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虐文女主进入无限流副本》 第1章 饭局 秦家的一栋别墅里，女佣和管家正坐在一处亭子中闲聊，时不时瞥向后院中忙碌的女孩。 她刚用手搓完那些名贵的衬衫，累得满头大汗，正看着烘干机里的衣服出神。 叶彤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慌忙回神，从兜里掏出手机，见到来电信息后面上一喜。 因为手指上有水，她划拉了两三下接通都没反应，往裤子上摸了一把后才接起。 电话中的人声音娇滴滴的：“喂，是叶姐姐吗？” “你是？”叶彤听到女人的声音，面庞不禁冷了下来，她垂着眸，只觉得分外没意思，开着外放，将烘干机中的衣服拎出来，一件件熨着。 “叶姐姐，我是齐婉啊，风遥哥喝醉了，你来接一下吧。” 她恍然，怪不得这声音如此熟悉。 叶彤想起那阵时间，秦风遥抱着手机在家里一遍遍外放齐婉的语音条，还拉着她让她分析语音的意思。 “她说她生理期，是什么意思？” “她想让您去陪她呢，最好去的时候带些红糖姜茶。”叶彤挤出一个笑来，指甲都嵌进了肉里，“需要我给您联系一下美团专送吗？” 秦风遥看着不哭不闹的她，觉得分外没意思，索性收了手机站起身来：“不必了，我去外边买就行。” 还不至于太屈辱。 叶彤松了口气：“如此……” “等等。”秦风遥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般，死死盯着她，“你熬吧。” “什么？”叶彤耳朵嗡鸣，难以置信般瞪大眼。 “我说，你给我熬好了。”秦风遥被她起了波澜的表情逗得勾起唇角，“否则今天一天，算你旷工哦。” 旷工？ 每个月500块工资，全勤100块，一共600元的工资，他说算旷工？ 叶彤的脸抽动了一下，旋即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睁眼，否则眸中的怒火会被发现。 不管是出于对金钱的渴望，还是对秦风遥又爱又恨的感情，她还是熬了。目送着秦风遥快步离去的背影，她为数不多的自尊在那一刻真的荡然无存。 “叶姐姐，叶姐姐？” 电话那头聒噪的呼唤让她敛了心神。 叶彤将熨好的衣服叠起来：“好的，我知道了。”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叶彤曾经试过一次，只是秦家父母手段通天，她还没来得及找到新的谋生方式，就被秦风遥逮了回来。 她第一次挨打是因为察觉到了秦家人的心思，想逃却没能逃掉。 她逃跑时是个清晨，刚过十八，在街上晃荡的时候被一个酒吧老板收留。 老板心善，让她在酒吧打烊的时间打扫卫生，日结，一天一百五。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拿到有些顾客吃不完的果盘，和一些玻璃酒瓶和矿泉水瓶。 玻璃瓶可以收好，酒吧回收价是一块钱一个，矿泉水和其他的饮料瓶可以卖给回收站，也是份补贴。 她都想好了，每一个瓶子都不能放过，蚊子再小也是肉，等攒下钱，等攒下钱就可以去读书，她高中时期学习可好了，再读一年高中，不愁没有大学上的。 所以被秦风遥抓进车中的时候，她的手上还紧握着那几个名贵酒的玻璃瓶。 叶彤被关在黑暗的地下室中，饿了三天三夜，期间还被秦风遥打到痛哭。 第一天的时候她还在痛骂，挣扎，甚至在秦风遥伸手捏住自己脸的时候猛地咬下去。 结果却被他扬起手来狠狠掌掴。 可能是用手他也会痛，于是他吩咐人买来了一条掺着铁线的长鞭。 每抽一下，秦风遥的质问就在叶彤耳边，嗡嗡作响。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嗯？你就这么自甘下贱？” “去陪酒？” “你没陪点别的？” 叶彤张了张嘴，脸颊因为胀痛而僵硬。 饥饿和疼痛，恐惧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哽在喉咙里让她说不出话。 算了。 她闭上眼承，告诉自己。 算了吧。 叶彤赶到饭店时，众人正吃的开心。 正夹着菜的人嗤笑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我说，你也太舔了吧？让你来你还真来啊？真tm倒胃口。” 她抬眸，才发现在座的竟是她和秦风遥的高中同学。 面前几人从头到脚无一不是顶奢品牌，随便拿出一件来就够现在的她三年工资，连发型都是特意去门店中设计的，此刻听了动静纷纷抬眼，戏谑又嫌弃的目光在她周身打量。 她的双手布满厚茧，局促地在自己劣质风衣上摩挲两下，发出“沙沙”的两声。 狼狈，好狼狈。 叶彤头一次觉得目光也是一种暴力，她被刺得浑身发抖，半晌后终于鼓起勇气，往前挪了一步，看着主座上面无表情那个男人。 秦风遥倚在一个白裙女子身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灯下映成影，挡住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他忽略了叶彤求救的眼神。 白裙女子正是齐婉，见到叶彤来，捂着嘴冲她笑了笑，面上的挑衅之意一闪而过。 叶彤一个恍惚，竟有些想笑。 这种尊严被按在地上践踏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以前家里条件可以说得上数一数二的好，父母也是老好人，见人可怜就出手帮一帮，因此在b市都有很好的名声，不少企业家都是他俩帮起来的。 其中就包括秦风遥的父母。 有多少人感激老两口就有多少人嫉妒，觊觎着他们钱财的强盗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闯入了她家。 那天她父亲难得推了所有工作，提着蛋糕在门口敲门，随后被人从后勒住，脖子一痛就倒在了血泊中。 母亲把她塞进书房的暗柜，转头扑向了刀尖，被激怒的强盗挥着刀一遍遍扎进血肉里，直到她母亲缓缓倒下。 平常倔得要命的哥哥故意打开窗户大叫妹妹快跑，强盗杀了他后就追了出去。 在柜子里的叶彤目睹了一切，被警察带出屋子的时候，她看到白色的奶油蛋糕混在暗红色的血里，草草地被扔在门口。 秦家人念叶家于他们有恩，于是对外提出由他们资助叶彤后续一切开销。 为了维持自己伟光正的名号，遗产由收养她的秦家“暂为保管”，并签了合同做了公证，一旦到了叶彤成年后，就将这笔财产原数奉还。 有人感慨秦家知恩图报，有看透的人却忍不住嗤笑。 原数奉还？ 这么大的一笔钱，只是放在银行吃利息每个月就不少的钱，那这笔钱呢？ 从小生在父母为她打造的乐园中，叶彤从来不会以恶意揣测他人。 秦家人要收养她，她便跟着去了。 在秦家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也没有难到活不下去。 没有扭曲，没有阴郁，仿佛是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普通女孩，甚至更好。 她总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常常笑的眯起，瞳仁黑的纯粹，带着点点波光，眼角一颗棕色的泪痣在娇嫩的肌肤上，虽不大却晃人的眼，清纯又勾人。 可秦风遥却不喜欢。 应该说，他以前喜欢过，他曾说最喜欢叶彤笑起来的模样，可如今看她温温软软的，一脸仰慕地看着自己，怎么瞧怎么腻歪。 他并不缺钱，对待喜欢的宠物自然要用耐心和金钱。 可若是他腻了，这只宠物就是让人厌恶的存在，经过它身边时都得狠狠踹一脚。 当挨了第一鞭子时，叶彤才意识到这一点。 如今叶彤二十岁，在秦家做待遇最低的保姆。 秦风遥二十一岁，在b市重点大学上学。 “我说你出来就不能收拾一下自己吗？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秦风遥拧着眉，不耐烦地开口。 叶彤抿了抿嘴，拳头握起又松开，脸上还是弯眼笑：“不是的，我……是来辞职的。” 话说出口，她便有一瞬间的后悔，轻轻吸了口气。 背上仿佛又开始疼痛了。 这短暂的后悔和惧怕被秦风遥捕捉到，面上的嘲讽更甚：“想要钱就大大方方说，装出这幅受委屈的样子干什么？” “舔狗？你这人没有心只爱钱，让你留在我家工作，不缺吃不缺穿，你算哪门子舔狗？都当婊子了还要立牌坊？” 爱钱？ 她当然爱钱。 在她一个人跪着擦他们家别墅的地板时，用钱可以给自己买一套护膝。 在她擦完地板瘸着腿走回家时，一笔打车费可以让她少在寒风中走半小时。 在她家中比门外还冷时，取暖费可以让她不会发烧，不至于冷得彻夜未眠。 不缺吃不缺穿的意思，是一个月五百块。 秦风遥可能以为，所有做给自己的菜肴，她也留有一份。 “是啊，我只爱钱。”叶彤叹了口气，笑容只是有片刻迟缓。 第2章 翻脸 穿堂风催着门口的风铃叮铃叮铃地响个不停，她原本麻木的心也跟着一块一块碎裂。 但碎裂后不一定是消沉，也有可能是破茧。 心念一动，突然觉得这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她对秦风遥的爱早就在这几年的折磨与鞭笞中消耗殆尽，冷不丁从这场暴力中直起身子打量自己，突然有些替自己难过。 “秦风遥。”叶彤抬眼，破天荒地再次鼓起了为数不多的勇气，“我每个月工资只有500块，你知道吗？” 秦风遥听了这话一愣，仿佛没懂她的意思般，下意识地问：“什么？” 叶彤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她侧脸痒痒的，抹了一把后才发现竟是泪水。 虽然早就不爱了，可说起这些时她仍然有些委屈，她哭的是自己。 “你笑什么？”秦风遥推开那女孩，直起身子。 “笑你是个暴力又无能的垃圾，也笑我是个识人不清的蠢货。”叶彤擦去眼角的泪水，抿着唇笑。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又土又丑的姜黄色风衣，里边是一件洗的泛黄的t恤，整个人显得穷酸无比，却昂着头，像极了落入泥滩的天鹅。 叶彤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叶彤刚来秦家时，秦风遥一眼就喜欢上她了，他连哄带骗，终于把人追到了手，在叶彤答应的时候，兴奋的几天都睡不好。 秦风遥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也会轻声哄着任性的她说：“彤彤，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他会听着叶彤过去的经历红了眼眶，一把抱住她，说： 彤彤，过去的伤痛都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 彤彤，我会给你新的，美好的回忆。 彤彤，我不会瞧不起你，我永远尊重你，咱们俩是一样的啊。 彤彤…… 长鞭甩到她的背上时，她隐约也听见秦风遥这么叫了，他说：“彤彤，为什么不听话？” 彤彤，你的苦难是对你的惩罚。 彤彤，你有错，你父母也有错吧，不然为什么偏偏惩罚你们呢？ 彤彤，你最好长长记性，记住这份苦痛，以后不要不乖了。 彤彤，你是我的东西。 麻木的心再次扭曲着疼，倒也不是因为躺在怀里的女人和秦风遥一次又一次的折辱，而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萌生了反抗的勇气。 叶彤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骂了几句脏话，努力平复着自己波澜起伏的心：“秦少爷慢慢喝，喝完您可以花五百块叫个代驾，别来找我了。” “叶彤，你什么意思？”秦风遥面色一沉，双拳紧握。 “字面意思，法克鱿。”叶彤给他比了个中指。 秦风遥眸中的情绪很复杂，四分生气四分不屑，还有两分预感到什么似的慌乱。 从这场漫长的暴力中拔出身子，叶彤也没心思研究秦风遥眼中的扇形图了，她将手上原本给他带的养胃汤和护肝药一股脑甩在他的脸上，然后转头就走。 与他对视，简直晦气！ “叶姐姐…啊！”齐婉被汤水波及到，娇呼一声，“叶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是风遥哥哥喝多了，我才让他倚着的。” 叶彤听了声回头，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掌：“啊，对，忘了。” 她快步走到齐婉面前，扬手“啪”给了她一巴掌：“虽然我早就和秦风遥没什么关系了，但你以前爬秦风遥的床还给我打电话直播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以前你吹的那些枕边风，加上刚才你打电话给我那茶言茶语，我姑且不和你计较。” “但你和秦风遥在床上那些骚话，污了我的耳朵脏了我的心，影响了我一个少女的身心发展，我还是要找你算账的。” 叶彤甩了甩发麻的手，声音不大，却也铿锵有力。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纷纷望向面色铁青的秦风遥。 “我还得谢谢你。”不知是不是肾上腺素在分泌，叶彤大脑疯狂运转，此刻什么东西都没有她的嘴巴毒，她指着秦风遥对齐婉笑，“要不是你舍身陪他，我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嗬，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还说人家为了钱，原来是自己先出轨了。”一个来凑热闹的富二代撇了撇嘴，他的家世与秦风遥家相差无几，自然也是不怕他。 出轨么？ 秦风遥一愣，破天荒的开始回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原来把它们摆到明面上竟是如此见不得光。 “你不是也去做了三陪小姐？”秦风遥原本还在出神，最后实在受不了旁人的怪异神色，也反唇相讥。 蠢蠢欲动的手被叶彤生生按下。 她刚才确实失态了，脑子一热就动手打了齐婉，甚至想给秦风遥也来几巴掌。 不过扇了齐婉她或许还能走，若是扇了秦风遥，那可就走不成了。 再忍忍，再忍忍…… “哈哈，原来你真是这么想我的，”脑子里仅存的理智拉住了叶彤的手，但她的嘴巴还在肆无忌惮的在输出，说话直白又伤人，“我要是真做了三陪，那陪谁不是陪，为什么不陪你爹，好做你最亲密的妈？” 秦风遥的父亲常年有外遇，这在b市的圈子里是个心照不宣的事实，如今被叶彤破罐子破摔地讲出来，不少人都憋着笑掩嘴，心中惊叹于她的敢说。 两人都往对方最疼的地方戳，以前只是秦风遥单方面杀人诛心，现在叶彤也忍不了了，嘴巴毒得让秦风遥一时半会都承受不住。 他被逼急了，眼眶都有些红：“彤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哈？我以前什么样？打不吭声骂不回嘴，拿着你那仨瓜俩枣，把你当祖宗供着？”叶彤看着他委屈的神色，略感荒谬。 眼下的泪痣在外人看来变得不再温润失色，而是愈发鲜明起来。 “我……我可能是误会你了，不管怎么说，我是为了你好，给你道歉行了吧。”秦风遥抿着唇，俊朗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迷茫。 “你为了我好？怎么，你拳头上沾碘伏，边打边消毒？你tm甩我鞭子的时候也没看出来你为了我好啊？”叶彤朱唇微启，又扔了个重磅炸弹。 在场众人再次惊呆，都互相使了眼色。 “嚯。”那富二代喝了一杯酒，笑着咋舌，“今儿真是来对了。” 好大一出戏。 秦风遥面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叶彤，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马上就可以了…… 叶彤被迫仰着头，话虽因为缺氧说不利索，却还是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秦风遥，你爸妈怎么起家的，需要我给你重复一遍吗？” 他面色一变再变，想把她在这里掐得说不出话，却碍于酒席上看热闹的众人。 他终于一把甩开她，怒吼：“滚！” 叶彤的身子已经没了力气，冷不丁被甩开后她直接扑到了一边的啤酒瓶堆里，她把气喘匀后站起身来，顶着脖子上泛红的手印踉跄着离开。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人传出去。”秦风遥喝了杯酒，阴森森道。 在场众人都不敢出声，只有那个富二代抿了抿面前的红酒，发出一声嗤笑：“哈。” 秦风遥眯着眼望向他，在得到后者平静的回望后自己咬着牙骂了句脏话，拿起西装外套离场。 “风遥哥哥！”齐婉刚从那使了全力的巴掌中回过神来，见秦风遥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也红了眼眶跟了上去。 第3章 濒死前副本开启 出了酒店的门，叶彤才真正冷静下来，她埋着头越走越快，最后直接飞奔起来。 因为长期的暴力，她怕得腿脚都软了，可还是要强迫自己迈动步伐，这使她奔跑的姿势透露着一种怪异，像是没有筋骨的怪物。 别停下！ 她要快，要趁着秦风遥没回来，赶快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逃离这里。 匆匆回了别墅，叶彤直奔地下室，将自己的东西胡乱装在一个大型黑色垃圾袋里，使劲往背上一甩，快步走向门口。 “哎，你。”管家皱眉叫住她，指着她背上那个大塑料袋，“你去哪？背上是什么？” 这人说是管家，实际上每天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叶彤完成的，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监视叶彤。 “秦少爷的杂物，要扔的。”叶彤将塑料袋子放下，露出一角破烂的书本来，怯生生道，“我扔掉之后顺便再去买点菜，很快就回来。” “行，你去吧，一会回来准备晚饭。”管家摆摆手，想着她被抓回来毒打后已经本分几年了，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索性随她去了。 叶彤强装镇定，将塑料袋拢起，重新甩到背上，埋着头，背着它走的飞快。 还好有钱人用的垃圾袋也结实，不然照这么个甩法，几个塑料袋也不够她用的。 待自己彻底离开别墅的视线后，叶彤拔腿狂奔，直到躲进垃圾场旁的烂尾楼，她才松口气。 她逃过好多次，也寻求过警察的帮助，却被秦家用养女淘气的借口找了回来。 一次，两次。 直到那天，她挨了打，跑进警察局中撸起袖子来证明自己被虐待了，得到的结果是一个白眼。 基层的小警察深深簇起了眉，看着自己的领导冷哼一声，再次拨通秦家的电话。 —— 秦风遥有很严重的洁癖，无论怎样，他是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他只会派人，或者求助警察去车站围追堵截。 全力奔跑后，疲惫后知后觉地浮上，她喉咙里全是垃圾的臭味，就算这样，她也格外安心。 在这里等到今晚天黑，去河边简单洗一下后，明天等追到车站去的人撤去，再去车站买票去其他城市，去哪都可以，叶彤不想再回来了。 她在这里枯坐到天黑，身体已经因为又饿又累有些打晃。 叶彤从黑色垃圾袋中掏出一块小蛋糕，这是昨天秦风遥丢弃的，他因为蛋糕中有坚果碎，便把它整盒扔进了垃圾桶。 叶彤便趁人不注意，捡出来后藏在了自己的房间中。 “庆祝我再次逃跑。”她喃喃自语着打开了那个盒子，浓郁的坚果香混杂着巧克力味扑面而来，她试探地抿了一口上边的巧克力奶油，被这甜味深深取悦。 好香啊。 她眯起眼，想起了曾经被丢在地上那个生日蛋糕，心情又沉重起来。 十五岁父母和哥哥横死，叶彤怎么会不谙世事，她只是将自己藏进了最深处。 秦风遥边打她边说的那些话太过刻骨，有的时候恍惚间她真的在想，难不成真的是她上辈子做了太多孽，所以这辈子她才会这么苦。 她吃了两口，抱着蛋糕盒子昏昏欲睡，忽然从背后伸来一方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叶彤猛地挣扎了两下，旋即吸进了大量的迷药，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被拖出了这栋楼，狼狈地趴在铺满垃圾的地上动弹不得。 没有力气，为什么没有力气？ 她眸中泛起惊恐，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的头抬起。 “老大，秦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把她揍一顿拖回别墅。”一个小混混拿着手机，轻声向领头那人传递讯息。 “用什么揍，j*吗？这女的还挺俊的。”那老大咬着烟冷笑一声，偏头看向叶彤，“呀呵，她醒了。” “我听人说这女的可是个三陪呢，陪谁不是陪？”那老大笑着站起来，一把拎起叶彤。 叶彤的脑子疯狂运转，她柔弱娇嗔道：“你要人家陪，也得让我吃饱饭洗个澡吧，这算什么呀？” 那老大哈哈一乐，接着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少tm废话，婊子还挑接客地方了？” 成年男人的一巴掌足以将她打得头晕目眩，叶彤被掌力甩出去，摔在了地上。 他并不是什么聪明的人，惯会用蛮力解决问题，又或许他对这笔生意有什么不满，拿着叶彤一个劲儿的撒气，竟是压着她，一拳一拳，全打在了她的口鼻和头上。 神啊，拜托了，就眷顾我这一次吧。 叶彤此刻竟祈求神来保佑自己。 可神好像没有回应。 她仰面，鼻血逆流回喉咙，又从嘴里溢出，无力地看着那几个男人凑上来，在自己腿上掐出淤青，她努力睁开红肿的眼，看着天上的月亮。 耳中嗡鸣，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垃圾场旁的气味很难闻，托这个的福，附近只有这两栋烂尾楼还伫立，没什么遮挡物，月光就能轻松透过这两栋楼，洒下怜悯的光。 他们终于不再乐忠于猫逗老鼠般的戏耍，邪笑着站起身来，开始解自己的裤腰。 “大哥先来吧。” 此话一出，叶彤眸中绝望更甚。 秦风遥，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呢，你为何…… 即使这样，受尽万般屈辱死去，也和死在秦家的地下室没什么两样，不是么？ 等适应了疼痛，风吹在脸上，吹干了血迹，血痂绷紧皮肤，叶彤居然萌生了从未有过的解脱感。 为首的这人看着双眸幽深的叶彤，头一次有些心慌，忍不住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妈的，别看老子！” 叶彤吐出一口血来，还是一言不发，她竟突然笑了起来：“杀了我呀。” 在这里，死的轰轰烈烈，应该会有警察调查的吧？ 应该……会有人记起消失的叶家的吧？ 调查出真相后，那些警察应该也会幡然悔悟……不该把她送回秦家的吧？ 被激怒的混混从腰间抽出臂长的砍刀，冲着她的脖颈一使劲砍了下去。 刀刃落下的时间被拉得很长，叶彤睁着眼，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片段。 突然砍刀停在了半空，附近的天空开始扭曲，整个世界扭曲重组，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叶彤抬眼，耳畔却响起了一个机械的声音：“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请您通关获得积分，完成自己的进化之路吧！” 【副本即将开启，请马上到楼内集合，违者将收到惩罚…请玩家马上到楼内集…滋…违者…惩罚…】机械化的女声开始还有些模糊，但电流声响了两下后，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甚至能感受到它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扭曲的兴奋。 【副本即将开启，请所有玩家十分钟内进入场景，违者将会收到惩罚。倒计时09：59】 十分钟。 叶彤踉跄着爬起来，用袖子胡乱将鼻血擦去，有些惊惶地环顾四周。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的一个开关还闪烁着光，没有任何搀扶物，她的全身又没什么力气，只能手脚并用着爬向那个开关。 路上她摸到一把匕首，犹豫片刻，她将匕首捡起握在手中，慢慢靠近那处光亮。 睁大肿胀的眼睛，她仔细辨认，只发现那个按钮上写着“开启”两字，其余便没什么东西可供她参考了。 倒计时：08:36。 她皱眉思索了半分钟利弊，旋即一咬牙，拍在了那个按钮上，整个人凭空消失。 第4章 第一个副本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叶彤再次出现时手脚一软，一下子又跪坐到了地上。 她的出现引起了在场几人的注意。 目光纷纷投来时，叶彤装作力竭，挪到墙边靠着，不着痕迹地将那把小匕首塞进袖中藏好。 待几人挪开视线，她也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这一群人包括自己正站在一栋别墅前的小路上，小路自东向西倾斜成坡，穿过小路就是沙滩和海浪。 身边有各种各样的人群，有穿袄的也有穿裙子的，有穿西装的也有穿睡衣的，分明是来自不同地方不同季节。 面前小楼的入户铁门突然吱吱呀呀的敞开，门边和连接处有些生锈，使它打开的动作有些生涩，众人纷纷朝它看去。 “什么啊，变态吧？” “谁知道是什么新型犯罪手段？” “万一我们进去，坏人一锁门，那不就没得跑了？” “要去你们去，我要报警，留在街上等警察。” “我和你一起。” “拜托，有点脑子吧，你看手机能打通吗？” “我要进去，我只穿着大裤衩呢，冻死我了。” …… 旁人七嘴八舌，叶彤却没在听，她踉跄着钻进小楼，靠在一边存着为数不多的体力。这无论是什么情况，自己都得留一口气，不然无论是变态囚禁，还是什么玄学作祟，都是白搭。 进了小门便是一个车库，第一批涌进的几人已经找好了自己的位置，有的站着，有的席地而坐，但不约而同的，都远离了通往深处和进入别墅的两个门口。 直觉告诉叶彤，不要靠入户门太近，所以此刻她就缩在角落里，打量着一边同样不安的人群。 零零散散又有几个人进来了。 倒计时：04:36。 彪形大汉几乎是挤进门里的，他肌肉壮硕，看起来得有两米高，一道疤从左侧太阳穴斜到了右颊，看起来十分狰狞，但他的表情明显比这群人轻松：“哟呵，好多新人。” 新人？ 叶彤歪了歪头，那便是也有“旧人”了？ 倒计时：02:01。 又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这人的长相和气质都十分优秀，甚至比一些明星还要高出一线，但他一袭白西装，垂着眸，看起来虽然华丽却没什么攻击性，这让一直在警惕的人们迅速移开了眼。 但叶彤不是，她注意了刀疤男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还没思索什么呢，就听他冷哼一声： “这不查理先生吗，怎么屈尊到d级进化副本里了？” 查理抬眸，非常温和地一笑：“过来确认个事情。” 倒计时：00:50。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叶彤又开始昏昏欲睡了，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好像马上要失血过多休克了。 【叮，计时结束，停止进入副本场景，开始处罚。】 叶彤立刻抬起眼，看向在门口徘徊的人们。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东边滚下来了。 巨大岩石滚动的越来越快，隆隆响起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尖叫和撕心裂肺的求救，那个拿着手机的人朝小楼飞奔而来，当他上半身进了屋子，正松了口气时，突然腰一痛。 他低头一看，小门突然自上而下落下一道铁门锁，硬生生将他斩成了两半。 屋内的众人有躲闪不及的，被浇了满头满脸的血，刚睁开眼便看到了死在眼前的男人，噔噔噔往屋内退了几步，接踵而至的就是后怕。 这是简单的、没有头绪的二选一，有人选了在里边，有人选了在外边，屋外的人倒霉死了，屋内的人也只是侥幸活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们更加慌乱了，但很快这种骚动就得到了宣泄口。 “你们两人这么显眼，为什么我在屋外的时候没见过？” “而且听你们的意思，似乎是互相认识，而且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众人七嘴八舌，把查理和刀疤男推到了风口浪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互不认识，在这种情况下，怀疑使他们聚成一团，互相认识的两位就成了被孤立的小群体。 “听不见系统说的吗？这是个副本，只不过奖惩夸张了点而已，”刀疤男丝毫不慌，只是冷哼一声，“赢了就得积分，积分可以兑换很多东西，输了就死，就是这么简单。” “那如果我不想玩这个游戏了呢？”那个只穿大裤衩的男人搓了搓手臂，哆哆嗦嗦地开口。 “不想？哈……”刀疤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这里没有你想不想，只有你会不会被选中，一旦选中，便会强迫、随机拉你进副本。” “我们是早就参与这个副本的人，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游戏自动准备，然后会被副本随机传送到入口处，所以你们没看见我们是很正常的。”查理还保持着微笑，看起来丝毫不介意他们略带攻击性的怀疑。 耳边再次响起系统机械的声音：【叮叮，检测到副本主线内容，请读取。】 生存副本：别墅。 类型：角色扮演\/动作\/推理 难度：一星 内容：国庆小长假，一群高中生租了个别墅，打算第一天办个派对，第二天组团去海边。他们在网络上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个物美价廉的地方，谁知刚一进门，唯一的出口就被封死，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这究竟是物美价廉的大便宜，还是等着他们上钩的陷阱呢，这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求：主线任务一，角色贴合，活到最后。 主线任务二，找到杀手是谁 主线任务三，提交主谋尸体 注：三个主线任选其一完成，额外完成可有积分或道具奖励。 【内容接受完毕，任务开始】 大家都沉默下来，似乎在消化这个游戏的内容。 “都说说，大家都是什么任务？”刀疤男咧着嘴，语气淡淡，但谁也不敢让他的话掉地上，忙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他可是有过经验的，而且听他的意思，这种副本对他来说并不难，光是这两点，就足够让人凑上去巴结了。 “大佬好，我是任平，扮演班长。”一个带耳机的男人率先出来说话，刚才他被浇了一身的血，正心有余悸，看到救命的稻草自然要死死抓住。 “你们新人只是过剧情就已经很费劲了，还要记人名么？这样，你们别用名字了，用序号吧，刚才那个班长是1号。”刀疤男皱眉，指着西装男，“你继续，带着序号介绍。” “我2号。演的是班级第一名。”西装男有些不自然的捏了捏自己的领带，这种真人cosy的羞耻感还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我是3号，是英语课代表。”叶彤刚才一直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但这时不开口反倒明显，她努力让自己紧张的语调平复下来。 “我4号，数学课代表。”戴着厚底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弱弱开口。 “我是5号，班里的倒数第一。”那个只穿大裤衩的人不知从哪弄来个毯子，披在了身上。 “嘿嘿，我是6号插班生。”雀斑女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我tm都毕业六年了，还能当一回插班生。” “我是7号，班花。”一个长发大波浪女孩敛了敛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刀疤男点点头：“我是8号体委。” 查理也跟着说：“我是9号，宣传委员。” 任务都是千篇一律的，无非就是那三样。 2号皱眉疑惑：“这是不是有规律的？” “什么意思？” “你看，8号刀疤大哥看起来体力最好，所以是体委，而我的确是从小到大一直第一，7号小姐也确实漂亮。” “我学历不高，但英语还行。”叶彤开口补充道。 “嗯。”8号刀疤男淡淡地应了一声，站起来观察四周环境，众人一看也紧跟着打量了起来。 第5章 夜晚的分组 “这样，我们先休息，明天看看剧情会不会有什么推进。”在确认无危险隐患后，8号捏了捏眉心，提议道。 别墅不大，只有四个卧室，一间主卧三个客卧，每个卧室内都配了浴室和厕所，在场只有九个人，怎么分配又成了问题。 “这儿有几间房，三个女孩子就让她们挤一挤住主卧吧，其余我们随便分分。”9号点头，“一会抽签分一下吧，安全起见，我和他分开住两个房间。” 7号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袖:“等等，等等，那我们女孩子这边怎么办？” 4号有些不耐烦地挥手:“怎么，已经够照顾你们的了，难不成还要我们24小时守在你们房门口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的，这位大哥……”7号慌乱摇头，噙着泪的眸子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查理。 “不如这样，不用平均分卧室了，我们挤一挤，”9号沉吟片刻后提议，“混住，女孩子在体力方面比较吃亏，但论细心没多少男人能比得上，每个房间都需要女孩子观察周围情况，明天集合汇总一下，说不定也能找到通关线索。” 6号听到这儿面色有些不自然，7号是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她可不是。 但在人群鱼龙混杂的情况下，混住其实是最优解，男女彼此都会有个牵制，她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行吧，我赞成。” 叶彤虽一直保持缄默，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身还沾了血，瞧着格外狼狈，也格外显眼，她见众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忙也表示赞同。 “女的就是麻烦，晚上出了什么事，除了尖叫屁都不会，”4号不悦地嘀咕着，在得到5号的认同后更是主动开口，“我反正不和女的一个屋。” “我也不愿意。”5号连忙也跟着搭腔。 9号的眉头轻轻皱起，颇有深意地瞥他俩一眼：“既然如此，那你们找个房间睡吧。” “剩下的一个房三个人，一个房四个。”8号也冷笑一声，没有反对。 叶彤抿着唇，双眸不住在这两个有经验之人间逡巡，她好像从两人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缓缓垂下眸去。 8号多看了两眼旁人的神色，旋即饶有兴趣般指着发呆的叶彤道：“你，和6号，还有1号和我一屋。” 叶彤对此也十分理解，毕竟她一个女孩，鼻青脸肿浑身是血，怎么看怎么可疑，对于那个8号来说，与其放任一个可疑的人去其他房间，不如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监督着。 “那2号，7号和我一个屋吧。”能少一个拖油瓶，9号自然也十分乐意。 安顿完已是深夜，几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屋，叶彤简单洗漱了下后揉着眼在一个角落中坐下，她脱下外套铺在地上，找了个抱枕抱在怀里，再次昏昏欲睡。 只是这次没有之前那股头晕的感觉了。 在这空间里，她的伤似乎好得很快，原本濒死的她此刻已经可以动脑思考些事情了。 伤口好的快？ 虽还不了解这副本，但她也看秦风遥玩过类似的电脑游戏，既然给了这种增益buff，就一定有用得到的地方，比如…… 比如这副本中也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玩家。 8号已经洗漱完毕，他也没怎么客气，大咧咧地躺在了卧室的床上。 6号缩在另一个角落，1号窝在了床尾。 叶彤打量着众人的神情，眼前兀地一黑。 门被重重合上，掀起的风吹得众人后背一凉。 这别墅无论是从大小还是装修上来看，都并不是有钱人住的那种豪宅，只能算得上个民宿小楼，因此它的隔音系统也很差。 装修也十分不合理，像极了酒店，四人住的是最大的主卧，主卧左边是那两个男人的卧室，右边也是个客卧，住着另外三人。 走廊的对面是另一间小屋子，只不过此刻因为分组的缘故，是空置的。 叶彤隐约还能听到右边传来的惊叫和说话声。 墙那边的7号先是被这门吓得尖叫，旋即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 旋即9号安慰她的声音响起，轻轻浅浅，足够她找到个可供依靠的港湾。 8号听见忍不住嗤笑一声，骂了一句“交际鸭”，便自顾自地闭着眼打起了呼噜。 6号不敢吵醒他，只能蹑手蹑脚地凑到叶彤身边，轻声问：“喂，你能睡得着吗？” 叶彤摇摇头，苦笑：“我还有些搞不懂状况，不敢睡。” 墙那边也有模糊的说话声，不知为何，夜色中的几人松懈了下来，开始天南海北的聊天了。 “我也是。”6号叹了口气，眸中闪过泪花，“我们会出去的，生活一定会回归正常轨道的。” “这说不定是你我的一个梦，等梦醒后就好了。” 会吗？ 叶彤没有附和她，只是想起今天被腰斩的那个男人。 “你怎么被打成这幅样子？”6号见她不回话，拧着眉转了话题，“好过分，必须报警。” “是啊，是吧。”叶彤呵呵笑了两声，摸了摸自己快要消肿了的眼睛，“等梦醒我就去报警。” 床尾窝着的1号冷不丁开口：“你们说……今晚是不是就没事了？” “谁知道呢。”叶彤垂下眸，对这种渺茫的可能性不抱希望。 或许只有她察觉到了，左边那个卧室自从灯黑以后，就再也没了声响。 今晚可能是个不眠夜。 叶彤原本这么想着，谁知几人说着说着话，竟同时昏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天已大亮。 8号睡眼惺忪，与同时睁眼的几人对视，呲着牙乐：“别挣扎了，到点睡觉就成，活不活得看你的选择是否正确。” 叶彤心头一惊，原来睡觉也是强制性的么？这个神秘的副本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正出神，门“咔哒”一声自动开启，旋即传来那4号撕心裂肺的尖叫。 叶彤被这惨叫打断，紧接着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有预感，有人好像死了。 “出事了。”8号从床上跳起来，揉了把脸，拉开门率先冲了出去。 第6章 密室还是狼人杀 他正巧和另一个房间的9号撞上，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拐进那间只有两个男人的卧室。 其余人紧随其后，都生怕掉了队。 叶彤挤在人堆里，被带到了卧室前，一眼便看到跪坐在一边，已经崩溃的4号。 他正哭得涕泗横流，拉着8号的衣角不放手：“我一睁眼，他就这样了！” “我俩昨天睡前还聊天呢，再一睁眼他就这样了！” 这样？ 哪样？ 叶彤从人堆的缝隙中往房间内看去，入目便是一片猩红。 鼻子后知后觉地才嗅到甜腥味。 她看见昨天身披毛毯的5号此刻断成两截，被人刻意大咧咧地摞在了一起，腹腔内的脏器洒了满地。 原本就如惊弓之鸟，叶彤捂住嘴，胃中不住翻腾，险些吐了出来。 昨夜还在自己面前插科打诨，说了几句话的男人此刻已经成了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这对众人的冲击无疑都是巨大的，九人僵在了原地，一时无措。 8号和9号是率先反应过来的，两人手一挥，将人都从卧室门口赶到了客厅，带着几人迅速进入了思索状态。 “都说说，昨天睡前，分析出了什么想法。”8号抱臂，倚在柔软的沙发上。 “主线任务二三，一个让我们找到杀手，一个是让我们找到主谋尸体。”9号笑眯眯地率先开口，“算上我们，一共是三种身份。他们可能就藏在别墅中。” “主线任务一要求我们贴合角色，杀手的身份可能和我们饰演的角色身份有关。”6号拧眉思索。 “容我提醒一下，在场的人，除了我和查理——也就是9号之外，都是新手，所以有些规则不要把它想得太高深，毕竟是新手教学关卡。”8号呵呵笑着，“当然，多思考一下不是坏事，毕竟命只有一条。”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还真推出了不少东西。 叶彤借身体有恙这个由头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刀疤男和查理领着几人提出各种猜想。 主谋和杀手隐藏在别墅中倒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被坏人带了节奏。 系统给的副本介绍中根本没用过多笔墨去描写这两种身份，这本身就已经很可疑了。 副本是公平的。 杀手持刀在暗，受害者没有任何反击手段却在明，纵容一方对另一方肆意的屠戮，这算公平吗？ 除非…… 杀手和主谋早就露过面，只不过玩家们可能没有发现。 若是猜得再大胆一些，拥有这两个身份的人，实际上其实就藏在玩家之中。 密室逃脱中总会有一两个领头羊，他们整理线索，理清思路，带着玩家打倒npc后顺利逃生。 可这若不是密室逃脱，而是狼人杀呢？ 那主动跳出来的人的动机可就存疑了。 叶彤环顾四周，客厅不远处那个书柜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笔记，她指着那处，轻声道：“你们看。” 8号大步迈过去，拿起来扫了两眼，面色铁青地骂了一句脏话。 “怎么了？”查理也走过去，接过来潦草地翻了翻，沉沉叹了口气，将它反过来举起，示意大家看。 本子的首页草草写了个班级名，打开就直入主题，仿佛是谁用完了日记本，随手拿出一本新的来，急切地倾诉以他们几人为主角的所见所闻。 本子没用多少，只潦草写了几页，页尾却被人用红笔写满了“死”字，一笔一划都重重戳在纸上。恨不得将那些八卦搅碎。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缄默。 恐慌和绝望像瘟疫一般扩散开来。 在场除了8号和9号有经验之外，其余都是三好公民，被卷入这场副本中不久，就接连看到几次死人，而且死得都很凄惨。 “我在想，杀手和主谋应该也有什么限制，比如……只有晚上才能动手，”叶彤见他们都开始放弃思考，浮现等死的神色后，忍不住开口，“或者他们也害怕刀疤大哥和查理先生。” “哦？何以见得？”查理一挑眉，眯着眼上下打量这位鼻青脸肿的3号小姐。 “如果说这个副本中的死亡没有限制，一直是幸运选择题的话，那这位先生也不可能幸免，”叶彤指着一边还在发抖的眼镜男，“如果杀手没有限制的话，那昨晚大家都在睡觉，他完全可以把我们都杀了。” “或许就是因为8号和9号的庇护，他才没敢对这两个房间的人下手呢？”叶彤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将两人高高捧起。 他们不是想做领头羊么，就让羊群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若他们想搞什么小动作，也受制于他人的目光。 如若真的是狼人杀，那么副本公平起见，一定不会把两个老玩家都分配到恶人阵营，也不会让他俩分在同一个阵营。 让人分成两组跟着这两人，晚上的房门一关闭，哪边死人哪边的领头羊就有问题，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了。 人们却没想那么多，顺着叶彤的思路一想，一时间大家看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崇敬。 9号却没有因为这仰慕的视线自得，他盯着叶彤半天，见她真的没露出除了崇拜以外的神情，才垂下眸：“我和他没那么厉害，这次可能是赶巧了。” 叶彤抿着唇腼腆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 她在人群中藏匿的很好，本不欲出头，可看到那满本子的“死”字，意识到了这可能不仅仅是推理副本这么简单。 写了学生班级的笔记本，总归不可能是别墅房东的，也就是说这份怨恨来自于他们班中的某个人，那叶彤“狼人杀”的想法便坐实了。 杀手和主谋可能就藏在他们之中！ 再想想当初副本简介上的“动作”tag，若真是这样，那么……她的后脊不由冒出了些冷汗来。 众人分散开去找线索，只有9号还在原地埋头研究着这本笔记，他粗略看完后抬头，将本子递给在一边眼巴巴等着的叶彤。 “不好意思，我受了很严重的伤，腿上也有，不能胡乱走动，所以只能在这里看看笔记了。”叶彤抱歉地一笑，接过笔记，随意翻动了两下，装作茫然。 9号温和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转身去搜查别的房间去了。 直到他走远，叶彤的目光才猛地尖锐起来。 她先一目十行地粗扫一遍，然后垂着眸仔细研究。 日记上的主观色彩很浓烈，彰示着写下这些东西的人对这群学生的喜好。 她寻来一张纸和一支笔，择掉脏话部分，将关键内容写下，把现在他们的序号写在了关键信息下。 “3月15日，周六，天气晴，数学课代表（4号）又告状了，好恶心。” “3月16日，周日，天气阴，今天在公园瞎逛的时候碰到倒数第一（5号）和班花（7号）走在一起了，真是……凭什么？” “3月17日，今天周一，下雨了，空气很湿润，教室里全是土腥气，除了土腥气还有些其他的味道……石楠花？” 他写石楠花时用了不少力，仿佛要将自己奇怪的念头生生压下去。 叶彤看到这里眉头一皱。 后一页被撕下去了，她抚着凹凸不平的纸页，继续阅读后一天的日记。 “3月18日，周二，倒数第一（5号）今天没来上学，哈哈，好希望他是死了。” “3月19日，周三，数学课代表（4号）告状的事被发现了，他又被体委（8号）打了，多亏宣传委员（9号）叫来了老师……” “3月20日，周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3月21日，周五，他死了，她也要跟着死吗？” 21号的那页贴着一张从报纸上剪贴下来的片段，上边的标题是《妙龄少女回家路上惨遭车祸》。 叶彤眯起眼细看标题和下方的图片。 事发地点：3月20日周四 图片上的人长发，大波浪，耳边别着一朵细碎的石楠花。 叶彤后背一凉，抬眼就看着7号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好些了吗？” 她捧来一杯温水，递给叶彤，温柔道：“我从厨房找了瓶水，放在电热壶中热了热，你喝点吧。” “……谢谢。”叶彤合上笔记本，干巴巴地一笑。 第7章 班花 “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呢。”7号担忧地蹙眉，“没关系吗？” 她一靠近，一股极弱又温和的香气传来，不浓不淡，让人心旷神怡又不至于太过冒犯。 是她腰间那个玩偶小熊的味道。 “没事，只是进来前挨了打，身子还没好利索。”叶彤瞄了一眼那个玩偶，冲她抿唇笑，扯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蹙眉。 “我是做模特的，刚准备工作，头顶那个大灯就掉了，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它砸下来，还没砸到头呢，就被送到这里来了，要是砸到，我肯定会死。”?7号笑着叹气，看起来对此并不是很担忧，“瞧你这架势，估计也和我差不多。” “这样啊。”叶彤静静看着她，抿了抿嘴唇，半天才开口，“你今晚一定要小心，不要随便信任别人。” 7号一愣，有些尴尬地继续挤出笑来：“你昨晚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没有，只是……”叶彤抬起手中的日记本，指着上边的内容刚要说什么。 “我一个弱女子，想寻求一个庇护有错么？”她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将递给她的水一把拂到地上，水杯落地，发出“叮呤咣啷”的响动。 叶彤一把将日记护在身前，溅起来的水珠擦着日记飞到她的身上。 “这里弄不好要死人的，我手无缚鸡之力，找一个强一点的人保护我有问题么？” “只要有他们，只要他们肯庇护我，我就一定能活下去，不是么？” “…你说得对。”叶彤原本还在担忧，听到此话神色一松，刚浮上的担忧之色霎时消失，“那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还得冒着把自己搭进去的危险拉别人一把。 7号冷哼一声，扭着腰去人群中间了。 6号路过，瞥了一眼地上的杯子，嗤笑一声：“你最好离她远一点，这种人啊，属伥鬼，她自己都低看自己，一但见到比男人强的女人，她就会发疯。” “她是死是活你甭管，管好你自己就行，别到时候她的庇护大杀四方，她逃脱不了还得拖上你。” “你也发现了？”叶彤拧眉，隐晦地问了一句。 “在场只要是有点脑子的就都反应过来了，其余的要么脑子不好，要么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6号雀斑女一边搜着沙发附近，一边垂眸说道。 “我才不想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我得活，我奶奶还在家等着我。”她喃喃，似是在和叶彤讲，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叶彤没有接话，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6号站起身来，踌躇再三，将掌心中那张纸条塞给她，装作无事般又逛了出去。 叶彤面色如常，垂眸继续翻着日记，右手将那纸条展开，扫了一眼后重新团成一团。 上边只有一行字，却看得她心口发凉。 写着：4号在厨房吃生肉。 此刻大家都在一楼搜线索，除了刚才又下楼的6号，只有叶彤还留在二楼。她撑起自己，蹑手蹑脚走向二楼的小厨房。 说是厨房，二楼这个更像是吃夜宵或煮糖水的半开放式餐吧，除了洗碗池之外，只有一个冰箱和嵌在厨柜里的电磁炉。 厨柜上放的都是酒水，这也解释了刚才班花拿着的热水来源。 刚到半开放厨房的拐角处，叶彤便听到了极大的吞咽声。 4号眼镜男像是课堂上偷吃的后排学生，趁人不注意时将手中的生肉塞进嘴里，然后一边向后张望着，一边草率咽下。 他原以为叶彤伤得很重，根本不可能再逛到厨房拐角，没想到她除了外表严重，实际上伤已经好了大半。 4号根本没往客厅那边看。 或许是吃肉的欲望大过了理性思考，又或许是他有不得不吃的理由。 无论是咀嚼还是吞咽，都显得匆忙，他像极了暴食症的病患，只顾着填饱自己的肚子，根本不在乎这肉的口感。 叶彤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又回到了客厅。 冰箱他们昨晚就查看过，根本没有东西，那些生肉是从哪来的？ 她兀地想起那堆叠起来的尸体，闭着眼，胃酸上涌，几乎要吐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一楼的众人终于回到了二楼的客厅。 叶彤调整好情绪，将日记本中的发现都记了下来。 “我说，整整一天，你该不会就只看了这日记本吧？”4号看不惯她这副弱女子作风，嘲讽地掀着嘴唇，不肯错过这个挖苦她的机会。 没想到叶彤一改柔和的态度，眼都不抬，反唇相讥：“你倒是逛的多，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 “你…！”4号面色由青变红，想骂几句，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好了，都先说一说各自的发现吧。”2号皱起眉来出言调解。 叶彤抬眼，眸子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移开目光：“请。” “楼下没什么要说的。”9号没给4号面子，“倒是这位先生，您义正言辞地讨伐这位女士，可见您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而且刚才我们几人是一起上楼的，你刚才也不在一楼。” “我在二楼餐吧，”4号听了查理这话自觉心虚，收敛了刚才那副鼻孔看人的架势，坐了下来，“搜罗了一下水和食物。” “都一点正事没干么？”8号冷哼一声。 “那倒也不是。”6号笑眯眯地开口，“我下楼之前研究了一下5号的尸体，找到了把他杀死的凶器。” 她从兜里掏出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里边赫然是一把匕首。 “这匕首就插在那人的大腿上，腿肉已经不见了。尸体原本血肉模糊，多块肉少块肉的，大家原本都没注意到，可我留意了一下，他腿上的肉起码没了三块。”6号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不受控般往4号身上飘。 “在腿上？”9号查理一愣，旋即轻轻笑了，“可当初我和8号一同去查看时，发现致命伤在喉咙。” “这就是问题了。”8号也跟着思索，“当时我们都被副本强制入睡，自然不能目击现场，如果那人是入夜之后被人割破喉咙，凶手为何又把匕首插在大腿上呢…？” “昨晚……”叶彤盯着眼镜男变幻莫测的脸，缓缓举起了手，“昨晚被强制入睡前，我们在聊天，隔壁7号和9号等人在‘聊天’，那你们呢？” 4号抿了抿唇，模样倒是挺坦然：“我俩又不熟，都在各自寻思事，后来就慢慢睡着，一起来他就是那幅样子了。” 可你今早哭喊时不是这么说的。 9号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没有接话，一时间就这么冷了场。 4号见他们态度不明，额头都冒出了细微的冷汗，他一把抹去汗水，结结巴巴地继续辩解：“真的呀，你们一定要信我。” 8号也只是笑了两声，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其他人呢，有什么发现？” “这本日记上的主观情感很浓烈，骂数学课代表恶心，嫉妒班花和倒数第一走在了一起，提到石楠花也怨恨……”叶彤垂眸，说到这里一顿。 倒数第一正是昨夜死的那个5号。 半晌后她回神，迎上几人探究的目光，抿唇一笑：“现在在日记中出现的角色只有体委（8），数学课代表（4），倒数第一（5），班花（7），宣传委员（9），其余人并没有提及。” “我猜他们是一个故事线，剩下的这些身份没被提及，说明在第一天晚上，他们可能没有异动，另外……”叶彤再次抬眸看向班花，“你有些危险。” 7号瞳孔一缩，面上的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从容了，她求救一般看向9号，在得到后者安抚的眼神后再次放下心来。 第8章 石楠花 “先不论石楠花的花语，它的味道代表了一些东西，”9号挪开眼，又研究了下那本日记，指尖在那过于用力的字迹上点了点，“记录者兴许是不接受班花与倒数第一发生那种事。” “他在给自己洗脑，来自女神身上的腥气不是二人情到浓时留下的，而是石楠花的味道。”1号啧啧称奇，感慨了一句“奇葩”，“那日记中的倒数第一，是不是已经死了？” “日记里写的嘛，‘他死了，她也要跟着死’。”2号有些烦躁地皱眉，“什么跟什么，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正常人不会在头上戴石楠花。”6号听这话笑了笑，旋即凑过去研究那张被剪下来的报纸，“而班花的头上戴着。应当是写日记的那人给她戴上的。” 叶彤垂眸，半晌后开口：“我记得一楼有一个电子表，你们刚才下楼时，确认过了吗？” “确认什么？”2号一愣，下意识地开口问。 8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阵风似的跑了一趟。 别看他块头大，跑起来灵巧又迅速，不到半分钟，他便轻喘着回来了：“今天是3月20号。” 在场的人相互对视，然后把目光纷纷挪向了7号，也就是他们中的班花。 7号慌了神，勉强挤了个笑出来：“这时间不准的，不准的呀，那倒数第一不是18号就没去上课吗，可咱们是今天发现他死了的啊。” “说啊！！这个不准，是不是？！”得不到回应的她更慌了，质问变成了凄厉的呼喊。 “女士。”6号面上浮起怜悯之色，“请你再回想一下他的死状。” 5号死的时候，两截身子叠在了一起，腿上胳膊上还少了些肉，原本大家都以为是副本故意猎奇吓唬他们，可现在结合一下日记就能知道，这分明是故意制成了这幅样子。 尸体堆叠起来，完全是为了日记的主人方便藏匿。 时间线是从19号开始转动的，可这并不意味着19号之前死的人可以幸免于难。 “周六。”叶彤捧着日记，冷不丁开口。 “什么？”8号转过头去看她。 “3月15号，周六，数学课代表去告状了。”她举起日记，“周末……他和谁告的状？” 众人一惊。 “而且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怎么会知道数学课代表的行踪？” “兴许是大小周呢？”4号下意识地开口，话说出来又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悔，不由抿了抿嘴唇。 “可能吧。”叶彤也不反驳，眯着眼笑。 其实她心中多少有些猜想，可又不想主动站出来做得罪人的事，只能靠这只言片语来提醒大家。 果然，众人瞧4号的眼神都有些警惕起来。 他昨晚是唯一一个和死者待在一起的人，原本就比较可疑，如今三番两次阻挠别人继续推测，对旁人的敌意又这么大，很难不让人多心。 天色再次暗下来，别墅里的灯一个接一个的亮起。 8号和9号各自坐在沙发上的一边，垂头一言不发，众人自然也不敢乱动。 终于，先是8号长叹了口气，伸着懒腰站起身来：“先分今晚的组吧。” 9号听了这话也点点头：“抓紧时间。” 此话一说，叶彤能看到4号紧绷着的脊梁兀地松懈下来，她垂下眼睛，听着众人开始商量。 有意思的是，几人好像都避开了4号，各自抱团，场上似乎只剩了看戏的叶彤，和无所谓的89号。 “我还是去8号大哥那组吧。”叶彤正看热闹看得起劲，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就又变成了那副怯懦的模样。 9号见状不由轻笑了两声，点点头：“那成。4号呢，什么打算？” 4号抿唇，手指刚抬起来，就听耳中系统的声音兀地响了起来： 【叮咚，检测到超过半数人有排斥成员猜想，现发起投票，投票选择一名成员进入禁闭室。】 【投票成功——即猜出杀手后副本进入下一阶段，投票失败后不予惩罚，自动进入夜间剧情。】 “所以，咱们需要投出一名幸运儿——或者是倒霉玩家，今晚自己睡？”不愧是老玩家，8号很快就掌握了重点，挑拣后说了出来。 原本还在迷茫的众人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旋即涌上来的就是惊惶。 大家都是陌生人，抱团在一起终究还是有安全感的，若是单独待在一个屋，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看7号今晚很危险啊，要不……？”2号抿了抿唇，语气委婉，说的话却阴狠无比。 6号本想借着叶彤的嘴说出4号吃生肉一事，见叶彤迟迟不张嘴，急得直抖腿。 叶彤自然不会去出这个头，要是她率先引出了话茬，不仅有攀咬别人的嫌疑，更会在这投票的紧要关头上平白得罪人，这种买卖她才不做。 眼见着他们有将7号退出去而忽略4号的念头，6号一着急，终于还是清了清嗓子：“我……我刚才看到4号在餐吧里，吃、吃生肉。”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就连一贯温和的9号，望向4号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 “你胡说！”4号脸涨红，半晌后憋出一句来，“没有证据就胡乱攀咬人，我看你才是那个可疑的杀手！” 6号嗤笑一声：“我早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各位，咱们上楼上得匆忙，不妨现在去餐吧瞧一瞧，里头说不定还有他吃完剩下的残渣。” 到了这个关头，她也不会把叶彤拉下水了。6号清楚，刚才叶彤不说，也就意味着她不想出这个风头，若要强行拉她去作证，万一叶彤矢口否认，还容易引火上身。 事关重大，一群人还真的起身往餐吧挪去。 在看到光洁整齐的餐吧时，叶彤并不是十分惊讶，毕竟4号是个铁狼，和主谋是一伙的，别墅里的事物又怎么会不配合他呢？ 6号原本还十分困惑，但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没有过多去纠缠。 “现在4号的身份存疑，6号跳出来指4号也十分可疑，7号又是马上要死亡的人……”9号有些为难地叹气。 “3号，几个关键线索都是你抛出来的，不知你怎么想呢？”8号把玩着餐吧里的刀具，一直蹙起的眉头罕见地展开，冲叶彤一笑，那疤痕趴伏在眉眼间跟着扭曲，显得狰狞恐怖。 冷不丁被8号点名，叶彤骂人的心都有了，她一直不动声色地装怯懦，没想到还是被人看穿了，而且这人分明是在祸水东引！ 4号的眸子亮了亮，立马调转了枪头：“对啊，一直是你在带节奏，你居心不良！” 6号原本还想帮着辩解两句，可想到刚才叶彤默不作声的样子，不由眉头一挑，静静看着她成了众矢之的。 第9章 投票选择 叶彤默默承受着怀疑和质问，半晌后才抿着唇抬头。 8号还在观察她的一言一行，正对上她含着泪的眸子，不由一愣。 “我没有，我只是……喜欢玩剧本杀，所以稍微懂一些这种门道，不是坏人。呜呜……”叶彤哭得梨花带雨，胸腹起伏间，手腕和脸上的伤痕更为明显，“我只是个被男朋友家暴打进这里的女孩子，还是个新手，副本怎么可能选择我当杀手呢，呜呜……” 不带哭的！ 8号尴尬的挠挠头，轻咳一声：“你，你喜欢玩剧本杀？” “是呀，呜呜……”叶彤抹着泪，眼眶红红的，加上额头和嘴角的伤痕，更显楚楚可怜。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满脸是血，隐匿在一边的女孩，模样似乎比7号还要亮眼，一时间他们的目光由怀疑转变成了怜爱。 4号却没因为这美人计而心软，他着急拉人下水，语气更加不善起来：“我就说，女的除了哭，还会什么？” 9号看透他的心思，哼笑了两下，但没出言揭穿他。 “我一个小女子，在这种恐怖的地方努力找线索，腿脚不利索只能在二楼研究这本日记，已经尽力不给大家添麻烦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为难我？”叶彤委屈地抿唇，“难不成是因为我太积极，找出来的线索威胁到你了吗？” 一边示弱，一边又暗示大家4号攻击自己的原因。 他不是瞧不起女生吗，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 “女生怎么了？男女有什么不同？”4号被刺痛，面上更是轻蔑，“最瞧不起你们这种把性别当特权的人了。” 方才还嚷嚷着女的就是麻烦，现在又说男女都一样，这人的双标还真是昭然若揭，4号只顾着往有理的方向说，全然不顾自己前后矛盾的话语，再加上刚才叶彤的那些若有若无的暗示，更让他的可疑程度增加了几分。 果然，在场的人都流露出些许不赞同之色。 “我投4号。”看够了戏的9号揉了揉眉心，与8号对视一眼，这两人起码通关了四五个副本，别的不会，看人还是蛮准的，都是千年的狐狸，4号的把戏明显有些不够看。 之所以看那么长时间的戏，完全是因为他们早就想试探一下这个3号，这女人表面上看着懦弱，可每一次张嘴都是在最关键的节点。 “我也投4号。”8号没想到3号的辩驳手段是落泪，猝不及防被她的眼泪冲击到，回过神来后也开口表态。 真聪明啊，作为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及时示弱，表示自己情绪已经崩溃，才是自保的有效手段，虽不想承认，但对于这一群警惕的男人们来讲，一个受伤的、懦弱的、崩溃的女人，是不在他们的防备名单中的。 “那，那我跟了，我选4号。”3号擦去眼泪，柔柔开口。 “我选3号，破坏团结，居心叵测！”4号也不甘示弱，一句顶了回去。 “我投7号。”1号结结巴巴地开口，“不管怎么样，她今晚就要死了，不是吗？让她在一个房间中单独面对杀手，总比……” 话未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都是浮现了纠结之色。 “我选4号。”6号干脆利落地打断1号，显然是对他这手段颇不赞同。 “我还是有些怀疑6号，”2号挠挠头，“毕竟是她头一个跳出来指认4号吃生肉的，又没有证据，有些像知道投票后慌乱的举措。” 6号对这通推理不置可否，只是盯着迟迟不开口的7号看。 7号面色煞白，埋着头不敢面对现状，她咽了口口水：“我选3号。” 此话一出，叶彤的表情兀地难看起来。 “3号？”就连9号都有些诧异地再次确认了一遍，他当然知道3号不简单，可现在看来，叶彤只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平民”罢了，意识到自己失态后他轻咳一声，“你想好了？” 7号抿着嘴，轻轻“嗯”了一声。 “那好，提交吧。”提示到此为止，见她还是冥顽不灵，9号也只能点点头。 众人闭上眼，纷纷在脑海中提交自己的选择。 【叮咚，投票信息已提交，公布结果——3号3票，4号3票，6号1票，7号1票】 叶彤眉心一跳，睁开眼环顾众人。 “有人撒谎？”8号饶有兴味地一挑眉，“原本只有2票的3号现在居然和4号平票。” 9号感慨地“哇”了一声：“7号一票是1号投的，6号是2号投的，这些都没有疑问，现在票数变化的原因，就在我们这些原本要投4号的人身上。” 【叮咚，检测到平票，即将开启决斗制。 平票人立即开启决斗模式，倒计时10分钟，十分钟后要求二者仅存其一，若二者皆存活，则立刻开启全部抹杀行动。 比赛开始后，任何无关人员不得插手，若检测出旁观者干预，则另一方默认胜利，被帮助方立刻开启抹杀行动。 结束后幸存者可解除禁闭模式，自由选择房间， 开始。 倒计时：09：59】 4号面上立刻浮起狂喜之色，他立刻冲到了餐吧，抄起那泛着银光的刀，朝着叶彤直直捅了过去。 众人见状四散开来，躲到一边看着两人决斗。 叶彤忍着身上的酸痛抄起烤箱里铁质的烤盘，横亘在刀尖和自己的小腹之间，发出清脆嘹亮的撞击音。 她退了两步，几乎是毫无反击之力。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更何况她身上到处都是伤。 但她胜在灵巧。 父母未亡时曾让她学过一段时间的防身术。 【倒计时：05：42】 4号虽是力气大的男人，可他的攻击毫无章法，空有一身蛮力，却拿她无可奈何，他又羞又恼，扔开餐刀，整个人都跪在了叶彤的胸口，一把薅住叶彤的长发，右手扬起来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妈的，臭婊子。” “贱男人！”叶彤不逞多让，她也是受够了忍气吞声，似乎将新仇旧恨都算在了这男人的头上，头顶撕裂一般的剧痛和脸上火辣辣的肿痛让她冷汗涔涔。 她忍着胸口的憋闷，一拳打在了他的裆部，左手拍下他的眼镜，狠狠剜向他的眼珠，在后者吃痛卸力的时候从他身下爬出。 这是新手的决斗，没有武器和超能力，只有原始的厮杀。 8号和9号抿着唇，站在一边观察，心头不由涌起一阵阵的害怕。 原本见好的伤口再次血淋淋撕裂，叶彤抹了把鼻血，快跑了两步，蹲下身子一把捞起4号丢开的刀具。 4号的裆部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重击，眼睛还被也叶彤抠出了血，此刻站也站不直，看也看不清，只能模糊看到什么东西银光一闪，晃了一下眼睛后直直没入他的小腹。 旋即涌上来的是疼痛。 叶彤将插在4号小腹的刀具旋转，捅地更深，额头和口鼻不住地流血，但她毫不在意，言语出奇的冷静：“你不是问，女人还会做什么吗？” “还会要了你的狗命。” 【倒计时：00：42】 她拔出刀来，薅住4号的领子一转，将他甩向楼梯口们，接着一脚将4号踹下了楼梯，他闷哼一声，接连翻滚着，到了一楼时已然没了气息。 【叮咚，检测到平票人物死亡，现在开始更迭信息： 场上存活人数：7名，余杀手一名，主谋一名。 幸存者可自由选择房间。 副本信息更迭，loading……】 【叮咚，决斗模式解除，冷却时间，10分钟。】 这次广播比前几次的信息量要大的多，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神态各异。 6号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3号，你好像杀错人了？” 全身的疼痛让叶彤没力气辩解什么，只是在楼梯口静静看着那具尸体：“那怎么办？你报警吧，报警把我抓起来。” 她全身都在流血，只是静静在那边站了一会儿，地上就留下了一小滩殷红。 “……先分组吧。”8号沉默一会，叹了口气。 第10章 无梦夜 兴许是叶彤刚才打人的样子过于可怕，大家纷纷避开了她，自动抱成了两团。 168号站在一起，279号站在一起，两个老玩家一组一个，就连女孩子都是一组一个。 叶彤也不恼，站在那里抿着嘴唇笑，血顺着额头流到下巴，然后滴在她被染花的白色t恤上：“我自己一个房。” 血顺着她原本就漂亮的脸庞滑下，像是个嗜杀又纯真的精灵。 她的脸上看不出疼痛，看不出委屈，看不出愤怒，只有盈盈笑意。 原来刚才都是她表演出来的。 众人呆愣愣的看着，旋即涌上的是无尽的害怕。 没人规定不可以自己一个房。 6号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但看到身边面无表情的8号后还是忍住了，毕竟她也没什么立场，能提出让8号多保护一个人。 多一个人多一分危险，这大家都知道的。 “可以。”9号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沉吟半晌，就点头同意了，“除了昨晚死过人那个屋，还剩一个小房间，在我们的对面。” 叶彤点点头，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转身往那个小屋走去：“都别傻站着了，各自洗漱睡觉吧。” 她走到小屋前，开门，进入，开灯，关门，做的行云流水。 门一关，众人才缓缓将吸着那口气吐出。 门一关，她才彻底瘫软在了入口处，大口喘着气，显然已经精疲力尽。 身上的伤一直在疼，她摸了把额头的伤口，倒吸一口冷气，坐在门口缓了片刻后，她起身，去搜索房间内的东西。 这个卧室虽小，可因为旁边没有其他卧室，又靠着衣帽间，所以特意设置了个隐蔽的洗手池。 她将t恤脱下来撕开，用水打湿后简单擦了擦伤口。 还好自己为了做家务时简单舒适，特意换了运动内衣，如今这样，再穿上风衣，瞧着也不算很狼狈。 下身的牛仔裤也沾了血，但不是很多，还能穿。 她盯着镜子里鼻青脸肿的自己，又想起从前自己狼狈的模样，感觉此刻自己的心情十分奇怪。 以前被人欺负后，她的心脏会一抽一抽地疼，委屈会堵在喉咙里，让她茶饭不思，可如今她不仅不难受，还有些……莫名的愉悦。 原来怒火发泄之后，真的很爽。 她扬起嘴角，嘴角的伤被扯到，不由吃痛地一皱眉。 但旋即她又重新笑起来。 父母和兄长遇害时，千叮咛万嘱咐她要躲避，要藏好自己。 因此她便这么做了，在漫长的时间里，她即使明艳，也要隐入人群。 于是她强行将自己熄灭。 可从在饭店里反击开始，她才明白苦痛可以如此短暂，报复的过程是如此让人神清气爽。 哪怕接踵而来的是更可怕的苦难，那她也不怕了。 我一定要出去。 我一定要让那些欺负我的人付出代价。 她擦了擦脸上混杂着血和泪的液体，缓慢挪去了床上。 今夜一定是个无梦之夜。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在沉默中变坏，就在沉默中变态。 她躺在床上，突然对这个副本的存在腾升起由衷的感激。 副本里有无限的杀戮，怀疑，血和痛。 也许对别人来说是无尽的地狱， 可对于她来说，那也代表着平等，进化，代表着她翻身的希望。 她是最适合副本的“怪物”。 系统检测到她这个想法时，由衷发出了几串愉悦的代码，那扭曲兴奋的系统音也适时的响起： 【叮咚，祝您有个好梦。】 “会有的。”她也跟着笑了两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她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伤又好了大半。 而此刻门还没自动开启，她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路。 昨天乱七八糟的思路有很多，今天睡了一夜后，她的想法愈发清晰起来。 首先，除了4号之外，在这个空间中没人感觉到饿，甚至连水都没必要喝。 可以大胆猜测，神秘的副本暂停了他们所在时空的时间，而他们是以另一种形态存在于这个副本中的。 至于这个结论的真假，可以等她出去后再证实。 4号的身份？ 叶彤认为，4号百分之百是“狼”，也就是副本中“杀手”的身份。 昨天4号死亡时，系统公布了剩余“狼”的名单，可5号死亡时系统并没有出声。 可见自己并没有杀错人，这个副本中的“杀手”，本来就不止一个。 至于这个的验证方式…… 就看今天有没有人死。 至于投票给她的人…… 叶彤轻笑了两声。 根本就不用想。 因为临时更改投票，不投4号反而投3号的正是她自己。 这真真是一举多得的举措。 她笃定副本中的【禁闭】一定不会允许同时两个人进入，至于究竟是双方厮杀还是再次投票，她都有手段应对。 这样打乱了“主谋”和“杀手”的节奏，让众人在4号死后还保持着互相猜忌的警惕。 她为了避嫌今夜主动单独一个屋，万一旁边两个屋里出了什么事，还能落个“铁好人”的名声。 想着想着，门“咔哒”一声轻响，自动解除了禁制。 今天没有大吵大闹的声音，只是有人在她房门口敲了两下，低声道：“快起来，出事了。” 是6号的声音。 叶彤坐起身来，去洗手台抹了把脸，匆匆打开门出去，迎面碰上6号不安的面孔，不由皱眉问道：“死的是谁？” “……是1号。”6号也有些意外，抿了抿苍白的唇，“7号没死。” 叶彤抬头，深呼了一口气，穿过走廊，还没进门便看到了死状凄惨的男人，不由皱了皱眉头。 第11章 人形玩偶 叶彤来时，收获了一众各异的目光。 她自己主动提出单独一个房间睡，大家伙儿是看着她进房间的，房门落锁后更是哪里都去不了，所以这次的死亡必然和叶彤没有关系。 兴许是都觉得误解了她，于是大家对她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你一言我一句就还原了刚发现1号死亡时的情形。 1号的死状并不是很体面，但也没有5号那般凄惨，细看总透露出来一股诡异的违和感。 他只穿一条四角内裤，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床尾的地上。 他身上的每一刀都深得足以见骨，刀口外翻露出的黄色脂肪层却又整齐干净，没有一丁点血迹沾上。 满地的血已经被床尾的地毯吸收，原本暖黄色的地毯成了棕褐色，1号就躺在上边，周围像朵绽开的玫瑰。 唯一沾满血的伤口在他侧颈，被割断的主动脉大咧咧地探出伤口，周围还有淤青，像是有什么人为了确保他的血都放干净，特意挑出那根大动脉来挤了挤。 叶彤盯着他凹凸不平的肚腹，半晌后才想明白这违和感出在了哪里。 1号本就不是个胖人，但此刻的他比昨晚足足肿了三圈。 血肉之躯，血被放出来了，肉呢？ 她快步上前，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巾，用纸巾裹住手指，缓缓探进刀口深处。 她穿过柔软有弹性的脂肪层，甚至还能试到1号的余温。 叶彤突然指尖一顿，神情有些古怪地抬眼。 “怎么？”9号看着她奇怪的神情，不由也一愣。 叶彤两个手指隔着纸巾并拢，捏住了什么东西，缓缓取出。 一团棉花被牵引着拉出刀口。 在场的人皆瞪大了眼睛。 “是棉花。”她直起身来，垫着纸巾，将手心里的东西展示给大家看。 8号可不管这些，快步走到尸体旁，手伸进去掏了掏，又拿出一大把来，不禁面色难看：“他的肉不见了，现在撑起他的全是棉花。” 叶彤眯着眼，突然想起以前在橱窗里见过的大型的填充人偶。 “杀手花费如此时间和精力，精心制作了这么一个玩偶，总要有缘由吧？” “缘由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倒是证明一件事，非“狼”玩家强制入睡后，是醒不过来的。” 6号的眉头深深蹙起，脸色十分难看。 叶彤知道6号在不安什么，强制入睡无法醒来是副本给的限制，房门无法打开也是副本给的限制。 若是房门无法打开是必然条件，那就证明168这三人中，起码有一个“狼”。 她摆脱不了这个嫌疑。 相比起来，因为7号的幸存，279这个组合的嫌疑就小很多。 面对几人怀疑的眼神，8号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难不成一个主谋，一个杀手都在我们房间中吗？你们认为‘狼’方会这么做？”6号抱臂，冷冷开口辩解。 她不敢公然领着大家怀疑8号，只能说这种撇清嫌疑的话。 “在这里对峙也不是办法，看一下尸体，然后我们客厅集合一下吧。”9号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率先解了围。 “你们先去吧，我和7号留下来看一下情况。”2号将7号护在身后，显然是要单独跟她说些什么。 几人点头，纷纷到客厅的沙发上落座。 还没坐稳，叶彤就伸手捞起了昨天那本日记。 日记本上的内容又增加了几页，只不过这次是另一个人的笔迹。 她拿起昨天用剩的草稿纸，再次将信息提炼出来。 “3月22日，周六，英语课代表（3号）好像看到了昨天数学课代表（4号）干的那些蠢事，所以今天的聚会她没来，太可惜了，今天难得班长（1号）临时有事出去，不在场。” “3月23日，周日，宣传委员（9号）奈何不了体委（8号），体委也奈何不了宣传委员，我倒是挺希望他俩打起来，这样我会很开心。” “3月24日，周一，原来那个插班生（6号）认识那个数学课代表（4号），真晦气。” 叶彤停下笔，把日记给了其余人，自己则拿着那张纸反复琢磨。 “第一页，就是说3号把自己隔离起来，单独住一个屋的事。”6号拧眉，指着那行字，“你们瞧，还单独提了一下1号不在，所以1号死了。” “杀死1号的人在聚会的人之一，还是不在场的人之一？”9号托着腮，“我认为是不在场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8号一挑眉，问。 “你品品，‘班长临时有事出去’，这是个事情发展过程，不是个结果。”9号回答道，“这句话的完整含义应该是——班长原本要参加，但临时有事，所以出去了。” “我同意。”叶彤点点头，也品出了这么点意思，“我请假了，所以不在，还有谁？” 也没提其他人了。 几人陷入沉默。 叶彤见他们缄默，不由笑道：“还有班花呀，你们不记得了吗，班花出车祸了。” “可班花不是…死了么？”6号一愣，旋即头皮一炸。 对哦，报纸中只报道了班花出车祸的新闻，没有说班花已经死亡了。 就在这时，7号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救命呀，救命呀……” 她满目慌乱，踉跄着跑到9号身边，浑身是血，吓得直哆嗦：“2号，2号把我扣下，想杀了我！” 话音刚落，只见2号捂着小腹，边呕血边拿着把砍刀朝她砍去：“快杀了她，她是坏人！” “你瞎说，分明是你在找1号留下的武器！”7号呜呜哭着，更是往89号身后藏。 此话一出，几个新手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9号却眉头一挑：“哦？看来副本给你们新手的福利还真是不少呢。” “分明是你倒打一耙，我转身的时候，你已经把手伸进1号的脏器里了！”2号冷笑。 他生来敏感多疑，对谁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昨夜7号朝他示好，他才将心底的异样勉强压下，今天打算再试探试探她时，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若刚才几人没分析出这些东西，大家还能信了7号。 可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了，就没有什么起身相帮的意思。 【叮咚，检测到暴力场景，立刻开启决斗模式。】 又是决斗模式。 叶彤比谁都清楚这个模式的残酷，立刻和旁人一起起身，给两人让出了个地方。 7号见状先是一愣，旋即往桌面上的日记本瞄了一眼，她立刻明白过来，只能哭着握紧了手中的刀。 “你别过来，我不想杀你，我不…！”她还在装可怜，然后趁2号举起砍刀的瞬间发了狠似的冲到他面前，将刀一下插进了他的喉咙里。 砍刀“当啷”一声落地，2号捂住汩汩流血的脖子，缓缓倒在了地上。 第12章 决赛夜开启 【叮咚，决斗模式结束，剧情继续。 冷却时间：10分钟。】 随着系统冷冰冰的提示音结束，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7号的身上。 “他，他要杀我，所以我才会……”7号慌张地解释，旋即像脱了力般，跪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人皮和刀尖相比虽然脆弱，但脖颈部的骨头并不是那么好刺的，那一刀从左捅入，往右直接切断动脉。 2号受了伤，举刀的动作虽缓慢，可也只是几秒之间，7号捅人脖子的动作却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说是害怕惊慌之下的巧合未免也太过牵强。 叶彤看了眼窗户，外边的太阳刚刚升起。 她的思绪杂乱无章，还有一些思考未理清，于是意味深长地看了7号一眼，继续保持缄默。 叶彤一直搞不懂，副本究竟是想帮助“狼”的那边杀光平民，还是想帮助“好人”获得胜利。 可现在她明白了，副本就好像狼人杀中的场馆，它是完全中立的，它会给“狼”提供夜晚睁眼的特权，也会给“好人”提供线索和提示。 因此在副本的夜中，5号和1号死状虽惨，却也只能说是来自杀手的故弄玄虚，算不上来自副本的怪力乱神。 比如5号（倒数第一）尸体被折叠成两半，完全是为了4号（数学课代表）方便藏匿于行李箱中，而4号之所以吃生肉，就是副本特意给的提示。 那么1号的死状，除了来自“杀手”之外，皆是来自副本的提示。 比如切割利落的刀口，比如洇透地毯的血和塞满身体的棉花。 她突然想起7号腰间挂着的毛绒娃娃，眸子隐晦地朝那里瞥了一眼。 可89号都不是什么常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叶彤的目光，也顺着看过去。 7号的哭声一顿，突然偃旗息鼓。 她收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按住自己的额头，不再言语。 “可以让我们看看你腰上的玩偶吗？”8号咧着嘴笑，伸手的架势可不像在商量。 6号傻呵呵地凑过去，想把她扶起来，没想到被后者一把捞住脖子，刀尖高高扬起。 “冷却时间还没过。”叶彤冷冷开口，阻止了她。 7号右手勾住6号的脖颈，左手将刀别在腰间：“没事，只要她过了冷却时间，难逃一死，她一死，你们必输无疑。” 这是直接承认了。 “4号死的太快，我来不及问，你们的角色是系统分配给你们的吗？”叶彤问这话，一方面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是真的好奇。 “是我自己选的。”7号却兀地激动起来，连制住6号的胳膊都跟着用了力，“我只是个班花，只不过谈了个恋爱，为什么老师要拆散我，班长要报告老师，甚至我男朋友也听了他们的话不要我了？！” 叶彤：“骗骗哥们儿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7号被这不合时宜的一句插科打诨弄得一愣。 趁她冷静下来的这个时间，叶彤再次开口：“你清醒一点，你在外是模特，根本不是什么被迫害的班花，在那个世界，就5号那种货色，你能看得上？” 7号的眼中闪过短暂的迷茫，她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迅速抽离，半晌后她才喃喃：“是啊，我是……模特。” 也对，不让他们投入感情，他们又怎么会真的去杀人。 “所以这个剧本杀不像剧本杀，狼人杀不像狼人杀的副本，到底讲述了什么事？”9号在一边插嘴。 虽是新手关卡，可他还是没弄懂里边的逻辑。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剧本杀，只是单纯的狼人杀罢了，只不过每个早上的“复盘”环节，由从别人口中找线索，变成了从尸体和日记本上找线索。”8号撇撇嘴，“新手关卡嘛，理解，今后可就不是这种文质彬彬的玩法了。” 叶彤听了心中猛地一跳，追问：“今后的副本，以打斗居多吗？” “等你过关，自会知晓。”8号懒得解释，只是给出了这么一句。 【叮咚，检测到暴力举动，开启决斗模式。】 聊着聊着天，决斗模式突然宣布开启，而一直瘫倒在地、养精蓄锐的6号立刻进行了反击。 她并不是什么菟丝花，和失去人设加成又没有刀的7号一比，只强不弱。 7号也反应过来，继续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 6号被勒得头晕眼花，双手卸了力，只能狼狈地锤击着她的腰外侧。 那里正是7号塞着刀的地方。 等7号想起时，已经为时已晚，6号把刀拿出来，握着刀身狠狠扎进了她的侧颈。 手上的血和脖子上的血混杂，7号缓缓倒了下去。 6号因为缺氧和力竭，竟两眼一黑，也跟着晕倒。 叶彤将她扶到沙发上，静静等着系统宣告。 【滴——检测到场上人数变化，提前开启决赛夜。 开始宣布决赛夜规则： 比赛时间：一天两夜 干扰项目：杀手两名（已死亡），主谋一名（存活） 参赛选手：体育委员，英语课代表，宣传委员，转校生。 新玩家规则如下：拥有一次额外复活机会，复活后自带5秒隐身buff，移速增加20％。 老玩家规则如下：额外解锁指定两格背包，可动用20％异能，任意新玩家死亡后获得5秒五感降低debuff。 参赛者每杀一人，便可吸收其30％的能力，上不封顶。 别墅内仅剩一方玩家时进入结算页面，所有debuff消失，根据积分获得奖励。比赛结束时若场上有多方成员存在，则副本通关失败，主谋成功，系统自动抹杀失败者。 距比赛开始还有30分钟，倒计时开始。 29:59】 这次的系统竟没宣布决斗系统结束，而是直接开启了决赛夜。 叶彤一愣，再次看向窗外，半个小时前，这里的太阳才刚刚升起，可现在已经变成了黑夜。 天黑了，狼人请睁眼。 第13章 老玩家 6号已经没什么大碍，坐在沙发上愣愣的听完系统的话，旋即抬眸。 主谋是谁呢？ 四人面面相觑，脸上惊疑不定。 副本的本质果然还是暴力与厮杀。 余下的人势必要和隐藏其中的那个“主谋”打一架才能结束，不然的话，它“动作”这个标签岂不是白标了。 叶彤环顾余下的人。 雀斑女6号，刀疤男8号，查理9号。 此刻只剩两男两女，力量悬殊，阅历也悬殊。 叶彤站起身来，笑得客气又疏离：“我身体不好，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哎你，等等我。”6号惊恐地瞥了一眼身后的两个老玩家，也不顾自己还在眩晕的头，踉跄着跟上了叶彤的脚步。 8号和9号笑而不语，默默目送两个女孩子离开。 直到两人下了楼梯，9号才开口：“你是主谋？” 8号没有正面回答：“你打不过我。” “……没错。”9号眯着眼笑，“我只是来d级副本确认一件事，犯不着把命搭上。” 8号呵呵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9号面上浮现无奈之色：“我背包里有个无伤逃出，比赛开始后我就用。” “这也算我承了你的人情，出去后送你辆跑车。”8号紧绷的面容终于松动了些许。 蚊子再小也是肉。 这个副本结束后给的积分虽不多，可副本主任务成功后的奖励也非常可观。 “提醒你一句，这两个小姑娘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那个叶彤……啧，可惜了。”他惋惜地咋舌，似乎已经看到两人惨死的模样。 他和8号进了新手副本，于这群新人来说本就是降维打击，因此打从一开始两人便抱着一副无所谓地态度，没有用心带队。 更没把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放在眼里。 两人只是互相防着彼此罢了。 可如今决赛夜一开启，解锁指定道具，他们背包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宝贝就可以用了，犯不着再彼此打个两败俱伤，不那么擅长打斗的人主动退让便是。 