”贾母大声说道“如今你孤身一人在京,只有我一个长辈,我不同意你独自居住,鸳鸯,派人守着梨香园,不准他们搬东西出贾府!”贾母怒说道。 “哼,老夫人,黛玉姓林,不姓贾,若是你敢囚禁她,我便是告到宫里,也决不罢休。只是到时候,不知道宫里的贤德妃是自私护短,保着你们,还是会为了贤德二字,秉公办理!”赵嫣寸步不让,直视贾母。 厅中气氛剑拔弩张,贾母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拐杖重重地在地上顿了几下:“赵嫣,你少拿宫里吓唬我!我疼黛玉的心,天地可鉴,我怎会囚禁于她?不过是怕她年少冲动,出去受人欺侮,这偌大京城,鱼龙混杂,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何依仗?” 黛玉听闻,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外祖母,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在这里,我过得实在不舒心。薛家之事如鲠在喉,每一日都煎熬得很。我林家虽人丁单薄,可那宅子是我父亲留下的,是我的根,我想去寻一份安宁,求您了。” 赵嫣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给她一丝慰藉,接着对贾母道:“老夫人,您若真疼她,就该为她着想。您瞧这几日,黛玉都瘦成什么样了?她既想搬,您何苦强留。您也说了,这京城不太平,我赵家在京中也有些势力,自会护得黛玉周全,您大可放心。 贾母眉头紧皱,目光在黛玉与赵嫣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权衡利弊。她深知赵嫣所言非虚,真闹到宫里,贾府如今的处境怕是难以招架,可让黛玉就这么离开,她又割舍不下。 良久,贾母长叹一声,神色疲惫:“罢了罢了,玉儿,你若真铁了心要走,外祖母也不拦你。只是你日后但凡有难处,贾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说罢,贾母眼中泪光闪烁,满是不舍。 黛玉闻言,心中一酸,双膝跪地,给贾母磕了个头:“外祖母,您的恩情,黛玉永生不忘。”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赵嫣忙上前搀扶,柔声道:“孩子,咱们先回去,往后的日子定会好起来。”说罢,扶着黛玉缓缓离去,只留下贾母一人,在厅中久久伫立,满是落寞。 王熙凤看着贾母落寞的神情,她示意鸳鸯扶着贾母,她快步追上了赵嫣同林黛玉。 “夫人,林妹妹,这是怎么话说的。怎么好好的就要搬出去了!妹妹,你想想老太太平日对你如何,就是亲孙女都比不上你啊,也就宝玉能与你在老太太那里争得一些宠爱。如今怎可为了那些许误会,就舍了这份亲情呢。好妹妹,再仔细思量一番吧。”王熙凤跟随着赵嫣和林黛玉不断的劝说着。 王熙凤一路跟着,嘴里的话像连珠炮似的。她快走几步,抢到黛玉身前,眼神里满是急切:“林妹妹,你可不能犯这小孩子脾气。老太太年高,府里事儿又繁杂,难免有个照应不周的时候,可她心里定是把你当眼珠子疼的。就说平日里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拔尖儿的给你?” 见黛玉垂着头,泪珠子簌簌直落,王熙凤又转向赵嫣,赔着笑,话却绵里藏针:“赵夫人,您也是心疼妹妹,这咱们都懂。可贾府到底是妹妹生活了这些年的地儿,一草一木都熟悉,冷不丁搬出去,外头人不定嚼什么舌根呢,妹妹脸皮薄,哪受得了这个。” 黛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抽噎着开口:“凤姐姐,你别说了。薛家之事,我只盼着有个公正,可到头来……我在这心里实在憋闷得慌。我知道老太太有难处,可我也想为自己活一回,去寻个能透气的地儿。” 王熙凤拉过黛玉的手,轻轻拍着:“妹妹,你就是太较真儿。