9号来这副本的主要目的也并不是为了求胜，只是来确认一些东西，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便不会再去冒险博得一胜。 【叮咚，决赛开始。】 9号一脸无奈，手掌摊开，一个繁复的符号凭空出现在掌心。 看来是要用道具退出副本了。 就在这时，8号眉头皱起，将9号掌心的符文一把拍掉：“哎，等等。” 9号一愣：“怎么？” 叶彤躲在一楼车库的储物柜中，这里平常是放备用轮胎和润滑油的柜子，大小也足够她钻进去。 这个柜子是内嵌在墙体上的，成年男人要想钻进去都十分困难，更谈不上挥拳蹬腿了。 她哼哧哼哧将铁桶和轮胎推出来，自己一溜烟钻了进去。 “喂，你打算在那里藏到什么时候？”6号看着钻进柜子深处的叶彤，面色有些不自然，“咱们得一起对付主谋啊。” “要去你去，我不去。”叶彤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抬，“你别在这了，他们追过来你逃不掉。” 6号抿了抿唇，轻哼一声后转身离去。 “呼……”她走后叶彤才放松下来，摸了摸怀中那把匕首，心下惊疑不定。 她进副本前是拿到了一把匕首的。 但刚才6号昏迷，叶彤扶她到沙发上的时候把她身上草草摸了一遍，并没有摸到武器之类的东西。 倒是已经死了的那几人，或多或少手上会有点东西。 刚才2号与7号争执的过程中也提到了武器，但89号看起来又像不知情的样子，还模模糊糊说了句“新手福利”。 6号没有，89号也没有。 除去系统规则中老玩家可以解锁的背包栏武器，难不成现在四人中只有她还拿着防身的武器么？ 为什么？ 叶彤思索间倒计时已接近尾声。 【叮咚，决赛开始。】 门外的动静兀地停止了，整个小楼中落针可闻。 二楼也没有想象中的激战声，几分钟后倒是响起某人缓步下楼的声音。 是达成什么共识了么？ “3号，6号，你们在吗？” 叶彤听到声音后，有些惊讶地睁了睁眼。 是9号的声音。 难不成他已经将8号解决了？ “我刚才偷袭，已经将8号杀掉了，为什么系统还是没有公告？”9号故作喃喃自语状。 话音刚落，6号就哭着冲了出来，她看起来十分惊慌，伏在9号耳边说了点什么，旋即拉着他往车库来了。 叶彤听不真切，只觉这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在哪？” 空旷的车库里只有9号这句极轻的声音回荡，飘散。 叶彤绷紧神经，连呼吸都开始缓慢。 突然“当”的一声巨响，是有人用力踹了一脚柜子外的润滑油铁桶。 她的手跟着一哆嗦。 这不是现实世界中的密室逃脱，被npc抓住还可以跟他们协商。 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中死亡的人在现实世界到底是什么下场，可她总觉得还是尽量保住性命才好。 紧张到达一定的阈值，叶彤颤抖的手突然重新稳定下来，她隐隐作痛的身体也没有了感觉，此刻的她甚至浮起想要冲出去一打二的跃跃欲试感。 可还没等她真的实践，外边的声音就突然变得杂乱起来。 先是有谁摔进了那堆被叶彤从柜子中拿出来的铁桶里，又是“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9号的挣扎声。 这声音很奇怪，他像是被人推进了水里，在浮沉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声音再次消失，过了三五秒，传来6号疑惑的气音：“嗯？” “你果然不简单。”8号的声音兀地响起，那声音厚重有力，听起来并不像9号所说，被他偷袭已经死亡的样子。 “没想到你反应更快一步。”6号还是那种声音，可叶彤总觉着哪里不一样了。 “我让9号试试你，没想到差点把他害死。”8号感慨，“要不是他手心里掐了个脱出符，恐怕他就死在你手上了。” “他那种人只能凭借脑子，一旦遇到实力远大于他的人，鸡肋的超能力只能成为他的催命符。”6号嗤笑一声，“可惜，进化副本不需要脑子，只需要实力。” 果然，叶彤垂下眸，捏紧了怀里的匕首。 6号果然是老玩家。 第14章 游戏结束 “能留到现在的，哪个不是老玩家？”8号懒洋洋地抬脚踹了一下铁桶，“喂，出来说话。” 这是在叫叶彤呢。 叶彤也没出言反驳，缓缓从柜子中爬出来。 一出来站定，她便先扫了一眼现场。 6号懒散地站着，褪去伪装地她眸中尽是冰凉的杀意。 8号的肌肉绷紧，青筋外漏，想来也是蠢蠢欲动。 铁桶凌乱四散，没见到血，润滑油洒了一地，却见不到9号的身影，应当是如8号所言及时逃脱了。 若是89号合谋，想必就是对6号起了疑心，在抱有警惕心的前提下，是什么能力，能让9号根本来不及做反应，直接重伤脱出了呢？ 她思绪转得飞快，很快脸上就浮上了一抹笑，从容不迫：“所以你们谁是那个‘主谋’？” “是他。”6号指着8号，率先开口。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别说得这么真情实感。”叶彤一笑，“实际上到底谁是，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了。” “哦，我怎么不清楚？说来听听。”6号心情不错，找了个铁桶坐下，翘着二郎腿听她说话。 “我一开始会认为，4号吃生肉后，留在餐吧里的残局是副本帮着隐藏的。” “可后来我弄清楚了，副本是中立的，他不会故意隐去‘狼’的行踪，而其余人都在一楼集合，那就剩我和你了。” “就这？” “分明才说了7号可疑，你偏偏不设防备地去主动扶她，导致被她劫持。” “从7号割喉的利落程度来讲，虽我讲了两句话唤醒了下她那个世界的记忆，可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杀了你，否则为什么不直接松开手？” “她没杀你，并非是没那个能力，而是在配合着你演戏。” “让我猜猜，主谋活下来，能复活死去的杀手？” 6号有些讶异地看着叶彤，笑道：“看来我这种人，还真是做不来这些耍小聪明的事。” “如今一打二，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来吧。” “我这身体异能，即使恢复20％，那也是白瞎。”叶彤抱着臂，冷冷开口，“真是点背，第二个副本就碰到这么难缠的人。” 她的冷静和头脑瞧着都不像新手，因此此话一出，6号和8号也没有怀疑。 6号呵呵笑道：“那你可惨喽，手上没有道具不说，还打不过我，横竖都是死，不如你求求这个8号，让这好哥哥救救你？” 8号没有过多废话，手臂一横，手握成拳，直击6号的面门。 铁拳带着烈烈拳风，听着都无比骇人。 6号面不改色，双手合十放于胸前，面前竟凭空出现一道水墙，硬生生挡住了他的拳头。 再重的拳，在这水盾面前都成了水黾的触足，无论如何也破不了水面的张力。 “一味地强化肉体，却不肯接受新的力量，你这哪叫进化呀，分明就是故步自封的老顽固。”看着8号用力用得龇牙咧嘴，6号忍不住轻笑，手势一变。 方才一臂粗的水盾立刻四散开来，然后迅速收缩，裹住了8号的头。 头上罩了个怎么也挣不脱的水球，8号被包裹其中，吐了两口气，很快就开始缺氧了。 他无意识地挣扎着，却只是徒劳，毕竟他并非真的在水池中窒息，靠游动还能重新浮到水面。 他的浑身都开始青紫，终于发了狠力，抬起手来将头上的水罩狠狠撕开。 “咳，咳咳……”8号瘫软在一边，呕了数次，才将胃中的水呕了出来。 “如何？”6号笑眯眯地开口，手掌摊开，掌心的水球涌动分合。 叶彤心下一沉。 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新手，除了扯谎什么也不会。 “被你一招重创，我又不傻，非要留在这里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做什么。”8号擦了擦脸上的水，掌心浮动，竟也直接掏出了个脱出符文。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走吗？”6号眸子一凝，突然站起身来，行走间留下水痕，她踏空而起，指尖一点，8号四周就立刻被水包围。 8号也是个性情中人，原本萌生的退意被她一激便彻底消散，他怒吼一声，将背包中的巨斧拿出，劈下去时竟将水流砍断。 至此，8号解锁的两格背包里的东西，都派上了用场。 水球再次罩住了他的脸，8号憋了一口气，朝着6号那里胡乱砍了过去。 6号灵巧的闪开，任由他将铁桶劈砍得七零八落。 8号突然将巨斧脱手，猛地朝6号砸了过去。 6号慌乱召回水来阻挡，却见8号唤醒了脱出符文，身形一亮，旋即消失不见。 “妹子，加油，哥走了。” 你妈的！ 叶彤也惊讶于8号的能屈能伸，在原地不住爆粗口。 但此刻场上就剩下了两人，叶彤也只能一咬牙，趁着6号不备，拿起车库里的扳手，径直朝她后脑勺砸去。 6号灵巧地一拧身，一把抓住扳手，冲她一笑：“你知道吗，我的异能是操纵水，而血里，也有水。” 完了！ 叶彤心头一惊，只想到了这两个字。 她对上6号笑盈盈的眸子，突然胸腹和面中皆是一暖，旋即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生命力皆在流逝。 6号操纵着叶彤的血液，撞破了她周身的血管。 叶彤的七窍皆在流血。 体液流逝的速度很快，她只觉全身滚烫，摸了摸自己却发现自己的体温冰凉。 头晕眼花的感觉接踵而至，她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她死时大睁着眼，看起来颇为不甘。 6号的心情却不错，她笑呵呵地等着3号的生命力彻底消失，系统出来结算。 谁知没等来系统，自己的视线内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6号一愣，旋即骂了句脏话。 被3号骗了！ 她根本不是什么老玩家。 此刻叶彤猛地坐起身来，躲开了6号恼羞成怒地胡乱攻击。 【已复活，移速增加20％，五秒隐身buff现在开启，倒计时：5】 她虽全身还虚弱着，却一咬牙站起身来，掏出藏在腰间的匕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抄起一边的铁桶，贴近6号身后。 【倒计时：4】 6号敏锐地感觉到了，水流猛地向身后涌入，径直打在了铁桶上，发出一声嗡鸣。 【倒计时：3】 叶彤将铁桶扔向她，6号转过身去，慌乱拍开。 【倒计时：2】 6号低喝一声，四周涌入水潮，狠狠打在了叶彤后背上。 【倒计时：1】 叶彤吐出一口血，将怀中的匕首拿出，银光一闪，捅入6号防护薄弱的心脏。 【隐身时间结束。】 6号怔怔地看了一眼面前满脸是血，冲她微笑的叶彤，缓缓软倒在地。 【叮咚，副本已完成，现在进入结算界面。 主线任务一：已完成 主线任务二：请提交杀手名字】 “数学课代表和班花。”叶彤坐在地上，全身还在流着血。 【主线任务二：已完成 主线任务三：请提交。】 叶彤疲倦地说不出话，一指地上躺着的6号尸体。 【主线任务三，已完成。 正在结算，正在统计积分，正在整合结果，loading……】 【叮咚，玩家：叶彤 获得奖励如下：身体素质+50%，灵魂素质+50% 获得掉落物：水系异能、匕首 主线任务一：积分20 主线任务二：积分50 主线任务三：积分50 主线任务全部完成，额外奖励积分50分。（系统温馨提示，满500分开启商城模块，请玩家积攒积分，开启买买买之路吧！）】 【奖励发放完毕，现在开始恢复玩家状态。】 【副本结束，心中默念“退出”即可退出至登入界面。】 几个吐息间，叶彤的面色竟再次红润起来，她一个翻身坐直身子，开始查探自己的收获。 第15章 变化 首先感觉到不同的，是她的五感。 叶彤抬眸，只觉得自己看得更远了，她抬手抚摸了下地上的铁桶，手上传来的触感细致敏锐，甚至能感觉到铁桶上喷漆纹路的变化。 她手上的老茧消失，双目明亮，神清气爽，只是用手撑起身子，一用力竟原地蹦起半米高来。 可此刻她并没有过于欣喜，这一切只停留在这个时空，那现实世界呢？ 自己的奖励只有带回到那个世界，才算是真正的得到。 叶彤抿唇，将插在6号胸口的匕首拔出来握在手中，低声默念了一句：“退出。” 眼前的空间再度扭曲，一把砍刀逐渐悬于她的面前。 这是那个混混头目的刀。 叶彤的身体兀地紧绷起来。 时间重新开始流逝，那把刀也重新发了狠地劈下。 叶彤手一握，感觉到掌心匕首冷硬的质感后猛地侧身。 刀刃擦着她的耳朵砍在了泥土里，削下她一缕发丝。 叶彤躲过这次劈砍后身子一滚，利落的从几个混混的钳制中脱身。 她站起身，捏住在他人看来凭空出现的匕首，脸上带了些诡异的兴奋。 在混混头目看来，不过短短几分钟内，这女人的脸由阴转晴，变化快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也不畏惧，重新抄起砍刀来。 叶彤在进化副本中杀了两个人，本就练出了胆子，来不及收敛脸上的杀意，如今看这混混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死物。 那混混头目的刀还未挥下，心头就涌上了一股寒意，这感觉直奔头顶，他举着刀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他见过这种眼神。 那年他因抢劫进了监狱，刚进去便碰到了被众狱友簇拥着的一个死刑犯，那个死刑犯垂着眼打量他的价值，用的就是这个眼神。 叶彤绷紧了浑身的神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窜到头目面前。 混混虽瞧着精瘦，可胳膊上的肌肉很发达，一看就是练过。 于是叶彤一把钳制住他的右胳膊，在他挣脱不得惊骇的目光中，抬手将他胳膊上的肌肉扎了个对穿： “打我打的开心么？” 那混混哀嚎一声，松开了砍刀，捂着伤口：“你…！” 旁边围着的几个混混见状不由退了几步。 他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老大被这女的一手钳制住动弹不得，不顾他的挣扎抬手给了老大一刀。 这哪是秦风遥口中的柔弱小女子。 这分明就是人狠话不多的女魔头！ 其中一个将混混头目拉退了几步，低声劝告：“老大，一笔买卖而已。你瞧她这样子，拼起命来可不是说着玩的。” “而且您不是瞧那秦风遥不顺眼嘛，犯不着为他搭进去啊。” 头目听了这番话，心中已然萌生退意，他轻哼了一声，捂着伤口转身欲走。 “等等。”叶彤轻声细语，“你打了人，精神损失费要赔的吧？” 混混头目身子一僵，捂着伤口转身，瞧她那鼻青脸肿的样子自觉理亏，吩咐手下从自己兜里掏出五六张红钞扔给她。 叶彤也不恼，好脾气地弯腰去捡，再抬头时人都已经跑没了影。 可她这个人啊，已经委屈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忍气吞声。 匕首扎进肌肉中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控制了那个混混一股血液，将他的胳膊上的动脉冲开了条缝。 若他及时去医院，那还有救。 若只是胡乱包扎，他早晚会失血而死。 可瞧他们的衣着，并不像专门为富贵人家跑腿的打手，应当只是秦风遥随意找的几个穷酸混混，这群人本就不富裕，又平白损失了五六百，又怎么会舍得去医院呢？ 祝他好运了。 叶彤微微一笑。 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半晌，旋即缓步走回了烂尾楼。 身体素质增加的副作用就是，她被垃圾的臭味熏得头晕目眩。 于是叶彤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边走边用掌心里那股极细的水流洗着脸。 这是6号的掉落物，应当是她从高级副本中获得的任务奖励，平白被叶彤捡了便宜。 她曾见过这水异能的威力，可如今因为她实力过于羸弱，只能简单催动极细的一股水流。 挺解渴。 她边走边张嘴，水汩汩涌进她的口中。托副本疗愈灵魂的福，她的伤势也好得很快。行走间叶彤的伤势已恢复大半。 叶彤披着月色，走进一家正在营业的酒店。 酒店前台的小姐姐差点被满身是血的她吓得报警。 叶彤随便扯了个谎，说自己被男朋友家暴打破了鼻子，连夜搬出来准备分手。 前台再三观察，瞧她大包小包、伤痕累累的样子，不由同情心爆棚，向老板申请了一下，给她开了个大床房，又升级成了套房。 叶彤接过房卡，连忙感谢，只觉得打从自己不为难自己后，再也没人为难过自己。 “滴哩——” 她刷开房门，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先冲向了浴室。 她拥有了水系异能，因此格外亲近水，浴室的水汽升腾间，一直以来绷着的神经松懈，她再次得到了全新的疗愈。 从浴室出来后，她整个人嫩的可以掐出水来。 叶彤穿着浴袍窝在沙发上，皮肤比以前白了不少，发丝半湿，几缕贴着眼角，更好看了。 秦风遥领着几个保镖擅自刷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女孩在见到来人后，柔和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冰冷。 她朱唇微启，自顾自地摆弄着衣服：“秦少没别的事情要忙了么，天天追着一个‘三陪女’做什么？” “跟我回家。”秦风遥抿着唇，“我不介意你今天的话，现在跟我回家。” 听听，好男人语录出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彤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有意料中的崩溃，没有害怕的眼神，秦风遥准备好的质问一时半会儿派不上用场，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室内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半晌后，叶彤才嗤笑一声，打破沉默：“不了吧。” “在你家给你当保姆，一个月五百块的工资是我的劳动应得。” “我在你家地下室呆了五年，我不算你打我的赔偿金，你不算我的住宿费，两清。” 秦风遥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瞥了一眼身后的保镖们，有些心虚。 在他家打扫卫生的阿姨每个月都要一万块，自己口口声声说的拜金女，在他家当保姆，就给500。 秦风遥其实并不知道，但他也能多少猜出一些来，平日里他不给叶彤好脸色看，有那么一两次还特意告诉管家减她的工资。 他当时只顾着得意，却没注意到管家欲言又止的表情。 第16章 秦风遥挨打 “我会每个月给你一万块零花，跟我回家。”秦风遥缓和了语气。 不就是钱嘛，他秦风遥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怎么弄到我的房卡的？”叶彤没有顺着他的话讲，只是一歪头，看着他手中的房卡。 “这酒店是秦家的。”秦风遥面上似有得意。 “唔。”叶彤一挑眉，“所以你秦家公子就可以拿着个万能房卡，随意进客人的房间？” “你能和他们相比么？”秦风遥脸上再次浮现起不耐烦之色。 “区别在哪？” “他们是客人，而你不过是……”秦风遥话到嘴边，自觉失言，堪堪止住了差点脱口的折辱。 看着他精彩的面色，叶彤笑着，替他补充道：“我不过是寄居在你家的蛀虫，我不过是你手中的一个物件，我不过是一个贱人，哪有什么隐私啊。”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看秦风遥这脸色，明显是说中了，可他还是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好一个倒打一耙。 叶彤已经懒得生气了，语气很是平静：“我不会跟你走。” 秦风遥面色涨红，沉沉吐了一口气，像是把儒雅和冷静全部吐了出来，整个人开始暴怒，从保安手中接过他的长鞭，低声吩咐他们先出去。 叶彤见过他这副模样，而且这一度是她的噩梦，每当见到他这副样子，她的皮肉下意识地就开始疼痛，胃也会跟着痉挛。 平日里温文尔雅、待人处事都十分妥帖的秦家公子，在地下室中也会将白衬衫的袖口解开，挽到胳膊肘，拿着长鞭狠狠抽在叶彤的身上。 他的双眸死死盯着女孩，每当捕捉到她微笑之外的其他表情时，便会餍足地眯起眼，然后下手更狠。 可这次不同。 秦风遥接过长鞭后，率先看向叶彤，在没发现后者的情绪波动后有些疑惑地一皱眉，接着一甩长鞭，发出“啪”地一声炸响。 叶彤的表情变了，可并非是变成了惊恐。 她的眸子仿佛结上了层层寒冰，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待他走到自己身前时，叶彤的眼珠子终于动了。 她的目光缓缓上移，与秦风遥漆黑如墨的眸子对上，然后缓缓扬起一个笑容。 秦风遥似乎被这个嘲讽的笑容激怒，手高高扬起，想在正餐前先给她一个巴掌。 他像那种传说中的“s”，妄图用暴力支配他所有物的喜恶。 可叶彤不是温顺的猫狗，而是一只野性的豹，爱他时可以撒娇打滚，一旦露出獠牙，便会将那个所谓的“主人”咬得遍体鳞伤。 叶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这百分之五十的身体素质虽不能上天入地，以一打十，可足够对付这个自视甚高的贵公子。 “你是个什么东西？”叶彤轻轻开口，手一用力，秦风遥便变了脸色，鞭子松松垮垮地掉落。 “你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生了野心，还不许我教训教训你了？”秦风遥嘴唇一掀，吐出来的话冰冷恶毒。 “我十五岁时，父母哥哥全死了，可不代表我就没了十五岁之前的记忆，秦风遥，”她定定看着他，浮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来，“你忘记了你们的出身，没关系，我帮你回忆。” “你父母欠了高利贷，知道b市有个慈善企业家，就从a市连夜坐火车过来，跪在我家三天，问我父母要钱。” “你打碎我一个花瓶，被你父亲强迫着跪在我面前，还是我替你解了围。” “我放学回来，请了家教补课，你在门口偷听，被你妈发现，扇了三个巴掌，是我提出来让你跟着上课。” “我父母给了钱，帮着你们在b市扎根，给你张罗学籍，你爸创业的钱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我父母借的。” “你们还了么？怎的如今成了我寄人篱下？一直吃别人家饭的是谁？” “我父母死了五年，你就忘了自己根里带的什么。” 叶彤拾起鞭子，站起身来，手一甩，也像秦风遥似的，发出“啪”的一声炸响：“看来你是忘了本心，让我来替你回忆回忆，如何？” 秦风遥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他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提起自己不堪的过去，从前叶彤一直照顾着他的情绪，尽量顺着他的大少爷脾气，也避免去谈这些曾经。 所以秦风遥还以为她是忘了这些。 如今猝不及防被叶彤提及，让他有些惊慌失措。 可叶彤并没有给他组织语言的时间，她猛地抬手，一鞭子抽在了秦风遥的身上。 他惨叫一声，脸都煞白，怒喝：“你他妈疯了？！” “谁能有你疯啊。”叶彤轻飘飘的怼了一句，对着他的大腿又是一鞭子，“这滋味好受吗？” “你…啊！” “承认自己就是个畜生，就是想当一个食物链顶层、可以随意凌虐他人的坏种有那么难吗？” “我只是爱你！啊！”秦风遥躲避不及，被狠狠抽到了胳膊，衬衫洇出一道红，应该是衣服下见了血。 “冠上爱的名声，干的确是伤害别人的事儿，是不是显得格外深情啊，大情种？”这一鞭将他甩在地上。 秦风遥疼得浑身哆嗦：“我错了，我……” “这是爱吗，风遥？”这一鞭，叶彤用了全力，狠狠抽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痛快地笑了，“风遥，你的保镖怎么不进来呀？是不是你吩咐了，无论房间里出了什么动静，都不能随便进来？” “好可惜，这次挨打的是你。” 叶彤看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秦风遥，抬脚踩在了他的头上：“这样的痛苦，你怎么有脸让我回去继续承受？” “秦风遥，你雇佣那几个小混混之前，知不知道他们的来历？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他们手上？” 秦风遥的面色苍白，有些惊惶地抿唇：“我……” “不过也是无所谓了。”叶彤死死盯着他，浮起一个笑来，“去找找他们吧，我要睡觉了，你若是再来烦我，我不介意再来几鞭。” 秦风遥咳了两声，缓缓爬起来，往外走时步履蹒跚，走到门口时回头道：“彤彤，我……我真的爱你。” “爱过。”叶彤轻耻一声，懒洋洋地坐回沙发，眼睛都不抬，“给我关上门。” “咔哒。”门打开又关闭。 旋即门外传来保镖们的惊呼声。 第17章 财路 待外边没了动静，叶彤才站起身来。 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打算下楼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些食物，走到一楼时正对上了前台略带歉疚的眼神。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按理来说前台也应该去休息了，可她似乎是因为将房卡给出去了，心有不安，特意站在这里等着。 “没事。”叶彤抿着唇朝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那个女孩也扬起嘴角，回了一个无奈又苦涩的微笑。 她毕竟只是个打工人，又怎么掰得过秦风遥这种身份的人。 在没能拦住他后，女孩对叶彤更是愧疚。 可叶彤理解了她，并没说什么苛责她的话。 秦家的酒店坐落在b市的一角，即使凌晨了还是霓虹闪烁。 灯光最亮的地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办公楼，此刻正是不少人加班往回走的时间，来往的人流匆匆，却也十分热闹。 便利店过了午夜就有不少打折便当，因此有不少人选择在回家的路上，去便利店买点食物果腹。 叶彤也跟着挤进便利店，买了不少便宜的食物，捧着回来时发现前台已经去休息了。 她回了房间，简单吃了点东西，掌心一摊，那汩汩水流再次在她手上沉浮。 吃饱饭后能操纵的水流，比之前更多一些。 她收了水流，指尖碰了碰自己额角的伤，细微的疼痛让她轻轻皱眉。 还好，身体素质提升了，之前受的那些伤也好了不少。 叶彤嚼着饭团，旋即疲倦地叹了口气，今天这一天可真是长得要命啊。 先是着急忙慌地逃跑，旋即被那几个小混混毒打，死前被拉进了个神秘的副本，斗智斗勇逃脱后又碰见了秦风遥这个晦气玩意儿。 她定定看着自己的钱包，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 钱不多了，明天她得尽快赚钱了。 叶彤三两下将饭团塞进口，起身洗漱后疲倦地躺回了床上。 晚安。 她对自己说。 另一边的秦风遥正坐在客厅擦药。 家庭医生轻轻用棉球一擦伤口，他便痛得一皱眉。 秦家的家庭医生是个姓陈的中年男人，已经在家中呆了二十多年，多少算秦风遥的长辈。 他此刻蹙着眉给秦风遥处理着伤口，已经见怪不怪。 以前三天两头他都要跑到这儿来，给那个瘦弱的女孩子上药。 那女孩木着一张脸，身上的鞭痕密密麻麻，有的伤口血肉外翻，都需要缝针处理。 可她就这么坐着，也不用打麻药，任凭他怎么处理也不吭声。 “陈医生，我这伤，比起那女人如何？” 陈医生呵呵一笑：“少爷……您这只是皮外伤，涂两天碘伏消消毒就行。” 秦风遥沉默了。 从前叶彤的那些伤口都需要缝合，这些他都知道。 因此他自然是懂了陈医生的意思，重新沉默下来。 “你不喜欢那个小姑娘，就让她走吧，别一时收不住手，闹出人命来。”陈医生环顾一周客厅，不见那女孩子，忍不住劝道。 “谁说我不喜欢她的？！”秦风遥跳起来反驳，慌乱间扯到了伤口，痛得面色发白。 “啊？您……喜欢她吗？那为何……？”陈医生欲言又止，瞥了一眼他的伤后重新低下头去。 秦风遥竖起眉毛，显然是心情奇差，他没再理陈医生，气呼呼地上了楼。 “啧，希望老爷回来的时候，他的伤能长好吧。”陈医生边收拾东西边自言自语。 陈医生拎着他的小药箱离开了。 可回到房间后的秦风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叶彤的一颦一笑此刻在他脑海中不住地回放。 叶彤啊叶彤，你分明是那么脆弱娇嫩的一个女孩，却总是带着一副坚不可摧的微笑，你为什么不哭呢？你怎么不就不能再忍这一次呢？ 你怎么就…不能再忍…… 我喜欢她吗？我喜欢？ 秦风遥抿着唇，面色铁青，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一喜，一个激灵坐起来，吆喝管家：“去，去买些好东西送到酒店去！” 管家一愣：“少爷，需要买什么？” “漂亮衣服，首饰，包包！快去，女孩子不就喜欢这个嘛，这样彤彤就不会生气了！”秦风遥开心地笑了起来，“先买，立刻…哦不，明天，明天一早我给她送去！” 他一整晚都在幻想叶彤收到这些东西时的精彩表情，却拿不准她到底会感动得痛哭，还是露出欣喜的微笑。 可当他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来到酒店时，看到的却是收拾整洁的房间，以及放在前台的一张房卡。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旋即茫然的情绪转变成愤怒。 他压着怒火屏退保镖，带上房间的门，嘶吼着将所有送来的东西摔在地上。 此刻的叶彤正坐在一家商场的咖啡厅中，在她对面优雅喝茶的，正是在副本中的9号，查理。 对，喝茶。 叶彤托着腮，保持礼貌性的微笑，心里却在想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在星*克中喝茶。 幸亏他是用保温杯自带的。 一杯热茶由烫转凉，查理终于缓缓开了口：“你是怎么杀了她的？” 他问的自然是副本中的6号，毕竟6号的这种水系异能，在正常人类面前几乎都有用。 “查理先生，这种问题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叶彤没有回答他，“您这不亚于问我，我的底牌是什么。” “哈哈，也是。”查理跟着眯眼笑，然后上下打量了几眼她，“你很缺钱？” 她虽穿得干净利索，却都是一些洗得发黄泛白的衣物。 “被你发现了。”叶彤也不遮掩，大大方方承认，然后眸子一夹，“富哥，v我50？” 查理没搭茬，反倒缓缓讲出一件事来：“有个富豪，他最宠的小儿子突然有了血栓，堵在了孩子的一处重要动脉上。 医生要动手术时发现这个动脉里有两处淤堵，二者之间形成了个夹层，夹层里有一点点杂质。” “哦，凶手找到了么？” “你倒是聪明，”查理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微挑眉头，“人没抓到，我正要去抓。” “通开血管会造成血液细菌感染，不通很快就会死，手术会大量失血最后也是死，这种左右都死的结果，人为的可能性更大。”叶彤用手指“笃笃”敲了两下桌子，“所以，你说这个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去试试。”查理眯着眼，“你在副本里杀了6号，活到了最后。想必已经有了机遇，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 叶彤沉吟一会，开口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一个小时前。”查理看了眼手表，又纠正道，“一个小时零三分钟前。” “一小时你就找到了我，”叶彤有些惊讶地瞪大眼，“医生说还来得及吗？” “在用其他手段给他临时供血，最多能撑三个小时。” “这太冒险了，我没有救回来的把握，要不还是…！” “事成给三百万。”查理站起身来，打断她。 “成交，现在就走。”叶彤面色一正，严肃道，“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一个小孩子去死……我们怎么出发？” 查理看透她般笑了两声：“去顶楼，直升机。” 叶彤咋舌，拿起包往上走的时候忍不住感慨一句“资本家的丑恶嘴脸”，旋即又恢复了最开始时的沉着，默默上了楼。 等到直升飞机轰隆隆靠近，查理站在一边，还想教她乘坐步骤。 谁知她将衬衫扎进裤子中，伸出手臂来随意一跳，整个人便挂在了飞机的一侧，然后便熟练地开门关门，系安全带，佩戴降噪耳机，整个步骤行云流水。 查理一愣，就见叶彤探出头来大声道：“愣着干啥呀，时间就是生命！” 他欣然回神，笑了两声后也跳上了直升机。 第18章 陈家小乖孙 b城在初建时便规划清晰，按照居住人群和用处划分成几块。 其中那些半路富豪和商业cbd在城西，而真正有传承的富贵人家一般都住在城东。 那里的豪宅动辄10亩起步，错落有致，分布在城东寸土寸金的地界。 直升飞机从城西飞到城东，只用了约摸半小时，主旋翼和尾桨还在隆隆作响地旋转时，叶彤便率先从直升飞机上跳了下来。 她着急得很，开什么玩笑，晚一秒这三百万就有可能飞走好么。 叶家从前也是好人缘，虽没有资格住在城东这些豪华住宅区，却也勉强够的上城东别墅区。 父母给她的教育也算得上周全，也带着叶彤去参加过几家宴会。 那几年陪着父母的人情周转间，她似乎曾经来过这家豪宅。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豪宅的主人姓陈。 果然，叶彤刚站稳脚跟，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小老头伶俐地跑了过来：“查理！” 查理也跟着下了飞机，见状立刻扬起得体的微笑：“陈先生，人我给你带来了。” “哦……”小老头一愣，环视一圈后才看向面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他的质疑在眼中一闪而过，旋即被很好的掩盖了下去。 他笑呵呵地抹了把银发：“你好呀，小医生。我是陈家的，你叫我陈伯…陈爷爷就行。” 不愧是世家掌权者，待人接物不会让人有一丁点的不适感。 叶彤也装作没听懂那及时改回的名号，回以微笑：“您好，陈爷爷。” “哎，我孙子现在在里头，脸已经青紫了，能不能……”陈忠伟欲言又止。 “我现在就去看。”叶彤一敛面上的笑容。 “哎，行。我腿脚不是很利索，阿古，你带她去。” 身后沉默着的保镖应了一声，站出来引着叶彤急匆匆地进了门。 跟着保镖左歪右转，叶彤都快转晕了，终于在二楼一扇门前站定。 阿古沉默着推开门，她抿着唇道了声谢后就看向了房间内。 首先迎上叶彤目光的是病床旁站着的一众医生。 他们见到来人后，眼中率先闪过的也是质疑，不过他们就没有陈家老爷子的那般心性，根本来不及遮掩就被叶彤捕捉到。 然后就是一边叉腰站着的黑衣青年，看到叶彤时，眯着眼冲她礼貌性地一点头。 叶彤并没有在意这些，她的目光在几个人之间逡巡一圈后迅速看向病床上躺着的那个白嫩少年。 他看起来不过十岁，一张肉嘟嘟的脸此刻因为供血问题微微泛着青白。 叶彤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你们要在这里动手术吗？” “是在旁边的无菌室里做。”其中一个老医生蹙着眉心，“你需要我们告诉你什么吗？” “我需要知道，被堵的血管在哪，以及你们通开需要多少时间。”叶彤抿着唇，有些发虚，虽然不用她操刀，可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群医生倒是没看出她的心虚，面对她的提问你一言我一句，补充着注意事项： “这个动脉虽然很重要，可这手术是医学界极为普遍的。一般都是用球囊导管进行取栓，可…这种情况下不适应。” “难点就是要控制住两个栓体之间的这股血液不外扩，还有就是干脆利落地割开血管后，动脉血喷溅的问题。” “最好用东西隔绝起来，最大程度的避免这股血里的细菌不感染其他干净的血液。” 叶彤很快就理解了他们的话，点头：“我只说一点，一会无论看到什么，手别抖。” “血管缝合交给我就行。”那个黑衣青年淡淡开口，原来也是个异能者。 叶彤很快就有了解决方案。 她凝聚起来的水是最纯净的水元素，不含任何杂质，而与此同时，叶彤还能控制其他的液体。 那群医生点点头，飞快开始准备手术事宜。 可纵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当叶彤穿着无菌服，手中出现一股纯净的水流时，他们还是惊得瞪大了眼。 主刀医生心理素质极佳，定了定神，切开皮肤的手又快又稳。 医生很快就找到了患处，瞧准了两个栓体的中间，一刀切下去。 待刀划开动脉粗大的血管时，一股清水飞快捂住了即将喷射的血。 接着水流顺着伤口进入血管中，将带着细菌的那些血液包裹，于是几个医生便看到了他们从医生涯中最令人难忘的事情。 水分子几乎是钻进了所有空隙中，将血捧了起来。 清水裹着那一小汩血液“钻”出了血管，悬浮在半空。 叶彤随手将那汩血放在了一个培养皿中，接着手继续动作。 主刀医生麻利地将一处血栓扯出，叶彤的水流立刻跟上了动作，伸展成了一处薄膜，再次堵住了即将飞溅而出的鲜血。 可医生的刀依旧是进出自如。 他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块血栓夹出来，两边的血液立刻交汇，重新开始奔涌运作。 “缝合。”主刀医生让一边的护士擦了擦汗，几乎是叹着说出了这句话。 黑衣青年迅速上前，手上散发出微弱的白光，血管重新回到光滑平整的状态，这就意味着手术顺利的结束。 整个过程不出一小时，再看陈家的小孙子，呼吸平稳，面色重新红润起来。 陈忠伟在手术室门口等得火急火燎，见手术室的门打开，连忙迎了上去，在看到自家乖孙恬静红润的睡颜，他才松了口气般转忧为喜： “好，好好，太好了。” “大家伙儿都辛苦了，阿古，带着恩人们去茶室歇一歇，我随后就到。” 陈家的孙子这时睁开了眼，因为麻药劲还没过，迷迷瞪瞪地环顾四周。 叶彤一时没忍住，上手捏了捏陈家乖孙的小脸。 结果他回了叶彤一个软软的笑脸：“姐姐…你好漂亮…我叫…陈思其！” 药劲很大，他连说话都还说不清楚，却还是着急忙慌地自我介绍。 “思其这是喜欢你呢。”陈忠伟哈哈大笑，也捏了一把自己孙子的脸，“好啦，先让姐姐去休息。” 见他们当真救了自家少爷，阿古的态度也柔和了不少，恭敬地指路：“各位这边请。” 众人缓步去了一楼的茶室。 第19章 钱到手 陈忠伟安抚了一下自家的宝贝孙子，就急匆匆地去了茶室。 叶彤和那名黑衣青年一桌，其他的医生在另一个茶桌。 此刻那个青年闭着眼假寐，而她正捧着一杯茶轻轻啜饮。 陈忠伟就是这时施施然进了屋。 他先是笑脸相迎，再次冲几位医生和护士表达了感谢，并且再三嘱咐阿古将该给的酬劳和辛苦费打到他们的卡上。 那几名医生护士见状便知道了他的意思，也不多留，纷纷提出告辞。 待那几人都离开后，陈忠伟才收了那副笑来，走到另一桌旁，朝二人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谢谢你们。” 那个黑衣青年听了动静，缓缓睁开眼瞥了下他，却没有阻止他鞠躬的动作。 叶彤连忙站起来将他扶起：“你出钱，我出力，不过是一桩买卖罢了，您没必要如此。” 陈忠伟呵呵笑道：“怎么会，老头子我拿六百万换了一次开眼的机会，还救了我宝贝孙子的命，就算是买卖，那也是我赚了。” 那黑衣青年似乎不愿听这些废话，轻哼一声起身：“磨磨唧唧的，钱打我卡上。” 叶彤盯着他毫不犹豫走远的背影，一时有些迷惘。 这人真的很没有礼貌。 陈忠伟的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不满，可碍于他是自家乖孙的救命恩人，也只能忍下，吩咐了一声，让下人尽快去办理。 叶彤见人都走光了，也站起来提出告辞，却被陈忠伟拦住：“小姑娘，你还没跟我讲你银行卡的卡号呢。” 叶彤面色一僵，讪笑道：“我…明天去办，晚上就给您发过去。” 陈忠伟哈哈大笑：“你倒是有意思，这样，你今天在我家客房里住一晚吧，我让银行的人来这里给你办理。” “家里有些事，所以我只带出了身份证。”叶彤挠挠头，有些尴尬，“会不会有些太打扰了？” “这有什么打扰的。”陈忠伟摆摆手，“我儿子儿媳出国去了，下个周才能回来，家里只有我，我夫人和我乖孙，再说了，这么大的房子，你就是住一个月也不一定能碰到我夫人。” 叶彤随着他的话抬头环视了一圈，不禁被这富贵酸的一撇嘴：“…也是哈。” 陈忠伟忍俊不禁。 羡慕他财富的人不在少数，但只是这种单纯的羡慕，没生出一丁点坏心的人却很少见。 他掏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 没出一小时，一个西装革履，带着面部识别系统和笔记本电脑的中年男人就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的小职工。 看衣着应当是附近一家银行的人员。 他气都没喘匀就一屁股坐下，将笔记本电脑打开：“陈老爷子，是谁要办银行卡呀？” 陈忠伟指了指一边衣着简朴的叶彤：“她。开户之后我再转三百万给她。” 那男人点点头，按照规定程序一点点给她办好了一张卡。 不愧是富贵人家，连办卡这种业务都不需要在服务大厅办理。 但因为银行的特殊性，还是有必要进行全程录像，在得了允许后，身后的小职工拿着记录仪，挨着录下了操作程序。 叶彤接过卡，绑定了微信和支付宝，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听支付宝“叮”的一声提示。 “支付宝到账，二十万元。” “支付宝到账，二十万元。” “支付宝到账，二十万元。” …… 银行卡一次最多可以转出二十万，因此陈忠伟就多换了几张卡转了几次，这提示音足足响了十五次才停下来。 钱到账的声音让她浑身舒畅。 任务完成，那群人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 待人群都离开，陈忠伟终于没忍住好奇心：“你的本领这么强，为什么能穷到这种地步？” 你有点伤人了。 叶彤尴尬地一笑：“我……刚获得。” “哦，原来是第一次进副本啊。”陈忠伟恍然大悟，看到叶彤震惊地目光后呵呵笑着解释，“你别怕，我们这种人啊，既然能接触到你们，就一定对这个进化副本是知情的。” “可惜这个副本选人是随机的，不然那些有钱人早就凭借着这个称霸世界了。” 叶彤重新平静下来，问：“接触到我们这些‘玩家’的，大部分都是您这样家世的人吗？” “我算什么啊，”陈忠伟摇头，“我只是刚刚够到边，至于那些厉害的人物，早就被a市和c市那些名门世家拉拢了。” a市，国家的首都，政治经济中心。 c市，新兴超一线城市，国内发展最好的城市。 叶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陈爷爷，我该走了。” “不是说要住在这里吗？” “住就不必了，不给您添麻烦，”叶彤寻了张纸，“刷刷”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您有什么需要尽情给我打电话就行。” 这个小姑娘，看着单纯，实际上比谁都要懂这些人情世故。 陈家放低姿态刻意的拉拢，反倒会让她与陈家之间变得尴尬。 可若是叶彤主动留下了联系方式，多给她安排几次赚钱的活，便能很快让她和陈家熟稔起来。 陈忠伟越看这小姑娘越顺眼，所以在送她的时候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递给她一张名片：“你啊，前途无量。” “多谢陈爷爷您吉言了。”叶彤的眸子弯弯，看起来又软又娇。 她接过名片揣进兜里，坐上了陈家送她去市中心的迈巴赫，挥了挥手：“再见。” 陈忠伟笑得合不拢嘴：“常来玩。” 叶彤抿着唇笑，没有搭腔。 她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这种客套的话还是听听就好。 可这次她失算了，陈忠伟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 汽车缓缓启动，平稳驶出别墅。 不愧是陈家的司机，车开得又快又稳，没出一小时，车子便开进了市中心。 市中心是商场和超市的聚集地，三步一家美食店，五步一家便利店，几乎涵盖了人一辈子的衣食住行。 “您在前边停车就行。”叶彤指着一个大型商场，笑着对司机说。 “好的。”司机点点头，打了右侧转向灯，靠边停车。 叶彤虽小时候是富贵人家，父母经常带她来吃饭玩耍，可毕竟也有五年没来。 五年，短短五年。 她差点被时代的洪流淹没。 此刻正值下午，商场外悬挂着的大型led上，裸眼3d的动漫人物正朝她伸出手臂。 欢迎来到自由的世界。 她定定看着大屏幕，突然眼眶有些红。 第20章 新的副本 b市开放包容，市中心尤甚。 即使商场外的广场人来去匆匆，也没有人多看一眼拿着行李傻站着的叶彤。 叶彤定了定神，拎起自己的大包，先走到了垃圾桶前，将自己洗的发黄的衣服和破烂的首饰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中。 她将仅剩的卡，零钱和手机塞进裤兜里，走进了商场。 叶彤先去一楼买了个挎包。 挎包又漂亮容量又大，足够装下她裤兜中塞得满满的东西。 她去买了一身运动服，将身上这身也换了下来，然后又去买了部新手机。 她用的一直是一部屏幕又碎又小的旧手机，如今乍一换新，不由捧着反复摩挲。 叶彤逛到饥肠辘辘，才去一家饭店中吃了顿好的。 她放下筷子时，突然涌上了莫大的幸福感。 这是她五年来最开心的时候，叶彤相信，将来她会更开心的。 吃饱喝足，叶彤走向一家星级酒店，办了五天的住宿，打算在这五天内租到房子。 她躺在床上发呆，旋即打了个滚坐起来，掏出手机搜索附近的房子。 叶彤是绝对不会回城西的，城东的别墅她又租不起，只能在市中心找房子。 租房软件基本上全是中介，她选择在小red书上找找看，正漫无目的地向下划着，突然跳出来一条信息。 之所以被叶彤一眼看到，是因为帖子的附图。 那正是7号模特的脸。 再往右滑就是打了马赛克的图片，隐约能看到是拍摄间中的大灯掉落在地，马赛克中不只有吊灯的残骸，还有零星的红色与黄色，应当是人被砸碎的零部件。 叶彤垂眸，往下滑，扫了一眼文案。 这大概就是某个场工发出来的爆料，文章中写了这个被压死的模特平日里有多温柔，多好看。 文章末尾简单的附了几个蜡烛和祈祷的表情。 评论区里也跟了一长串的“蜡烛”，叶彤的手指悬在空中半天，也跟着发了几个。 看来在副本中死亡的人，在现实世界中也会死去。 这是一场豪赌，要么成功，进化成为人上人；要么失败，死得不明不白。 可叶彤只是短暂的忧伤了一会。 如果没有副本的存在，她早就死在了那几个混混手中，谈何自由，又谈何追查父母和哥哥的死亡。 叶彤抿了抿嘴唇。 是的，她一直记得。 这五年来她看起来没受任何影响，可父母哥哥的逝去让她分秒都在疼痛。 她轻易看清了秦风遥这人的本质，却还是贪恋他怀中的那点温暖，犹豫半天还是答应和他交往。 叶彤不知道日日梦到亲人惨死更痛苦一点，还是醒来后被秦风遥折磨更痛一些。 总之，五年，她浑浑噩噩地过来了。 叶彤铁了心要远走高飞那天晚上，不是没预见过秦风遥的手段。 逃得过就逃，逃不过就尽量激怒要带她回去的人。 她以为自己会死的轰轰烈烈，到时候在路边被发现，怎么也能引得警察调查一段时间，正义总会来的。 她想以死明志，可命运偏偏送她一份大礼。 想起副本时，叶彤的双眸都含着笑。 既然让她活下来，那便不着急，一点点积攒手中的底牌，当她足够强大，就会有人将真相送到自己面前…… 叶彤将匕首拿出来缠好，绑在自己的腰间。 突然空间诡异地波动了一下。 她猛地抬头，喃喃自语：“这么快？” 距离第一次副本过去不过一天，或许是感应到了她的迫切，副本再次波动，耳边再次传来系统亲切含着笑的提示音： 【叮咚。检测到人类波动，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是否进入游戏？】 叶彤站起来，将一边的奶茶一饮而尽，嚼着芋圆道：“进入。” 眼前空前扭曲，旋即陷入一片黑暗。 这次与之前不同，叶彤似乎是沉浸式地进入了一个剧本中： ———— 【剧情加载中…loading……】 m市二中，全市最好的中学，校风端正，校记严苛， 里边的学生个个根正苗红，俨然新世纪笔直的国家栋梁。 王根基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今年刚满50岁，男人花一样的年纪，本应该意气风发，进军m市教育部大展宏图。 可此刻的他正枯坐在车里抽烟叹着气。 车里烟雾缭绕好似极乐世界，他却愁容满面。 正逢双减时期，几个学生却在暑期补课期间全部失踪。 据警方调查以及学生的手机定位提示，几个孩子失踪前都来过学校。 家长报警后，警方三天两头来学校搜索，可怎么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学生家长去警局闹，去学校闹，去市政府拉着横幅搓着脚的闹。 他看着也揪心，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他有些逃避似的坐在车里叹气，不想面对外面家长学生们的目光。 雨水打在车玻璃上，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这样坐了约摸半小时，王校长终于掐了手里的烟，下车撑开雨伞，和早到的学生们一起走进校门。 出乎意料的，今天没有学生家长，也没有横幅，更没有叫骂，只有学生们朝气蓬勃的笑声。 这让他松了口气，笑容也渐渐浮上面颊。 “咦，那是什么？”旁边的学生简短的问候他后，注意力被学校中心空地上椭圆形蛋状物吸引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好奇心驱使着学生们开始慢慢向那个东西聚集。最后一直在旁观的王根基也有些好奇，先是抻头张望了一会，后来干脆跟了过去。 “校长来了。” 周边学生被王根基身上的烟味熏得差点翻白眼，堵的死死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刚好够一个人走的路。 “咳…这是什么？”王根基闻惯了烟味，却被这个大东西的气味熏的直皱眉。 足有半米高的椭圆物体被一根尖锐的长铁棍纵向穿过，牢牢固定在教学楼前方的泥地里。 球的表面并不是从远处看的光滑质地，而是一层又一层的透明胶带。 雨水顺着胶带一层一层滑下，有的留在凹陷，变成了一处小水窝。 里边的东西被这水窝挡住，看起来更加的模糊，王根基使劲皱眉眯眼，也只能隐约看出糊在一起的棕红色。 “这是谁的恶作剧！” 王校长怒视四周。 大家眼中不像是装的那种茫然让他更加困惑。 一阵风刮过，一股浓烈的、带着死亡的臭味终于避开雨点，钻入人们的鼻腔。 大家骚动着寻找气味的来源，终于停在了那个半透明的蛋状物上。 “没人、没人承认吗？”心头突然泛上的预感让他不舒服极了。 为了求证，王校长将雨伞放在一边，自己蹲下身子，打算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东西。 他戳了戳表面，是胶带坚硬的塑料感，他又用力按了按，神情有些微妙。 这东西的触感像是裹了包装袋的肉，王根基又靠近了一些，刚好与层层胶带的一处缝隙平行。 那是什么… 目光刚好对上一只没有焦距的眼，王根基吓得大叫一声往后撤，却被放在一边的雨伞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同学们看到校长出糗，都哄笑起来。 “快报警！这是个人！”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一把抹去自己脸上的雨水，大喊。 学生们乱成一团，尖叫和哭泣声惊醒了校园的古钟，它幽幽敲了九下，钟声伴着恐惧，缓缓在这所学校里弥散开来。 胶带中越看越清晰的人脸，偏头大张着双目，蜷缩着被塑料薄膜紧紧包裹。 外头缠着透明胶带，尖锐的铁棍从颈椎插入、尾骨捅出，将他牢牢钉在地上，棕红色的肉糜和尸水散发出的味道钻出胶带缝隙，直顶人鼻腔。 第21章 二中失踪案 叶彤再次有自主意识时，就站在下着雨的操场上。 她看着王校长狼狈地站在警车旁，哆哆嗦嗦地朝警察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身边的学生仍看热闹不嫌事大，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说着刚才的见闻。 “哎，死的好像是咱们学校前几天失踪的那几个人里的一个。”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你看那个地方。” 说这话的人示意另一个人看向那个不明球状物：“看右边那个角落，那可能是李明的手臂，他瞒着家人在手臂上纹了个图案，我见过，还挺好看的。” 叶彤眯起眼，朝那个蛋状物看去。 虽被尸水浸泡，可那个繁复的纹路还是依稀可见，仿佛被人故意贴在了胶带球的边缘，给他的身份打上答案。 好多人……不，是好多的npc。 看着他们单一的情绪流露，叶彤饶有兴味地歪了歪头。 所有围观学生的动作和语言都单薄得要命，只有王根基王校长，一张惨白的脸不似作伪。 他是……玩家吗？ 第一次副本的开局，她和其他玩家是聚在一起的，大家的身份也很明确，可这次她环顾四周，却看不出哪个才是玩家，哪个是副本中的“npc”。 ——王根基除外。 叶彤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校服，抬脚往校长那边走去。 此刻的王根基明显是换了瓤，他做完笔录，面色煞白地喃喃：“这是哪？什么凶杀？什么副本？” 叶彤突然就理解了上个副本89号的心情，也懒得和王根基解释什么，也装作茫然地怯生生开口：“你好……请问你也是被那个什么副本，拉进来的吗？” 王根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扒拉开一边面无表情做笔录的警察，一把拉住她：“这是什么情况？我这是……做梦？” “好像不是，”叶彤摇摇头，“总之先冷静下来，交换一下信息吧。” 叶彤偷瞄了一眼警察本子上的笔录，这npc的字也是不敢恭维，她也只看清了一个名字。 ——李明。 警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神色一凛，虽没说什么，却将本子一把扣在了怀中，坐进警车。 小气鬼！ 她暗暗骂了npc一句，转过脸给了王根基一个安抚的笑脸：“先找找这里有没有其他的‘正常人’吧。” 为了让王根基放下戒心，她用了一个较为夸张的词语，把自己和他划成了同一个阵营。 果然，王根基听了这话后更加认同她了，点点头，边走边将自己知道的剧情都念叨了一遍。 剧情和叶彤接收到的大差不离，唯一不同的只有关于学生失踪那里。 因为他是校长，所以比学生知道更多内情。 失踪的有五个人，分别叫李明，赵佳，钱毅，孙兵，周玎。 正值双减政策严查，家长又不肯将孩子的学业就这么拉下，所以动用各种关系在学校附近找了个补习班，每个周周五放假那天，让孩子在学校旁的辅导机构待到晚上，利用这段时间补习弱项。 可上一个周，五个家长在家中等到凌晨，也不见孩子回家。 二中是个重点中学，里边的孩子几乎都成绩优异，懂事听话，从不给家长老师添麻烦，也没有深夜不回家的先例。 这可急坏了家长们，天还没亮他们就去报了警，警察也没有因为什么失踪不超过24小时而轻视，组织警员该查监控的查监控，该走访调查的去走访，但当他们根据家长留下的补习班地址敲开房门时，开门的却是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太。 据警察询问，他们才知道，这里原先确实是家辅导机构，主办人还是二中的一个老师，可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这家机构早在双减前就匆匆关闭了，房子也已经空置超过半年。 这老太太正是房东，之前一直没收拾这里，昨天有人来小区想租房，她才雇了几个人，想将这里打扫打扫，重新租出去。 警察在问话空隙翻了翻遗留下来的复习资料，上边显示的打印日期却是上个周。 老太太一脸懵，再怎么问也没有其他线索了，警察只能作罢。 而另一边却传来了好消息，学校附近有一家超市，门口安装了一个监控探头，这个探头24小时工作，在深夜十一点半时拍到了五个学生排着队进学校的景象。 说是“排着队”，也是有道理的。 警察拿给副本中的“王根基”看时，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科技发展的很快，监控探头也带了自动追踪系统，只是分析几秒，就锁定了在深夜中经过的活物。 可就是这样，才让人心生疑惑。 只见他们排着队，身子僵硬地向前挪步，手伸得笔直，一个挨一个，搭在前边人的肩膀上，面上带着僵硬地微笑。 为首的那人是李明，他的手也笔直地向前伸，像是凭空搭在了什么人的身上。 监控清晰地拍下了五个人的脸，确实是失踪的那五个学生，可越清晰，看的人就越毛骨悚然。 他们脸上的笑容太过违和，只是嘴角高高扬起，可挡住嘴巴一看，五个人的表情分明是恐惧，月光太过晃人眼，洒在五人的脸上，甚至能看到赵佳的泪痕。 他们的关节似乎无法弯曲，只是轻晃着身体，挪进了学校，消失在监控的盲区。 叶彤听到这里，久久无法回神，沉默半晌后才说：“这些东西都是线索，你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对人留个警惕。” 王根基面色一白，旋即咧着嘴干嚎起来：“那，那我岂不是……呜呜呜，我要出去，我老陈家就我一个孩子，不能让我家绝了后啊！” 老陈家？ 应该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姓吧。 叶彤干笑一声，及时打断他：“和我说也没什么，我又不会拿着线索就把你杀了，总之，咱们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听你那个系统的，万事小心就是。” 那个王根基这才收了声，点头：“那我们去校园里逛逛看？” 此话一出，沉寂许久的系统终于欢快地跳出来颁布主线任务： 【叮咚，欢迎来到大型人类进化副本，请接收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一：弄清悲剧发生的起因经过结果 主线任务二：活下去 主线任务三：（暂未解封）】 收到系统提示的叶彤满头问号，任务一二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个没解封的任务？ 看来是她接收到的信息不够，需要再继续探索了。 不过这个副本就两个人吗？ 叶彤环顾四周。 【叮咚，本次副本采取组队模式，开局碰面的两人自动组成一队，共8人，累计四队，比赛结束时结算队伍积分，由得分最高的队伍获胜，获得全部积分并平分，队友一方死亡不会将积分全部给另一方。 本次比赛不采取回合淘汰制，请队内配合队友，队外共享线索，尽量活下去吧！】 第22章 分析与合作 王根基似乎也接收到了系统的通知，沉默片刻后试探性地开口：“队友？” 叶彤应了一声，点点头：“既然没有互相淘汰的机制，那我就敞开了说了。” 她将副本的机制和规则简单跟他讲了讲，见王根基的嘴巴逐渐张大，叶彤忍不住笑了笑，补充道：“所以你还有什么线索一定要共享，在别的队问起来的时候可以适当说一说，但要多少留点底裤，别到时候他们靠着你给的线索拿个第一，咱们则含恨倒数。” “嗨呀，你放心吧妹妹，我有数。”王根基咧着嘴也跟着笑，“那我就跟着你走了哈。” 我不是很放心。 叶彤看着他纯真无邪的模样，有些犯愁，却也没说出什么打击他的话，挤出个笑来，点了点头。 查理在直升飞机上的时候和她没什么话讲，为了避免尴尬，只能简单补充了点副本的机制。 果然，正如他所说，第一二次的副本会碰见许多新手，剧情性质也没有那么的嗜杀。 叶彤瞥了一眼身边这个活泼的二傻子，心中骤然升起一股疑虑来。 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傻？ 一时半会看不透眼前这人，叶彤便转过头去研究这座学校的构造。 这个学校不算大，但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放眼望去她能看到教学楼，办公楼，男女宿舍和教职工宿舍拢共四栋楼，分别坐落在学校的四个角落。 中间则是学校的操场和升旗广场。 虽说副本里的学校从不讲究风水，可这也太不讲究了。 四栋楼皆有七八层的样子。 不算高，却也绝对不矮，将四方的阳光挡住，操场上就显得黑漆漆的，不见天日。 叶彤望了一圈，看到学校大门和不远处教学楼门口的监控时眼睛一亮，伸手打算拍拍身边的王根基，伸出手来却拍了个空。 人呢？！ 她骤然回头，只见王根基早就屁颠颠地凑到了操场中心的那个胶带球旁，一边干呕一边观察里边的人。 叶彤：……他好像是真的傻。 但也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叶彤笑着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在看什么呢？” “这个纹路，我好像知道。” “什么？”叶彤一愣，也跟着看向胶带后尸体手臂上的纹路。 说是纹路，它实际上更像个什么法阵，叶彤收了思绪，一把拉住王根基：“这个等回来再说。” “回来？去哪儿？”王根基一愣，旋即被叶彤拽着上了警车。 原来是警方要收队了，法医已经将那固定胶带球的铁杆锯开，打包放进了车中，准备回局里解剖。 叶彤和王根基一屁股坐进了警车的后驾驶座，面对身边一个警察npc疑惑的面孔，她厚着脸皮道：“顺路，警察叔叔乐于助人，带我们去警局吧！” 似乎是警察npc真的有“乐于助人”这个设定，于是那个警察点了点头，木然收回了视线。 驾驶座上那位警察也没再说什么，发动了汽车，往警局开去。 路上王根基不安地拽了拽叶彤的衣袖，轻声道：“咱们去警局，不会漏下什么关键线索吧？” “你放心，咱们的身份不同，收到的剧情也会不同，”叶彤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刚才看表了，现在才九点，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六个小时，我扮演的是学生，只需要在下午三点之前到教室看剧情就成，至于你，你可是副校长，今天不来都没事，我估计着，你只要一坐进办公室中，剧情就会触发。” 叶彤可真是将副本的套路摸得透透的，她醒过来时耳边正响起九下钟声，这就证明和上一个副本“选择性”给时间不同， 这里的时间是一直流逝的，也就证明了剧情不会是随机触发，而是固定时间段才能触发。 “你说的那么笃定，万一不对呢？”王根基嘟囔着。 “即使错过了什么剧情，此刻校园里是有很多学生npc的，警察的特征是‘乐于助人，公正严明’，那你知道学生最大的特征是什么吗？”叶彤对上王根基迷惘的目光，忍不住轻笑，“八卦，话多，坦诚。” “你回去可以轻易向学生问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却不能从警察这里再问出什么线索。” 王根基被这一通分析打得晕头转向，却深以为然，暗暗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说话间，警车减速了。 叶彤抬头一看，车已经驶入警局前的停车场，她赶忙和王根基下车，率先进了警局。 警局内的npc也都是那副样子，叶彤一眼扫过去，却对上了一个精明的眼眸。 一个身着警服的男人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溜进警局的二人。 “玩家？”叶彤歪了歪头，问了一句，“你队友呢？” 刚才在警车上的npc抬着胶带球进来，见到楼梯上的那人后，虽还是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多了些许敬意：“局长。” 那男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缓步下楼，冲两人笑得意味深长：“你们来我们队的地盘，是想得到什么线索呢？” “我们想参与解剖和分析过程。”叶彤弯起笑眼，毫不相让，“相应的，我会提供学校里的线索，今天晚上开始就要封校了，校内的线索只能通过我们打内线来提供，想必你们也不想守着尸体发呆吧？” 男人凑近叶彤，叶彤才看到他眼瞳中的太极图，不由一阵恍惚。 “妹妹！”王根基大叫一声，去拉叶彤，才将叶彤从恍惚中打醒。 醒过来的叶彤火气蹭蹭往上冒，此刻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就真成傻子了。 她已经摆出了足够的诚意，没想到这人率先发了难，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看着眼前的女人面色忽青忽白，阴阳眼的男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还没等笑两声，喉咙就突然被堵上了东西。 男人惊慌地挥了两下手，脸瞬间被憋得青紫。 像是被人按进了水中，他吸进去的是水，吐出来的还是水。 正当他以为即将命丧于此时，一声娇笑突然传来：“对不住啦小姐姐，他多有得罪，还请你放他一马，交易达成，我带你去看解剖。” 叶彤转头看向笑着下楼的卷发妹，面色稍缓，收了卡在他喉咙处的水流。 阴阳眼这才得救般扶住楼梯，呕出一口接一口的水来。 第23章 尸检 叶彤冷眼看着阴阳眼男子趴在一边吐水。 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王根基就率先开了口：“活该！谁让你用你那眼睛偷袭我队友！” 阴阳眼幽怨地看他一眼：“我也就只是用眼睛晃了一下她，谁成想她要我命啊？” “你也差不多得了，系统规定不可以队杀，人家本来就没想着害你，”卷发妹扶了扶眼镜，将他扶起来。 她抿着唇给了叶彤二人一个笑：“我现在是警局刑警支队的副队长，跟我来吧，尸检马上就开始了。” 叶彤也只是被他突然的偷袭搞得有些恼火，见这两人如此做派，气早就消了，跟着二人来到了法医尸检的地方。 在解剖室的几名法医都是npc，见局长和副队长领着两个外人进来，不由浮上了迷茫之色。 “他俩是来做警局日常采访和记录的，不用管他们，继续就行。”卷发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那几个npc又看向警局中的一把手，见阴阳眼男人也没吭声，就点点头，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再看这个胶带球还是很震撼，王根基跟着他们戴上了口罩，穿上了防护服，目光停在摆在解剖台的那个球状物上。 npc的手丝毫不抖，先用剪刀剪断一处胶带，然后几人合作，一圈一圈将缠着的胶带解开。 “嘶拉”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那个球体就单薄了下去。 几人这才发现，胶带下还有一层薄薄的保鲜膜。 除去胶带，只剩一层保鲜膜中后，便能看到清晰的男孩尸体。 他以在婴幼儿时在子宫内最安稳的蜷缩状，被保鲜膜紧紧包裹，外头缠着透明胶带，尖锐的铁杆从肛门插入、头顶捅出，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但李明毕竟是个中学生，并不是婴儿，他的囟门早就闭合。 因此做出这些仪式的凶手有些暴躁，将他的头颅硬生生砸碎，才将铁杆穿出。 npc机械地继续操作。 叶彤却早已皱紧了眉头。 随着锋利的手术刀划开最后一层薄膜，棕红色的肉糜和尸水散发出的味道终于破开封印，直顶人鼻腔。 滑腻的尸水顺着那破开的口子不断往外涌，让几个npc都惊慌了起来。 最后是薄膜内来不及腐烂的一块皮肤组织堪堪堵住了切口，这惨烈的一幕才得以控制。 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暴击让王根基忍不住冲去外边狂吐， 叶彤原本还能勉强压的住，可她几个呼吸间分辨出的气味让她终于没忍住，也去狂吐了起来。 卷发妹迷茫地眨了眨眼，仿佛对这气味免疫。 阴阳眼呲着牙在一边幸灾乐祸：“一看就是没见过大世面，这点臭东西算什么？” 擦着自己生理性眼泪，漱了漱口才回来的叶彤连声音都在颤：“你闻不到吗？” “我……天生嗅觉就有些弱。”卷发妹有些怜悯地看了两人一眼。 “尸体，呕，尸体被人用火燎过。”叶彤一边干呕一边说，“他，呕，而且……” 烤肉独特的味道随着她的话钻进阴阳眼的鼻腔。 虽然尸体已经腐烂，可腌肉的调料却没损坏，调料是按照烧烤摊上这么调的，闻就能闻出来。 让人条件反射似的咽口水时，心理上的摧残却催着人一阵阵反胃。 阴阳眼面色一变，胃中也开始翻腾。 “而且…呕…还洒了孜然。”叶彤拍了拍胸脯，企图压住上下翻腾的胃。 这话刚落下，npc彻底将那层薄膜撤去，焦褐色的肉流着油和尸水就这么直直戳进了几人的眼眶。 于是目击一切的卷发妹和阴阳眼面色一变，冲出门去，也开始狂吐。 王根基才吐完回来，看到解剖台上的惨状，哀嚎一声，再次冲出解剖室。 叶彤闭了闭眼，终于缓过了劲儿，凑过去开始研究这些腐烂得七零八落的尸体。 “根据面部还原，可以推测死的人是李明，”其中一个npc开口，“要确认的话提取一点组织去做对比就成。” “尽快去验。”阴阳眼在门外，虽还没缓过来，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发号施令。 “尸体整体都有灼烤痕迹，只有他的手臂……”另一个npc将那块来不及腐烂的组织拿起来，示意大家看，“纹身这里好像被刻意避开了。” “应当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拓印纹身图案，去查查什么来头。”叶彤抱臂远远看着。 “……听她的。”门外的阴阳眼继续发号施令。 “腹部切割伤，脏器不见了，头顶被人从内而外顶起来，后背有伤痕。” 三人终于互相搀扶着进来，泪汪汪地看向叶彤。 叶彤思索了一会儿，从解剖室的一角拖出一个仿人模型，让他跪着，身子趴伏靠近地面。 又捡起一个长杆，踩着模型的后背，将长杆从肛门猛地往身体里一捅。 因为没了脏器，又避开了骨头，尖锐的长杆轻易戳穿了它的肌肉部分，“咚”的一声，戳到了模型的脑门。 “这个凶手的力气有些大。”叶彤咬着牙，又用了用力，“咔嚓”一声，自内而外戳碎了模型的颅骨，将他整个人串了起来。 “……死的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把棉花当肉的人体模型，铁杆避开了大部分骨头，却避不开细小的骨头和软骨，尤其是头上的。”卷发妹思索一会儿，否定了这个猜想。 “也是。”叶彤拧眉，想了想才点点头。 “凶手把人腌好了，还洒了孜然，目的是什么？”卷发妹叹了口气，看着那几个npc摆弄这些人体组织。 “目的？目的是看起来让他更像烤串儿？”王根基挠挠头。 你闭嘴吧。 阴阳眼幽怨地白了一眼王根基。 —— “你摸摸身上有没有手机。”叶彤站在解剖室门口，轻拍了一下王根基的肩膀。 王根基从裤子里掏出一部手机，用指纹解了锁。 “这是警局办公室的电话，你们回去有啥线索及时和我们讲。”阴阳眼在纸上“刷刷”写下一串数字。 第24章 回学校 王根基接过纸条，依着那纸条在手机上存下那串数字，又将纸条递给了叶彤：“以防万一，你也备一份。” 叶彤点了点头，将纸条揣进兜里。 “行了，进一步的尸检结果估计得明天才能出来，一但有什么新的进展，大家就打电话互通有无。”卷发妹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了……先散了？” “嗯，我们也该回去了。”叶彤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的防护服和口罩脱下，两只手捏着，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就在这时，有一个npc脚步匆匆，将一沓资料递了过来。 “我找人送你们吧。”卷发妹接过资料，扫了几眼后递给叶彤，“这个是警局这边整合的资料，你们拿着看看。” 叶彤接过来，垂下眸，一目十行地看着。 “好啊。”王根基没凑上去看热闹，只是站在一边呲着牙乐，也把身上的防护服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 几人一同去走廊尽头洗了手，下楼走到门口。 “来，你把他们两个送回学校。”阴阳眼将门口站着的小警察招呼来， “谢了。”叶彤快步走到警车旁，晃了晃手上的资料，率先上了车。 王根基也赶忙跟上，也坐进了车中。 当着npc的面，王根基也不遮掩，大大咧咧地往座椅上一靠，问：“妹儿，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何以见得？”叶彤一挑眉，笑着看向他。 “在解剖室里，关于铁杆是怎么插进李明体中的，你说了错误的方法。”王根基嘿嘿一笑，“在那个卷发妹反驳的时候，你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思考，而是岔开了话题。” “我嘛，这些东西不太懂，但感觉还是隐约能抓到点的，这次解剖，重点不是身份，不是铁杆穿过的手段，而是那个……烧烤。” “你们对这个倒是一点没谈，这不是挺诡异的嘛。” 叶彤诧异地看他一眼，点点头：“没错，我估计这些事，除了那个阴阳眼的男人，大家伙儿都能察觉的到，说不说的，也就是个心照不宣吧。” “你曾经提到过，那个神秘的辅导机构曾经是由二中的某个老师办的，后来这个老师在双减前就匆匆关停，是有什么发现了，还是人出意外了，这个我们不得而知。” “而李明，应该也是死在学校里。” “学校时时刻刻都有人，想把这么大个球带着铁杆搬到升旗广场中心去，势必会有人发现，唯一不被学生看到的时间点是周末。” “李明他们的失踪，准确时间应该也是周末。” “都是和二中有关，又都是周末出的事。” “这段时间内学校封校，门口也没有保安，只有老师刷脸才能进入侧门。” “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卷发妹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一旦发现学校内的线索，就一定要告诉他们。” 王根基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咽了咽口水：“哇……那，那我们要告诉他们吗？” “当然啦。”叶彤轻笑，“不过这些事还要拜托你。” “嗯？”王根基指了指自己，在得到后者肯定的眼神后又问，“为什么是我？需要我做什么？” “你要找一个老师，双减政策下发前遭遇重挫，这几个周末进过学校，以及，他和‘烧烤’的关系。”车子缓缓靠近学校门口，叶彤下车，“我只是个学生，恐怕我的任务另有其他。” 外边的雨已经停了，叶彤抬眼，打算看看万里无云的天，却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悻悻挪开目光： “另外，还有两队没有露面，根据剧情提示，我估计他们要么在学校里，要么在辅导机构、或者学生家长堆里，你遇到这样的人时一定要带些警惕。” 王根基也跟着下车，听到这话时郑重点了点头：“妹儿，哥虽大你几岁，可一直靠你带，本身就怪不好意思的了。你放心，这点事儿我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两人并排走进校园中。 叶彤看了一眼自己的校牌，朝他挥了挥手：“我去教室，你去办公室，有什么事你来找我，高二一班。” 马上要自己一个人了，王根基有些紧张，他抿了抿嘴唇，给自己加油助威，旋即快步往办公楼走去。 此时钟声响起敲了两下，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学生成群结队，纷纷往教室走去。 叶彤也跟着众人进了教室。 npc没有那么敏感，她借着抄作业的由头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靠窗，窗帘拉着，挡住了朝南玻璃外的毒辣阳光，叶彤从窗帘缝隙中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外边的景色居然不错。 教学楼就在学校的最南边。 而在教学楼的南边，是个许久没人打理的湖，幽深湖水上布满芦苇和杂草，被阳光照着，被微风吹着，水面波光粼粼的。 叶彤托着腮，看了半晌才回神。 前桌的同学坐下了，随手将书包放在了同桌的桌面上，叶彤疑惑地皱眉。 旁边的桌子上并没有书本，应该是没有同桌。 看到这里，叶彤才后知后觉地再次打量了一圈教室。 她发现这个教室有相当一部分座位都空置着，有同桌的同学少之又少，就连自己也没有同桌。 这个学校到底怎么了？ 怎么一个教室都坐不满？ 叶彤坐下，满腹疑虑。 她又翻了翻自己的课桌，还真让自己翻出了些东西来。 可能每个npc都有自己的设定，叶彤扮演的角色也有。 她喜欢趁着老师讲课的时间，在每本自己不擅长的学科的书上，写下自己密密麻麻的吐槽。 因此叶彤还真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她在数学课本上发现了自己原本是有同桌的。 二中是个重点学校，学生们都十分的“卷”，这也就导致他们从高一开始，就承受着非人的精神压力。 有同学受不了这压力，从顶楼一跃而下。 而她的同桌，由于几乎精神崩溃，家长只能选择给他转学。 总之能在这里坚持下去的同学都绝非“善类”。 叶彤一边想着，一边翻动课本，突然在自己的数学书上发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图案。 那个神秘的六芒星！ 那是李明纹在自己手臂上的图案。 第25章 窗外的尸体 听王根基说他有相关的线索，叶彤顿了顿，打算将这个纹路先暂时搁置，等着剧情进一步推动。 “我听说，操场上的那个已经确认是李明了。” “啊？那…那赵佳失踪了，她不会也出事了吧？” “隔壁班有人拍了图片，传到论坛里了，李明死得好惨。” “我没看，我不敢看……” 学生们都在窸窸窣窣地讨论今天的那个胶带球。 这些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传进叶彤耳中。 教室里钟表上的时针指向了三，班主任拿着一沓卷子走了进来。 同学们都安静地回到座位上，盯着班主任手中卷子的眼睛猛地迸发出精光，像饿急了的狼见到了肥嫩的羊，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向前扑。 无论怎么看，这群眼冒绿光的“饿狼”和刚才讨论八卦的学生都不像一个人。 如此巨大的转变让叶彤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 班主任对这种眼神却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卷子点了点，发下去。 大家拿到卷子后纷纷埋头做题，只剩一个叶彤还在四处张望。 她百无聊赖地在卷子上写写画画，打算理清自己知道的这些线索。 因为表情太过认真，班主任倒也没发现她是在走神。 直到叶彤眼前的文字逐渐模糊，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太过于松懈了。 副本的强制入睡功能居然在这时生效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叶彤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还是教室的这幅场景，只不过变得灰蒙蒙的。 “嘎吱…嘎吱…” 诡异又让人牙颤的声音响起，由小变大。 窗玻璃侧面缓缓伸上来一只手。 手指约摸十厘米长，苍白的不似人的皮肤，关节处却隐约泛着黑气。 那只手迅速扭曲起来，两根手指突然变得同纸片般，顺着玻璃缝伸向窗户的开关。 “咔哒。” 细微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十分明显，窗户被打开了。 趴在窗户下的那个人形怪物终于露了头，它瞪着泛血丝的白瞳，一点点爬进了教室中。 它移动的很慢，很从容，所经之地带出一片血痕，呛人的腥味儿渐渐在屋里弥散开来。 它兴奋地抬头，抱住动弹不得的叶彤，嘴角一咧就到了耳根，流出来路不明的黄色液体。 眼前的场景陡然一转。 那东西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地啃着半具人的尸体。 那人赤裸着上半身，眼睛不甘地大睁着，空洞的目光映着有些惊愕地叶彤，身体随着那东西的咀嚼抽动。 “救…救我…嘎…”那人的嘴角动了动，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带着痛吟的破碎话语。 那东西被这求救声惊动，看了眼叶彤，白瞳上血丝弥散，沾着的血迹随着嘴角的弧度缓缓流下。 它低声嘶鸣着吐出嘴里的尸体，尸体的腹部因为失去收拢淌出软滑的内脏。 怪物将那残躯扔开，突然绷紧身子，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嘭。” 细碎的声音炸响在叶彤耳边，她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子。 无视班主任不悦的神情，她抬头扭了扭酸痛的脖子，看向挂在黑板上方的表。 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了。 不少学生的桌上多了几杯小米粥，应该是吃过晚饭了。 教室里的白炽灯都打开，映得教室恍若白天。 学生们还在埋头做着卷子。 她原本想借个由头溜出教室，可讲台上的班主任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目光死死盯着她。 这让叶彤浑身不自在，又怕真的离开教室后会错过什么重要剧情，只能悻悻地坐回去。 突然一声极轻的撞击音在她耳畔响起，像是窗外的虫子撞上了玻璃窗，发出闷响。 吵醒她的应该就是这种声音。 教室中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些许翻动卷子的声音和落笔的“刷刷”声。 因此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叶彤敏锐地抬起眼皮。 其余学生们好像都没有听到这声响动。 班主任从讲台上起身，将最前边那扇窗的窗帘拉开，把窗户打开供学生透气。 外边的风很大，瞬间涌入教室，卷起窗帘，高高飞起又轻轻落下。 班主任一把抓住窗帘，将它打了个结。 可能是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叶彤只觉得被裹着湿气的夜风一吹，身上有些凉，不由将自己的运动服袖子向下扯了扯，换了个姿势继续东张西望。 突然那声极短的声音再次响起。 “嘭”的一声，好像又是一只虫子撞在了玻璃上。 叶彤静下心，偏头听着，心中默数了八秒，撞击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听着是自己身边的这扇窗外的声音，便凑得更近了一些。 “三，二，一……” 八秒后，又一声细微的撞击音响起。 叶彤将自己身边的窗帘拢起，向后一拽。 “唰”地一声，窗帘被干脆利落的拉开。 “嘭”。 又是一声轻响。 只不过这次班里的同学都听到了，目光都朝着叶彤身旁的窗子看去。 叶彤拉开窗帘后便僵在原地。 直到某个学生妹的一声尖叫，才将她从愣神中唤醒。 窗外映着一张人脸。 一个女孩被人用几条细绳勾住脖子和肩膀，自上而下挂在了窗外。 正逢大风吹过，原本离玻璃还有段距离的尸体被风推向窗户，脸撞在玻璃上，发出“嘭”的一声异响。 那张脸上是极度的恐惧，双目被虫蝇噬咬，已经没了眼球，血糊糊地外翻着。 她没有鼻子。 她的鼻子被人割掉，每次被风吹向窗户时，便在玻璃上留下一个血印。 她在这儿应当没挂多长时间，玻璃上只有一小片血痕，可即使这样也足够冲击眼睛。 教室中乱作一团，很快王根基就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他揉着眼往教室跑，手里还拿着一沓打印出来的文件，想着反正都是顺路，不如把这个给叶彤。 他只知道出了事，却不知一会自己即将看见的是怎样的场景。 因此当他走进来，还在惺忪的睡眼便猛地睁大，指着窗外那个晃动的大号晴天娃娃，惊骇得说不出话。 “啊，阿巴，阿巴……” 叶彤有些没眼看，恨铁不成钢般皱了皱眉：“校长，报警吧。” 第26章 讨论 警笛短暂地响了几声，又怕打扰学生自习，迅速熄了火，像办丧事的唢呐敷衍的吹了几声，简单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惋惜之情，就没了下文。 卷发妹捧着警局记录本，轻笑了一声，冲叶彤二人打招呼：“哟，来做笔录啦？” 叶彤抿着唇点头，至今心有余悸，忍不住骂骂咧咧道：“上次被吓的是他，这次是我，妈的…” “亲眼目睹第一现场，想必剧情细节一定不少吧。”卷发妹看似关心，实则是在试探，她的眼神像条毒蛇，在二人之间逡巡一圈后，锁定了不谙世事的王根基，“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儿多了。”王根基一撇嘴，下意识地接话，声音不大，卷发妹只能隐约听到几个字音。 卷发妹眸子一眯，眼镜反射出森冷的光，问：“什么？” “最奇怪的就是中间我睡了将近五个小时。”叶彤伸了个懒腰，插话，她轻松化去卷发妹的压迫感，挡在了王根基前边。 “还有，我听那些学生讨论，这所学校似乎死过很多人。” “去警车上说。”见真的听到了线索，卷发妹神色一肃，带着两人上了车。 “化验结果出来了，那具尸体就是李明，死于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大概五天——也就是上个周的周末。”卷发妹先说了自己这边的进展，以彰显自己的诚意。 “这具尸体的身份也大致能确定了，是失踪的赵佳，由此推断，余下的三个人可能也是凶多吉少了。” “嗯，那我也说说这边的吧。”叶彤点头，“我刚到教室的时候曾经掀开窗帘看过外边的景色，那时还没有尸体，这尸体应该是在我睡着的那几个小时中挂上去的。” “我听两个npc聊天，提到过一个学校论坛，里边应该有不少线索，但我是一个学生，没有手机去查。” “一会我去查。——该我了。”王根基举手，“我今天去内部打卡系统里查了一下老师的进出情况，发现一个人……” “这个人叫潘旭，是二中的一个数学老师，正如你所说，这个潘旭在双减没落实前出了一个事儿， “陷害？”叶彤顺着车窗的缝隙一遍遍的蹭着，蹭到手指都沾了一层灰，“为什么说是陷害？” “有人打电话到教育局去，说他在自己开的补习班里透题泄题，凡是上过他课程的都会做联考的题目，没上过的都不会，以此噱头来赚补习费。” “…可事实是，那次联考根本不是他出题，他只是碰巧压中题型，讲了一个差不多类型的数学题。” “可不管怎么说，潘旭老师作为一个重点学校的数学老师，被人举报到教育局那里，名声多少还是受了影响的。” “于是他在半年前就提交了辞职申请，辅导机构也搁置了。” “二中校长也是惜才，一个编制说放弃就放弃，有些太可惜，就建议潘旭暂时停职，调整一下心情看看，别轻易离职。” “现在他正处于停职状态，已经有约摸半个月没来学校了，上个周周五晚上出现了他的打卡记录。” 王根基翻动着手上来不及递给叶彤的那沓资料，继续道： “还有就是我们说的那个纹身……二中的历史并不是非常悠远，它是二十几年前才建成的。 二十年前这里是一片滩地，也不是什么坟场，可推平铺地基的时候偏偏挖出来一个埋着的石碑，还有个腐朽软烂的棺椁。 李明手臂上的那个纹身，和当初从二中底下挖出的墓碑上刻着的是同一个图案。” 几人交换了信息后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们找到另外两队了没？”杂糅的信息让卷发妹忍不住暴躁地拽了拽头发，“我有些看不懂这次副本的意图了。” 叶彤抬起眼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我已经通关过四次副本，基本上都是把人扔到某个场景中进行大逃杀，这种单纯靠脑力，而不靠杀人手段的，我没见过。”卷发妹苦笑。 叶彤陷入长久的沉默。 如果她没记错，上个副本中刀疤男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副本打从一开始就是暴力角斗场，那为何她参加的两次副本都如此的……费脑子呢？ 难不成，这副本也要进化和更新版本？ 她拍了一下自己，回神，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随口安慰道：“或许这对我们这种新人来说，更占优势呢？” “也对。”卷发妹思索了会儿，点头认同，“毕竟那种只懂杀戮的大块头想解决我们十分轻松，而这种副本，他们偏偏束手束脚，不如我们。” 一旁一次副本都没参加过的王根基懵懵懂懂，没有插话。 听不懂他也不强求，自顾自地翻弄着资料。 警车中一时又陷入沉默，这时校园中的古钟声响起，王根基抬起手臂，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九点半了。” 妈呀。 叶彤几乎是跳出警车，撒腿往外跑去。 “哎，哎，等等。”卷发妹慌乱下车，也跟了上去。 操场上顿时可见盛况。 一个学生妹在前边跑，副校长和警察在后边追。 这怎么看都十分炸裂。 等叶彤跑到宿舍楼楼下，跟着的两人才缓步走近。 卷发女是个典型的日系美少女，小小一个缩在宽大的警服，笑起来的声音清脆悦耳，委屈了也只会低着头抽噎，痛哭时大概会“嘤嘤嘤”的惹人心疼。 一直优雅的她此刻连气都喘不匀，只能睁着大眼睛申诉似的瞪着她。 似乎看出了卷发妹的疑问，叶彤喘匀了气，慢悠悠开口：“我晚上是要回宿舍的，问题是……我不知道我在哪间宿舍了。” “那你为什么又不跑了？” “呃……”叶彤挠挠头，指向那大咧咧张贴在宿舍楼门口的分布名单。 第27章 宿舍 老师和校长有专门的宿舍，卷发妹也带着尸体回了警局。 叶彤按照寝室楼外的人员分布名单找到自己的宿舍时，已经临近十点半的熄灯时间。 不愧是副本，在遭受如此惊吓后，他们班的学生们还必须住在学校，雷打不动地熄灯睡觉。 换了现实中，早就被家长带回家接受心理辅导了。 二中是新学校，什么都新，就连床铺也是最新款的上床下桌。 宿舍条件很好，宽敞明亮，还带着独立卫浴和阳台。 虽说是个六人间，却只有三个人在床上坐着。 加上叶彤，这个房间里只有四人。 看着表情依旧单调的npc们，叶彤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起身去洗漱了。 洗漱完毕后，她找到了自己的床铺，有些疲倦地坐着发呆。 叶彤的床位更靠近阳台，她靠在墙上放空自己，眼前突然变成一片漆黑。 熄灯了。 叶彤坐在黑暗中，等眼睛彻底适应夜视后向宿舍一瞥，霎时呼吸混乱起来。 虽说npc是副本用来推进剧情的非人类，可听不见他们的呼吸声真的挺渗人的，尤其是这种状况下。 三个npc齐刷刷地盯着叶彤，突然异口同声：“你玩过四角游戏吗？” “……”叶彤沉默一会儿，见她们颇有不问到答案就不挪眼的架势，只能抿着唇装傻，“什么四角游戏？我要是玩游戏的话我妈会给我四脚。” “对，不能玩游戏，要好好学习。”其中一个舍友喃喃几声，表达认同，然后“嘭”的一声躺下，竟是直接睡着了。 剩余两人继续问叶彤：“你玩过四角游戏吗？” 叶彤轻嗤一声：“没玩过，你们要玩？” 那两人的目光霎时亮了起来：“玩，玩。” 四角游戏，就是那个灵异游戏。 要求四个人在一个漆黑的空房间里，各站在四个角，从一个人开始向前走，走到另一个角落，拍一下角落那个人的肩膀。 然后被拍的那个人继续走到下一个角落，以此类推，最后一个人走到了第一个空的角落时，就咳嗽一声，继续向前走。 据说玩着玩着，就会发现，咳嗽声没再响起，原来空着的角落没有了，房间里出现了第五个人。 叶彤可不会做这种作死的事儿，可看那两个舍友的架势，分明就是精神不正常的样子。 她被两人盯得头皮发麻，强忍着指了指已经入睡的舍友：“下次吧，她睡了。” 两人兀地安静下来，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也跟着“嘭”的一声躺下了。 叶彤松了口气，不看那三个让人头疼地舍友，把目光挪向窗外。 可这个副本哪会容她松懈片刻。 叶彤正愣神，突然从窗台外探出一个头来，又很快消失。 仿佛是她压力紧绷导致的幻觉。 叶彤头皮一炸，仔细盯着方才冒出人头的那个地方。 几秒后那张脸再次出现。 那张脸带着笑，与叶彤对视，仿佛只是单纯的从窗外探头往宿舍内看了一眼。 可这是三楼。 外边的那个怪物像是踩着蹦床，每一次高高蹦起，都要给叶彤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叶彤抿着唇，后背都有些僵硬。 她确实是被吓住了，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个新人，猛地被这灵异事件贴脸，也是有些接受无能。 先是只露半张脸。 落下去后的第二次是整个头。 第三次加上了怪物干瘦的脖子…… 但每一次高跳，怪物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叶彤。面上还挂着咧到耳根的笑。 这精神攻击般的笑脸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可闭上眼后叶彤就后悔了。 几秒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脸上被什么东西喷洒上微风，像是刚才在窗外的人跳进了阳台，窜到了自己面前。 于是叶彤也学着另外三个室友，闭着眼“嘭”的一声躺倒在床上。 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极细微的腥臭味。 像是冰箱里腐烂变质的肉。 那个怪物离叶彤的脸只有几厘米，它死死盯着叶彤颤动的眼皮，似乎再等她睁眼。 可叶彤又不傻，闭着眼将被子扯开，草草盖住自己，竟是打算直接睡觉。 那个怪物有一瞬间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迷茫，若是叶彤此刻睁眼，应该能认出，这怪物用的是李明的脸。 半晌后副本的强制入睡发挥作用，叶彤真的沉沉睡去，留那个怪物枯坐到天明。 第28章 汇合 天亮后，宿舍里的几人都恢复了正常。 叶彤虽然害怕，却因为副本的缘故睡得不错。 她洗漱完毕，扭着脖子往教室走，在教室门口遇到了焦急的王根基。 “早啊。”叶彤冲他挥了挥手，精神抖擞，心情还不错。 王根基的面色十分难看，本来也想给她回个笑脸，却因为恐惧挤不出来： “你昨晚……遇到灵异事件了没有？” 领导的宿舍都是一房一人，可能是因为王根基是副校长，他的房间被安排在一个角落，入夜后格外安静。 本来是挺好的环境，可偏偏他胆子小，在房间里连个风声都听不着，他躺在里头格外瘆得慌。 心理因素加上副本原本就有的灵异因素，他昨晚被鬼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做了一宿的噩梦。 “遇到了啊。”叶彤点点头，表情如初，“我室友熄灯后不睡觉，盯着我，非要拉我玩四角游戏，寝室楼外还有个可怕的跳跳蛙盯了我一宿。” 听起来比他的小打小闹要可怕得多。 王根基闻言不由眨了眨眼，感慨：“妹儿，你心理素质可真好啊。” “你查资料了？”叶彤嘿嘿一笑，没接这个话茬。 其实昨晚她也吓得够呛，可谁让她忘性大，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查了，刚才卷发妹那儿来电话了，说是找到了其他两组，一会派车来接我们去警局集合。”王根基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她。 叶彤接过资料，低头扫了两眼便深深蹙起眉头：“这个校内论坛还真是什么都敢发啊。” “哈哈，谁说不是呢，”王根基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学生压抑的久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学校呢也不想管，就成这样了。” “自杀，恐怖怪谈，虐猫，不正当交易，这些孩子……看似乖巧，实则心有猛虎啊。”叶彤感叹一声，目光突然停留在复印件中的一个标题上，“这个——《震惊！校园前身竟是…》的内容有吗？” “我存下网址了，一会儿去警局用他们的投影仪看。”王根基指着开来的警车，“走吧。” 叶彤点头，跟着他上了警车。 警察局的会议室里，四个人坐姿各异，沉默地埋头思考。 阴阳眼和卷发妹也盯着这些东西直皱眉。 几人面前一人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论坛标题五花八门，叶彤点进去自己看到的那个标题，一字一句仔细读着。 标题是很经典的uc体，内容也有些故弄玄虚，撇去那些无用的字眼后，巨大的信息量让他们一时之间都有些消化不了。 文章大致讲了学校打地基时挖出来的那个棺椁的来历，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图案。 学校所在的地方，之前是片没干涸的入海口，附近也有不少人住，那时没有封海一说，各家都有一条或大或小的渔船，每天都划着船顺着入海口飘到海边，以捕鱼为生。 入海口的鱼虾都不少，有的鱼肉吃起来又鲜又嫩，吃不完的他们就拿去卖，受到了顾客的一致好评。 久而久之，这里也发展的不错。 集市，庙宇，庆典，一到夜晚便热闹非凡。 地下埋着的棺椁在附近的小庙中有些记载。 简而言之，那棺椁里埋着的原本是含怨而去的渔民之女，埋在潮湿的盐碱地里，久而久之变成了一种手脚皆长，通体棕褐色的怪物。 这怪物浑身只有眼珠子是白色的，皮肤还保持着人皮被风干后的模样，噬吃，爱好恶作剧。 其实它虽长的吓人，却没什么坏心思，但要是把人不小心玩死了也不介意顺嘴吃掉。 要是闹什么饥荒，还能得到它施舍来的鱼。 人们躲它，敬它，惧它，拜它为神，称它为渔姽。 直到这个地方干涸，入海口改道，渔民都搬走，也就遗忘了她。 而那个纹路，则是以前人们有求于渔姽时，用于祭祀和召唤的法阵。 叶彤瞧着东西有点眼熟，突然想起那日在教室里做的那个梦，又想起昨夜在宿舍楼外朝她看的那只跳跳蛙，忍不住叹了口气。 “见过？”阴阳眼看她这架势，眉头一挑，问。 叶彤沉痛点头：“见过好几次了。” “哦对了，你说的另外两组玩家在哪？”王根基一目十行， “马上就到了，他们其中一组是学生家长，一组是辅导机构附近的居民。”卷发妹抬头看了眼钟表，沉声道。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三男一女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 四个人两两成队，一眼便看出他们的阵营。 “我们是家长阵营，”女子一头红发，拽了一把身边那个畏畏缩缩的雀斑男，“交换一下信息？” “我和他是辅导机构楼下的住户，”另外两个青年也开口，约摸二十来岁的样子，瞧着天不怕地不怕的。 其中一个青年精瘦，纹了满臂刺青，另外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豆豆鞋，有些非主流。 叶彤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却忘了她好像是里边最年轻的一个。 红发女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喘了两口气咋舌:“你说有线索要共享，我们可是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怎么样，说说？” 叶彤这边把他们发现的内容简单说了说。 另外两方也对剧情做出了补充。 这两天红发女和雀斑男挨着翻了一下自家孩子的东西，虽说不大人道，可也发现了不少线索。 孩子们似乎都热衷于那几个灵异游戏，对于见鬼和渔姽的存在都深信不疑。 而辅导机构那边的队伍，只说那家辅导机构根本不是辅导他们学习，而是撺掇学生们用一些奇特的行为举止来召唤一个什么东西。 他们原本不知道要召唤什么，可如今同玩家们一对线索，便能猜到他们要召唤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渔姽。 这样一来，李明手臂上的刺青就情有可原了。 叶彤也简单讲了一下昨夜的所见所闻，听得人直冒冷汗。 “我们查了赵佳的死因，也是失血过多，她的鼻子是活着的时候被切割下来的，另外警察在天台上找到了一些作案工具。”卷发妹将工具的照片递给几人。 “登山钉，绳索，锤子，电锯……” “还有一大摊血——初步断定赵佳就是死在这里的，但无论是赵佳还是李明，他们的血都少了很多。”阴阳眼皱了皱眉，补充。 “剧情进行到一定节点了呢，为了推动剧情，”叶彤脸上浮起笑来，弯着月牙儿般的眼睛，笑起来露出两排又白又齐的牙，“今天应该还能在学校发现一两具尸体。” 此话一出，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我们今晚都去一趟学校，看看会不会遇到那个玩意儿——还有尸体。”辅导机构那边的纹身男毫不犹豫地开口，“怕他个毛。” “我怕鬼，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叶彤面无表情。 “我信你个鬼。”阴阳眼心中默默冷笑，表面还是乖顺地没有反驳。 第29章 檀香 “孜然和烧烤腌料是人类市面上最常见的去腥神器，怪物也能吃出来尸体腥不腥吗？”叶彤坐在警车上，冷不丁开口。 王根基似乎没听懂，茫然地抬眼望向她：“啥？” “如果说那个渔姽把学生当做自己的晚饭，按照它的逻辑来处理他们的尸体，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撒上孜然和烧烤料呢？”卷发妹却明白了叶彤的意思，补充道。 “我好像明白那个梦的含义了。”叶彤再次想起她在教室里做的梦，“那不是副本给我的提示，而是渔姽给我的提示。” 论坛帖子里反复强调了渔姽本身没有坏心，它只是比普通人类能力大一点，食谱广泛一点而已。 就像蚂蚁永远也理解不了人类，为什么要恶作剧，在它的身边画个圈困住它。 就像老虎理解不了人类，为什么吃肉的时候还要把肉烹饪调制。 “所以说，撒烧烤料和孜然这种行为，根本就是从人类逻辑上去理解的。”听懂他们的意思后，那个纹身青年也瞪大了眼。 “这个凶手好像只听说了渔姽喜欢吃鱼，就下意识的认为鱼要加孜然和烧烤料去腥，还要经过烤制。” “可渔姽吃的鱼，一般是生食。”阴阳眼补充。 红发女眸子一亮，面上浮现一丝不可置信：“所以说，杀死他们，让他们成为渔姽玩具的，其实是个人类！” “而且这个人对渔姽的了解没有那么深刻，根本就不是什么狂热信徒，只是浅显的了解过这个怪物，他的目的只是想要把渔姽引到学校里来。” “否则连发帖子的学生都能调查清楚的事情，凶手不可能调查不到。” 叶彤又想起了这两天的经历，惊觉如果渔姽真的想要杀了她的话，那她早就死了。 比如那个梦，比如它盯着自己睡觉的那一宿。 渔姽应该也会觉得无语又冤枉吧。 八个人挤在一辆suv里，车子缓缓开进了学校。 此时正值中午午休的时候，校园中特别安静。 从车上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王根基看了一眼天空：“好像又要下雨了。” 天空黑压压的，像是前几日的雨还没下尽兴，如今正酝酿着乌云和狂风，想给大家来个大的。 天气虽吓人，可学校里最吓人的东西没有恶意。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们的脚步都变轻快了许多。 “我们是要住宿舍楼吗？” “看看今晚有没有什么剧情发展，别忘了，还有至少三个人的尸体呢。”阴阳眼蹙着眉四处张望，旋即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的低下头去。 叶彤并不意外，他的眼睛有摄人心魄的能力，自然也有看到魂体能力。 依照帖子上所言，这里从前可是渔姽的快乐老家，因此有什么被渔姽困住或杀掉的地缚灵，在这盘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更何况还死了五个人呢。 他们注意到了阴阳眼的面色，却各自都保持了默契，没有多问。 几人分头行动，各自去找线索。 一下午无事发生。 可直到叶彤下晚自习出了教学楼，都没发生什么怪事，几人在操场碰了头，决定去王根基的单人宿舍挤一挤。 和上次不同的是，王根基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檀香味儿，甚至带着整个教职工宿舍走廊都被熏香搞得烟雾缭绕，宛若个仙境。 叶彤不自在地皱眉，他总感觉这檀香有些不对味儿。 “是不是外边太闷热了的原因，这里真的好冷啊，上次来也冷的要命……话说宿舍里把空调温度调这么低不费电吗？”王根基搓了搓胳膊，念叨着。 雀斑男来这里后就一直在发抖，他有些不安地快步走到红发女身边，低声道：“你冷不？我…我给你件外套吧。” 红发女笑着摇头拒绝。 叶彤抿着唇，再次嗅了嗅空气确认：“有点臭啊……” “那个香啊，熏得我都快入味儿了。”大背头的男人皱眉，咳嗽了几声，“我家里是干制香的，家里也不是没有过檀香木，可比这个味好闻多了。” “但你要说它不是檀香，它也是…”王根基也纳闷。 “檀香辟邪作用强，压臭作用也强，”叶彤率先找了个地儿，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说，“你们这儿有尸体。” “哦对，是檀香，但压了臭。”王根基一拍手，突然开口，然后看着叶彤，“是吗？” 叶彤不言语，只是环顾着四周，开始找这臭味儿的来源。 可随着天色渐黑，大家也都没什么收获。 索性几人凑在一个房间里，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 暴雨来临前闷热的夜晚，总会有虫鸣，吵吵闹闹显得不那么可怖。 可十二点的钟声一响，窗外瞬间一片死寂。 察觉到这一点的王根基张了张嘴，又怕一边休息的几人害怕，只能独自承受这份冲击。 臭味儿和香味儿混杂着充斥着鼻腔，房间里逐渐响起了诵读佛经的声音。 念经的声音虽还带着些稚嫩，可语调却平稳沧桑，夹杂着逐渐凄厉起来的鬼吼声，一直诵读到天亮。 第30章 怀疑 这一夜外边虽不太平，但他们六人好歹也算是安全的度过了。 叶彤打着哈欠坐起来，脸上明显的黑眼圈诉说着她昨晚并没有睡好。 “你昨晚念的经吗？”王根基揉着眼。 几人看起来都很疲惫。 “啥？我闲的我，凭啥啊他又不给我发工资？”叶彤冷笑一声，“而且昨晚上诵的是＜地藏经＞，地藏经懂吗？” 《地藏经》，超度亡魂所用。 “一般没有真本事的人是不会念的，你想啊，除了一直生活在至阴环境下的鬼，一般游走在人间的时间长了，鬼魂们对于自己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他们甚至没有自己的认知。” “这＜地藏经＞里蕴含着太多让鬼魂超度的意念，鬼魂对此趋之若鹜，所以会下意识的飘到这里来。” “敢情昨晚上那不是驱鬼的，是…招鬼的？！”纹身男瞪着眼，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分明是人杀的人，谁会招那么多鬼来这儿？ 叶彤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张非人的脸，面上浮现感动之色。 渔姽！它真的，我哭死。 “这是给咱指路呢。”卷发妹哈哈笑了两声，自然也懂了，“这个渔姽真是有意思，该抗的恶名它扛着，不该抗的，它怎么着也得自证清白。” “你家宠物猫误以为是你把它阉了，你高低也得跑到它跟前解释两句吧。”红发女嗤笑一声。 那倒也是。 众人闻言也跟着笑起来。 檀香的味道逐渐散去，昨夜没找到的尸体，如今散发着更为明显的臭味，众人很快就顺着这味道找到了一个房间。 是教职工宿舍的一间，此刻这个宿舍的大门紧锁，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叶彤轻轻在门上那个名牌上点了两下。 上边“潘旭”的名字分外明显。 “这不就有嫌疑人了。”卷发妹轻叹了一声，让众人退后，旋即一抬脚，踹开宿舍的门。 绿豆大小的苍蝇争先恐后地涌出。 王根基看着血红的墙壁和天花板，惊讶于此刻的他已经脱敏，不再那么抵触了。 这也是一种成长。 叶彤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学生，他正拿着纸和笔在写些什么。 目光上移，他的脖子以上被干脆利落的削下，头颅已经消失，手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直直往上翘。 血是从这儿喷出去的，动脉血可以喷几米高，将这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染红。 “李明是嗅觉冲击，赵佳对我来说是听力的折磨，这可能就是视觉冲击？”叶彤不想再看屋内这一片红，别过头去。 “别轻举妄动，万事小心。”卷发妹提醒了几句，“我打电话给同事了，让他们过来把尸体抬走，咱们先出去。” “怕什么。”大背头嗤笑一声，迈步走进了房间中，“你们要走就先走吧，错过什么线索我是不会和你们说的。” 王根基张嘴欲反驳，被叶彤拉住。 “这游戏没有队杀，希望你考虑清楚。”叶彤淡淡道。 这句话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没有队杀，也就意味着会有别的危险。 可渔姽的立场越来越清晰，大背头实在是想不出究竟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最终辅导机构这队决定留下查看，其余小组在外边等待警察。 正在他们焦急等待时，不远处的办公楼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叶彤与卷发妹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办公楼狂奔，没跑出去两步，只听背后职工宿舍中传来一声惨叫。 阴阳眼一咬牙：“我，王根基，还有家长队留下，你们去那边看看怎么回事。” “王根基跟上我。”叶彤一把将傻站着的王根基拉到自己身边，催促着走。 他立马反应过来，虽然自己是个二世祖，不谙世事了点儿，但智商还是多少有些的。 如今除了自己的队友是诚心保他，其余人都不能信，于是他立刻跟上了叶彤的脚步：“我是副校长，办公楼那边我得跟去。” 三人急匆匆地往办公楼赶，叶彤拐弯前最后看了一眼宿舍门口，却发现有个什么东西满身是血的跑出来了。 她远远喊了一句小心。 阴阳眼听到了她的呼喊，急忙转身，将那血人一招制服。 见那边暂时没了危险，三人这才进了办公楼。 他们顺着人群来到一间办公室前，入目又是一片猩红。 不同于李明腐烂后的血水，这满办公室的血液是凝固的，接触氧气后给地面铺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地砖。 仿佛赵佳失踪的血全部都用在了这里。 卷发妹从兜里掏出两双鞋套，递给叶彤一双。 王根基胆子小，就负责站在门口维持秩序。 因为血液都成了固体，叶彤踩在上边是“吧唧吧唧”的，一踩一个印，漏出里层鲜红的血块。 叶彤落脚后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闭了闭眼，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用脚尖挑起那埋在血块中的手臂。 “……确认尸体了，先出去吧。”卷发妹似乎也踩到了什么，面容白了白。 王根基没进去，在外头看不分明，看两人出来时面色有些难看，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事，一会儿再和你说吧。”叶彤伸出一根手指，将鞋套挑起，扔在一边，沉默了半晌，偏头瞧着卷发妹，“我有个疑问，原本是想藏着当底牌的，可我见你也一直没想到，就想说出来咱俩一起思索。” 卷发妹面色一肃：“你说。” “家长是怎么找到那个辅导机构的？”叶彤神色平静，“双减政策如此严重，不可能有传单大幅度宣传，而学校这边只知道潘旭的辅导机构关停，那这个辅导机构，家长们是怎么知道的？” 卷发妹思索片刻，旋即打了个寒颤，猛地瞪大眼：“不对！” “咱们先入为主，觉得npc就是脸谱化的，木然的，这没错。”叶彤抿了抿唇，“可npc和关键人物，是不同的。” 正在这时，卷发妹接到一个电话，她听了两句，旋即面色一沉，开了公放。 那边的警察说：“教职工宿舍那边出事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在场只剩一个红头发的女人，还有一个长着雀斑的男孩还活着，但也已经奄奄一息，目前已经送往医院。” 他们还说：“那具坐在沙发上，穿着校服的尸体经法医初步判断，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 队友莫名其妙的出现不测，卷发妹有些崩溃地拽着自己的头发：“那……那局长呢？” “局长被人剜了眼睛，已经死了。” 王根基脚一软。 虽然现在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发自内心地浮起浓浓的劫后余生感，他一把拉住叶彤，看了她一眼。 虽没说什么，但也足够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不简单。”叶彤安抚地朝他一点头，旋即面上满是凝重之色，“一人杀了这么多有本领的人，不简单……” 卷发妹颓然：“现在也不用争第一了，虽说死亡是常态，可我……” 一个小时前，几人还一起笑，一起讨论副本，现在就死的死，伤的伤。 叶彤沉默一会儿，出言安慰：“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也是，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卷发妹强打精神，抚平自己毛糙的头发，“你说，信息的来路不大对劲，又说npc和关键人物不同，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也是刚才才想到的。”叶彤叹气，“我在想，家长阵营中的两人会不会有问题。” “尤其是此刻，坐在沙发上的死者50来岁，可不可以大胆推测为——” “潘旭。”卷发妹接上她的话，眸中闪过凝重，“要这么说，除了在警局中经过dna比对的两具尸体，其余的人身份都存疑。” 王根基在一边听着，面色一变再变，他犹豫片刻，试探地开口：“那个……昨天我，看到那个长着雀斑的小子偷偷起了夜。” “我以为他出去尿尿了，就没多心。” 第31章 第三个任务 叶彤抿了抿嘴唇：“没事儿，不怨你，谁也没想到可能有内鬼。” 卷发妹原本还要生气，听她说了这句顿时也蔫了下来，沉默半晌后才说：“也就是说，除了赵佳和李明，其余的三个学生都有可能是凶手？” “是帮凶。”叶彤纠正，“我刚才回头看的时候，血人跑到外边，被阴阳眼制服，当时的家长阵营站在外边，出事的是里头，那就证明起码有两个人。” 王根基点点头：“对哦，无论这个血人是坏人，还是遇到危险的辅导机构队，都证明屋里有个危险因素。” “现在还有谁没被发现？” “钱毅，孙兵，周玎。”王根基翻了翻资料，回答卷发妹。 卷发妹点点头，又打了个电话，吩咐警察来这里再把现场处理一下，挂电话后她呼了口气：“咱去趟警局，看一下他们的尸体？” “你去吧，告诉我们一声就行，我和王根基留下，四处找找尸体。”叶彤听着她叹气，也跟着有些烦躁，不由跟着叹气，“有尸体我会打电话告诉你，万事务必小心。” 卷发妹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往警车那边跑去。 “走远了，”王根基看着她钻进警车，含着笑问，“妹儿，你想说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么？”叶彤看着他，问。 “害，我哪能有啥想法，我只要被你带着通关就成。” “我们不是每次副本都能碰到的。”叶彤有些担忧地蹙眉，“你要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别万事依靠别人。” “……成。”王根基沉默片刻，旋即呲着牙应下。 一看就是没听进去。 叶彤叹了口气，也不欲多说，转了话题：“五个人，五具尸体，五个场所。” “赵佳在教学楼，李明在操场，职工宿舍有一具，现在办公楼又出现一具尸体，这不就差宿舍楼了？” 宿舍楼是男女生混住，四楼以下是女生，四楼以上是男生。 两人趁着学生都不在，溜进了宿舍楼，顺着一楼一层一层往上找，可无论怎么也找不到尸体。 正在宿舍楼闲逛着呢，王根基的手机上就收到了短信。 短信是卷发妹发的： 【红发女和雀斑男无碍，已在警局和我碰面，死的人确认是潘旭，两个凶手的事儿我没提，办公楼里的是周玎，另外，你看一下这个。】 短信“叮咚”一声，发来一段监控视频。 这正是学校门口便利店的那段监控，当时几人只看到这五个学生的行动诡异，却忽略了钱毅背后的大书包。 那书包正滴滴答答往外滴着血。 以及孙兵壮硕的身体。 还有孙兵脸上不似作假的微笑。 “只剩……钱毅和孙兵。” 【叮咚，发现关键线索，解锁主线任务三：配合警察抓到凶手，破除封建迷信，还渔姽一个清白！】 叶彤：…… 请问一下【破处封建迷信】这一项能和渔姽这个名字放在一起说吗？ “所以，宿舍楼才会找不到尸体，因为根本就没有尸体用了。”叶彤眸光一闪，轻笑两声。 “妹儿，你看……”王根基举着手机端详半天，又把手机举到了叶彤面前，“这个钱毅，有点眼熟。” 叶彤又凑过去看了一眼，目光钉在了钱毅的面孔上，几分钟后她猛地回神，抢过手机来给卷发女打过电话去。 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卷发妹焦急地声音响起：“找到尸体了？” “嗯，找到了，你带批警察过来，让红发女和雀斑男在警局好好休息，务必多安排些警察，把人‘保护’好了。”叶彤特意在这两个字上下了重音。 卷发妹沉默一会儿，似乎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点头：“成，那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王根基才喃喃：“哦对，这个钱毅，长得像雀斑男！” 因为这个人在八人中的存在感很低，因此一时半会没有人把他的脸往钱毅脸上想，就算是相似，大家也只会认为是巧合。 谁能想到，一个副本里的角色，会混入玩家的队伍中，和玩家们讨论线索呢？ 很快卷发妹乘着警车赶来。 一看叶彤和王根基只是这么站着，面前干干净净，不由皱起眉头：“尸体呢？” “我再不打电话叫你来，尸体就会躺在警局里。”叶彤眯着眼笑。 卷发妹扭了扭脖子，不服气的嘟囔了几句。 王根基仔细将两人刚才推理的告诉卷发妹。 “所以说，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抓到孙兵？”她听了后，眨了眨眼，突然觉得好像进行到最后阶段了。 叶彤点点头：“小心一点，大背头和纹身男在孙兵身上都没讨到好。” “我有个疑问，你说，他俩图什么？就图召唤渔姽？”王根基摩挲着下巴。 “这个学校的学生啊，都需要看心理医生。”叶彤站在窗边，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操场的几个学生。 卷发妹：“你还记得那个论坛吗，这群孩子，怕是被这学校压抑到了极致。 特别是潘旭，在家长看来，他认真负责，可在这群学生眼里，他就是贪得无厌，压榨学生。” 叶彤冷笑一声，补充：“所以这也是为啥，他第一个死。” “啊？” “你忘了么，学校大门是刷脸解除门禁的。”叶彤指了指他手机，示意他看视频，“你看钱毅后背上背的那个包。” “我艹！”王根基搓着胳膊，表情惊恐，“所以他是用潘旭的头解开的门禁？” “恐怕是的。”卷发妹凑过去研究了片刻，赞同地点头。 “钱毅和孙兵事先认识，利用家长着急补课的心理，向家长介绍这个辅导机构，后结识了周玎，李明，赵佳，并给他们介绍渔姽，撺掇他们去学校送死。” 叶彤蹙着眉，一点点理清剧情和线索。 “咱们又不认识钱毅，因此他就装傻充愣，混进推理队伍中，估计这位红发姐的前队友已经壮烈牺牲了。” 第32章 被抓 “怎么抓呢？”卷发妹叹了口气。 “你说，渔姽要是知道它被人耍了，会不会生气？”叶彤盯着西沉的天，眸子亮亮的。 王根基有些牙酸：“连怪物都敢利用，妹儿，你真……” “说什么呢，我这叫友好合作。”叶彤轻笑着，点了点窗玻璃，“先找个地方睡一会吧，等入夜了再说。” “等等，我还没弄清楚，这两人召唤渔姽是想干什么…” “嗯……毁灭学校？” “他们可能只看到了渔姽会吃人吧。” “啊？那渔姽岂不是很惨？被他们利用，还把脏水泼给它？” “是啊，所以我说，合作是最好的，最容易解开误解的方式了。” …… 三人边讨论边走远。 寝室走廊中又重回寂静。 待太阳彻底落到地平线下，一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只修长的，棕褐色的爪从门内伸出。 渔姽瞪着惨白的眼珠，沉思片刻，旋即一个闪身，消失在黑夜中。 “哈哈，死吧，都死吧……”黑夜中，一个男孩面容狰狞，在黑夜中画着召唤法阵，他穿得十分怪异，明明是十几岁的年纪，却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西装。 那西装上还隐约有些血色的痕迹。 还好他身材壮硕，瞧着不算违和。 此人正是躲藏在校园中的孙兵。 此刻学生都在寝室，熄了灯，操场万籁俱寂，只留他疯魔似的画着法阵。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沓黄纸，摊开，用打火机点燃。 一阵风吹来，吹着燃起来的黄纸打着旋的飞上天，待黄纸即将燃尽，缓缓飘落到地上。 借着火焰的余光，他似乎看到了一双惨白的眼睛。 孙兵面上先是被骇地扭曲，旋即一喜，误以为自己的血祭生了效，忙不迭地跪下祈祷：“渔姽，是我供你食物，希望你彻底毁掉这个学校，吃掉老师，让这里化为平地。” 渔姽歪了歪头，缓缓靠近他。 叶彤冷眼瞧着操场上的动静，有些不忍地别开了头。 “咔哒”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三人站在操场外。 “你说，这为什么算悲剧呢？”王根基看着面前的食人景象，不由落了一滴泪。 “家长爱他们，老师帮他们，正面的爱却产生了负面的效果。” “他们只是孩子，却在论坛的影响下，被洗脑成了外边光鲜亮丽，内在腐烂的一团肉，怎么不算悲剧呢？” 话语间，微弱地惨叫声戛然而止，远远的只能听到细碎的咀嚼声。 吃相文雅，生前一定是个优雅地女人。 叶彤倚着树，这么想着。 “去解决警局里的那个吧，”叶彤径直走出去几步后又回头，与蹲坐在操场的渔姽对视一眼，轻轻鞠了个躬。 渔姽惨白的眸子中罕见地浮现一抹兴味，歪了歪头，目送三人走远。 警局中灯火通明，空调开得也很猛。 三人推门而入的时候，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红发女被雀斑男用一把小刀挟持着，与警察对峙许久。 见到他们三人来，雀斑男——哦，不，钱毅咧了咧嘴，模样乖张：“欢迎回来啊，你们这群不知道从哪来的任务者。” 叶彤面无表情，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挟持她，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吧？” 钱毅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他咬牙：“你难道不想听这件事情的真相吗？” 叶彤冷冷地瞥了他最后一眼就坐下了，那眼神已经像在看死人：“随你。” “你靠偷袭杀了几个所谓的外来者，看来还是没让你真正的认识我们。”卷发妹随口说了一句，吩咐一个npc去拿相关资料，“忘了告诉你，渔姽已经把孙兵给吃掉了。” “是吗？那…那学校……？”钱毅的语调中并没有对昔日同盟的惋惜，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为什么你这么痛恨学校？”叶彤一抬眼，饶有兴趣般问。 “他们每天给我们灌输知识，我们即使学了，出去后依旧是社会底层。他们分明是在给我们洗脑，浪费我们的时间！” “都说老师伟大，不也一样是贪财的蠢货？每天住在学校，不就是伪善，故作清高？” 好耳熟的50w思想。 王根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潘旭老师的辅导班是不要钱的，他的工资也用来资助了学生，所以才每天住在学校。” “放屁！”钱毅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他猛地激动起来。 “你的家长没花钱，只是和潘旭老师说了一声，他就无偿给你们办了补习班。” “他是黑带选手，就是因为他道德高尚，所以你才有近身偷袭他的机会。”卷发妹继续进行心理攻击，“不信你拿出他的头颅来，看看他的脸上是不解还是痛惜？” 仿佛自己的人生观都受到了冲击，钱毅茫然了一瞬。 趁他愣住，叶彤猛然发力，从掌心飞出一枚硬币，将刀刃击歪片刻。 红发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三两下将他的胳膊卸下。 待警察彻底控制住他，他才反应过来似的，惊恐地哀嚎出声。 红发女站起身来，深深给叶彤鞠了个躬：“谢谢，原本你们是不用救我的，我……” “没事。”叶彤随意地摆摆手，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钱毅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学校好得很，未来的日子里他们所有人都会平平安安，除了你。” 此时npc都撤了下去，只留下五花大绑的钱毅和一边冷眼看着的几个玩家。 “老师收费补习如何？老师有工资又如何？老师富裕又能如何？他们勤勤恳恳去受你们的气，培育了一批又一批的栋梁，一辈子大富大贵平平安安，是他们应得的。” “你怎么不嫉妒x迅让你玩游戏赚得盆满钵满？你怎么不说餐厅老板给你端了碗饭生意好？你怎么不因为黑中介黑出租诈骗行业而愤怒？” “老师就一定要为了照亮别人奉献自己吗？” “你别太荒谬。” 叶彤一通乱骂，像是要把自己在这个副本中受到的惊吓全都讨回来。 钱毅被骂的再也笑不出来，他眼中浮现绝望之色，似乎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成了笑话。 “你是未成年，是不是以为法律会保护你？”卷发妹轻声在他耳边问。 见钱毅再次浮起得意之色，叶彤又冷不丁开口：“没事儿，渔姽可不在乎你的年龄，你安心等死吧。” 话音一落，一双骨关节泛着黑的手伸进了窗户。 “咔哒”一声，窗户开了。 画面在这一幕凝固，旋即传来系统欢快的声音。 【叮咚，检测到剧情结束，即将进入结算界面。】 第33章 渔姽的礼物 【副本主线任务一：弄清起因经过结果，检测到相关对话关键词，任务完成。】 【主线任务二：活下去（已完成）】 【主线任务三：配合警察抓到凶手（已完成），破除封建迷信（未完成），还渔姽清白（已完成）】 “怎么还有个未完成的？”王根基惊恐地一瞪眼。 “你手机还能用不？”叶彤一蹙眉，问。 “可以。”王根基掏出手机按了按。 “马上下达指示，封禁论坛，组织全体学生进行心理辅导。” “哎，好。”王根基点点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很快在内部聊天群中下达了相关指示。 没想到这压哨球真的起了效，系统卡顿片刻后重新修改了结果。 看其他人的表情，他们自己的系统结果应该也做出了更改。 【更正，loading…破除封建迷信（已完成）】 【正在结算，正在统计积分，正在整合结果——】 【第一名：叶彤、陈希沃。】 陈希沃应该就是王根基现实世界中的名字了，他挠着头傻笑，拄了下一边的叶彤：“妹儿，咱是第一呢！” “有你的功劳。”叶彤抿着唇笑，等着系统宣读个人奖励。 【叮咚，玩家：叶彤 获得奖励如下：身体素质+50% 灵魂素质+50% 主线任务一：积分20 主线任务二：积分20 主线任务三：积分50 第一名奖励：积分30 获得称号：渔姽的青睐 获得掉落物：渔姽的礼物】 叶彤一愣，有些茫然地抬眼，却没在别人脸上发现疑惑的神情。 她立刻明白过来，恐怕这“渔姽的青睐”，是独一份的。 几人笑着告别，身形逐渐消失在副本中，只剩叶彤自己，还拿着这个礼物不知所措。 她咬咬牙，选择了接受。 霎时间，一股带着腥气的风吹过。 叶彤先是感觉自己的体质和精神力获得了巨大的提升，旋即感受到的，是一双惨白的眼睛。 她眼睛一痛，再睁眼时便看到渔姽那探究的表情。 它歪着头，与叶彤对视，眯起煞白的眼珠，眸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好像在说： 终于被我逮到了。 它好像有些……过于没有攻击性了。 叶彤的眼中满是迷茫，她试探性地抬手，挥了挥：“嗨？” 渔姽顿时笑得更欢了。 只是这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它着急忙慌地比划了半天，叶彤才理解了几分。 她挤出一个笑来，后知后觉地明白，渔姽把阴阳眼的眼珠子扣下来，安在自己眼上了。 “你要……跟着我吗？”叶彤见它拉着自己的衣角，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多问了句。 渔姽遇水而生，自然越瞧叶彤越顺眼，干脆赖在她的身边，满意地点点头。 毕竟死前只是个渔民的女儿啊。 她默默叹了口气。 “你听我说，这里是副本世界，我只能试试。”叶彤一笑，掌心冒出一股纯粹的水流，轻轻送进渔姽的嘴中。 渔姽更开心了，看她的眼神都柔和不少。 【退出。】 叶彤闭了闭眼，拉住渔姽棕褐色的手，默念。 眼前空间扭曲，她再睁眼时已经坐在了酒店房间中，手上紧紧握着一个丑丑的人偶。 那人偶浑身棕褐色，干瘦，嘴角还是咧到耳根，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无人打理，乱糟糟地四散开来。 因为不能动，所以看起来丑萌丑萌的。 “渔姽？”叶彤捧起那个玩偶轻问你一声。 那人偶的眼珠子转了转，示意自己还在。 【叮咚，接受渔姽的礼物，请拿好渔姽饲养说明书，从今天起，它就是你的朋友啦。】 系统冷不丁在她耳边响起，旋即叶彤的面前白光一闪，一本薄薄的说明书出现在她的眼前。 叶彤将渔姽放在床上，拿起说明书仔细看了起来。 —— 《渔姽的饲养方式！》 食物： 水（越纯粹越好） 肉（生熟都可以） （活物也可以的） 契约方式：获得渔姽的礼物后自动绑定 能力提升： 吸收纯水力量，能力越强，外形越接近人类。 吞噬食物，汲取食物本身的能力 注意事项： 你是它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要善待它，不要抛弃，否则它会很伤心的。 —— 叶彤看到这里才庆幸地一叹气，还好她刚才答应了带渔姽走，否则肯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看着小册子发呆，发现括号里的字体歪歪扭扭，不像是系统给的，倒像是渔姽自己补充的，不由失笑。 “得快些找到房子了……”叶彤叹气，轻拍了下正往床边爬的渔姽，“先休息，明天给你喂水。” 渔姽立刻不动了，任由她把自己挪到一个枕头旁。 它靠着柔软的枕头，惨白的眼睛闪过迷茫之色，似乎对这么舒适的东西感到无所适从。 “休息吧，明天，我给你买件漂亮的衣服，给你打个小床，给你……”叶彤呢喃着，自己率先昏睡过去。 渔姽歪了歪头，瞧她一眼，自己也有样学样，靠在枕头上闭了眸子。 它生活在阴冷黑暗中，连棺椁都是潮湿发霉，如今靠着柔软带点阳光气的枕头，确实让它感到了新奇。 它听那个系统讲，它的新朋友好像叫叶彤。 它有些期待未来与叶彤的冒险了。 第34章 小别墅 第二天叶彤睡到了自然醒，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迷你版的渔姽，吓得一哆嗦，重新闭上了眼。 回过神来才想起，这好像是她的朋友，签订契约的那种。 谁家好怪物盯人一宿啊。 叶彤有些头痛，手上却十分诚实地给渔姽喂着纯水。 她这才发现，自己可以操纵的水异能又变强大了不少，眼睛也是清明澄澈。 叶彤眯眼环视四周，总感觉自己现在能看到的东西十分玄妙，看来是那双阴阳眼起了作用。 拿出自己的小金库银行卡，叶彤抱着渔姽人偶出了门。 今天的渔姽由于喝了两次纯水的缘故，皮肤没有之前那么干枯了，但还是皱巴巴的。 她先去商场找了一处专卖bjd娃娃的地方，花大价钱给渔姽定了一套漂亮的白裙子。 又让设计师把它的头发好好打理了打理。 各花入各眼吧。 设计师接过渔姽的时候面色十分复杂，他撩开渔姽的头发时先是被吓了一跳，旋即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一遍。 然后抬眼看了一眼面前这位漂亮的女士，低下头又不敢置信般再次确认了一遍。 最后的眼神归于释然，叶彤看着这场眼神戏，总感觉那位设计师的路走窄了，这表现力，应该去演戏的。 店员急匆匆地将渔姽打理好，给它换上小裙子，说了很多话。 叶彤听着晕头转向的。 简而言之就是——尊重，祝福。 她捧着漂亮许多的渔姽，找到了一家房屋中介，开门见山：“我要租房，要大一些的房子，凶宅什么的无所谓。” 中介上下打量她一眼，心想这是来冤大头了，立马起身笑脸相迎，把砸在自己手里的陈年鬼屋都搬了出来。 一共是三套房子。 一套在居民区，设施老旧，闹鬼的原因是一起凶杀案，男人把他老婆孩子杀了又自杀，没什么闹鬼的传闻，只是大家觉得是凶宅晦气。房东急于脱手，租房一年后再付半年房租转赠。 一套在城东别墅区，是个独栋小别墅，这家人在五年前被几个飞贼入室抢劫，一家四口死了仨，还剩一个小女儿至今下落不明。 一套在城西，是公寓楼，老人在家里病死了，没什么闹鬼传闻，只是上一届租客说晚上能听到老人的哭声。租金不便宜，公共设施很方便。 叶彤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置信般问：“第二套……您能再说说吗？” 中介点头：“这家人也是家大善人了，现在的房东是秦家的管家，因为当时这个新闻闹得很大，所以这房子一直没人租，就一直空置到现在。” “新房东是……秦家的管家？”叶彤眼眶因为怒火而变得通红，她压下自己的火气，“可我听说，这个别墅不是那个小女儿的么？” “我们这种人哪能知道什么情况啊，兴许是人家攀上了秦家，不愿意要这承载噩梦的房子了呢？”中介并没往她的身份上想，也没注意叶彤骤然变幻的神情，翻着资料随意回答。 叶彤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带我去看房，带我去见那个房东。” 中介立刻起身，带着她往小别墅驶去。 当叶彤真正站在小别墅前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胆怯感浮上心头。 这是个她五年未回的家，她垂眼，门口似乎还存着蛋糕的白，还有血的红。 中介掏出钥匙开了门，尘土味儿混着木制家具受潮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定了定神，缓缓走了进去。 她一直在逃避，逃避亲戚的关切，逃避警察的追问，逃避回忆那天的事情。 在当时的她看来，这笔财富才是带来不幸的根本，因此她宁愿舍弃这些，像鸵鸟一样埋头逃避一切。 直到秦风遥打她的第一次，她才像遭到棒喝，骤然清醒过来。 叶彤怔愣看着地板上警察画的白色粉笔记号，还留着自己母亲倒地的姿势。 血亲惨死的模样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血淋淋的仇恨终于赤裸着扑在了她的意识中，残忍地啃食着她的理智。 怎么会忘呢，怎么能忘呢？ 钱不是原罪，人才是啊…… 中介这才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正要关切地询问她一二，便听这人说： “我要见秦家的那个管家，立刻，现在。” 中介面上浮起为难之色：“您是知道的，秦家是什么身份，人家的管家也是高贵无比啊。” “这房子给我留着，”叶彤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上边的日期，“今天秦家夫妇就回国了，你能带我去趟城西吗？” 中介刚想开口拒绝，叶彤直接给他微信转了1000块。 那个中介一愣，旋即点头答应下来。 ———— 秦家，秦风遥的父亲秦赐，在得知自己儿子把叶彤逼走，还在圈内闹了一个大笑话后已经暴怒一整天了。 他昨晚到的家，连口水都没喝就径直奔向秦风遥的卧室，抄起鞭子来把他打的到处逃窜。 “我怎么嘱咐你的，啊？”秦赐气得脸涨红，“我跟没跟你说，适可而止？你知道现在外边是怎么说秦家的吗？” “忘恩负义，狼子野心，吃里扒外！” 秦风遥垂着眸，一言不发。 这幅样子让秦赐看了更来气，他捂着因为高血压而胀痛的后脑勺，又骂了他几句。 直到秦家夫人王雅慧着急忙慌地进来，劝了好久才把秦赐劝住。 秦赐并非是因为秦风遥苛待叶彤而生气，而是因为心虚。 他捂着胸口坐在客厅中，良久后才去睡觉。 就这样，秦赐做了一夜的噩梦。 他没梦到叶家夫妇，却老是梦到叶彤将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用刀一片一片割下他的肉。 —— 因此当叶彤敲开秦家的门时，被秦赐脸上挂着的黑眼圈给吓了一跳。 “小彤来了啊，来来来，快进来吧。”梦中叶彤拿着刀的样子太深刻，秦赐见到来人顿时汗毛耸立，额角渗出冷汗。 叶彤不知道他犯什么毛病，轻笑，也没讲究什么礼貌，走到客厅便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我也大了，不适合再住在秦家。 父母留给我的那个小别墅，还有那些遗产……还得请秦家还给我。” “哦，那个别墅啊，我让管家帮你打理着，等你和风遥结婚之后，重新装修装修，当做你的嫁妆，如何？”秦赐只提了别墅，却对那笔遗产装傻充愣。 左右都是你们的呗？ 叶彤轻笑了两下，也不翻脸：“我和秦风遥不可能，现在我要回去住了。” 她已经闹出一桩丑闻了，若是再出去和那群富二代们闹一通，那秦家的声誉可就更完蛋了。 想到这里秦赐的心就悬了起来，这丫头片子肯定是从哪听了别人的话，来这儿要钱来了。 王雅慧斜倚在沙发上，与秦赐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在得到相同的信息后，她捏着自己的真丝睡衣，柔柔弱弱的，语气却带着居高临下的鄙夷： “彤彤呀，我们也想了，你现在确实缺钱，可也不至于闹这种小脾气呀，我们重新给你生活费，一个月，一万，如何？” 叶彤轻轻叹了一口气，为数不多的耐心有些被他们的装傻充愣磨没了。 那笔遗产他们签过保证书做过公证，因此一定还放在自己名下的某张卡上不敢动，秦家只能每个月转出利息打在自己人的卡上。 她本想若是这一家子识趣，那便都给大家一个面子，既然如此—— 客厅里的水晶灯无风自动，挂链之间碰撞发出乒铃乓啷的异响，中间的灯泡突然炸了。 王雅慧尖叫着蹦起来，甩掉自己身上的玻璃碴。 第35章 讨回 “秦家的零食水果都是进口的，吊灯都是看人下菜碟，这么高级？”叶彤轻轻安抚着怀中生气的渔姽，悠哉悠哉地拿出腰间的刀，给自己切了块水果，用刀尖插着就往嘴里送去。 昨晚叶彤满脸是血，坐在自己面前片肉的画面突然在秦赐眼前一闪而过。 “没父母的人就是没有教养，别人家的东西不能乱动不知道吗？”王雅慧的声调骤然拔高，咄咄逼人。 “嗯…您说的是，别人的东西，碰了就是没教养。”叶彤没被她这阵仗吓到，反倒是眯着眼，心情愉悦。 王雅慧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她想不通这小丫头片子是怎么突然有了勇气，跑到这里秋后算起了账，气得声音都在哆嗦：“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 秦赐原本也想发怒，突然看到叶彤怀中抱着的娃娃。 不知道是因为角度问题还是其他，他总是感觉这个娃娃正瞪着煞白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 他眯起眼，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可就在这时，那个娃娃突然朝他那边转了转头，阴恻恻地笑了。 秦赐一个哆嗦，一把拉住还在咄咄逼人的王雅慧，缓了片刻，对着叶彤说：“我给你拿东西……” 片刻后，秦赐将几张银行卡和房本放在茶几上，轻轻敲了两下，抬起眼皮，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贪婪：“这是房本，和你父母留下的遗产。” “这个，小彤啊，我们替你保管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 这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叶彤托着腮，一时不理解秦家人为什么都那么不要脸。 “我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不是个小数目，把这笔钱放在任意一家银行中都足够我充实富裕地过一辈子。” “你们一个月就给我五百，不过是银行利息中的九牛一毛。” “我还有些钱，请个律师让你把这些年从我父母遗产里获的利吐出来，我觉得不是什么问题。” “说白了，就连你们的创业基金，追根溯源也是来自于我家。” “你儿子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敲骨吸髓了还要倒打一耙，秦叔叔，我现在上门来要，完全是因为不想再和你家沾上半点关系。” “可你们要是把我逼急了，将来一个周——不，起码未来一个月，报纸的头版一定都会是你们家的辉煌往事。” 叶彤轻轻柔柔地讲完这些，欲拿起茶几上的东西，被秦赐暗中使劲拽住。 看来还是舍不得这笔钱呢。 她也不急，眉眼还是那般人畜无害，只是慢悠悠直起身子，将左手还拎着的刀猛的往桌子上一插。 刀身贴着秦赐的掌侧划过，狠狠刺进木质茶几，刀身发出的嗡鸣让在场所有人都静了片刻。 恼人的噪音没有了，叶彤满意地长舒一口气，悠哉悠哉地扒拉开秦赐的手，将茶几上的东西收到档案袋里。 “你这个疯子，你…你……”秦赐冷汗直流，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嘟囔。 王雅慧在一边也不敢乱动了，缩成一团怨毒地盯着她，猛地与叶彤对上视线，忙有些不自然的垂下头。 “好了，我就不留下吃饭了，叔婶再见。”站起身拉了拉衣服上的褶皱，叶彤又恢复了进门时的乖巧样子，轻轻躬了一下身，眸中的笑甜得像是要溢出来。 秦风遥此时才听见动静从二楼卧室出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一楼大厅，拿着档案袋抿唇笑着的叶彤。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秦风遥不由一阵怔愣。 她今天没有扎头发，细软又浓密的长发柔顺的垂下，起身时一部分秀发挡住了她白净的侧脸，此时玉手一勾，把它们勾着别到了耳后。 那双眼睛带了魔力，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这么让人挪不开眼了？ 彤彤……还生他的气吗？ 秦风遥痴痴地盯着她。 这股目光叶彤早就察觉到了，只不过她不愿再看到脏东西，也没有秦风遥想象中多错综复杂的内心戏，只是看着手上那估值十几个亿的财富，笑得真情实感。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出了秦家的大门，那个一直在门口等她的中介看到房本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不理解，只是去了一趟秦家，怎么自己的生意就没了呢？ 叶彤自然不会让他白跑一趟，如今自己手头宽松，心情也不错，小费也必然不会少。 于是中介还在下雨的心情被“支付宝到账五万元”的提示音瞬间切换成万里无云。 他殷勤地表示自己认识不少优秀的施工团队，可以以内部价便宜介绍给叶彤。 叶彤也没推辞，反倒是多问了两句：“那你认识家政公司吗？” “当然了！！”中介车开得又快又稳，闻言瞪圆眼睛，“家政，管家，装修，我都认识！” 那感情好。 在这位中介的帮助下，叶彤打了个电话，聘了几个家政从一楼到三楼都打扫了一遍，花园的杂草也拔了。 —— 家政团队效率很快，只用了几个小时，整个小院就焕然一新。 一切总要走向正轨，叶彤坐在后院的秋千上，看着工人清理泳池，重新放水。 “叶小姐，您看还有哪里需要我们打扫的吗？” “暂时没有了，我需要两个长期工，一个帮忙管理花园和泳池，一个负责家里卫生，工资按你们最好待遇算，您给安排一下吧。”叶彤站起来，环顾四周，满意地笑了。 送走家政，她坐在泳池前，脚尖若有若无地点着水面。 此刻在车上时打电话聘请的管家和保姆也报道了。 保姆是一个中年阿姨，姓周，面相和善，却不善言辞，做的一手好菜。 管家是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姓孟，他的上一任雇主移民去了外国，还未来得及休息几天，就接到了这份工作。 家中有保姆房和管家房，他们报道的当天就将行李搬了进去，今天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叶彤也觉得分外有安全感。 入夜她正吃着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二人叫到面前，将两张银行卡递到孟管家面前：“家中的卫生有另外的人打扫，孟叔您就和周姨一起负责我的生活起居，平常三楼拐角那个小房间别让人进去。” “这银行卡是给这些人发工资用的，您负责管事，现在给您。” 孟叔点头，毕恭毕敬地接过。 他还是很敬业的，从不过问为什么。 周姨也有数，她从别处听到了雇主的悲惨过往，有些心疼地多给叶彤盛了一碗粥。 第36章 挫折和调查 叶彤将渔姽安置在三楼的小房间里，偶尔喂它些水。 这房间虽然有窗帘遮挡，却不至于一丁点光都透不进来，能透过半透的窗帘看到小院的郁郁葱葱。 那小玩偶只是一个容器，事实上渔姽可以满屋活动，它要是愿意的话，离开叶彤也可以。 但渔姽不想。 它在阴暗潮湿中过了千百年，如今喝的是世界上最纯净的水，住得是软绵绵的公主床，放眼望去能隐约看到花园，水，和秋千。 没有比这更让它满意的环境了。 —— 天色已晚，叶彤坐在二楼的书房整理着自己的财产。 现在她拿到了父母的遗产，足够挥霍到老，可她怎么肯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这时“叮”的一声响起，叶彤从资料上挪开眼，瞥了下自己亮起的手机屏幕。 旋即她放下资料，给刚才来短信的那人回拨：“你好？” “你好，叶小姐，我是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您要看的东西警方那边还有留存，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起去一趟？”电话那头律师的声音响起。 “明天吧，明天早上。”叶彤的指尖无意识的蹭着资料上的字，又嘱咐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她呆呆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书柜出神，五年前，她就是在这里目睹了母亲被杀—— 等等！ 叶彤猛地坐直身体。 她目睹了母亲被杀，难道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她站起身来，站在书房落地窗旁向外看。 劫匪马上要发现她的时候，哥哥推开窗，大喊一声“妹妹快跑”，所以那些劫匪情急之下杀了哥哥，都追出去了。 落下什么了，落下什么了？ 她捂着头，像有层东西蒙住了当年的记忆。 现在的叶彤已经今非昔比，她的灵魂力量迫切的想要冲脱束缚，因此在她头痛片刻后，大脑兀地涌进一股暖流。 像是一直尘封着的角落里涌进了阳光，真相现世。 她的妈妈，死前紧紧盯着自己，说了什么，说了…… “秦赐。” 叶彤打了个哆嗦，身子窝在躺椅中后仰，眼睛睁大，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场景。 割妈妈喉咙的人，手臂上有一道疤，像只蜈蚣一样，从手腕爬到手肘。 叶彤此刻才反应过来，不是她的回忆，而是这双眼睛此刻才真正发挥它的作用。 真相，过去，现实。 这才是这双阴阳眼的作用。 眼前的景象消散，叶彤面色惨白，目光木然盯着天花板上晃眼的吊灯，半晌后光源将眼睛刺痛，她才低下头。 可有个东西一闪而过了。 叶彤再次抬眼，与书柜角落里的一个猫形雕像对视。 那是个典型的招财猫，此刻正无风自动，摇摆着自己的左爪，右爪捧着个元宝。 当时爸爸把这个摆件放在这里时，妈妈还嫌他土，可爸爸只是笑得颇有深意，念叨了几句“有备无患”。 叶彤站起身来，走到那只招财猫前，伸手摸索了两下，无果。 她狠了狠心，将那摆件一把拂到地上。 伴随着碎裂声，一个极小的摄像头连接着一张储存卡，赫然出现在碎瓷片中。 叶彤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拿起来收好，面色阴沉。 妈妈对她说的最后两个字，是秦家当今家主的名字。 若是秦家真的和伤害自己家人的人有关，那么…… —— 第二天天一早，叶彤便打了个车，往律师事务所赶。 她在事务所苦等了几个小时，那位接了自己委托的律师还是没来。 叶彤有些烦躁地紧抿着嘴，犹豫几次，就在下决心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律师匆匆推门进了办公室。 “叶小姐您好，您的委托是由张律师接的吧？哦，不好意思啊，张律师今天一早出了车祸，人还在icu里躺着，不太方便继续跟进了。” 叶彤僵在原地，如遭雷击，胳膊上后知后觉地浮起鸡皮疙瘩。 是因为叶家。 “您看您需要继续换律师跟进，还是……”那个律师却没往那方面想，歪着头询问。 “不必了。”叶彤闭了闭眼，语气沉重，“委托金也不必退，打给张律师，权当医疗费。” 好狠的手段。 家里除了自己的摄像头，应该还有当年匪人留下的监视系统，否则哪有那么巧，她前脚和张律师约好去警局，后脚张律师就出了车祸。 祸不单行，叶彤的手机响起，她接通后，电话那头的声音严肃又带着试探： “您好，是叶彤女士吗？我这边是城东刑警队，昨天您提出家属提档查看，原本今天是可以看的，可…… 可昨夜警局档案室起火，我们尽力抢救后，发现您家人的案件资料，还是被全部烧光了。 据火警调查，起火原因是电路老化，起火点正是在您家人的资料旁，我们十分抱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叶彤的语调反而更加柔和了：“你们的人没事吧？” “我们倒是没什么人员伤亡，可您……”电话那头做好了家属情绪崩溃的准备，可被这柔和的询问打了个猝不及防，有些愧疚。 “没关系的，命运如此，那我便不看了。”叶彤坐在事务所中，语调平缓。 可一旁看着她眼神的小律师却骤然升起一股寒意。 她说的每个字都轻轻浅浅，可眼神却像是要将什么人千刀万剐。 “……辛苦你们了，我父母还有哥哥的案子如果有什么新线索，请务必电话通知我。”叶彤寒暄了两句，挂断电话。 “您……”小律师颤颤巍巍，试探着开口。 “没关系，”叶彤收敛了情绪，笑着也不知道在安慰谁，“那我先走了。” “您慢走。”小律师忙不迭开口，战战兢兢把她送到了门口，目送她走向事务所旁的商场。 叶彤只是短暂地崩溃了一下，就很快调节好了自己，她现在有阴阳眼，只要自己一次一次地进副本，发现线索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她走累了，干脆去商场中的一家自助烤肉，一边自己烤，一边盯着“滋滋”作响的肉，放空思维一口一口吃着。 面前突然坐了个女人。 叶彤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咽下嘴中的烤肉：“你是只有这一件裙子了么，齐婉？” 来人一身小白裙，赫然是与秦风遥暧昧许久的对象——齐婉。 “叶彤，你好大的脸，你能不能注意自己的身份啊？”此刻的她瞧着有些气急败坏，嘴巴不停的在输出污秽的字眼。 什么“贱人”“表子”，层出不穷，叶彤听惯了也见怪不怪。 一次两次还可以，但这女人是怎么做到重复骂人好几遍，却一直不说什么事的？ 她被这个聒噪的女人搞得头都大了，有些烦躁地扯着自己的发尾，在她第五次告诉自己不要不自量力的时候冷冷开口打断：“所以到底怎么了？” “你在聚会上打他一巴掌，他原谅你了也就罢了，你还得寸进尺勾引他，让他给你买珠宝首饰！”齐婉愤愤道，“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别妄图靠近哥哥！” 叶彤托着腮，边嚼边觉得神奇。 当年她是怎么隐藏自己的刻薄样，跟在自己身边当了自己几年的好朋友的？ 是的，齐婉和叶彤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而且在外人看来，高中以前两人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叶彤家中出现变故，她才骤然撕去自己的伪装。 可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叶彤深知齐婉的脾性。 她那种人，虚荣得很。 去星巴克喝个咖啡能拍十八张图四个视频，发六个朋友圈，每一张都有不同角度的星巴克商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给它设计新logo。 如今看她一脸的愤怒，恐怕不是因为自己的风遥哥哥伤了自尊，而是因为没人给她送礼物了。 因此她在齐婉第六次提出注意自己身份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回怼：“我什么身份？我的身份就是你爹。” “你！你怎么会这么粗鄙！你……”齐婉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她尖声大叫。 店员和其他顾客纷纷往这儿看过来，可碍于还没吵起来，只能竖起耳朵默默听着。 “所以你想说，秦风遥只是把我当个保姆，当甩都甩不掉的鼻涕虫？”叶彤虽说回怼了，可情绪没什么起伏，她甚至在齐婉的死亡注视下用生菜卷了个烤肉。 “是，没错！难不成你以为风遥哥哥是真的喜欢你吗？你错了，他就是甩不掉你罢了。” “闭嘴！”一声怒喝让齐婉还没来得及说的嘲讽堵在了喉咙中。 哦豁。 叶彤嚼着肉，听到这声音不由一挑眉。 围观顾客听了也忍不住一挑眉。 叶彤叹气。 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什么脏东西都要趁她吃饭的时候往眼前凑。 齐婉想说的话被心上人的怒吼打断，本来就心情不佳，翻了个在叶彤看来很娇俏的白眼：“风遥哥哥，这里好穷酸，咱们快走吧。” 围观人：hello？ 围观人：你的aoe伤害攻急到我惹！ 秦风遥面色微微一变，刚要和叶彤解释什么，转头看到后者那毫不在意眼光，怔愣了片刻。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波澜不惊的？ 他抿了抿唇，有些别扭地开口解释：“彤彤，我……” 叶彤眼睛都没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滚，别逼我在最快乐的地方扇你俩。” 围观人：臣附议！ 第37章 生意 叶彤越看两人越觉得神奇。 当初她是怎么看上秦风遥的？ 爱与不爱的她差距还是挺大的，爱秦风遥的时候，多苦多伤自尊她都会忍着。 一但叶彤想明白了不爱了，那她便又回到了别的世界，冷冷睨着旁人哭笑打闹。 此刻就是这样的。 叶彤一脸平静，看着秦风遥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你们要是想在这儿吃饭，那就去前台付钱找座位，要是不想吃，麻溜滚蛋，别在这耽误人生意。” 齐婉一听这话愤懑地一跺脚，拽了拽秦风遥的衣袖，想让这男人帮着说两句话。 可秦风遥根本没往齐婉身上瞟，他抿了抿嘴，开口时嗓音干涩：“彤彤，昨天……你和我爸说了什么？” “没事儿，无非就是些客气话，让你爸把我父母的遗产清算一下还给我罢了。”叶彤没和他透底，自顾自地吃着烤肉。 秦风遥大手一挥甩出一张支票，甩得啪啪作响：“我给你一百万，马上收拾东西回家去，我原谅你这两天的任性行为，不会再打你。” 旁边那桌两个一直默默吃东西的女孩闻言诧异地瞥了秦风遥一眼，默默腹诽真是……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就这么奇葩。 叶彤停了筷子，盯着拍在桌子上的支票一挑眉：“你哪来的钱？这一百万走的私账还是？” 秦风遥脸上有一瞬间的凝固：“……走公司。” “哈哈！秦风遥，亏你还是个新时代大学生，”叶彤笑出声，“公款私用，你爹不把你抽成开花大红肠那算你皮厚。” 秦风遥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他顿了顿，又找到一个话题切入点：“彤彤，我知道以前是我太过分，但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回来吧，我想吃你做的水煮鱼了。” “还有鱼羹和鸡汤，我好想喝，你让我怎么离开你啊……” “虽然但是，那些菜是您聘用的厨师老刘做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帮您转告他。”叶彤礼貌性地微笑，“他要是知道秦家少爷对自己做的菜魂牵梦萦，恐怕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老刘是位50多岁的中年人，头顶秃得能让他儿子在上边滑滑梯，脑袋大脖子粗，相当符合厨子的刻板印象。 秦风遥再次吃瘪，却还不肯放弃，这次企图打感情牌：“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和我说话，但我是真的担心你，你一个女孩子，身无分文的——” “打住。”叶彤眯着眼，将麻酱和辣椒酱搅在了一起，“我现在比你爹还有钱，不劳你费心了哈。” 秦风遥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霎时消失，他坐直身体，颤抖着问：“什么？” “你在遗憾？”叶彤抬头，捕捉到秦风遥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哈，也是，我该知道你的。”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你再也不能用那高高在上怜悯语气照顾我，现在一定很失望吧？” 年幼时好奇又上下打量的目光，再次在他心中缭绕不断。秦风遥被戳中般猛地抬头，然后勉强挤了个笑容：“说什么呢，彤彤，我只是……在为你高兴。” 叶彤也没非要和他争个是非对错，只是模糊地敷衍了一声，低头继续吃着肉。 刚烤过的肉滋滋冒着油，沾着麻酱香香的，沾着干料辣辣的，再配一口清脆爽口的生菜。 叶彤往嘴里塞着肉，开心得要命。 秦风遥见她再没了个眼神，又变成了原先那副桀骜的样子，有些愤愤地冷哼：“你果然是为了钱才接近我的，现在有钱了就恢复你拜金的本质，白眼狼。” 十分钟都不到，这人就暴露本性了。 叶彤将嘴里的肉咽下，说话也不留情面起来：“秦风遥，你爹妈靠着吃我父母遗产的利息起家，却给我开着一个月500的工资，到底谁拜金？” 她本来不想说，可眼见着这狗男人又往金钱上引，只能冷酷地一刀斩断这个话茬。 果然，秦风遥说不出话了，他深呼吸了两下，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一边听得起劲的齐婉猛地回神，着急忙慌地跟上：“风遥哥哥，等等我……” 临走前她看了叶彤一眼，目光倒是挺复杂的。 叶彤看着两人离开，自顾自地又起身端了一盘水果。 “小姐姐，您没事儿吧？刚才那两个人……”隔壁桌的小姑娘凑过来，面上一脸担忧，“我刚才听他说，还打过你，需要报警吗” “没事，”叶彤轻笑，“一个妄图打感情牌的黑心老板罢了。” 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来，蹦着回了自己朋友身边，对着她们吐槽：“原来是黑心老板，真不干人事！” 叶彤轻笑两声，咬了一口西瓜，将桌面上的支票折好，用果汁打湿，裹着纸巾塞进垃圾桶。。 有些东西是会遗传的。 你看秦风遥的蠢和暴躁，简直和他爹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爹秦赐比他更会伪装。 正想的出神，手机突然响起，叶彤瞄了眼屏幕，见是那个中介打来的电话，擦了擦手上的果汁，接起：“喂？” “叶小姐，您好啊，我找的那几个家政，房子打理得怎么样？”中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您要是有啥用着不顺心的，请给我打电话，我肯定第一时间给您解决。” 这是有求于她？ 叶彤：“您有话直说就行。” 那边沉默一会儿，中介叹了口气：“是这样，您当时开口就要凶宅住，我就猜到您有些本领。 我这儿有栋楼，瞧着不大对劲，雇主出一百万，寻有识之士解决问题。 我就打电话过来多嘴问一句，这钱，您赚不？” 叶彤眼睛一转，没有否认中介的推断，笑道：“既然有这种好事，就当然要去试试。只是我才疏学浅，到时候解决不成……” “没关系的，那位雇主说，都可以去试试，一旦有效就立刻签合同，凶除钱到账。”中介嘿嘿一笑，“说实话，我也有中介费，事成那边要给我五万。” 要说中介无偿帮人牵线，那必不可能。 见对面如此坦诚，叶彤一拍手：“成，我去试试。” “那太好了，明天下午我去接您。”那边中介也显得很激动，他高兴应下。 电话挂断后，叶彤摸着自己的眼睛。 她的瞳仁不再黑的纯粹，泛着银灰色，隐约还有纹路浮现。 第38章 赵家 第二天叶彤怀里抱着渔姽玩偶，坐上了中介的车。 车子缓缓驶入城东的别墅区，她轻笑一声，感慨果然大生意都集中在这富贵逼人的地方。 中介停下车，将她带到了人群聚集的一处阴凉。 “叶小姐，那家的主人马上就来，咱们先在这里等。” 叶彤点了点头，目光简略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她感慨万千。 她此刻更像某明星的一个出圈表情包——好多人啊.jpg。 这儿或站或坐约摸十几人，穿着神态各异，有捧着一只活鸡的，有低头念着经的，有画着烟熏妆手握十字架的。 挤在这阴凉地里谁也不搭理谁。 看来强者都有自己的架子呢。 叶彤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最终停在了一个少女身上。 这个少女一头黑发，又长又直，留着齐刘海，穿着黑裙，面上几乎是大写的“生人勿近”，瞧着就不是好惹的。 叶彤的眼睛一眯，看着她背后那个守护灵般的黑色怪物，眉头一挑，移开眼睛。 头顶金光闪闪的大多是品行良善、有大机遇的佛道两家；身后跟着灵物的大概率是奉养家仙的；全身黑气的是供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 在她的眼中，这群“大师”良莠不齐，甚至有些是百分百的骗子。 叶彤轻笑两声，突然觉得这次来的值。 除了这里，还有哪儿才能目睹这场精彩的“斗法大会”呢？ “不简单呢。”注意到叶彤的眼神，那个黑裙少女回望过去，眯着眼喃喃，似乎在和她背后的怪物说话。 这女人生的五官几乎没有瑕疵，白衣牛仔裤，在这群“妖魔鬼怪”中素净的扎眼，可她的眼睛却漂亮得颇具攻击性。 黑裙少女刚要感慨她的清冷，冷不丁对上她怀中那玩偶的眼睛。 起初她还没看清是什么，只隐隐约约知道那是个又丑又吓人的玩偶，只能用精神力去探索。 这精神力似乎是惊动了它，一个放大版的人偶冷不丁从叶彤背后探出头。 惨白，带着血丝的双眸与黑裙少女静静对视。 黑裙少女头皮一麻，被惊得退了一步，身后的守护灵也怒喝一声，挡在了少女身前。 渔姽却随了它的朋友，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 它眼中的轻蔑之意更加激怒了守护灵，一阵风猛地自黑裙少女身边腾升。 守护灵扑上来了。 能看到的人被这架势吓得连连后退，看不见的还站在原地发懵。 渔姽自叶彤背后爬出，咧了咧本就到耳根的嘴，一把薅住守护灵的灵体，一口咬了上去。 黑裙少女似有所感，痛呼一声：“是千雅冒犯了，饶它一命吧！” 叶彤拉住渔姽，笑道：“行啦，啃一口就得了，你要是把它吃掉，这位小姐一定会找我算账的。” “你好，我叫詹千雅，它是我的守护灵，刚才多有冒犯，十分抱歉。”黑裙少女面色这才松懈下来，忙过来示好。 “我叫叶彤。”叶彤点了点头，摸了把怀中的玩偶，悄悄送了股纯水给渔姽送送食儿，“这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组团骗人的。 几个骗子见状不屑地哼了一声，面色重新归于平静。 渔姽平白得了一口吃的，还有了纯水当饮料，亲昵地弯了弯眼睛，隐入玩偶中没了动静。 这只是个小插曲。 詹千雅坐在叶彤身边，身子端正，缠着她问东问西，恨不得把她的前世今生都问明白。 叶彤挑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反倒还套了她不少的话：“所以你是詹家的三小姐？” 詹千雅一愣，旋即面上浮现一抹气恼之色：“我不说话了！啥都没问到，还被你问出底来了。” 叶彤被她可爱到，不由大笑：“你要是想知道，直接派人查就是了，何必要问我呢？” “那不行，我问你那是最基本的礼仪，你能主动回答我，那是最好啦。”詹千雅昂着头，也跟着笑。 “那我要是不回答呢？”叶彤托着腮，饶有兴趣般盯着她。 “要是你不回答，那……” 那我再派人去查。 詹千雅吐舌，把这话咽了回去。 叶彤笑了笑，也没追问：“我有些意外，你瞧着那么高冷，没想到是个小话痨。” “啊，我是天生冷脸，刚才看起来是不是不好惹？”詹千雅有些不好意思，笑起来眼角嘴角都是弯弯的，和刚才的她判若两人。 “瞧着确实吓人，尤其是……”叶彤朝着她背后努努嘴。 詹千雅摸了摸它，瞧着颇为信任身后这个灵体。 两人这对话在能看见的人眼里，是两个大佬之间的寒暄，可放到那几个外行骗子眼里，那就是同行飙戏。 于是那几个骗子对了对眼神，也开始了拙劣的表演，而且这表演几乎都冲着同一个方向。 叶彤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角落的一棵树上，有个正在运行的监控。 这群骗子估计早就发现了这个监控的存在，所以在镜头下故作高深。 中介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只是个普通人，搞不懂两人刚才的切磋，也看不透另外一些人的动作。 他只能站在一群妖魔鬼怪中间，弱小无助又可怜。 为了钱，为了钱。 他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如坐针毡。 又过了十分钟，聘人的家主姗姗来迟。 詹千雅一愣，旋即脱口而出：“赵伯伯？” 赵？ 叶彤皱了皱眉，脑中的查人系统飞速运转，很快从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翻找出来一个人名。 赵维成。 赵家的掌权人，年轻时做过装卸工，后来因为腰伤被迫辞职，用全部身家投资了一伙大学生创业，以钱入股。 后来这伙大学生一鸣惊人，从国内发展到国外，火遍了大江南北，他又靠着每年分的红利，自己成立了个房地产公司。 那些年房地产行业风头正盛，顺着时代的潮流，赵维成从一无所有到家财万贯，成了b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董事长。 他是为数不多的，靠自己打拼挤入世家豪门圈子的富一代。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人要花一百万来祛凶。 中介虽然说是雇主名下的房子，实际上是他公司旗下的待购房也说不定。 第39章 赵维成 叶彤年幼时跟着父母参加聚会时见过他一次，彼时的他还是个束手束脚的中青年，忙着与周围的人寒暄。 父母举着香槟正聊天，他便拿着一个小蛋糕哄自己玩，为此父母还对他颇为感激，为他提供了除了他自己以外，房地产公司的第一批入股资金。 叶彤早慧，所以记得很清楚。 那时的他，虽因为做过长时间的体力活，显得比周围的人潦草许多，但眼睛中依旧带着野心与光芒，可这野心并无坏心思，她也乐得为父母和赵维成牵这个线。 岁月催人老，眼前的赵维成已不再是那风华正茂的男人，他的脸上多了不少皱纹，鬓边也生了些白发，眼神中多了些慈和，可一闪而过的精光暴露了他还是以前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叶彤也没上去攀关系，毕竟一面之缘而已，人家一个大忙人，又怎么会记得自己这个无名小卒。 可谁知赵维成却发现了她，眸子一亮，笑着迎了上来：“是小彤吗？这么多年了，你和小时候还是一个模样，不，是更漂亮了。” 不愧是商业大佬，格局和记忆力都与某些土财主截然不同。 叶彤一愣，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挤出一个笑来：“赵叔叔。”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维成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怀中的诡异玩偶上一顿，有些难以置信般瞪大眼，“你是来这里应聘的？” “小彤，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叔叔，可不能在这里掺和这些危险的事情，毕竟……” 叶彤看着他脸上不似作假的担忧，笑着摇摇头：“不会的，要是我知道这儿是您在要人，早就自己来了，哪还用得着您大费周章的寻大师？” 原本他还在担心叶彤是为了见到他才来冒这个险，可这番话彻底打消了赵维成心中的疑虑，他舒展开眉头，轻声问：“太危险了，你有把握吗？” 危险？ 一边的詹千雅听了忍不住嗤笑。 在场最危险的是她怀里的娃娃好吗？ 赵维成听了动静往旁边看去，见到詹千雅时又笑了两声：“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一下子见到我两个漂亮的侄女。 ” “赵伯伯。”詹千雅清脆的打了个招呼，轻轻地笑了两下，又恢复了那股生人勿近的姿态。 他倒是没对詹千雅提出质疑。 可能与詹家的家世有关，他们虽以经商起家，可祖上却有个算命极准的神算子，那位老祖在世时，不少名人，甚至政界的伟人都来求卦，因此詹家就算又出了一个在玄学界有几分本事的人，那也是正常的事。 寒暄了两句，赵维成站在人群之前，示意大家往自己那边看：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鄙人姓赵，今天让大家来就是想寻有本领的大师，求大家办件事。 市中心xx商场南边有一套小区，这个小区是我公司的待购房，可自打浇筑地基以来一直事故不断，万幸工人们做足了安全措施，并未发生过什么人命官司。 如今楼已经建好了，昨日却有人目睹，一个女孩从顶楼23楼跳了下去，可警察和我们公司的人找了许久，都没发现有人跳楼的痕迹。 兴许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因此我特意将你们寻来，想找个答案。 事成之后，若一月之内不再发生怪事，便有一百万酬金，顺利开盘卖房后无事，追加50万，3年后若是平安，再追加200万。”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拢共三百五十万酬金，对有本事的大师来说小事一桩，对没啥本事的骗子来说也不是不能赌运气，况且就算一个月后又有事发生了，以赵家的声誉，还会将那100万要回去不成？ 因此在场的众人皆是跃跃欲试。 赵维成见状也不再说什么，派了几辆车，将这十余人带上，前往那个待售的小区。 詹千雅缠着叶彤坐一辆车，同车的还有个手握十字架的烟熏妆男人，他看了眼黏在一起的两个姑娘，不屑地哼了一声，嘀咕：“关系户也就罢了，靠演技来招摇撞骗，小心上帝收了你！” 叶彤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身边的詹千雅率先开口了：“一个装模作样的骗子，还跑这儿来指点起姑奶奶了，滚！” “你，你……上帝不会原谅你的。” “上帝会不会原谅我，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不会原谅你——一个背了人命的骗子。”叶彤托着腮，饶有兴趣般看向他的背后，“你是信徒？背个圣经十诫我听听？” 男人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却迟迟吐不出字眼来。 “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不可作假见证陷害人， 不可贪恋人的房屋；也不可贪恋人的妻子、仆婢、牛驴，并他一切所有的。”叶彤盯着他背上不停背诵圣经的女鬼，一字一句的复述，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男人，咧嘴笑了，“十条戒律，你犯五条，靠着上帝的名声出去招摇撞骗，满足自己的私欲，现在口口声声说着上帝会惩罚我？” 原本就画着烟熏妆，那男人额头渗出汗来，汗珠划过原本就惨白的脸，变成一道道白痕。 连好一点的粉底都不舍得用，还说什么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我可去nm的吧。 詹千雅翻了个白眼，暗自骂了两句。 这男人瞧着干瘦无比，趴在他身上的女鬼倒是美艳动人。 看起来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因此叶彤也没想多管闲事，这怨气极大的鬼，吸食掉他的精气后会被带走，造成女人变厉鬼的因果，也决定了这男人不会善终。 想到这里她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懂了不少玄学的知识。 车上重新安静下来。 正当叶彤还因为这事纠结的时候，怀中的渔姽似有所感，蹭了她两下。 多亏了每天三次的纯水，此刻的渔姽虽看着还吓人，身上早就没了那些恶心的粘液，叶彤摸了把干净的渔姽，突然明白了，这些知识可能是这双眼睛的附赠产物。 “到了。”詹千雅看了眼车窗外的景色，坐直身子。 叶彤也敛了心神，顺着她视线看去。 第40章 闹鬼的小区 靠近b市的几个大型商场之一，绿化广泛，基本设施完善，物业是b市最优秀的几家物业之一，这个小区可谓是十分典型的高级住宅区。 叶彤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的暖意。 这个小区找高人看过，不仅风景和地界极好，风水也是富贵相。 可这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在见到17号楼时戛然而止。 小区的前17号是独栋的小别墅，18号楼往后就是高层的楼房，赵维成口中闹鬼的高层正是18号楼。 叶彤从车上下来，面色有些凝重地看着18号楼。 车外的夕阳染红天，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这栋楼周围却冒着黑气，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 那小别墅只是被18号通天的怨气污染，真正难处理的就是这栋18号。 能看到黑气的人全都面色凝重，只有那些骗子还一脸轻松。 有些本领但不多的一个老头惊呼一声，着急忙慌地走到刚下车的赵维成身边：“这楼太邪门，我处理不了，先告辞了……赵先生，给您个忠告，您还是去a市，找几个高人处理吧。” 旋即他向着小区外狂奔，瞧这架势更像是在逃命。 赵维成叹了口气，后背却有些佝偻了。 难道他真的要去别的市求人了吗？ 另外一些没本事的骗子一愣，怎么到手的钱不要了呢？难不成真的有鬼？ 在场的人都各怀鬼胎，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最终还是赵维成及时回神，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各位也都听见了，现在大家各凭本事吧。”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有人惊呼一声，指着顶楼面色煞白。 顺着惊呼那人的目光看去，18号楼的顶楼阳台，慢悠悠爬出来一个长发女子，她没有过多犹豫，扒着窗户的手骤然一松，整个人如同凋零的梨花瓣一样，“啪”的一声落在众人面前。 她的血液脑浆飞溅，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眼睛抽搐上翻，命不久矣。 在场的众人立刻慌乱起来，有人扔了怀里抱着的公鸡，手忙脚乱地划拉开手机想报警，却被叶彤拦下。 抱鸡的那人是个老婆婆，反应本来就不是很敏捷，如今被人猛地拉住手臂，她抬头，面色愠怒：“人命关天，先救人啊。” 叶彤摇了摇头，示意大家再仔细看。 只见原本血淋淋的路面此刻整洁干净，原本在地上抽搐的女人也消失不见，仿佛刚才是众人的幻想，回神之后一片虚无。 现在在场的几个骗子是真的有些怕了，他们被刚才的场景吓得两股颤颤，打算离开。 可也有不信邪的亡命徒，就比如刚才和叶彤同车的那位烟熏妆男子，他身上已经背了一条人命，自然不会因为这简单的幻觉就放弃三百多万。 经历了刚才的景象，还坚持着的仅剩4人，分别是叶彤，詹千雅，那个烟熏男，还有个穿着黑色休闲外套的男人。 “赵叔叔，您在外边就行，咱们走吧。”叶彤看了眼顶楼，没有过多犹豫，接过联系用的对讲机，率先进了楼中。 詹千雅有些不安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守护灵， 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烟熏妆男子轻嗤了一声，也跟了上去。在他看来，这世界根本没有怪力乱神，否则他打着上帝的名号作恶多端，上帝怎么不来收了他？ 他这个念头一冒出，身后的怨鬼笑得更欢了，她埋头吸食着烟熏男仅剩的精气，眼睁睁看他被黑暗彻底吞噬。 