宝姐姐那事儿,老太太心里有数着呢,定是想着寻个妥帖的时机给你出气。你这一走,倒像咱们贾府亏待了你似的,叫旁人怎么看?” 一提到宝玉,黛玉心口像被狠狠撞了一下,她别过头,咬着唇:“凤姐姐,我既做了决定,便不会改。这贾府,往后我怕是待不下去了。” 赵嫣看着黛玉决绝的模样,又扫了眼王熙凤,开口道:“凤姑娘,你的好意咱们心领了。只是黛玉心意已决,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这儿受委屈。你放心,有我在,外头的闲言碎语伤不了她。”说罢,扶着黛玉继续往外走,王熙凤站在原地,望着两人背影,急得直跺脚,一时也没了主意。 第131章 回京 王熙凤心急如焚,一路随着林黛玉她们匆匆回了梨香园。刚踏入园子,就瞧见里面早已收拾得妥妥当当。原来,赵嫣进了贾府之后,行事果敢,毫不拖沓,立刻差遣心腹告知周嬷嬷,速速着手整理物件。她心里门儿清,这一回,定要走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但凡黛玉平日里用过的琐碎玩意儿,一件也不许留下;凡是贾府赏赐下来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统统弃之不带,莫要沾惹半分贾府的气息;至于黛玉闲来写就的那些诗词字画,那可是费了心血的,务必全部仔细收好带走。 想当初,赵嫣顾及贾敏与贾府的情分,又心心念念为黛玉的名声着想,诸多委屈都劝着黛玉暂且受下。可如今,既已与贾府彻底撕破了脸,那便无需再隐忍半分。 “林妹妹,你这是真的要走?”王熙凤环顾着园中的景象,看着一箱箱打包好的行李,眼中满是惊愕与不舍,这下算是彻底确认了黛玉是真的要离开贾府。 “凤姐姐,”林黛玉微微欠身,眼眶微红,却仍努力噙着一抹浅笑,柔声道,“多谢你这些日子的诸多照顾,我都一一记在心上。往后若有事儿,尽可以去信林府告知我。今日,便只能告辞了。”言罢,林黛玉轻轻抬手,示意周嬷嬷带人搬东西离去。周嬷嬷心领神会,立刻指挥着丫鬟小厮们井然有序地开始行动,一时间,脚步声、器物碰撞声在梨香园内交错回荡。 这梨香园里的动静闹得实在不小,自然引得贾府中不少人前来探看。待众人瞧见林家的下人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径直向着大门的方向稳步而去时,个个惊得合不拢嘴,交头接耳地议论开来。这林姑娘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怎么今日说走便走,而且此前竟是半点儿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黛玉静静地看着周嬷嬷有条不紊地带着人收拾完东西,鱼贯而出,她微微咬了下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莲步轻移,再次折返贾母住处。一路上,往昔的欢声笑语、亲昵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闪过,可如今却透着几分凄凉。然而,到了屋外,贾母的房门紧闭,好似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黛玉心中酸涩,在那冰冷的阶前,缓缓屈膝,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似叩在自己的心尖,磕罢,她决然起身,再未回头,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疾步离去。 荣国府外,林家的车马早已候着,黛玉的行李规整地安放其上。她莲步轻移,出了那朱红大门,仿若挣脱了一层枷锁,上了赵嫣的马车,车队便迅速启程,马蹄哒哒,扬尘而去。 “姨母,今日多谢了。”黛玉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刚脱离困境的疲惫与感激。