男人似有所感，站在楼梯间猛地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又累又冷，浑身腾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干完这一票得去外国度个假了，他这么想着。 黑外套的男人瞥了他一眼，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这位先生，我劝你别再深入了，否则您会很危险。” “什么危险？分不到钱的危险？”烟熏男翻了个白眼，对这种明明在骗人，却故作高深的神棍反感至极，在他看来，都是同行，就别自家人骗自家人了。 外套男并没有被这番话激怒，反而从入口到电梯门口一直在劝他。 终于烟熏男不耐烦了，对着他输出了十分钟的国骂。 外套男愣住，半晌后才回神，慢悠悠地反驳：“先生，造口业是不好的，您已经得罪一个怨鬼，不要再自降自己的阴德了。” 詹千雅冷笑一声：“你既然能看出来他曾做过坏事，你还管他？” “无论如何，人鬼殊途，鬼不得干涉生人的命数。”外套男一板一眼，盯着烟熏男后背的女鬼，眸中带了警告。 “说得好，这是你立的规矩？”叶彤适时开口，阴阳怪气，堵得外套男面色通红，“鬼差都没管，女鬼也不在乎，你在这儿发什么癫？” “这是规矩。” “哦。”叶彤点点头，“所以呢，你要帮他驱邪？” 她的话音一落，怀中的那个玩偶阴森森地朝他望去，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在看这多话的食物合不合口。 “……先去处理这楼的事情吧。”外套男察觉到后身子一僵，别开头曲，战战兢兢地转了话题。 自以为是的见义勇为，恪守着他所谓的“规矩”，瞧着刚正不阿，却在看到更强大的灵体后骤然逃避。 是哪家迂腐又懦弱的小公子出来历练了么？ 詹千雅适时的一声嗤笑，让他的脸色瞬间涨红。 叶彤不再理会几人，站在电梯入口朝四周张望着，她怀中的渔姽挪了挪身子，骤然消失在臂弯中：“看出来了么？” 詹千雅敛了笑，上下打量了下电梯内，轻轻点头：“问题不在楼体中。” 叶彤掏出对讲机，呼叫在外边等着的赵维成：“赵叔叔，您去查过为您公司安装电梯的公司么？” 赵维成坐在车上，喝着司机刚买的冰水，听到这话时，刚咽下去的冰水霎时在胃中释放出第一波冷气，让他通体发寒，他缓了缓劲，才回到：“他们公司出了几次重大安全事故，已经关停了。” 这个楼盘还未出售，为了防止损坏，电梯内用木板做了一层隔断。 “那就对了，建议您查查这个电梯的安全批号。”叶彤抚摸着木质的隔断，看着被掺进木板中，挤压摔碎的数十个灵魂，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换掉整个小区的电梯。” 第41章 电梯事故 赵维成听了叶彤的话，赶忙吩咐身边的人去查。 叶彤放下对讲机，盯着那些变形的灵魂，她的眼睛一阵模糊后就看到了这些魂体发生事故的现场。 尖叫，哀嚎，还有老板咬牙要求启动的怒吼。 这部电梯，从内到外都是咀嚼血肉的产物。 在这一条流水线上工作的几乎都是流浪汉或者残障人士，约摸三十人左右，可当这条流水线被敕令关闭时，仅剩十余人在。 他们有的是因为工作时不慎踩进压制木板的机器里，和那些边角料木材一起被液压机混在一起，变成夯实的板子。 有的在焊接时被伤到了眼睛变成瞎子。 最惨烈的伤亡，也是闹大了被下令封停的那次安全事故，足足死了七个人。 随着人手短缺和科技一轮轮更迭，这个电梯公司的产品做得越来越差，公司只能投入更多精力与金钱，去研究更安全，更平稳的电梯。 新的电梯被开发出来了，为了保证安全效果，工厂要事先试用，保证安全。 此刻做成的是半成品，而且只是偷工减料的样品，不用非得十人乘坐。于是老板将七个员工连哄带骗的赶上那半成品电梯。 新的产品为了保证平稳性，外部采用的是钢丝交叉固定，这就导致电梯厢的重量成倍增加。 负责拉起电梯厢的链条却没有全部进行加粗处理，在二十三层高的地方有一根突然断裂。 厢体失去平衡倾斜，受力不均导致其余链条也跟着断开，没有安全钳限速，没有缓冲器保护，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负责拉起电梯厢的曳引机只拉起了断裂的钢丝绳。 一个由钢丝捆着的长方体被猛地甩出原定的轨道框架，眨眼间就落到了地上。 老板忙找来人撬开门。 门开，血涌出。 密闭空间骤然落地，钢制的厢体变形后对内部空气进行挤压，里边的人几乎没有完好的，脏器七零八落，全部死亡。 厂子因为这个重大安全事故关停，可公司还欠了一套电梯没给赵维成的公司做。 如今电梯公司已经不能购入钢材和原材料，可若是不做，面对着的是一笔不小的违约金。 老板犹豫良久，目光移向了那破烂变形的长方形钢材上。 赵维成听着秘书给他汇报，面色越来越难看，胃中的冰水刺激着他的四肢百骸，就连车上自带的空调，都吹得他脑袋直痛。 “联系建筑公司，把所有电梯都拆了！”他气得额头都鼓了青筋，“给我告那个老板！另外……去找找那批残障人士，有家人的联系一下家人，给他们笔补贴。” 詹千雅也看得见那些破碎的灵魂，一时也有些头痛：“怎么搞，这群魂混在一起，早就没了理智，只靠本能在这里聚集——你会超度吗？” 叶彤苦笑着摇摇头。 正当两人商量着的时候，渔姽跳回了她怀中，一本正经地坐好，嘴里突然吐出《金刚经》。 叶彤一愣，旋即想起在上一个副本中渔姽曾经念过，不由面色一喜，捧起那丑丑的玩偶与有荣焉：“它会。” “你的朋友真是万能的呢，”詹千雅赞叹一句，给它比了个大拇指，“好厉害。” 渔姽闭眼念着，没有瞧她，可发出的女声嘶哑中带着些骄傲。 随着这些字句的吐出，电梯厢轻轻颤动着，附在厢体上的灵魂逐渐消散。 待到魂体全部消失，叶彤往渔姽嘴里灌了口纯水，抬脚站进电梯里，按了最顶楼的数字。 詹千雅跟了进去。 外套男和烟熏男始终没凑近她俩，反倒是一层一层在排查问题。 等两人平稳到达顶楼天台，正巧碰见气喘吁吁上来的两个男子。 电梯门开。 外套男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电梯厢，见已经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悬着的心不由放了下来。 看样子，他应该是知道电梯有问题了，所以他才宁愿走楼梯吗？ 叶彤一抬眼，正碰上他慌乱地眼神，也没戳穿他，和旁边的詹千雅解释： “这电梯中的怨气太重了，可小区和楼体的风水却很好。 在电梯中丧命的人无法在楼中作祟，只能跑到楼外边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被摔死的景象。” “所以旁边的人，包括我们，才能目击到有人在一遍遍跳楼，”詹千雅点了点头，“那实际上不是跳楼，而是坠梯。” 她就说，跳楼而亡的人，内脏出血居多，就算磕碎了脑袋，也不至于出现血和脑浆炸裂喷射的情况。 这是被气压挤爆的。 叶彤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她原以为自己这种推断只会存在于副本中，没想到现实里也会用到这些。 詹千雅环顾天台，从兜里掏出一把糯米，扔在天台的一角，直起身来拍拍手：“走吧，这儿没什么问题了。” 叶彤点头，率先和她结伴出了18号楼。 赵维成看见人出来，忙下车迎上来：“怎么样？” “没啥大问题，把电梯换了，然后遣人来烧几次钱就行，”叶彤一笑，指了指最顶上的天台，“那里千雅放了把糯米，就去那个角落烧。” 人家直接用对讲机看出了电梯厂的问题，刚才念经的声音都传到了他耳朵里，赵维成自然有些相信她们了，闻言表情一松：“那就好，现在签合同吧，等一个月后，我把钱给你们。” 詹千雅全程没出什么力，只是叶彤和渔姽的功劳，见叶彤还不忘拉上自己，不由笑得十分开心，点点头。 两人去一边签合同去了。 签完合同刚准备离去，就见外套男和烟熏男也出来了。 外套男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鞠了个躬，转头走了，而烟熏男却开始天南地北的扯。 “上帝说，这栋楼的地下停车场中有不干净的东西！” 赵维成笑得勉强：“由于地理位置不对，地下一层是供电室，不是停车场。” 烟熏男一顿，却也没过多犹豫，顺势转了话头：“对，就是这儿，有恶魔，魔鬼使人产生幻觉！” 叶彤在一边看着，憋不住轻笑了一声。 第42章 解决，新副本开启! 赵维成已经懒得和他虚与委蛇，但碍于礼貌他又不得不温和以待。 烟熏男站在原地，硬是要在合同上签下他的名字。 就在他一边撒泼，一边大骂赵家不守诺言要被雷劈死的时候，叶彤拦住了赵维成身边蠢蠢欲动的保镖。 烟熏男身上的最后一丝光芒也敛去了。背后的怨鬼浮起心满意足的笑容，从他的后背上离去。 他此刻身子一松，旋即涌上来的是暴怒。 见所有人都是冷眼旁观，他骂骂咧咧地走到小区门口，打算去对面商场中买把砍刀。 过马路时他撞到一个人。 这人大夏天裹着一件风衣，浑身脏兮兮的，表情呆滞，被撞到一边后坐在地上，眸子缓缓挪向暴怒的烟熏男。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神经病！”烟熏男本就在气头上，朝他吐了口唾沫，便自顾自朝前走去。 穿着风衣的男人表情骤然变得鲜活起来，他飞快爬起来，快跑了两步走到烟熏男身边，冷不丁“嘿嘿”笑了两声： “你好像说对了。” 烟熏男刚被吓了一跳，就见这人从风衣中掏出一把砍刀来，猛地朝他喉咙砍去。 马路上的行人尖叫着躲开，这时一个警察装扮的女人从后快速制住男人。 男人还在挣扎，被一旁见义勇为的大哥踢掉砍刀，一拳揍得失去反击能力。 “在这里！” 其他警察及时赶到，将人控制住，见身边还有个脖子不住往外喷血的男人，又着急忙慌地唤了救护车来。 可颈部的大动脉被划开，本就是命悬一线，哪怕医护人员在场立刻进行输血和手术，才只有两成可能性救回。 因此当救护车赶到时，烟熏男已经躺在地上咽了气。 司机载着赵维成缓缓驶出小区，见到的就是烟熏男躺在地上抽搐的那一幕。 他通体冰凉，兀地想起叶彤离去前，意味深长跟他说的话：“赵叔叔，不必追究他的责任了，你和他纠葛越多，他死后给你带来的麻烦越多。” 那时赵维成还有些生气，若是他要照顾到每个人的死亡，那他才是上帝。 可如今不到十分钟，叶彤口中的将死之人就真的死了。 他让司机靠边停车，吩咐秘书查一下这案子，生怕和叶彤有关，可得到的消息却是精神病出逃。 这人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善于藏匿，被关在郊外的精神病院。 警察原本不知他已经跑到了城中，直到他捅死了一个无辜路人，才被商场外巡逻的警察发现。 烟熏男，正是这个无辜路人。 赵维成悬着的心放下，深深吐了口气。 很快这事儿就上了本地新闻，而烟熏男也被扒出是个杀人骗财的神棍。 正当媒体争相报道的时候，叶彤正坐在家中的书房里，将前几日自己发现的摄像头和储存卡插进电脑中。 电脑屏幕闪了一下，旋即自动安装了一个软件。 这软件二话不说，显示出了一个进度条。 然后它便自己开始通过网络连接渠道搜索房间中的监控探头和录音笔。 当进度条达到百分之百后，叶彤立刻就闻到一股焦糊味儿。 她抬头看了一圈，发现有不少不起眼的角落里，正冒着黑烟。 叶彤正要起身研究那些冒出黑烟的东西，可接下来电脑上出现的一幕让她忍不住瞪大双眼。 屏幕中出现了几张名单，第一张就是当年杀死母亲的凶手。 这几张名单里没有几人的真实名字，却有他们组织的代号。 “黑甲？”叶彤喃喃，眸子死死盯着那几个一脸凶相的男人。 她挪了挪鼠标，发现一份使用说明。 点开，上边赫然写着《反监控系统》。 叶父买回来的时候一脸神秘，叶彤原本以为这只是个监控探头，没想到那个探头只是陪衬，附赠的储存卡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安装之后自动运行，通过追查网络扫描书房附近的摄像头与录音系统，发射一定的代码和波频，烧掉这些设备。 一直以来困扰她的监控问题又被解决了，叶彤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立刻想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打开手机，发现收音系统和摄像头全部损坏，不由发出一声哀叹。 新手机还没捂热，就得换新了…… 待她把东西都整理好，洗漱完毕，刚换上睡衣，面前的空间就发生了细微的扭曲。 叶彤似有所感，捞起身边的匕首绑在腰间，唤了一声渔姽。 渔姽出现，拉住她的手，却眼睁睁看着她凭空消失。 渔姽急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并尝试与系统沟通，在得到什么不满意的答案后，气愤地发出一声嘶鸣，垂头丧气地回了三楼的小房间。 【检测到人类波动，叮咚，请确认是否进入游戏？】 叶彤张望四周，没发现渔姽的踪迹，轻轻叹气后回复：“确认。” 渔姽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个外挂，它的能力远高于叶彤的第三个副本，因此系统为了公平性不让她带也是很正常的。 【叮咚，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检测到d级二星生存副本，正在加载剧情，loading……】 【生存副本：地狱 类型：生存，动作 难度：d级二星 内容：一起来这里旅游吧！一起来这里玩耍吧！一起来这里接受洗礼吧！ 主线任务：活下去 主线任务二：顺利逃出 叮咚，旅游团马上出发，请您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啦！】 叶彤睁开眼，入目是一辆华丽的大巴内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还是睡衣，应该不是什么角色扮演，副本的关键词中也没有推理。 看来是个纯靠自己本领生存本了。 她坐在大巴车的倒数第二排，看着满车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睁眼。 没有人出现意外之色，显然都是有心理准备的老玩家。 看来新手期是彻底过去了。 开车的司机是个长脸，身材壮硕的男人，旁边拿着小喇叭，穿着白衬衫的应该是导游。 他单手撑着身子保证自己不摇晃，拿起喇叭来： “诸位，过了这个关口就可以准备一下下车了，前边的路大巴车前进不方便，需要咱们自己步行，不过大家一定不会亏，因为沿途路上的景色很美。” 满车四十多人，没人给他捧场。 除了叶彤。 叶彤扬起嘴角，本着不能轻易得罪npc的心态，“啪啪”鼓着掌：“辛苦啦！” 他先是有些意外，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客气，别客气，都是应该的，不过……还是希望大家在公司老板那边表扬我一下，为了加薪嘛，哈哈。” 叶彤配合他表演的这段时间，车子驶入了一处隧道，众人的视野兀地一暗。 再次能看见东西时，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蜿蜒曲折，通向不远处山水宜人的美景中。 “好了，那么，咱们下车吧。”白衬衫的男人笑眯眯地，与刚才一直捧场的叶彤对上视线。 第43章 必经之路 别的不说，沿路的风景真的挺好。 叶彤一路走着，一路张望四周。 天雾蒙蒙的，像是马上要下一场小雨，偶尔吹来的风带着凉意。 “再往前走有一片花海，你们看。”白衬衫的导游指着不远处摇曳的花，“这片花也算得上这里的着名景点了呢。” “哇靠，红色的，还挺好看。”人群中一个青年抻头看了一眼，啧啧称奇。 此话一出，警惕的氛围骤然一松。 人们都开始放下戒备，开始相互搭话。 这条路很长，路边的花开得也很艳，放眼望去，花丛几乎没有尽头。 青灰色的石子路，路旁入目就是一片殷红。美是美，可总带着一种非常奇怪的违和感。 叶彤心中有些不舒服。 人群中也有些人意识到了，但都没说出口，沉默着往前走。 不知前进了多久，直到叶彤都累的有些气喘，这条石子路才终于到了尽头。 “前边是一条河，过了河后可以去对岸的小亭子里歇歇脚，小亭子那儿有免费赠送绿豆汤的，也是当地特色哦。”导游笑眯眯地，贴心地为大家指了路。 叶彤心中一沉，突然腾升起一种非常可怕的想法，她犹豫片刻，凑到导游身边问：“我身体不舒服，可以返程吗？” “您的身体怎么可能不舒服呢，通往这里的路比较难寻，唯一载客的大巴车已经走了，不如先随我去景点，绕道后边那个出口去再说？”导游的脸上出现一丝意外之色，旋即关心道。 “……好。”叶彤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没有过多纠缠，点点头。 他说，身体怎么可能会不舒服呢。 就好像他笃定了在场的所有人此刻都是非常优良的状态。 看来想要脱离大部队，从这里离去是不大可能了，叶彤只能听这位导游的话，去另一边的“出口”了。 身旁金发碧眼的女孩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凑上去和叶彤搭了话：“您好，刚才看你去和导游搭话，请问有什么头绪吗？”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了冒犯，慌乱摆手：“我不是要质问你，只是觉得您将线索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生存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虽然嘴上说着不是质问，可她的声音却足够大，大到队伍最前方的导游都笑眯眯地往这儿瞥了一眼。 这神态动作语调都好眼熟。 叶彤含着笑打量她——只不过她比自己的演技要拙劣的多。 但这种场景中，演技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说出了旁人不便开口说出的实话。 所以周围的人像狼见了猎物一般围上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叶彤怎么会做那个恶人。 那个女孩子走的是她之前的老路。 ——那她就走新戏路了？ 旋即她玩味的笑一收，立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本来也想和大家说，只是……我怕和你们在这时候说了，咱们之中，像这位小姑娘的这种弱弱的女孩子，心里会承受不住。” “唉。” 眼见着叶彤还在犹豫不决，人群中一个络腮胡壮汉终于忍不住了：“大妹子，你就说吧，她承受不住她就死呗。” 这让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孩面色白了白。 她原本以为，自己替众人问出了这个问题，大家应该对她好一点。 谁知这些刀尖舔血的人，压根不把她装模作样的好意放在心上。 如今一听叶彤是因为她才不肯说的，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叶彤得到满意的答案后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不要说这种话，人家也是好意。” 她看了眼吃瘪的金发女，面上还是担忧之色，心中却忍不住嗤笑：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说吧。” “咱们来时，先过了一个关口，然后就下车，步行走过一条小路，旁边是红色的花，马上要过桥渡河，河的对岸是亭，亭中是卖汤的婆婆。” 人群中已经有些人懂了，可大多数还是那副懵懂的样子，她叹气，继续补充： “我再提炼一下，穿过一关，走上一路，上一桥，过一河，”叶彤抬眸环顾一周，看着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然后喝一碗汤。” 说到这里，已经有人传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三个副本已经过了新手保护期，人群中不乏高手，叶彤自然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站在人群前方的独眼男人声音嘶哑，话语中却没什么惊讶之意，“这个副本的名字叫‘地狱’。” 关是鬼门关，路是黄泉路，花是彼岸花，桥是奈何桥，河是忘川河，汤是孟婆汤。 而这些，都是通往地狱的必经之路！ 大家原本以为“地狱”只是个比喻词，可谁能想到，它真的是地狱。 一旦过了奈何桥，那他们想回头也难了。 “你刚才去找导游……是想离开么？” “是啊，”叶彤苦笑，看着不远处定定站着的导游，“可你们应该也能猜得到，我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大巴车司机长脸，导游白衬衫，在他们心中有了关于地狱的猜想后，这二位是何身份那简直是昭然若揭。 他们是领着这四十多人上路的鬼差。 那导游笑眯眯地，目光一顿一顿，似乎在数人数。感受到众人朝他投来的惊惧目光，他站直身子：“一共四十二人，现在跟着我过桥吧……” 话音刚落，前方的石子路兀地裂开，叶彤反应敏捷，提气往前猛地跨了一步。 身旁的人见状也各使手段，到了裂缝的另一边。 地面开裂的越来越大，剩余的多半数人眼睁睁看着裂隙从一掌宽变成十米远。 一股汹涌的河水裹着泥沙穿过，横在两波人之间，竟是真的成了一条水势险峻的河。 路头的两棵粗树骤然倒下，横亘在河上，其寓意不言而喻。 ——奈何桥！ 第44章 孟婆汤 站在河对岸的算上叶彤只有五人，此刻都看着浑浊湍急的河水，心中腾升起浓浓的劫后余生感。 这么急的河，要他们踩着木头过桥，那可真是步步惊心。 无论是河哪边的，这四十多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大家伙儿此刻开始八仙过海，各自显起神通来。 有靠长鞭荡过去的，有踩着剑飞过去的，还有像橡胶一样拉长自己的腿，一步跨过去的。 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后背突然长出一双碧绿的翅膀，挥舞了两下，身子一轻，只轻轻踩了一脚树干，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飞到了河的对岸。 其余只强化了肉体或异能不对口的人，只能踩着树干，一步一步在颤巍巍的木头上前进。 忘川河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原本浑浊泛黄的河水突然腾升出血色。 哭嚎惨叫渐渐出现了，那些意难平的怨鬼厉鬼在血水中翻腾，呕哑嘲哳不绝于耳。 有人没踩稳，脚一滑，落入河水中，片刻就没了踪影。 这让在树干上的众人更是胆战心惊，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 突然一个婴儿样的小鬼自水中跳出，发出一声尖啸后，一口咬住其中一人的腿肉，发了狠劲生生将他的肌肉整条撕下。 那人发出一声哀嚎，身子一歪，掉进了河水中。 刚沾上星点水迹，?那浓稠的血水立刻上涌裹住他，将他带入深渊。 正当人们为此惊心的时候，又有鬼跳出水面，一把攥住娇小的女人，胡乱塞进嘴中咬碎后，“扑通”回到血水中。 快得那女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只留下了一声闷哼。 导游倒是轻松惬意，他踩着一面幡，慢悠悠跟在人群最后，好像生怕他们掉头离开。 这一路掉下去的人像下饺子般接二连三，十几米的距离，安全到达对岸的只有十人。 导游没说什么，只是蹙眉看了眼河水，轻巧落在了地面。 等所有人都站定，面前立刻浮起一大片浓雾，叶彤只觉伸手不见五指。 半晌后，浓雾散去，再次映入眼帘的，是黑夜里阴森森的红灯笼，背后已经没了湍急的忘川河，只有一座青石板桥和一潭死水。 …… “那女孩子呀，长得可漂亮了…尤其是那大眼睛，扑闪着差点把我魂儿勾了去。”孟婆瞧着只有二十来岁，正操着一口咿咿呀呀的江南调，给身旁坐着的鬼讲故事。 她举止温婉，动作却不拘小节，抄起锅中的勺子虚晃了两下，那小鬼面前就出现了一碗冒热气的清汤。 “您本来魂儿就少了几缕，可别再被勾走了。”一个小鬼开玩笑，“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看看她什么模样呢！” 孟婆被他戳了痛处，眼睛一瞪：“赶紧喝了汤过桥！” “嘿嘿。”小鬼笑着把绿豆汤倒入杯盏中，装模作样地品尝，“我听鬼差说，您做的汤最好喝了，我得慢些品。” 孟婆倒也不介意，笑眯眯地接着开口：“想来，那女孩应该也投胎了吧……” “在咱们这儿哪有什么时间概念，您怕不是在自己偷偷算日子？” 孟婆不耐地摇了摇头：“快喝了这汤过河吧，再晚了可就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了，小心河里的东西跳上来吃掉你。” 小鬼本想继续和这婆婆套近乎，又害怕河下边的东西真的跑出来，只能无奈作罢，乖乖喝了汤，刚才眼中的精光瞬间变成茫然，呆呆愣愣站在那里。 孟婆玉手一指远处的石阶，他便木然走了过去。 她百无聊赖枯坐万年，只能靠八卦过日子，孟婆就这一点好处，和别人讲过的八卦永远不必担心他们会说出去，喝了自己的汤，他们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自己故事的人已经走远，孟婆正垂着眼休息，可突然听了动静。 云雾中走出十几人。 她长长的眸子一眯，逡巡一圈后目光猛然钉在了叶彤身上。 良久后孟婆轻笑一声，用长勺敲了敲锅，招呼道：“诸位，喝汤吗？” 叶彤被她莫名其妙的情绪起伏搞得一头懵，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孟婆见她看着自己，不由扬起嘴角，玉手朝她一点：“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只不过，她比你要张扬多了～” “泰媪！”导游打断她，轻轻蹙眉，“你的话太多了。” “是吗？好吧。”孟婆掩嘴一笑，回归正题，“你们有人要喝吗？” 此刻全须全尾站在这儿的只有十五个人，没有一个敢吭声。 ——谁人不知，喝了孟婆汤，等于忘却前世，可入轮回。 见没人说话，孟婆也不生气，只是友好的提醒他们：“你们要是喝了这汤，便可跟着他安然无恙的走这一遭，若是不喝，那便要接受审判了。” 她指了指身后的两条路，一条是通向酆都山山顶的石阶，红灯笼照亮前进的道路。 一条是通往幽暗地底的洞口，黑黢黢的，隐约传出人的哀嚎。 “选吧。”孟婆拿出七个碗，扬勺倒满七碗绿豆汤。 若是此刻面前摆的是十五碗汤，那么有些人或许还要犹豫片刻，可如今摆在小桌上的只有七碗，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若是强制性要求喝，那还能恰巧证明这汤不至于让十五人陷入危险的境地，可如今摆明了是让他们做出选择，而且这选择还关乎后边他们要走的路。 终于他们中的一个动了，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猛地扑过去，抄起一个碗来咕咚咕咚喝下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这七碗汤就遭到了哄抢。 叶彤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他们争夺。 孟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叶彤，良久后才哼笑一声，重新垂下眼呢喃：“还是这幅样子，死气沉沉的。” 声音很轻，轻到以为只是错觉，叶彤一愣，转过头去看她。 孟婆早就低下头，专心搅着自己的那锅汤了。 导游笑眯眯地看着这些人争先恐后的喝下孟婆汤，站在众人面前指了指那两条路：“好了，没喝过汤的，进这个洞口，喝过的跟着我走台阶。” 这意思是，往后的路，没喝过汤的人就要自己摸索了？ 喝过汤的七人面上一喜，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笑容。 第45章 进入地狱 生死游戏，不存在什么谦让。 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原本还想装一装可怜，可其余人并不想给她什么特殊的优待，因此她自然就没抢过那七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本来想混入上山的队伍又被导游笑眯眯地拒绝，她站在原地，一副完蛋了的表情。 叶彤干脆就没上去抢，分队伍时也站在洞口前，冷眼看着众人在路的分叉口纠缠，半分上山的意愿也没有。 等到导游带着七人上了石阶，她才轻笑一声，回头扫视余下的人。 金发碧眼的女生，暂且叫她金发妹，刚才已经暴露出自己的一项特殊能力，如今正绝望地抹泪。 一边不耐烦看她的，是当初参与讨论的络腮胡。 有两个轻声细语安慰金发妹的，一个是光头，瞧着应当是修佛的，一个是穿着黑裙子的女人，她身子起伏间，胸口的红色蝴蝶纹身振翅欲飞。 叶彤总觉得她瞧着有些眼熟。 一边冷眼瞧着的，是那个独眼男。 角落里蹲着的，是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身边还有个中年人，感受到叶彤的目光后，他轻蔑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挪开目光。 还有个青年，模样俊秀，像某个小鲜肉。 他穿着件宽大的黑色运动外套，里边是简单的白t工装裤和军旅靴，戴着副眼镜，笑起来阳光又可爱。 这穿着好像节假日陪同学出去玩的男大学生，所以众人对他没什么警惕心。 眼镜男凑过来，笑眯眯地偏头问叶彤：“姐姐，你看起来很有把握咱们是对的。” 明目张胆的试探。 叶彤含着笑瞥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样？” 眼镜男哼笑一声，整个人就要往她身上贴：“姐姐，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苏祁……” “以你的手段，应该不至于要出卖色相吧？”叶彤冷冷后退了一步，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苏祁还想再贴上去，被一把长勺挡住。 孟婆冷冷睨了苏祁一眼，转头朝叶彤笑得温柔：“是不是该出发了？” 叶彤点头：“是啊，走吧。” 一直看戏的独眼男点头，站直身子，看了眼还在落泪的金发妹，不耐烦地道：“你还记得这个副本叫什么吗？” “我当然……”金发妹的委屈戛然而止。 是啊，这个副本就叫做地狱。 若是喝了孟婆汤去了酆都，那还算到过地狱吗？ 想到这里，她也不哭了，擦了擦泪站直身子：“所以谁先下？” 叶彤闻言差点没笑出声，这小姑娘的情绪转变还真是迅捷。 她也没说什么废话，一脚将马上又要凑上来的苏祁踹进洞中。 苏祁朝她抛了个媚眼，转身面对洞口时面上立刻严肃起来，身子一舒展，一个金色的护盾凭空出现。 他跳了下去。 独眼男人见状比了个大拇指，也跟着跳了下去。 众人接二连三，很快这里就剩了叶彤。 叶彤拢了拢头发，刚准备往下跳，却被孟婆喊住。 孟婆放下汤勺，在叶彤惊异的目光中走到她面前，伸手抱了抱她：“真高兴再次见到你。” “什么？”叶彤一愣，“我见过你么？” 孟婆只笑不说话，伸手轻轻一推，将她推进洞中。 “太好了。”她垂眸看着消失在洞口的叶彤，良久后浮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 叶彤只觉得浑身被水包裹。 她猜，这里流淌的应该也是忘川河的河水。 河底的东西，就是妄图从地狱逃出来的鬼怪。 顺着河水往下游，眼睛开始像被刀割过般疼痛，很快她浑身一轻，猛地从血水中抬起头来。 眼睛再次能视物时，她就看到一行人精疲力尽地坐在湿润的红土地上。 “我…我靠，这个水有毒。”苏祁气喘吁吁，看着自己被血水泡透的皮肤，“要不是咱们都强化了身体，再多待一会儿就让它给溶了。” 叶彤因为能操纵水的缘故，这水没怎么近她的身，甚至连头发都没湿。 金发妹像被雨淋湿的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后，看向不远处的高台：“那个地方一直在传来哀嚎。” 叶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放眼望去一片平坦，只有一处用青石垒了约摸十米高的平台。 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比较低，看不到高台上的情景，只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哀嚎。 “去看看吗？”那个黑裙子的女人一蹙眉，轻声问着众人。 她这一皱眉，让叶彤想起一个人来。 在得到众人的认同后，他们起身往高台那里走去。 黑裙女被叶彤一把拉住，正惊讶呢，就听叶彤微微一笑：“你认识詹千雅不？” “千雅……是我妹妹。”黑裙女的脸上浮现茫然之色，“你认识她？” “我俩是朋友，你是詹家的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黑裙女脸上的警惕霎时间消失不见，她笑着反握住叶彤的手：“我排行老二，我叫詹百雅。” “我叫叶彤。”叶彤一笑，眼珠子转了转，“你姐是不是叫詹十雅？” “是啊，我姐叫詹诗雅。”詹百雅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个十百千，你家取名可真够随便的。 叶彤腹诽，面上却没说出这话来：“千雅跟我说的。” 詹百雅也没质疑，“哦”了一声后立刻缠着她问东问西，包括但不限于多大了，两人怎么认识的，进第几次副本了。 简直和她妹妹一个样。 大部队在前边走，她们便在后边嘀嘀咕咕——詹百雅单方面的。 众人刚在高台下的楼体旁站定。就见一个东西被人从台子上高高抛下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叶彤脚边。 叶彤垂眸去看，粉白色的长条肉，末尾处带点失血过多导致的青紫， 她蹲下身子，用兜里的卫生纸裹住它拿起来，示意大家看：“是舌头。” 詹百雅面色变了变，环视四周：“这算是正式进了地狱了吧，第一层——拔舌地狱。” 此话一出，众人都一个激灵，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第46章 审判 除了这个高台，再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因此他们即使知道高台上或许有危险，也只能硬着头皮向上爬。 叶彤等人蹑手蹑脚地爬上高台，入目便是几个捆人用的木制刑具。 再往中间看，是一个端坐在桌案旁的魁梧男人，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一块石头，那石头正在播放某个人的记忆。 而旁边跪着的，正是被放映的主角。 魁梧男人越看越生气，最后将桌子上的敕令往地上一摔，几个奇形怪状的小鬼兀地从地里冒出来，将一脸惊恐的男人拖去刑具上捆好。 接着用一把巨钳打碎他的牙，撬开他血肉模糊的嘴，钳子夹住他的舌头，慢慢拽出。 拔舌，需用钳拉长，慢拽。 这过程很慢，从感受不到痛苦到最后撕拉血肉的钻心疼痛。 男人叫的惊天动地，看得他们也是冷汗直流。 很快魁梧男人发现了几人，一挥手，几个小鬼簇拥着将这几人赶到了桌子旁。 魁梧男人用手一指那看起来最不是善茬的络腮胡男人，石头上便开始播放他的生平。 看络腮胡的表情，这生平应该是真的，且只是在现实世界中的所作所为，不包括在副本中的行为。 所幸络腮胡只是瞧着心狠手辣，在现实世界中却是个乐于助人的健身教练，而且还拿过见义勇为奖。 魁梧男人沉吟一会，将他暂时搁置。 下一个就是在一边看戏的叶彤。 叶彤有些不情愿，叹了口气站在石头旁。 播完她的前半生后，在场的人都陷入沉默。 最后是金发妹先嗤笑一声：“我没想到你还是个恋爱脑，这些年你光顾着和渣男谈恋爱，根本不顾你家人的死亡原因？” “你被打过吗？”叶彤闭了闭眼，问她，“最开始会不服，会觉得你他妈凭什么打我，你会冲过去反击。 可敌人的糖衣炮弹会迷惑你，让你根本无力抵抗。 平日里对身材的极致要求，若有若无的pua话术，对外展露出的慈善假面。 当你痛到极限的时候，只会觉得放过我吧，我会死。” “我死了谁来给我父母和哥哥申冤？谁会冒着得罪秦家的念头，去给我家人平反？ 我活着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秦家家主虽有时搞点外遇，可人是个大好人。谁会去主动推翻这一切？” “我有什么错呢？我的不幸来自于施暴者。不是来自我自己，也不是来自对一切束手旁观，不能共情的你。”叶彤说这些的时候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金发妹。 金发妹挪开眼，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对囚禁，鞭笞，言语暴力和她的困难视而不见，只看到了她与渣男若有若无的爱情。 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恋爱脑。 魁梧男人似是被她说动，将叶彤暂时安置到一边，手指一点，指向金发妹。 石头开始播放生平。 金发妹的前半生确实顺风顺水，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父母虽有些不和，却还是宠着她依着她。 她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在大学期间，舍友因为父母重男轻女的问题被迫退学结婚。 她在一旁叉腰看着，有些讥讽地掀了掀嘴皮：“我不理解，怎么会有人放弃前程，选择和老男人结婚的啊，尊重祝福。” 舍友看了她一眼，擦去眼角的泪：“是啊，好羡慕你，你可以做独立自强的女人，我不行。” 金发妹受用地一点头。 “刚才还在装柔弱要求优待，虽说是战术，可……”络腮胡凑过来咋舌，“不过姑娘，你真以为她是因为恋爱脑才结婚的吗？” 金发妹皱了皱眉，装出来的柔弱早已不见：“我怎么知道，就是怒其不争而已。” 魁梧男人皱着眉沉吟，虽然她会说些让人讨厌的话，可还远远没达到诽谤说谎的程度，也只能捏着鼻子挥挥手，让她站到一边去。 苏祁被播放时大家都有一瞬间的惊讶，他竟是c城首富苏家的小公子，前半生在鲜花和响声中度过，他想要的只要多看两眼就会有人送上，没什么过错。 准确的说，是没什么值得他犯错的东西。 迎上叶彤诧异的目光，他扬起一个微笑来：“姐姐，你跟我走，我帮你去惩治坏人呀！” “依附男人一次已经够蠢的了，我还能信第二次吗？”叶彤退了一步，笑得疏离，“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了。” 剩余几人也接受了审判，当审判石播放到中年男人求爱不成，在网上肆意散播别的女孩子的黄谣后，魁梧男人冷着脸，又扔了一次敕令。 中年男人被小鬼拖下去的时候，正对上众人厌恶的目光。 拔舌地狱，并不致命。 钳子将他的舌头拽出时，他闭眼念了一个口齿不清的咒，自己的血瞬间止住。 他蹒跚着下来时，迎接他的是几道嫌弃的目光。 审判结束，魁梧男人指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两个洞，便闭上眼休息，不再理会他们的询问。 “看样子是要我们自己选呢。”詹百雅在这两个洞口前站定，有些头痛地开口。 “现在可没什么提示了，选吧。”苏祁撇撇嘴，选了个洞，身上再次金光大盛，跳了下去。 另一边那个佛修，闭眼念了句“阿弥陀佛”，身上也有了一层钟罩，紧跟着苏祁跳了下去。 叶彤想避开苏祁那个笑面虎，选了另外的洞口。 詹百雅则紧随其后。 大家都各有选择，片刻后拔舌地狱就重新安静下来，没了熙熙攘攘的讨论，只剩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叶彤在河水中泡了很久。 她突然轻轻笑了，吐出两口气泡，眼中闪着让人害怕的光。 是啊，她一直在自责，还要自责到什么时候。 她缓缓从血水中走出，周身的气场再次发生了变化，詹百雅站在岸边，看着她居然有些害怕。 等到了岸上，叶彤周身那阴冷的气质一撤，再次恢复成冷静的模样：“就咱们两个？” “嗯，好像是随机选择。” “也对，副本本身就充斥着暴力和谎言，若是十八层都走一遭，恐怕就连系统都遭不住。”叶彤轻笑一声。 这里不再像拔舌地狱一般空旷，一条小路蜿蜒曲折，穿过彼岸花花海，一路通往中间的高台。 花柄之上绽开的不是花瓣，而是颗颗张着嘴睁着眼的人头。 第47章 蒸笼地狱 踏上小路的瞬间，一股潮湿又闷热的水蒸气朝两人扑来。 叶彤被这湿热感冲击地闭了闭眼，心中有些烦躁。 ——她相当讨厌又湿又热的天。 很快二人便知晓了这股热气的来源。 小路尽头的高台，一口蒸锅摆在正中心的灶台上，几个小鬼忙忙碌碌，正给这口蒸锅添着柴火。 这高台没有第一层那般高，因此二人能远远看见台子上有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径直朝高台走去。 詹百雅边踩着台阶边擦汗：“这可能就是十八层地狱的第五层，蒸笼地狱。” “先不说这个……百雅，刚才跳进第二个洞口的只有咱们两人吗？”叶彤皱了皱眉。 詹百雅一愣：“当然不止啦，光是咱俩之前，还有那个又瘦又小的男人呢。” 她说的是和那中年男人一起在角落的男人，他无论走到哪儿都蹲着，讨论时也不说什么话，在旁人心中没什么存在感。 两人踩在了台阶的最后一阶上，叶彤伸头张望了一圈，目光停在了那传出肉腥气的蒸锅上。 詹百雅跟着她的目光看去，面色一变：“不会在那里边吧？” 话音刚落，那小鬼便尖啸着掀开蒸笼的盖子。 水雾散去，被蒸的浑身灰褐色的人形物从雾气中显现，那东西蜷缩着身子，正散发出阵阵肉香。 詹百雅突然想到了自己家保姆做清炖排骨时的味道，胃中一阵翻腾。 但她毕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强行将自己的不适感压下去，偏头看了一眼叶彤，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接下来怎么办？和第一层一样，主动接受审判么？” “没那么简单。”叶彤颔首，示意她继续瞧。 只见这些小鬼将那冒着腾腾热气的蒸人连着笼屉举起，一蹦一跳，献宝似的托起。 一只生了脓疮的巨掌自高台中心的洞口中伸出，握住还热乎的蒸人，拖进洞口中，很快便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音。 有几个小鬼躲闪不及，被一起带了下去，连声尖啸也来不及发出，也跟着被送进嘴中。 “是他。”詹百雅指了指蒸笼旁边的衣物，面色凝重，“可刚才你我都看过他的生平，他平日里胆子很小，除了时不时冒出点不正常的心思之外没做过坏事，就连被欺负也都是在心里偷偷骂两句。” “所以这里，已经不看审判结果了，这群小鬼只是单纯的想给洞中那个大东西送口粮。”叶彤面色凝重，“死道友不死贫道，有了口粮，那个大家伙说不定就不吃这些小鬼了。” 詹百雅也知道叶彤在想什么。 上一个拔舌地狱的出口是在高台上的洞中，这次恐怕也是。 若那怪物蹲守在洞中，她们又该怎么办，难不成要把这看起来十分恶心的吃人巨物给引出来杀掉吗？ 詹百雅刚要否定自己的想法，便迎上了叶彤无奈的目光，她嘴角僵硬：“不会吧？” 叶彤点点头：“恐怕是的。” “咱们先交个底，你的异能是什么，一会儿好打配合。”詹百雅有些头疼地看着不远处的洞口。 叶彤想了想，能对人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异能好像也就只有水异能，便呵呵干笑：“会控水，身体和灵魂素质提升过两次，不过——这是鬼，根本不能靠水把它溺死啊。” “我会些法术，应该还挺克制它的，这样，先把它引出来瞧瞧，咱到时候见机打配合。”詹百雅短暂地沉默一会，叹了口气。 叶彤点点头，弯下身子，扒着高台的边缘一点点挪到了小鬼的视线之外。 温度越来越高，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感觉自己在桑拿房里做运动，快要喘不上气来。 趁着小鬼去打扫笼屉，叶彤轻巧地攀上高台，三两步跳到了洞口处。 她拿出第一层地狱时捡起的舌头，在洞口轻轻晃了晃。 闻到血腥味的巨物缓慢开始挪动起来，它朝外伸出手，猛地朝叶彤那边攥去。 叶彤一个闪身，掏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插进怪物手臂腐烂的疮口中。 那怪物发出一声被激怒的吼叫，暴动起来。 一时间高台的地面崩裂，灶台都被掀倒，里边的热水泼洒而出，烫得小鬼四散而逃。 一双手伸出。 叶彤见状瞪大了眼睛。 只有一双手，手臂关节处连接着一个生满小触手的肉球，肉球裂开一条裂缝，缝中排列着近百颗尖锐的牙齿，隐约还能看见肉球内部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詹百雅寒毛耸立，但还是打起精神来，跑到叶彤身边和她一起面对。 手臂高高举起，狠狠拍下。 二人一人一个方向，灵巧地躲开。 “轰隆”一声，高台的一角塌陷，尘土飞扬。 只要是手，那就有关节，它的关节走向应该和人是一样的。只要这怪物的手肘还卡在洞口处，那他的手就不可能三百六十度旋转。 叶彤想到这儿，径直朝着手肘活动的反方向奔跑，趁它还没反应过来，她便高高跃起，自后面一匕首插进怪物的“麻筋”中。 她用了全力，匕首插进去，顺带连着自己的半个小臂都伸进了怪物的血肉中，她在血肉中摸索，很快就找到了怪物的筋骨。 叶彤手一转，挑断它的筋。 一只手软趴趴地倒地，那怪物怒吼了一声，用另一只手将叶彤一巴掌扇飞。 肉球上的触手伸长、变形，很快又变成了一只手，一把抓住詹百雅。 这时詹百雅的咒刚巧念完，浑身冒出金色的火焰，灼烧着那只紧握她的手。 怪物吃痛，也扬手将她一把甩开。 眼见着詹百雅的身子往高台中心的灶台飞去。 叶彤吐了口血，身子还在晃悠，见詹百雅也被甩开，忙一拧身子，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接住了她，手臂因为这冲击力险些断裂，她闷哼一声，朝她扬了个笑脸：“不用客气。” 詹百雅回过神，看着叶彤身后烧得正旺的沸水和柴火，不由浮现劫后余生的表情：“出去请你吃饭。” 这时怪物已经彻底挣脱洞口的束缚，那些短小的触手也已经分化成八条巨大的胳膊，两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因为被激怒，肉球中的人脸也起伏的更为激烈。 二人重新站直身子，一脸凝重。 第48章 组队杀怪 “看起来它生气了。”叶彤挠挠头，甩了甩匕首上的脓水和血，被身后的灶火烤的大汗淋漓。 “废话，谁被挑麻筋能不生气啊？”詹百雅喘着气，“刚才我念的咒起效了，你能不能找个机会把这八只胳膊的麻筋全挑了，我用火烧它的头。” “一只我就没了半条命，八只？”叶彤瞪眼，看到詹百雅认真的表情后叹了口气，“我试试，保护好自己。” 两人虽然说着话，可丝毫没放松警惕，那怪物手掌拍过来时两人再次躲闪开，叶彤重蹈覆辙，一脚踩在怪物的胳膊上，借力轻巧跃起，拉住詹百雅甩向怪物的头。 “叶彤你他妈……啊啊啊……！”詹百雅头一次体验被甩飞的感觉，一边骂街一边扑到怪物的头顶，一把攥住还没来得及变成胳膊的小触手。 “你就说是不是让你靠近了它的头吧。”叶彤嘿嘿一笑，将怪物伸过来妄图把詹百雅扒拉下去的胳膊踹开，反身把匕首插进另一只袭来的胳膊中。 詹百雅站稳身子，嘴上开始念咒。 她巍然不动，叶彤这儿可谓是手忙脚乱。 詹百雅身子晃了晃，差点直接摔进怪物大张着的嘴巴里。 叶彤百忙之中拉了詹百雅一把，干脆从那灌满血红色河水的洞口中吸了股血水，往那怪物半张着的嘴中灌了进去。 “咕噜咕噜……” 水一涌进肉球内便开始沸腾。 那怪物也顾不得这两人了，八只胳膊都痛得挥舞起来。 叶彤诧异的一挑眉，她本想给这怪物找点不痛快，没想到这河水还有意外惊喜。 一想也是，这河水本就起阻止怨鬼逃出的作用，而这怪物体内全是含怨被吞的残魂，河水一进入，体内的冤魂暴动，这怪物自然就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和詹百雅对视一眼，立刻使了全力，唤起沸腾的河水，铺天盖地的朝怪物的口中涌去。 叶彤的面色有一瞬间的诧异，旋即定了定神，示意詹百雅行动：“放大它体内冤魂的怨念，撑爆它丫的！” 詹百雅咬了咬牙，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符，嘴上念着，贴在肉球脑门上。 那肉球颤抖着，黑气从它的牙缝中不断外泄，旋即一个个灵魂自它身体内钻出，很快就将它钻得千疮百孔。 二人甚至在无数冤魂中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模样。 这怪物自顾不暇，哆嗦着想要回到洞中疗伤，无奈被叶彤拉住。 叶彤手腕一转，放弃控制河水，反倒是将身后锅中的沸水托起，一股脑的倒在了怪物的头上。 那怪物尖叫起来，身躯扭动着，胳膊萎缩，重新变成触手，在沸水中上下翻腾。 ——像极了开水下锅的章鱼。 和下锅的章鱼一样，它仅仅是扭动片刻便失了生机，软趴趴地倒地，被开水烫到的地方变得有弹性起来，甚至和章鱼一样，散发出股股咸腥味。 见这东西彻底不动了，两人才劫后余生般站起来，大口喘着气。 他妈的，在桑拿房运动，可真不好受。 那群小鬼见一直为难它们的怪物被杀掉，纷纷探出头来。 有胆大的凑上去左闻闻右嗅嗅，在确认怪物彻底死亡后一声欢呼，唤出了一群群兴高采烈地小鬼。 那群小鬼围着二人欢呼跳舞，接着将灶台修好，哼哧哼哧地抬出审判石来。 看到审判石上自己的一生，叶彤的表情这才松懈下来。 看来怪物死了，这里的程序就恢复如初了。 这群小鬼没怎么为难二人，很快将洞口清理好，在二人临走时还献宝似的送上了两颗石头。 詹百雅左看右看，挑了那块金灿灿的收好。 叶彤拿起那块水蓝色的石块，刚拿进手心，一股冰凉涌入她的全身，她心头不由一颤。她看向詹百雅，发现她并没有这种表情，不由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从刚才开始，她就满腹疑惑了。 自己的能力她非常清楚，最多能控制臂粗的水流，根本不足以操纵刚才那铺天盖地如此多的河水，再加上这块石头——虽不知道这石头的作用，可她非常确信的是，这块石头仿佛是专门为自己留着的。 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这石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包括在入口处的孟婆。 她定了定神。 此刻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副本的任务中也没有相关的任务，不如先走完地狱，到时再慢慢思考吧。 二人将石头揣进兜里，朝那些小鬼挥了挥手，便从洞口跳了下去。 河水再次吞没二人。 叶彤终于察觉到了最大的违和在哪。 每当她泡在这水中的时候，就像激化了自己最大的戾气，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却并不反感。 自己好像和这里有缘。 想到这儿她不由晃了晃脑袋。 呸呸呸，自己和地狱有哪门子的缘分。 她从水中抬起头来，刚站直身子，一股凉风吹过来，让刚蒸完桑拿的她打了个哆嗦。 “阿嚏，阿嚏。”站在身边的詹百雅不停打着喷嚏，“好奇怪，算上刚才那人，走咱们这边的只有三人吗？” “肯定不是，可能这洞口是随机的吧。”叶彤本来就穿着睡衣，凉风一吹，她哆哆嗦嗦地裹紧衣服。 “那咱俩还挺有缘的哈。”詹百雅揉了揉鼻子，“这是第八层，冰山地狱？” 看起来是的。 放眼望去，一片白色。 叶彤抬手召唤了些水流，那水还没来得及流动便结成冰，“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她骂了一句脏话：“不用审判咱就得冻死在这儿。” 二人慢悠悠挪到高台上，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跪在冰封的洞口之上。 詹百雅往洞口那挪了一步。 “嘎吱”一声，将军身上的铠甲动了。 这次该不会要她们和这个将军打架吧？ 叶彤猛地拉住詹百雅后退。 寒光一闪，那将军已呈站立状，手中的长枪直直插在刚才詹百雅站过的地方。 若不是叶彤拉她一把，恐怕此刻詹百雅已经被这长枪捅个对穿了。 “出去请你吃大餐，包月。”詹百雅擦了擦汗。 叶彤“唔”了一声，笑着点头：“先想想有什么法子对付他吧。” 第49章 血池地狱 那将军握紧长枪，铠甲在冰冷的空气中摩擦，“吱嘎”作响。 “他怎么不动了…？”詹百雅这话还没完全落下，就见那将军抡动右臂，手中的长枪朝着二人猛地刺来。 他在二人面前虚晃一招，很快选定了伤势更重的叶彤，“噔噔噔”向前冲了几步。 叶彤飞快后退闪避，在枪尖马上要划破她的喉咙时，脚尖在地上一点，拧歪身子，避开这蓄满力的一枪。 枪尖赫然插进地上厚厚的冰层中，发出“当”的一声。 趁他的武器来不及拔出，叶彤和将军身后的詹百雅对了个眼色，一前一后夹击。 二人一个唤出水，一个用符咒唤出火，在将军头顶将两股力量汇合，水蒸气比单纯的火焰威力更大。 当这股被刻意挤压过的水蒸气扑向他的头顶时，那将军只能收回去握武器的手，慌乱回防。 他一把将变热的头盔摘掉，抬起头来。 叶彤面对他，这才发现头盔之下并不是人脸，而是翻腾的一团黑气。 这团黑气抬头看到叶彤，似是一愣，然后飞速侧身，一把握住叶彤身后、插在冰中的长枪拔出，虚空挥了两下。 叶彤和詹百雅躲开这杂乱无章的攻击，正一脸警惕地防备着他，可他没再继续攻上来。 安静片刻后，他反倒大步走到了洞口处，用他自己的长枪开始凿冰。 冰层很厚，却架不住那银白色的枪尖锋利尖锐，只是轻轻几下，翻腾着血水的洞口就出现了。 将军偏头看着一脸懵的二人，胸口轻轻起伏两下，像是在轻笑，见二人还是一动不敢动，索性盘腿坐下了。 不对劲！ 叶彤满腹疑惑。 可这人已经对自己没啥攻击性了。 二人犹豫半天，小心翼翼地朝洞口处挪了一步。 走到洞边时，叶彤轻轻开口：“你先跳。” “你小心。”詹百雅点了点头，率先跳了下去。 这时那将军飞快地动了，他猛地起身，一把拽住马上要转身跳下去的叶彤，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抬手。 ——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叶彤捂着额头，有些震惊地看着那团黑气。 他胸前的盔甲再次轻轻起伏两下，往她手里塞了块亮晶晶的冰，挤出一句沙哑的气音：“你好…牛啊……” “等等……”叶彤的脸猛地煞白，她张了张嘴。 ——“你好牛啊，冲我要东西还那么横？”记忆中的哥哥无奈地笑着，弹了她个脑瓜崩。 在叶彤不服气的目光中把手里的糖和巧克力递给她：“给你给你，你可别再对着爸妈哭鼻子告我状。” ——那将军松了手，叶彤握着那块冰，径直掉进了翻腾着的河水中。 哥哥！ 哥哥！！ 叶彤一把扶住洞口，想从洞中出来仔细询问，却被人轻轻拨开手指。 河水再次淹没她。 叶彤妄图向上游，可眼前再次见到光亮时，已是另一层地狱。 詹百雅不在这里。 她脑中的思绪上下翻腾。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是那个穿盔甲的将军吸收了自己的记忆故意演的？ 还是说只是巧合？ 难不成——这是现世界面的地狱？ 她呆坐在这儿，脑中疯狂呼喊着系统。 千呼万唤中，系统终于施施然开了口：【叮咚，查询到玩家问题，但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叶彤挠了挠头：“那我换个问法，副本中的世界，是有可能和我的世界重合的，是吗？” 【……叮咚，权限不足，无法回答。】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那要如何提高自己的权限？”叶彤压下自己的烦躁感，组织了一下语言问。 【玩家可通过完成更高等级的副本，积累更多积分来提高自己的权限。】 副本中的世界百分之百是真实的。 不用等系统的答案，叶彤自己就可以猜到。 ——因为渔姽。 渔姽能被她带到现实世界中来，那就证明她并非是一段数据，而是在某一个位面中真实存在的怪物。 事到如今，问系统也问不出什么来，多过几次副本，提高自己的权限再说。 叶彤敛了敛心神，把注意力拉回副本中。 她抬头扫了一眼周围，发现这层中没有高台。 有些元素有它自己独特的气味，比如说血中的铁元素。别人闻起来总会笃定地说“是铁锈味”。 空气中弥漫着这种铁锈味，掺杂了些温热咸腥。 当然，在见惯了杀戮的人眼中，它还有可能是——血腥味。 这次没有了詹百雅，她也不知这到底是第几层，只隐约记得十八层地狱中确实有那么一层——血池地狱。 叶彤缓缓起身，慢悠悠向前走着。 这层的中心不再是高台，而是一处血池。 血“咕嘟咕嘟”在池中翻涌，隐约可见残肢断臂起伏。 她被这血腥味儿熏得头昏脑涨，此刻才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尸体。 ——不对，应该还没死透。 他因为疼痛不断抽搐着，鲜血从腹部颈部淙淙流出，流进翻涌的血池中。 喉咙连带着声带被人割开，只能发出呼哧呼哧地喘气声。 叶彤凑过去，发现他竟是那七个上山的人之一。 男人的瞳孔近乎涣散，却还是转了转眼珠，挪向叶彤，显然已经认出了她，朝她咧了咧嘴：“酆都山上，是死路啊……” 他一边说，一边吐血，生机随着话音一同消失。 叶彤本来想救他，可靠近才发现，这人的脏器全部碎裂，早就药石无医，她不由闭了闭眼，叹气。 副本中的生死，不是她能决定的。 第50章 地狱之下 她抬头，环顾四周。 发现一眼望去，除了这池子再没别的东西，甚至连前两层有的洞口都没有。 她的视线逡巡一圈，停在沸腾的血水上。 ——这洞口该不会在池底吧？ 叶彤原本想直接往下跳，可想到蒸笼地狱那个怪物时便犹豫了，万一有什么东西在水下，那她贸然下去可就危险了。 她俯下身，撕了块一边尸体沾着血的衣服，拎着那碎片在血水上晃悠了晃悠，一抬眼便对上了血水中沉浮的眼睛。 那更像个被扒了皮的八九岁小孩，沉在池底，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叶彤，嘴里还嚼着拿着残肢断臂。 叶彤被吓得一哆嗦，立刻松了手直起身子。 留在池边这人的最终下场，可能也是被这个东西拖进血水中一点点吃掉。 这怪物好像有神智，它轻蔑地看了一眼缓缓飘落的衣服碎片，冲叶彤翻了个白眼。 她自从来到这个副本后就开始气血翻腾，戾气直冲头顶。 这个白眼一翻，给她翻出火气来了。 她冷笑一声，趴下，手猛地一捞，拎着它的后颈把它从血水中拎了起来：“你在横什么，嗯？” 这怪物没想到真的有人把它捞起来，手忙脚乱地挣扎，喉咙中溢出尖啸。 妈妈！这个食物不怕我！ 说妈妈，妈妈到。 池水中心突然滚起大泡，三米高的怪物自血水中抬起身子，阴森森地盯着眼前这人，它嘴露獠牙，浑身长满暗红色的鳞片。 模样虽瞧着和这小怪物差不多，可獠牙和鳞片是它没有的。 这大怪物目露凶光，缓缓靠近，行走间血池翻涌，池底的地都在轻轻震动。 叶彤说不怕都是假的，她强装镇定，拎起手里那只有肉没有皮的怪物，冷冷开口：“你儿子在我手上。” 大怪物弯下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叶彤片刻，突然后退两步。 血水被这激烈的动作搅得四处飞溅，甚至洒到了叶彤脸上。 叶彤：？ 这里的怪物都什么毛病？ 那大怪物以极快的速度抢过它的孩子，伸手“啪啪”两下拍在了小怪物的屁股上，一边打一边还朝着叶彤点头。 叶彤有些茫然地眨眼。 她怎么品出了点“小孩不懂事您多担待”的意思？ 谁知道这大怪物还真就是这个意思，它教训完孩子后搅了搅血池， 血池中的水呈旋涡状旋转，露出的池底的洞。 看起来像是打开门送客呢…… 叶彤有些奇怪地瞥了怪物一眼，也不过多犹豫，跳进洞中。 在她再次被洞中的河水淹没时，叶彤敏锐地捕捉到了脑中的系统，它十分无语地吐出一团乱码，再次陷入沉寂。 不光系统无语，她也很无语好吗。 撇去第二层那没有灵智的怪物不说，她从头到尾就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虽然这个副本打着旅游的幌子，可总不能是真让她来旅游的吧？ 这次出来不再是空旷的平原。 叶彤看着高高伫立的城墙，以及城墙上用繁体刻的“万鬼城”牌子，不由一愣。 这是第几层？ 她站在原地缓了缓神，抬脚往城中走去。 城门没关，城中居然还有不少人——哦不，鬼。 它们都在街上晃荡，不知被谁压制住，不敢做什么出格的厮杀，甚至还有鬼在城中做起了买卖。 可这毕竟是地狱之下，这些鬼怎么可能不带怨气，猛地闻到生人的气息，凶凛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叶彤。 叶彤与那帮凶恶的厉鬼刚对上眼，后者就像是见了鬼的人一样惊嚎一声，窜出十几米远消失不见。 叶彤再次疑惑。 还没走几步，叶彤就被一群将士打扮的怨鬼围住。 为首的鬼看起来很体面，只是脸有些苍白，它缓缓开口：“城主……想见你。” 叶彤点头，边跟在后边走边感慨，看来这地方已经有了秩序，和首领谈一谈应该就可以放她走了吧。 她被带着来到了城中心的府邸。 这府邸古色古香，连门窗都是木质的，镂空雕花，繁复华丽。 推开院门，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 这女孩瞧着七八岁的模样，一身红裙，脖子上却戴了个铁质的项圈，尽头连着的是臂粗的铁链。 叶彤抬头，正好迎上那女孩好奇的目光。 她可能是觉得这固执又胆大的女孩很有意思，便有些过于贴心地吩咐手下的鬼：“去给这位小姐拿个椅子，哦还有…带杯茶，一路来辛苦了。” ——也不是很辛苦。 叶彤面上有一瞬间的尴尬，站在原地斟酌半晌，还是主动开口询问：“这里是哪里？还有地狱的出口……” “先不急，陪我说说话。”女孩瞧着天真可爱，兴奋地晃了晃腿，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哦。”叶彤觉得没啥好聊的，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 “叶彤。” “怎么还……”女孩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鼓了鼓腮，“我叫贺昭昭。” “嗯，你好，贺昭昭。”叶彤抿唇，看着小鬼们毕恭毕敬地给她俩端过来茶杯。 “你知道它们为何不伤你吗？”贺昭昭接过小鬼端来的茶水，笑容颇有深意。 “为什么？” “你的眼睛，太明显了。” “眼睛？”叶彤摸了摸自己的眼，她的意思那双阴阳眼吗？她轻轻皱眉，“这双眼睛是我意外得到的……” “不，不不。”贺昭昭摇头，脖子上的铁链“哗哗”作响，“它原本就是你的一部分，生来属于你，哪怕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被人拿走了，它也一定会回到你身上。” 叶彤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嘴：“我不懂。” “算了，我要是再说，恐怕你那劳什子系统可就不乐意了。”贺昭昭撇撇嘴。 “你知道系统？”叶彤一愣，抬眼问。 贺昭昭嗤笑一声问她：“这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是啊。 叶彤重新低下头去思考。 上一个副本中，那个钱毅不也一样知道玩家从别处来，还混在玩家中当了好几天的卧底么。 见她又不说话了，贺昭昭气得拍桌子：“我让你来陪我聊天的，不是让你自己埋头胡思乱想的！” 叶彤抬头看她，眨了眨眼：“那你能把这些事都告诉我吗？” 贺昭昭一噎，旋即不耐烦地摆手：“喝了茶快滚！我让人带你出去！” “那就多谢你了，昭昭。”叶彤轻笑了两声，站起身来。 贺昭昭看着她的笑脸一愣，有些慌张地挪开眼：“这是地狱之下，我让人送你到出口那里，等着最后的考验和结算就行。” 叶彤转身要走，又被她喊住。 “等等。” 她回头，只见贺昭昭抿着唇甩来一个令牌，不由疑惑：“这是……” “你拿着，管那么多干什么？”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贺昭昭的眸子有些泛红，暴躁地一拍桌子，“快滚！” 叶彤心中觉得莫名，可还是听话地将令牌揣进兜里。 看到这一幕的贺昭昭面色稍缓，也没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她走了。 第51章 生存对决 叶彤几乎是被人请出来的。 在城外的一处井中，她再次看到了熟悉的河水。 顺着这水一路向下，再次从血水中探出头的时候叶彤正好对上詹百雅的目光。 “呀，你来啦？” 叶彤怔愣片刻，从河中上来，打量着坐在这空旷场地的几人。 佛修的袈裟上沾了血，正垂头念着经。 苏祁站在一边，看到叶彤的目光后扬起笑脸来冲她挥了挥手。 独眼男人正和金发妹凑在一起讨论什么，只有詹百雅站在河边，应该是在等她。 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挂了彩，比叶彤只重不轻。 八个人，一路走过来还剩六个，这折损率不高啊。 叶彤轻轻皱眉。 恐怕接下来就是副本出手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脑海中的系统恢复了活力，兴奋地开口： 【叮咚！检测到所有生存人员已处于同一层。 恭喜你们即将结束这一旅程，可是旅游大巴坏掉了，司机开来的是一辆小轿车。 算上司机和导游，只有后座的三个位置，因此为了决定谁能坐上回家的车，即将在此场地开启生存赛。 本次比赛特殊，不对任何人的能力进行限制，倒计时结束后，规定人数及以下在场地中存活，即可算为逃出成功。 比赛开启时间倒计时：04:49。】 叶彤应该是最后一个进入场地的人，她轻轻皱了皱眉，趁这五分钟的时间，偏头悄悄问詹百雅：“你……过了几层地狱？” “一起过了三层，和你分开后我又过了一层。”詹百雅一脸茫然，似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刚才和他们闲聊的时候，他们都说过了四层。 但除了第一层，其他的和我们的都不一样。” 也就是说除了她之外，没人去过万鬼城？叶彤虽还有些疑惑，但却没再多问。 看贺昭昭那模糊的态度，恐怕是她的手笔。 总之这个副本里巧合的事情太多，奇怪的事情也很多，但这些问题，此刻的她是得不到答案的。 还是把目光放到眼前，先安然度过这次的生存赛吧。 想到这里，叶彤的目光不再游移，把关注点集中在面前的五人身上。 詹百雅对她虽然态度很友好，但她该有的警惕也不会少。 那个佛修曾经展露过他身上金光闪闪的钟罩，看起来十分的牢固，如今又在和那个独眼男人还有金发妹凑在一起攀谈，想来应该是个不好惹的对手。 苏祁屁颠颠地凑过来：“姐姐，他们三人好像合作了呢。” 叶彤笑而不语，并不想顺着他的话说。 这人也是个厚脸皮，自作主张把詹百雅也算进来，说是三人也合作了。 因此倒计时结束前，六个人变成了两个队伍，对彼此虎视眈眈。 【倒计时结束，比赛开始。】 系统的话音一落，独眼男人率先跳起来飞扑，手成爪状，直逼叶彤的面门。 叶彤眼皮一掀与他对视，一双眼睛泛着银光，盯进他的脑中。 独眼男人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等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被叶彤倒踹出去，他的后背渗出冷汗，浑身血气翻涌，竟是直接被这眼睛逼出一口血来。 苏祁感叹一声：“姐姐，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叶彤瞥了这男人一眼，不愿意跟他说笑，冷冷的开口：“你若是想合作，就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少在这里看戏。” 那佛修念了句经，单手接住吐血的独眼男。 “被凶了，哈哈。”苏祁挠了挠头，伸了个懒腰，“那好吧，那我就会会这个秃头。” 话一落，他的额角冒出红色的妖纹，手像那佛修一般合十，也开始念起咒来。 佛修的面色一变，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有了惊恐：“拈花决？你是那妖僧的徒弟？” “佛一直讲究要包罗万象，可你们这一派，动不动就把人打成妖僧，是不是有些太过小心眼了？”苏祁嗤笑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 片刻后，他身上也浮现了金色的光芒。 “看来是同门相残，”詹百雅轻轻咂舌，目光看向金发妹，手指伸出轻点，“每个人都有对手，只剩咱俩了呢。” 她这么说着，一缕黑气自身后涌出，凝成一个比詹千雅身后那个还要强大的背后灵。 不同于詹千雅背后那肉眼看不见的怪物躯壳，詹百雅背后的灵已经凝成人，而且还成了实体。 叶彤也不敢过多把精力放在他们二人身上，专心盯着那独眼男。 刚才用眼睛偷袭那一招，只能用这一次，这人还一直没有用出他的能力。 ——应该马上就要用了。 果然，正如她预料的那样，独眼男趴在地上张开嘴，喉中发出尖啸。 他彻底变了，尖锐的獠牙从嘴边伸出，胳膊底下也长出薄而无毛的翼膜。 他伸展手臂——不，应该说是挥了挥翅膀，从一个精瘦的男人变成了蝙蝠。 封闭高级的视觉系统，蝙蝠还有引以为傲的回声定位，哪怕不再与叶彤对视，不再视物，想杀掉她也是轻轻松松。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叶彤只有这一个本领。 男人高高飞起，伸着胳膊俯下身子冲向叶彤，却没像自己想象中般咬住她的脖子。 叶彤掏出匕首，蹲下身子，弯腰躲过他伸来的手，反手将匕首捅进他的腹部。 由于惯性的作用，她划开长长的一道口。 独眼男闷哼一声，屈膝，一脚踹在叶彤的后颈上。 若是普通人，这一脚下去颈椎一定会断裂，必死无疑。 可叶彤毕竟已经强化过两次身体，她只是短暂的头晕了一会儿，一咬牙，握住那人的脚腕，径直把他甩了出去。 独眼男喘着气，腹部的刀口正汩汩流着血。 这时金发妹尖叫一声，被詹千雅背后的灵体一口咬住胳膊，自上边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那个佛修见势不好，拉着二人飞快后退，等三人都挤在了一起，那佛修盘腿而坐，念了句佛，周身金光大盛。 “当”的一声，一尊古钟自半空现世，盖在了三人的头顶。 苏祁上去邦邦踹了两脚，见这钟罩纹丝不动，不由骂：“妈的，这乌龟壳！” 叶彤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没用全力，但也没什么力气跟苏祁计较，毕竟自己的底牌都没露，又凭什么要求人家用全力呢？ 第52章 地狱副本结束 “咳咳…多谢兄弟的保护罩了，咱们在这儿待到关卡结束，他们一丁点办法都没有。”独眼男声音沙哑，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可伤口的疼痛都没阻止他骂钟罩外的叶彤：“妈的，这个贱女人，差点把我弄死，哈哈哈，乘胜追击却打不着我，一定着急死了吧。” 叶彤没理会这得意洋洋地叫板，反倒是吐了口嘴里的血水站直身子，直直盯着那金光闪闪的钟罩。 高压水枪能将一棵粗壮的大树冲倒。 那若是把高压水枪臂粗的水柱挤压，压缩成针尖大小，其威力应该能超过普通的金属刀具。 更何况水本无形，捅进人的身体后可以立刻变成锋利的刀。 叶彤想到这里，摊开掌心，实验般操纵着十根水针在掌心沉浮。 由于操控不太熟练，时不时会有水针炸裂，变成水雾，氤氲半天后又凝成了针。 “去。”她喘了口气，掌心的东西随着这一声飞速冲向坚不可摧的钟罩。 “叮”地一声，第一根针只留下了一道水渍。 但随着不断冲击，钟罩内独眼男得意的笑声渐渐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佛修即将力竭的抽气声。 只过了不到三分钟，第一根插进钟罩的水针出现。 其他水针也接踵而至，很快钟罩上就被刺出一条条裂纹。 叶彤再次扭转手腕，插进钟罩的水针化成利刃，打碎了平衡。 “咔咔”碎裂之声不停响起，短短十几秒，那钟罩就彻底破碎，在空中化成光点散开，消弭于无形。 佛修吐出一口血来，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苏祁乘胜追击，浑身金光大盛，手拿一缩小版的金钟，离弦箭般攻向已经力竭的佛修，显然是动了杀心。 金发妹妄图阻拦，却被詹百雅一脚踹远。 叶彤趁机飞扑过去，按住想再次起飞的男人，用匕首割破了他手臂下的翼膜。 那独眼男痛呼了一下，面色霎时变得惨白。 他泛着青黑的指甲用了最后一份力，往叶彤的侧颈挠去，却被一团水盾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彤扬起的匕首没入他的胸口。 另一边的佛修被苏祁用手捅了个对穿，他用被血沾湿的衣袖擦了擦自己手上的那尊小钟。 叶彤被那独眼男狠狠踢在了后颈处，此刻把他杀死，后知后觉地涌上目眩感。 她晃了晃身子，还没来得及站稳，脖子上便架了一柄极锋利的美工刀。 叶彤闭了闭眼，没感到有什么意外。 毕竟大家都是过了好几次副本的人，怎么会一点后手都没有。 金发妹被詹百雅的身后灵吞吃地千疮百孔，却还是拿着刀，在叶彤耳边笑：“没想到吧，最终的三人里没有你。” “最后的三人里或许没有我，但一定没有你。”叶彤的脖子已经被金发妹划开极浅的一道口子，却还是语气平静。 “你现在还不是在我的刀下，挨完骂后就会被我杀死？逃出的人里，怎么会没有我！”金发妹已经不在乎什么娇弱的形象，她笑得猖狂放纵。 “你忘了么，我们三个都没上过奈何桥，也没渡过忘川河。”叶彤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桥渡河的人，是注定要往生的。 此话一出，金发妹得意的大笑哽在喉咙，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终于坚持不住般呕了一口血。 这女人，从一开始就在算。 好可怕，好可怕。 金发妹一咬牙，美工刀用力向旁边一划，打算拉她一起死。 谁知被叶彤再次用水盾挡住。 “没事吧？”詹百雅一把拉过她来，检查着脖子上的刀口。 “没事。”叶彤抹了把渗血的侧颈，冲詹百雅笑得明媚。 金发妹死死盯着含笑的叶彤，身子逐渐佝偻下去，最终跪坐在了地上，被詹百雅的背后灵吞吃，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叮咚，检测到存活人数符合要求，比赛停止。 逃出通道已打开。】 系统话一落，便见空旷的场地中凭空多出一扇木门来。 叶彤走上前去推开门，再次映入眼帘的是来时的那片花海，那条小路。 长脸壮硕的司机，和笑眯眯地导游站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正冲三人招手。 叶彤向后看了一眼，示意他们没有危险，便自己先踏出了地狱。 “哎呀，您好像受伤了，没关系吧？”导游皱着眉，装模作样地走上前关心，面色却在看到叶彤口袋里露出一角的令牌时骤然大变。 叶彤不耐烦地抬眸：“怎么了？” “没什么，您请上车吧。”再次开口时，导游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畏惧。 这转变让身后的苏祁和詹百雅也颇为奇怪，对视一眼后都跟着叶彤上了车。 车子平稳驶出关口时，叶彤三人的眼前空间骤然开始扭曲。 【叮咚，副本结束，正在整合结果…loading…正在进入结算页面… 叮咚，主线任务一：活下去（已完成） 主线任务二：逃出去（已完成） 正在发放奖励—— 玩家：叶彤 获得奖励如下 身体素质+50% 灵魂素质+100% 主线任务一：积分50 主线任务二：积分50 获得称号：人憎鬼惧 获得掉落物：城主的馈赠*1、boss的礼物*1、小鬼的报恩*1。】 叶彤的注意力先是在自己提升的精神和身体素质上停留片刻，旋即被这称号吸引住。 人憎鬼惧？ 明明是那群鬼主动躲避的，她可全程没怎么动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怎么样个女魔头，杀穿了十八层地狱呢！ “退出。” 叶彤翻了个白眼，摸着兜里那两个叮咣作响的小石头，默念。 这两个小石头一个是哥哥给的，一个是那群小鬼给的。 叶彤坐在床上，想到这里面色又沉了下来，哥哥……怎么会在副本里呢？ —— 地狱副本中，导游笑眯眯地目送三个人一个接一个的凭空消失，在最后离去的苏祁也消失后，他的脸猛地垮了下来： “和进化副本合作，怎么会把她招来？” “谁知道，底下那位还把人拉过去，把亲临令给她了。”那司机猛打方向盘调头，往奈何桥那边开去，“进化副本只针对那些命悬一线的人，谁成想她能进来。” “是啊，大人给她的命格都是极好的，按理来说她这一辈子——不，起码未来八辈子应该是顺风顺水，怎么会有危险？”导游轻轻蹙眉，“不会是哪个天杀的给她换了命吧？” 那司机缓缓看了他一眼：“真有可能。” “啧，坏了，赶紧上山，我去见大人。”导游一咋舌，面色阴沉。 司机点点头，猛地一加油门，速度极快。 再定睛一瞧，这分明是纸扎的黑色小轿车，正晃晃悠悠，往酆都山上飘去。 第53章 渔姽的异变 叶彤坐在书房里，看着掌心的两块小石头发呆。 不同于小鬼送的那块灰扑扑的水色，哥哥给的那块要晶莹许多，长期在天寒地冻的冰山地狱，它的手感更接近现实生活中的冰块。 她正愣着神，突然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扑向自己，还极其亲昵地蹭了蹭她。 叶彤低头一看，竟是渔姽。 此刻的渔姽已经和在副本中时天差地别，棕褐色的皮肤有了弹性，连头发都顺滑不少。 它垂着头，指了指叶彤掌心里的小石块，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仰头眼巴巴地瞧着叶彤。 是想吃它吗？ 叶彤：…… 可她还没研究完呢。 不过这两块小石头虽颜色不一样，但用灵魂感知能看出，这是同一种物质。 叶彤犹豫片刻，却也犟不过装可怜的渔姽，拎出那块灰扑扑的石头，有些不舍地塞进它嘴中。 渔姽忙不迭地嚼着，像吃了块硬糖，微微眯起眼睛。 还没来得及等她安心，渔姽的周身光芒大盛。 它痛呼了几声，弯下身去，皮肤寸寸崩裂，连腐败已久的血管都炸开，染的整个书房中一股鱼腥味。 渔姽是遇水而生，力量也多数来自纯水，想要帮它控制这奇怪的东西，就得给它提供力量，让它能压下去。 叶彤惊慌地站起身来，手腕扭转，将水元素源源不断地打入渔姽体内。 渔姽先是挣扎着，可几分钟后它就不动了，虚弱地发出两声低吼，以极快的速度萎靡下去。 就在叶彤以为它马上就要消失时，渔姽脸上突然浮起一个笑容。 不得不说，虽然已经习惯了这长相，可当它猛地扬起这餍足的微笑时，叶彤还是感觉有些瘆得慌。 渔姽呕着液体，整个怪缩了一圈，皮肤上溃烂，恢复，再溃烂，再恢复，直到她嘴中的低吼消失，皴裂的皮肤愈合。 崩裂的皮肤下长出了新的皮肤，新皮肤虽还有些黑，可这颜色更接近于健康的小麦色，甚至头发也顺滑了不少，发根处甚至生了些蓝色的碎发。 模样也变了不少，虽瞧着不像之前那般可怕，但仔细看还是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嗯……可能是精神攻击吧。 它将自己原来的皮肤抖落干净，抬头眼巴巴地瞧着叶彤，虽还有些枯瘦，可已经是人类能拥有的皮肤了。 叶彤的眸子里迸出激动的光，笑道：“你的皮肤！…” 渔姽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有些得意的晃了晃头，直起身子，手上浮起光芒，竟是能自己产出纯水了。 叶彤恍然，怪不得她感觉这小石头相当亲切，原来是因为水元素。 只不过地狱之中，这水元素的来源还存疑。 那么这块更纯净的石头，威力是不是更大呢？渔姽吃了都差点没了半条命，这块……她还是留着吧。 扶起还有些体虚的渔姽，叶彤匆匆把她安置回三楼的小卧室，自己下楼和孟管家说了一声，让他安排人明天来打扫书房。 叶彤看了眼外边黑下来的天色，涌上疲惫感。 她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钻进了被窝。 刚要睡觉，卧室门再次被叩响。 “进来。”叶彤起身，看着保姆周姨，微微一笑，“有事吗？” 周姨点点头：“门口有人在敲门，送来了一张请帖，说是陈家小孙子明天生日，明晚在他家有个宴会。” “那位先生还说，邀请了世家和富豪中所有年轻人，还特别强调了您是座上宾。” 叶彤一听来了精神，她坐起来：“那位先生走了么？” “没呢，我原本想让他进来等，可他非要站在门口让我带个话，说是他好领命回去交代。” 叶彤起身，缓缓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与站在门外的阿古遥遥对上了视线。 月色，长发美人。 阿古的面色还是那般冷漠，只是眸中闪过片刻的惊艳，旋即恢复了往常的清明，轻轻朝叶彤点了点头。 叶彤轻笑一声，一把拉上窗帘：“您去转告他，我明天会去的。” 周姨点了点头，匆匆下楼。 叶彤躺在床上，盯着薄纱窗帘外朦胧的月色。 不愧是世家掌权人，能在叶彤瞌睡来时准确地送上枕头。 以陈忠伟的人脉，不可能不知道她和秦家的这点破事，如今阿古来，还特意强调邀请了富贵家所有的年轻人，颇有些要给叶彤撑场面的意思。 她想查父母的死亡，就必须在b市圈子里以不逊于秦家的身份立足，第一步就得在旁人面前露面，洗刷掉这五年来卑微的身份。 第二步就是彰显自己的实力和人脉。让那些知情者斟酌，到底是告诉叶彤线索，得罪秦家更严重——还是装聋作哑，得罪她叶彤更严重。 她现在没把秦风遥彻底甩开，正是因为要通过他来查秦家的漏子。 说白了，无论是富商还是警方，都不愿再给已经定性了的入室抢劫杀人增加什么新的内容。所以要想扳道秦家，不光要查她家人的案子，还要查他手底下还有没有别的违法之事。 秦赐不是什么正直的人，从创业到有钱，走的都不是什么正经路，叶彤就不信一点违法的证据都拿不到。 等拿到证据，秦家还有几天可活？ 所以这次的宴会她欣然答应了。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撒下银色的光。 第54章 生日宴会 陈家今日从一早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身穿复古欧式女仆装的佣人端着一烤盘镀了金箔的闪电泡芙，急匆匆地走向西点厨房：“jenny，准备一下奶油。” 另一边承办这个宴会的负责公司也匆匆赶到，一切正顺利进行着。 眼见着天色已晚，陈忠伟的儿子——如今陈氏集团的继承人之一陈旭，穿着一身灰色的丝质衬衫，被陈忠伟赶来门口迎宾。 第一辆车开进庄园中。 车门被人打开，穿着一身黑色高定的公子哥儿缓步下车，他看着也只有二十多岁，面上虽有些富贵人家的骄矜，却没有丝毫稚嫩，举手投足都带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 他站稳后轻轻朝司机点了点头致谢，在见到门口迎宾的陈家人后笑容满面：“哎呀，陈叔叔，我可是一早就赶来了。” “李公子？你好你好。”陈旭对这种寒暄也是相当熟练，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小声提醒这位是谁后，他也扬起笑脸来迎了上去。 “把给小少爷的礼物拿进去。”李公子偏头轻轻对后边那个随行秘书说。 秘书点了点头，自后备箱中搬出一架市面上最新款的无人机。 “哎呀，我这，也不知道给贵公子准备什么，偶然得知他喜欢无人机，便托人寻了这东西来。”李公子再次堆起笑脸。 陈旭笑而不语，半晌后只是轻轻一抬手：“请进。” 陈家老爷子为了自己乖孙的生日宴，特意把一楼的厅全部清空，摆上了数排美酒珍馐，任意一样食材在外都是天价，甚至还有国宴大师亲自操刀掌厨。 此刻音乐缓缓飘出，裹着香味，尽显陈家实力。 他落座没多久，便有人接二连三地进来了。 他们三两成群，见到这排场的眼神却是相当统一。 秦风遥也来了，他一身黑色高定西装，此刻倒也显得人模狗样。 他笑眯眯地听着旁人讨论自己年少有为，故作谦虚地摆手后去了二楼，与他的那些朋友凑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这时，一对姐妹花走了进来。 二人生的都十分漂亮，大一点的眉宇间带点温柔，小的却一脸冷漠，二人都穿着黑色裙子，这一亮相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就连秦风遥他们都在讨论。 “这是詹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詹百雅和詹千雅。”说这话的是秦风遥身边的头号朋友——吴华，他努着嘴，嘿嘿笑道，“听说是能力和样貌都突出的姐妹花儿，也不知道谁有这福气娶她俩。” “俩？一个就够受了还俩呢？哦对了，二小姐三小姐，那大小姐呢？”另一个富二代搭腔问。 “我听说他们家的大小姐在a市呢，说是拜了个师，还没出关。” 秦风遥嗤笑一声，没搭腔，冷冷看着楼下的二人跑到陈忠伟面前寒暄。 可耳边的讨论却没停。 “这俩确实漂亮哈，这么看也是极为少见的美女了吧。” “要说罕见的美女，我倒是见过一个。” “在哪见的？” 吴华瞥了一边沉默的秦风遥一眼，笑：“那就不得不提及咱们的秦哥了，把人家小美女当舔狗，最后……可惜。啧，够辣。” “吴华，闭上你的嘴。”秦风遥皱了皱眉，比起提及叶彤来，他更不喜欢旁边人把自己的事情当谈资，“别扯到我身上。” “好啦好啦，不cue你。”吴华咋舌，却没停住话头，“那腰，那身段，要不是她又穷又拜金又舔，我高低得玩玩。” “叫啥啊，兄弟我不嫌弃她穷，”另一个人嘿嘿笑着追问，“主要是喜欢她舔。” 身边几个狐朋狗友立刻扬起暧昧的笑容，说了几句荤话。 “哦，她好像叫……叶彤。” “叶彤！” 楼下詹百雅打招呼的声音和楼上吴华的声音对上，引得几人纷纷往一楼门口处瞧。 女子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礼服长裙，剪裁妥帖，将她的玲珑身段勾勒清晰，修长脖颈上的钻石项链被吊灯青睐，散出炫目的光芒。长发如墨打着卷垂下，挡住后背雪白的肌肤。 她缓缓开口，朝陈旭打招呼，连声音都悦耳动听：“陈叔叔。” 陈旭自然是听他父亲说起过叶彤，脸上的笑不仅是客套，更多了些讨好：“小彤来啦，思其念叨你好久了，说那天那个仙女姐姐什么时候来，他才什么时候下楼呢。” 叶彤弯起眸子笑：“我给他准备了礼物。” “我父亲在楼上等着你，你要不要先去见见？” “当然。”她一点头，跟着陈旭上了三楼。 不少人都看直了眼，甚至包括秦风遥。 接踵而至的是慌乱，秦风遥猛地站起身来，有些想不通她为何会在这里。 “这就是你说的，又穷又拜金的……叶彤？”那富二代有些惊恐，也有些迷茫，“我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可她瞧着不像呢。” 当初在饭店里和秦风遥唱反调那个富二代也来了，他坐在人群中，碍于共同朋友的面子一直没说话，可如今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再次嗤笑一声：“哈。” 秦风遥的太阳穴胀痛，这几声嗤笑似乎见证了他很多狼狈的时候，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转头去一楼拿了杯香槟一饮而尽。 从三楼陈忠伟所在的书房出来后，叶彤在走廊中停住了脚步，将窗开了个缝，斜倚在窗边，抿了口手中的酒后轻轻皱起了眉。 水晶灯洒下斑驳的亮色，让叶彤的脸看起来模糊又有魅力。 实际上她在想，果然还是可乐最好喝。 秦风遥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来，怔怔地看着，想上前却有些莫名的胆怯，站在原地踌躇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凑到她面前。 刚朝那走了两步就被人横插一脚。 詹千雅匆匆走到她面前：“怎么跑这儿来了？” “躲个懒。”叶彤眯起眸子，指了指楼下忙着社交的青年才俊，“一会儿等他们开始，就没这空闲来看景了。” “看不懂，我找我姐去，你一会下楼找我啊。”詹千雅吐了吐舌，不等她应声就转身下了楼。 此刻三楼的走廊里只剩叶彤和秦风遥。 秦风遥深吸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口就惹人生气。 叶彤闭了闭眼，在抬眸时冷漠大过愤怒：“不知道，兴许是因为我太拜金？” 她一进门不是没注意二楼那凑在一起的小团体，感受到他们上下打量的目光，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脏东西。 看着秦风遥一闪而过的尴尬，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齐婉一上楼，便看到了这一幕，并把秦风遥面上的欲言又止自动想成了爱而不得。 她立刻红了眼，扬起极高的声调，贯穿三楼整个走廊：“你这个贱女人，怎么会混进如此高端的宴会？你怕不是哄骗了陈家的家主，混进来给自己镀金的吧？” 叶彤笑盈盈地看着她闹，语气依旧很平和：“我不是你，齐婉。” 第55章 从她开始 她实在是对这个可怜的女人怨恨不起来，但这不代表齐婉过去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可以不接受惩罚。 叶彤有些疲倦地瞧着她，突然后退一步，脸上浮现一个笑容。 从你开始，你是最轻的一个。 身后突然传来陈忠伟的呵斥：“叶小姐是陈家的贵客，倒是你，你是谁家的，怎么这么没礼貌？” 