原来,此番赵嫣登门,皆是因黛玉那封言辞恳切的书信。自史湘云那日露出真面目后,黛玉便深感贾府暗流涌动,仿若龙潭虎穴,危机四伏,这才写信向赵嫣求助。而赵嫣果真心如烈火,大闹一场,震得贾府众人不敢阻拦,顺遂地将黛玉带出。 “我们娘俩还需这般客气?”赵嫣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眼中满是疼惜,“早前我便想接你出来,只是苦无良机,如今贾府自己行事不端,送了由头来,不用反倒可惜了。你是个聪慧通透的,往后这贾府,能避开就避开,莫要再来淌这浑水。”言语间,对贾府的鄙夷毫不掩饰,一个小小一等将军府,还整日端着国公府的旧架子。 “我如今出来了,却也迷茫,不知去往何处……”黛玉轻蹙蛾眉,望向车窗外繁华又陌生的京城,喃喃低语,“罢了,还是直接回扬州吧。”京城虽大,于她而言,却仿若没有容身之所。 “哪能让你回扬州。”赵嫣忙出言阻拦,“我接到轩哥儿来信,圣上已恩准林大人回京,此刻他与轩哥儿正在途中。在他们进京前,你便同我一道住下,待你父亲到了,再回林府。这几日,正好将林府拾掇整齐。” 黛玉闻言,娇躯猛地一颤,面露惊惶:“我父亲可是出了何事?怎会突然回京?” 赵嫣轻叹一声,眼中满是不忍:“林大人受了伤,此番是回来养伤的。”见黛玉眼眶瞬间通红,心急如焚,她又赶忙安抚,“玉儿莫急,你父亲无大碍,轩哥儿守在身旁,况且马上就进京了,千万别胡思乱想!” 黛玉木然地点头,目光悠悠望向江南方向,思念与担忧如潮水般在眸中翻涌,愈发浓烈。 寒冬腊月,扬州林府内一片肃穆,赵轩一袭黑袍,身姿挺拔,已然将回京诸事安排妥当。他目光望向林如海的居所,得知林如海的伤势终是稳住了,暂无性命之忧,心下稍安。此时,保龄侯带着浩荡的护卫队伍,威风凛凛地抵达扬州,正式接手巡盐御史府,一切秩序井然,确是到了该启程返京的时机。 然而,赵轩负手而立,剑眉微蹙,心中清楚,在这风云变幻的世道下,回京前仍有至关重要之事亟待解决。林如海于扬州任上突遭刺杀,险些丧命,紧接着忠顺王遇刺的消息也传至耳畔,这一桩桩血案,让赵轩深刻体悟到古代这看似繁华的世道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残酷真相。虽说有王法高悬,可政令难以下达至每一寸土地,诸多暗处,国法的威严无从触及,人命仿若草芥。 遥想往昔,赵轩本是扬州城里自在的赵家少爷,生活安稳闲适,若不是那临安侯一道令下,将他强征至北疆战场,或许此生都将如此平静度过。可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便再难停歇,如今的他已然贵为伯爷,踏入了波谲云诡的朝堂风云场。既身处漩涡中心,若无足够自保之力,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于是,赵轩紧闭院门,足不出户三日,凭借前世所学,悉心钻研,终将黑火药与火绳枪的制作方法、精细图纸一一备好。此刻,他眸光冷峻,深知技术固然关键,可靠之人更是重中之重。思来想去,他的目光落在宗族子弟身上。宗族之人,血脉相连,利益攸关,只要悉心挑选、严加管控,定能集结起一支可堪信任、足以自保的精锐人马。待这支力量建成,在这暗流涌动的世道,方能护家人周全,寻一隅安宁。 主意既定,赵轩立刻差人唤来赵广。不一会儿,赵广匆匆步入,他身着深灰色棉袍,神色恭敬,见礼后便垂手立在一旁,低声道:“少爷,您唤我?” 赵轩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地望向他,开口问道:“广叔,如今咱们赵氏宗亲在扬州各地共有多少人口,你心里可有个底?”赵广微微一愣,略作思索后回道:“回爷的话,咱赵氏一族人丁不旺,在扬州,登记在册、常走动的宗亲只有百余户,不到一千人口。” 赵轩听闻,微微皱眉,负手踱步沉思。半晌,他才又问:“那这其中,年轻力壮、尚武可用之人又有多少?