齐婉的面色白了白，她曾在新闻上见过这张脸，知道他的身份，嘴唇翕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陈忠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来解释。 “陈先生，您好，我……是有人给我发短信，告诉我风遥在这里和这贱——和这位小姐暧昧不清，是我一时昏了头，十分抱歉。”齐婉抿了抿唇，深深鞠了个躬。 她哪有什么身份，无非就是跟在狐朋狗友身后，作为秦风遥的女伴进来的。 不仅陈家，甚至秦风遥身边的朋友也都默认她在秦风遥眼中是特殊的，因此也没怀疑什么。 这就要多亏了齐婉在外边看似不经意般的炫耀了，她把秦风遥哄消气，今日来又收到了不少珠宝首饰，外人羡艳地问是不是好事将近，她也只是微微一笑，态度暧昧。 就连秦风遥本人，都不一定知道她在外面都胡乱说了些什么。 陈忠伟给了叶彤一个安抚的笑容，偏头冷冷吩咐阿古：“把她丢出去，走正门。” 叶彤笑着点头，借口去洗手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走进厕所，将手机第二卡槽中的卡拔出，冲进厕所，旋即删除了所有第二卡中给齐婉发的短信。 想攀龙附凤捞好处的人不少，为何偏偏只有齐婉能让人深信不疑？又为何她会以正宫的身份来三楼“捉奸”，这其中当然有叶彤的推波助澜。 托齐婉的福，在外人看来，秦风遥此刻和她牢牢捆绑在一起。 陈家通过正门将齐婉扔出去，落的一定是秦风遥的面子。 即使秦风遥本人不这么觉得。 一个豪门骤然陨落或许会让人惋惜，但一家子禽兽终于被揭开真面目才会让人痛快至极，毫无翻身的余地。 秦赐本人愚笨，对外却一直有个好名声，除了风流一些——但不可否认，这在名流圈的男人们看来无伤大雅。 毕竟除此之外，他在商场上使招又狠又刁钻，跟他合作的不少都挣得盆满钵满，人嘛，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更何况就连他的老婆，都容忍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暂时掰不动那块石头，从秦风遥这边入手也不错。 叶彤轻笑一声，缓缓下楼时正见到了这精彩的一幕。 齐婉被保安拽着手腕，踉跄着走到门口，保安将她往外一推，重新合上了院门。 她倒是聪明，知道自己闯了祸后不哭不闹，也不挣扎，被扔出去了也没砸门。——否则秦风遥会更丢脸。 目睹的人面色都十分精彩，但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缭绕在秦风遥周围。 秦风遥敢怒不敢言，冷着脸站在一楼，与看好戏的叶彤对上视线。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因此整个场子都变得分外诡异起来。 詹家二姐妹围着叶彤说笑，旁边是捧着一杯酒的赵维成和他十五岁的小儿子。 另一边围着秦风遥的，是城西区的几个富二代，时不时皱皱眉。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从不轻易去招惹祸端，干脆都离他们远远的。 可这微妙的平衡在陈思其跑下楼时被打破。 只见这位陈家的小小少爷穿着一身休闲服，“噔噔噔”跑到了叶彤跟前，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仙女姐姐！” 叶彤又没忍住，轻轻掐了把他肉嘟嘟的脸蛋，笑道：“生日快乐呀——不过，你身体不好，怎么跑的这么快？” “爷爷说你来了，”陈思其看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你也是因为我过生日来的吗？” “当然。”叶彤点头，领着他走到沙发上，让他坐好，“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养好，少淘气，知道了吗？” 陈思其乖乖点头。 这下在一边观虎斗的他们可坐不住了。 如果说刚才不过来打招呼是明哲保身的话，此刻不去那就是不给陈家面子了。 陈思其的出现无非就是逼着他们站队，当他们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默认叶彤的价值比秦风遥要高了。 因此秦风遥的脸色更不好了，他闷头喝了一口酒，后槽牙快要被咬碎了。 叶彤身边多了好多人，她在人堆里笑，任由赵维成将自己引荐给大家，也不吝于提及自己的身世，因此众人听了故事后才知道，她就是当年叶家唯一的幸存者。 听到这里，不少聪明人都品出了些不对来。 当年叶家出事，秦赐可是大包大揽下叶彤的一切吃穿住行，可她刚才看秦风遥的眼神，分明不是看恩人的眼神啊。 这一手润物细无声的把戏，叶彤使得娴熟无比。 陈忠伟站在二楼看，心中感慨。 叶彤还真像她的父母——善良，却颇有手段。 从前她将自己埋进污秽中，让大部分人只能看到肮脏泥泞，忘记了她是叶家的孩子。 他与叶彤在书房里谈了一会儿，无论说到什么都平平淡淡，唯独提起她亲人的案子时，她的目光骤然通红，那模样像是要吃人。 陈忠伟知道不少内情，把u盘交给叶彤时，瞧着她的面色，便开始有些同情秦家了。 小门小户的，偏偏惹了一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还是个有异能的女人。 他收敛了心思，轻咳一声，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下楼体。 陈忠伟像是刻意给叶彤撑场面一样，先朝着她恭敬地一点头：“叶小姐大驾光临，陈某蓬荜生辉啊。” 此话一出，众人的面色都变得奇怪起来。 第56章 上钩 “陈先生说笑了，目测本就是生辉的殿堂，说什么蓬荜呢？”叶彤笑眯眯地挡下这句夸赞，遥遥朝着他举起酒杯。 陈家的掌权人都毕恭毕敬。 这女孩要么本身就不简单，要么背靠的实力比陈家还要厉害。 可是在b市，比陈家厉害的家族不多了， 除非是a市和c市的商业巨擘出手，否则她没那么大的面子。 众人越想越觉得这女子本事不小，就算不是她本人厉害，能攀上巨擘，本身就证明了她有能力。 因此不少人都递来了名片。 相反秦风遥这边，自打叶彤出现后他就没再听到过什么好话，面对这种场面他也没有办法，只是坐在一边阴森森地喝酒。 齐婉的豪门梦破碎了。 得罪了陈家不是最糟糕的，更可怕的是她还得接受秦家的迁怒。 至于到底是秦赐出手让她家破人亡，还是秦风遥出手把她关到地下室鞭笞，这都暂时与叶彤无关。 等到秦家即将消亡时，齐婉会是一柄迟来的剑。 当然了，就算是秦家要是不接招，叶彤依旧有的是手段。 笑意盈盈地应酬，接名片，叶彤有些疲倦地向后靠，依着吧台休息。 陈忠伟走来：“你这个贵客，快要比小寿星还受欢迎了。” 见到来人后，叶彤打起精神来，苦笑：“谁能想到，您的人脉这么管用？” “少贫嘴，这都几个小时了，马上大家都要散了，你赶紧去吃点东西。”陈忠伟呵呵笑着，被这话捧得十分高兴，连语气都亲切了不少。 叶彤环顾四周，随手拿起吧台上的一块泡芙咬了一口：“一会儿我得回家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怎么不把他带来？……哦，”看到叶彤笑而不语的表情后，陈忠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是那种东西？” “嗯呢，所以我的业务又扩展了，如今可以驱鬼哦。”叶彤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笑。 “哈哈哈哈哈，好，我记下了，有什么需求我给你打电话。”陈忠伟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上楼了。 “叶彤，留个电话呀，请你吃饭。”詹百雅见老爷子上楼了，赶紧凑过来杵了她一下，“星级酒店，高端聚会，复刻国宴。” “让你请吃饭是假，哪天来我家玩才是真。”叶彤留了电话和微信，给她发了个位置，“我家，来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家阿姨做饭可好吃了。”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詹千雅嘿嘿凑过来，抢过自己姐姐的手机，把叶彤的微信名片推给了自己。 “哦对了，”叶彤皱了皱眉，低声在詹百雅耳边说，“那块小石头里边的力量很危险，先不要动它。” 詹百雅点头：“知道了，我把它给了家族中的长老，他也是这么嘱咐我的。” “那就成。”叶彤重新挂上笑容。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俩得先回家了。”詹千雅拽了拽詹百雅的衣袖，对叶彤笑，“过两天去找你玩。” 后者点点头，目送她们走远。 “我也该回家了。”待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叶彤长舒一口气，起身走到陈思其身边告别，打了个招呼后也向门口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就被郁闷一晚上的秦风遥一把攥住手腕，直直往旁边拉去。 叶彤哪能就让他这么拉着，她猛地后撤一步，另一只手反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回来给了一个过肩摔。 这一下可不轻，秦风遥躺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迎上她带着笑的眸子后，言语中不由掺了些愤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面对秦风遥的指责，叶彤上下打量他一眼：“可能是因为我一直这样？” “你……”秦风遥组织好的安慰都噎在喉咙，不由话头一转，怒道，“你今天好大的排场，怎么，有人给你撑腰了，你就又得意了？” “你去查那几个混混了么？”叶彤也只是笑了笑，懒得反驳这些屁话。 秦风遥一顿，挪开目光：“查了，” “能告诉我他们的下场吗？” “领头的那个莫名其妙失血过多死了，剩下的前两天出去寻衅滋事，被抓了。” 老大死了，剩下的人没什么本事，生活不如意，就只能无能狂怒。 叶彤只是吩咐了人简单招惹两句，这群人就像斗鸡一样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警察都没拦住，还挨了两巴掌。 这不，袭警加寻衅滋事没跑。 这结果不出所料，叶彤轻轻笑了两下。 “你想说什么？我确实是脑子不清楚，雇了那几个混蛋想让他们带你回来，可我没让他们打你……”秦风遥有些焦躁地拽着头发，“他们现在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已经遭到报应了，你就别生气了吧，啊？” 叶彤停了笑，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死了没，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她转身离开，玲珑身段在黑夜中摇曳，像走出画卷的鬼，逐渐回到了属于她的夜色中： “我自己动的手，你在这里邀什么功？” 话音轻轻落下，却在秦风遥心中炸起惊涛骇浪。 等到叶彤上车离去，他哆嗦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个号码：“高律师，联系一下，明天帮我保释个人。” 挂断电话后，他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支咬在嘴里，看着黑夜怔愣。 她说——是她干的。 杀人可是违法的，叶彤怎么会如此大咧咧地主动找自己承认错误，除非她笃定有人帮着兜底，或者没有人证物证。 她巴结上了如此大的后台，难道只是为了吓唬一下自己吗？ 她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自己吗？ 还是说……秦家？ 想到这里，他魂不守舍，慌忙坐上车离开，却没注意不远处的巷口中，停着那辆他原本以为走远的车。 叶彤在暗处看到了他慌乱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一只狗吠，才能引得整个狗窝的狗叫呀…” 叶彤想要针对秦家。 这个念头一旦在秦风遥脑海中扎根，他便不会选择由自己胡乱处理。 而秦赐给他的棍棒教育，也决定了秦风遥根本不可能去寻求他的帮助。 所以秦风遥下一步要去找的，一定是一位秦赐信得过的，和秦家绑在一起的长辈。 这位长辈既然能取得秦赐的信任，应当也是和秦家利益息息相关的人。 ——那么他应当知道五年前的事情，到底有没有秦家人的参与。 “开车吧。”叶彤垂头发了几条短信，接着锁屏，微微眯起眼睛，“回家睡觉。” 第57章 茶室 秦风遥挑了家清闲的茶室，刚泡上茶就等来了高律师和身后的男人。 这男人正是当时围住叶彤的混混之一，此刻的他穿着泛黄破旧的条纹衫，眼下青黑，胡子拉碴，脸上还有些青肿，应当是在牢中被人欺负了。 他抬头看了秦风遥一眼，又木然垂下眼去。 秦风遥示意二人坐下，率先开口询问面前这位金丝眼镜的中年律师：“高律师，我昨天和您说的话，您没告诉我爸吧？” 高律师扶了扶眼镜，面上浮现一抹笑：“现在秦小少爷才是我的雇主。” 听到这个，秦风遥才放下心来，紧绷的表情也跟着松懈很多：“那太好了——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目光挪回那小混混身上，他的眉头微皱。 像是受到什么精神打击了一样。 “没事，问题不大，您要问什么就问吧，他还能回答。”高律师无所谓地摆手。 “好，我问你。”秦风遥死死盯着那小混混，“你们老大死之前，都经历过什么？叶彤都干了什么？” 提到这个名字，那小混混身子一颤，突然恢复了生机般抬头：“叶彤？” “对啊，说到底都是因为叶彤——不，是因为你。” 他咬牙，双目猩红。 秦风遥被他这话弄得十分疑惑：“什么？” “老大收了你的钱，却被你羞辱，心情不好。就把气都撒到了那个女的身上。” “他把那女的揍了一顿，还想把她给……” 秦风遥骤然握拳，难以置信般提高音调：“我给钱让他去带叶彤回来，他还想把叶彤给…！” “你当时那态度，我们还以为她是你仇家呢。”那小混混嘀咕，看到秦风遥杀人般的目光后瑟缩一下，结结巴巴地继续开口，“还没来得及动手，老大就先被她的表情给激怒了，举起刀来想砍死她。 ——谁知她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匕首。” “只是一刀，就捅穿了老大的胳膊。” 只是捅穿胳膊？ 秦风遥一愣，追问：“还有呢？” “……没了。”那小混混翻着眼回想片刻，“我们给了那女的几百块钱就走了。” “老大没钱去医院，就简单包扎了一下。可是血怎么也止不住，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第二天老大突然倒了，我们送医院的时候才知道他的血都快流干了。” 高律师歪着头，及时提问：“医生那边怎么说？” “说是……有个血管破了，不知为何他的凝血功能出了问题，就一直流血，就……流死了。” 除了那刀伤，其他的都和叶彤毫无关系。 看起来就像天时地利人和的一次巧合，几个多方面的因素凝结在了一起，导致了他的突然死亡。 但关于刀伤，两人已经当场做出了和解，如果真的要追究责任的话，恐怕也是已死亡的那个混混责任更大。 而叶彤充其量就是正当防卫。 秦风遥轻轻吸了口气。 难不成……叶彤说这个只是在诓他？ 不对，他记得，当晚叶彤就曾让他去查过这几人的下场，就好像笃定了他们会出事一样。 秦风遥有些头痛地和高律师对视一眼，冲那重新安静下来的小混混摆了摆手：“你走吧，想到什么就联系高律师。” 小混混站起身，踉跄着走出茶室。 桌前只剩两人。 高律师喝了口茶，率先开口：“您是怎么想的？” “叶家出事的时候，我虽不知道父亲做了什么，但……”秦风遥沉吟一会儿，“但我能猜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金钱也是守恒的，叶家突然沉寂，与父亲突然发家一定有什么因果。” “高叔叔，您当时是父亲身边的得力助手，应当知道不少事情，我也不想追问。我就想知道，若是那叶彤真的找到叶家被劫杀案的真相，秦家——会付出什么？” 此话一出，茶室中便只剩咕嘟咕嘟水沸的声音。 沉默了好长时间，高律师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若是叶彤知道了当年的真相，那么秦家……必将覆灭。” 秦风遥听了这话一个哆嗦，心道果然。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有些焦急地直起身子。 “前几日您父亲已经处理过几个想调查的小喽啰了，我们原本以为是某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来给他恩人报恩了，谁知道居然是叶彤。”高律师还是微笑，眼镜镜片下有一闪而过的阴狠。 秦风遥沉默，良久后才开口：“这事我已经处理不了，还得交由我父亲来处理。” “成，我给你润色润色，保证不会让你父亲打你。”高律师起身。 秦风遥脸上不自然地抽动一下，被伤自尊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他作为一个已经成年了的富二代，居然还要挨父亲的打，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他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那就多谢了。” 高律师整理了下领带，刚准备要走，就听茶室外的商业街上，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过。 秦风遥一愣，起身往窗外看去，发现茶室外的马路边上插着一个人。 是的，插。 那人被什么东西穿过，血肉和衣衫混在了一起，四肢因为骤然的死亡还在抽动着。 周围的人渐渐聚集在一起，小声讨论。 “真他娘的晦气！他怎么就这么脚贱！平白死在了我们茶室门口，让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说了隔壁在装修，告示板恨不得贴老娘脑门上，偏偏要去踹一脚施工队搭的临时高梯，钢筋滚落，掉下来弄死他那算他咎由自取，万一砸到别人呢？！” 老板娘尖锐的叫骂声响彻整栋楼，自然也传进了楼上二人的耳朵里。 秦风遥眯着眼看，却看到了熟悉的条纹衫。 刚才还站在自己面前那个小混混，如今被钢筋从头到屁股，一下扎了个对穿。 看到死的是谁后，他“噔噔噔”退了两步，背后立刻冒出细碎的冷汗来。 高律师面色沉了下来，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挂断后安慰秦风遥：“没事，说不定是意外。” “意外吗？”秦风遥面色惨白，“可在外人看来，那个混混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也是意外。” 第58章 特殊案件调查组 叶彤回家后就卸妆洗澡了，第二天天一亮便去了书房，打开陈忠伟递给她的u盘。 电脑运行，读取文件。 她想起陈忠伟意味深长的话： “这个案子发生的时候，我还留了个心眼，去家里的各个企业中查了查，没想到还真让我发现了点儿东西。” “但我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内情，因此只是将当时发现的东西保存了备份，你拿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你想要的。 读取完毕。 叶彤挪着鼠标，停在了那个文件上。 文件的名字是“清远大酒店”，点开发现应该是段监控录像，叶彤就这么盯着看，连快进都不按。 半个小时后终于出现了她想看到的人影。 一个男人身材魁梧，从黑色的轿车上下来，身后跟了四五个男人，瞧着也都像是练家子。几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饭店里，而为首男人的手臂上，赫然是一条又长又深的刀疤。 黑甲！ 叶彤骤然挺直身子，紧紧抿着嘴唇。 约摸20分钟后，又一辆车缓缓停在了饭店门口。 一个女人身穿白裙，施施然从车上下来，身后的秘书连忙撑着伞跟上，虽挡住了脸，但瞧这一走十八扭的身段相当眼熟。 叶彤轻笑。 这不是那位秦家夫人王雅慧么？ 下一份文件是酒店内部走廊的监控，几人进了同一个包厢，不久后西装革履的秦赐也赶到了。 他当时还没有那么意气风发，满脸的疲惫和愁容。 可当几个小时后他出来时，脸上除了醉意还有按捺不住的激动。 叶彤越看心越沉，将这东西云端备份后关上了电脑。 渔姽一声不响地出现了。 它仿佛是刚出过门的样子，身上还带了些热气，一进空调房就打了个颤，浑身舒坦地发出声低鸣。 “你去哪了？”叶彤见状一笑，起身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两度。 渔姽显然不想回答，瞪着煞白的眼珠子装傻充愣。 “…好吧。”叶彤无奈地一笑。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叶彤垂眸看了一眼，思索片刻还是点了接通：“喂？” “叶彤，你好狠的心啊，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是秦风遥还能有谁。 叶彤被这通莫名其妙的指责弄得一头雾水，但又不想追问，伸手挂断电话。 视线瞥到渔姽，发现它好像心虚似的，挪开了目光，一看就是干了坏事的样子。 她一歪头，打开手机搜索同城新闻。 秦风遥刚打电话来问，就证明这事儿应该和他有关，叶彤划拉着短信和抖音同城，很快就找到了茶室门口的这个事故。 再看手机短信中，私家侦探拍的秦风遥和高律师会面的照片，与这事故发生的地方几乎重叠，叶彤立刻就明白了。 她有些无奈地一笑：“你还真是个替我分忧的好朋友。” 听到这话，渔姽躲闪的眸子猛地亮了。 “谢谢你，”叶彤抬手送了股纯水给她，“今天晚上带你去逛商场？” 渔姽抬头，点了点。 “现在时间还早，你先自己玩一会儿，下午我上楼找你。”叶彤看了一眼挂在书房的表，一笑。 它倒也真听叶彤的话，抬脚“吧嗒吧嗒”地上楼了。 待它走后叶彤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刚才你拍的那人，能查到他的履历么？…那到时候你发我邮箱里好了。” —— 夜晚的商场中多了很多来玩耍的年轻人，他们有的是下了班来吃饭，有的是朋友之间相聚，有的是一对小夫妻带着孩子。 叶彤捧着玩偶混在他们之中，感觉自己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她首先去了bjd娃娃那家店中，给渔姽买了许多新裙子，紧接着找了家奶茶店，坐着看行人匆匆。 偶尔操纵着奶茶，偷偷往渔姽嘴里塞一口，它好像很喜欢这味道，催促着叶彤再来一口。 她轻笑，索性将奶茶吸管给它，让它偷偷喝。 安逸美好。 “咣啷”一声，顶楼的玻璃碎裂，一个人从天而降，落在一楼中央。 不少人被碎裂的玻璃砸伤，鲜血尖叫接连不断地打断这美好的氛围。 从天而降那男人丝毫没把普通人放进眼里，他大笑两声，一把扯过一群少女中的一个，畅快地冲她大吼：“老子再也不是普通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少女被吓得浑身哆嗦，眼泪不住地往外流。 毕竟这商场有四层。这人从顶楼跳到一楼，还毫发无损，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叶彤淡淡看了他一眼，起身从奶茶店走出。 进化副本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叶彤早就体会到了，弊端如今她也见到了。 这男人本身实力也不强。可能是偶然过了一次副本，获得了什么能力，才得意忘形成这样。 很快警察来到了现场，遣散围观群众后耐着性子，问那男人：“您能把这女孩放开吗？到时候您想要什么都好商量。” “放开？跟了我是她的荣幸，我是最先进化的那一批，她以后跟着我吃香喝辣，凭什么让我放开，你们算什么东西？” 说话间男人勒着女孩子的手臂发力。 女孩痛呼一声，拼命挣扎着。 这话没把警察放在眼里，张狂偏执，不少警察都对视一眼，觉得这人有些异常。 女孩的挣扎激怒了男人，他高高扬起手，想要扇她一巴掌。 可异能者的巴掌是普通女孩能承受得住的吗。 他表情狰狞，即将落下手的时候，一根绳索凭空出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捆住了他的手。 一个黑衣男子蒙着面戴着帽子，穿着带有红色国徽黑色冲锋衣，自二楼将绳子一拽，男人便动弹不得了。 “嗖”的一声，男人身后闪出了一个少女，三下五除二将他勒着女孩的右肩膀卸下。 胳膊软趴趴地垂落，少女搂住被挟持的女孩，快速走到一边。 这时二楼的那个黑衣男才下来，举起证件给为首的警察看：“特殊案件调查组。人我们带走了，后续我会和你们的上司交接。” 警察接过证件来看了两眼，立刻浮起凝重之色，敬了个礼后收队。 这时，胳膊脱臼的男人爬起，不知何时挣脱了绳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越过几人，直奔站在不远处的叶彤。 “小心！”同样穿着制服的少女变了脸色。 叶彤：？ 叶彤：行叭，你自己找的。 那男人眼见着自己眼前一脸错愕的美女，脸上的笑容不由更深。 思绪间叶彤微微撤身，右手抓住他伸来的另一只手臂强迫他伸直，左手肘猛地自下而上顶。 “咔嚓”。 男人的胳膊应声而断。 第59章 笔录 那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担忧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伸出来的手有些尴尬地摩挲了两下绳子。 叶彤伸脚将他绊倒，旋即拎着他只有皮肉还连着的手，笑着低头问他：“我看起来真的这么好欺负吗？” 男人双目赤红，疼得已然说不出话来。 双马尾少女蹦到两人面前，没过多废话，一把捞过瘫软无力的男人，粗暴地给他拷上了特制的手铐。 这次人是彻底老实了。 双马尾少女才抬起头来，冲叶彤友好地笑了笑：“谢谢你，你也进过副本？” 叶彤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副本？” “就……提升自己能力的。”少女一愣，“你没进去过？” 叶彤眨巴着眼睛缓缓摇头，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我只是练过，学过几年的防身术。” 是吗？ 用女子防身术，把这异能男的胳膊一招打断的？ 跟过来的制服男人在听到这略荒谬的话后唇角一抽，但也没什么理由拆穿她，想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一句来： “您方便和我们去做个笔录吗？” “当然可以。”眼前的女孩子将碎发别到耳后，一颦一笑都温婉柔和。 连眼神都清纯无辜。 ——可惜满嘴跑火车，不是善茬。 一路上制服男坐在副驾驶，对她始终保持着警惕和沉默。 可双马尾少女却率先叛离了阵营。 她缠着叶彤问东问西：“姐姐，你这手上的玩偶叫什么呀？” “它叫渔姽，是我最喜欢的玩偶。”叶彤抿唇笑，将渔姽的全貌露了出来。 还好此时的渔姽除了稍微精神攻击了一些，算不上丑陋，女孩只是瞥了一眼便没了兴趣：“你今天是自己来商场的吗？” “对，没什么事情，就来给它买几件衣服。” “哇，你是自由职业者吗？” 叶彤含着笑摇头：“不，我有钱，现在在家坐吃山空。” “啊？” “我没有工作，你呢？你是什么工作？”叶彤将渔姽搂在怀里，托腮看着女孩，“看起来你们都十分厉害。” “那当然。我是特殊案件调查组的。”少女有些骄傲地一昂头。 “特殊……案件调查组？”叶彤皱着眉，显然是没听过的样子。 少女摆了摆手，给她解释道：“哎呀，就是在体制内的异能者，以前叫中国龙组，可大家伙儿都嫌弃这名儿太过时了，就改了……” “青栀。”副驾驶闭目养神的制服男冷不丁开口打断她，“你没发现她把你问出来了？” 青栀——也就是双马尾的少女恍然，然后打了个哆嗦，坐到一边，离她远远的：“我不和你说话了！” 叶彤无奈地一扬眉，重新安静下来。 良久后，副驾驶上的男人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我叫郑一秀，她叫青栀，我们都属于特殊案件调查组，这次让你来呢，也不是什么笔录问题，主要是想问您有没有意向加入我们。” “没有。”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叶彤就迫不及待地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郑一秀被她的拒绝速度搞得一愣，忍不住追问？ “对啊，为什么？”青栀也凑过来，“编制内，铁饭碗。六险二金，包吃包住，这多好的工作啊！” “嗯……因为我不缺钱？”叶彤一歪头，看到二人疑惑的目光后噗嗤一笑，“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 “考大学。”她想了想，似乎也就这件事能说。 总不能说我想搞死秦家人吧？ 这二位可是警察呢。 果然，高考在国人眼中是最重要的，这话一说，两人都安静下来。 叶彤始终坚持自己人设，即使在做笔录的时候也不忘安利防身术。 她煞有其事的模样让审讯室外的郑一秀头痛不已。 这种“我在演，他知道我在演，我知道他知道我在演”的情形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毕竟这只是个目击者，这位目击者甚至还见义勇为了，还能把她扣下不成？ 郑一秀的面色阴辰，终于听不下去叶彤那一本正经的胡扯，大手一挥：“放人！” 做完笔录，青栀负责送叶彤回家，一路上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叶姐姐。你说你家里有钱？——有多少钱才能不上班啊？” 叶彤盈着笑意瞥了她一眼：“你想知道？” “嗯。”青栀连连点头。 “没数过，十几个亿？”叶彤看着公务车开进城东的别墅区，挑了挑眉。 青栀缓缓张大嘴，默默安静下来坐好。 她在叶彤下车前一咬牙，往叶彤怀里塞了张联系方式：“虽然在知道你的财产后我也理解你为啥不上班了，但是劝说你加入特殊案件调查组，是郑哥给我的任务……” “你，你考虑一下吧。” 她说完这句话后，吩咐开车的警员赶紧发动汽车，生怕跑晚了叶彤将那名片扔回车里。 叶彤看着离去比来时，时速更快的车屁股，笑了笑，进了小院。 她进门安置好渔姽后便直奔书房。 电脑邮箱里已经多了几封邮件。 她打开后粗略扫了几眼，发现这位高律师也不是什么善茬。 五年前他和秦赐一样，郁郁不得志。 可这五年里他就像坐了火箭一样，在圈内的名声地位飞速上涨，已经变成了几家公司的御用法律咨询顾问。 再查这几家公司，名下法人有很多，董事长也有很多，参股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写着秦赐的名字。 这位高律师身居多职，一人承包了如此多的商业案子，身价不菲，看起来倒像是秦赐给予他的封口费。 至于为什么封口，答案不言而喻。 看起来秦家真的与自己亲人的死有关了。 叶彤“笃笃”敲了两下桌子，大脑疯狂运转。 第60章 船渡度假村 “喂，是我，您手头有保密性比较强的黑客吗？我需要让他发些帖子。” “还有，不用盯着秦风遥了，专心盯那个姓高的律师。” …… 叶彤拨通了电话，低声吩咐了那边的人几句，拿起手边特殊案件调查组的名片发呆。 等这边的事情了了，她可能真的要去参加高考，然后上大学。 她茫然看着日历，才恍然，这短短几个月，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是…… 多亏了进化副本。 【叮咚，察觉到人类波动，是否进入副本？】 眼前空间再次扭曲，叶彤没了前几次的慌乱，从抽屉中拿出匕首握在手中，低声回复确认。 【叮咚，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检测到d级五星生存副本（友情提示：副本共abcd四个大级，每级副本分五个难度，分别为一星到五星，玩家通关五星后自动跳为下一大级），正在加载剧情，loading……】 【生存副本：度假岛 类型：生存，动作 难度：d级五星 内容：来度假村挣钱吗？一个月六千，五险一金，意外死亡还有抚恤金，包吃包住，还有美景美食，来度假岛打工吗？ 主线任务一：打工 主线任务二：顺利回家 主线任务三：杀死打工路上挡路的家伙！ 叮咚，你是来打工的吗？我们马上出发，请上船，带你去看美景如画的度假岛喽！】 若是这一关副本过了，下次就是c级副本了。 叶彤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在晃。 想到系统说的“上船”，叶彤自己心中有些猜测，侧着头放眼望去，果然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再看和她一起在甲板上站着的一群人，除了副本玩家，其余人眼里都有着清澈的愚蠢，是那种人贩子让他上车，他还得说句“你人还怪好嘞”的那种年轻人。 还有几个自视甚高的，跑到招聘者身边递烟套着近乎。 那些招聘者却冷漠得要命，偶尔瞧他们一两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其他玩家和叶彤一样，安安静静地站着，偶尔向旁边的人打听两句消息，拼拼凑凑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他们都是来应聘度假村管家的。 ——说是管家，其实就是客房服务员，但这份工作的待遇确实是相当可观，因此即使说出去名声不大好听，也有这么些人趋之若鹜。 工作地点位于海上的一处小岛，离着陆地十分遥远，大型度假船都需要行驶个三五天才能到，因此船只能半年来回一次。 上船之前这些来应聘的人就已经签了合同，也拿到了半年的钱，此刻就等着到度假村大显身手。 合同一式两份，即刻生效。 可叶彤却注意到，合同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都在反复强调安全问题和意外死亡赔偿问题。 这根本不正常。 思索间，招聘者突然站直了身子，冲一个方向微微低了低头：“老板。” 那老板金发碧眼，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却大腹便便，他逡巡一圈，缓缓开口：“我是你们在度假村里的老板，你们可以叫我迈克。” 迈克？ 叶彤轻笑。 编也要编的像一点吧，迈克和中文名字里的“张三”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既然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代表着这次的招聘不是什么合法的活动，把这么多年轻力壮的人骗过去，不是图钱，就是图身体器官。 更何况他们在上船之前，做过一次全面体检。 叶彤观察过应聘的人，大部分都是年轻的，有一部分是中年人，但看着也是身子硬朗，想必器官也没什么毛病。 应该不是什么好活儿。 这个结论如此的显而易见，想必其他玩家也能猜到。 果然，其他玩家的眼中都有了几分警惕。 迈克见没人搭腔，尴尬的笑了笑：“度假村在远海，船需要行驶三到五天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若是有谁晕船的话，记得去领几颗晕船药。” “好嘞，谢谢老板。”说这话的是个年轻人，他挠了挠头，有些憨厚的笑。 见有人捧自己的场，迈克也满意地笑了。 “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其他的注意事项让老员工跟你们讲讲吧。”说话间，他的手里铃声响个不停，迈克笑眯眯地一摆手，缓步走进房间中。 隐约还传出他接电话的声音：“事情……材料……准备……上岛……喂……” 招聘者站在人群前，打断了玩家们的偷听。 他简单说了几点注意事项，无非就是天黑不能随意外出，不能在船上跑跳，每天一早要起来报到之类的就开始分房间。 男生分成了十个宿舍，一个宿舍住两人。 女生一共有六人，分成了三个房间，叶彤和一个呆呆的“原住民”一个屋。 分好房间后他们回屋安置行李了。 房间不大，两张床之间只能容下一个人走路，叶彤将自己的东西放到床边，抬头冲另一边床铺上坐着的女孩打招呼。 “嗨，我叫叶彤，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孩扶了扶眼镜，腼腆一笑：“我叫于小鱼。” “小鱼，你带手机了么？” “嗯，带了。”于小鱼将手机掏出来，凌空逛了两下，“哎？” “怎么了？” 于小鱼打开锁屏，示意叶彤看右上角的信号栏：“没信号了，我还想和我妈报个平安来着……” “海上信号不好还是蛮正常的，估计着以后几天都不会有，”叶彤有些担忧地一皱眉，在于小鱼看过来时迅速回复了那副毫不担心的模样，“等到了度假村应该会好些吧。” “嗯…”于小鱼叹了口气，看来这几天自己的妈妈应该会担心了。 一时间二人无话。 叶彤将东西收拾好后躺在床上假寐，脑中迅速将这事儿过了一遍。 这个度假岛也太远了，远到一般卫星都捕捉不到信号吗？ 航行速度并不快，怎么在甲板上的时候还能接到电话，而他们刚坐下，就已经没有信号了？ 还是说刻意屏蔽了？ 她想起迈克走时接的那通电话，心头一阵疑惑。 只是这疑惑还没等到结果，门外的喧闹声就打断了她的思索。 “年轻人，我和你讲道理，教你是以过来人的身份为了你好，你怎么还急眼呢？” “少tm废话，你活明白了？你活明白了还用来这儿打工？” “你……！” 这船的隔音效果确实不好。 一听就是隔壁房间的人吵起来了，吵了没一会儿，就听几声到肉的闷响声。 第61章 巨型章鱼 很快便传来年长男人的求饶声。 他也没了刚才年长者的气势，哀嚎着让另一个人停手。 另一个男人嗤笑一声，也没再继续理会他，房间中又重新安静下来。 海浪的声音很大，哗哗的拍打着甲板，大船被撞得连连摇晃。叶彤倒是没什么所谓，于小鱼却去洗手间吐了好几次。 他们是白天上船，如今已是深夜，站在船上已经看不到任何陆地了。 从窗户看出去，没了太阳，没了人为干预的霓虹灯，月亮惨白的照着，微弱的光竟是照不到海面上，放眼望去一片漆黑。 叶彤正看着这夜景发呆，突然身体被船带着猛地晃动了一下。 她一个踉跄，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咚”的巨响再次响起，仿佛是什么东西自海底冲上来，一头撞在了船底上。 叶彤站稳后，踮着脚，隔着原本就不大的窗户看向海平面，什么都看不清。她眨了眨眼，瞳孔闪出了银白色的光，穿过黑夜。 一只巨大的触手顶着几十上百个吸盘一闪而过，短暂的反射了一下月光。 ——旋即没入深海中。 你们仔细观察过章鱼吗？ 它浑身滑溜溜的，看起来虽然有些恶心，但却没什么威胁力。 可若是细看那千百的吸盘中，才会发现它每个吸盘中都镶着一圈尖锐的牙齿。 那东西应该就是只章鱼了，它潜入深海中，半晌没有动静，想来可能是一击之后失去了捕食“船只食物”的兴趣，放弃了攻势。 叶彤原本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于小鱼就没那么淡定了，她原本就刚吐完，此刻惨白的脸上还多了惊恐，哆嗦着拉住叶彤的袖子：“刚才那是什么？怎么了？” “……我也没看清。”叶彤沉默一会儿，觉得不告诉她才是真的为她好，只是嘱咐了她两句，“马上要开到深海了，一路可能会有你没见过的动物，你别害怕，保持冷静，有什么危险往我身边靠。” 于小鱼可是她固定的消息来源，还拿着手机，说不定去到度假岛上的时候还需要她的手机来逃生。 听了这话，于小鱼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挪到床上，靠着墙睡着了。 叶彤也直接上床，闭着眼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她是被甲板上的惊呼声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走出房间。 入目便是满甲板的黏液。 看来这只章鱼没有放弃，它甚至爬到了甲板上，逡巡一圈后又离开了。 没人知道是什么，或者说是没人想说自己昨晚看到了什么，一时间场面陷入僵局，直到招聘者匆匆赶到现场。 他没表现出什么意外之色，甚至好像见怪不怪，只是吩咐人来简单冲洗一下，就开始挨个房间排查人数： “厨房里有面粉吗？盐也行，用这几样除章鱼黏液最有效了。” “赶紧清理一下。” 叶彤眼中闪过兴味。 她用自己的眼睛才勉强看得清昨夜是只章鱼，那这招聘者是怎么知道的？ 见到这么大的章鱼还不害怕，是笃定这章鱼不伤人么？ “人齐了么？” “差一个。” 少的那人正是昨夜被打的那个中年男人，据同房间的那人所说，他挨打之后借口出去抽烟透气，一宿没有回来。 招聘者简单了解情况后皱了皱眉，却没什么担忧之色：“说不定自作主张换房间了，我会吩咐人找找的，剩余的人跟着我去吃饭。” 船上的餐食很好，想来这位迈克为了这次航行也下了重本，竟然是堪比星级酒店的自助。 叶彤和其他玩家并不饿，他们有些只是简单吃了点食物，有的像叶彤这样干脆没吃。 用完餐后再去甲板，就只能看到整洁一新的地面了。 “怎么感觉慢了许多？”几个招聘者站在角落里嘀咕，被恰巧经过的叶彤听了个正着。 她听见也装没听见，和身边的于小鱼煞有介事地讨论着今天的天空。 这原本只是个小插曲。 就在大家以为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叶彤却在乱瞟中发现一只极小的触足尖，正扒着船边，自如地晃了两下。 那是特别不起眼的角落，堆放着杂物和纸箱，要不是叶彤想观察这船的吃重情况，她也就错过了。 她面色巨变，悄悄走到杂物边，探头顺着船边缘往海面看去。 只见一只巨大的八爪鱼正勾着船，不紧不慢地在水底跟在船后，它大到放眼望去全是触足。 它拽着船前进，身体和触足软趴趴地被水流冲刷，看起来只是想搭个顺风车。 可它不远处的触足上还吸着一个没了头的尸体，尸体脖子处的血已经流干，被海水泡的发白。 触足吸着他上下沉浮。 那只八爪鱼自水中抬头，与叶彤惊恐的目光恰好对上。 她竟在一只八爪鱼的眼神中看出了杀意。 叶彤猛地后退，一把拉住招聘者：“那只章鱼吃人吗？” “什么？现在海洋生物哪有吃人的啊哈哈。”那招聘者还想装傻，却被叶彤拽着后脖颈押到了船边。 “你自己看。”叶彤指着水面。 被这动静吸引来的玩家也伸头去看，在看到水底那个大东西之后都变了脸。 八爪鱼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被发现，扭曲蠕动着，突然松开船，划着水流猛地把自己弹射到船只的前边，触足一用力，便将这船强行逼停了。 它蠕动着爬上甲板，软趴趴头上的眼睛人性化地眯起，仿佛在挑选食物。 第62章 杀鱼 招聘者好像也没见过这架势，嗫嚅着竟是连步子都挪不了。 这只八爪鱼长得太丑了，丑的吓人，它的头上带着一圈又一圈人头状的花纹，瞧着倒有些像蒸笼地狱里那只怪物。 “你知道它怕什么吗？”一边身材魁梧的玩家一把捞起招聘者，问。 “这，这……我只是见过，但它吃饱了就走了，从来没到过甲板上啊。”招聘者挪开眼，结结巴巴道。 叶彤眯起眼：“意思是你们会喂它吃东西？” 招聘者见瞒不下去，乖乖点头：“我们每天清晨会倒下去大量的鱼，可今天凌晨，它好像不吃了。” “你知道为什么吃了人的动物不能留么？” “因为它们吃到了更美味的东西，就不会再吃以前那些食物了，从此以后，人类就会成为它的食谱之一。当然了，也有尝过之后觉得不喜欢的，但那也不妨碍它在没食物的时候吃人。”身材魁梧的男人喃喃。 “那这个属于哪种情况？”招聘者一听也慌了，抿着青白的嘴唇问。 “觉得人比鱼好吃的那种情况。”叶彤冷笑，指了指章鱼足上捆着的那具无头男尸，“所以它要上来捕猎了。” 话音刚落，那八爪鱼就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人群中，八条触足向四面八方伸展，遮天蔽日，足足有几十米长。 叶彤一把捞住于小鱼，身子疾退，把她塞进房间中嘱咐：“关好门！” 不少人都反应了过来，着急忙慌地跑进房间中，有躲闪不及的，被章鱼须捆住，塞进它蠕动着的口器中，只是片刻，就传来令人牙酸的脆响。 是头颅被咬碎的声音。 那个招聘者也想跑，别在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出声：“什么东西把发动机缠住了？找个人下去看看，我已经关掉了，可还是有什么东西别着它。再这样下去发动机就坏了！——到时候咱们都去当海上鲁滨逊吧！” “……”叶彤本来也想跑，可这么一听不打还不行，若是这只体型庞大的八爪鱼再用力一些，恐怕就不是发动机出问题的事了。 在场的玩家也都彼此对视一眼，往回走的脚步顿住，掏出自己随身的武器来。 先是那个魁梧大汉动了，他掏出一柄极长的锤头，一锤打在了它柔软的头上。 八爪鱼吃痛卷起触足，旋即猛地伸长，在男人腰际转了三圈，狠狠捆住他。 另一名穿着长裙的少女将裙子扎到腰间的安全裤中，快步跑到被捆住的男人身边，指尖成刀，对着触手劈砍下去，霎时一条带着腥味的触足掉落。 “谢了。”魁梧男人朝她点了点头，拎着那条触足后退。 被激怒的八爪鱼身子一缩，喷出一道墨汁。 叶彤抬手用水盾挡住，来不及挡住那些落在地上，立刻发出“嗤嗤”的溶解声。 ——这墨汁竟然有腐蚀性。 一时间甲板上被黑红两色铺满。 黑的是墨汁，红的是人血。 其他人也不再藏拙，纷纷使出各自的本事，一时间八爪鱼的八条触手都有了对手。 八爪鱼每条触足的吸盘中都有着一层层密密麻麻的牙齿，一旦近身，就会被扯掉一口肉，因此与它缠斗的人们都或轻或重的受了伤。 叶彤站在原地，瞧准它柔软的头，腿一使劲，直接飞身落到了它的头上，狠狠压住它妄图抬起的口器。 她手上寒光一闪，握着匕首自上而下狠狠划开一条伤口。 接着她像大润发里杀鱼的大姐一样，面无表情地剖开它的头，割开它脑子与外皮的那层膜。 八爪鱼意识到事情不对，挣扎着想腾出触足来阻止叶彤。 “拦住它！”叶彤大吼。 众人更是打起了精神，将触足控制得死死的。甚至不约而同地将触足扯向不同的方向。 见挣脱不了这群食物，它干脆拼命晃动起头来。叶彤踩在上边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 她一咬牙，捞起刚才割开的伤口，扯破薄膜。伸进手去将八爪鱼的器官和心脏搅碎。 她甚至能摸到刚才吃进去的人的颅骨碎片。 此刻的八爪鱼已经顾不上与自己触足缠斗的食物们，它挣扎扭曲着，拍打着甲板，发出令人心惊的“咣咣”声，感觉下一秒这甲板就要被它拍碎了。 但这声响渐渐小了下来，很快就彻底消失。 八爪鱼已经死亡，只是神经还没来得及彻底消失。 叶彤从它头上直起身子走下来，虽没受什么伤，可还是满身是血。 她半个身子都探进去搅碎那些器官，沾上了八爪鱼头内没来得及吸收的人体组织，血和黏液让她的心情十分糟糕。 她自八爪鱼头下的口器中将剩下的半具人身子拽了出来，血哗啦啦淌了一地，她拎着这半截身子，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靠近招聘者，盯着她慌乱的脸，一字一句问： “现在，能和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招聘者被这架势吓软了腿，刚要开口，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含着笑的声音：“这位小姐，他们签了保密协议的，您有什么时有疑问可以问我。” 风波已过，迈克才施施然走了出来，笑着打断他。 叶彤扔下手上的尸体，走近他：“你能告诉我什么？” “真是奇怪，我分明找的是好骗好洗脑的人，却招进来一二……九个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的人，您能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迈克不回答，数了数现场的人数，反倒是先问了个问题。 一边的魁梧壮汉嗤笑一声：“世事无常，杰克先生。” “他叫迈克。”身边的长裙少女将裙子从安全裤中扯出。好心提醒道。 “扑克法克耐克，我管他什么克，”魁梧男人翻了个白眼，“再不说人话我一拳下去让他休克！” 叶彤没憋住，发出一声笑来，转头看回迈克的时候虽还带着笑意，却冷冰冰的：“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迈克轻咳一声。 “八爪鱼虽然大，但毕竟是个常见的海洋生物，虽然我不否认深海中的八爪鱼会长成这样。可……”叶彤走到八爪鱼旁边，拎起它缩起的头展开，“这个花纹，还有带腐蚀性的墨汁，好像都不是自动进化来的，倒像是什么实验的产物。” 迈克的脸上闪过片刻的不自然，被九人敏锐的捕捉到。 果然，这次度假岛之行，应当不会那么简单了。 “说这么多，干脆先把这男的杀了，咱们掉头回去不就成了？”另一边一个留着黄头发的男人坏笑，手上的蝴蝶刀转动两下。 迈克眨眼的功夫，这把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63章 骗局与合作 迈克咽了咽口水，脖子因为喉结的律动被刀具划了道细微的小口，一滴血要流不流，挂在伤口的最末端。 他似乎被这阵仗吓到，良久之后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颤巍巍开口：“我也只是个员工，负责渡海而来接你们，接到的命令也只是开船，喂食，当傀儡罢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负责人不在船上？”魁梧男人一皱眉，问。 “据我所知，没有。”迈克抿嘴，那滴血终于流了下来，滑过皮肤，有些痒。 “他在哪？度假岛中，还是陆地上？”叶彤追问。 “应该是在陆地上吧。” 此话一出，叶彤有些忐忑。 ——按理来说，计划如此规模的骗局，一般老板是一定要监视的。即使海上航行时期缺席，也一定会在目的地等着他们。 为何这个老板如此特立独行？ 是对迈克等人格外放心？还是说岛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三。 “杀死打工路上挡路的家伙……”叶彤垂头呢喃，引得不少人侧目。 见其余几人的目光都锁在了自己身上，她抬头环视一周，指了指不远处软趴趴一滩的八爪鱼：“那个章鱼，算不算挡路的家伙？” 算！ 怎么会不算呢？ 也就是说，或许从那只八爪鱼开始，后边他们的“打工之旅”中，会有更多挡路的家伙？ 想到这儿，众人不禁都变了脸色。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老板不敢去也是情有可原的。”长裙少女干笑了两声。 这时那个黄毛青年收起蝴蝶刀，吊儿郎当开口：“人家唐僧西天取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咱们去打工，也要经历这些妖魔鬼怪？” 恐怕是这个意思。 魁梧男人看了看天，此刻距离他们吃完早饭也只过了几个小时，太阳还在往头顶上攀。 他沉着脸问迈克：“这船要航行几天？” “呃……有那只八爪鱼的话，要开3天，没有的话应该明天下午就能到。”迈克尴尬地笑着。 怪不得那几个招聘者聊天说航行速度变慢了，感情一到深海这只八爪鱼就会挂在船底乞食，水底有这么个巨物拽着，不慢才怪。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那好，下船之后你跟着我们走。”黄毛冷冷地瞥了迈克一眼，越看越心烦，不由骂了句，“滚滚滚。” 迈克如获大释，头也不回，踉跄着跑回了房间里。 “看样子后边的路需要合作了。”一直没开口的中年男人摩挲着自己的胡茬，叹了口气。 和他站在一起的是个斯文男子，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点头附和：“刚才的章鱼就已经足够费力，单靠我们自己是绝对不行的，既然主线任务都没有生存人数要求，那便合作吧，争取没有什么牺牲。” “我同意。”长裙少女点头。 众人也都跟着表达了合作的意愿。 海风吹过，叶彤身上的血液几乎都被吹干了，干巴巴地绷着皮肤，她叹气，打断几人的商讨：“你们的伤没事吧？” 她这话一问出，在场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咧了咧嘴，仿佛刚想起来自己的伤势。 “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多问问自己的室友线索，明天一早咱们集合讨论。”叶彤可能觉得这样说有些太过生硬，硬生生转了个语调，挤出一个笑来，“可以吗？” 她还是一脸血，如今冷不丁一笑，其他人哪有敢不答应的，纷纷离去。 叶彤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时，与坐在床上害怕到抽泣的于小鱼对上眼神，后者看着这个血人，刚要张嘴尖叫，就听到耳熟的声音： “是我，外边安全了。” 于小鱼这才冷静下来，擦着泪：“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哦，外边那只章鱼搞的。”叶彤关上房门，脱下衬衫，用内面胡乱擦了擦脸，“我的手不方便，能帮我从行李中找出件换洗衣服吗？” 于小鱼点点头，走到叶彤行李箱前翻找出一套黑色的冲锋衣和运动裤递给她。 叶彤转身往侧面的小洗手间走去。 她在旁边的小浴室里简单洗了洗，发现自己也不是完全没受伤，碎骨将她的胳膊和肩膀划出一道道伤口，也流了血。 所幸伤口不算深，用水流清洗片刻就止住了血。 叶彤收拾干净，将衣服穿上。 擦着头发出来，就对上于小鱼好奇且探究的目光。 叶彤笑了笑，坐到床上：“你有啥疑惑？” “外边的是什么？”于小鱼吸了吸鼻子，声音都在哆嗦。 叶彤本来想用“深海章鱼”来搪塞她，可话到嘴边又放弃了，于小鱼作为受害者之一，有权知道真相：“是个变异了的八爪鱼。——就是怪物。” 她面色一变：“啊？那岂不是很危险？” 叶彤叹气，抬起手拉起袖子，示意她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是啊，这次我们把它弄死了，可下一次会见到的怪物不知道会是什么，有可能是变异的老虎，有可能是变异的龙。” 于小鱼听了这话，脸上纠结片刻，问：“你们真的是普通人吗？” “我们看起来像外星人？”叶彤轻笑，反问她。 谁知这女孩一脸认真地陷入了思考：“嗯……有可能。” 如果副本中的世界都是真的，这里和现实世界不处在同一位面上，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真的是外星人。 叶彤也不反驳，只是叮嘱：“你也看到了，这里会很危险，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盯紧自己的手机信号，一但有了信号就立刻打电话报警，请求救援。” 于小鱼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你就算是外星人，也是外星好人，我相信你。” ……行吧。 叶彤点头，倚在窗边继续看着起伏的深海。 第64章 虎鲨 今天的海上自助餐厅相当安静。 除了玩家之外，其余那些年轻人都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个个都愁眉苦脸，有的眼睛还肿着，想来应该是昨夜哭过。 叶彤安抚了一下于小鱼，让她吃完饭赶紧回房间，便起身去了玩家那边。 九个玩家碰了头，纷纷说了昨天他们问出来的信息。 这次招聘规模挺大，主办方是个着名的生物科技公司，叫“遇水”，他们做的药便宜实惠，还相当有用，一直是受到鼎力支持的龙头企业。 这企业对外的解释是，为了保证自己研究出的植物特殊性，他们租了一个小岛，岛屿上正在开发度假项目，前来参观的人不仅能看到各式奇异的花鸟鱼虫，还能了解企业文化，促进与遇水的合作。 这公司也是说到做到，前一段时间还因为培育出了稀有花而上了新闻。 所以遇水生物科技公司一组织招聘会，就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甚至还特意找了块最热闹的地界，安排了当地最好的医院进行体检。 从昨天那只变异章鱼来看，他们真的有实力，就是不知这次招聘这么多人，究竟要做什么。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拼凑出了前因。 “一会儿都去打听打听船上有没有驱虫药，那只章鱼已经变异成那样了，说不定岛上会有更多奇怪的东西，驱虫药也是有备无患。”叶彤听完众人说的话后开口。 或许是迈克的催促，又或者是今天的船是顺着风驶，刚过中午，众人就在不远处的海平面上发现了冒出尖角的海岛。 长裙少女踮着脚看了会儿，回头道：“应该就是那里了，我能看到港口。” 看来这少女的眼睛很特殊啊，如此遥远的距离都能轻易看到港口上的文字。 众人心照不宣，都没继续追问。 “都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船了。”黄毛站起身，刚走没两步，就被船突然的撞击晃得踉跄几步。 “什么情况？”魁梧男人稳住了身子，皱眉。 “咚！” 又是一次剧烈的撞击。 这动静可比八爪鱼大多了，船体晃晃悠悠，瞧着马上就要被掀翻过去。 船上的人都感受到了晃动，慌忙跑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叶彤一咬牙，起身飞速朝着房间里狂奔，她推门，看到死死把住床沿的于小鱼，吼了一声：“拿好手机和吃的，跟着我！” 于小鱼从行李中掏出一个防水的长绳化妆包，匆匆将手机和几条巧克力塞进里边，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跟着叶彤跑出房间。 船体还在摇晃，被这撞击顶得一次比一次高。 终于这条船似乎被什么东西高高抛起，重新砸回了海浪上。 原本这时应该在房间里的，可脚下船体“嘎吱嘎吱”变形的声音不绝于耳。 甲板上的人都陷入慌乱中，有的被这晃动甩进水里，还没来得及探头就化成了血雾弥散在海水之中，只能看到水面上隆起的背鳍闪过。 “迈克！那只八爪鱼的尸体……还有那半具人身子呢！？”叶彤右手拉住于小鱼，左手死死把住栏杆。 迈克在船长室，听到这声音后匆忙探出头来：“我……我让人扔下去了。” 魁梧男人也踉跄着站在一边，听了这话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昨天这八爪鱼嗑的是你的脑子吗？讲几遍了不能让海里的东西尝到人味儿？！” 迈克自知理亏，沉默着不出声了。 又有一个人被甩了下去，他还没来得及接触到水面，就被高高跃起的始作俑者一口吞进腹中。 一只虎鲨映入众人眼帘，它身长得有七八米，已经算是虎鲨中比较大的体型，它背鳍高高隆起，身周还有人为雕刻的华丽纹路，正在起伏间闪着红色的光芒。 宽大的额头上耸起尖锐细长的角，像是将独角鲸的角拔下来安在了它的头上。 那黄毛扒着栏杆，看了一会儿抬头爆粗口：“水下有tm一群，怎么打啊？” 突然，船往下沉了一截。 叶彤心里打了个突，骂了一句脏话。 “嘎吱”声不绝于耳，别在招聘者腰间的对讲机响起人绝望的声音：“妈的……船好像被捅破了。” 几个不在场的招聘者偷偷放下快艇，一踩油门，猛地窜出去好远。 那群虎鲨像是看什么新奇玩具般一甩身子，朝他们追去。 “快！趁这时候放救生筏！划到岛屿上！！” 这艘船很大，配置也是顶配，除了刚才那艘被开出去的快艇外，还有四个救生筏。 容纳剩下的二十来人没什么问题。 几个玩家对了对眼神，快速分好队，分别在四艘救生筏上，奋力往小岛划去。 还好是顺风，刚才船被攻击时又前进了一段距离，此刻离着岸边只有十几米。 于小鱼与叶彤走散，此刻正忐忑不安地坐在那胡茬男的救生筏上，同样在他船上的还有迈克，和迈克身后的保镖。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炸，海平面上腾升起一股烟，还带着几个人的哀嚎。 不用看就知道那艘快艇被追上了。 可能是那游得快的玩具沉了底，那群虎鲨调头，气势汹汹往这四艘救生筏游来。 胡茬男回头一看，面色惨白，用力提气，蹬了一脚船，飞到叶彤那艘小船上。 此刻的叶彤已经将自己那艘小筏划到了近海处，听了动静回头，便看到自己船上的胡茬男，和离海岸线最远的于小鱼等人。 她短暂地犹豫片刻，一个猛子扎进海水里，操纵着周身的海水，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推进。 只是分秒就到了于小鱼那艘船边，一脚将头一个扎过来的虎鲨踹开。 于小鱼接过船桨，用力往前划着。 叶彤自水底一脚将船向前蹬了几米，这时体型大些的虎鲨已经不敢前进了。 再往前恐怕会搁浅。 可几条体型小的鲨鱼没那么多担忧，拧着身子不断攻击船底，叶彤即便再防备，也让它们将船底捅穿。 船不堪重负，响了两声，从中间裂开。 这时前边的几条船都靠了岸，长裙少女和魁梧男人淡淡瞥了胡茬男一眼，也提起身子去帮忙。 他们一个胳肢窝一个，捞上岸四个人，还泄愤似的踹了迈克一脚，便看着沉寂的水底出神。 按照优先程度来说，迈克排第一，于小鱼排第二。 所有人里只有这两人带了手机。 叶彤右手拉着于小鱼，左手拎着一条死透了的变异小虎鲨，猛地自浅滩上直起身子。 于小鱼没什么事儿，脖子上挂着那防水的化妆包，只是呛了几口海水，浑身湿透。 叶彤沉着脸，右肩上有几道伤口，正往外流着血。 第65章 蜘蛛 胡茬男自知理亏，目光躲闪：“事发突然，我……” “这好像也是变异融合的怪物。”叶彤打断他的狡辩，抬起胳膊，示意大家看那条小虎鲨。 “嗯，而且不止一条，是一群。”那黄毛越说越来气，又转身踹了一脚迈克，“度假村在哪？” 经过了刚才的遭遇，迈克也不敢再端着架子，皱了皱眉，有问必答：“在岛屿的最中央，据老板说这个时候应该会有摆渡车来接咱们的……” 岛外的海域里都这副样子了，岛内还会有人生存吗？ 叶彤冷笑，将目光投向不远处。 遇水公司也是花了大价钱来开发这个岛，从沙滩走上去，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直通远方，只不过马路周围长满了人高的杂草，应该是许久没人打理了。 “这里依旧没信号，不过度假村里有信号基站，可以去试试看。”迈克掏出自己的手机，高举着转了一圈，看信号格还是叉号，提议道。 “那这些人怎么办？” “举手表决吧，愿意跟着的就跟着，不愿意跟着的就留在海边。”长裙少女看了一圈这群劫后余生的人，觉得他们跟上来的几率不大。 毕竟再怎么说，这里是暂时安全的。 可度假岛内是什么样子，安不安全，那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表示自己要跟上的，只有迈克，迈克身后的保镖，以及过于相信叶彤的于小鱼三人。 其余十多人纷纷提出要留下，还有人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不再理会这帮爱冒险的人。 叶彤犹豫片刻，将手上拎着的那只小鲨鱼扔给他们：“虽然不大，但是一人一口可以抗一天，之后你们自己想办法。” “去找野果吃，别轻易下水，别靠近草丛。” 和胡茬男一个房间的眼镜男扶了扶眼镜，轻笑一声：“和他们说这么多，他们不会听的。” “尽人事听天命。”叶彤无所谓地一摆手，“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命运。” 几人稍作休整，便沿着马路往深处走去。 众人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周围的草木越来越高，直到花草遮天蔽日，他们才停下来，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除了经常说话的六人，还有三个异能者从始至终一直抱团，也不说话，也不参与讨论，只是在几人身后跟着。 “这里应该是草木最高的地方了，再往前的野草好像被人为修剪过，长度不会到咱们的腰部。”长裙少女踮着脚远眺了一会儿，回头说道。 “…先休息一会儿，等状态好些再走前边没有光的地方吧，尽量小心。”叶彤也跟着眯眼看，她虽然看不到那么远，可模模糊糊地看到黑暗处窥伺的数只眼睛，语气不由凝重了一些。 跟在队伍后的三人稍作商量后，决定快速离开这，便自作主张地脱离大部队，迅速往前走。 “哎……”魁梧男人伸手阻拦，可身后的三人并没有理会。 走得最快的是个穿着工装服的中年男人，他轻哼一声，仿佛对众人的讨论颇为不屑。 他有自己的猜想，从船上到岛屿，最大的关键词就是“变异”，而他们也属于变异的人类，有什么好怕的。 在海中那是鱼的主场，在陆地上谁还能敌过他们？ 系统虽然没有明说有排名机制，可到时候的奖励总不能是一人分一点吧？每个人都分一二百的积分根本不现实，所以就一定会分排名先后。 这几个人那么厉害，却故意磨磨蹭蹭，不就是为了给他们一种不在乎排名的感觉么？ 还是快些赶路，等到了度假村，他们就有可能拿最高层级的奖励了。 身后跟着的两人还在犹豫，虽走出去很远，却还在回头看叶彤等人。 而这个中年男人却显得颇为急切，只顾着埋头向前走。 还没走进黑暗中，他就被什么东西阻拦住了。 中年男人看着面前这些细小的绳子，心中愈发不屑。 这什么？这公司老板妄图用这小绳子拦住去路，是不是有些太幼稚了？ 他一把扯开细白的绳子。 虽然绳子轻易地断了，可却没从他手上掉落，而是牢牢粘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人突然变了脸色，往后退了两步，掉头就跑回叶彤等人那边。 中年男人还在纳闷，回头顺着绳子看去，发现另一端连着的，是一团黑色的、蠕动的东西。 他又挣了挣黏在手上的细线。 可能这一下惊动了那团东西，黑球四散开来，竟是一只只巴掌大小的蜘蛛。 黏住他胳膊的不是细线，而是蜘蛛丝！ 中年男人面色一变，掏出怀里的匕首一通乱割，那蛛丝却纹丝未动。 蜘蛛顺着手臂迅速爬到了男人的身上。 直到视线也被密密麻麻的蜘蛛遮盖，他才哀嚎出声。 然而他刚张开嘴，一只蜘蛛便顺着爬进他的口腔，将剩下的那半句哀嚎堵在喉咙里。 另一人想伸手拉住男人往外拽，却被蜘蛛群顺着往上爬。 那人只觉胳膊一痛，青紫色顺着手腕往胳膊上蔓延。 这蜘蛛甚至还有毒！ 他一咬牙，扒拉出中年男人掉在地上的刀，手起刀落，自己把手臂直接切断，踉跄着往叶彤等人那里跑。 可世事无常，他在马上要接触到阳光的时候绊了一跤，失去了一条胳膊，失血加上失衡让他一时半会没爬起来。 叶彤看得头皮发麻，接连退了两步，又鼓起勇气来跨过去，伸手一拽，一把将男人拉到了阳光底下。 那群蜘蛛顿时刹了车，有因为惯性来不及停下的，刚一暴露在太阳下，就“吱”的尖叫一声，化成了飞灰。 蜘蛛铩羽而归，重新抱成了一个黑球，蛛群散去，只留一副穿着工装的骨架，粘连着筋肉，挂在蛛丝上。 第66章 知识改变命运 劫后余生的独臂男人低声道了句谢，在同伴的搀扶下去一边包扎伤口去了。 叶彤回到人群中，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在蛛群追过来时她粗略扫了一眼数量，若是强行从那个洞穴过，恐怕有进无出。 于小鱼的脸色更苍白了，她拉着叶彤，站在身后摇摇欲坠：“那是蜘蛛吗？” 叶彤点点头，她发愁倒不是因为那一大团蜘蛛，而是在思索怎么把这三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带过去：“我刚才看到了，按照外形上来看，那是白额高脚蛛，可这种寻常不攻击人的蜘蛛，如今也有很强烈的攻击性了。 ——它的幼年体型更大，由白色变成黑色，甚至还有了结网的习惯。” “体型大了，就把人类也当成了食物。”魁梧男人在一边冷不丁开口，“我现在好奇的是，只有幼蛛才会聚拢成球状，目的是抵御外来天敌，等到长大了就会各自分散开。” “要是说整个岛屿上没有成年体蜘蛛，那我是不信的。” 只是脆弱的幼蛛就有如此强大的攻击性和体型，那成年体又是什么样子呢？ 几人正想着，就见前方漆黑的深处缓缓探出一只蜘蛛腿来，这腿有成年人腿那么粗，长也得一米以上。 它勾住细丝，将挂在蛛网上的中年男人残躯缓缓拖了进去。 “能避开吗？” “恐怕不行，主线任务三说的是‘杀死打工路上挡路的’，”黄毛踩在水泥路上跺了跺脚，又指了指横在马路中间的蜘蛛窝，“这里就是打工的路，而挡路的家伙，就是它。” “怪不得前后的草木都不算茂盛，就这里的草木遮天蔽日，原来是被蜘蛛丝牵扯住，当成窝生存了。”长裙少女蹙眉。 大家伙儿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好。 叶彤看了一眼逐渐西沉的太阳，一咬牙：“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阳光消失，那群蜘蛛便没了顾虑，弄死我们只是时间问题。” 眼镜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蜘蛛怕光，对吧？” 叶彤看着他，点了点头。 眼镜男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开，一簇火苗静静燃烧。 叶彤的眸子猛地亮了起来。 烧草！ 这窝虽遮天蔽日，却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易燃。即使蜘蛛不怕火，那也应该是怕光的。 况且这些蜘蛛为了垒窝，不仅将路边的草压弯，还特意将四面八方的草都切断运到自己的窝前。 久而久之，除了路中央的这个巨大的蜘蛛窝，它附近甚至没什么草色，有些都露出了干燥的地皮。 这样的话一旦起火，还不至于一路蔓延下去。 到时候窝顶都没了，没了遮光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再构成威胁。 可那么高却那么脆弱的野草，谁能爬上去点呢？ “你的异能是控制水，对吧？”眼镜男收好打火机，偏头问了一句叶彤，在得到肯定答案后他微微一笑，“我的异能是控制温度。” 二人对视一眼，叶彤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一拍手：“成！”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二人就这么行动了起来。 叶彤手腕一转一摊，一股水流凭空产生，她抿着唇似乎在仔细调节这水流的形状。 半晌后她突然喊了一声：“好了！” 眼镜男立刻伸手，凌空一指，这水就迅速凝结，“当啷”掉在地上，成了一块中间薄两边厚的冰板。 魁梧男子在看到冰形成之后就明白了他们想要做什么，笑了一声：“读书改变命运啊。” 他主动接手，高高举起冰块对准太阳，根据折射出来的光团调整自己的位置。 虽然此刻已经是下午，气温已经逐渐凉爽，可海上的太阳还是相当毒辣的，很快他找到了一个最佳的位置，利用太阳光的折射聚焦，将蜘蛛窝的顶点点燃。 只见那弯曲的野草叶上，一股黑烟冒出，猛地迸出一簇火花。 火势迅猛，叶彤不知从哪撕了块碎布，用水打湿，递给了于小鱼示意她捂好鼻腔。 而由于海岛的特殊性，此刻气温已经比刚才凉爽很多，海岛上的温度比海洋低，因此此刻的风是海洋吹向陆地。 这叫海陆风。 叶彤因为要复习高中的知识，所以曾经看到过这些，她眯着眼看风吹的火苗一路往深处蔓延，逐渐熄灭。 知识改变命运啊。 蜘蛛尖叫声响起，里边很快就乱成了一团。 幼蛛四散而逃，触碰到阳光的那些很快也燃起火焰，不久后冒出了一缕黑烟，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蜘蛛脚落地的“哒哒”声响起，一只两层楼那么高的蜘蛛从黑暗中不紧不慢地爬出。 它颇为人性化地眯眼逡巡一圈后，八只眼睛锁定了站在不远处观望的人群。 它好像不怕阳光，蜘蛛腿飞快运动，只是几个闪身，就到了众人面前。 露出泛着绿光的獠牙。 人类总是爱给事物打上标签，虽然这几年总是嚷嚷着“拒绝刻板印象”，可真当他们成为造物主时，还是热衷于按照刻板印象给它创造身体。 比如这泛着绿光的獠牙，一看就知道有毒。 叶彤抓着于小鱼往后退，把她藏在角落后用力一跳，飞身站在了巨蛛的身子上，扬起匕首，戳碎了它的一只眼睛。 她想故技重施，从顶上刺进它的内脏，可匕首狠狠刺下去的时候，只听到“叮”的一声撞击音。 定睛一瞧，这蜘蛛没什么事儿，光洁的黑色外壳像什么坚固的铠甲，反倒是自己的匕首尖有一些卷刃。 她低骂一句，差点被蜘蛛甩下来。 其余人也都一拥而上，可都先后发现了这个问题。 ——寻常武器根本没法伤到这家伙。 叶彤死死扒着蜘蛛的身子，被摇晃地有些想吐。 还没等她缓过劲来，突然巨蛛的后背上冒出一根又一根的尖刺。 她猛地后退到巨蛛屁股附近，轻轻吸了口冷气。 这应该是狼蛛身上的刺。 不知是遇水公司里哪个天才，把这么多致命的玩意儿融合到一起，创造出了这种大杀器，还想当景点观赏。 若不是她撤身够快，估计现在已经被这刺捅穿了。 忙活一顿，把自己累的半死，巨蛛却毫发未损，这让叶彤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她猛地直起身子，赤红着眼睛：“妈的，老娘跟你拼了！” “把水加热！” 叶彤撸起袖子，头一次抽用了浑身的力量，水源源不断地冒出。 但纵使她再努力，能召出的水也有限，只裹住了巨蛛的半个身子。 眼镜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能按照叶彤说的去做，随着水温上升，那蜘蛛逐渐惊慌起来，它抬起身子想要逃离水源，却被这水裹住头，怎么也挣脱不了。 水温持续上升。 眼镜男的面色也变得惨白，他咬牙，头一次失去稳重：“再加热就煮沸了！” “继续！”叶彤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也是在强行坚持。 那只巨蛛开始挣扎，它痛苦地上蹿下跳，直到水温真正过了沸点，开始“咕嘟咕嘟”沸腾，它才逐渐停止了挣扎。 “这是……”迈克颤巍巍探出头来，看着已经不动了的巨蛛，问。 “没吃过螃蟹吗？很明显它熟了。”这时眼镜男才收了力。 叶彤头晕眼花，将那股沸水甩到窝里，彻底烫死那些幸存的幼蛛后，从蜘蛛身上一头栽了下去，坐在地上缓了许久，才开口问：“死了吧？” 死了，哪能不死啊。 众人连连点头。 第67章 渡河 叶彤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她看着被热水一泼，已经灭得差不多的火苗，一叹气。 力竭之后是真的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了。最后她还是在于小鱼的搀扶下才勉强爬起来。 众人继续前行，在一条溪流前停下脚步。 水泥路连接着一座小木桥， 水很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 溪流底全是石头，就算水流湍急，也不见泥沙翻涌，只有依附着水底石头生长的水藻随着水飘荡。 应该是人为造的景，毕竟水流下的石头整齐排列，通体都是那种五彩斑斓的黑色，除了有水藻吸附，看不到一丝杂物。 叶彤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的野草出奇的少，软趴趴地伏在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 叶彤越看越觉得违和，抿着唇将于小鱼往身后拉。 几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可却不知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来自哪里。 可无论再怎么犹豫，这河还是要过的，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上桥，从桥上向下看，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哎？”长裙少女一愣，左右扭头看了看，脸有些苍白，“我能看到溪水两边的尽头？” 这条溪水清澈又湍急，看起来并不像是谭死水。 叶彤垂着眼，细看那溪水的流向，只见水流一会朝西，几秒后朝东，不像是正常因为地势和风向的流动。 倒像是受了什么东西的起伏影响…… 突然“隆隆”低振声响起，脚下的木桥传来阵阵颤动，她猛地回神，拽着于小鱼疯狂往前跑。 “水底不是石头，而是什么东西的鳞片！”叶彤边跑边喊，一把将于小鱼甩到了对岸。 水花迸裂，那东西抬起身子，黑色的鳞片在太阳下闪着更为斑斓的光。 它自水中竖起前身，竖着的瞳孔四处转了转，很快锁定了站在桥上的几人。 这竟是条身宽占据整个河道的大蛇！ 刚才的溪水一会儿朝这，一会儿朝那，是它的身子在水中起伏。 此刻的大蛇仿佛刚刚苏醒，蛇尾轻松一扫，将木桥从底挑断。 木桥像曲奇饼干一样寸寸碎裂。 迈克和他身后的保镖一个没站稳，被魁梧男人一把拉住，差一些落入那湍急的水中。 食物都到了嘴边却一闪而过，这让巨蛇颇为不满，身子一拧，蛇尾将独臂男人甩下水，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另一人伸手欲拉住他，却被长裙少女猛地拉了一把。 他擦着毒牙飞身而过，几乎要扯着少女一起掉进蛇嘴中。 叶彤踹了一脚它大张着的嘴巴，巨蛇吃痛，猛地一扭身。 少女趁势将人摔到岸边，怒吼：“你他妈疯了吧！” “我，我想救他……”那人嗫嚅着，结结巴巴想解释。 他先是轻信中年男人，在蜘蛛窝前才堪堪回头，如今又优柔寡断地想去救独臂男人，让不少人都有了意见。 黄毛冷笑一声，说话很是直接：“你可真是又要还要。妈的好名声都让你占了是吧？” 叶彤擦着巨蛇的嘴跳过了河，扶起刚才因为惯性摔在地上的于小鱼。 他们本来以为面对着一场硬仗，谁知大家都踩在河对岸上的时候，那巨蛇打了个转，看起来颇不服气，却像是在畏惧什么似的踌躇不前。 后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调转方向，重新趴回了河道中。 “什么情况？”魁梧男人都已经做好了恶战的准备，没想到这蛇干脆利落的调头，像极了躲避什么瘟神。 这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动物是有领地意识的，如今它停滞不前，并不是因为它吃了个独臂男人就饱了，而是他们站着的地方有个实力更强的占有者。 叶彤直起身子，一脸凝重的看着马路尽头屹立着的高楼，高楼上“遇水度假村”三个霓虹灯组成的字左歪右扭地挂在楼顶。 面前的马路已经迸裂翘起，一道约摸八九米的裂缝横亘在众人和度假村之间。 这楼最高约摸有八九层，旁边还有稍矮一些的裙带楼 这瞬间将众人从野生公园拉回了现代都市的高楼林立，只不过这些霓虹灯和高楼已经不复最初的颜色，甚至有植物从高楼的某一层中探出头，郁郁葱葱地朝阳光生长着。 叶彤抿唇，咽下嘴边的疑惑，拽了拽于小鱼：“你试试这里手机信号好不好用。” 于小鱼还在震惊于这度假村的规模，听了她的话如梦初醒，从脖子上的化妆包里掏出手机来，匆忙开了机。 手机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下转了两圈，屏幕亮起，状态栏加载半天，跳了一个格出来，又瞬间变成了个大大的叉号。 于小鱼身子往前倾，在最靠近度假村的地方又收到了一个格。 “看来得去度假村那儿才能收到信号呢。”长裙少女蹙眉。 跨越七八米的深沟，这对众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叶彤拉着于小鱼轻松跨过，魁梧男人一手拎着迈克，将他猛地朝前甩，也轻松过来了。 迈克和他身后的保镖自从见过岛上的生物后，就一直安静如鸡，生怕这几个神通广大的人一时气不过，拿自己泄愤。 黄毛一把将迈克提溜出来，朝他努努嘴，指着不远处度假村大楼的门:“你知道这东西怎么进不？” 这楼大门紧锁，只有门边的电子锁还供着电，门身是厚实的几层防弹玻璃，紧密得一丝缝都不留。 第68章 度假村大楼 迈克哪知道怎么开，他想了想，哆嗦着掏出一张卡来：“这个……或许能帮到你？” 魁梧男人用二指把那卡接过，上下打量了打量：“这是啥？” “这是当时那老板给我的工作卡。” “对了，忘记问你。”叶彤在一边冷不丁开口，“你在船上应该是给那个老板打电话吧？” “那么……你们都聊了什么呢？” 迈克一听，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黄毛也看出了他有所隐瞒，一把薅起他的领带。 领带骤然勒紧，将他勒得面庞青紫，几乎要断气。 迈克原本以为这几人再怎么手段通天，也不会拿自己人开刀，不然叶彤和那魁梧男子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的救起他们来。 谁知叶彤救于小鱼或许还能说一句良心未泯，救他完全是为了后续的线索。 如今唯一值得让人救他的理由里也掺了谎，黄毛动了杀念也是理所应当。 迈克的指甲都抠进了自己的血肉中，才勉强从紧箍着的领带里寻了一丝喘息的空间：“我说……” 这两个字一出口，黄毛瞬间就放开了他，冷眼看着他跪在地上呛咳。 半晌后他不耐烦地蹙眉：“缓过来了？缓过来就说。” “咳…老板说，多找一些年轻好骗的，来这里探探路，如果没有危险，就把他们关进地下室，如果有危险，就直接让他们喂野兽。” “看来这里是发生事故了。”叶彤闻言嗤笑一声，看着高楼中破碎的窗玻璃，“所以遇水的负责人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担心这边危险，不敢派人过来查看。” “所以派了这群冤种来，海岛没问题就留下成为试验品，有问题就留下放粮食。”眼镜男也跟着搭腔，“——左右都不能离开呗。” “……我就知道这些了，说实话，我也是那个老板临时雇佣的，哪能知道更多内情，”由于求生欲作祟，迈克此刻的普通话特别标准，“我还以为这海岛上有什么非法嘎腰子的组织，谁能想到是这些玩意儿……” 长裙少女气笑了，想争辩两句又觉得不愿浪费口舌，保持沉默又气不过，只能愤愤上前踹了他一脚。 在场的除了迈克，迈克的保镖，于小鱼外，都是旁观者，因此没什么情绪波动。 于小鱼听了，面色更白了，她拉住叶彤的衣袖，低声说：“原来我们是被骗了，那我们……怎么回家呢？” “如果按照迈克所言，这个海岛上还有基站，那就属于国内领土，手机一旦接收到你在国内的频次，就可以直接打报警电话。”叶彤低声安慰着她。 于小鱼懵懂点头。 不管怎么说，先得进去。 魁梧男人将工作卡贴在入口处的电子锁上，“滴”的一声，门竟然真的开了。 接着扑面而来的是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味道。 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胡茬男站了出来，一马当先，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边。 其余人紧随其后。 天已经黑了，而这栋高楼里的照明系统只是勉强可用，零星的几盏灯还因为电压不稳而不停闪烁。 众人行走间还会踩到破碎的玻璃和地砖，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碾地音。 一路走来房间无数，都用透明的玻璃墙隔开。 有的房间中电脑依旧供着电，但早就坏了，闪着无意义的蓝屏。 铺在电脑旁的记录本被翻到了一页空白，刚写下今天的解剖对象。 看起来这里应当是个大型实验室，每个实验室中心有一个长3米，宽2米的池子，池子上盖着铁质的盖子。 年久失修，有些盖子已经生了锈，不知被什么东西踩过，七扭八歪地被掀起，露出池子里的东西。 池子里的液体蒸发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浑浊无比，液体中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躯体，交错着沉浮。 这种每个房间必备的，居然是福尔马林池。 底下的东西，也应该是做解剖要用的动物躯体。 眼尖的长裙少女居然在交错的躯体种发现了人的腿脚，面色铁青地和大家交代了。 眼镜男嘴巴抽搐两下，差点吐出来：“度假村一楼是实验室，说出去谁信？” “你看，这是生理解剖区，”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了楼体楼，长裙少女指着电梯旁的示意图，“工作卡可以打开一楼的门，一楼到四楼都是他们的工作区，而游客卡的话会直通五楼以上的观景区。” “示意图上写着遇水办公室在九楼，同时九楼也是旅客们办公的绝佳地点。”叶彤抿唇，指尖在下边的介绍上轻轻滑动。 “信号基站安在这里的可能性非常大，一来它足够高，二来能夸下海口说适合老板办公的，就一定想到了线上会议这一方面。——能保证线上会议不卡顿，也只能按在基站旁边了吧。” 黄毛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问：“二楼是什么？” “……动植物变异实验室。”长裙少女看着楼层表，沉默一会儿说，“这里是不是就是，万恶之源？” “你们还记得从外边看，第几层的玻璃上长满了植物吗？”叶彤挠挠头，问大家，“我记得是四楼，对么？” “对，我特意数的。”魁梧男人一点头，“怎么了？” 说话间几人抬脚往二楼走去。 “只是在想，他们苦心经营那么久，到底想做什么。”叶彤跟在几人后边，缓步上楼。 进了这栋楼后，她总有种浑身不适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盯住脊梁。 二楼比众人想象中的要干净，除了依旧是一地的碎玻璃外，没有他们想的什么变异动物，只是因为长期没有人，积了不少的的灰尘。 走廊尽头会议室的桌子上，甚至有腐烂的方便面和便当，这些东西都摆放的十分整齐，应该是准备吃饭的人放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叶彤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违和感在哪里了。 她有些腿软地靠在一边的玻璃上，轻轻喊住了几人，问：“人呢？” “什么？”魁梧男人首当其冲，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像突然消失的。”叶彤咽了口口水，心如擂鼓。 众人听了这话再回头去看，就发现了很多不合理之处。 比如，若是发生意外，一楼的大门为了方便人逃跑，应该是敞开的； 比如每个工位上的水杯都没有被打翻； 又比如，所有的实验用品和布置中，只有玻璃墙受到了损害。 “再上楼看看。” 三楼就更加直观了，这里尽头是个公共厕所，厕所中的水龙头甚至都没关。 猜想得到验证，却使众人更疑惑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69章 虞美人与毒 很快众人走到四楼。 可进四楼前那个一直游移不定的男子再次犹豫了，他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开口：“那个，我就不上去了吧。” 又发什么疯？ 长裙少女不耐地翻了个白眼。 “我想……你们上去也是为了找基站，我没必要再跟着拖累你们，我只是个进了两次副本的新手，没什么过人之处，不给你们添麻烦才是真的……” “我在楼下等你们。” 他说完这话后转身就走，仿佛再慢一些就能看到众人的嫌弃之色。 进化副本的算法还是大差不差的，在场的众人基本上都是刚刚褪去新人的名号，马上要进入c级的副本。 准确来说，这应该算是——晋级赛？ 不过算了，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四楼是员工区的最后一层，也是植物生长最茂密的一层，灯光只能从交错的草茎中隐约泄出，整个走廊都显得格外阴森。 空气中有浓重的花粉香，叶彤将于小鱼拽到一边去：“刚才我给你那块湿布还留着吗？” 于小鱼点头，从兜里掏出已经快干了的帕子。 “捂好了。”叶彤再次打湿它，嘱咐了两句，并拿出了另一块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于小鱼听话地点头，乖乖跟在叶彤身后，缓缓踏入茂密的草木中。 四楼中总算见到了人类的尸骨。 那应该是个研究人员的尸骨，穿着一身白大褂，已经白骨化的身体还保持着一个相当扭曲的姿势，死前应该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一朵花自这男人的眼中伸展，根茎上的刺恰巧卡住眼眶，开出娇艳欲滴的血色花朵。 可这证明不了什么。 众人多看了几眼后选择继续前进。 只有叶彤，她余光中好像瞥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了，回头仔细打量了尸骨，又问了一句于小鱼：“你看到什么东西了么？” 于小鱼捂着帕子，闻言缓缓摇头：“没有。” 叶彤皱眉：“可能是风吹树叶，我看错了。” 于小鱼点点头，沉默着跟在叶彤身后，几人一起上了五楼。 踏上五楼的那一瞬眼前骤然开朗，面前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纯白地砖和透明玻璃。 这里金碧辉煌，到处都挂着油画与雕塑，大厅中央还有架钢琴。巨大的落地窗铺满整个边缘。 从这儿往外看去，还能看到天黑之前他们制造的那场火灾，火势虽然得到控制了，可依稀能见几处还燃着火苗。 就连厅中的吊灯都金碧辉煌地亮着，一看就知这和楼下用的不是一个供电系统。 大厅尽头是个前台，应该是给来这里旅游的旅客办理入住的地方。 窗外的景色和这里的静谧美好割裂开，显得有些诡异。 胡茬男嗤笑一声：“有钱人……倒是会享受。” “走吧。”长裙少女没有跟着愤世嫉俗，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开口道。 “你在想什么？”于小鱼看着一言不发的叶彤，弯着眼睛突然开口。 “我在想那条巨蛇的反应。”叶彤抿着唇，摩挲着手上的湿帕子，“这里的位置这么好，是个天然的庇护所，为什么动物们只肯在附近筑巢？” “——尤其是那群蜘蛛，在这里不是更好吗？” 此话一出，众人刚松懈下来的神情再次紧绷起来。 尤其是魁梧男人，他在现实世界中应该也了解过动物的习性，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这里有什么动物们不喜欢的味道，二是这里有什么实力更为强大的东西。 运气好就是二选一，运气不好就是两者都有。 比如现在。 众人后知后觉地脚下一软，“咚咚”几声，先后倒在了地上。 魁梧男人临倒下前还在嘀咕：“妈的，刚才那小红花好像是变异版的虞美人……” 只有叶彤和于小鱼，因为刚才用了湿帕子捂住了口鼻，还勉强能站得住。 虞美人？ 叶彤对这花略有耳闻，上次知道这花还是在普法栏目中，它和罂粟花很像，因此主持人还特意拿着它与罂粟详细的做了对比。 虞美人身上带的毒性属于生物碱，放在平日里普通的一株花根本影响不了这群人。 可如今这花已然发生了变异，它的镇静作用也成了神经麻痹的毒，不过影响不大，让这几人远离植株，昏睡一会儿兴许就醒了。 叶彤将楼梯间的门关严，和于小鱼一起，把他们一个个的运到六楼去。 走前还拿了前台的几张万能房卡。 六楼是住宿区，叶彤随手刷开一扇门，将几人分别扔了进去，打开灯。 这儿的每个房间都是套房，轻易的就容下了他们九人。 “不管怎么说，他们还能无忧无虑的睡个好觉。”叶彤轻喘着气，耸了耸肩。 于小鱼也跟着苦笑：“我今晚可能要失眠了。” 叶彤不置可否，笑了两声，走进洗手间。门一关，热气覆盖了整个浴室，只能隐约听到哗哗的水声。 没过多久，她擦着头发出来，贴心地提醒她：“你也去洗洗吧，记得给手机充电。” 第70章 救援 不知是疲惫还是少量虞美人毒的作用，叶彤睡得也很安稳。 一觉起来精神都好了不少，原本枯竭的水异能也重新富有活力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醒了过来，叶彤刷着牙走出浴室时就看到几张懵逼的脸。 她也懒得解释，指尖向上指了指，含糊不清道：“今天去找基站吧。” 迈克和他的保镖去厕所吐了又吐，出来时双腿仍在打着颤。 长裙少女很快就搞懂了现状，感激地冲她一笑，点点头。 整个旅客区都没被破坏，甚至连灯和水都是完好的，众人一路畅通到八楼，却被堵在了九楼的玻璃门前。 办公区明显比旅客区戒备森严一些，隔着玻璃门往里看去，的确能发现几个会议室。 “走廊尽头是供电站和基站。”长裙少女眯着眼往里看。 这自然难不倒这群超能力者。 魁梧男子挥起大锤，猛地砸在了玻璃上，却只留下一个痕迹。 “我来吧。”眼镜男笑眯眯地凑上来，手贴到玻璃上。 “你就用手吗？”魁梧男子嗤笑一声，刚准备开口说风凉话。 只见他手掌下的玻璃先是腾升起一片水雾，紧接着水雾消失，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响声。 接着双层的玻璃“嘭”的一声炸成一块块网状结构。 魁梧男子的嘲笑卡在喉咙。 长裙少女捂嘴笑：“这就是读书的作用啦。” “玻璃在受热膨胀或受冷收缩时，其周边受到的约束力不均衡，一但超过了玻璃的承受能力就会炸。”眼镜男扶了扶眼镜，示意魁梧男人现在就可以落锤了。 魁梧男悻悻一摸鼻子，扬起锤头来将第一层玻璃打碎。 就这样反复几次，这厚实的玻璃门被众人打开。 胜利就在眼前，几人的脚步都有些急促了。 黄毛快跑了两步，冲进走廊尽头的供电室，一把拉下基站的电闸。 “哎，有了，有信号了！”于小鱼掏出手机，眼睛都亮了，“我来打电话报警。” 拨打电话，接通，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叶彤心里有些发虚。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们见到迈克和他保镖了吗？”胡茬男皱了皱眉。 跨进门后，大家都往供电室赶，谁还有心力去管那两人。谁知这二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咚”的一声闷响，好像是有人倒地了。 胡茬男小心翼翼地靠近，走近之后才发现一条腿从会议室伸到走廊里。 有人死在了会议室门口。 众人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叶彤留在原地保护于小鱼报警，其他人缓缓凑了过去。 “…你们能定位到我手机的坐标吧，我们这里有十人左右，请派人来救我们！…我随时联系…” 于小鱼一紧张，说话语速都快了不少。 这时有人回了供电室，是那个黄毛，他吐了口血：“迈克死了。” “什么？” “妈的，上当了，他那个保镖是这里的知情人，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按下什么开关了。” 叶彤一愣，接着她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响。 跑到窗边一看，竟是度假村高楼旁的裙带楼楼顶缓缓打开的声音。 约摸十几米的天窗被打开，露出整个裙带楼的内部。 叶彤瞪大了眼睛。 任谁也想不到，四五层高的裙带楼里竟是空的，只有满满登登的一楼水。 如今因为天窗猛地被打开，带动了水波激荡，溅出浪花，顺着玻璃和楼体流到地上。 或许是附近刚好有巡航舰，一架直升飞机很快顺着定位找来了，停在了九楼顶的停机坪上。 黄毛也不顾眼前的事了，跟着飞机跑。 众人也顾不得什么解决事端，连忙上了楼顶。 魁梧男人冲楼下还在出神的叶彤吆喝：“干什么呢！快上来！” 叶彤的心脏在胸口“怦怦”乱跳着，心头笼罩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对！ 不对！！ 原本以为是风吹的水起涟漪，可这水波为何迟迟不平复？ 叶彤捏紧拳头，突然瞪大了眼。 那水里好像……有东西。 她一咬牙，调头往供电室跑去，一边跑一边呼喊着于小鱼的名字。 魁梧男人和长裙少女也着急，一咬牙，跳下飞机，并吩咐众人先走，自己等下一批。 直升飞机起飞，歪歪扭扭往岛外飞去。 两人急匆匆下了楼，想带叶彤和于小鱼走。 “直升飞机马上来，我们……”长裙少女推门进供电室，却看到于小鱼笑眯眯的，与叶彤正对峙。 她见到来人后有些惊喜地一挑眉：“哎呀，比我想象的人要多呢。” 于小鱼一摆手，裙带楼里的东西猛地跃出，一摆尾，将直升飞机砸了个稀烂。 直升飞机冒着黑烟打着旋撞在地上，腾升起一团火云，竟是直接爆炸，瞧着也不像是留了活口的样子。 剩下的三人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骤然冷静下来。 “我还以为能全军覆没呢。”于小鱼冷笑一声，有些欣赏地冲叶彤笑了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船上的人都没法带手机，就你带进来了。”叶彤眨了眨眼，“你刚才打报警电话的时候说只有十个人左右，可沙滩上还有十多人，除非你笃定他们死了。” “虽然捂了手帕，可变异虞美人的毒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能扛得住的，迈克和那保镖都吐成那样，而你，生龙活虎。”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带的巧克力没吃。” “恐怕你就是那位神秘的幕后老板吧？” 于小鱼看了眼背包里快融化的巧克力，有些苦恼地一笑：“哎呀，你这么聪明，还这么善良，我都不舍得杀你了。” “不舍得杀我就赶紧放我们走。”叶彤对这种虚假的托词十分不感冒，干脆利落的开口。 “那可不行，你们出去了，遇水公司的名声不就完了么？”于小鱼轻笑着拒绝。 “那你说个屁。”魁梧男人翻了个白眼，身上肌肉青筋暴起，显然要发力了。 “见过变异蜘蛛，变异章鱼，变异大蛇，没见过变异人吧？”于小鱼的手臂闪起电弧，挥拳猛地砸向魁梧男人的面门。 那魁梧男人冷笑一声，挥起锤头挡在眼前：“那我可见多了。” 二者相撞，电光闪烁。 “遇水！”于小鱼一击不成，想来也是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猛地拉起麦克风来喊了一句。 喇叭对着那裙带楼，这两个字在水波之上徘徊。 很快那水池里的东西动了，它似乎是从池底冲了上来，带着飞溅的水珠，漂浮在空中。 叶彤有些难以置信般退了两步，质问于小鱼的声音都变了调：“这是龙？你们遇水在造龙？” 那龙盘旋在天上，一双竖瞳扫视片刻，先是锁定了不远处仓皇逃窜的巨蛇。 它猛地冲到巨蛇身边，三两口将巨蛇撕咬成几段，在巨蛇绝望地嘶吼声中一块块咽下去。 死到临头，那条巨蛇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勇气来。 可见这龙的威力。 巨龙吃饱喝足后再次腾空，终于锁定了渺小的几人。 “它是四爪。”叶彤冷不丁开口，“你们为什么不造五爪呢？是因为不想吗？” 这话刺痛了于小鱼，她的面庞有一瞬间的扭曲，然后按下另一个按钮。 ——身上电弧四射，一掌拍向叶彤。 又一阵轰鸣，另一边的裙带楼楼顶也打开了。 飓风刮过，一只红羽金眸的鸟缓缓从裙带楼中探出头来，巨翅一挥，腾空而起。 第71章 龙凤 叶彤歪着头，笑容里有嘲讽之意：“你还做上造神兽的梦了？” 于小鱼不置可否，她也没有恼怒，只是抿唇笑着，指了指天上腾飞的两只巨兽：“这不就造完了？” “真的造完了吗？”叶彤追问，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两只怪物，却在“龙”爪和“凤”翎上打量：“他们好像……并不算是神兽吧？” 龙只有四爪，而凤翎也没有翘起，只是萎靡不振地在那只鸟头上趴着。 察觉到她目光后于小鱼终于恼怒了，她本想留叶彤一命，却被三番两次的激怒，终于手上电弧四射，一掌拍向叶彤：“遇水研究出来的动物，向来都是最完美的！” “哦？那你们为何要放弃这个度假村，慌乱逃跑？”叶彤神色一凛，躲开这一掌，眸子瞧准时机与于小鱼对视。 后者在恍惚片刻后被叶彤拍飞，狠狠撞在电箱上。 于小鱼呕出一口血来，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有人不想做了而已。” 叶彤或许会心慈手软，但绝不是对敌人，于是她乘胜追击，冲后边看戏的二人使了个眼色：“让我来猜一猜，楼下的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 “——亵渎自然，不顾自然规律，强行将风马牛不相及的基因混合在一起。终于有人良心过不去了，选择退出。” “可你尝到了甜头，哪能就这么容易放弃，于是你干脆除掉了所有的员工，可你没想到的是，有人在临死前将实验成果全部投放到岛屿上了。” “面对这么多的变异生物，你暂时没有办法安抚，只能暂时离开，等寻了机会，招聘了一帮年轻大学生——也就是最佳的口粮，来喂养安抚这群变异生物，妄图拿回控制权。” “让我猜猜，为何那群研究人员失踪了，我猜是你把他们都当做食物，喂给了这两个玩意儿，对吧？” 于小鱼的面色不断变化，似是被说中了心事。 长裙少女则趁机迅速闪到于小鱼身侧，猛地一脚将她踹到落地玻璃窗上。 这里的玻璃可没有门口的结实，猛地被于小鱼这么一撞，立刻“咔咔”碎裂，整块玻璃贴在窗框上摇摇欲坠。 叶彤趁势又补了一下，将她再次击飞出去。 这一次可没有玻璃能挡住她了。 于小鱼带着玻璃碴飞出窗外，从九层高的顶楼坠落。 她却丝毫不慌，从容喊了一句“遇水”，那条龙便拧身往自己身边飞来。 于小鱼的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还没彻底浮现，便立刻被惊恐取代。 为什么它来时是张着口的？ 于小鱼跌落的速度在自己眼中越来越慢，巨龙离自己越来越近，可眼前却只能看见血盆大嘴。 巨龙张开嘴，竟是嚼也不嚼，一口吞下于小鱼。 在外人看来，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 遇水的确研究出了大杀器，可这东西对他们并不忠诚，所以这两个怪物也就由拯救她的浮木变成了刺向她的尖刀。 “清除……打工路上的阻碍。”叶彤喃喃，盯着天上的两只巨兽，心中头一次浮现绝望感。 巨龙一口吃掉于小鱼，金色的竖瞳锁定了楼中站着的三人。 还是魁梧男人率先回过神来：“往里边跑！” 叶彤和长裙少女如梦初醒，调头就往走廊里逃窜。 巨龙一摆尾，“咚”地一声将顶楼压塌。 墙体和玻璃碎屑飞溅，似乎伤到了一边没什么攻击性的巨鸟。 那火红的巨鸟清呖一声，将矛头对准了巨龙，尖喙朝着它金色的竖瞳啄去。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三人不由一愣。 怎么龙凤还能打起来呢？ 叶彤嗤笑一声：“半成品的龙凤，就是两个怪物罢了，两个怪物哪有什么灵智可言？两个怪物争地盘不是很常见么。” 长裙少女拍了拍胸口：“那还真是多亏了于小鱼，将两只都放了出来，否则……” “鹬蚌相争，咱们要做那个渔翁。”魁梧男人神色凝重。 三人这么商讨着，脚下的步子却没停，虽两兽相争，他们的压力大大减轻，可单一只也足够他们受的。 两只巨兽在天上撕扯，鳞片与羽毛像下雨一样哗哗往下掉。 三个人小心翼翼找了个石头后躲着，静待二兽决出胜负。 很快，“凤凰”先落了下风。 巨龙一口咬住它的脖颈，任凭金色滚烫的血洒落在地上和它的嘴边灼烧，也硬是不松口。 被“凤凰”血洒到的草木都“嘶嘶”作响，旋即燃起火苗，越烧越旺。 叶彤看得直抽气。 虽然鄙视遇水公司的道德，可他们还真是有这个能力的，这种凤凰特殊的体质都能还原，若是真的给他们些时间，恐怕“造神”这事儿还真的不好说。 那“凤凰”没了刚才的优雅，死命扑腾着，羽毛和血液上下飞溅，有几滴甩进巨龙眼睛中，巨龙低吼一声，痛苦地闭上眼。 烧灼音从巨龙右眼中传出。 它此刻顾不上嘴中的“凤凰”，松了口。 “凤凰”奄奄一息，已经没了反击的力气，从天上坠落，发出一声巨响。 巨龙很快重新爬起来，凶猛地扑向苟延残喘的凤凰，近乎疯狂的将它吞吃入腹。 这时属于蛇类的基因显露出来，暴露了它并非神龙的事实。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它看起来的确和龙一样凶猛。 第72章 吞食 巨龙吞吃掉“凤凰”后，又变得有精神起来，它再次腾飞，虽然瞎了一只眼，可还是很快锁定了石头后大气不敢出的三人。 龙尾一甩，石头崩裂。 三人没了遮挡物，急匆匆地往旁边躲。 巨龙若是对付和它同样体型的怪物，说不定会如鱼得水，可如今它要对付的是三个渺小的人类。 它的能力应该会受到限制。 ——三人原本是这么想的。 直到这巨龙开始口吐火焰。 变异生物的进化都是由吞吃开始的，但如巨龙一般转换如此迅速的，他们还真的未曾见过。 长裙少女猛地拉了一把叶彤，火焰擦着叶彤的衣角掠过，将她身后的草木烧成灰烬。 炽热的空气自背后扑来，让她后怕得头皮一阵发麻。 身边传来长裙少女的一声闷哼，她的胳膊被火焰烧灼，已经起了一片水泡。 她咬着牙将长裙塞进安全裤里，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的不平静：“妈的……” “……多谢。”叶彤郑重的一点头。 巨龙可不给他们调整着装和状态的时间，身子一拧，巨尾再次甩向三人。 “分开！”叶彤低喝一声，三人分别朝着三个方向逃窜。 魁梧男人抄起长锤，一锤打在了巨龙探过来的头上，却被它忍着疼一口咬住身子。 他惨叫了一声，长锤落地。 叶彤拿起锤头，咬牙用力一甩，砸向它受伤的眼睛。 巨龙松了口，愤怒地盯着始作俑者，口中隐约透出红光，应该是在酝酿大的。 虽然叶彤的攻击让它及时松了口，但以它的咬合力，很轻易的就能咬穿魁梧男人，此刻他躺在地上，身上的牙印就是几个大窟窿，正不断往外渗血，看着凶多吉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口袋中的脱出符文。 叶彤上次看到这符文还是第一个副本。 魁梧男人挤出一个虚弱又抱歉的笑，浑身光芒大盛，瞬间消失在原地。 就算这么脱出，能不能救回来还是另一回事。 叶彤见人已经消失，立刻回神，看着那红光大盛的嘴，立刻往另一边逃窜。 下一秒巨龙张开嘴巴，喷出一道五六米粗的火焰，把地面都烤的黢黑。 长裙少女缓过神来，趁巨龙的关注点还在叶彤身上，长刀出鞘，擦着巨龙的鳞片划过。 刀尖和鳞片碰撞，居然擦出火花。 她的心中猛然腾升起绝望感。 ——这东西刀枪不入，要怎么杀啊？ 叶彤跑的脚底生风，只觉得每次火焰都是擦着她脚后跟燃烧的。 巨龙不耐烦了，临时更改了目标。 这突然一改，弄得长裙少女猝不及防，猛地被巨尾甩中，吐着血嵌进了度假村的墙体中。 她的右臂软趴趴地塌下，胸膛起伏有些不自然，呼吸时都在皱眉，想必肋骨也断了。 肘部断骨戳出皮肉，已经彻底拿不了刀。 巨龙张开口，对着长裙少女喷出火焰。叶彤大脑疯狂运转，手上动作不停，唤出水盾来挡在了少女面前。 她咬着牙，问意识逐渐涣散的少女：“脱出符你有吗？” 少女糊了一脸的血，虚弱地点头。 “你用吧。”叶彤抿着唇，面色因为强行抵抗过于强大的火焰有些苍白，“你救我一次，我还你。” 长裙少女没再说话，身上光芒一闪，消失在原地。 自己的猎物接二连三的消失，巨龙的心情更差了，它眯起独眼，狠狠盯着叶彤。 紧接着它以极快的速度将叶彤咬住，生怕她也莫名其妙消失。 尖牙自腹中和胸口捅穿自己，叶彤闭了闭眼，发出闷哼。 此刻她唯一能动的是右手。 她举起匕首，伸进龙嘴中狠狠扎进它的上牙膛。 巨龙疑惑地一顿，喉咙喷出一阵火焰来，炙烤着本来就穿在龙牙上逃脱不得的叶彤。 巨龙怕猎物死不透，咬着她甩了甩头。 这动作拉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叶彤痛得骂了句脏话，发了狠似的咬牙，从兜里掏出了那粒冰蓝的小石头。 一口吞进腹中。 她也是有样学样，碰碰运气。 谁知周身突然涌出一股水流，猛地窜进巨龙的喉咙。 不知是呛到了还是被灌了个水饱，巨龙松开嘴，猛地呕出几口水来，原本要喷出的火焰也成了一缕黑烟。 动物的本能让它开始不安，它盯着面前一动不动的食物，刚生起忌惮之心，却被眼前的一幕引得有些疑惑地歪头。 叶彤趴在原地，不停颤动着，身上的血管寸寸炸裂，像不定向的喷泉一样，喷出一股又一股的鲜血。 她只觉大脑嗡嗡作响，浑身剧痛无比，皮肤刚才被烧灼，又自体内窜出一股凉意，让她的皮肤寸寸迸裂。 叶彤意识模糊间，突然想起了渔姽吞吃那小石头的一幕。 她只能趴在原地胡思乱想，意识已经到了天际。 叶彤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此刻的她已经站了起来，眸子变成了冰蓝色，看着巨龙的目光不带一点温度。 巨龙似乎被这眼神惹恼，低吼着猛地扑向她。 叶彤的意识在旁观，身体却自作主张地猛然跃起，踩在了巨龙的头顶。 巨龙似乎因为食物巨大的转变而惊慌起来，它金光色的眸子向上翻，妄图找到头顶不安分的食物。 找是找到了，可那食物正朝着它那只完好的眼睛伸出手掌。 她的掌心射出几十根水针，直直戳向巨龙的眼睛。 巨龙吃痛甩头，将叶彤摔了下来。 她重新站起身来，头发长了一大截，发根处是冰蓝色，眼睛也是冰蓝色，身上却是血的红。她的姿势因为骨骼的碎裂变得怪异，叶彤机械地迈着大步，扒住巨龙的鳞片。 长裙少女的长刀只在鳞片上留下一道划痕，可叶彤伸出手来，轻轻一拽，一片鳞脱落， 巨龙嚎叫一声，整个身子压下去。 叶彤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被压成了血肉泥。 进化副本还真是让人长见识，否则谁会清醒地看到自己的身子变成这样呢？ 她想着想着，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浮起一丝在外人看来很诡异的笑容。 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有停下动作。 一片片鳞被拽下，露出巨龙渗着血的肉来。 打从进了副本，叶彤还没有忍气吞声的时候。 ——你不是想吃我么？ 叶彤一咧嘴，在巨龙惊恐的吼叫声中，张嘴咬在了它的肉上。 一小口，对于巨龙来说，不过像蚊虫叮咬。 可叶彤进食的速度极快，很快脱落的鳞片内，血肉已经被啃了个干净。 叶彤困惑地一皱眉，手上继续动作，将周围的鳞片继续拔下来，继续进食。 自己的下身已经软趴趴地成了泥，她用双手灵巧地在巨龙身上穿梭。 这在外人看来是恐怖的，灵异的。 可叶彤却毫无感觉，只顾着低头吃，却不顾自她破损的肠胃中掉落出来的肉糜。 她估计还在纳闷，这么大个东西，我怎么就吃不饱呢？ 巨龙挣扎着想跑，却被叶彤一伸手，用水包裹住。 叶彤吃的满脸血，眼睛却还是不带温度的冰蓝，她手一握，巨龙被挤压，鳞片扑簌簌掉落。 它动弹不得，真的成了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点点蚕食。 她从清晨吃到黄昏，直到那冰蓝的小石头彻底被吸收，叶彤的意识回笼，她才后知后觉地瘫倒在一边，剧烈呕吐起来。 口腔里还有生肉和血的腥味，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吃刺身了。 小石块被吸收后，她的下半身也快速长了出来，叶彤看着比自己原先细腻很多的腿脚，有些茫然。 第73章 结束与商店 她看着被自己啃的血肉模糊的巨龙，尴尬地一笑，自己都看得心惊肉跳。 回想刚才的所作所为，叶彤有些庆幸没有其他人留下。 此刻的她身上的衣服已经随着皮肤炸成碎片，可皮肤已经再生，衣服却不会，于是踉跄着走回酒店，随便找了件浴袍披上。 她再次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躲着的胆小男人，他好像吸入了来自虞美人过多的生物碱，正在那口吐白沫。 ——看起来像待了一整晚的样子。 叶彤看着这人青紫的脸庞，顺手把他拖到了楼下。 默哀。 她从巨龙的肚子里掏出了已经被消化的差不多的于小鱼，从她脖子上摸出那防水的化妆包。 万幸这硅橡胶材质的包没被酸性液消化，里边的手机也暂时平安。 叶彤忍着恶心掏出手机，刚好接通警察打来的第三十个电话：“喂，你好，我现在在岛屿中心，度假村大楼前边的平台上……” 这话一落，眼前的空间骤然凝固，扭曲，系统弹出。 【叮咚，副本结束，正在整合结果…loading…正在进入结算页面… 主线任务一：打工（已完成） 主线任务二：顺利回家（已完成） 主线任务三：杀死打工路上挡路的家伙（已完成） 正在发放奖励—— 玩家：叶彤 获得奖励如下 身体素质+100% 灵魂素质+50% 主线任务一：积分50 主线任务二：积分50 主线任务三：积分50 获得称号：你挺能吃啊】 叶彤目光一顿：……啥？ 【叮咚，累计积分已达540分，开启副本超市，开启c级玩家权限。 玩家可通过呼唤系统进入副本空间进行采购。 另外，采购后剩余积分不得低于100分，否则会重新进入d级副本。】 叶彤一挑眉，突然理解了新手副本中查理的行为。 当时他说的“确认个事情”，估计就是来这边试验一下能不能刷积分。 既然那人已经得出了结论，到时候就不用自己在费心力实验，直接找到他问个清楚就行。 陈家老爷子应该也有他的联系方式。 不过她的半截身子都被碾成了肉泥，如此凶险的任务不给额外奖励就罢了，怎么还给如此奇葩的称号呢？ 想到这儿，她面有怨怼之色，不再犹豫，默念一声“退出”，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但在接触到现实世界之前，她跨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像个二十四小时无人便利店，里边摆的东西却不是什么关东煮和便当。 叶彤盯着货架上的“24h大力神丸”发愣，这种现实与副本并行的场景让她有种割裂感。 ——尤其是在看到黄底红字爆炸形状的“促销”卡片时。 场景过于魔幻，她甚至有些想笑，顺着那卡片向下看，标着促销牌子的是个自动回收贩卖机。 就像现在满大街都是的“x转回收二手机”的机器。 上边贴了一张使用说明。 消耗50积分，即可将武器以旧换新，还附赠随机增值业务和永久绑定。 看起来挺划算。 对于叶彤来说，那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匕首刚刚在副本中卷了刃，她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修理它。 所以叶彤果断将匕首拿出，放入回收——哦不，修理台上。 机器自动运转，将匕首吸入。 而叶彤则趁这段时间，继续逛着便利店。 很快她便又相中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比较细的玉石手镯，看起来像学校门口十块钱一个的玻璃仿品，入手却温润细腻，像一汪水一样在手腕上跳跃。 当然了，仅凭材质是打动不了叶彤这个铁公鸡的，更让人心动的是它的作用。 它相当于一个可回收利用三次的脱出符。 与旁边货架上摆着的60一个的一次性脱出符唯一不同的是，它的售价是100积分。 六十。 三次脱出要180积分。 而这个玉镯只要100积分。 多划算！ 叶彤一个上头，激情消费了一把。 可当她真的把玉镯戴在手上，开始阅读说明书时，才发现启动这个脱出符还要消耗积分，而且一次是50积分。 我要退款！ 叶彤刚浮起这个念头，系统便似有所感地开口道：【商品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且同一类型商品在副本结束后只能够买一次，若想囤货，请下次通关后再来哟～】 “这里的商品是固定的吗？”叶彤一皱眉，问。 【副本商店中的商品是随机出现的呢。】应该是权限提升的原因，这次系统倒是回答了。 叶彤面色稍缓。 这样算的话她倒也不亏。 除了这镯子之外她还花了40积分，买了一件绑定的黑色宽松运动服，这样她每次进入副本的时候就会穿这件衣服，且不会像这次一样轻易的碎裂。 这样的话她还剩下350分。 思索间匕首“当啷”一声从机器中掉落。 机器屏幕开始一行一行蹦出结论。 “修复前：卷了刃的垃圾匕首； 修复后：削铁如泥超级牛的匕首。 随机加成：淬毒。 ——该毒药灵感来自匕首上沾着的毒蜘蛛血，且随持有人心念施毒； 绑定持有人：叶彤。 ——即匕首永久绑定叶彤，并随持有人心念存在消失，不受空间制约。” 叶彤拿起匕首，随口说道：“故弄玄虚，我若是想让它消失怎么……” 话音还没落，握在手里的匕首凭空消失。 叶彤一瞪眼。她心念一动，匕首又出现在她手中。 此刻她哪还顾得上计较副本称号的问题，抱着匕首爱不释手。 结束购物后她面前再次扭曲，下一秒便出现在家中。 第74章 秦赐之死 渔姽听到动静后从三楼急匆匆窜到二楼书房，却在即将扑到叶彤怀里时来了个急刹车，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叶彤察觉到渔姽的眼神，自己找了个镜子看了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的头发从发根处至耳下，都是冰蓝色，就连眼睛此刻也不是纯粹的黑色，细看瞳仁，竟能看到灰蓝色的痕迹。 全身染血，可身上的皮肤却比之前白嫩不少。 瞧着精神头也好了很多。 叶彤有些头痛地拽了拽自己的发根，打算明天去寻求科技的力量。 ——指花一百块钱染回来。 经过这几次的副本，她对现实世界和副本的概念又有了不少认知，比如时间流速。 叶彤第一次进副本时，原本推断的是副本暂停现实世界的时间，让自己以另一种形态进入副本中。 可如今她将自己的想法推翻。 副本没有那么大的特权，将这个世界的时间完全暂停，就好像它没法完全控制副本中的npc做出什么举动。 它能做到的只有将人拉进去，在副本中进行时间加速。 叶彤甩了甩脑袋，有些想不通这副本的本质是什么，可她也不愿再想，起身去浴室洗澡。 把思绪从副本中拔出来，此刻要对付的是秦家人。 她擦着头发出来，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却发现自己聘用的团队还真是高效率。 此刻网上就已经出现了一些关于秦家的风言风语。 有说秦家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当初主动要求抚养叶家的闺女报恩，背地里却虐待她。 有人补充说秦家不仅虐待叶家闺女，还扣了不少资产作为私用。 还有人说秦家涉嫌偷税漏税。 还有的说秦家小公子暴虐荒淫，据说囚禁了个女孩在家里。 虽然上边这些事秦家确实都干过，但却与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关系。可侦探事务所的这人善用春秋笔法，三言两语就把秦家塑造成了法外狂徒，随时准备谋害大众的模样。 这种喧嚣风波刚要露头，又被原帖主迅速删除。 这原本是事务所明哲保身的做法，可此刻的群众却不乐意了，纷纷吵嚷着秦家利用资本捂嘴。 这时万能的网友开始发力，发了数条分析秦家收益和违法勾当的帖子，原本是顺着流量出的视频，却成了证据的重要一环。 叶彤看得啧啧称奇，还真让大家伙儿给找出来了。 这时更有人站出来，开始分析叶家一受害，秦家的发展势头有多么的不正常，从而推断出了秦家陷害叶家的动机。 一夜过去，网友已经在扒秦赐的履历了。 舆论一起，可就怎么也压不下了。 若秦赐是个聪明的，就会参考娱乐圈明星的做法，选择放任不管，等风波过去，他出镜接受采访时，谈一两句“清者自清”就算澄清。 可他比娱乐圈的那群人更蠢，也更不屑利用那些所谓的“路人缘”，只是出钱找了团队，一次次的撤热搜，删帖子。 叶彤没有继续干预，撤身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于是这场舆论风暴一次次被压下去，又一次次被广大网友提及，越压越大，甚至惊动了警方。 某一天，细心的网友在路边散步时，拍到了秦赐被押上警车的一幕。 叶彤看着照片中他脸上颇不服气的表情，放声大笑起来。 不够，还不够。 警察的确找到了他经济犯罪的证据，可没有提叶家的劫杀案。 叶彤将自己手头上的监控视频通过第三方邮箱发到警局和网络。 警察虽暂时没什么实质性证据，可网上却炸开了锅。 网友推断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于是秦赐的罪名还没来得及在法律上落实，就已经在网络世界中宣判了。 —— 这个月恐怕秦家并不好受。 叶彤挂断电话，站在cbd的高楼上向下看。 这里的景色很好，也恰巧能看到b市警局的警车。 可惜天公不作美，马上就要下雨了。 ——最近的雨下得格外频繁，在这又闷又热又潮湿的天气，连工地都被迫停了工。 而警察却要大老远执行出差任务。 警车在毛毛细雨中穿过市中心，经过城西cbd，即将要从正在建造中的两栋高楼中间穿过，上高速，直奔a市。 警车上是带着镣铐的秦赐。 此刻的他憔悴消瘦，没了当初嚣张挥舞鞭子的架势。 由于涉及横跨三个市的大数额经济犯罪，他马上要被运往首都a市进行关押。 秦赐木然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除了高律师之外还聘了一个更专业的律师，两人曾经都说过，这种情况也没什么所谓，无非就是少了几年赚钱的时间。 ——经济犯罪而已，不至于死刑，顶多关个几年。 建筑中的高台上有个铁桶，应该是以前装油漆的。 因为工地骤然的停工，空桶留在原地接了半桶的雨水，虽露了一小半桶身在半空，却因为这些水的缘故稳稳立在了高台上。 “咚。” 这次的雨点好像格外沉重。 或许是水滴石穿，又或许这是打碎生锈铁桶的最后一滴雨水，铁桶好像开始渗水了。 渗水的下场就是桶中的水都往悬空那边倾斜，很快铁桶便立不稳了。 它终于往下一歪，“叮咣”碰撞钢筋的声音响起，它四处碰壁，却带着一堆碰下来的建筑残渣从高楼上掉落。 警车上，两个警员正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聊天，突然感觉车子一颤，车后被重物狠狠砸进地中。 车尾下沉，两个警察被掀起，吓没了半条命，可回头才发现，车后座已经被铁桶砸进了地里，飞溅的血洒在驾驶座后，铁桶下的肉糜正突突往外渗血。 秦赐的手指都还在抽动，似乎是对这莫名其妙的死法心有不甘。 叶彤站在cbd的高楼上，拿着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谁能想到。 大家默认的是，秦赐中年事业有成，即使坐几年牢，也不会影响他几年后继续出来为祸人间。 可谁能想到他竟惨死在车中。 而始作俑者居然是……一滴雨。 王雅慧在秦家的宅子中得知这个消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软趴趴地坐在了地上。 秦风遥从地下室走上来，衣袖上还沾了血，听到声音后蹙了蹙眉，问：“怎么了妈？” 王雅慧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指向还开着的电视。 此刻本地电视台正在插播这次事故，身着白色西装的女主持人拿着话筒： “……奇怪的是，开车的警员毫发未损，只是受了点惊吓。” “本次事故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一滴雨水，如视频所示，雨水滴在生锈的铁桶上，铁桶中的液体渗出，桶身失去平衡，从高台倾斜落下，带倒了十五楼堆放着的一段钢筋…” “本地电视台提醒您，经过施工场所切记佩戴安全帽，不久留，时刻保持警惕……” 第75章 逆转 主持人的表情谈不上庄重，却刺激得秦风遥红了眼眶。 又是意外！ 他脑中浮现了那双含着笑的眸子，眼睛下的泪痣愈发鲜艳。 叶彤！ 他深深喘了两口气，手挥了挥示意仆人去将王雅慧扶起来，一边拨打了叶彤的电话。 叶彤这儿正悠哉悠哉地复习着高中知识，看到手机来电后微微一笑，接起：“你好～” “是你？！”秦风遥那边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细品还有些恐惧。 听到这种语气的质问，叶彤的心情不由更好了，她勾起唇角，连话语中都带着笑意：“你说什么呢？” “我父亲！我父亲……的死，是你做的吧？” “秦先生，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若是怀疑，大可以让人联系警方，重新查这个事情。”叶彤顿了顿，“你们不是有位御用律师吗？姓高？哦对，他现在也自顾不暇了。” 叶彤是懂怎么嘲讽的，这短短几句话直接让秦风遥气得手都在哆嗦。 “叶彤我警告你，惹秦家的下场会很惨，你真的想好——喂，喂？！”秦风遥看着显示那边已经挂断的手机，只觉气血都往脑门上涌，他一把将手机摔在电视上。 ——两个电器都报废了。 除了他爹，秦风遥比其他人都清楚高律师此刻的情况，别说什么自顾不暇，他现在的问题是说什么才能让法院少判几年。 秦风遥拿起王雅慧的手机，扒拉了好久，目光停在了一个备注叫“黑甲a”的电话号码上。 主心骨已经死了，现在能依靠的似乎只有儿子了。 王雅慧目光躲闪了片刻，就将两人之前做的这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秦风遥。 秦风遥虽有些震惊，可事情尚在预料之中，语塞了片刻后抿唇：“若是我们把这事儿和他说了，能不能利用他把叶彤杀掉？” 王雅慧面露难色：“他们也就是一次性的雇佣关系，能不能管这些还不一定，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和他说一声。” 秦风遥原本想直接通电话，可连续打了几个都显示是对方正忙，无奈只能编辑了一条短信，把这事儿说了一遍。 短信如石沉大海，悄无声息。 秦风遥沉沉吐了口气，又给警局打电话。 他简单表示了自己的疑问后，开车去了警局。 虽然秦赐的下半身已经被压成了泥，可秦风遥还是坚持要尸检，并要求警方再次还原痕迹。 他在警局大发雷霆，吆喝着“一定是叶彤干的”，引来了无数人怪异的目光。 警队的小年轻买完午饭，拎着手里的煎饼果子进了办公室，一进来被这冷风吹得一个哆嗦：“刘队，这秦家的小公子还坐在警局门口呢。” 被称为刘队的中年警察或许是适应不了单位里如此低温度的空调，捧着保温杯，吹去浮茶，啜饮里边的热茶水：“和他说了多少次，我们不是没查过叶彤。” “出事当天，人家叶彤在cbd顶楼，有监控的！” “就算在西区，也和施工队的楼相隔几十米，用什么手段把那桶推下去？” “他吵吵嚷嚷的，还想把之前建筑工地的意外推到叶彤头上，那事故老板娘都证明了，是那男人自己凑过去的，那天人家叶彤在家里。” “还有之前那个小混混死亡，凝血问题也能说是人家动的手脚，她要是有那本事，还至于被人打到鼻青脸肿吗？——你也看酒店的监控了，那浑身血……啧啧。” “八竿子打不着的几个事儿都能算到人家头上，我看分明就是心虚。” 刘队冷哼一声，将保温杯重重放在桌上，摆摆手：“让他闹！闹大了把记者招来，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公道自在人心！” 三伏天，湿热，刚下完一场雨却并没有因此降温。 ——外边的水汽直直往脸上扑，秦风遥又是那种极爱端儒雅架子的人。 他今天穿了一身西服，坐在警局门口，被这热气扑腾的浑身冒汗。 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记者们如同见了肉的饿狼，闻讯赶了过来。 叶彤怎么会错过这场戏，听了私家侦探的汇报后也急匆匆地赶过来。 她从轿车上下来，还未走到秦风遥跟前，就已经红了眼眶：“风遥哥哥……” 秦风遥冷眼看着叶彤表演，最终没忍住怒火，扬起手来，竟是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再次出来赶人的小警察愣住了，成群的记者也愣住了。 叶彤坐在地上，似是习惯了般，立刻爬起来，一遍遍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话，秦叔叔就不会被查……也不会死……” 她抬起眼睛，泫然欲泣，与秦风遥对视。 秦风遥似乎是被这惺惺作态的模样给刺激到了，快走了两步，拎起叶彤的衣领打算暴打她，却在刚扬起拳头时被身后的警察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 那个小警察语气森冷，将他死死按住：“秦先生，这里是警察局，您现在涉嫌故意伤人，请您跟我进来。” “你看不到她有多虚伪吗？他害死了我的父亲！”秦风遥暴怒，不断挣扎着。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否则您就罪加一等，涉嫌诽谤。”小警察也不客气，当着闪光灯的面给警局立了个典型。 他掏出手铐，将秦风遥拷住，押进了警局。 叶彤被围观的记者扶起，脸上顶着巴掌印，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了：“我对秦家的事情表示同情。可若是真的如网友分析所说，他们……杀害了我的父母哥哥的话，我会用法律武器替我的亲人讨个公道。” 说到这里，她落下泪来。 至此，风评彻底逆转。 过去是叶彤百口莫辩，大家都不相信一个有钱又知恩图报的家庭，会虐待恩人的女儿。 而现在，大家都不相信，一家狼子野心的“豺狼”，会被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白兔”搞得家破人亡。 第76章 秦风遥之罪 秦风遥坐在警局里，正双目泛红。 年轻的小警察嫉恶如仇，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妈的！该抓的你不抓，叶彤杀了那么多人，你们为什么抓我？” “这个臭婊子，当初就该把她关在地下室里抽死她！” “妈的！放开我！” “你把叶彤叫来，我当面和她对质！” 秦风遥看起来像被怒火和憋闷冲昏了头脑，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混账话都冒了出来。 审讯室外的刘队喝着茶，闻言面色凝重地与身边的警察对视一眼：“我听这个意思，好像他以前干过这事儿？” 那警察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急匆匆地上了楼。 他是去申请搜查令的。 秦家在出事之前可能是手眼通天，但舆论在网络上发酵后，原先保过他们的大佬就成了过河的泥菩萨，巴不得与秦家划清界限。 大家都在刻意避嫌，因此小警察申报的流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出一个小时，他就坐上了前往秦家别墅的公务车。 王雅慧的心理素质并不是很好，被警察一吓唬很快就交代了地下室的入口。 当警察破门而入时，正好看见趴在地上濒死的齐婉。 她的脚被镣铐拴住，全身没有一块是好地方，要么就皮肉外翻，要么就青紫红肿。 即使见了警察，齐婉也没有力气委屈了，只挤出“救我”两个字，就彻底没了意识。 她还没送到医院就断了气，医生检查是暴力殴打导致的内脏和脑内出血，能撑到警察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至此秦家已经彻底成为案发现场，警察忙着进进出出，丝毫不在乎有记者在门外偷拍。 他们忙着搬运证物，搬运尸体，尸检。 等一通忙下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此刻的秦风遥在警局中已经坐了一夜了，没有人再来听他解释，没有人再来劝解他什么，这反而让秦风遥冷静下来，时刻为昨日的失态而懊悔。 他还在暗自奇怪，为何自己一与叶彤对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和嘴巴，难不成她学了什么妖术么？ 他的肚子因为饥饿而咕咕叫个不停，就在此时审讯室的门开了，刘队端着自己的保温杯慢慢悠悠晃了进来，放下手里的资料后缓缓坐下，叹了口气。 秦风遥还冲着他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来：“辛苦了警察同志，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请您联系一下叶小姐，我愿意给予补偿私了，您看成不？” 刘队冷笑一声，偏头问：“你真的意识到错误了？” “当然，我知道了不能恶意揣测他人，更不能随便动手打人……” “你知道不能随便打人？所以你就把人杀了，对么？”刘队的语气骤然犀利起来，他将手里的齐婉照片甩给秦风遥，“够狠的啊，什么仇让你这么打人家？” “什么意思？”秦风遥的脸在看到齐婉身上伤口的那一刻便凝固住了。 “这位被害人身上的伤口，是你留的吧？” “我们只是小矛盾……等等，”秦风遥有些不理解地蹙眉，“您说，她死了？” “您可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刘队将另外两张齐婉面色苍白的尸检图递给他，“她身上的伤口，是你造成的吗？回答我！” “是…可是……”秦风遥面露不解，喃喃，“应该不至于导致她死亡啊？” 见他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刘队脸上的怒火更盛：“尸检结果，死者的致命伤在头部，伤口痕迹与你地下室中的高尔夫球棍吻合，高尔夫球棍上也只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秦风遥面上闪过茫然之色：“我没下那么重的手啊？” “还在狡辩！”刘队一拍桌子，指着他露出来的袖口，“你的袖口上甚至还沾着血，你杀了人，衣服都不换，就敢来警局闹事，好大的胆子。” “不可能！我没……”秦风遥百口莫辩。 刘队见他拒不承认，起身调头就走，自己去找证据去了。 —— 叶彤顶着个巴掌印回了家，看到网页上从秦家抬出来，被记者拍到的，盖着白布的女性尸体，忍不住微微挑眉。 谁的手笔？ 当然是她的了。 齐婉身上累累的伤痕是秦风遥所留没错，可致命伤是渔姽带过去的一丝不安分的水。 颅内的伤即将愈合，她就操纵着那股血水将伤口顶开，反复几次后那滩血在齐婉脑中越积越多。 原本是能撑到医院的，可谁知齐婉看到警察后一个激动，血管再次破裂，血块压迫了脑组织，最终导致失血加缺氧，直接死亡。 而秦风遥的口无遮拦，也完全是她眼睛的效果。 否则她为什么要去平白挨一顿打呢？ 此刻网络上再次起了轩然大波，秦家小公子栽赃叶彤不成，反倒是自己被查出牵扯到人命官司。 而且他杀的人，正是前段时间与他形影不离的女伴。 —— 再次知道秦风遥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后，听说警察查出了他袖口上的血迹正是齐婉的，这下算是找到了铁证。 秦风遥拒不认罪，可还是没影响法院的宣判。 ——无期徒刑，也就是说要在牢里待二十年。 可是这样怎么能够呢？ 庭审那天，叶彤也去看了。 秦风遥早已没了意气风发的骄矜模样，眼下青紫，脸上也冒出了胡茬。 叶彤隔空与秦风遥对视，微微一笑，看了眼法院天花板上镶着的吊灯。 秦风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拉了把一边的律师，似乎在等这吊灯落地。 可旋即时间被拉长，眼前的几秒被放的很慢。 叶彤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坐姿，有些意外。 属于秦风遥的进化副本居然也开启了。 ——可惜了，这玩意儿没有政审。 可是没过几秒，秦风遥回神，面色变得惨白，哆嗦着指着叶彤：“我知道你用了什么力量了，你竟然……！” 吊灯猛地掉落，没有砸伤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秦风遥头上。 他的手指也会因为猝不及防地死亡而不听抽动。 看起来是闯关失败了。 叶彤闭了闭眼。 坐席上的刘队目光中有些许审视，似乎也觉得这接二连三的死亡有些不正常，开始怀疑起叶彤来。 可叶彤别说谋害了，就连他们的衣服角都没沾，怎么就能杀人呢？ 第77章 秦风遥死 法院中，法官匆匆离场，警察和法医赶到。 在场的人都暂时不允许离开，准备去外边小房间中接受盘问。 叶彤抱着白裙子的渔姽玩偶，静静看着吊灯下秦风遥的尸体七零八落。 这让她想起了第一个世界中的模特，也是这种结局。 她和模特是两个阵营，注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她和秦风遥也是。 思绪间刘队站在了叶彤的面前，礼貌性地一伸手，示意她跟自己来。 叶彤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主动引起警方的注意，老老实实有问必答。 看她诚恳又懂礼貌的模样，刘队对她的怀疑逐渐消减。 也对，虽然异能者在富人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国家甚至有专门成立的调查组，可在普通人看来毕竟还是天方夜谭，即使刘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也不会平白无故往那方面联想。 更何况据刚出来的调查报告显示，法院天花板上的灯完全是设备老化，掉下来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些巧合虽然看起来蹊跷，却各自都有解释。 况且刘队调查过叶彤，她刚脱离秦家，以前又是个任人拿捏的性子，这段时间也没啥刺激她的大事发生，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内莫名其妙有如此巨大的性格变化。 ——当然，这是一个普通警察的思路。 他当然不知道叶彤在副本中嘎嘎杀人的事儿，也不知道她曾经凶残到生啃怪物肉。 叶彤被小警察送出来的时候，那小伙子还贴心地递给了她一瓶水：“叶小姐，辛苦您了，我们查到了不少东西，后续可能还需要您的配合，您看……” “我的住址和电话都已经写在资料登记表上了，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到的，随时联系我就行。”叶彤眯着眼笑了笑，余光看到了急匆匆赶到法院的王雅慧。 在这段时间内，她还没从失去了丈夫的阴影中走出来，又失去了儿子，此刻的她披头散发，憔悴不堪，哪有当初意气风发秦夫人的样子。 更何况还有个齐婉。 ——能教出齐婉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她家人能是什么正人君子，如今正攀扯着王雅慧，借着女儿的死狮子大开口，宣称只要两千万，就出具谅解书，在上诉二审后让法院轻判，饶秦风遥一条命。 王雅慧刚把这钱交出去，就得知了法庭上出现事故的消息。 据赶来通知的警察说，这又是一起意外。 王雅慧几乎要晕厥过去，急匆匆赶到时就看到了如今容光焕发的叶彤。 叶彤今天穿着一条红裙子，抱着一个奇怪的人偶，抿着唇冲小警察笑的模样看起来分外碍眼。 她头脑一热，就边骂边走了过去。 叶彤退了一步，躲在了那小警察身后，瞧着避如蛇蝎，目光却与暴怒的王雅慧正对上，不见一丝波澜。 依那监控来看，秦赐能联系上黑甲，还是王雅慧给牵的线。 借着她引出黑甲，是叶彤暂时留她一命的主要原因。 “叶小姐，你没事吧？”那小警察找人来把王雅慧带进去，皱着眉转身。 叶彤在小警察担忧地回头之前，挤出了两滴眼泪，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认命般一笑，摆手：“没事，我先走了。” 她坐上轿车，司机缓缓驶出法院。 黑色轿车与一辆公务车擦肩而过。 公务车上坐着的也是熟人，正是那特殊案件调查组的郑一秀和青栀。 郑一秀坐在车上，一直注意着叶彤的行为，他早就知道这女的不是什么善茬，没想到还会在现实世界中不动声色的杀人。 他比了个手势，身边坐着的司机将车调头，往警察局开去。 这边警察收队，刘队领着一众小警察回到警局，刚进办公室就看到了两人。 郑一秀人高马大，还是穿着那黑色的、贴着国徽的作战服，把手里的证件给刘队看：“你好，刘队，我们来执行特殊任务。” 刘队一开始还感到荒谬，直到看着他轻松登进警察内部系统，才严肃下来：“您好，需要我们协助什么？” “……秦家的这两次事故，以及当时建筑工地的事故，还有秦家的所有信息，这案子我和青栀要一起再查一遍。”郑一秀挑眉，指着办公室白板上贴着的叶彤照片。 青栀张了张嘴，却沉默下来。 她年轻，喜欢网上冲浪，曾经也刷到过网友分析的这些东西，看到之后，觉得即使叶彤真的杀了秦家人也情有可原。 不过作为警察，她可不能这么说。 ——起码不能在这个地方这么说。 叶彤从法院离开时便注意到了这辆车，与怀中的渔姽对视一眼后也知道了车上有谁。 若是他们插手的话，还当真有些麻烦。 不过这也算个转机。 毕竟“黑甲”这种雇佣杀手组织，一定是非法的，她完全可以利用那特殊案件调查组，查到甚至捣毁这窝凶手。 叶彤刚回家，就结清了私家侦探的款项，并额外打给他们一笔巨款，嘱咐他们最近不要出来活动。 接着就删除了所有的痕迹。 警方的行车路线图，警车的受力分析，施工大楼的ai模拟，齐婉的行踪照片…… 她看着电脑上的这些文件，滑动鼠标，选中，点开那个反侦查软件，彻底格式化。 上一秒，电脑桌面变得杂乱无比，到处都堆叠着各种考试资料和xx辅导机构的网课视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待考学生的桌面。 下一秒书房的门被敲响。 周姨探出头来：“小姐，有个小姑娘还有一个高个男人找您，他俩说，他们是……什么调查组的。” 叶彤拽了拽自己刚换好的睡衣，边走边抱怨：“今天好忙呀……” 这话逃不过坐在一楼大厅二人的耳朵，郑一秀轻笑一声，装作没听见。 叶彤下楼，正对上青栀灼灼的目光：“姐姐，你家的装修好漂亮啊！” 第78章 上门调查 叶彤听了这话，也只当她在商业吹捧，抿唇笑了笑：“喝点什么？” 郑一秀也笑，刚想客气两句：“冰水就好，我们……” “冰可乐！”青栀打断郑一秀，眼睛亮亮的。 郑一秀轻咳一声，轻轻杵了一下青栀。 后者却没什么反应，还是看着叶彤，眼神亮晶晶的。 周姨听了，急匆匆去厨房准备了。 叶彤缓缓走到二人身边，坐下：“今天来，又是想劝我加入那个什么组织的？” “不是，我们接到了命令，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您和秦家人的过往。” 叶彤意味不明的“啊”了一声：“我以为这些东西你们警察都能查到的。” “凭他人口述和证据看到的总是会有误差，有的时候也得听听当事人怎么说，不是么？” “行，你们想知道什么？”叶彤窝在那单人沙发里，神情放松。 “你为什么离开秦家，怎么看现在网上传的那些东西？” “我和秦风遥以前是恋爱关系，后来他看我看烦了，又觉得我是个孤儿，就动手打了我，我曾经离家出走过，又被逮回秦家。” “哦对了，他们是以监护人的身份报警。” “后来警察找到我，也没管我的说法，自作主张地联系了秦家，告诉了他们我打工的地方。” “……说白了，还是警察把我送回去的，好几次。后来我也就被打怕了，就认命了呗。” “也对，毕竟家和万事兴，也没人会相信秦家这种知恩图报的家庭，会出个畜生儿子。” 叶彤接过一杯热牛奶，乖乖捧着杯子喝。 郑一秀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 “那姐姐，你后来又是怎么下定决心逃跑的？” “那一次秦风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我想着，终于来了一个正当理由。” “毕竟‘被负心人当场搂着小三刺激得伤心欲绝，决定离开他’这种狗血的理由，应该没人会再把我‘劝’回去了吧？” “…哈哈，当然，也有可能劝回去的。” 青栀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奇怪了。 多可怕啊，一个成年的女孩，想逃离自己养父母的家庭还需要用这种理由，就好像她是秦家的一个物件，不允许有自己的思想，但凡离开了，就可以去警局“挂失”，让警察帮着找回来。 “我很清楚，这不是警察的错，而是因为有人在那个群体中自诩正义，吃着公家饭却懒政，毕竟……” “能卖秦家一个好，又能少查一个家长里短的调解案子，何乐而不为？” 叶彤说到这儿时抬眸一笑：“你们查出这位懒政的蛀虫了吗？” “……回去就查。”郑一秀面露尴尬之色，干咳一声，继续问，“那他们后续没抓你回去吗？” “怎么可能？”叶彤诧异地看他一眼，“那群小混混就是秦风遥派来的，他们把我拖出来，打我，还试图强暴我，把我逼急了我才用防身的刀子捅了那个老大一下。” “后来不知怎么了，他们可能害怕了，停手之后还给我了几百块钱，后边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两天听说那个老大死了。” “……然后呢？” “没了吧？”叶彤脸上闪过迷茫之色，“后边我碰到了以前认识我父母的几个富豪，他们给我出主意让我找了律师，拿回了属于我的遗产。” “他们看我有钱了，又和几个更厉害的人物攀上了交情，就没再为难我。” 这些话真假掺半，可偏偏带上了郑一秀知道的所有事情，让他很自然地相信了这些。 郑一秀站起来，有些尴尬地摩擦着衣角，听了这些经历的他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开口。 “你们是怀疑我了吗？”叶彤看这架势，哪还不懂啊，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我理解。 ——其实秦家人死了我还挺开心的，您二位想做什么就随意吧。” “我能随便转转吗？” “可以，只是你们进三楼侧面的小房间时记得敲敲门。” “有人住在里边吗？” “嗯……算是吧。”叶彤一笑，“不过它也可能不在，敲敲门比较好。” “成。”郑一秀和青栀对了个眼神，就开始到处晃悠。 他们的重点果然放在了二楼上，郑一秀进了书房，入目就是杂乱的桌子和关着的电脑。 他按开主机，一边翻动着那些纸张，发现全是叶彤做过的练习题。 每一张上都有认真验算的痕迹，以及对答案后的修改痕迹。 电脑打开后也是这样，桌面上全是网课材料，回收站里是曾经做过的题，和三两张猫猫照片。 桌面上还有个游戏平台，里边全是解压的小游戏。 就是说嘛，哪有人学习不摸鱼的？ 郑一秀和青栀都各自从他们查的房间里出来，对视一眼后，一起往三楼走去。 郑一秀站在那个小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您好，我能进来吗？” 里边没有声音，应该是出门了。 郑一秀缓缓打开门。 房间干净整洁，有不少小号的家具，靠近窗边的懒人沙发上，一个玩偶正静静躺在上边，像是在看窗外的风景。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卧室。 郑一秀打量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除了那个娃娃的正脸瞧着有些吓人，两人再没什么别的收获，他转身刚准备出去。 走了一步，像想起什么似地，郑一秀身子猛地僵住。 那个娃娃，刚才是正面对着他的吗？ 他的后背细细冒出了冷汗，已经察觉到了那股实质性的杀气。 “今中午二位在这儿吃饭吧。”叶彤冷不丁出现，把郑一秀和青栀拽出了房门。 看郑一秀的表情，就知道渔姽又吓唬人了。 叶彤巧笑嫣然，默默转移着他们的注意力：“周姨的手艺可好了，她做的海鲜疙瘩汤是一绝，比饭店里还好吃，留下尝尝？” 郑一秀踏出房门，再回头看去，发现那玩偶从始至终都朝向窗外，根本没动过。 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笑着拒绝：“不了吧，我们还有事，马上就……” “可以打包吗？”青栀眼睛亮亮的，瞧着颇为心动。 “当然。”叶彤点头，“周姨已经处理好海鲜了，你们着急的话，我立刻让她开始做。” “……那就麻烦你了，叶小姐。”郑一秀也拿青栀没什么办法，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后客气地一点头。 第79章 c市大学城 送走两人后，叶彤的脸都有些僵硬了。 一把抱住几乎是飞下楼的渔姽玩偶，轻轻弹了一下它的脑袋：“怎么还吓唬人呢？若是被他们发现，咱俩都要被抓走。” 渔姽哼哼唧唧，只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叶彤也没再继续说什么，抱着它走到书房中，环视一圈，又打开电脑运营那些反监控软件，仔细搜索一遍没发现他们留下的摄像头，这才松了口气。 兴许是段位由d进化到了c，叶彤进入副本的频次大大降低，距离从度假村出来，已经好几个月没能进入副本了。 这给了她喘息的空间，最近复习加预习，叶彤感觉自己的脾气都平和了很多。 —— 一转眼这天儿都开始凉下来了，虽然气温骤降，可秋天的太阳却比夏天的还要毒，。 叶彤正晒着太阳，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旁边摆着个渔姽玩偶，正瞪着眼看她写下的鬼画符。 她的眼皮开始打架，草稿纸上的数学题跳跃模糊，就在她即将睡过去的时候，手边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伸出两根手指，将手机扒拉过来，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短信内容。 这一看，她脸上的困顿瞬间消失。 短信是私家侦探发来的，躲过特殊案件调查组后他们再次活跃了起来，并趁王雅慧出门做身体的时候偷偷安装了短信和电话的窃听系统。 这次发短信来，就是发觉王雅慧手机里那个万年不联系的“黑甲a”，主动联系了王雅慧，上边只有简单的“我在这”三个字，并发了一个定位。 这个定位在c市的大学城中。 叶彤皱眉，坐直身子，吩咐私家侦探去那里调查一下，接着放下手机思索。 黑甲的人与秦家联系并不算深，充其量算个合作关系。 如今是叶彤的调查有意无意把他们捆在一起，这个“黑甲a”才主动向王雅慧透露了自己的位置。 若是王雅慧出了什么事，那叶彤一时还真就束手无策了。 必须要引得特殊案件调查组也去咬钩，利用他们的能力来继续追查这个组织。 想到这儿，她用以前发监控视频那个邮箱，将父亲调查过的黑甲资料截了一半发给了警局。 警察这边一直在注意这个神秘邮箱的动静，如今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 这份资料上的男人，与当时收到的监控中与秦家一起吃饭的男人是同一个。 且上边并没有写什么姓名，而是写了“黑甲”二字。 这资料没出十分钟就传到了已经回了a市的特殊案件调查组的手中，郑一秀皱了皱眉，沉吟半天才说：“查下去看看吧。” 会议室的众人点头，各自出去了。 —— 这些叶彤虽不知道，却也隐约能猜的大差不离，报仇的事情暂时搁置，她此刻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明年春天她就可以报名高考，秋天就可以上大学。 她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并不清晰，可即使这样，叶彤也知道一切以高考和学习为最优先级。 上次副本中，自己情急之下吃掉了那个小石头，托它的福叶彤才不至于下半身截肢，控水的能力也提高了一大截。 不过这些远远不够。 她拥有水异能，可却只会单纯的控制水，直到上次碰见那位眼镜男，她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两天她也学习了不少资料，能控制水元素是上限最高的异能，用到极致时，就是十步杀一人的大杀器，也是最好的工具。 她若是作为一个高中生，有些知识是永远接触不到的，只有提升自己，她的异能才能跟着提升。 她脑袋中杂七杂八地想着，任由周姨轻轻敲了敲门，将一碗银耳桃胶炖奶放在了她的书桌上。 —— 空气中弥漫着这种铁锈味，掺杂了些温热咸腥。 “我还以为……”少年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用一边搭在椅子上的手巾擦手，冷眼看着地上那苟延残喘的女人，“你会聪明一点。” “阿姨，你来c市，该不会是来找黑甲的吧？” “该不会你想联系那群鬣狗…就是为了杀叶彤吧？” 女人因为疼痛不断抽搐着，鲜血从她腹部颈部淙淙流出，喉咙连带着声带被人割开，只能发出呼哧呼哧地喘气声。 居高临下看着王雅慧的，正是在副本里与叶彤有一面之缘的苏祁。 苏祁挑眉：“你啊，你，你们秦家人，不仅要自己死，还打算拉着黑甲一起死，对吗？——好荒谬啊，好蠢。” “你认为叶彤放过你，不和杀你丈夫，杀你儿子一样让你不明不白的死掉，只是因为你运气好？” 叶彤这个人啊，看着漂亮又善良，内心却藏着阴暗的欲望，这种人一但受了刺激世界观重建，就会变成最有利的武器。 想到这里，苏祁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底满是爱意，温柔一闪而过，再看向王雅慧时又变成了冷漠。 “你放心吧，我会处置的很妥当——包括跟在你后边的小尾巴，包括你的财产…”苏祁落脚前呢喃着，然后一脚踩在了她的脖子上，“秦家的东西…虽然脏，却一样有可用之处。” “少爷。”苏家的管家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他抬脚的那一幕。 脚下那个女人血肉模糊，满屋子的血腥味儿，裤脚被浸湿了，溅出的血液弄脏了苏祁的脸，抬眼看到管家，他才闪过孩子做错事般的羞愧神色： “哎呀，用劲用大了。” 管家并没有因此说什么，恭顺地一鞠躬：“少爷，不止有民间团体在调查黑甲，特殊案件调查组好像也盯上了他们。” 苏祁面上闪过不耐烦之色，抬脚看着自己的裤子，啧了一声：“让他们查呗，最好一锅端了黑甲，我也好省点心。” “少爷，您毕竟是……” “把这里收拾干净。”苏祁打断他，指了指脖子被撵成肉糜的王雅慧，“尸体扔到大学城里。” 管家卡在喉咙的劝解又咽回肚子里，恭顺地再次鞠躬，将人送出地下室。 第80章 詹家的委托 再次知道王雅慧的消息，是一个清晨。 叶彤正从卧室出来，洗漱完毕后缓缓下楼，与客厅中正在算账的孟管家遇上。 与孟管家打了个招呼后，叶彤起身去将周姨做的早餐端过来，她端着一份周姨特色的鲜肉馄饨，走回到客厅，打开电视，调到早间新闻上。 叶彤也不是想看，主要是吃饭的时候能听个响。 她喝了一口馄饨汤，忍不住夸了周姨一句用心。 这汤是鱼羊猪三种肉一起熬成的，主汤是鱼，应该也加了几勺牛奶，汤底奶白。 可这三种肉混在一起总会有些腥气，这就又不得不夸一句周姨的天才想法，她用黄酒将这三样东西简单腌制去腥后，在熬时切了些泡椒胡椒和蒜汁进去。 叶彤口重，却极其厌恶鱼腥味，刚入口就能品尝到汤中的鱼肉香，腥味根本来不及发挥，就被微辣的泡椒和醇香冲散。 再吃一口馄饨，馄饨皮顺滑，这馄饨里竟掺着熬汤剩下的肉，嚼动时还能吃到切碎的芹菜和香菇。 一天的好心情开启。 她吃的正开心，电视中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 “……经c市公安局调查，发现此人是b市企业家秦赐的妻子，不久前，其丈夫秦赐以及其儿子秦风遥先后死于意外事故，如今王某慧的尸体又出现在了我市的大学城中。” “经调查发现，王某慧的脖颈遭到重创，断裂后又被不明物碾压，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为他杀，凶手把尸体抛到大学城中，严重影响了大学生的心理健康。” “…这究竟是在故意挑衅，还是凶手激情杀人，当局正在调查中。” 镜头挪向王雅慧打着马赛克的尸体时，叶彤正咽下第五个馄饨。 ——哦，一天的好心情结束。 她将碗放下，沉沉叹了口气。 虽然也算是意料之中，可怎么就这么闹心呢？ 汤碗旁的手机“嗡嗡”震动，她接起电话来：“喂？” “叶小姐，我们去了趟大学城，正好碰上王雅慧被杀的事儿，好像被特殊案件调查组盯上了。” 听到这话，叶彤几乎是眼前一黑，她深深吸了口气：“能躲过去么？”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那边的声音有些犹豫，“只不过我们得拖住那帮调查组的人，起码未来几个月不能再继续查这件事了。” “行，那就先不查了，先保住自己。”叶彤没过多犹豫，一口应下，“这钱我吩咐人打给你，你看哪张卡还没被监视，把卡号发过来。” “多谢您了。”电话那头的人也松了口气，继续寒暄了两句后挂断了电话。 这样一来，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吧，调查工作暂时搁置一下，等到考过去，自己去查。 叶彤这么想着，又破罐破摔地重新端起碗来，将里边的馄饨全吃了。 刚放下碗，就听门口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叶彤！你吃什么呢，好香啊。” 叶彤抬头，正对上跟在周姨身后探头探脑的詹千雅，忍不住莞尔一笑：“你倒是有个好鼻子。——周姨，锅里还有馄饨吗？” “有的。”周姨也跟着笑，将放在茶几上的碗筷收拾下去，又给詹千雅端了一碗过来。 詹千雅也没废话，接过碗来吃得摇头晃脑。 一碗下去，她打着饱隔摸着肚子，满脸幸福：“还好我今天来得急，没在家里吃早饭，不然看着美食却没肚子吃，那也太惨了。” “听你这话说的，你来这儿不是单纯找我玩的吧？”叶彤盈着笑。 “嘿嘿，没错。——有个活儿。”詹千雅闻言坐直身子，清了清嗓。 “上楼说。”叶彤站起身来，领着她进了书房。 刚坐下，詹千雅就开始唠叨起来：“这活儿还是我们家接的，但我大姐现在回不来，二姐昨天刚出差，我的背后灵又不算很强，家里实在是没有强大的灵体了，就想着让你帮一帮。” “我父亲那边说，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打着我家的名号去解决事儿。” “这听起来确实有些不大好，不过你放心！价钱雇主那边给你一份，我家也给你一份！” 叶彤托着腮听她说完，点头：“好啊。” “不答应也不要紧，我……什么？你答应了？”詹千雅一愣，这事儿的解决速度快得让她有些怀疑人生，“你不，讲讲价什么的？” “你希望我和你讲价么？”叶彤看她这神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比起这个，我更在乎的是，你姊妹俩欠我的饭能不能先还了？” 詹千雅“嘿嘿”傻笑，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那没问题，跟着詹家出差，吃住全包，五星级酒店。——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还没说去干什么呢。” “哦，对，对对。”詹千雅又重新坐会沙发上，“是个待开发的小村庄，当地有个旅游项目正好把它规划进去，上边催的急，和村民谈妥拆迁后就动工了。” “挖到一半挖出来具棺材，棺材底下压着一个洞。” “这东西，得找考古队吧，找我们干什么？” “就是考古队联系的我家。”兴许是说到重点，詹千雅的神色凝重下来，“最开始联系的考古队，一队十五人全副武装，带着对讲机，无线共享摄像头，腰上捆着绳子进去的。” “不出半天，十五人全部失联。——可摄像头还在传影像回来，那十五个人好像中邪了一样，围成一圈，一直在原地打转。”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叶彤眉头一挑，看向在门口探头的渔姽。 她招招手，渔姽顿时像个抛物线一样，把自己扔到了叶彤的怀里。 “这是昨天发生的事儿。”詹千雅看着光明正大偷听的渔姽，叹了口气，继续道，“本来走的挺急的，在半路上收到消息，有个人已经上来了，在医院抢救。” “等救过来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所以我干脆不急了，还蹭了你一顿饭。” “上边集结了许多厉害的人物，要求詹家也出一两个懂这些的人，把剩余的十四个人带回来。” 第81章 出差 叶彤低着头沉吟一会儿，突然抬头问：“公家……给多少？” “一人十万。” ——詹千雅看着叶彤瞬间后仰的姿态，着急忙慌地找补，“哎哎哎，这可是出公差，待遇好的很，上边给十万，詹家给100万，怎么样？” 叶彤看着她，半信半疑：“这么说来，这次还需要你们家往里搭钱？那你们图什么？” “哎呀，这不……詹家不光做玄学生意，还要经商的呀，这次去赚钱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投诚。”詹千雅说的隐晦。 叶彤恍然，接着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下午就去机场。” “等等，我忘记问了，这地方在哪啊？” “在最南部的雨林区。” 叶彤听到答案后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行。” 再说一遍，她最怕又闷又热的天气了！ —— 飞机落地，打开舱门。 叶彤被意料之中的潮热空气扑了脸，有些烦躁地皱眉。 她原本就属于漂亮得很有攻击性的类型，如今又蹙着眉，穿着深色吊带背心和冰丝阔腿裤，身边是臭着脸黑色长裙的詹千雅，看着就不是善茬。 这天气闷得旁人喘不上气来，若是要自己找到酒店，那更是堪比蒸笼地狱的折磨。 不过好在刚出机场就有人来接，黑色的公务车停在了两人面前，车窗降下，一个年轻的平头小哥笑着问二人：“请问是詹家人吧？” 詹千雅点了点头，将墨镜向上扶了扶，一屁股坐进车里，等二人进了开着空调的车厢，她瞬间原形毕露，龇牙咧嘴的道： “这天气……我以为我熟了。” 叶彤闻言笑了笑：“等下回酒店洗一洗吧。” “哦对了，小哥，咱们是直接去现场，还是先回酒店？”詹千雅戳了下前边认真开车的平头小哥，问。 “人还没齐呢，领导说先带你们去酒店休息，等明天一早再集合一起去村子里。”那小哥嘿嘿一笑，“这期间由我负责你们的吃住，我叫陈末。” “出事的地方在山区，明天我们得坐车去，那个村子用普通话叫福儿村，我的老家正好也在那里。” “这两年还有个公路了，以前我小的时候连山路都不通，家里人生病什么的就靠村里的大夫。 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找个人，把病人捆在腰上，背着他爬过峭壁，活着就还有救，但往往是赔上一条人命……” “这短短十几年，国家帮着扶持这里，村里出了好多个大学生，我就是其中之一，我是家里的独子，爹娘一提起我就可骄傲了……” “詹小姐，你一定很厉害吧，不然詹家怎么会派你来？我说了这么些，你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詹千雅似乎是没懂他的意思：“啊？我两个姐姐出差了，所以才让我来的。” “哈哈哈，您就别开玩笑了，您一定很厉害，否则这种抛头露面的累活一般都是家中的儿子出面的。”陈末摆了摆手。 “我只有两个姐姐，没有哥哥弟弟的。”詹千雅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说话的语气拐了个弯。 但还称不上是生气的地步。 “不可能，谁家会不生个儿子啊？那詹家的家业该怎么办，难不成是便宜了外人？”陈末夸张地一瞪眼，“还是说，您父亲有侄儿什么的……” “我家里的财产当然给我们三个姊妹了。”詹千雅越来越感觉冒犯，但这是公家派来接她们的司机，也不好翻脸，只能忍着怒火，不再搭理这人。 陈末，沉默。 似乎是他父母给的美好祝愿呢，可惜没有实现。 一路上两人被这个打开话匣子的小哥吵的头昏脑涨，叶彤听得一脸麻木，终于在陈末第六次谈到詹千雅的家产后开口打断他：“陈先生，即使裤裆里多涨了二两肉，也不能拿出来随便比划。 您家生儿子有没有皇位我是不清楚，但人家家里百亿资产继承的时候，是不需要用裤裆里那根针签字的。 好了，现在咱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叫谁先出声谁就是小狗倒计时结束后就开始。” “三二一开始。” 陈末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嘴瞬间停住，面孔都憋的涨红。 此刻他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了，专心收了心思开车。 詹千雅刚积攒下来的火气被这一通输出打散，憋着笑偷偷给叶彤竖了个大拇指。 三人一路无话。 到了酒店，两人拎着行李下了车，詹千雅一边走一边给负责人拨通了电话。 那陈末误以为她要投诉自己，忙拉住詹千雅的衣角恳求：“詹小姐，刚才是我太没有分寸感了，十分抱歉，我……” “我在询问村庄地址和酒店安排，跟你没关系。”詹千雅蹙眉，“放手。” 陈末讪讪松开手，脸上头一次露出迷茫之色。 他虽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话说错得罪了詹家，可这些都是他从小听到大的，哪里说错了吗？ 詹千雅问到了酒店安排，拉着叶彤往大厅中走。 叶彤回过头看着陈末，还颇为气人地冲他“汪汪”两声，嘲讽意味十足。 要么说出公差就是好，上边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套间，一个厅连通了两个卧室，还有各自的浴室和洗手间。 叶彤瘫倒在沙发上，手指在空调遥控器上疯狂按动：“这都秋天了，这鬼地方怎么还这么热。” “你这体质，一辈子来不了南方。”詹千雅也坐下，一边摆弄着手机边嘲讽，“刚才负责人给我把资料发来了，我转给你，你看看。” 叶彤“唔”了一声，趴在沙发上翻动着刚发来的资料。 第82章 我是你爹 资料上大致写了这个村子的历史和兴衰。 这边以前盛行苗蛊之术，连村中十几年前的大夫都是巫医，医术高强，又擅使蛊术，逢年过节乡里乡亲祭拜的也是各自家里养的蛊虫。 这蛊传男不传女，男性的地位比女性的要高不少。 修了山路之后，这种事情虽没被人为打压，可随着年轻一辈都跑到大城市去后，这种习俗也只有家中的老人还在坚持了。 没人知道这蛊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这并不是她们此行的重点。 村子里的人逐年减少，因此旅游项目和拆迁计划没遭到太大的阻拦，村子拆了一半，在村中心的水井下发现了棺材和洞口。 原本都同意拆迁的村民慌了，一直认为这是什么“蛊王”的地盘，拉着施工队死活不让他们继续了。 一方面为了破除封建迷信，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文物的尊重和保护，施工队没有干脆利落地挖下去，反而是报告了有关部门，联系了考古方面的专家，这才有了后边考古队出事的发展。 叶彤粗扫了一遍内容后恹恹放下手机：“别看这个了，除此之外，你还发现了什么？” “嗯？”詹千雅似乎是没懂她的意思，歪着头示意她继续说。 “刚才那个陈末，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你能从他的话里咂摸出点东西来。”叶彤哼笑一声，“蛊术传男不传女的传统，加上封闭大山里对于血脉的执着，就衍生出了极重的重男轻女思想。” “作为一个自己就有着特殊能力的人，你相信一个东西会只有男的能学会吗？——除了那劳什子葵花宝典。” 詹千雅一愣，摇摇头：“不止，我曾接触过其他地区的巫蛊，多是女性，男性体质偏阳，更适合修习心法，但无论是心法还是巫蛊，都只有偏向，没有什么绝对的女性无法学习的情况。” 叶彤低头扒拉着手机屏，找到自己刚才的发现后递给詹千雅：“我刚才发现，这个考古队比较特殊，十五个人里只有一个女教授。” 詹千雅看了眼资料图，眨了眨眼恍然：“只有这个女教授被送上来了。” 叶彤又拿回手机，再次扒拉到了一个地方，示意她看：“这个洞中有过膝的积水，长期在阴暗处比较寒凉，工作比较辛苦。 考古队里也不是没有女生，只是那几个男生体恤女性，不愿意让她们下去把身子泡在水里，就只带了一个已经闭经的女导师。” “但这个行为，对于生存在这里、长期被压制的女性来说，可能就是一种冒犯了。”詹千雅恍然，补充道，“也就是说，这个底下可能是村中的某个女性有关？” 叶彤瘪嘴，摇了摇头：“一个正常女性人类，不会不看前因后果就莫名其妙的迁怒别人，除非这女性已经失去了神智，或者是已经因为这种歧视而付出了什么，她的报复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也就是说，这个女性很有可能不是什么人类，而是个已经死了的、全凭怨气复仇的女鬼。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门口的机器人打来了客房电话。 “具体什么情况还需要明天去村子里瞧一瞧，不过咱俩得先做个心理准备。”叶彤起身，去门口把那一大兜快餐拿进来，递给詹千雅一杯可乐。 詹千雅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怎么说？” “以那个村里的观念，咱们俩人微言轻，有什么线索那些村民估计也不会告诉咱们，还不如选个老实听话的男人，咱们跟在后边听就成。”叶彤看着手上的外卖，有种奇妙的割裂感。 分明是发达的社会，两人怎么会说出这种问题来。 詹千雅可能也察觉到了叶彤的心不在焉，率先转了话题：“出差就吃这个，你还真是给我们家省钱。” “我这个人吃东西只看喜不喜欢。” “附近有家日料还不错……”詹千雅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我请你去——” “停！”叶彤冲去厕所干哕两下，漱了漱口走出来，“别让我想起刺身来。” 詹千雅捂着嘴偷笑，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也算是找到了叶彤的一个小把柄。 她虽然是个富家女，可食性却和叶彤相似，只要好吃，那便什么都不挑。 这快餐虽然谈不上好吃，但也符合大众口味，两人一边啃鸡翅一边喝可乐，居然也吃的差不多了。 吃完饭两人休息了一会，詹千雅先站起身来，打算去洗个澡。 叶彤此刻正捧着纸杯，将吸管塞进了渔姽的嘴巴里，认真教她喝可乐。 渔姽听话地喝了一口，先是被这奇特的口感刺激地一咧嘴，接着眸子骤然亮了。 “自己喝吧。”叶彤将可乐倒在纸杯中递给它，自己则拿出行李箱，开始把自己要用到的东西挨个收拾出来。 詹千雅出来时，就看到渔姽正乖乖坐在沙发上，捧着一个纸杯，一口一口喝着可乐。 詹千雅：…… 想到初次见面时撕咬动作毫不留情的渔姽，不知为何，她居然也有了一种割裂感。 天色逐渐暗下来，二人进了不同的卧室，各自休息。 星级酒店的隔音系统也相当优秀，叶彤一关门，甚至听不到隔壁詹千雅的声音。 她把电视打开，搂着渔姽爬上床。 突然一阵诵经声顺着窗缝钻进房中，引得她的头撕裂般地疼痛。 叶彤捂着头晃晃悠悠走出卧室，迎面便碰上了同样不舒服的詹千雅。 詹千雅的面色比她还要白，这剧痛甚至牵连了她的背后灵，漆黑的灵体如今也在灯光的映照下逐渐透明。 叶彤咬牙反转手腕，将客厅的门窗关紧，打开客厅里的电视播放热门金曲。 佛经诵读声越是庄严肃穆。 她俩房间里，“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的声音就越大。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 “咣啷”一声，玻璃碎裂，一个黑影扑进套间的客厅里。 这男人一身黑衣，也不多说废话，手掌冒着紫光，直逼叶彤面门。 在金曲榜的洗脑音乐中，叶彤急忙后退，一手握住黑衣人的手腕，反手一抬，将他摔了个过肩摔。 那黑衣人又惊又怒，却被叶彤踩住肩膀上的命门动弹不得：“你不是詹家人。你是谁？” “儿砸，儿砸，我是你爸爸～”电视里传来适时的回答。 叶彤一挑眉，侧耳听完这段歌曲后总结：“我是你爹。” 第83章 进食 刚才打斗的时候叶彤就察觉到了，这人的功法与当时地狱副本中的佛修相似，但却又不一样。 刚才差点把詹千雅背后灵弄死的诵经声，应该就是他们搞的鬼。 此时的詹千雅也缓过了劲，靠在沙发上冷冷看着动弹不得的黑衣男：“这儿可是十六楼，兄弟，你够努力的啊？” 黑衣男抬了抬头，认出了她的模样，冷哼一声：“詹千雅？你们詹家看起来相当重视这次任务啊，连你都派来了。——怎么，缺钱了？” “詹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也清楚这片国土上谁说了算。”詹千雅笑眯眯地，凑过去仔细看着他，“看起来你对我家有怨呢。” 黑衣男嗤笑一声：“你们家？也配？”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一直在观察的叶彤突然开口：“你的意思是，以詹家的实力，不配得罪你背后的那位。可你的确是冲着詹家来的，这很矛盾啊……” “也就是说，有个詹家的人地位要高于詹家本身，还得罪了一个看起来神神秘秘的组织。” 叶彤眉头一挑，突然咧开嘴冲詹千雅笑了：“这种人，你家里有吗？” “……我大姐。”詹千雅偏着头想了想，旋即笃定道。 “啊～那位年纪轻轻就去了a市拜师的，詹诗雅。”叶彤故作恍然，瞥向男人的目光没有放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懊恼。 看这样子，詹诗雅在a市把人得罪死了，这群人居然找到了这里，妄图绑架詹家人来威胁她。 据传言，詹家有位一直没出山的老祖宗，实力相当恐怖，他们不敢追进詹家的地盘，再加上詹家普通的小辈不足以威胁詹诗雅，于是只能舍近求远去“绑架”外出的詹家姐妹。 可他们都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来了，会放过那位前几天便出差了的詹百雅么？ 詹千雅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先是一愣，接着掏出手机来，手忙脚乱地联系在外出差的詹百雅。 那边很快就回了信，看起来詹百雅暂时没事。 詹千雅这才松口气般，嘱咐了她两句，放下手机。 叶彤没那么多牵挂，盯着他，思索这人的处理方式。 怀中的渔姽拽了拽自己的衣领。 叶彤垂眸，与它对视。 渔姽指了指自己的嘴，又砸吧了砸吧。 叶彤：……成。 “这人你留着还有用吗？”她转头，礼貌性地问了一句詹千雅，在得到回答后 她将渔姽放在了男人的身上。 玩偶瞬间变得鲜活起来，趴在男人身上，打量了许久，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可出乎叶彤预料的是，渔姽并不是打算直接吃掉他。 ——而是咬破一个口子，啜吸着蕴含佛修灵力的血液。 渔姽的能力在吸收那小石头后成倍增加，它的进食速度也快了不少，因此这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吸干了血液。 等到再也吸不出血后，渔姽才一口一口，慢慢吃掉了这男人。 “好像在吃小笼包，好残忍。”詹千雅看得心惊肉跳，却还是没忍住杵了叶彤一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渔姽已经吃完了，听到有人说话，茫然地抬头，看向叶彤。 “夸你吃相好。”叶彤面不改色，冲它竖了个大拇指。 渔姽得到夸奖，冲詹千雅弯了弯眼睛。 后者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还是强颜欢笑。 渔姽能吃了这佛修且消化良好，完全是托了它本身就诞生于海边，凭借人们信仰不断壮大实力的特殊体质。 虽是阴邪之物，可身上的力量大部分都是虔诚的信仰之力，如今这佛修的力量于它来说简直就是久违的珍馐盛宴。 可詹千雅的守护灵可就没这个福气了，它生于阴暗，根本碰不得这些灼热正气的力量，只能缩在一边，眼巴巴的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 吃饱喝足的渔姽拍了拍肚子，瞧着心情不错，修长苍白的手指上凝出一团乌黑的力量，递给那守护灵。 守护灵虽搞不懂它在做什么，可出于对渔姽的恐惧它还是颤颤巍巍接过了这团力量。 谁知刚捧在手心，这力量就顺着守护灵黑漆漆的身体直奔它能量的核心。 守护灵先是惊恐，旋即被涌上来的力量包裹，身体又重新变得凝实起来。 “谢谢你！”詹千雅与守护灵力量相通，自然也看出它力量的变化，感激地冲渔姽一笑。 渔姽傲娇地颔首，将自己又变回那个玩偶，扑进叶彤的怀里。 叶彤抿唇笑着，知道它这是害羞了。 打从渔姽出了副本与叶彤绑定，它的情绪就变得更加丰富起来。 含冤而死的渔女终于再一次活成了人的模样，这是好事。 想到这儿，叶彤摸了摸它茂密又顺滑许多的长发，对詹千雅道：“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早起。” 两人各自回房。 当晚叶彤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人有老有少，却都是女性，每个人都绷着一张脸，有些愤怒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这愤怒中掺杂着不解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化成实质般的叹息，在叶彤耳畔吐出。 她猛地惊醒，发现天已经蒙蒙亮。 渔姽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叶彤起身，安抚似的冲渔姽一笑，脑中思绪杂乱无章。 不过她好像隐约明白了点什么，只等天亮去福儿村验证了。 第84章 福儿村 詹千雅是早上五点钟收到的消息，她叫醒叶彤，两人简单洗漱后顶着张没睡醒的脸下了楼。 楼下已经等着几个人。 有个披着黄道袍的老道，瞧着白发苍苍，却正精神抖擞地原地打着八段锦； 有个三十来岁的女性，身材婀娜，浑身散发着甜腻的香味，举手投足都妩媚无比； 还有个低眉垂眼的僧人，年龄和那黄袍老道差不多，他一直垂着头，无论是什么都不能让他抬起眼睛。 一边站着陈末，正在与陈末交谈的是另一个年轻男人，见到詹千雅与叶彤后，这男人的目光在二人周身打量了一下，玩味一笑，收回目光。 陈末没说什么，见到两人来后轻咳了一声：“人都到齐了，我来简单介绍一下。” 叶彤眼中闪过惊异，不由感慨，不愧是上边下达的命令，招来的人都有着相当高的实力，瞧着比那次赵家找来的要好上不少。 ——除了那个和陈末说话的人实力孱弱以外。 “这位，是龙虎山的张道长。” 那黄袍老道停下手头的动作，擦了擦额角的汗，冲各位行了个道教礼。 “这位是大兴寺的僧人，佛号悟知。”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十，也恭敬鞠躬。 “这是胡仙子。” 那妖娆女人含着笑冲众人一点头。 “这位是詹家的詹千雅小姐，和她的朋友叶彤。” 詹千雅和叶彤也点头示意。 “这位是出自福儿村的现任蛊王，孙鹏。” 刚才与陈末兴冲冲交谈的那人大咧咧一扬手。 简单介绍完毕，几人坐上了开往福儿村的公务车。 公务车很宽敞，叶彤和詹千雅坐在最后一排，中间坐着的是张道长和悟知大师，胡仙子美目在几人间逡巡一圈，选择坐在中间悟知大师的身边。 她好像有意在逗这和尚，大腿蹭了蹭他的袈裟，在听到后者叹气后发出一声娇笑。 孙鹏坐在副驾驶，陈末开着车。 等车子启动，詹千雅才凑到叶彤耳边，小声解释道：“这胡仙子应该是出马仙，拜在狐妖的门下。” 叶彤点点头，再看胡仙子时便多了些了然。 胡仙子逗这和尚无果，自觉无趣，便嘟囔了一句：“老顽固”就挪开了眼。 