我如今有要事需得托付给宗亲,定要那忠心可靠、能守机密的。” 赵广面露难色,斟酌着言辞:“爷,这年轻后生更是少有,赵家人丁不旺,约莫能有个两三百人,可真要说既忠心又有本事的,还得细细甄别。毕竟,平日里各家各户营生不同,脾性也难拿捏得准。” 赵轩停下脚步,眼神透着果断:“此事关乎重大,万不能有失。广叔,你即刻安排下去,着人暗中打探,将那些品行端正、身强体壮且有胆识的宗亲子弟名单列出来,越快越好。我要亲自过目,从中挑选合适人手。再有,人口太少,跟随我们从盛阳城回来的人,广叔,你去挑选一百人。”赵广连忙应下,深知此事紧迫,不敢有丝毫耽搁,躬身退下筹备去了。 待赵广离去,赵轩独自伫立在堂中,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心中暗自思量,此番组建力量,前路漫漫,诸多艰险,唯愿一切顺遂,护得亲族安宁,在这乱世站稳脚跟。 几日后,赵广脚步匆匆,手中紧握着一份名册,迈进了赵轩的书房。“爷,按您的吩咐,人都挑好了,只是……”赵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上前将名册恭敬递上。 赵轩接过,快速翻阅,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只有五十人?”他抬眼看向赵广,声音低沉却透着疑问。赵广忙低头回话:“爷,实在是筛选不易。既要身家清白、忠心耿耿,又得身强体壮、有些拳脚功夫,还得嘴严能守密,这一通下来,符合的着实不多。这五十人已是优中选优,都是咱赵氏一族的好苗子。” 赵轩沉默片刻,再次审视名册,上面的名字、籍贯、简略履历密密麻麻。他深知赵广办事尽心尽力,当下也不再多言。“既如此,广叔,传我令下去,让这五十人三日后卯时齐聚赵府后院,就说我有要事托付,需得离家一段时日,一应事务安排妥帖,莫让家人担忧。” 待赵广领命而去,赵轩紧攥名册,心中思绪万千。五十人,虽是星星之火,却承载着护佑家族的重任。接下来这几日,他得倾尽全力,将黑火药与火绳枪的精要传授,还要打磨团队默契。时势逼人,唯望这五十精锐能迅速成长,在回京后的暗流涌动中,为自己、为家族闯出一条生路,让赵氏一族于风雨飘摇中有安身立命之所。 第132章 漕帮 三日后,晨光熹微,赵府后院气氛凝重。赵轩一袭劲装,神色冷峻,目光扫过眼前整齐列队的五十名赵家子弟,暗自点头。这些年轻人,眼神炽热、身姿矫健,透着一股蓬勃朝气。 一旁,族老赵子帆拄着拐杖,白发苍苍却脊背挺直,目光中透着审视。因赵家人丁本就不兴旺,此番赵轩一下子抽走五十人,关乎家族诸多事务,他自是放心不下,定要亲自前来瞧个究竟。 赵轩上前,拱手向族老行了一礼,“子帆叔,劳您挂心了。今日之事,实乃形势所迫,侄儿也是为了咱赵氏一族长远计。”赵子帆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在众人身上逡巡:“轩儿,我知晓你如今身负重担,只是这五十个孩子,皆是咱赵家的希望,你可得千万照顾好了。” 赵轩转身,望向那五十名子弟,朗声道:“诸位兄弟,你们皆是我从咱赵家精心挑选而出。赵家虽人丁不繁,可向来以才学、品性闻名扬州。咱赵家为官者虽少,却人人读书明理,才情出众。大伙淡泊名利,守着族田安稳度日,这份自在难能可贵。但如今,世风日下,暗潮汹涌,我等若不未雨绸缪,家族恐遭大祸。往后一段时日,我需带你们研习新技艺,辛苦自不必说,可这关乎家族兴衰,望大家齐心协力!”言罢,五十名子弟齐声应和,声震云霄,似已准备好迎接未知挑战,为赵家撑起一片安宁天地。 赵子帆负手而立,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激荡难平的众人,心中五味杂陈。在他的记忆深处,赵家已经有太多年没有出现这般热血涌动的场景了,往昔的平静如水与此刻的群情振奋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思绪悠悠飘远,恍惚间,赵轩祖父临终前那郑重且带着几分忧虑的面容浮现眼前,那句字字千钧的叮嘱犹在耳畔:“局势变化,赵家也必须改变。”