副驾驶的孙鹏低声和陈末说了两句后放大声调：“两位美女，此行可要吃不少苦头呢，你们不晕车吧？” “不晕。”詹千雅礼貌性地回答道。 “嗨呀，我还想趁虚而入呢。”孙鹏夸张地一笑，见没人跟着附和，只能尴尬地找补，“趁你们虚弱多照顾照顾你们，好在你们心里留个姓名。” 叶彤听着头皮发麻，感觉自己被浸泡到了油田里，低着头干哕了一下。 詹千雅原本还生气，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在后边“嗤嗤”捂嘴笑。 胡仙子含着笑回头看了眼，也跟着笑，没了勾引人那股劲儿后，她说话的声调干脆爽利：“哎呀妈，这话说的，给后座小姑娘听哕了。” 孙鹏闻言尴尬地笑了两声，再没说话。 车窗外的景色向后飞驰，逐渐从车水马龙变成郁郁葱葱的树木，再变成曲折蜿蜒的山路。 山路刚修好没多久，行驶起来相当平稳，只是并不宽，从叶彤这边向下望去，只能看到陡峭的山壁。 车子平稳行驶了一个小时，拐下水泥公路，驶进没修缮的小路。 前几日应该是下过雨，再加上这里的空气原本就闷热潮湿，导致水积在泥路里久久不蒸发，久而久之，这路就更加的泥泞。 公务车行驶到这里时，速度都放慢了不少。 经过一阵时间的颠簸，车子终于拐进了一处空旷的村头，缓缓停下。 村头还拉着“欢迎领导前来参观”的横幅，估计是前几日拆迁时安上的。 几人下了车，入目便是村子中间高高伫立着的银杏树。 并非是这村子太小，而是这树太过高大，站在村头都能看到。 这次的旅游项目就包括了这银杏树，据说有几千年的历史，村长还特意找到拆迁队千叮咛万嘱咐，即使村子拆掉也不能动这棵树。 “各位能看到那棵树吧，事故发生的水井就在这银杏树的附近。”陈末指着那树，挠了挠头道，“走吧，我们进去。” 还真如资料上所介绍的那样，自打修建好山路以来，村子中的年轻人都搬走了，只留下几个老人，和空荡荡的屋子作伴。 几人一路走一路问，村中的老人也给出了差不多的答案。 倒是胡仙子先沉不住气了，她轻哼一声，说话也有些冲：“这几个老东西，瞅他们那个损塞，你们这几个男的问就和颜悦色，有问必答。我和这俩小姑娘问就耷拉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该他钱了。” “嗨，您理解一下吧，毕竟女人问问题老是抓不住重点，他们不愿意说也是情理之中。”孙鹏陪笑，说的话却让人听了更来火。 胡仙子翻了个白眼，也没惯着他：“我滴妈，我活了这三四十年，头一次见烂一村子的。——你倒是说说，你抓住什么重点了？” 孙鹏一愣，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这种攻击在他看来就是女人莫名其妙的撒泼，于是他敷衍道：“行行行，你说的好，行了吧？”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胡仙子故意学着他刚才的表情，原样奉回， 叶彤看着孙鹏，面色古怪。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看不出胡仙子的实力所以才大放厥词？ “好啦，几位，不要吵架嘛，”陈末适时的打断两人，指着面前泥泞的水井，“我们到了。” 孙鹏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被当众落了面子，好像已经记恨上了胡仙子，在她背后狠狠瞪了她两眼。 詹千雅顺着被挖开的水井向下看，果然能看到一幅棺椁在地下水中沉浮，井壁旁边黑洞洞的是入口，考古队在洞口之上挂了个灯，正模糊照亮里边的路。 此时考古队的总负责人急匆匆地赶到了，他可能也是头一次见到官方认证的“能人”，有些不自在，毕恭毕敬地一弓腰：“欢迎各位……呃，感谢各位来这里，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姓王，你们可以叫我王经理。” 众人一点头，简单寒暄了两句。 “下面我介绍一下情况。除了资料上说的——”王经理扯回正题，“医院里今早传来消息，教授没什么大碍，已经醒过来了，此刻在静养休息。” “实时摄像头还在拍摄，只不过看影像内容，他们已经力竭晕死过去了，目前情况比较危险。” “佩戴摄像头的人昏倒，我们也就看到了地面上的东西，简单让人统计了一下，里边有几只巴掌大的鳖虫，还有一些褐色和棕红色的骨头。” “传回警察局后经专业人士鉴定，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为人骨，另外那百分之二十是因为有可能是人体骷髅标本。——我觉得是不大现实。” “不排除是他们吸了里边的气体中毒，如今也不排除这些灵异现象。”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咱们什么时候下去？” 第85章 下洞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陈末询问似的看向众人，见几人都没什么异议，就自作主张地拍了板，“不如一会就出发？” 王经理一脸难色：“啊？您诸位大老远的来，都不给休息时间吗？” “家里划给我的出差时间是五天，这是第二天。——能尽快解决这件事的话，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我的假期。”詹千雅一挥手，阴阳怪气的腔调张嘴就来，“比起在这里休息，我更希望和自己看的顺眼的人一起在酒店里休息。” 胡仙子对这话表示赞同。 孙鹏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隐约能猜到这几位女士不喜的是他，但又不能主动站出来说什么。 毕竟人家没明着说这事儿，他要是此刻站出来表示不满，等于是对号入座座。 再者说，犯不上和女的一般见识。 他的面色青了白白了红，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实际上他还真有些误会了詹千雅，詹千雅针对的是陈末，只不过当事人没这个自觉性，倒是有人先敏感上了。 “那我们这就出发？”张道长笑呵呵的，也乐得看一场戏。 其余人没发表什么看法，那老和尚仍旧是低眉垂眼，也不愿意看这剑拔弩张的场景。 陈末听这几人已经商议好了，连忙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屋，拿出六套防护服和六个背包来，挨个发给几人。 几人拿了装备，戴好胸口的探照灯，准备下井。 孙鹏已经下去过一次，对于这设备的穿戴也是轻车熟路，三五下弄好之后就开始东张西望起来，他先是瞄向詹千雅。 不得不说，这女的虽然脾气不好，可身材确实没的说。 今天詹千雅穿了黑色的t恤长裤，外边的防护服固定绳把她的腰身勾勒的清楚。孙鹏还打算继续看，就被抬起头来的詹千雅逮了个正着。 孙鹏立刻感觉背后一凉，嘟囔一句“你把探照灯固定好”，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眼。 他接着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叶彤。 叶彤更是漂亮得很，典型的女神配置，身材也是相当的辣，只不过幼稚了一点。 她将探照灯别在腰间，把原本固定探照灯的地方塞进去一个娃娃，那娃娃又丑又恶心，孙鹏嫌弃地一咧嘴，原本还觉得她可爱温柔又漂亮，这个娃娃怎么回事，减分。 他正胡思乱想着，谁知叶彤没看过来，她胸前的娃娃率先朝他看了过来。 渔姽对这种恶意凝视生来敏感，敏锐地捕捉到了孙鹏的目光，给了他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孙鹏这才回过神来，打了个哆嗦意识到这几个女人都不简单，默默垂下头去。 几人都准备好后就可以下井了。 绳子拽着几人摇摇晃晃地从地面向下降，直至落到水里。 叶彤踩了踩脚下被水浸着的地面，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洞口：“这井不深啊，水也没地下水那么凉，是和哪条河通着的吗？” “对，这里地势低，这井也不算是地下水，是以前我们的先祖从河道挖过来的一条分支。”估计也知道要办正事，孙鹏下井后老实多了，不能说有问必答，可这种信息还是懂要共享的。 听到这话的叶彤皱了皱眉，刚进到这水中，她就感觉到了一股相当大的怨气，这怨气和井水本身的凉是不一样的。井水的凉是终年不见天日，而怨气如跗骨之蛆，让人头皮发麻。 其余几人应该也察觉到了，悟知大师双手合十，甚至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从水中一抬身子，手臂一使劲就能爬进那个黑黝黝的洞口中，张道长身体比年轻的孙鹏还要矫健，手一撑，灵巧的钻进洞中。那和尚也不甘下风，别看他一直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样，真要是动起来，也就是眨眼的事儿。 叶彤仗着自己强化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身体素质，几乎是踩着水蹬进了洞中，甚至还有余裕去拉身后的詹千雅和胡仙子一把。 这让里边自诩能力最强的孙鹏面色有些尴尬：“你们先走，给我让个地方。” 他爬是能爬上去，只不过要多试几次，天知道这些老少娘们们是怎么做到的。 几人都是人精，看破不说破，都转过身打量周围，没再分给他眼神。 身后传来水花扑腾声，重复几次后众人终于再次听到了孙鹏故作镇定的声音：“往前走，拐过那个弯就是他们失踪的地方了。” 叶彤看着他，笑盈盈的：“这么熟悉地形，你应该是下来过吧？” “对，前两天我把他们送到拐弯这里，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孙鹏脸上闪过懊恼之色。 胡仙子眼睛一眯，看向他。 以孙鹏目前表现出来的显眼包特性，他怎么可能会只把人送到拐弯处就停下了，除非是那天看到了什么害怕了，又出于他微妙的自尊心不肯说，事后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着，联系了他们这些比较有本事的人兜着底，才会有这第二次探险。 否则以他狂妄自大的性格，和多少有些真才实学的手段，在出事的当天就该自己下来把这群人救上来。 看其他人的表情，大家似乎都明白了这一点，只有孙鹏还在装傻充愣，只要没人点破，他就不会主动说这些。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第86章 人口拐卖 胡仙子可没惯着他，嘴角一勾，率先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你不打算说说第一次到这儿的经历吗？” 孙鹏面色有些不自然：“这有什么好说的，我把他们送到洞口就回去了……” “这样吗？”胡仙子美眸一眯，眼中闪过光芒，与一旁本就慌乱的孙鹏对视。 后者的表情僵硬起来，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像卸了全身的力气，木然摇摇头：“不是这样。” “那你说说，都发生了什么？”胡仙子好整以暇地抱臂笑，“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哦。” 叶彤默默心惊，没想到这胡仙子竟修炼到了这种地步，背后的狐仙有了摄人心魄的能力。 “我随他们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看到的人……”孙鹏讲到这里时表情明显可见挣扎。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于他来说是个足够冲击到他的事情。 “是我……隔壁家的婶婶。”孙鹏挣扎未果，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人的身份，“她就这么站在入口里，盯着我……好像在说什么。” 虽然人可能失联，但这里的信号是通的，这番话也传到了岸上王经理的耳朵里。 没过一会儿，他所谓的隔壁婶婶的资料就通过手中的通讯系统传到了众人手中。 照片上是个干瘦枯槁的女子，长时间的农活和日晒让她的皮肤黝黑还毫无光泽，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有些局促地站在歪扭的门框边，抿唇比了个“耶”。 这个姿势让叶彤的手一哆嗦，竟是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詹千雅一愣，看向她。 叶彤盯着照片上这鬓角斑白的女人良久，问孙鹏：“你这婶婶，多大？” “嘿，谁知道呢，村里的女人不比城里的，她们长期干农活，容易显老。——哪像你们，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孙鹏意识模糊，却还是下意识的调笑道。 这句话一出，叶彤的神情更加严肃了，她嗤笑一声：“谁家姑娘会叫崔二？” “兴许是贱名好养活？”詹千雅一歪头。 叶彤见她迟迟不明白，就附在詹千雅耳边说了两句，后者的面色也阴沉下来。 她沉沉吐了口气，平复下心情来，接着问：“资料上写她和男人跑了，这就是你说她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孙鹏摇摇头：“她不是跑了，是……” “孙鹏！”陈末高昂的声音透过通讯仪，在石洞中回响。 这声暴喝一出，孙鹏骤然惊醒。 他先是惊恐，旋即用上的是愤怒，孙鹏指着胡仙子破口大骂，什么乡音都冒了出来。 叶彤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用听懂，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骂的很脏，不时带点她们能听懂的国骂。 胡仙子的面色也沉了下来，虽没参与叶彤和詹千雅的小话，她也能猜得到没什么好事，眉毛一竖，不甘落后。 一时间石洞中只有二人的对骂声。 突然，孙鹏的骂声猛然变了调，出口的国骂拐了个弯，消弭于无形。 几人纳闷地看向他，发现他的面色惨白，没了刚才的威风，直勾勾地盯着深处。 叶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的确看到了个干瘦的农村妇女，正站在深处直勾勾地盯着孙鹏。 孙鹏“妈呀”一声腿一软坐在地上，手上着急忙慌地想召唤蛊虫，却屡次失手，虫罐打翻，小虫从中爬出，四散而逃。 那女人见状嘲讽地一勾唇角，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阿弥陀佛，凶煞。”悟知大师喊了句佛号，看着刚才女人消失的方向，盖棺定论。 “成煞与否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过可以断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张道长点点头，对这判断表示同意并补充道。 “走吧。”叶彤对这些倒不是很怕，比起鬼怪来，还是人更加恶心。 僧道两人紧跟在叶彤身后，对这些事也只是叹息一声。 胡仙子美眸先是在一脸愤愤的詹千雅脸上停留片刻，又看向站在一边明显心有余悸的孙鹏，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这干瘦的女人身形高挑，除了瘦了些外，骨骼不像是从小就缺营养的样子。 倒像是最近饿成这样的。 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相机，还下意识的比了个“耶”，也就是说她挺时髦。 再加上“崔二”这个敷衍的名字，和提起她年龄时孙鹏含糊不清的状态。 基本可以推定，这哪儿是什么同村的嫂子，这是个被绑来的外地女孩。 这村子甚至还涉嫌人口拐卖。 刚才孙鹏没说完的是这位“崔二”的最终归宿。 ——反正资料上写的是失踪了，而孙鹏又说她不是和别的男人跑了，那就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导致她的死亡。 刚才陈末的那声呼喊，为的就是阻止他说出真相，也就是说，陈末作为一个负责人，对这种事是知情的。 他在欺下瞒上。 想明白之后胡仙子看孙鹏的眼神更鄙视了，她冷笑一声，率先走进洞中，不再理会孙鹏。 ——他们此刻触碰到了如此敏感的问题，而这案子的负责人又是同村的，分明是知情不报，欺上瞒下。 那么如何越过这个负责人，去联系更能管事的人呢？ 众人此刻都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几人带着手机那还好，詹千雅可以直接通过家族联系，可现在他们的手机都留在了地面，由那个陈末看守，这问题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虽然大家都是人精，都能砸么出这事儿有些不对劲来，可所幸叶彤没直接把这事儿点破。 因此在陈末那边看来，他们这群人只是用了点特殊能力想逼孙鹏说出什么，可孙鹏没如他们的愿而已。 刚进洞口，眼前就骤然暗了下来，几人调整了下胸口的探照灯，缓缓前进。 这石洞的地面湿滑，唯一能看见的生命是扒在石头上生长的青苔，没看到王经理说的鳖虫，也没看到什么尸骨。 再往前走的话，就不是那种宽敞的洞穴了，幽深的洞穴猛然收紧，只能容一人跪趴着通过。 几人按顺序挨个通过，还是老样子，叶彤打头，孙鹏垫后。 倒数第二个是胡仙子，她比几人都要丰腴，爬起来格外费劲一些，刚往前爬了四五米远，就听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回过头去，发现孙鹏正站在洞穴外，卖力推过来一块大石头。 “你干什么！”胡仙子喝止他，“赶紧搬开它！” 孙鹏一边咬牙，一边往洞里丢了个信号屏蔽仪：“和那帮子狗屁文化人一起，死在这里边吧！” 叶彤眼前豁然开朗，她等着众人爬出洞口，沉着脸看被堵上的另一头。 “我是没想到，科技迅速发展，直到现在还有这么愚钝的人。”詹千雅指了指实时摄像头，“即使他在这里打开了屏蔽仪，我们的录像设备也是可以储存在卡里的啊。” “可能笃定我们出不去吧，”叶彤冷笑，“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还要畏畏缩缩。” 第87章 海虫 狭窄通道后是个宽敞的夹层，因为这里长期被水浸润，空气潮湿，时不时会有水滴“啪嗒”掉下来。 积水在这里排不出去，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个四周高中间低的圆锥形盆地。 由于长期的潮湿，附近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这青苔看着平平无奇，却特别的滑，再加上石壁坡度陡峭，人一旦掉下去，再上来可就费事了。 水流在中间汇聚成一滩，被风吹动，探照灯照过去居然还波光粼粼的。 在这里他们终于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一股模糊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散，说不清是潮湿生霉的味道还是肉变质的味道。 詹千雅捂着鼻子环视一周，指着平台最中央的地方：“那里是不是有人啊？” 叶彤原本还在打量四周的石壁，闻言收回视线来，把探照灯的光打向那边，眯着眼看平台中央。 果然，水面上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个人影的胸口还佩着一个与夜光亮度相仿的灯，应该是时间太久了没有电了。 这些人应该就是前几天失踪的考古队了。 叶彤没怎么犹豫，把背包里的长绳找出来：“我得下去看看，你们留在原地接应，挨个把他们拉上来。” 詹千雅：“哎，我和你一起。” “你留在这儿，一会需要你们把他们拽上去。”叶彤凑到她身边低声补充，“我总得留个信得过的在这儿。” 詹千雅考虑片刻，旋即一点头：“行。” 其余人也没有什么异议，能在原地等着接应，不用再冒险那是更好。 叶彤腰间捆了绳子，把另一端钉死在平台上，带着绳轻轻一跃，擦着青苔迅速下滑。 她心中还是多少有些疑虑的，毕竟资料是附带了影像记录的，这群人所在的地方分明是个平台，晕倒的地方应该也是平台…… 可这种疑惑在接触到水面时陡然消失。 这水并非是想象中的寒凉，而是像堆叠柔软的硅胶膜，将叶彤缓缓包裹后送到池底。 她踩实了地面后直起腰来，发现这里并非是什么池底，而是被顶上的神秘物质隔开的另一个小空间。 当时在平台上看到的那些躺在水面的人影，根本不在水面上，而是在这层物质的底下。 叶彤先是拽了拽绳子以保证它没断，然后才定睛看着面前的场景。发现晕死过去的考古队正横七竖八地躺在自己面前。 她先是找到那个身上佩着影像设备的人，从监控死角偷偷走近，然后一脚踩碎镜头。 在确保周围没什么危险，也没什么监控设备后，她走近众人，找了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从包里掏出一包冷萃的果茶包，倒进矿泉水瓶里晃匀，往他嘴里灌了两口。 叶彤喝过这东西，一口下去酸甜爽口，生津止渴。 这玩意儿虽平常喝着不健康，可富含维生素和果糖的它此刻就是唤醒这群缺水缺糖的家伙们的最佳法宝。 最年长的那个老者悠悠转醒，刚睁眼脸上就浮现了惊恐之色：“有虫子！” 和影像记录里那个木然转圈的老头截然不同了，看来他已经清醒。 叶彤把他扶到一边的石头上休息，又接着转身去救其他人：“我是救援队的，您先休息一下，一会儿让人拉你上去。” 那人确认自己附近没什么危险后才松懈下来，靠着墙心有余悸地喘气。 叶彤背包里三瓶矿泉水见了底，十四个人悠悠转醒。 叶彤简单说了一下目前的形势，在他们了解了现状后把他们分成了五个小队，一队三人，用绳子捆住腰，让顶上的人把他们拉上去。 第一批是年长的三个人。 叶彤拽了拽绳子示意上边的人拉动。 绳子捆着他们缓速上升，在通过那层神秘物质时也相当顺利。 在这期间她则看着周围的尸骨走神。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的尸骨几乎都不是成年人的尸骸，里边婴幼儿居多，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边。 ——但很少也不是没有，有几具成年大小的骸骨整齐摆在一边，像是被什么人刻意收捡好的。 一组一组的人被运上去，很快就剩了叶彤和其余两人。 那两个人先绑好绳子，叶彤再次拽了拽绳，自己则轻轻朝着这些尸体一躬身后，抓住绳子的末尾，缓缓上升。 在通过那神秘物质前，她好像和一双黑潭似的眸子对上了眼。 叶彤神色一凛，原本想松开手下去看看，可考虑到还有十四个普通人正处于危险的境地，就只是简单与那人对视一眼，被绳子拽了上去。 平安落地。 原本不宽敞的平台被这十四人一站，显得有些拥挤。 在这段时间内，佛道二人已经和那个考古队的队长沟通好了，也说了为何后路被人堵死。 一时间陷入沉默，大家都在考虑出去的办法。 叶彤站在平台最边缘，垂眸思索着。 冷不丁她又与那双眼睛对上，旋即一只巨虫自刚才的“水潭”中直起身子，模样像是只海虫，以它露出的部分来看，这虫子竟是有十几米长。 那巨虫没啰嗦，张口朝着叶彤咬去。 叶彤反应也迅速，身子往后一退，反手抓着两个也站在平台边的考古队员，扔到安全的地方：“退后！” “轰隆”一声，平台被巨虫压塌，能站的地方少了一半。 佛道二人各自护住一半的考古队，胡仙子美眸一眯，指着水潭下对叶彤道：“它的主人在底下！” 詹千雅听了也不客气，背后的守护灵嚎叫一声，气势汹汹地扑下水潭。 然而比它更快的是个白色的小东西。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叶彤胸口的那个白裙子玩偶。 这玩偶从她胸口跳出，越变越大，几个眨眼间就成了个手长脚长两米多的怪物，轻松站在那神秘的物质上，抬手将蠕动的巨虫给拔了出来，发出“啵”地一声。 叶彤也往下掉，顺势踩到了那“海虫”身上，对着下边喊话：“你出来，我知道你不叫崔二，你有怨，我们就是你申冤的最佳手段。” “可我们要是死了，你怕是还要在这里待个几百上千年！” 此话一出，那“海虫”顿时不反击了，片刻后传来女子轻轻叹气的声音。 第88章 徐倾萍 渔姽也没趁机攻击那海虫，反倒是身子往后撤，又变回了那人畜无害的玩偶模样，“噌”地钻回了叶彤胸前的口袋里。 那位悟知大师额头都满了冷汗，嘴里不停念叨着“凶煞”，却又皱起了眉头疑惑，分明瞧着是个阴毒的凶煞，为何却有着世间最纯净的力量。 詹千雅的守护灵也回到了她身边，正盯着那“水潭”严阵以待。 叶彤像没事人一样站在那海虫上，等着底下的人自己出来。 半晌后，那“水潭”自中间开始消散，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彻底消失不见。 一个干瘦的女人，坐着另一只“海虫”，缓缓升了上来。 叶彤好奇地打量着她：“你的真实名字叫什么？” “我叫徐倾萍。”那女人穿着件脏兮兮的衣服，脖子上有道又深又长的伤疤，她木然抬头，浑浊的眼珠里多了点期许，“你说，能帮我？” 胡仙子看着这一幕，竟是有些新奇地嘟囔了一声：“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个村子的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千百年后吸收了蛊王的竟是他们最瞧不起的女子。” “是的。”徐倾萍手一指，另一只蛊虫将身子抬高，把叶彤稳稳送到地面，自己也跟着站在了那平台上。 她的手腕挥动，一群极小的虫子扑面而来，飞进众人的眼中： “这种蛊虫无毒无害，只会把我看到的，给你们看。” 叶彤也跟着一个恍惚，再睁眼就是村中。 此刻的村子里到处都压着红纸，应该是哪家要娶媳妇了。 画面一转，石砖垒砌的屋中，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时髦短袖的女大学生被麻绳捆住，正绝望地流着泪。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个四五十岁的跛子一瘸一拐进了门，在炕边吐了口痰后咧嘴笑：“大妹子，你别怕，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就行，不会亏待你的。” 他伸出手来，粗糙的手摩挲着女孩细嫩带着泪痕的面庞。 画面又一转，女孩还是那个女孩，只不过比上一幕见到的她更加憔悴，她的嘴角有淤青，走起路来也不利索了，眼中也不再是悲伤，而是无尽的麻木。 她木然坐在院子里洗着衣服。 “婶子，二丫呢？” “二丫？你找她干什么？” “我来找她玩啊。” “玩什么玩，那个赔钱货不知道上哪野去了，兴许被狼叼走了吧。” 洗衣服的女人身子一颤，抬起头来。 二丫是她来这村子后交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她才七岁，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下一幕是女人气喘吁吁地往什么地方跑去了。 她拄着根拐杖，不知道走了多久，最终在山顶的溪流旁，看到了一个女童被泡肿了的尸体。 她脱了力，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这就是福儿村女孩的最终下场。 她不止一次尝试过逃跑，可是这座大山啊，像被社会遗忘了似的，将罪恶和道德埋得又深又远。 那天她默默拄着拐又回去了，手里还拿着几个野果。 那糙汉原本以为她又跑了，还未等冲出去找，便看到女人一瘸一拐的回来了，手里还带着几个水果。 他刚要发怒，就听这女人献宝似的，将野果捧给他：“我以前学过的，这是好的果子，吃了能强身健体。” 男人面色稍缓，看她的目光仍有怀疑。 当晚女人做了掺着这野果的饭，自己率先吃了一碗。 男人见她吃过后没什么不适，反而面色红润许多，才跟着吃了下去。 一吃才发现，有这野果掺着，饭食都好吃了许多，而且第二日时果然神采奕奕，走路的步子都稳健不少。 从那天开始，女人便时不时上山，一开始男人还疑心，可每次女人都能在天黑之前回家，手里还捧着大把的果子。随着时间推移，男人也就没了警惕。 新来的女大学生在村头找到了强身健体的秘方，再加上女人有意无意地显摆，这说法很快在村子里流传开来。 一传十，十传百，村里的人都记下了这野果的模样，上山摘了掺在菜里吃。 直到—— 那天男人吃了一大碗野果粥，刚放下碗，就觉得鼻头一酸，两行血顺着鼻孔流出。 女人那天发现了山上的女婴堆，每次上山，都是将她们的尸骨挨个收集起来放好，再去坟边随手摘几个果子。 她大学学的确实是中医药，也认出了那野果，那果子包含一定的兴奋成分。 短期食用确实可以提高精气神，可长期食用的话微量的毒素累积，会掏空食用者的身子，直至死亡。 暴怒的男人抄起一边的菜刀，往女人的脖子上砍去。 女人应声倒地，大量鲜血喷溅而出。 男人见她已经没气，收拾了下现场，把她用草席一裹，扔进了那女婴的尸骨堆中。 下一幕尸骨堆中钻出一只通体彩色的蜈蚣来，蜈蚣爬进她的伤口，不久后女人身子一颤，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幻像到此为止，众人却久久沉默。 彩色蜈蚣应该就是水井下那具棺椁里的蛊王，顺着井水向上爬，找到了它心目中最佳的继承人。 ——虽然这继承人已经没气了。 但这正是蛊王想要的，它想要个人类的躯壳，却不想让这人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此刻已经凉透了的女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女人便是徐倾萍，那男人应该就是孙鹏的邻居。 这里与山上的溪水相通，蛊王顺着溪水逆流而下，回到了栖息的洞中。 此刻的徐倾萍已经不算活人，平等的厌恶每一个人，考古队全军覆没就是她出的手。 但不知是徐倾萍的怨气太重，还是出于习惯，她仍是习惯性地将所有女性尸骨安置好，活人就丢出去，把这群男人留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徐倾萍本人的怨气一直在和蛊王博弈，直到刚才，她在洞中与孙鹏对视。 暴怒的灵魂来不及离体就被掌控，此刻又与村中的人对视，她的意 识疯狂反扑，吞噬掉蛊王的灵体，彻底掌控了它的力量。 第89章 逃出石洞 徐倾萍恢复了神智后，就不再对考古队们有敌意，她收了所有的蛊虫，声音沙哑：“我想回家。” 她的嗓音最初也不是这样的，那刀口太深，太长，伤到了她的声带。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考古队的队长，那名年长一点的男子自己本身就有个女儿，听到这些更是红了眼眶，低声斥骂着村里的那群畜生。 “我刚才把实时录像设备踩坏了，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出去的方法，然后联系更高级别的人员。”叶彤打断了这悲痛的氛围，让众人赶紧振作起来，她好像格外见不得这种事情，这短短的几十秒内，她已经脑补了村中人的各种死法。 她只能赶快转移话题，再说各人的手中物资有限，一天半天的还可以，时间长了他们也撑不下去的。 徐倾萍指了指另一边的石壁：“蛊王控制了我的意识，这期间它即使用了我的身体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只是隐约有记忆，它好像从这边出去过。” 叶彤听了这话点点头，打从刚才她就察觉到了，这个石洞虽说在地下，可有风，而狭窄道路已经被孙鹏堵死，如今有风就意味着还有另一个出口。 “能带我去那边看看吗？”叶彤看向徐倾萍，安抚性地朝她笑了笑，“我们会出去的。” 徐倾萍点了点头，喉咙中发出清脆的哨声。 那巨虫再次蠢蠢欲动，蠕动到平台边，自愿当了几人的桥梁。 佛道二人和胡仙子留在原地照顾考古队们，詹千雅和叶彤则跟着徐倾萍走到了另一边。 叶彤的皮肤很敏感，刚落地就感觉到了有轻微的风扑在了她的脸上。 她顺着风的方向看去，发现这里的石壁很薄，薄到只需要几脚就能踹开的程度。 听徐倾萍所言，那蛊王曾经控制着她进出过这里，可这里的石壁没受什么损伤。 ——“应该是有什么暗门吧？”叶彤喃喃自语，手指在石壁上敲来敲去。 谁知还真让她蒙出了点儿东西。 叶彤手一勾，将一处贴着的石板撬开，露出里边可以拧动的门把手。 几人：…… “还真是与时俱进哈……”詹千雅语塞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感想。 她原本以为会是什么奇妙的机关，谁能想到居然是个门把手。 不过也是，这村子里的传承原本就很薄弱了，干嘛要设置什么重重机关来阻挡这位蛊王呢？ 出于谨慎，徐倾萍主动提出要由自己来开门，毕竟是自己先提出这里有线索的，万一门后是什么危险的东西，还能让她来扛一扛。 叶彤隐约能猜到她当时被拐卖的年龄，似乎也懂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只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啊，难道就是女大学生的道德素质修养吗？ 宁可麻烦自己，不愿意拖累别人。 如果她没被拐卖到这大山村来的话，应该也是那些网友所说的那种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吧。 脑子中杂七杂八的想了很多，她也没退缩，站在徐倾萍身边，主动做了另一道防线。 詹千雅也不甘示弱，在二人背后做后盾。 严阵以待，徐倾萍缓缓按下门把手，拉开。 严丝合缝的石壁突然裂开一道裂缝，紧接着石板墙打开，一道光透了进来。 “我知道这里是哪儿。”徐倾萍适应了视野的光线，指着不远处那棵大树说，“这里是福儿村的后山，是……二丫死的地方。” 她这话刚一落，泪珠子先掉了下来，从麻木痛苦中骤然回神，给予她最大希望的二丫死的不明不白，是她这几年痛苦路上最难跨过去的坎。 “二丫的尸体我看过，她还没腐烂时，脖子上有淤青的手指印，”徐倾萍抹去泪珠，摆摆手让海虫把众人挨个运过来，“她是被掐死的，她的身上还有……” “二丫住哪儿？” “村长家旁边，我住在村长家东边，她住村长西边。” “村长……” “对，就是孙鹏的父亲。” “孙鹏……就是当时你记忆中来找二丫玩的那个人？” “对，孙鹏和二丫关系挺好。——可我总觉得怪怪的，当时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和七八岁的二丫有什么共同语言，虽然二丫自小懂得多，可……” 能听到这话的只有叶彤和詹千雅，加上徐倾萍也才三个女人。 詹千雅听着，眨了眨眼，眼眶红了。 叶彤沉默下来。 若与二丫相熟的，是旁人家的翩翩少年，自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她还会觉得两人只是好朋友。 可孙鹏那人，阴险，小肚鸡肠，又从不把女人当人。 他那种人，是什么情况下才能和一个七八岁的黄毛丫头相熟呢？ 熟悉到……天天来找她玩？ 三人都猜到了，可没人点破。 詹千雅轻轻吸了口气：“这个畜生。” 其余人看着骤然沉寂下来的氛围，不敢出声。 踌躇半天，考古队里的一个男孩子站了出来：“我……偷偷带了手机，刚才看了一眼，应该是有信号了。” 考古队队长眉毛一竖，刚要发火，可想到如今解决这困境的还真有可能是这部手机，只能蔫吧下来，说了一句：“事情解决再找你算账！” “我来吧，大仙记得负责人的电话。”胡仙子把手机接过来，葱白的手指“吧嗒吧嗒”戳着手机，很快拨通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 那边的负责人听起来还焦头烂额：“胡仙子？您……你们？出来了？” “是啊。”胡仙子冷笑一声，三言两语把事情和负责人说了。 这负责人是当地大区的特殊案件调查组的发言人，身份地位颇高，与当地人接触不深，应该犯不上和这群人同流合污。 那边的语气明显严肃起来：“好的，我们很快就到。” 挂断电话，胡仙子叹了口气，看着溪水潺潺：“这里……得有多少冤魂呢？” “阿弥陀佛。”那老僧走到溪水旁的深坑边，跪坐在地上，低声念起经来。 一路过来一直在看戏的张道长终于走到叶彤身边，意味深长的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叶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90章 令牌 “这位居士，您身上有道法宝器，请您务必善用，免得积了杀孽。” 他说。 叶彤先是疑惑不解，旋即想起随身背包里那早被她遗忘了的令牌来。 她的后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一股不适感从头麻到脚尖。 张道长见叶彤迟迟没有反应，轻笑了一声，背着手去了大坑边，跟着悟知大师一起闭着眼，仿佛在做什么法事。 叶彤抿着唇，手伸进包中，摩挲了两下令牌。 那令牌先是有些烫，旋即又变得冰凉，紧接着她浑身的力量像被抽走了似的，兀地虚弱下来。 叶彤这边心中波涛汹涌，可外表看起来却没什么波动，旁人看她也只是疲倦的一垮肩膀，像是被累到了。 不过也是，谁来这么一遭不会累呢，更何况她看起来像是娇娇小姐，是那种虽有能力，却不是走力气那一挂的人。 众人在原地等了不久，几十个警察打扮的人就急匆匆上了山。 为首的应该就是此次案件的负责人，他气喘吁吁地带队赶来，简单了解情况后就把人接下了山。 “村里所有的人都被控制住了。”那负责人走在前头，指着村子中央的大树下。 树下蹲着二三十人，大部分是老人小孩，瞧着都一脸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倾萍看到人后眼眶却红了。 她认出了不少加害者，甚至看到了把自己拐来的那人。 那人与她对视后仿佛明白了什么，将头埋低了。 长期生活在深山中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犯了错，可他作为一个要经常去城里跑动的人，自然知道这种事情是违法的。 ——即使他不理解把女人带回来给自己生孩子有什么错。 这些女大学生，心高气傲的看不上农村人，为了繁衍优质基因，就要强行把她们留下来。 这难道不是为生育做贡献吗？ 警察却没跟他们废话。 说实话这里的城市真的很发达，经济和思想都跑在国家前沿，可一山之隔的他们却仿佛生活在千百年前。 徐倾萍叹了口气，不知道还有多少大山，多少“二丫”，多少的“徐倾萍”。 “你好，请问您今年是二十八岁吗？”那小警察拿着局里的失踪人员资料，与她仔细对比，“名叫徐倾萍？” 徐倾萍一阵恍惚…… 是啊，她被拐来时是个大学生，如今也过了好多年了。 想到这儿，徐倾萍哑着嗓子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多大了。” 小警察听了没忍住，眼眶一红。 由于蛊王的作用，孙鹏的蛊虫全部四散而逃，他体内的苗蛊血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的他就是个素质极差的普通人。 他叫骂着，怒斥着警察欺负农村老实人。 “你老实？二丫的死不是你造成的？”徐倾萍冷冷问了一句。 这一句就让孙鹏哑了火，额头冒出冷汗来。 陈末笑着想和负责人套近乎，被后者果断拒绝。那负责人不解气，还指着鼻子把他给骂了一顿。 什么渎职，什么包庇罪，什么帮凶。 这一通下来，陈末还有什么不懂的，无非就是东窗事发，纸包不住火了。 陈末终于沉默了。 后山上的溪流，是村里人赖以生存的水源，水给了村里人希望，却唯独赋予女婴绝望。 这里淹死的女婴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阳光虽然照着溪水，可怎么也照不透水中浓烈怨气。 叶彤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刚才令牌的异状吸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她强撑着站在水井的洞边发呆。 在警察的运送中，陈末突然失了智般挣脱所有人，拿着一块碎玻璃刺向徐倾萍。 可徐倾萍早就不算活人了，只是看着被割伤的手臂，轻轻皱眉。 一击不成，他飞快改变目标，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叶彤推进水井中。 叶彤原本就没了力气，反应有些迟缓，再加上这陈末原本就是特殊项目的参与者，本身就有些能力，竟是直直落入水中。 下一秒陈末被胡仙子按住。 詹千雅红了眼眶，着急的喊着叶彤的名字。 叶彤则不慌，她本就亲水，再者说这井水里除了怨气大一些，没什么大的危险。 她落地，除了裤子湿了半截，再没别的损伤。 随身空间包里的令牌这时自己跳了出来，它浮在半空幽幽闪着光，紧接着落入水中，开始轻轻颤动。 令牌躺在井水底，将怨气鲸吞，速度之快甚至让水生了个漩涡。 不知过了多久，叶彤看到这令牌的光芒越来越亮，甚至照亮了井壁。 此刻叶彤才理解了为何这拆迁队会选择找考古人员，井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那些文字复杂陌生，可叶彤却能看懂。 她歪了歪头，眸中灰蓝色一闪而过。 先是千百女婴的怨气奔涌而来，还未来得及靠近叶彤时就被一边的令牌吸光。 紧接着涌进她脑海的是几种古老又晦涩的法术咒语，瞧着像道家的，又在本源上不太像。 咒语刚进脑海，叶彤就知道这些东西的用处，这五条咒语一条比一条复杂，却都是召唤咒，咒语一念，招来的东西是好是坏全部随缘。 这五个法咒一进脑海，那繁复的石刻便消失了，只剩些古老的壁画还在井壁上，瞧着也是栩栩如生。 叶彤一挑眉。 原来这个村子以前不仅精通苗蛊，更盛行召唤术。 水底的怨气散去，令牌也再次恢复了之前那幅样子，冷冰冰的不再有什么动静。 这时叶彤才听到了井口詹千雅着急的叫喊。 一步踏一汪水，叶彤飞快从井底翻上来，朝着詹千雅安抚性地笑了笑：“我没事。” 詹千雅这才放心下来，然后就脾气大爆发，“噔噔噔”走到陈末身边，抬脚狠狠踹了两下。 陈末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几人。 他和村子里的人一样，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违法的，可却不理解为什么不对。 徐倾萍看着自己多了道伤痕的手臂，轻轻一笑，黑潭似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几下陈末，挪开了眼。 第91章 事了，再进副本 “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我要先回一趟家，”徐倾萍看向叶彤，眉眼弯弯的，“完成学业，然后……” 叶彤与她对上眼神，轻笑一声挪开目光。 虽然眼前的人温柔平静，可她能从徐倾萍的眼底看到疯狂。 本质上徐倾萍和她是一样的，嘴上说着伟光正的话，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演算过多少次仇人的下场了。 叶彤知道，但没有戳穿。 警察把村民和几个人挨着运下山，等到回酒店时天已经黑了。 由于徐倾萍的身份信息还没有补办，这边的负责人也只能求了詹千雅二人，暂时让她住进了套房的客厅小床上。 当然，若是让这负责人知道了徐倾萍的特殊能力，他们是断然不会放她走的。 三个人睡得都不错，尤其是徐倾萍，原本应该没了正常人的生理功能，可在蛊王的作用下她开始变得和常人无异。 第二天，叶彤揉着眼走出卧室，就看徐倾萍坐在沙发床上，呆愣愣的看着地面。 她轻笑一声，进了浴室拿起杯子，给自己挤了牙膏，接上水，边朝她走边问：“是不是还觉得难以置信？” “什么？”徐倾萍从自己的世界中拔出来，眼睛迟缓地转了转，问。 “从那种地方出来，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叶彤将牙刷塞进嘴里。 “…嗯。”徐倾萍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垂下眼。 “你说的未来计划，选择性的落下了许多呢。”叶彤端着刷牙的杯子坐在她身边，嘴里含着牙刷含糊不清道。 “……” “徐倾萍，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叶彤扭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不要变成伤害别人的怪物。” 她说的严肃，可嘴中的粉色牙刷看起来并不是很想配合她。 “你是想劝我不要报复？”徐倾萍觉得分外没意思，这种圣母式的发言还是不要入耳了。 叶彤在她诧异的目光下摇头：“不，我支持你。但我想说，你报完仇后还得回头看一看。——我父母给我讲过，世界上的几大悲剧之一，就是屠龙者终成恶龙。” 徐倾萍听了后，麻木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她沉默良久，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我的联系方式。”叶彤将口袋里的名片掏出来递给她，冲她一笑，“我下一年应该会去c市读大学，你一定要联系我啊。” 徐倾萍接过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揣好，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我会联系你的。” 叶彤也跟着一笑，进了洗手间漱口。 等她收拾完出来时，和恢复活力的徐倾萍再次对视。 徐倾萍瞧着气色好了不少，温和地问要不要叫还在睡的詹千雅下楼吃早饭，仿佛刚才颓然的谈话只是叶彤清晨做的梦。 叶彤一边将自己的长发扎起，一边把脚蹬进鞋子里：“她昨晚上就和我说了，不用叫她吃早饭。咱俩先下楼吃，一会儿警察来接你。” 徐倾萍笑着点头。 酒店附赠早餐，在二楼大厅里摆满琳琅早点，叶彤拿着盘子，瞄了一眼徐倾萍空空如也的盘中，给她放上一碗馄饨：“我记得千雅提过一嘴，这里的馄饨很好吃。” 徐倾萍一笑，没有拒绝。 她知道这是叶彤怕她不自在。 全程叶彤都在问这个要不要那个吃不吃，瞧着不像比她年小的妹妹，倒像当年在宿舍里絮絮叨叨的社长。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徐倾萍坐在餐桌旁往嘴里塞着美食，一边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 警察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来的是个便衣女警，看到徐倾萍往嘴里塞东西的样子不由怜爱，背过身去抹了下眼角才走近二人：“您好，是徐倾萍小姐吗？” “是的。”徐倾萍抬起头，声音平缓。 “我们联系到了您的家人，他们正在来的路上了。”女警一笑。 徐倾萍的手一哆嗦，紧接着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仿佛堆积起来的委屈即将满溢，迫切需要一把家庭的钥匙来开解自己。 近乡情更怯，说的就是此刻吧。 叶彤看着心情复杂，她低了低头，想起了地狱副本中的哥哥。 几人寒暄几句，徐倾萍就跟着女警离开了，只剩她自己在吃着饭。 叶彤对徐倾萍的开解，纯属是作为一个过来人的劝告。 这段时间里她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态有些扭曲，她过于崇拜血腥暴力，也有点太过于轻视生命。 ——秦家人除外。 不知不觉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副本，怎么还没有再次开启呢？ 再不开启的话，她似乎又要适应这平淡幸福的生活了。 这念头刚一冒出，脑海中就传来了系统的提示。 【叮咚，检测到人类活动，即将开启副本，是否进入？】 叶彤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模糊，她把蛋羹拨到嘴里，又将桌子上的热牛奶一饮而尽，含糊道：“进入。” 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叶彤正被双手反绑着，放在一辆三轮车的后斗中。 那三轮加速驶过几处泥泞水坑，摇摇晃晃，溅起泥水，有些直接飞到了叶彤的脸上。 她环视四周，发现与自己同样待遇的还有两个女人。 ——不止。 后边跟着的另一辆三轮车晃了一下她的眼睛，叶彤只能隐约看到相同的三轮车，从光影中探出的头来看，这辆三轮车后应该也有几个人。 这架势瞧着颇为眼熟。 “老二，货醒了！”身后的三轮车司机吆喝了一句，应该在说叶彤。 这辆三轮的驾驶人嗤笑一声，用着一嘴方言：“怕什么，都进了山了，还怕她跑不成？” 叶彤霎时明白过来。 这不就是拐卖么！ 【叮叮，检测到副本主线内容，请读取。】 生存副本：坟头村 类型：角色扮演\/灵异\/逃脱 难度：c级一星 内容：欢迎来到若郎村！欢迎来到……欢迎逃出若郎村！ 第92章 坟头村拐卖 叶彤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力量又变回了当初的样子，异能也被封印，而且时不时伴随着头晕目眩，应该是被用了什么药的后遗症。 这不就是妥妥的被拐卖的剧情吗？ 而且这个剧情…… 叶彤闭了闭眼。 副本名叫坟头村，可介绍里却说这儿叫若郎村。 若是单纯的拐卖也就罢了，毕竟他们刚刚经历过这些事，警察在公务车上念叨了一路的处理方法。 包括但不限于如何逃生，如何报警，如何联系外界。 但副本有那么好心吗？ 它们会让叶彤“开卷考试”吗？ 看到标签里的“灵异”，叶彤不禁释然。 原来是这样。 这次的副本不仅有人口拐卖，还有恐怖环节。 若自己还有异能也就罢了，偏偏这里还不让用。 还没进村子，叶彤就已经在思考如何逃生了，她紧紧盯着路上经过的花草树木，想把这些东西都记下来。 可头愈发的昏沉起来。 她强撑了十几秒，大脑开始混乱，为了强迫自己动脑思考，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红色的树”，旋即“咚”地一声歪倒在后边。 等再次有意识时，叶彤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在了黑漆漆的房间中。 她的身边摆了两个糙面的窝窝头，手被松了绑，脚还被捆着，应该是拐卖她的那些人给她的食物。 【叮咚，欢迎来到副本！ 由于刚才玩家昏迷，现在颁布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一：弄清这个村子的秘密。 主线任务二：平息新娘的怒火。 主线任务三：逃出村子。】 等系统把任务说完，她也就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这时她才发现，这里与其说是房间，其实更像个废弃的牛棚。 她的身下铺着干稻草，角落里有个供牲畜吃饭的石槽，这东西不是大咧咧摆在屋子中间的，而是砌在墙体里，只露出了一半。 另一半应该是在旁边的房间里。 旁边如果也有的话，就证明这两个屋子的功能是差不多的，房间构造也极有可能是一样的。 在看这个墙体。 墙体虽是用砖垒成的，却密密麻麻全是孔，瞧着应该是为了方便透气，也很符合普通人对窝棚的刻板印象。 这个屋子中没有其他的人， 但同样的屋子有可能关着同样的受害人，叶彤屏息听了一会儿，才窸窸窣窣挪到石槽边，轻轻敲了敲石壁。 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谁？” 这声音应该也是个女生，而且语气中包含的机警。不像是能被骗来这里的样子。 这应该也是玩家之一。 推断出这些后，叶彤没过多废话：“你那边有几个人？” “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那边也很快懂了她的意思，迅速交换着信息，“你是第几辆车上的？” “第一辆，当时我身边还有两个女人。”叶彤晃了晃脑袋，好像是那药劲儿终于过去了，此刻她清醒了很多，“你呢？” “车上当时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男生。”那边的声音也配合着，“我房间的另一边好像还有一半的食槽。” “我这边没有了。——如果说我们的房间全部都是连起来的，那我这边不就是开头，不就是结尾。”叶彤声音冷静，“你能去那边，问一下有没有人吗？” 那边传来杂乱微小的声音。 大约过了十分钟，那边的女孩子重新回到了这里：“那边有人，也是个女孩子，她那儿也有另外一个食槽，我也让他去问了。” 叶彤“嗯”了一声，继续问：“你现在手上有什么能用的工具吗？” “没有，我的所有能力好像都被封印了。” “我也是这样。——我猜不止我俩，其他人都这样。”叶彤捏着那窝窝头。 “看来武力突破是不行了，还得靠智取。”那边的声音马上叹了一口气，带了些懊恼，“我瞧着今夜他们不像是会来的样子，不如我们趁今晚上没人多换一下信息，等明天了，一起想办法出去。” 那边的声音很快消失，应该是去联系另一边了。 没过多久，这女孩儿又回来了，简单介绍一下那边的情况。 如果说叶彤是一号房间的话，2号房间，3号房间都是女生，四号房间里没有声音，应该是那女生还没有醒过来。 信息交换完毕，几个房间再次陷入沉默中。 叶彤无事可做，也只能歪着头发楞。 有些奇怪啊…… 这女孩分明说自己车上还有两个男生，也就是说参与这个副本的一共六个人，四女两男。 怎么如今一直没有男生的消息呢？ 难道说男生和她们并不是呆在一个地方？ 想到这一点，叶彤抿了抿唇。 这话其实也有道理，如果按照刚入场时的场景以及副本题目来理解的话，这应该就是拐卖。 而拐卖男性和拐卖女性的用途是不一样的。 拐卖案的受害者一般是妇女儿童。 儿童无论男女，都是常见的受害者。女孩子可以养大当媳妇儿，男孩子可以过来当老x家的传承人。 妇女则是直接被拐来当老婆。 ——徐倾萍就是个很常见的例子。 但一般没有人喜欢要成年男性。 可如今就不同了，时代在发展，科学医术也在发展。 这里虽然是深山，村里的人荒谬愚昧，可来回进出山村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人体器官的价值。 想到这，叶彤心中一阵恶寒。 该不会他们进了副本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拉去嘎腰子了吧？ 应该不会吧？ 毕竟副本还是要有一点公平性的。 她脑子中胡乱想着，很快，注意力又被当时题干上的关键词勾过去了。 拐卖就拐卖，为什么说是灵异呢？ 难不成这里有第二个徐倾萍？ 还有那个主线任务二提及的新娘又是谁？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什么都不好，就是生态好，入夜后蛐蛐儿和蝉鸣不断，吵得人脑袋疼。 “当”的一声，远处传来锣声，应当是个打更人，他边吆喝着边从这连着的窝棚旁经过。 声音由远及近，却停在叶彤那个房外轻轻笑了一声。 叶彤倚着墙，仔细听着。 旋即那打更人像是在和什么人打招呼似的：“哟”了一声，打趣道：“又来四个啊？这次总算能吃饱了吧？” 正当叶彤纳闷时，一墙之隔突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女性声音：“嗯，应该能了吧。” 这声音很近，近到似乎就在耳边。 叶彤麻了身子，浑身僵直地靠在墙上。 第93章 新娘 这打更人到底在和谁说话？ 和他说话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叶彤被这人猛地一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打更人简单了寒暄了几句，但那女声再没接茬，打更人可能也是自觉没趣，敲着锣离开了。 外边再次没了声音。 叶彤坐在原地缓了好久，终于缓过劲来，挣扎着爬起来想看外边的光景。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全身的肌肉紧绷，凑近砖墙的孔洞，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 可只能看到一条土路，和隐约洒下来的月光。 正当她松口气时，一张脸猛地出现在她面前。 那个女人的脸上涂了煞白的粉底，眉毛也描的很粗很重，她似乎知道叶彤在透过这个孔看她，一张涂了口红的大嘴咧开，得意地笑着，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什么咒语。 “祖宗之名…吾儿冤屈…借以此女…冲撞煞气…望汝送其，魂归吾儿…今有佳人，命归三途，上表沧溟，下辟厚土，三生石畔，永结同心，选聘六礼，阴刻吉时，生无结发之缘，殁续同椁之骨，此情永至，夫日月可嘱……” 叶彤被吓得直吸气，身子僵硬到向后退都动弹不得，她被迫听完了这女人的念叨，又眼睁睁看着那张脸消失不见。 叶彤的手心都出了汗，此刻才感觉活过来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回想。 刚才她念的是什么？ 听着像是婚礼宣誓词，但又感觉哪里不对，谁家婚礼誓词又是黄泉又是棺椁的？ 叶彤脑中闪过“冥婚”二字，这样顿时就变得合理起来，那个女人穿了一身红，撇去厉鬼的红衣之外，也可以解释为新娘子的婚服。 现在就得想想打更人说的那句话了，他说“四个人”，应该指的就是窝棚里的四个女孩子。又说什么“能吃饱”，意思就是这个新娘子会吃人喽？ 再想想当时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其中有一个就是平息新娘子的怒火。 总感觉有什么还没串起来。 这新娘子既然要吃了她们，为何叶彤等人还能活到现在？ 疑问太多，线索太少，困在这里永远也没头绪。 叶彤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低头看着捆住自己双脚的绳子，她将自己的头绳拽下，看着手中的电话线发圈松了口气。 万幸是这种延展性比较好的发圈。 她一咬牙，将发圈拽断，拉长，又一圈一圈的叠在一起。 等到它彻底变成拧在一起的，极细的小棍子，她才戳进脚腕后的绳结中，将紧密系在一起的绳结死扣硬生生拽开。 绳结一开，她将双腿伸直，转了转脚腕，直起身子。 等站直之后她才发现，窝棚并不是坚不可摧的牢房，它的顶部甚至有个互通的窗户。 叶彤站起来，将手里的硬直小棍隔着窗子扔给旁边的那个女孩子：“解开，然后咱们出去。” 几人都解开了脚腕上的绳结，踩着窗沿，把窝棚顶上的稻草拨开，踩着脆弱的框架蹬上了草铺的屋顶。 拐卖她们的人至今没有出现，反倒是那个新娘子来过一次，虽然嘴上说着要吃了她们，但一直没有下手。叶彤原本还以为那个一直没动静的4号房间里那人已经被吃掉，可她很快也醒了，除了有点头晕之外没别的症状。 叶彤踩在木头屋顶上，居高临下地回头看了一眼，与底下抬着头看的新娘子对上视线。 后者咧开一个微笑，却没有出声惊动旁人。 在躲藏隐匿的过程中，叶彤发现这是个四面环山的小村落，逃出的路非常难找，每家每户几乎都有人，但入夜后这群人都不出门。 是在怕什么吗？ 整个村子，能自由出入的只有这个新娘了。 叶彤几人躲进一个废弃的地窖，这才松了口气，缓了缓心神开始交换信息。 由于叶彤那边是第一个房间，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叫她1号，另一个和她搭话的就是2号。 以此类推。 叶彤先说了自己的推断，顿了顿后大胆设想：“这次的拐卖好像有些不一样。” “分明还有两个男人，却不知所踪，反倒是咱们四个没被那些村民给‘瓜分’，再加上守在窝棚外的那个新娘子……总觉得事情很复杂。” “…对，”4号晃了晃脑袋，看起来还有些头晕，“我之所以醒的最晚，是因为被运送的途中醒过一次，正好听到那群村民们在商量咱们如何安置。” “中间听到他们说过关于这个新娘的事情。” “当时我也不算很清醒，没怎么听清，只知道这个婚礼是已经举办过了的。” “还提起咱们来，说咱们本身就是被当做食物运送过来的，也不知道喂给谁。” 叶彤一怔，这还真和自己的经历对上了。 冥婚分两种，一种是把活人的命格与死人绑在一起，等活人去世后两人自然而然在冥间结成一对儿； 还有一种就比较残忍了，指把活人和死者的尸体关在一起下葬，直到这活人在棺材内死亡，也算打成了死同穴的愿景。 如果这个新娘子是已经举行过婚礼了的，那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呢？ 第一种的话，村民没必要怕她，也没必要把活人送出去当食物。 那就是第二种了。 这个新娘穿着红衣下葬，堆积了滔天怨气，再次出来祸害村里人也是应该的。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新娘子明明目睹几人逃生，却也不喊不闹，反倒饶有兴趣般勾起唇角。 想法是清晰了，可她们现在没了异能，虽不能说手无缚鸡之力，也只是个普通人。面对的却是一群长期干农活，身强体壮的村里人。 该怎么做呢？ 思索间，地窖外传来一声鸡鸣，天应该亮了。 第94章 地窖 这里离着关押她们的窝棚不远，因此她们在地窖中也能隐约听到村里人的讨论声。 “牛棚里的那几个娘们不见了。” “是被吃了还是？……” “不像，里边没有血，只剩下绳子。——而且屋顶铺的草还拨开了。” “赶紧去追吧，若是没了这些饲料，今晚上那东西吃什么？” 2号偏头听着，然后轻轻皱了皱眉。 对话的两个人一个操着一口乡村口音，一个则是用着普通话。 两人交流起来并不熟稔，应该是最近刚刚结识。 3号冷笑一声，手嘴一起比划着：“这tm不会是玩家吧？” 有可能！ 叶彤一瞪眼，又仔细听了听。 “你们也就是幸运遇到我俩，否则昨晚上那鬼就把你们吃了！” “哎，哎，大师，真对不住，我们也不知道您有这种本事，等事情解决，我立刻让王大强把您二位送出去。” 基本是确认了。 叶彤闭了闭眼，有些烦躁。 虽说这也是他们自保的手段，可把和他俩无冤无仇的几个女生推出去当祭品，是不是有些太不是人了？ 其他三个女生也都浮上愤愤之色。 村里人开始大张旗鼓地寻找那四个“祭品”，地窖中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行，在这儿等着完全就是坐以待毙，得找东西自保。 叶彤摸索着往地窖深处走去。 她摸到了一盒火柴和一支蜡烛，随着“嗤”一声异响，火柴点燃了蜡烛。 其余三人也跟上了叶彤，趁着烛光开始翻动这地窖里的东西。 叶彤从杂物堆里掏出了一把生了锈的割草刀，掂了掂重量，将它用一块长布牢牢捆在了自己手上。 挺好，还有破伤风的附魔效果。 2号找了个锤头，将它的铁块和手柄绑在了一起固定，看样子用着也挺顺手。 3号就没那么幸运了，拿了个长木棍，正一筹莫展呢，叶彤伸手拿过去，用那生了锈的砍刀“歘歘”几下，削出了个尖。 4号装了一裤兜的耗子药，手里还攥着农村捅咕炉子用的铁钩。 武装完毕，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没绷住，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耳边也传来一个极不合群的笑声。 叶彤的后脑勺开始麻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们逃生的时候分明看到了家家户户都住了人，为什么这户人家的地窖废弃了呢？ 除非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底下。 她回头，再次看到了那新娘子。 她一身中式秀禾服，面色惨白，嘴唇又红又大，眼珠子却没看着她们，而是直直地往上翻，舌头越过红嘴唇掉了出来，长长的，青紫色。 像是人被勒死前的惨状。 3号差点尖叫出声，但想到外边的人，只能捂住了嘴，原地发抖。 这新娘子的眼珠缓缓向下看，终于滑进了眼眶中，一双眼睛木然盯着叶彤几人。 叶彤被吓过了头，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她仔细打量着这新娘子的表情，突然发现她好像……没什么恶意。 平常她与渔姽相处的时间长了，所以对这种精神攻击几乎免疫，旁人不敢直视鬼，可她敢啊。 “你不吃人，对不对？”对视良久，叶彤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新娘子一愣，接着缓缓摇头，声音嘶哑：“我吃的。” “真的吗？不信。”叶彤抱臂，也跟着摇头，继续追问，“你不是自愿来这个村子的吧？” 新娘有些新奇地看着她。 可能也在想这个大胆的人类究竟是哪儿来的，怎么还能这么和她讲话。 她偏头看了叶彤一会儿，然后身子一闪，消失在原地。 2号咽了口口水，有些心有余悸。 她也算是个副本老玩家，通关了四五局副本了，从没见过这样的，能把鬼给逼问走。 叶彤见问不到什么，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 “这地窖怎么废弃了？” “前一阵，住在这儿的老头在这里看到了鬼，他也是害怕，就干脆把这地窖废了，用的屋后那个。” 说话声从地窖入口处传来。 四人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比起那些村民，她们更担心的是那两个有副本经验的男人，毕竟能通过好几次副本的一定很精明，不可能想不到她们的藏身之地。 果然，那个说普通话的男人沉吟一会儿，旋即冷冷吐出两个字：“打开。” 来了！ 叶彤握紧手里的砍刀。 一个寸头男人拿着手电筒缓步走下来，灯光四处照了照，只能看见腾升起的烟尘。 他身后紧跟着另一个男人，那人留着长发和胡茬，面色苍白，看起来像个画画的。 ——或者搞艺术的。 总之很符合艺术家的刻板印象。 这两人身后，是跟下来的两个村民。 这四人到处搜寻了一遍，没找到人影，寸头男人用脚尖挑起杂物堆里的麻袋，手电筒的光在地面上停留片刻。 糟了！ 叶彤一皱眉，突然想起点燃蜡烛时使用的那根火柴。 那火柴前段燃尽，被叶彤吹灭后扔在了角落里。 寸头男人自然没放过这个细节，蹲下用手指捻了捻碳化的火柴，轻笑一声：“上边还有温度，出来吧。” 没有声音。 深处有个拐角，如果那几个女人要躲，就只能躲在那个拐角。 事实确实是这样。 叶彤在拐角处与其余三人对视一眼，打了个手势。 瞬息之间就分配好了每个人要处理掉的对象。 其余三人了然地点头，屏住呼吸等着他们过来。 寸头男人自然知道她们已经没了异能，因此大咧咧地将拿着手电筒的胳膊探进拐角。 手电筒照亮黑暗，寸头男人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紧接着寒芒一闪，叶彤挥起砍刀，朝着他的胳膊直直剁了下去。 寸头男人的反应也是极快，手腕往回收，砍刀只来得及剁掉他的一个指节。 但那也是够痛的。 男人哀嚎一声，手电筒落地，将电池磕了出来。 叶彤迅速窜出制住他，勒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嘴巴中塞进一块破布。 地窖中再次陷入黑暗。 那个看起来像艺术家的长发男人后背绷直，准备迎接来临的敌人，却被一锤打在后背上，瞬时倒地不起。 只是几个喘息，两个人都已失去行动力。 剩下的两个村民慌了，蹲下身子去摸索手电筒。 3号和4号从两人背后猛地踹了上去，把他俩踹了个狗吃屎，然后也和叶彤一样，迅速将准备好的破布塞进村民嘴里。 四个人有一个昏过去的，三个“吚吚呜呜”挣扎不停的。 叶彤点亮蜡烛，仔细打量着两个男玩家：“卖我们，嗯？” 第95章 朊病毒 两个男玩家嘴巴被堵着，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吚吚呜呜的招人烦。 地面上的那群村民似乎没有注意到消失的四人，或许说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找了一会后就四散开来，各自回自家地里干农活去了。 叶彤坐在杂物堆里，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这事儿总透露着一股不对劲的味道，既然是拐卖，为何不对她们四人严加看守？这村里难道没个聪明人，为何轻易信了这两个男玩家的胡扯？还有就是，这四个来抓她们的人现在被困在地窖里已经那么久，为什么没人想着来找一找救一救？ 其中种种，都是谜团。 叶彤等着上边的人都离开了，摘掉寸头男人嘴里的破布条，把砍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眼睛一眯:“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这只是权宜之计。”组织好的语言在一瞬间蹦了出来，寸头男人老脸一红，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迫切，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我们要是不说，当晚就会被他们杀了当口粮，所以……” “被他们当口粮？”3号一皱眉，抓到了重点，“他们也吃人？” 2号听了这话，用手电筒照了照那两个村民的脸，突然退了一步。 “怎么？”叶彤察觉到了这个动作，不由一歪头，问。 “我只是有个猜想……”2号面色难看，“你看他们的脸，会时不时的肌肉抽搐一下，会不会是感染朊病毒了？” 朊病毒？ 叶彤的眉头深深蹙起，她学习的时候爱摸鱼，只看过一两篇关于朊病毒的相关研究。 这东西在民间的普遍称呼是“疯牛病”，至于到底是牛感染还是人感染，大家都不得而知。 这也就能很好的解释这村子里的人为何这样。 吃人若是这村中人的传统的话，那必然要众人分食之，感染上朊病毒的几率也大大增加了。而这种病毒中后期的一大临床表现，就是痴呆和癫狂！ 他们的大脑处理不了如此多的信息了，所以在找不到村里人之后也不会对他们的行踪好奇，不会去动脑思考，只会下意识的回到地里干农活。 这种大范围的感染出现，导致村子中的人疯的疯傻的傻，但最终的宿命都是死亡。唯一几个幸免于难的村民就会认为这是什么新娘子的报复。 ——实际上这新娘还没来得及报复吧？ 四个女人凑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讨论，蹦出来的关键词也让寸头男人面色越来越难看。 “怪不得这群人就轻易地信了，实际上也是一群没来得及病重的傻子啊。”4号听了这话，悠悠感慨。 叶彤干笑了两声，转头看着还在挣扎的两个村里小伙，他们身上的肌肉伴随着每次挣扎暴起青筋，看起来一拳能打死三个她。 你别说，就算大家伙儿此刻知道了这群人是傻子，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看来还得想其他办法。 叶彤蹲下身子，看着那两个不断挣扎的青年，伸出手中的砍刀，在二人脖子上晃了晃： “听话，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好吗？否则你们的大师掉的是一根手指，你们掉的可能是头，知道吗？知道就点头。” 那两个人身子一僵，兀地安静下来。 总感觉这女的并不是在吓唬他们。 叶彤轻笑两声，再一扬生了锈的的砍刀，两人吓得忙不迭点头。 她冲3号使了个眼色，3号上前把他两人嘴中的破布拽出来。 “村里是什么时候举办的冥婚？” “前、前天……” “你们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新娘子？你们把她怎么了？” 两人都沉默了，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 “看来你们打算一个一个说，对么？好呀，那么就一个一个说，谁说的更详细，谁就能活下来，怎么样？”叶彤眯着眼，眼中的杀气四射。 生锈的砍刀在二人脖子之间逡巡，时不时歪一下，在那人皮肤前堪堪停住刀刃。 其中一个男人先扛不住了，哆嗦着吆喝：“我们……我们把她给杀——放在棺材里了！” 叶彤“唔”了一声，哼笑，看向另一个人：“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什么都不说的话会输给他哦？” 另一人也坐不住了：“她是被王大强杀死的！” 王大强…… 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呢。 第一次是他们在地面上商讨时，提到过让事了后让王大强把这两个男玩家送出去。 也就是说王大强熟悉出入村子的路，也很有可能就是拐卖他们的人之一。 叶彤看向那个人：“他说了更有价值的东西呢，怎么办，看起来你要死了……？” “等，等等！”那人面色煞白，“我知道新娘子下葬的地址！新娘下葬前就死了，还……” “她被人煮过了！”另外一人着急忙慌地开口补充，生怕自己说的没有另一个人说的有价值。 此话一出，他自己的面色都有些懊恼地变了变。 煮了？ 叶彤等人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你们煮都煮了，还能不吃吗？ 然而这两人也就只能说到这儿了。 他俩突然哀嚎起来，两人直愣愣的看向黑暗处，腿脚吓得蹬地，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叶彤看向黑暗处，发现那个新娘再次出现了，她一点点逼近村里的男人，直至把他们吓晕过去。 然后轻轻靠近他们的头，一张嘴，嘴角从脸咧到后脑勺，优雅地咬下去。 3号突然想起自己常看的某手吃播来。 那里边有好多主播，热衷于清水八爪鱼，然后把有他们脸那么大的八爪鱼头举起来，大喊一声：“给老铁们爆个头哈！” 然后尽力张大嘴，把八爪鱼头塞进嘴里，牙齿咬下，飞溅出章鱼头中的墨汁和浆液。 此刻就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她图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然后自己在角落里吐的昏天黑地。 第96章 村中打更人 叶彤看向新娘，也顾不上害怕了，有些绝望地喃喃：“你倒是……让他们把话说完啊。” 新娘眨了眨眼，霎时又消失了。 这个线索由于新娘的迫不及待，只能到这儿停下。 不过叶彤也是有了些猜测，这时她又想起副本名字和介绍来：“副本名字叫坟头村，介绍里却说是若郎村——这两个有什么说法吗？” “……若郎。”坐在那一直没说话的艺术系长发男人犹豫半天，说出这两个字来。 直到几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神：“若郎，还是弱郎？” “什么？” “弱郎在藏语中的意思是行尸，——既不是复活，又不是诈尸，就指一个人死了之后还在到处乱走，行尸走肉一样。”那人抿了抿嘴唇，“抱歉，我好像受了重击，除了这个什么都记不清了。” “…啊。”叶彤张嘴，眨巴了下眼睛，“因为语言系统退化，干瘦又僵硬才像死人，因为痴傻和肌肉退化无法正常行走才像活尸。” “一个干瘦、走路姿势怪异又说不出话来的人，很容易被人认成那种所谓的‘弱郎’。” 所以这个村子之所以称为“若郎村”，就是因为他们有食人的传统，而人类的基础防御机制会让这个村子逐步走向灭亡。 并不是所有人的脑中都携带有朊病毒，可总会有那么一个。 一但吃错，全村吃席。 这村子里目前看到的悲剧，根本不是那个什么新娘子做的，而是村中人长期累积的恶行终于遭了报应。 新娘当时念的咒语，应该就是她举行冥婚时媒婆念过的，她当时该是什么心情？ 下葬前众人把她煮熟分食，那时她又该是什么心情？ 几人再次陷入沉默。 “你们是信那群傻子，还是合作？”4号冷冷盯着被捆住的两个男人。 寸头男错愕地抬头：“合作……” 他原本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叶彤原本也想弄死这两个祸患，可毕竟现在几人都没什么反抗能力，对付那群傻子并不需要怎么智取，能多两份劳动力也就多两分胜算。 更何况现在村里这两个人死了，明眼人都看到了这两个村民是跟着男玩家走的，万一东窗事发，他俩也不得不和女玩家们绑在一起。 在地窖中待到天黑，村里人都各自回了家打开灯。 打更人敲着锣又出现了。 叶彤等人走出地窖，那声音便由远及近，很快，她就头一次见到了打更人的全貌。 打更人天生没有嘴唇，黄褐色的牙齿外豁，涎水顺着牙缝往外流，身上穿的也是衣衫褴褛，脚上蹬了一双布鞋，后跟都被踩烂了，一走一趿拉。 但他的动作却是儒雅得很。 不仅如此，叶彤看着他的眼睛，总感觉这双温柔随和的眼睛与他邋遢的形象很是割裂。 他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声音也十分好听，没听出豁牙漏风来：“诸位好，天干物燥，小心食物中毒啊。” “你也中毒了么？”叶彤含着笑看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您瞧着倒是分外健康。” “是吗？”那打更人微微一笑，不再与他们寒暄，缓缓走远，“老头子我孤家寡人，万一中毒了，可没人能救我哟，所以我还是……少吃点荤腥吧。” 叶彤收了笑意，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他身姿挺拔，不像是个老头。 ——倒像是个青年人。 新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几人身后，也定定看着那个背影，良久后才笑了一声。 这笑声让几人骤然回头，看到新娘后又忍不住提起一口气。 反倒是叶彤，看看她，再看看远去的打更人，心头涌起奇怪的感觉。 ——怎么觉得这俩人有故事呢？ 敛了思绪，新娘也收回目光，缓缓飘向村头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似乎在吃饭。 点着烛火，边吃边聊。 碗筷碰撞声响起。女人似乎是盛了一碗白饭递给男人：“三婶子家的那个儿子也死了，说也得配桩婚事呢。” “现在外边都有警察，有手枪，像掳个女人回来哪有那么容易。不行就联系一下火葬场，找个死人配了得了。”男人冷哼一声，骂了几句脏话，“昨儿弄回来几个，也不看着，人跑了又让我逮，净拿我当牲口用。” “哎哟大强，这话你能说，我可说不得，再让咱三婶子误会我在背后多嘴。” “——再说了，你大伯家的孩子配了个女大学生，你再不给三婶家配，那不是摆明了歪屁股吗？” 那男人沉默半晌，闷闷说了句：“再说吧，他什么时候下葬？” “后天吧……” “后天？那么快我上哪给她弄娘们去？”男人拔高声调，“三婶家儿子死了，二婶家大儿子上个大学回来就疯了，——还天天在村头拿个锣吵吵嚷嚷的。” “他们家儿子用不上了，就天天使唤我，这tm都叫什么事儿。” 女人低声哄着他，语气柔和了不少，不过听男人提起那二婶家的孩子，还是没忍住叹气：“光宗是个善良的孩子，二婶家还盼着他给家里争光呢，可惜怎么就疯了呢……” “得了得了，吃饭。”男人挥开女人的手，又没忍住多了句嘴，“这么大的人了还把娘们当命看，优柔寡断。” “谁让大伯看上了……算了，现在说这些干嘛。”女人走回桌前，温顺的替男人盛汤，“只是你要费些力气了，不另找，就把村里那四个逮出一个来应付一下也行。” 男人不做声了。 屋里的人应该是王大强和他的媳妇。 这对话听得几人头皮发麻。 轻易把人命放在嘴上，像个土皇帝一样决定人的归途，如果留下他们，还不知道要出多少命案！ 这村子里的人，全都留不得。 鸡蛋都得给摇散黄了！ 那个“光宗”，应该就是打更人吧，他从年幼便离开了村子，接受了教育后回来，看到的每一件事都足以吓疯他。 吃人肉，配冥婚，拐卖，杀人…… 偏偏这些人还都是他的好友亲朋。 ——这种情况，不疯才算好的。 而且听屋内女人的意思，他是因为一个女人才变成这样的，不难猜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现在满村晃悠的新娘。 想要平复新娘的怨气，就得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而想知道这些…… 想到这儿，叶彤看向4号的裤兜，心中浮现一个计划来。 第97章 妈妈 第二天，王大强打着哈欠出来，刚走没两步，就看到了一个女人横亘在自家房子旁边的小路上。 他“哟呵”一声，趿拉着拖鞋走近。 靠近后才发现，这女人浑身是伤，血洇透了她穿着的运动服。 王大强拽着女人的头发一用力，强迫她抬起头来。 在看到女人艳丽的容貌后，他忍不住咋舌：“你啊，我运他们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长这么漂亮，身子这么娇弱，注定跑不了很远的。” “你们……内讧了？” 被抓住的正是叶彤，她冷笑一声：“要不是那两个男人，我根本不会输，妈的……孬种，和你们村里人一样，呸！” 说到气头上，她愤愤地吐了口唾沫，连唾液里都带着血水。 王大强咧开嘴笑，直起身来拽着叶彤的头发把她拖进屋子里：“得了，别挣扎了，正好那边缺个结婚的，你顶上吧，啧啧……可惜。” 他很快联系了村里人，吩咐自己媳妇叫来三婶子验人。 三婶子看了一眼，就喜笑颜开的答应了。 这小姑娘，肤白貌美，胸大屁股翘，是个好生养呢。 ——他儿子好福气呢！在阴间还能续上这么大的良缘。 这村子虽然吃人，但相当守孝道，王大强的三叔死的早，三婶已经当了十多年的寡妇，仰仗着和村里一霸王大强的亲戚关系，过得竟也是相当不错。 如今这长辈一拍板，冥婚仪式就如火如荼地开始准备了。 毕竟村里的媒婆开了口，明天晚上正好，过了明天，他儿子在地下就收不到这个媳妇了。 她被抬进了祠堂，今日都要在这里带着，晚上需要接受来自祖宗的考验。 叶彤可能也是自知没法反抗，自己主动穿上了一身红色的秀禾嫁衣，木然坐在祠堂的坐垫上，看着某个地方出神。 王大强见状冷笑一声，并没有因为这个降低戒心，还特意加固了她脚上捆着的铁链子。 入夜后甚至还派了两个人来，在祠堂门口守着。 叶彤垂着眸，轻轻哼着戏曲。 阴风四起，那所谓的老祖宗还当真来了。 昨日他们曾讨论过这里，也问过那嗓音嘶哑的鬼新娘。冥婚的新娘子之所以屠不了村，完全就是因为这个村子强大的宗祠传统。 供养出来的“老祖宗”虽不是真正的若郎村老祖，吃了他们的香火，也分外护短。 阴风一起，门外的两个男人就笃定她跑不了了，各自打着哈欠回家睡觉了。 祠堂中点燃的香，从笔直向上飘，被摇曳冲散。 来自燃香的味道冲得人头脑发涨，蜡烛的烛火也跟着摇曳起来。 随着摇晃地光影，一张脸从一张张牌位后探了出来。 这张脸铺满了脓疮，口歪眼斜，涎水顺着烂掉的下巴滑落，滴在叶彤面前的地面上。 衔接头的是一个鼓胀的肚子，腹中还隐约有怨鬼哭嚎声。 而叶彤静静坐着，看着眼前这狰狞的厉鬼，轻笑了一声。 该让这村子里的人来瞧一瞧，这便是他们供养出来的厉鬼。 那“老祖宗”仔细打量了一下叶彤，旋即被她那声笑给激怒，喉咙里发出低吼。 呼出来的臭气直直扑在叶彤脸上。 她闭上眼，不耐地抿了抿唇，屏住呼吸。 很快那“老祖宗”便挪开了自己的身子，缓缓坐在了桌子上。 它以为叶彤看不见它，大咧咧地张开嘴，喜滋滋地比划，筹谋着明日仪式结束后，自己向“后人”索要哪块嫩肉来吃。 它的大手在女孩面前比划。 突然叶彤睁开了眼，在它诧异的目光下抬起手来，将掌心贴在了那个“老祖宗”掌心。 她给了它一个安抚似的笑容，旋即低声念起咒来。 叶彤确实欺骗了几人，她有一个后手，那就是在现实世界中刚刚吸收了万千怨气的令牌。 这令牌不知为何跳过了副本的限制，径直捆进了她的灵魂中。 副本束缚的是叶彤本身的力量，却没能力把令牌身上附带的怨气给吸收了，她掏出令牌来，嘴里念的是前几日在井壁上看到的咒语之一。 令牌轻颤了一下，万千怨气涌入叶彤身子里。 叶彤打了个颤，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可撑不了多久，这个咒她还是第一次用，效果如何不能保证。 如果招来个好战的，不用她挑唆就能跟这玩意儿打起来，若是招来个不厉害的，拖一会让他受伤，再发信号给祠堂外等着的鬼新娘来一起对付他也行。 可这两种都不是。 又一股阴风吹过，这次竟然直接把祠堂的门给吹开了。 牌位被风吹的横七竖八。 贡品被掀翻，蜡烛被吹灭，燃香被吹断。 紧接着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听起来陌生又熟悉，她先是清了清嗓子，紧接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彤彤？” 叶彤仍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听到这个声音，后背猛然僵硬起来，她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妈？” 那边的声音骤然沉默下来，半晌后才传出哽咽的声音：“你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我……” 话被暴怒的“老祖宗”打断，他看着满地的贡品和香灰，怒吼一声，伸出手想一把攥住叶彤。 却被那团小小的黑影制住手腕，黑影顺着怪物的手臂向上爬，只是几个喘息间。那怪物就缩水了大半，身上的怨气也被黑影吸走。 那所谓的“老祖宗”打了个晃，“咚”的一声仰倒在地，砸烂了供桌。 紧接着令牌一闪，爬上了它的头顶，大口收着尾，吃饱喝足后它人性化地哆嗦一下，然后又钻进叶彤的灵魂中。 那团黑气沉默一会儿，似乎是对这情景无所适从，良久后她才哽咽着开口：“彤彤长大了。” “妈妈，你在哪？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叶彤惊慌地站起身，想拉住那团黑气，却被避开。 “以我现在的状态，你一碰我会受伤的，”黑气的语气中也有化不开的哀伤，“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但是彤彤，你放心，我现在很强，没人会欺负我。” “只是……我找不到你爸爸，还有你哥哥……” “我一直在黑暗中看着你，你做的很好，很少有人从暴力和打压中脱身，你做的……很好，只是我好心痛。” 叶彤本来想挤出个满不在乎的笑来，却被泪水抢了先，她不能扑进妈妈的怀抱里，就只能在妈妈的声音中沉浸。 她低下头，攥紧拳头，无声无息的落泪。 “会再见的……冥冥之中有人告诉我了，会再见的。”黑影的面积开始缩小，妈妈的声音也开始变得遥远。 “我的意识受你召唤而来，如今咒语时限快要到了。我会好好努力，早晚有一天，你再召唤时，我会撕开阻拦，然后，好好抱一抱你，我的女儿。” 叶彤猛地抬头，泪珠还挂在脸上，说话语气却毋庸置疑：“妈妈，我一定会找到你。” 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留一个欣慰的笑，弥散在空中。 第98章 冥婚 这是好事，叶彤。 等黑影彻底消失，她垮下身子，歪扭着坐在垫子上不停告诉自己，这是好事。 这比预想中的要好，不是么？起码妈妈还有意识，起码还能找到他们，再见他们一面。 可她生来聪慧又观察入微，怎么会听不出她母亲语气中的虚弱呢？ 她好像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叶彤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当年父母应该也没有查出秦赐以外的人物，否则在最后遗言时就应该看着她说其他的名字。 但她这次出手报复才发现，每次要试探到黑甲时，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 上次警局失火和律师遇害的事情，原本还以为是秦家手底下的人所为，可秦赐对叶彤的行动不知情，秦风遥看起来更不清楚。 唯一与这件事有关联的还是那个姓高的律师。他被拍到拿了一包现金给了肇事者家属。 可没有秦赐的命令，他又出于什么目的，在明知道有人开始查这案子了，还要上赶着沾这一身腥呢？ 还有就是，黑甲引着王雅慧去c市，紧接着她的尸体就在c市大学城被发现，如此大张旗鼓的，不仅没露出什么马脚，反而绊住了一直在查这件事的侦探。 看起来黑甲不仅仅是个杀手组织，他背后很可能有什么高人坐镇。 说实话叶彤家底虽然富裕，可还没到那种遭人嫉妒和暗害的级别，这位“高人”为何要费如此大的周章，来谋害他们一家小门小户呢？ 思绪很多，很杂，叶彤睁着眼到天亮。 等到第二天王大强推开祠堂门时，看到的就是破碎的供桌，还有滚落一地的贡品。 怒气瞬间涌上头顶，他红着眼，质问一边萎靡不振的叶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彤静静看着他，被怨气入体后她看起来也阴森森的，半晌后浮起一个笑容：“你们的老祖宗，看起来很满意我这个媳妇儿，准备把祠堂砸了，重新给我修一个呢。” 王大强被这奇怪的说法搞得一懵，又找不到其他理由，只能挠了挠头，尴尬地不接话。 看出这村子里的人智商不高了。 叶彤这是在阴阳怪气地说自己是他们祖宗。 他居然没听出来，反而吩咐了人让人把祠堂收拾出来，毕恭毕敬地给叶彤端来一碗饭。 叶彤没有吃，闭目养神。 她想了一夜的事，实在是困极了，眼睛半睁不睁，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好像一夜之间成了仙。 别人不信，可若郎村的人可吃这一套了，来收拾祠堂的人都嗫嚅着，在叶彤身边大气不敢喘。 可冥婚是已经牵了红绳的，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于是叶彤被“请”去了冥婚现场。 这是上一个鬼新娘没有的待遇。 叶彤瞥了一眼房间角落中的鲜血和潦草用玉米秸秆盖住的大锅。 