开国至今,赵家作为开国一脉,虽深谙低调处世之道,隐匿锋芒,在朝堂之外默默扎根。但他们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荣耀印记,又怎会被皇家轻易淡忘?这开国功勋的身份,既是殊荣,亦是枷锁,时刻提醒着赵家不可行差踏错一步。 赵子帆心中明白,若要保住赵家的百年根基,延续家族荣光,两条路摆在眼前,且泾渭分明。其一,赵家需得世世代代谨小慎微,如那隐于山林的幽泉,家中子弟永不踏入朝堂那片波谲云诡之地,在权力漩涡之外寻一方安宁,以低调换平安;其二,则需一位天纵奇才横空出世,有经天纬地之能、扛鼎拔山之力,以一己之力撑起赵家的整片天空,成为赵家最坚实的护盾,让赵家人能昂首挺胸、名正言顺地入朝为官,施展抱负。如若不然,再煊赫的家族,也终究会如风中残烛,泯灭在悠悠岁月长河之中,徒留一声叹息。 此刻,看着眼前这一番热血沸腾的模样,赵子帆的目光缓缓落在赵轩身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难道护住赵家的那个人,当真就是眼前这个年轻后生赵轩吗? 转头望去,只见五十名赵家子弟身姿挺拔、步伐矫健,向着赵家在城外的庄子有序行进。那里,即将承载起赵家的希望与未来,化作他们磨砺自身、蜕变成长的训练场。而赵广,那位沉稳干练的赵家支柱,身姿如松般挺立,他目光坚定,将会留在扬州,接过训练这些子弟的重任,用汗水与心血浇灌赵家重生的希望之苗。在这风云变幻之际,赵家已然迈出了改变的第一步,前路漫漫,却又曙光初现。 赵轩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望向赵广,开口道:“广叔,如今这扬州之地,我便全权托付于您了。所需的钱粮以及工匠诸事,我自会与母亲商议,定会全力给予支援,绝不让您有后顾之忧。至于人手,我会从西山大营的北疆兵里精心挑选,他们久经沙场,作战经验丰富。您这边,也得在赵家家生子的仆役中择取一批可靠之人,这挑选的重中之重便是忠心,哪怕人手暂时不足,也绝不能有二心之人混入,您深知其中利害,一旦那张纸上的秘密泄露出去,咱们赵家转瞬之间就会被冠以谋反之罪,万劫不复!” 赵广身形笔挺,听得赵轩这番话,他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坚定与担当,郑重回道:“少爷放心,此事关乎赵家生死存亡,赵广心里有数,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少爷所托!” 赵轩背负双手,在屋内踱步,脚步沉重,又接着叮嘱:“广叔,咱们的时间紧迫,只有短短一年。一年之后,我要见到这批人训练有成,脱胎换骨!赵家一心为国,从未有谋反之意,可身处这暗流涌动的朝堂之下,若不未雨绸缪,哪有自保的能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忧虑,心中暗自思量“如今贾元春封妃的消息已然传开,我料想此后便是皇帝对开国一脉诸多试探的开端,咱们必须提前做好周全准备,方能应对未知的惊涛骇浪。” 赵广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语气铿锵:“少爷放心就是!哪怕千难万险,赵广定当拼尽全力,护赵家周全!” 赵轩拍了拍赵广的肩膀,随后便离开了,明日他便要护送忠顺王及林如海回京,只盼这一路顺利吧。 天色阴沉,铅云低垂,滚滚长江水滔滔东去,江风呼啸着撩起何申的衣摆。他身姿笔挺地伫立在江畔,望着江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冷开口道:“一路顺利?怎么可能!”那语气中的不屑仿佛能穿透这湿冷的空气。 史可期匆匆走上前来,神色略显急切,几步靠近何申后,目光紧紧锁住他,开口说道:“这次忠顺王进京,我家主子已然打听清楚了,他们一行必走水路,主子特意让我前来全力协助你。事到如今,你可有什么应对之法?”他的眼神里满是探寻与期待,似乎成败全系于何申的一念之间。 “我记得你们大齐水路上是有个漕帮是吧?”何申问道。 “不错,不过这些人再怎么大胆也不敢袭击亲王!”史可期眉头一皱说道。 “不敢?那是利益不够,给足了好处,老子娘都能杀,我们去漕帮一行,若是漕帮答应帮忙,让忠顺王一行人死在江面,刚好来个死无对证!”何申恶狠狠的说道,是忠顺王夺了大金的气运,解决了忠顺王,大金气运回归,解决大齐不在话下,此次无论如何都得成功,这些汉人就知道内斗,亲戚之间自相残杀的国家,凭什么占据中原! 史可期听了何申这番狠毒言语,心头不禁一震,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见江边人迹罕至,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凑近何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规劝:“何爷,您这想法虽说大胆,可行事风险太高。漕帮在这水路上混了多年,向来精明,即便咱们许以重利,他们也得掂量掂量惹上亲王的后果。一旦失手,咱们可就全暴露了,到时候脑袋搬家都算轻的。” 何申却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执拗与狂热:“史可期,你怕了?如今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忠顺王这一进京,你主子的大路便多了块绊脚石,不除不行。你想想,只要他一死,皇帝震怒,必然波及朝堂,大齐朝堂必定乱成一锅粥,届时大金趁虚而入,你主子在江南起事,我们共分大齐的想法何愁不能实现?”说着,他抬手猛指向北方,似是已看到大金铁骑踏破山河的景象。 史可期面露犹豫,咬了咬牙还是反驳道:“就算漕帮答应,可江上动手,变数太多。忠顺王的护卫必定森严,万一打草惊蛇,让他们顺藤摸瓜查到咱们头上,别说共分大齐,咱们连自身性命都难保。再说,大齐朝堂再怎么内斗,根基尚在,真要逼急了,举国之力对抗大金,你们大金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何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这是妇人之仁!我意已决,这一趟漕帮必须去。你要是怕了,只管回去向你主子复命,我自个儿单干。”说罢,他迈开大步,向着漕帮所在方向走去,江风呼啸,吹得他衣袂翻飞,背影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史可期望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漕帮总舵,守卫将他们拦住。何申表明来意,守卫进去通报不久,帮主便出来相见。这帮主身材魁梧,一脸虬髯。何申开门见山地说:“帮主,我等今日前来,是想与贵帮做一笔大买卖。” 帮主眯着眼:“哦?何爷说来听听。” 何申压低声音:“若您助我等除掉忠顺王,金银财宝自是少不了,而且我等还会保漕帮在这江上永远称霸。” 帮主冷笑:“何爷莫不是开玩笑,那可是亲王,杀了他,朝廷岂能善罢甘休?” 何申狡黠一笑:“帮主莫急,我早有安排。忠顺王此行人马虽多,但我们可以制造意外假象。况且,如今天气寒冷北风呼啸,到时找个替罪羊便可。” 帮主沉思片刻,漕帮近年确实被官府打压不少,若真是如此,倒是个赚钱的机会。 何申见状趁热打铁:“帮主,错过此良机,以后怕是再难有如此好事。” 帮主终于下定决心:“好,何爷爽快,这笔买卖我漕帮接了。只是,这银钱…” 何申一摆手“放心,事成之后,万两黄金奉上。” “好,这生意漕帮接了!” 何申看了眼史可期,似乎在说,你看我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