恐怕上一个鬼新娘在这里时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听你们老祖宗说，上一个冥婚的，和光宗有点关系？”叶彤故弄玄虚，将那日在王大强窗外偷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两个看守她的人先是一愣，紧接着面面相觑。 一个胆大的率先缓过神来：“你说，是老祖宗告诉你的？” “嗯，但我没细问，就像问问你们怎么回事。” 这两人也是傻的，听闻这人已经在老祖宗那里有了姓名，争先恐后地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王光宗嘛，出去上了个大学，领了个姑娘回村来，说是要见家长。” “正好那天王伯伯家里的儿子死了，王大强就索性把那娘们给配了阴婚了，毕竟娘们哪都是，能配上阴婚的可不多……” “切，那是配上的吗？那分明就是村里人馋了，在找借口吃人肉呢。”另一个人嗤笑一声。 对啊，这桩阴婚根本没成，否则鬼新娘应该会被绑在那男人身边，跟着那个男的一起走，而不是满村转悠。 叶彤敷衍地点了点头，抬眸看向外边。 这里虽然又穷又落后，可婚礼宴席却布置的相当完善。 门外已经摆了七八个桌子，筷子碗碟也都准备好了，厨子正如火如荼地颠着勺。 端上去的肉菜有鸡有鸭，瞧着不像是缺肉的样子。 恐怕他们只是单纯爱上了人肉的味道。 度假村副本中，那个魁梧男人曾经说过，吃了人的动物留不得，因为它们已经将捕猎人类留在了自己的dna中。 那……吃人的人呢？ 那厨子颠勺颠累了，坐在一边擦着汗，指着角落比比划划。 很快就过来两个人，合力把一块冻肉抬上砧板。 那冻肉泛着青紫，却是人大腿的模样。 村民们都落了座，有热心的帮着王家忙忙碌碌，洋溢着笑脸，却没几个顾得上照顾新娘。 在这里，女人的意愿总是那么微不足道。 叶彤深深吐了一口气，扬起笑脸来。她穿着红色绣服，缓缓提起裙子走了出去。 只在原地等了片刻，两个人架着已经生了尸僵和尸斑的喜服男人上了场。 叶彤可能有些紧张，走着走着路摔了一跤，手差点插进熬着热汤的锅里，要不是坐在一边发呆的厨子拉了她一把，恐怕这手就废了。 虽然事后总是要吃掉的，可还是完整下锅比较新鲜吧。 热汤盛出，人肉在汤中沉浮，端到七八个桌子上时，遭到了众人的哄抢。 叶彤一手牵着红色的绣球，绣球另一端是面色乌黑的新郎。 二人一弯腰，新郎的眼珠子都掉了出来。 媒婆着急忙慌地捡起来，给他按了回去。 “沾了尘土，也不怕硌眼睛。”叶彤冷笑一声，直起腰来，皱眉看着“新郎”腐败的模样，松开手里的红色绣球花。 第99章 农药 叶彤再抬眼时，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抬脚踩了踩这那落到地上的红色绸缎，然后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你们这帮混蛋，就该去死，还在这里吃席？” 王大强从众人中走出来，扬手欲打。 叶彤的脸还没来得及被打就出现了一抹殷红。 王大强瞪大眼，抹了把自己喷出的鼻血，喃喃：“你这女人……都做了什么？” 矮子里边拔高个，王大强虽然不太聪明，但确实是村民里比较聪明的一个了。他尚且震惊，更别提他身后那些口鼻喷血的村民该有多惊慌了。 “冥婚是大事，所以村里的人都来了，对吧？”叶彤转过头去，眼睛一顿一顿，像是在清点人数，“我原本不知道你们若郎村有多少人的，可偏偏宴席上会给那所谓的一家之主发红花，这不就巧了吗。——三十五户，一家不少。” 农药这个东西，过不过期的都有毒，这种农药过期了更是毒性烈，很快席上争抢着喝人肉汤的都“咕咚咕咚”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再没了声息。 一边帮衬着打下手的村妇没来得及吃，尖叫着往外跑，被沉着脸等在门外的鬼新娘堵住了去路。新娘子脸白如纸，浮起一个咧到耳后的笑脸来，嘴巴在众人嘴里不住地放大，放大…… 叶彤转过身去。 吃了也好，总比留一村子的伥鬼，拿着在这里耳濡目染的思想出去为祸人间的好。 新娘子饱餐一顿，餍足地眯起眼睛。 她的目光朝着打更人看去。 王光宗在她吃人的时候就到了，他还是那般模样，眼中有着忧伤，缓缓走到新娘子面前：“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圆圆。” 新娘子定定看着他，突然自眼中流出行血泪来：“你……走吧。” “不，你还落下一个人没惩罚呢。”打更人摇摇头，平静斯文的眸子中溢出泪水，可他还是笑着从打补丁的外衣口袋中颤巍巍掏出一张照片来。 是一男一女在校园里的合照。 男孩子戴着眼镜穿着学士服，清秀斯文，拿了一张毕业证笑的腼腆又阳光。女的穿着长裙，羞涩靠在男孩身上。 叶彤突然明白了他此刻为何会是这副样子。 王光宗趴伏在叶彤耳边，低低浅浅说了几个字，就直起身子，转头抱住了鬼新娘。 这时其余几人赶了过来：“村子里没人了，咱们明天一早顺着王大强家里的三轮车印子出去就行。” 3号往鬼新娘那边看去，看着新娘流着泪吞下她的男朋友，有些震惊的睁大眼睛：“什么情况？” “王光宗的照片上，他的嘴是好好的。村里的人没伤害他，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嘴巴弄成这样的。”叶彤看着他有着豁口的牙齿，和外翻的嘴唇，心中不免也跟着有些伤感，“他恐怕也吃了人肉，所以……” 所以磕掉了自己的牙齿，还用热油烫过自己的嘴巴。 众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嘴巴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却没人知道他为何这样。 如今谜底揭开，换来的不是雀跃，而是无尽的沉默。 这场悲剧，又该找谁算账呢？ 鬼新娘流着泪，默默吃掉了她的爱人。 怨气消散，她逐渐融化。 被鬼吃掉的人无法转世，杀生了的鬼无法投胎。 两人合为一体，消散在天地间，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圆满。 带着封建信仰的名字和封建愚昧的受害者双向奔赴，却无法唤醒故步自封的人。 ——甚至可能会产生怨怼。 哀嚎四起，被毒死的村民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将几个人堵在圈子中心。太过紧张后，叶彤的肾上腺素飙升，居然还有余力开玩笑：“你瞧，这不就点题了么，此刻才是真正的若郎村。” 她接过2号递来的砍刀，严阵以待。 王大强最先哀嚎着扑上来，被叶彤猛地闪开，手起刀落，削掉了他半个脑袋。 鲜血奔涌而出，飞溅在叶彤冷漠如霜的脸上。 ——红衣，喜服，金色秀饰，还有一张溅了血的漂亮脸蛋。 寸头男人忍不住咋舌，还好只剁掉他的一个指节，出去之后还有得救。 还好他们后来化敌为友了，不然这女人挥着砍刀往自己脑门上来一下，那可真是承受不住。 “少看热闹，赶紧动手！”叶彤往后瞥了他们一眼，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开始行动起来。 几人用着自己找来的武器，打的那些“弱郎”缓缓后退，往村口那条土路上缓缓挪去。 很快几人在分叉口犯了难，可能是被人为清理过，这两条路上都没有三轮车的印子，一边是枫树，一边是半人高的草木，也有红色的。 叶彤犹豫片刻，旋即向着草木那边飞奔。 “等，等等！”众人慌了，追上叶彤后问，“你怎么确定就是这边？” “我晕过去之前一直在念叨红色的树。”叶彤看着周围半人高的红色草木。 “枫树也是红的啊？”长发男人喘着气，指着另一边的红叶枫树。 “那我会直接称呼它为，枫树。”叶彤斜睨了长发男人一眼，“都到这里了，你还只是打算说这些吗？” “什么？”长发男人一愣。 “难道你们就没有疑问了吗？比如，是谁一直在劝导王光宗毕业之后带着女朋友回来看看？”叶彤的眸子缓缓移到了那个长发男人身上，“又比如，当时王大强和他媳妇谈话的时候，为什么会说，二婶家的‘大儿子’，上大学回来就疯了？” “村里人说他们需要找借口才能吃到人肉，就证明村子里吃的都不是本村的人，而是外地人。而新娘子的尸骨是要跟着新郎下葬的，那个厨子的砧板上又为何会出现一条人的大腿呢？” “是啊，”寸头男人一愣，旋即也跟着嗤笑一声，“有了光宗，难道还会没有‘耀祖’吗？” “我们被送来时都被下了药，都没有看清彼此的脸，换个人也是轻而易举。”2号女生喃喃，怀疑的目光也在长发男人脸上逡巡。 新娘的怨气已经平息，也就是说他没有吃过新娘的肉。 甚至不屑与他们为伍，反而掉过头来帮助叶彤等人。但他又偏偏在明知道村里都是些什么人的前提下，哄骗着王光宗带着女朋友回家。 “你想，彻底摆脱这个村子？”叶彤一蹙眉，问。 那个长发男人沉默一会，突然闷闷地笑了：“问那么多，帮着新娘平息了怨气，也帮着你们逃出了这里，也足够了吧，为什么要追根问底呢？” “因为你也杀了人呀。”叶彤笑眯眯的，“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出去之后就不见了。” “什么？”长发男人的脸骤然扭曲。 第100章 副本完成 在场的大家都是聪明人，在这短短几句言语中抓到了不少信息。 2号恍然大悟：“啊~所以你以为。我们出去之后就能在警察面前帮着你证明，你并非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也没有做过坏事，只是个被绑架来的好人，就能彻底摆脱这个村子了？” “怪不得你会说自己记不清事情了。”4号因为过重的药量，一直昏昏沉沉的，如今也反应了过来，但她还是有些不理解，“可是，只要你不说不回，这个村子就和你没关系啊？” “你懂什么，只要村里的人还在，我就永远摆脱不了——” “少给自己找借口，你只不过是没吃新娘子的肉，又不是没吃过人肉。我猜你是没忍住，跟着吃了一个我们的那个伙伴。你害怕，又认为这全都是村子的错，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吧？”叶彤打断他。抱着手臂，“你回去吧，我们并不是这里的人，跑出村子后我们也会消失，根本不会去给你作证的。” “明明自己管不住自己，还偏偏要拉你哥哥下水，真恶心。”2号也嫌恶地一瘪嘴。 寸头男人更是没了好脸色，被副本里的npc从头算计到尾，他的心情可是相当糟糕。 “你们确定吗？你们应该没法子再杀人了吧？我留在村子里的话，说不定会重建这个文明呢。”长发男人一咧嘴，表情骇人，“我会告诉我的子孙，人肉可以吃，那味道，又软又嫩，美妙的很。” 这算是威胁吧？ “怎么样，害怕的话就当做不知道，带我出去，或者我留在这里。”长发男人咧着嘴，根本不信他们说的话。 是啊，一个npc，怎么会相信自己活在一个副本中呢？ 所以他在几人讨论标题和任务的时候全程没插话，除了那次介绍“若郎村”。 几人并没有接话，静静看着他。 王耀祖也在外边上过几年学，在他眼中，人的生命有时如教科书上说的一般重要，有时又像村里人餐桌上的佳肴一般轻巧。 他本身就是割裂的，矛盾的。 他的割裂思想不是悲剧的起点，他的堕落才是。 王耀祖见其余人没什么反应，瞧他们的表情应该是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羞怒之下转头，朝着山村里大步走去。 但他好像是悲剧的终点。 叶彤轻轻叹了口气，捏着那把生了锈的砍刀，轻巧地快跑几步。 王耀祖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脸上浮起得逞的笑容，刚转身，就看到了叶彤决绝的双眼。 “你的哥哥拜托我，若是你的思想也没有救了的话，像他一样也可以。”叶彤垂着眸，“你连你哥哥半分都比不上。” 寒光一闪，头颅落地。 他的脸上还有着得意地笑容。 人头落地，悲剧结束，眼前的时间骤然停止。 【叮咚，副本已完成，正在整合内容，正在进入结算界面——】 【主线任务一：弄清这个村子的秘密（已完成） 主线任务二：平息新娘的怒火（已完成） 主线任务三：逃出村子（已完成）】 【正在结算，正在统计积分，正在整合结果，loading……】 【叮咚，玩家：叶彤 获得奖励如下：身体素质+50%，灵魂素质+50% 获得掉落物：生锈的砍刀*1 主线任务一：积分50 主线任务二：积分30 主线任务三：积分20 主线任务全部完成：+50积分，晋级赛奖励：+20积分 当前累计积分为：520分】 这次商店可能没有刷新出来，叶彤面前只剩下了一个退出键。 行吧。 “退出。”默念一句，眼前骤然扭曲。 再回过神来时自己仍坐在一楼的自助早餐前，手边是刚喝完还有些余温的牛奶杯子。 她眨了眨眼，似乎颇有感触，又抓不住什么。 对了，妈妈。 叶彤沉下脸，托着腮在餐厅中思考，自己的母亲到底在什么地方？ 哥哥在地狱副本中出现也就罢了，如今母亲也是灵魂状态不得投胎，而且听起来不像是被困在了地狱中，而是……其他折磨人的地方。 她默默召唤系统：“我现在的权限可以问什么？” 【叮，您可以提问任何副本世界中的事情。】 也就是说，现实世界中的问题还不能问。 “那好，我想知道，‘地狱’副本中的地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吗？” 【……】 系统可能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刁钻，沉默一会后回答道： 【是的。】 “那……寒冰地狱中的npc不伤害我，是他的本意吗？” 【是的。】 “他留在副本中，是他闯关失败吗？” 【不是，该npc是地狱副本中原生的产物，不是副本困住了他。】 一回生二回熟，此刻系统的回答就流利了很多。 不是副本困住他的，那看起来是地狱困住了他。 叶彤沉默半天，继续问：“副本中的鬼怪和我有什么关系？” 【副本中的鬼怪惧怕您，因为……滋滋……抱歉，您无权查看这个问题。】 “嗯。”叶彤听到了系统被阻拦的声音，却也只当做没听到。 人有大脑，是会思考的。 这个问题系统没法回答她，那就是因为和现实中的她息息相关。 具体为什么，不清楚。 不过这个事情就已经能暗示不少东西了。 ——比如，她本人确实和那些地狱里的妖魔鬼怪见过，那么在地狱下的万鬼城城主，就是她最好的信息来源。 第101章 被替换的命格 不过怎样见到贺昭昭还是另说。 叶彤摩挲了下口袋里的令牌，收回思绪。 这边的事情比想象中解决的要快，而叶彤她们订的回程机票是三天后。 詹千雅原本还想出去玩，推开门又被扑面而来的热气顶了回来。 两人窝在酒店中吃了一天外卖。 可当晚詹千雅接了个电话，只听了几句，旋即表情就不好起来：“…行，我知道了。” “怎么了？”叶彤左腮帮里还塞着一块芒果，听到她语气有些不好，赶紧嚼了两下咽了，问。 “……说是我二姐回来的时候受伤了，”詹千雅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不过没什么大碍，我父亲刚才打电话来，嘱咐我小心一点。” “我本来想着要现在回家的，父亲说二姐现在在老祖那里静修，回去也见不到，不如等后天再回。” “听说这次伤她的又是黑甲，那个破组织还真是什么活都接。” “什么？”叶彤原本还在听着她絮叨，突然听到“黑甲”二字，不由眉头一皱，表情也严肃起来，“黑甲？” “是啊。”詹千雅点点头，似乎被她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搞得莫名其妙，“这组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要不是上次老祖卜了一卦，说我们和他们会有一场矛盾，引得父亲去查了查，恐怕詹家也不知道这个组织。” “当时我还小，喜欢黏着老祖让他给我烤鱼吃，他便提了一嘴，说这个‘黑甲’的负责人处处透着诡异，还说……” “嫁接来的命运终究不是自己的。” 叶彤听着，沉沉吐了口气，然后看着詹千雅目光灼灼：“我……能见你们老祖一面吗？” “当然可以。”詹千雅一愣，旋即笑道，“那后天晚上下飞机之后，你随我一起回家吧？” 叶彤点了点头，也笑开来：“麻烦你了。” “客气。”詹千雅一摆手，又拿起叉子，戳进面前的水果捞。 —— 胡仙子，张道长和悟知大师也在酒店里待了几日，稍作休整。 虽然三人也没出啥力。 今天下午几人一起去了机场。 陈末包庇他人，欺上瞒下的罪太大，惊动了特殊案件调查组的领导。导致这边的领导被从上到下查了个遍，还真逮出来不少懒政的人。 于是部门中的“老油条”被从上到下撸了个遍，该查的查，该升官的升官，这就导致岗位剧烈变动。 因此今天负责送他们的，是个新来的毛头小子，这小伙瞧着比叶彤大不了几岁，应该是刚接手这个任务。 他也知道这几人的身份，说话的声音都颤巍巍的：“您…你们好，我来送你们上路……” 叶彤闻言歪了歪头，脸上写满了问号。 “不不不不，不对，咳……我是来送你们去机场的。”那小伙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着急忙慌地找补。 胡仙子轻笑一下，捻着自己发尾的头发，点评一句：“稚气可爱。” 她说完就越过男人上了车，只留下一阵香风。 香风扑向那小伙子，他不由面色涨红，憋了半天来了句“谢谢”，成功将詹千雅和叶彤也逗笑了，两人捂着嘴坐进了车中。 张道长叹了一句“年轻真好”，扯了扯悟知的衣袖，紧随其后。 只剩下那个小伙子还在原地愣神，他原本以为与自己接触的会是什么牛鬼蛇神，原来所谓的大佬，也并非是那么的可怕。 车子启动，往机场驶去。 车内开着空调，那小伙子开得也很是平稳，车里的人都昏昏欲睡。 直到车子在内部停车场停下，詹千雅才抹了一把嘴，擦掉快要流出来的哈喇子，睡眼惺忪地道：“到了？” 叶彤点点头，顶着日头下了车。 几人简单告别后准备各自离去。 詹千雅拉着叶彤往待机室走，刚走没几步就被那一直笑呵呵的张道长拦住。 他的脸上不再挂着笑容，反倒是意味深长地看叶彤一眼：“这短短几天，您经历了很多呢……” 叶彤眉头一挑，回过头看着他，想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您的体内有怨气，回去后用柚子叶洗洗澡，多晒晒太阳。”张道长打量着叶彤，“另外，你家里有没有人最近倒霉什么的？” 叶彤摇头：“道长，我现在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嘶──不可能啊，你分明是难得的好命格才对……等等！”张道长一边喃喃一边开始掐着指头算，突然面色一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胡乱抹了吧嘴里的血，惊道，“你被人换了命？” 叶彤一愣。 这是第一次听到的说法呢。 她抿了抿嘴唇，瞧着朝这边飞奔而来的医护人员：“先不要算了，您的身体最重要。” 张道长不服气般捏了个手诀继续掐算，结果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本就是人来往繁多的入口，眼见着这老头吐了两口血，现场的急救人员赶忙联系了救护车，扶着他把他送往了医院。 詹千雅与叶彤对视一眼，面色凝重：“你还记得我昨天说的话吗？” 黑甲的主要负责人有着一副很诡异的命格，嫁接来的命运终究不是自己的。 叶彤低下头思索良久，然后抬起头：“去待机室吧。” “你不想问问张道长？”詹千雅疑惑道。 “我虽然好奇，但也知道，若是再让张道长去算这些，那他可就不只是吐血这么简单了。”叶彤安下起伏的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詹家老祖，比这位道长修为更高吧？” 对哦！ 詹千雅舒展眉头。 自家老祖既然能在当初卜算出那些内容来还安然无事，那就证明他是有余力去算到这些了。 更何况若是叶彤家的事真的和黑甲沾上了边，那也算敌人的敌人，他们四舍五入也算是个有共同敌人的盟友了，替叶彤解解惑就更是应该的了。 想到这詹千雅一点头：“下飞机后我直接带你去老祖静修的地方。” 第102章 詹家老祖 她们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了。 刚落地詹千雅就带着叶彤急匆匆地往詹家赶。 “我已经确认过了，老祖还没休息。”詹千雅钻进詹家来接她车子中，倚在真皮座椅里，给了叶彤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吧，我就是缠着那位，也得帮你问出个一二三来。” 叶彤一笑：“那便多谢詹家小姐了。” “少拽文。”詹千雅打了个哆嗦，翻着白眼打断她。 叶彤捏了捏怀里的渔姽，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求安抚。 渔姽蹭了下她的掌心。 她原本还有些忐忑，可越往詹家走她的心越平静，知道真相又如何？并不会对现在的情形造成任何改变，纵使叶彤真的被人换过命，那么该发生的苦痛已经发生，会不会变好是以后的事情，起码不会更糟糕。 所以车子开进詹家时，叶彤的心境出奇的平静。 她跟着詹千雅绕过主宅，直奔后院中的那个独立小屋。 还没进门，就先闻到了一股香炉的味道。 b市的位置偏北，比她俩出差去的那个城市温差要大了许多，再加上已经是秋天了，此刻的天气更是有些偏凉。 但这股凉气在靠近那小木屋三米时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脚心到脑门涌动，舒畅无比。 “老祖。”詹千雅一进门，规规矩矩先跪下来磕了个头。 今天她化了妆，暗红色的嘴唇配上小烟熏妆，再搭配一件黑色吊带裙，本是叛逆的风格如今规规矩矩地磕头喊人，这反差确实不小。 “一会老祖要是说什么，你千万别往外传，知道了么？”詹千雅回过身去，轻声对叶彤说。 这屋子不大，却摆满了东西。 叶彤点了点头，也跟着紧张起来，乱飘的视线停在了客厅中最显眼的那张案桌上。 红木，瞧着就很贵。 詹家足够大，却还给他们的老祖建了这样的小屋，让他自己居住在这里面，不知道他的脾气会不会很古怪。 没过几秒，从那案桌后钻出来一个头发胡须皆白的小老头。 这老人看起来也就六十来岁的样子，原本还想摆个架子，见詹千雅跪在地上，也顾不得这些了，急的一跺脚：“你穿着裙子不往垫子上跪？傻不傻？” “嘿嘿。”詹千雅直起身子来，揉着膝盖嘀咕，“这一着急，我给忘了。” “叶彤，这位就是我们詹家的老祖啦！” “晚辈叶彤，呃……很高兴认识您！”叶彤想说“拜见”来着，但这毕竟不是古代，就没说的如此死板。 那詹家老祖满意的一抿点头：“挺好，挺好，终于有个说人话的了。——旁人对着我常说拜见，好像我是那刻薄古板的老古董一样。” “我们老祖分明会用微信会刷抖音，洋气的嘞。”詹千雅哈哈一笑，打趣道，“听说最近在玩游戏？” 詹家老祖骄傲的一颔首：“而且不是手搓的手游，我在玩端游哦。” 得，还会整鄙视链这一套了。 他开心地让二人进来，还笑呵呵地带着她们参观。 那是做法的桌子，这是千百年的古董花瓶，这是捉鬼的器具，那是卜卦的玉片。 ——还是和田玉。 接着小老头带着二人着重参观了一下他刚布置的电竞房。 一开机流光溢彩，硬盘散热“嗡嗡”启动。 叶彤：…… 她刚才为什么要紧张呢？ “你看看，你爹新给我买的，昨天刚安装上，嘎嘎猛——”那小老头兴奋地比划着，突然看她一眼，“你被换过命。” “您刚刚还在冲我显摆你那4090，不要突然进入正题啊。”詹千雅也被这话头的转变搞得猝不及防，忍不住吐槽。 “你……哎？”詹家老祖一愣，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你是被那群混蛋换的？我怎么看不透你的命格了？” 他焦虑地一挠头：“怎么回事？嗯……我算不出来，只知道和黑甲那边有关系，他们的那个负责人，命格也神奇的很，五年前算的时候还是个老头命，现在又是个年轻人的命格，看不透，看不透。” 他坐在柔软贴合的电竞椅上思索半天：“算了，不想了。我的能力有限，只能推算出你被人，被黑甲背后的那人换了命格，至于那人是谁，他的命里带着什么我不知道。 不过姑娘，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如果说你想要知道真相的话，目前走的这条路是对的。” “这样也足够了。”叶彤面上有解脱之色，她深呼一口气后扬起一个笑脸。 詹家老祖颇为欣赏这小姑娘的心性，掏出手机来非要加叶彤个微信。 【霹雳老登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叶彤说了之后看了眼手机消息，旋即被这炸裂的微信名字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哈哈，瞧我这名字多时髦，就是有时候来求卦的人会不相信是我。”詹家老祖一笑，看起来还挺骄傲的。 谈话间，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原来是一直挂在电脑上的qq来了消息。 那小老头凑近一看，面色兀地严肃起来：“我的小队需要我了，你们要是没问题了的话就回主宅看看百雅去吧。” “……行。”詹千雅沉默一会，点头。 叶彤转身前看到这位精神矍铄的百岁老人，以极快的手速打开steam登陆账号。 于是他的steam账号昵称也在叶彤心中迟迟不肯散去 “你放心，既然老祖说了你现在的方向对了，那就朝这方面努力就成，叶彤，叶彤？你在想什么？”詹千雅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我在想【扫把沾屎吕布在世】。”叶彤恍惚。 “什么？”詹千雅一愣。 “詹家老祖的steam账号昵称，他甚至有个好友，和他用的是情侣名。” “啊？老祖吗？哈哈哈，他就爱用些网络上的名字。至于情侣，不可能吧，可能只是巧合呢，那他好友栏里的那人叫什么？” “拖把沾尿貂蝉驾到。” 詹千雅：……好鲜明的情侣成分！ 有的时候也挺无助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尴尬，有一种替代老祖丢人的感觉。 叶彤总算明白为什么詹千雅嘱咐她别外传了。 “你知道为什么他要单独一个小屋吗？”叶彤此刻的表情太明显，詹千雅叹了口气，幽幽道。 “为什么？”叶彤一愣，难道不是因为什么孤僻高手——呃，好吧，看起来不像。 “我家平时禁止外人出入，而这个小屋接壤后边的一个偏门，外卖可以直接送进来。”詹千雅也真是没把她当外人，一句话道出了真相。 嗯，很邪门，但很合理。 第103章 吴华 两人聊着天走远，没看到那小老头回头时严肃的神情。 他盯着屏幕上的加载进度条喃喃：“那小姑娘怀里的东西算个变故，还有一个是什么？——算了，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解决，我还是玩游戏吧……” 从詹家回来，叶彤也拿到了詹家允诺的报酬，一时间得了空，宅在家疯狂补习学业。 真的想上大学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能名正言顺在c市大学城调查也算个理由。 总得逃过特殊案件调查组的眼睛，才能进一步查下去。 ——当然了，后续有可能找他们合作，但绝对不是现在。 现在双方都处于一个心照不宣、彼此怀疑，却不肯点破真相的境地，还是彼此留点距离为好。 网络上都在传，秦赐涉嫌多项经济犯罪，涉嫌买凶杀人，死后秦家的资产被没收清算，沾了血的金钱被法律洗了个干净，兜兜转转融进了再次复苏的b市经济圈中。 这也算是好事。 叶彤关闭网页，揉了揉眉心。 这日子平淡无奇，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复习做题。 她在家都要闲得长草了。 再加上渔姽喝到了新奇的东西，缠着她想多试试别的，没办法叶彤只能简单穿了件t恤牛仔裤，把书放进包里背着，一手拎着去附近奶茶店买的奶茶，一手拎着渔姽，匆匆往图书馆走。 她也很喜欢坐在图书馆里的感觉，一吸气全是书墨香，大家都很安静，场子里只有书页翻动和“刷刷”写字的声音。 “你放开……” “你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小东西……” 好像误入了什么没素质的东西。 叶彤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轻拍一旁纠缠在一起的人的肩膀：“您好，这里是图书馆，你俩恩爱就去开个房。” 她说的温柔，看起来也很有礼貌，只是不知为何面前的男人黑了脸。 “关你屁事，滚！”他扯着嗓子，一下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身下的女孩子泪眼婆娑，看起来并非自愿。 叶彤皱眉看着他，觉得他挺眼熟。 眼前这人似乎先一步认出了她，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呢，是你啊，怎么，秦风遥死了之后你倒是过的挺开心的。” “啊……是你。”叶彤眨了眨眼，终于把他和名字对上了号，“你叫吴华，那个跟在秦风遥身边的朋友。” 头号朋友。 往日里她被搓磨，不少主意都是他出的。 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彤原本还保持着礼貌，认出这人后才彻底冷了脸：“吴少今天好兴致，在这里公然发情，见了人小姑娘就往上扑，你和泰迪的区别在哪？” 那小姑娘见有人撑腰，抹了把泪水后往叶彤身后躲，死死攥着她的衣角：“救救我。” 吴华只是秦风遥的朋友，只知道秦风遥和他的父亲死于意外，再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还以为上次叶彤在宴会上露面只是攀上了陈家的高枝，陈家拉她一把可能也仅仅是举手之劳。 否则她为什么还一身寒酸的坐在图书馆里学习呢？ 如今陈家不在，自然是要趁机多刺她两句：“你这是……嫌没人舔了？” 此话一出，叶彤没什么反应，怀里的渔姽率先看向他。 吴华注意到了头歪向自己的娃娃，轻嗤一声：“玩起过家家来了？这一招在我三岁的时候都不管用。” 叶彤一挑眉，先看了眼怀里的渔姽，又抬起头来静静看着吴华。 被怨气入过体的她若是定定看着谁的话，定会让人忍不住浮起一层白毛汗，更何况叶彤可算是真正的杀过人。 吴华虽嘴硬，可心头却忍不住直打颤。 “是吗？”良久后叶彤缓缓浮起一个笑来。 怀中的渔姽突然动了，往前猛的一扑，吓得吴华嚎叫一声，腿软“咕咚”一下坐在了地上。 “它……你……”吴华指着咧起嘴角的娃娃，一时间吓得说不利索话来。 “胆小鬼，一个娃娃扑过来都能吓着你，”叶彤轻笑，给他看了眼自己放在渔姽身后的手，“小心今晚做噩梦哦。” 吴华咽了口口水，挣扎着爬起来，转身往外边跑。 他才不信是叶彤拿着的，刚才那娃娃表情分明也变了！ 烦人精离开，围观者回到座位上安静阅读，只有那个女孩弱弱扯了下叶彤的衣角：“那个……我能请你吃顿饭吗，谢谢你。” 叶彤狭长的眸子在她通红的眼眶和鼻尖上停留片刻，旋即点了点头：“行。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出去说。” —— 刚一走到图书馆外，那个女孩“咚”一声竟是直接跪下了。 叶彤一把将她拖住：“你有事直说，别跪人。” 跪下求饶要是有用的话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一进副本给人家跪下得了。 女孩直起身子，泪先掉了下来：“你能救救我么？” “你怎么了？” “我被他……那个畜生拍了照片。”她犹豫片刻，终于一咬牙，说了出来。 她曾经和吴华是男女朋友关系，原本她发现吴华在外边乱搞后准备分手了，可谁知这畜牲拿出了以前偷拍的她在浴室中洗澡的照片，说是要发给她认识的所有人。 叶彤听了后眉头深深簇起：“你不报警吗？” 女孩苦笑两声：“吴华的亲舅舅在警察局里当副局长，我……” 这个消息叶彤并不知道，但却足够让她眼前一亮。 据她所知，吴家一直是夫人掌家，吴华的母亲足够精明，因此带着团队创业闯出了成绩，吴家这才发家。 他们虽有钱，却还没到秦家这个程度。 秦风遥这人瞧着高风亮节，可心中阶级制度相当严苛。 就好像他绝对没有勇气朝着还是大小姐的叶彤告白，但当叶彤在泥泞中时他又乐于上去踩两脚。 而当叶彤再次变成贵女时，他又匆忙远离。 所以秦风遥能容忍如此一个人在自己身边，那必然是打心底——或者秦赐告诉过他，要好好与吴华相处。 那么，是什么让秦家主动出手把吴家绑在自己身边？ 又是什么能让城西那些警察一次又一次的把叶彤送回秦家？ 吴华的亲舅舅，可能就是答案。 第104章 许念 她一直想抓到那位“懒政”的警察，没想到在这里获得了线索。 叶彤听了她的哭诉，沉吟一会儿：“……你叫什么名字？” “许念。”那女孩见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就知道或许有希望，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其实这件事一开始我就告诉了父母，我家无权无势，实在是斗不过他。” “你父母既然知道这件事了，为何不由着吴华发出去算了，还要在这里任他拿捏？”叶彤站在街边，吸了一口奶茶。 许念叹了口气，摇头：“若只是这样就好了，我任他传就是，顶多就是被人讨论讨论身材。但他不只拿着我的照片威胁，更是打听了我父母的工作，三番两次的在我面前提起，摆明了在威胁我。” “他都威胁你什么了？” “威胁……要我继续和他在一起，并且要住进他家给他洗衣服做饭，还……总之就是，他仍觉得我对他旧情难忘。” 叶彤：……？ 叶彤：怎么那个圈子的男人都这么自负？ 她脸都拧巴到一起去了，心中又隐隐觉得，给他洗衣服做饭这种事，估计着是自己给的吴华灵感，不由轻咳一声：“你手中有他的把柄吗？” “吴华这人，还挺妈宝的，平常有他妈妈镇着，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大的把柄没有，就是最近威胁我家这件事……哦还有一个。”许念有些为难的抿唇，思索片刻后才小声道，“他有一次喝醉酒了，说自己好像撞死过人。” 叶彤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找了个泰国菜，指了指：“去那里说吧。” 许念点了点头，手伸进口袋中若有若无地摩挲两下：“走。” 一进餐厅，叶彤点了几个菜后就拿起赠的虾片开始啃，一边啃一边听着许念说。 那次许念一直等不到他回消息，想着他应该还在喝酒玩乐，自己也生气了，于是就早早睡下。 可半夜却接到了吴华着急忙慌打来的电话。 那边的吴华说话支支吾吾的，又有救护车的声音，直接把许念吓哭了。 两人当时还在热恋，吴华也就耐下性子来哄了两句，在许念的一再追问下才说自己酒后撞死了人。 吓得许念六神无主，什么话都说了，恋爱脑作祟下还说出了“等你出来”这种傻话。 那边只是哼笑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结果第二天吴华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许念问他，他就说是撞了人，但那人并不严重，自己喝醉了还以为他死了，结果送去医院后发现就只是擦伤，自己赔了点钱就了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 那时的许念留了个心眼，关注了一下同城的视频和新闻，果然刷到了相关内容。 那个被撞的男人飞出去几米，连个全尸都没有。 家属求个说法，被警察一句横穿马路疑似碰瓷堵的百口莫辩。 许念一边说，一边翻出那个新闻来：“当时我只是疑惑，又不敢把这件事和吴华联系在一起，毕竟警察都说了是疑似碰瓷，也没有进一步证据说这就是吴华干的。” 叶彤接过她的手机，垂眸研究了片刻，抬起头来：“当天的车祸就这一起吗？” “b市中确实只有这一起。” 只有这一起，就是说当晚吴华酒驾确实撞死了人。 酒驾逃逸都可以扭曲成无责，那这其中一定有吴华他妈和他舅舅的运作了。 叶彤看着照片上绝望哭嚎的女人：“得先找到她。” —— 吴华撞死的那人是b市城西施工地的工人，恰好就是前几日出事故砸死秦赐那个工地。 那个男人死时，他媳妇儿刚生了孩子，他干完今天的活儿兴冲冲往医院跑的时候，被一辆大g撞飞，径直碾了过去。 他老婆刚生完孩子，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若是他还活着，孰是孰非尚能争执。他一死，所有的错都归给了他。 他老婆知道，这是有人找了关系了。 所以原先在工地上随口说的“缺钱”就成了碰瓷的铁证。 叶彤去的时候，女人正抱着三岁大的孩子，麻木又轻柔地摇晃着。 她仿佛在哄自己睡觉，轻声哼着歌，自己却率先闭上了眼睛。 工地已经停工许久，那个曾说男人缺钱碰瓷的男人自觉亏欠他们娘俩，就让她住在了自己以前的住所里，如今工地出了安全事故，开工遥遥无期，那男人索性辞了跑去别的地方工作了。 工地的住所就把女人赶了出来。 如今她只能和孩子待在用篷布遮挡的集装箱里，唯一算得上坚固的铁门年久失修，风一吹，发出一声嘹亮的“吱呀”声。 虽然过了夏天，可房间中仍有股臭味，不过这也难免，集装箱外摆满了工人扔的垃圾，还没来得及收拾，工人就先被遣散了。 婴儿似乎被这声响吵醒，再次“吚吚呜呜”的哭起来，挣扎着想要伸出小手，又被母亲掖进被子里。 女人瞪了来的两人一眼，背过身去继续哄孩子。 “女士，我……” 女人叫秀莲，如今也就三十来岁，脸和手都被风吹出了不少创口。 夏天尚能用雨水冲凉，冬天却不知该如何过去。 “他三岁，可跟着我过了两个寒冬了，这次被赶出来，待在集装箱里，不知道能不能撑住。”秀莲好像哄睡了孩子，自顾自地说着，“你瞧啊，这才秋天。他就撑不住了，皮肤这么凉……” 叶彤眯眼看着那个襁褓，轻轻吸了口冷气。 “这位女士，我是为了您丈夫的案子来的。”许念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能和我们说说嘛？” “你们这时候想起我来，无非就是与那家人有什么仇怨了。大人物打架，偏偏还要拉上我们这种市井小人。”秀莲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坐在铁架床上，再次发出“吱呀”一声。 “那您，想要被拉上吗？”叶彤看着她，面色有些凝重。 “……当然。”秀莲扬起了她们进来后的第一个笑容，“你能帮我抱抱他吗，小姐？” 秀莲看向的是许念。 许念迟疑一会，接过了孩子，然后发出一声尖叫。 襁褓里的哪是什么孩子，而是个青面獠牙的婴儿怪物。 第105章 合作终止 再看站在窗边的秀莲，许念发现，她的皮肤虽然糙，但脸和脖子却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青白。 和那婴儿是差不多的。 婴儿青面獠牙，是因为他还没有学会伪装。 许念吓得后退两步，躲到面不改色的叶彤身后，声音都在颤抖：“她她她，怎么回事？这种程度是不是该叫个救护车？” 叶彤先是转头看了许念一眼，然后朝着秀莲努努嘴：“人都紫了，还有什么救？不用救了。” 她示意许念看秀莲的脖子，果然上边有个乌黑的勒痕。 叶彤在副本里见过了，所以心情只是有些微妙。 可许念是个实打实的普通人，听到叶彤这么说后更是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你不怕？”秀莲一歪头。 “我怕什么，你这不是还有神志吗？”叶彤微微一笑，“是谁动的手？——哦。” 问出这句话来，看到秀莲猛然凶戾起来的神情，叶彤仿佛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我们打算揭起之前您丈夫的事情，您有遭到什么胁迫或者……证据么？” 秀莲安静下来，坐在小板凳上，将孩子放在腿上轻拍：“证据倒是有，是孩他爸工友给我打电话的录音，承认了他收了钱作伪证。” “……行。”叶彤沉默思考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能拷一份给我们吗？” “可以。”秀莲将孩子放在小凳子上，自己转身去随身携带的黑色登山包里拿。 “在这也不方便，我给你点钱，你去租个房子住吧。”叶彤掏出手机，“你支付宝账号给我一下。” 秀莲带着一个孩子，过的虽然拮据，可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当然有智能手机，网络途径她当然也试过，只不过扔进网络水池中丝毫不见水花，她又没有余钱去买水军联系营销号，只能作罢。 这群人既然要利用自己的亡夫，那赚些钱也是应该的。 于是秀莲没有犹豫，打开了支付宝收款码。 叶彤打过去一万，又留下个联系方式：“后边会有人给你送钱，你都收下。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手机号或者支付宝账号都行。” 秀莲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在二人之间逡巡良久，然后笑着点头。 她重新抱起那个娃娃。 孩子已经不再哭闹，也跟着妈妈一起看她俩。 —— 从秀莲那里拿到了东西，二人又找了个奶茶店坐着。 叶彤托着腮，静静看着许念。 许念被这眼神看的相当不自在，扭了扭身子后问：“怎么了？” “我在想，没有坏心的小聪明，要不要揭穿。” “什么？”许念身子一僵。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吴华是什么人，也知道了此刻恨着吴华的是什么厉害东西，就不要再风吹墙头两边倒，合作就要一心一意，把你那录音笔关掉吧。”叶彤抬手，指尖朝着她口袋轻点了点。 许念面色一变，低下头。 僵了良久，她掏出口袋里的录音笔，咬着嘴唇想毁了这东西。 这录音笔一看就不便宜，她咬着牙折了几次都没断。 叶彤起身拿过来，握着笔轻轻一用力，就将录音笔捏成细碎的小零件，她从零件中捏起一张小卡，沾了端上来的浓厚巧克力，扔进垃圾桶里。 她怕浪费，只是沾了沾盘边流下来的巧克力，扔进垃圾桶之后打熔岩蛋糕中心还挖了一勺热腾腾的巧克力送进嘴里。 “吴华让我想办法接近你。”许念松了口气，自己主动开了口。 叶彤嚼着那口巧克力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吴华虽然不了解叶家和秦家这些事，可对秦家两人的意外死亡还是颇为在意的，于是特意在叶彤面前嚯嚯许念，让许念借着由头接近叶彤，试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是真的，我被胁迫也是真的，想弄死吴华也是真的。”许念面上有些尴尬，“备着录音笔完全是有备无患，万一吴华找来的话，我好有个交代。我只是……想看看哪边于我有益。” 没想到许念早就动了摆脱吴华的念头，九分真一分假的都和叶彤说了。 换句话来说，吴华是亲手将自己致命的把柄送到了叶彤手上。 他太自大了，认为握住了女人的“贞洁”就是握住了她的思想，没想到乖顺的许念只是伪装，他留下了最大的祸患。 叶彤咽下巧克力，顺便用吸管给书包里的渔姽沾了一口尝：“很高兴你能这么坦诚。” 说罢她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完了刚端上来的果茶，将杯子推到桌子中间，站起身来。 交易结束。 叶彤拿到了一些扳倒吴华舅舅的作证，顺便还能把吴华踹进深渊。 只是这合作就大可不必了。 能在帮助她的人和伤害她的人之间游弋不定，就证明许念这个人活的还不是很清醒。 叶彤起身离开。 她早就给家里的司机打了电话，刚才收到了司机发来的已经到达的微信，这才起身离开。 叶彤并不怪她，谨小慎微是好事，思虑再三也是为了不吃亏，可这种随时要命的合作还是别跟许念合作了吧。 说白了许念这边已经找不到什么能用的证据了，一面之词谁都能说，即使利用网络写什么小作文，网友也会更相信证据。 而许念这个情况和秀莲也不同。 秀莲还有个中间人能当证据，就是那个作伪证的家伙。 而许念这里是吴华亲自对接的，又会留下什么证据呢？ 而且如果有证据的话，许念若是诚心想给，刚才有很多时机可以拿出来。既然不想拿出来，叶彤也不想强迫，大不了就等吴家落魄之后她亲自出来浇上一勺油。 总得给人家个参与感不是？ “等等……我……”许念急匆匆追出去，却看到她上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 许念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叶彤可能并非吴华想的那样无权无势，她站在奶茶店门口，长叹了一声。 第106章 重金求证 回到家后叶彤的大脑无比混乱。 她竟一时之间抓不到重点。 先是秀莲的异状。她分明已经死了，她抱着的婴儿也死了，为何还是这般神志清醒，为何魂魄没有离体？难不成现实世界中也有“弱郎”这一说？ 再就是许念，许念的动机和目的都很好猜，一旦知道她想要什么后，叶彤对她就无比的放心。 除了秀莲，想要吴华死，想要吴家和那警察彻底完蛋的，就只有许念和她的家人了，因此叶彤完全放心，她绝对不会和吴华提起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 许念是锦上添花的那朵花，却不是雪中送炭的炭。 把目光重新挪回吴华酒驾这件事情上。 即使这件事发生在几年前的深夜，也不该一个目击者都没有，更何况互联网世界在那时也是相当发达的，相关的视频总得有那么一两条吧？ 当时不像现在，每个应用都有自己的定位，red书用来发日常和小妙招，微博用来关注时事新闻，某乎用来探讨问题。 当时的网络，信息在度吧中交织混杂，虽然多，但想找某一固定的新闻总像大海捞针。 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士。 叶彤登陆特意申请的三无小号，在各个软件中发布线索征求广告。 一来能快速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二来给自己即将扳倒旁人造势。 网友是更相信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爆料的账号，还是一个从调查到分析到得出结论都全程透明的账号？ 于是她登入各种软件，用买来的号发了一条又一条。 软件、标题换着花样来，很快就引起了几个网友的注意。 —— 【重金求线索，关于b市“碰瓷”事件线索征集】 【重金！关于b市三年前高架桥入口车祸线索征集。】 【bot投稿，家人们谁懂啊，我朋友一直在花钱买线索，一条有用的给1000，我已经劝不动了，你们谁来劝劝啊？】 评论里有哈哈哈的。 也有人故作正经：【真是太无聊了，道德败坏！联系方式在哪，我帮你骂他！】 【我好像看到过，@——】 【真打钱吗？不信。】 【我靠家人们真的打，确认之后立马到账。】 【b市西区的高架桥？我家住那附近来着…】 【那你不是发财了！】 【蹲蹲。】 —— 问题：你们拿到零花钱都怎么花？ 回答：“谢邀，我这人就爱凑个热闹，你们吃喝玩乐，我就喜欢花钱让人帮我探寻真相，比如我最近就在查三年前的那个……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 【我好像看到过报道，前几天和以前玩贴吧的非主流朋友聊起来过。】 【这案子的确蹊跷来着，我也记得有大神分析过。】 —— 一楼度娘 二楼说正事。 问一下混吧的，谁还记得那个案子，有大佬分析过好像和b市某个警察关系户有关系的……给钱，诚信人，截图私聊，证实后给1000. 【顶一个，期待谁的洛阳铲】 【我知道你，满软件乱窜，给你家里人平反？】 【火钳。】 —— 一时间这个神秘人成了不少人的关注对象。 只是征集线索，没犯法，网警也管不着；拉动用户活跃度，软件方也满意；网友和营销号都兴冲冲吃瓜，大家都快乐。 一时间大家都在积极响应，唯一不开心的，可能就是吴家和b市城西警察局那位副局长刘传业了。他黑着脸路过办公室，发现几个小警察也在讨论这件事。 当时负责秦家案件的刘队还咧着嘴嘎嘎乐，说：“要是这人见什么线索都给点钱，倒还省了我们到处查了，可惜经费有限，要是警局也这样的话，哪还有什么陈年旧案？” “好笑吗？”刘传业沉着脸，在几人背后冷不丁开口。 刘队“哟”了一声，一歪头：“咋了副局，怎么不开心呢？” “小刘，有些话网友可以说，有些热闹只有市民能凑，你们说的话，那叫懒政，知道了吗？”刘传业并没有刘队年纪大，故意叫他小刘只是在刺他。 刘队应了一声：“行啊，小刘争取不懒政！” 这也在刺回去，毕竟刘传业和他一样，都姓刘。 刘传业沉着脸离开。 警局里的小年轻看不懂这些门道，面面相觑。 “看傻了吧？”刘队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在刑警队干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多少也有些疑惑，尤其是这个案子，当时刘传业带着人匆匆出警，回来后没带着肇事者，竟然直接把这案子拨给了交警。 后来事故报告公示，刘队发现开车的是刘传业的亲外甥。 出警和事故责任认证要避嫌，刘传业却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如今有人花钱要再次翻腾起这案子了，这让他不得不有些兴奋。 看刘传业的反应，这里边真有可能有他的手笔。 网络上网友狂欢，吴华却在家焦虑地直揪头发。 他深吸了一口气，给许念打去电话：“这是叶彤出的主意？” 那边安静了一会，传来许念的一声啜泣：“吴华，你还好吗？你怎么办？” 看来许念不知情。 吴华安下心来，耐着性子问：“那天我走后，你都和叶彤说了什么？” “我说我饿了很多天了，她就请我吃了一个饭，还喝了奶茶，我说你拍了我洗澡的照片，我让她帮我。” “没说别的？” “……没了，她说这个没法当证据，帮不了我，然后就走了。”许念装作回忆的样子。 那么叶彤想扳倒自己的话就会从照片入手，而不是这个车祸。 吴华面色稍缓，“嗯”了一声，又安慰她两句，挂断电话。 —— 网络上已经有人发了事故现场的偷录视频了。 这条线索一出，叶彤痛快地打钱，并把视频放到了网上。 男人出事的地方是施工地旁边的高架桥，往前走就是高速入口，这里的高楼很多，除了两栋正在施工的楼外，还有很多大厂和互联网企业，说一句灯火通明也不为过。 拍摄的人站在cbd大楼上，看样子应该是加班期间目睹了这个车祸，连忙拿起手机来拍后续。 画面摇摇晃晃，虽不像现在那般清晰，可在大灯的照耀下，还是能看见清晰的人影。 人已经躺在了远处的地上。 司机从驾驶位出来，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身体有些摇晃，脚步有些踉跄，他用脚碰了碰已经不动的那人，低下头泄愤似的踹了两脚，然后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我有一种感觉，emmm……】 【我要开始质疑了？】 【像喝了酒（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这怎么看也不像碰瓷吧？】 网友已经炸开了锅。 第107章 质疑 视频放出来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对【碰瓷】这个结论产生了质疑，在视频下艾特官方求证这视频的真实度。 刘传业一边擦着汗一边挂断领导打来的电话。 坐高位的都是从基层混上去的，个个都是人精，打来电话的意图也不是关心，而是试探是否要与他割席。 ——虽然之前可能也没什么交情，可总要保险起见。 他坐在办公室里，胸口剧烈起伏几下。 办公室外的氛围出奇的好，不少刑警也在关注这个事件，踩着皮鞋“嗒嗒”从他办公室外路过，进了旁边的局长办公室。 局长马上要退休，自称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因此这种互联网上公关的事情一向是他来拍板，如今局长虽然没说什么，可默默接过了这些工作，这就让刘传业的胸膛越是憋闷。 他哆嗦着拧开保温杯，却被里边的茶水烫到手。 这也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红着眼眶站起来，将保温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笃笃”敲门声响起。 刘传业喘着粗气抬头，发现刘队拿着一沓文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哟呵，副局，这保温杯怎么得罪您了，要这么对他？” “……没事，只是烫到手甩开了罢了。”刘传业强迫自己镇定，挤出一个笑来。 “嗨呀，它只是个物件，哪会看眼色呢，再怎么兢兢业业的保温，也架不住主人哪天想喝温水呀。” “就好像工作，有的时候太敬业也不是什么好事。——这道理还是当时您告诉我的，”刘队摆了摆手，“您说是吧，副局？” 这话里明显有话啊。 刘传业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立马转移话题：“你来找我，什么事？” “局长找您。”刘队咧着嘴笑，“让我给你带个话。” 一个刑警队长，来这里说了一通 阴阳怪气的话，就是为了传话吗？ 刘传业不信。 刘队也不管他信不信，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当时他就有些瞧不惯刘传业这精明怠惰的模样。什么社区案子能推就推，到最后家暴变成刑事案，矛盾变成持刀伤人，林林总总都成了刑警队的活儿。 要是有证据说这种人徇私枉法，收受贿赂，那刘队绝对信。 —— 这边书房里，叶彤正吃着周姨端过来的土豆泥培根夹煎鱼排三明治。 这是她的早午饭。 她往嘴里塞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手机就响起铃声。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拿起手边的湿纸巾擦了擦手，滑动接听：“喂？” 那边郑一秀略感疲惫的声音响起：“您好，叶小姐，网上那些线索是您在查吗？” 叶彤咬了一口三明治，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我们这边希望您不要闹的太大，案子可以交由我们再查。” “毕竟这关乎机关单位的公信力。” “我知道您有心想把刘传业拉下马，我们这边已经有了不少相关证据，麻烦您把网上那些东西删掉吧。” “叶小姐？” 她这时才嚼完咽下去，喝了口茶水后笑着开口：“您在说什么呢，我不清楚。” “叶彤，我们是能追踪到你的ip地址的！” “哦？那你们一定也能调查出这视频的真伪吧，加油哦，替那个工人大哥平反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警察办案和你在网上发布这些这是两回事，现在马上删掉。” “我拒绝。” “为什么？” “郑一秀，我不只问过一次，懒政的人你们处理了没有。”叶彤语气平静，“警察局的人不知道，你们难道也不知道吗？” “说白了你们特案组就是不拿普通人的诉求当回事罢了，直到人们不指望你们，自己先闹起来了，你们才动用你们的权利去制止我们，并说这本应该是你们的工作。” “特调组，我想问一下，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谁会上赶着越俎代庖？” “事情闹大了才知道平息风浪，你们这是谁惯出来的臭毛病？” “而且容我提醒你一句，这工作是警察的，不是你们的。人家都没说什么，您就凭着自己的权利打电话来，是不是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越俎代庖？”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是我没及时向上边回报，是我的错，但个人问题请你不要上升到集体。” 叶彤嗤笑一声：“我并没有上升啊，就好像我只是单纯痛恨着当时因为和秦家交好就把我送回去的决策者，对整个公安队伍还是相当信任的。” “倒是你们，好像对你们的工作伙伴不信任呢。” “b市几个大区，所有公安局都关注了我的账号，他们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并且展开了调查。不像你们，高高飘在云端上，都忘记了普通人是什么生活。” 她说完这话便挂断，拿起手中的三明治吃了一口。 这也是进化副本的弊端吧。 从副本里出来的人自诩高人一等，为人处事都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会再在乎普通人的感受。 哪怕是国家成立的机关，这种轻蔑也不可避免。 进化副本出现的原因尚未可知，也不知它的出现是好是坏。 叶彤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手，重新拿起三明治塞进嘴里。 —— 吴家。 刘秀丽拿着手机在自家客厅里来回打转。 每次拨给刘传业都是忙音，她不知道是自家哥哥实在没时间接，还是干脆放弃了她们娘俩。 每次挂断后，刘秀丽都要走到沙发边给吴华一脚，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通：“你在外边要谨言慎行，这话说了多少遍你都不听，得罪人是什么身份自己也没个数，你……” 责骂的话在看到吴华疲惫的双眼后又憋了回去。 刘秀丽呼了口气，坐下来：“儿子，你都干了多少违法的事，跟我说说，我好有个准备。” “就那次撞死了人，还有高中的时候操……和一个小姑娘强制发生了关系，再没……没了。”吴华颤巍巍的，脸上也是惨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自己妈妈从来不过问这些，一旦问了，那就是马上瞒不住了，准备想公关手段和找律师要用了。 第108章 抓了 刘秀丽点了点头，起身联系律师去了。 吴华心中忐忑，不知该不该和他妈妈说自己拿裸照威胁人这事儿。 不过许念那边应该问题不大，卖卖惨就把她哄好了，女人嘛，总是心软的。 然而这一个迟疑没说出去的事情，竟成了扳倒他们的最佳武器。 网络上闹的沸沸扬扬，自然也有人扒出了吴华的身份，紧跟着就扯出了刘秀丽任职的公司。 吴华为人高调张扬，做过不少恶事，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吴家一出事，这群人就纷纷站出来或阴阳怪气，或暧昧的暗示两句。 警察一直在跟进着吴家的案子，如今刘传业被警局所有人架空，很少管事，他们的进度就更快了。 这些似是而非的句子要是放在之前刘传业管事的时候，肯定不会让人查下去。 可现在刘传业被局长叫去谈话，回来后就停了手头上所有工作，如今是刘队全权负责这些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些疑点。 城西的警局久违的热闹起来，不少警察忙得脚不沾地，手上的资料一拿拿一沓，就这么忙了几天，还真的查出了一些事情。 吴华不仅涉嫌肇事，在高中时曾有过强奸女同学嫌疑，只不过当时调查后发现是女同学做的一场局，目的是为了勒索钱财，事情就这么潦草收尾了。 吴华被传唤调查时，刘队看了一眼毫无畏惧之色的他，心中一沉。 他笑的谄媚，话里话外却在挑衅刘队：“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我现在配合你们调查，是不是不耽误后天出去旅游啊？” 看样子这是有备而来啊。 “当然，你要是没犯罪的的话就不耽误。”刘队看了他一眼，回给了他一个笑脸。 果然，警察继续调查下去时，联系上了几个高中同学，他们纷纷站出来作证，表示吴华上高中时虽然性格不好，可还是个实打实的好人，反倒是那个女同学，平日里瞧着闷葫芦一样，实际上坏心眼很多。 刘队在外边抽着烟，又想起了吴华那无所畏惧的表情。 该怎么办呢？ 正当他还在为之发愁时，自己带的那个寸头警察拿着手机跑出来了：“师父，网上……有人放证据了。说是吴华涉嫌偷拍勒索呢。” “要是这事儿做实了，那留住吴华，后续可以慢慢查。” “嗯？”刘队咬着烟，接过手机皱着眉划拉两下，旋即眼神一亮，“快，去联系一下这个许念。” 寸头小警察应了一声，屁颠颠去办事。 刚跑出去几步，又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怎么了？”刘队一愣。 “那个花钱买线索的账号，又有动静了。”那小警察指着微博上刚发布动态的账号，点了下新发出来的那个视频。 那实际上是个黑了屏的录音文件，为了方便发送特意弄成了视频模式。 点开之后是一个男的痛哭流涕忏悔自己作伪证的声音。 “对不住啊嫂子，我实在是太缺钱了，而且他们说，我要是作证了就有钱，要是拒绝，不光没钱，我可能和我哥是一个下场，嫂子，我……不想死。” “你真虚伪，当着警察和媒体的面痛骂我老公是个碰瓷的，在我这里又是另一副面孔，真恶心。你也不怕遭天谴？！” …… 可能是女人存心录音，几个来回后男人竟把这事都说了个干净。 【妈呀太恶心了，意思就是这人做了伪证？】 【我扒到了当时在媒体面前说他兄弟碰瓷的那人[图片]是他吧？】 【是他！他现在在哪？赶紧报警把他抓起来。】 【……我找到了，他去年死了。】 【啊？？卧槽！】 【只能说电视剧起源于现实了。】 …… 群众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这时，久不发声的b市城西公安局官方站出来发了一条动态。 【抓了，在查。】 哟呵！ 这一下直冲热搜榜首。 毕竟这是第一起从证据到实锤都由网友找到的案子，如今得到了这么个肯定的答案，不少人都有些骄傲。 可有心的网友总感觉哪里不对，感觉这起案子的调查有些太过于顺畅了，感觉有个推手，正闷声推着他们前进。 不过这个人既然能自己搭钱替那个枉死的大哥伸冤，应该是个好人吧？ —— 确保了自己账号上的证据警察都看到了，叶彤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手指动了动，注销了账号。 这件事到这儿应该就进入收尾阶段了，其他事情就交给警察了。 她向后靠，懒散的倚在电竞椅上。 有些累。 眼前开始模糊扭曲，副本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启了。 可这次耳边系统的声音迟迟不出现，反倒是眼前先出现了红蓝闪烁的灯。 这灯只有救护车和警车上才有。 叶彤刚想到这点，自己脸上就被戴上了一个氧气面罩。 白色衣袖一闪而过。 “你现在好些了吗？保持深呼吸，我们马上到医院了。”耳边先响起的是护士姐姐温柔的声音。 后知后觉的疼痛从腹部弥漫到四肢百骸。 “咳……”叶彤吸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 她应该是被什么人捅伤了，为了止血，刀还插在自己的小腹上。 或许是失血过多，叶彤的视线逐渐模糊，她脱力，呆呆看着救护车的车顶，突然感觉自己的视线里有一朵花缓缓盛开。 为什么……没看到护士的皮肤？ 叶彤抓紧铺在自己身下的一次性蓝色垫子，眼睛猛然睁大。 手和脚上捆了束缚带，没有什么医院会给一个腹部受伤的人捆这个。 一股水流涌出，凝成水盾，那是叶彤下意识的抵挡。 果然，腹部的刀被猛然拔出，狠狠刺向叶彤的眼睛。 刀尖遇到水盾才堪堪停住，耳边还是护士姐姐甜美的声音。 “这位患者，我们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你撑住呀～” 叶彤抬眼看去，似乎看到了垂眼慈眉的菩萨，她一袭白衣，嘴角挂笑，手上却握着刚从叶彤身上拔下来的刀。 甜美的声音变得尖细，在她耳边窸窸窣窣响起，又逐渐变成哭腔的佛经。 叶彤突然想起自己摘不下的这个面罩，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绽开了一朵有一朵的莲花。 第109章 南山医院 再次醒来，鼻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叶彤躺在病床上，手脚被捆住，腹部仍有剧痛。 她忍着疼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现在在一间病房里。病房内只有一张床，正对着床有一台高悬着的电视，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叮咚，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检测到c级二星生存副本，正在加载剧情，loading……】 【生存副本：南山医院 类型：生存，悬疑 难度：c级二星 内容：您受伤了，在医院里好好休养吧，不要乱跑，清淡饮食，总有一天您的痛苦会消失。】 【主线任务一：去院长办公室拍一张照片。】 【主线任务二：生存15天。】 【主线任务三：出院】 这次的系统音好像音质不好，发布任务时带着嗡嗡的杂音，吵得叶彤头痛欲裂。 她闭了闭眼，等到耳畔没了这声音才缓缓松弛下来。 “本台消息，于今日下午在中央广场持刀伤人的组织，纷纷于一小时后劫车逃窜，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中。” 没了系统音，高悬着的电视声音就格外明显了。 叶彤听着听着叹了口气，新闻说的那伙人很有可能就是把她掳到这里的人，看起来自己进的不是什么正经医院。 以那位护士姐姐动不动就拿刀戳人的习惯来看，主线任务二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想要在这群人手里活15天，可不仅要靠自己顽强的生命力。 “别惹我，小心我杀了你……咦？” “给老子放开！这tm什么破副本，为什么里边的人都……” “啊，啊啊——” 病房不是家庭用房，在建的时候就不追求隔音这项功能。 因此她在这都能听到隔壁传来的怒吼，以及最后撕心裂肺的惨叫。 叶彤一个激灵，想起身凑过去听一听，又被牢固的束缚带拽住。 差点忘了这东西。 看来要想办法把这东西给去掉了。 她躺着思索，门“咔哒”一声被人打开了。 涌进来一批医生打扮的人。 为首那人笑眯眯的，拿着纸笔，看起来和蔼可亲，真的挺像来查房的主任医师。 可他们的白大褂都是崭新的，只有跟在最后的那名“医生”身上有污渍，看起来像新溅上的血，沾湿了白大褂的衣摆。 跟在后边的他们尊重的叫前边那人为“杨院长”。 杨院长一脸关切，开口问叶彤：“你身体怎么样？” 若不是听了刚才那几声惨叫，叶彤还真有用匕首割断束缚带强行突破的打算，可听到之后就知此事绝不该这么莽撞，这群人有猫腻。 她叹了口气，也真的装作在和医生沟通：“我的小腹受伤了，有些疼，不过好在贵院的医生妙手回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杨院长听了这话一脸欣慰：“是吗，那太好了，你的主治大夫是谁？” “……说来惭愧，我并不知道我的大夫是谁，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就记得一个护士姐姐，就是她。”叶彤指着人群中那个长发女人。 她原本是没认出来的。直到看见了她袖口的血迹和水渍。 “哈哈哈，那也是你的主治大夫。”杨院长走过去拍了拍那长发女的肩膀，“李医生，干得好，以后你就管这一层了。” 李医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谢过院长提携之后，看叶彤的眼神也柔和许多。 看来是赌对了。 叶彤松了口气，脸上却丝毫不见怀疑和害怕，仿佛真的对这个医院深信不疑。 杨院长又问了几句话之后转身准备离开。 叶彤悬着的心放下，忍不住轻轻吐了口气。 可走到门口的院长又转过头来，脸上还是笑，却透着阴森：“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怎么在我走后又叹气呢？” “啊，没……”叶彤被这突然回头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了副本内容那几行字，“我有些饿了，在犹豫要不要求你们带点吃的来。” “……这样啊，”杨院长的表情意味深长，“还有一个小时就吃饭了，到时医生会给你们把食物送过来的。” 叶彤故作了然：“这样吗，真是谢谢你们了，辛苦了。” 杨院长舔了下食指，将手中叶彤那页资料翻过去：“不辛苦，我们继续查房了。” 她笑着冲这群人挥手。 等房门再次关上，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她才松了口气。 这群家伙是人，门锁着一般进不来，想开门也会有声音，这道锁反而给她安全感了。 她放空自己，听着不停传来的惨叫声。 时间间隔大，就意味着有一个人活下来了。 叶彤躺在床上听着，大约有了个数。不算她，应该还有起码五个人活着。 一个小时后，这群医生查完房后就开始发放餐食。 李医生仿佛是刻意照顾她，早早端来了两素一荤一汤的套餐，还给她解开了束缚带：“查完房后，院长看你们精神状态都良好，就说不用让你们戴着了，快吃吧。” “谢谢李医生。”叶彤揉了揉手腕和脚腕，起身摇摇晃晃去了趟洗手间，“吃饭之前得洗手。” 李医生点了点头：“我去给其他人发餐了。” “真辛苦呀，您慢走。”叶彤甩着手上的水出来送客，等再次听到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时，她便沉下脸，捂着腹部的刀口凑近了那份套餐。 两素一荤一汤，待遇倒是不错。 可新闻上说，这群人是警察正在追捕的逃犯。 细看那两素是蘑菇和野菜，出去找片山地里拔一拔应该就能拿到。 那么他们的肉菜去哪里买呢？ 她拿起勺子搅了搅那汤，一块带着黄色脂肪的排骨被她舀了起来。 叶彤沉默半晌，扔下勺子冷笑一声，别人过副本是在厮杀，是在经历一百零八种死法。 而她过个副本像是在解锁人肉的一百零八道菜肴。 她虽然喜欢吃东西，可并不吃人肉好吧。 “呕……”隔壁好像刚意识到这一点，只不过有点晚。 第110章 病房 束缚带解开了，叶彤就到处翻翻找找，寻找能用的东西。 她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几个塑料袋，将“排骨”捞出来用纸包着，和那些菜一起用塑料袋包好，放在了马桶后的蓄水池里。 然后把汤倒进厕所，留了一点菜拌在饭里，装作她已经吃过的样子。 还特别细心的用指甲抠出一块肥皂来，用肥皂混了水，把马桶壁上的油星都刷干净了。 她凑到窗户旁边往下看，发现和自己猜测的没两样，这里的确处于山野林地中，而视野之中砖垒起来的院墙和上边褪了色的“医院”二字，证实了这栋楼就是个废弃的医院。 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响起，叶彤慢悠悠逛回床边坐下，开始抬头看新闻。 李医生推门进来，看到不哭不闹的叶彤，又看了眼杂乱的餐盘，知道她是吃完饭了，笑着问：“饭菜吃得惯吗？” “我这人……口重，这儿的菜有些清淡了，不过病号餐嘛，已经算是味道不错的了。”叶彤胡诌不打草稿，“就是有一点我有些不习惯。——这怎么只给勺子啊，用着有些不习惯。” “有些病人总想着逃跑和胡乱伤害自己，用勺子就避免了这个危险了。”李医生也耐心的给解释，“好了，吃完饭了，我们要给你们打扫卫生更换床单，允许你们去活动室看看书。” 叶彤“哦”了一声，捂着肚子慢悠悠的挪了出去。 她一走，李医生的笑脸顿时消失不见，她翻了翻垃圾桶，又看了眼床下，找了找柜子，看了眼马桶，终于面色稍缓，哼着歌儿去下一个房间了。 叶彤慢腾腾的挪着，弄清了自己在六楼病房，通往七楼的楼梯和电梯都有锁，需要门禁卡才能打开。 她决定先按兵不动，跟着指示牌走进活动室，拿起桌子上摆的报纸翻看。 另一个面色惨白的女生瘸着腿一步步走过来，应该也是被赶出来的。 那女生看到叶彤，眼睛一亮，坐在她的身边：“喂你知道这家医院不对劲吧？” “嗯。”叶彤给报纸翻了个页，轻轻应了一声。 “你有什么发现吗？刚才的饭你吃了吗？”女孩精神一振，凑过去问东问西。 叶彤看她一眼：“吃了。” “那可是人肉啊。” “只要他们找不到，那我就是吃了。”叶彤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报纸，“你想说什么？” “想要逃出去很难，要合作吗？” “你是几床的患者？” “……24床。” 叶彤“唔”了一声：“我觉得你要听医生的话，等你养好病了，说不定就能出院了。” “这样吗？”那女孩的脸上有迷茫之色，重新坐了回去。 没过多久，另外一些人也纷纷来到了活动室。 瞧这人数，叶彤就知道病房可能不止六楼一层。 那女孩用同样的话来询问他们，几人七嘴八舌，竟然讨论出了一个逃脱方案。 活动室中有医院的指示图。 窗户是没有锁的，病房在五楼和六楼，院长办公室在七楼，从六楼往上爬一层就是院长办公室。 叶彤在一边看报纸，与她一样没有掺和进去的，算上她只有三人。 她与其他两个看热闹的人对上眼神，心照不宣。 只是在旁听，她也知道了不少线索。 比如杨院长身后跟着的那群医生，有一个失误曾经叫杨院长为“副院长”。 比如被血弄脏白大褂那个医生，不仅力气相当大，怀里还有一把砍刀。 又比如野菜是某个人出门挖的，蘑菇是医院地下室自己养的。 有他们中的一些人真的吃了那些饭菜，听说那荤菜可能是人肉时，没控制住吐了一地，后来被护士发现，沉着脸把他拉回病房，给他强制打了止吐针和安定。 活动室时间被迫取消。 叶彤又乖乖回了病房。 她经过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时，甚至停下来和那坐在护士站的小护士聊了两句。 “哎呀，你的皮肤真好，好羡慕你。” 那小护士脸一红，很是受用：“是吗？哈哈，哪有，我的皮肤这两天熬夜值班，还差了不不少呢。” “这都算差了？那你不值班的时候得多好啊，比刘一妃还好呀。”叶彤夸张捂嘴，引得那小护士咯咯笑。 “贫嘴，快回病房看电视吧，不过真该修护一下了，大晚上还要查寝，真的遭不住。”小护士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 叶彤笑着点头，转过头去却若有所思。 病号纷纷往回走，叶彤的右边病房已经没人了。左边病房还答应了今晚和那个女孩一起逃出去。 她推开门前看到了那男人，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叫住他：“今晚最好还是别去。” 那男人一愣，旋即冷笑：“你自己不敢做，还怕旁人做？” “蠢货。”叶彤听了这话，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翻了个白眼，自顾自推门进去。 她不骂还成，一骂这男人心里也犯了嘀咕。 怎么这女的也不解释解释？ 就骂了一句就进去了？ 男人有些纳闷，回了病房后还在思索。 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他还在思索着没有抬头。 他生性多疑，刚才就没吃病房里的餐食，如今见叶彤这么一说，心里也对今晚这次行动有了疑心。 等入了夜，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回应其他病房里的人的召唤。 男人缓缓躺下，闭着眼听着外边的动静。 铁链一直没有再响起来，可他能感受到手电筒一次又一次的从自己眼前扫过。 他装作翻身，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发现窗外有一个白衣女人从七楼倒吊下来，拿着手电朝着病房中照。 人吓人，吓死人。 男人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可还是装作睡着的样子，胸口起伏平稳。 那边的叶彤也看到了，而且轻易就认出了这人，这个白衣倒吊着的女人正是今天护士站的小护士，虽然铁链锁着门不好查房，可这种方式她还真是闻所未闻。 只能说这里的医护加院长，都不是很正常。 那群要跟着冒险的病人，无论是玩家还是副本中的人，这次都必死无疑。 很快叶彤就听到那小护士一句温柔的问话：“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紧接着脚步声从医院走廊中响起，一步一步，通向今夜不睡，执意要冒险的人。 他们被发现也是意料之中。 有些医院为了避讳，特意设置了床号，这家老旧的医院自然也不能免俗，一路走来，门口长廊贴着各个房间的病房床号，哪有带“4”的呢？ 第111章 第二天 “咚，咚……”后半夜叶彤只能听到接连不断的重物落地声。 她没睁眼，也没有下床。 那小护士的手电筒不止一次在她眼前晃过了，监察如此严格，她若是这个时候想去窗边看看热闹，那简直等于自寻死路。 直到天泛起鱼肚白，那晃人的手电筒光和落地声才停下。 副本再次发挥了它的作用。 叶彤睡着前看了一眼电视之上的时钟，凌晨四点。 她眼睛一闭，意识彻底模糊。 第二天她是被外边小推车的轮子声吵醒的。 走廊上小护士哼着歌，一间一间进屋把空闲病房换上全新床单，走到叶彤那边的时候“笃笃”敲了敲她的房间门，紧接着哗啦哗啦铁链落地的声音响起，她推开门进来：“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叶彤打了个哈欠，“这儿的灯太亮了，感觉我做梦的时候都在一闪一闪的。” 小护士尴尬的一笑：“可能是我昨晚上查房太晚了，不小心晃到你的眼睛了。” “天啊。”叶彤故作惊讶的捂了捂嘴，关心道，“你没事吧？怪不得你看起来有些疲惫，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一会等院长他们查完房，我就能下班啦。”小护士抿着嘴唇笑，有些腼腆的摆了摆手。 叶彤眨巴了眨巴眼睛，放下心来。 可能是这番寒暄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小护士的笑容都显得真切了许多：“今天查房的时候你可以和院长提一提诉求，我看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去二楼三楼的诊室逛一逛呀。——四楼是仓库和宿舍，没什么好逛的。” “嗯。”叶彤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真诚了。 也不枉她与这小护士三番两次虚与委蛇，寒暄客套。 楼层分布图只写了五六七楼的楼层构造，如今从这小护士嘴中问出了二三四楼的作用，据她所说这四楼是仓库和宿舍，应该就是他们存放武器和休息的地方。 那里戒备森严，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去的。 一楼更不用说，一楼是绝对要去的，不然也逃不出这座楼。 现在叶彤的目的就明确了许多，首先要问到院长在哪里休息，摸透了值班巡逻的规律，再想办法去到七楼院长办公室，完成第一个主线任务。 她记得凌晨四点左右巡逻停下了。 叶彤从床上下来，站在窗边往楼下看。 昨夜一直在响的坠物声，是尸体被人往楼下扔的声音。 楼下空旷的水泥地上溅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被扔下来的人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叶彤垂眸看着那群似乎是没了筋骨的死人。 她的身体素质相当好，视力自然也数一数二的牛，再加上本就有一双阴阳眼，她站在六楼都能看见地面上那些人，脖子上那条又深又长的刀口。 “嗨呀，昨晚真是好多人想不开，也不知道钻了什么牛角尖，一个接一个的跳楼。”背后冷不丁响起院长的声音。 原来是那小护士打扫完卫生后，杨院长直接带着一群人进来“查房”了。 人群最后，那位沾了血的“医生”身上愈发的脏，昨天只是沾湿了衣角，今天就是满身的血。 叶彤转过身来时表情已经调整好了。 她的脸上满是担忧：“哎呀……他们怎么都这么想不开呀，是因为他们的病治不好了吗？” “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希望的，不是吗？”杨院长没正面回答她的话，反倒是眼睛一闪，笑眯眯的摆手，“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治疗，总会好起来的。” 叶彤抿着嘴巴点头，看起来对这话深信不疑。她目光从杨院长手上拿着的资料上掠过，发现今天他手上拿着的病人资料比昨天薄了不少。 “今天也是中午十一点吃饭吗？”叶彤坐回病床，替自己盖好了被子。 “当然。”杨院长看着她不哭不闹，心情很好，忍不住多问了一嘴，“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愿望吗？” 叶彤张了张嘴，脸一红，似乎感觉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今天中午吃完饭后我能去三楼二楼走一走吗？我听小护士说，那里可以观摩诊断。” 杨院长一挑眉，转头看向身后的李医生。 李医生一笑：“当然了，下午刚好我在诊室，你和我一起吧。” “嗯，好呀。”叶彤柔和一点头，目送着他们出了病房。 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门再次上锁。 叶彤垂着眼，指甲在床沿轻轻敲了两下。 虽然不知道昨晚上的那些人都经历了什么，可他们的死绝对和那穿着血色白大褂的医生又关系，保不齐就是他拿着刀把人都杀了。 电视机自己打开了，今天的新闻没有再提这群失踪了的罪犯，反倒是开始向群众强调起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来。 她一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原因就听到隔壁传来一个女人崩溃的哭泣声。 可她的隔壁分明就是一个男性，另一边是空的。 还是说，这群人会不断游走在大街上，将见到的人掳回医院？ 可是他们图什么呢？就为了过家家么？ “本台报道，南山医院关停后，原南山医院旧址附近就成了荒无人烟的山地。目前得到消息，该医院旧址即将于月底拆毁。” 新闻播报到这里，给出了一张医院旧址的照片。 叶彤的精神一振，立刻认出这就是关押自己的地方。 这家医院原来不是搬迁，而是关停了么？ —— 等到中午十二点整，李医生准时打开铁链捆着的病房门，将一份饭端了进来。 还是老样子，蘑菇，野菜和肉，配上一份发了馊的糙米饭。 叶彤按照昨天的方法把东西再次藏好，该倒掉的倒掉。 旁边病房的人却因为恐惧和饥饿，一边呜咽着一边吃餐食。 看起来并不像是玩家，倒像是个受了惊的普通人。 如果一开始的那群人是作为人质被他们运到这里来，那后边这些被绑来的人又算什么？ 叶彤蹙眉：难不成这群精神不正常的人，就是为了在这医院里玩过家家才把他们绑来的？ 第112章 院长 很快又到了放风时间。 叶彤被李医生带着下了楼。 她先是拿出钥匙来打开横亘在电梯中间的铁锁，然后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梯卡，刷了一下。 电梯门开，她带着叶彤进了电梯，缓缓下行。 李医生其实是防备着叶彤的。 ——别看她乖巧，可短短几个照面就能让院长和护士温柔以待，甚至连自己都有些喜欢她了。李医生总感觉她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可谁知叶彤一进电梯只是简单环视一圈，然后收回目光，再没了别的动作。 连自己操作电梯的时候她都不乱看。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条长廊出现。 走廊的墙壁涂着似蓝似绿的油漆，看起来有些年岁了，成片的漆皮掉落在地，连廊灯都是长条的老式白炽灯。 这群人应该是临时打扫出来几个靠近电梯口的诊室，李医生走了没两步，就带叶彤拐进了一间屋子。 这屋子中摆了一套桌椅，靠着墙壁有一个空空如也的文档柜，角落里还有个长条的洗手台，水龙头没拧紧，正不断往外滴着水。 看起来敷衍得很。 “嘀嗒。” 李医生含笑看着叶彤，仿佛在等她露出怀疑之色，一旦叶彤表现出一点怀疑，她就要找来张医生，——就是那位拿砍刀的血衣大夫来处置她。 叶彤也知道这一点，迎上了她含着笑的眸子，并未表现出半分怯意：“杨院长也太过分了，居然给你分到这种诊室里来！你瞧，那儿都漏水了。” “嘀嗒，嘀嗒……”李医生怔怔看着叶彤，耳边全是水滴声。 她将目光缓缓挪到还在不停滴水的水龙头上，有些疑惑的皱起眉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水龙头先是发出一声嗡鸣，紧接着如开了闸般喷溅出棕红色的血水，直直扑向她的脸。 “我是院长，我是院长！！……” 那血水凝成人形，声音嘶哑带着怨气，不住的念叨着。 李医生尖叫一声，向后“登登登”退了好几步，手脚并用狼狈的站起来，转身往外跑。 她扒拉开电梯门，完全不顾还在原地呆站着的叶彤，急匆匆刷卡上楼。 电梯门合上之前，她看到那股血水调转方向，扑向了瘫软在一边的叶彤，紧接着把她的身影吞没。 叶彤的惨叫戛然而止。 李医生瘫坐在电梯中不住的哆嗦着，一边抖一边还念叨着“不是我杀的你”，看起来竟是吓得崩溃了。 再说那边，叶彤轻轻拂开那通红的水。 这水龙头年久失修，她本想用催眠和普通的水做个局，没想到出来的是红色的锈水，瞧着更吓人，足够让李医生相信这就是血。 院长负责查房和管理医院里的人，医生负责监管病人和惩罚病人，护士负责夜晚值班查房和更换床单。——这是很鲜明的上下级管理制度。 杨院长只是副院长，这件事还是叶彤昨天在活动室中听到的。 据那人说，有个医生口误，在查房时叫了句“副院长”，杨院长的脸瞬间就黑下来了，他冲那个砍刀医生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再也没看见过那个口误的医生。 这里的人都一副以他为大的架势，不敢冒犯他分毫，那么院长哪去了？ 看杨院长一副不愿人提起“院长”，自己享受权利的模样，分明是个贪恋权位的人，这里的阶级制度如此严重，他又怎会甘愿当这个“副院长”？ 不管他们是不是这医院的员工，是不是乱封的职位，谁会从“副”院长开始封起呢？ 叶彤猜，这位院长可能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或者这个“不测”，本身就来自于杨院长。 这么猜想情有可原，毕竟口误的那个小医生，她今天从楼上往下看的时候看到了，他还穿着那身白大褂，躺在“病人”中间，也成了“想不开自杀”的人群之一。 只是叫错了就有如此惩罚。 那么院长本身，应该更是他们讳莫如深的禁忌词。 叶彤原本还觉得主线任务一【去院长办公室拍一张照】有些荒诞，可如今这么一看，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想要牵制住这群疯子，院长还真成了她不得不去探索的人物。 于是她刚才与李医生对视，给她催眠，控制水流，把她吓回电梯，整套下来行云流水。 她手心里攥着一串钥匙，正时她刚才趁李医生慌张时摘下来的。 叶彤把口袋里的肥皂拿出来，将这几串钥匙往那块肥皂上边一卡一印，留下了一个个钥匙形状的痕迹。 做完这些后，她把钥匙洗干净，确保上边没有肥皂残留后扔进锈水中，自己一咬牙把自己的腹部刀口用锈水泡透，躺在了那滩水中。 等李医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惊疑之下她也忘了害怕，转身跑回三楼诊室。 李医生为了壮胆，特意拉上了张医生壮胆。 刚从电梯出来，她就看到了满身狼藉，躺在污水中不省人事的叶彤。 在不远处就是散落的钥匙。 张医生收起砍刀，用脚踹了一下叶彤的小腹，看到那往外渗血的纱布后才停下：“受伤了。” “嗯，我去这附近看看有没有人，你把她带到楼上去。”李医生捡起钥匙放回兜里，想确保这一层没有搞事的人。 李医生匆匆离开。 张医生轻松把叶彤扛起来，进了电梯准备刷卡。 叶彤的上半身在张医生背后，双手无力的垂下，突然睁开了眼。 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匕首。 那匕首泛着绿光，一看就是毒性不浅。 叶彤抬起手来，刀尖朝着张医生后颈狠狠刺过去。 扛着她的人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点重量的变化，一把抓住叶彤的腿上抬，打算将她甩下来，右手也放弃掏钥匙，往腰间那把砍刀探去。 叶彤忍着痛躬腹曲起另一只腿，一脚踹开他即将碰到砍刀柄的手，反身用那条腿绞住他的脖子，自己往后一翻，借着自己身体的重量给他来了个后空翻。 张医生闷哼一声倒地，震的电梯都跟着晃了一下。 他迅速站起身来，以极快的速度制住叶彤，一脚踹在她受伤的小腹上，紧接着掐着她的脖子，右手掏出砍刀，抬手欲往下砍。 可叶彤却得逞似的笑了两声，缓缓抬起手中正往下滴血的匕首。 那是度假村变异蜘蛛的毒，在那里是名列前茅的大杀器，对于普通人来说更算得上是见血封喉。 张医生低头看了眼自己淙淙流血的小腹，面色瞬间变得灰紫。 第113章 院长办公室 张医生手中的砍刀当啷一声落地。 叶彤将他手里的电梯卡塞进自己贴身内衣里，把他往里踹了踹。 电梯继续运行，“叮”的一声到达七楼。 电梯门开，迎面是个空旷的走廊，走廊尽头的奢华木门上刻着“院长办公室”几个大字，院长办公室外是个宽敞的卫生间，还特意做了男女分离设计。 这儿以前应该是医院领导阶层的办公室，除了洗手间和重新装修过的院长办公室外，还有几个没收拾的破旧办公室，里边有大量散落的文件和器具。 由于此刻门是关着的，还不确定杨院长在不在办公室里。 站在电梯内又刷了一次卡，按了6楼的按钮，叶彤小心翼翼的把张医生拖到不远处的房间里，找了几个束缚带，一个接一个的绑在一起，接着绕过张医生的脖子，转了几圈，把他挂在了窗外。 这时，院长办公室的门把手自内拧动，有人从里边出来了。 杨院长坐在办公室，听到外边似乎是有电梯响动，连忙站起来，出门确认。 走廊上空无一人，十分安静。 他走到每一个房间门口，站在入口处朝房间内张望，甚至连男女厕所都去检查了。 除了院长办公室，每个房间都是一片狼藉，没有柜子，没有大型器具，没什么可供躲藏的地方。 杨院长这才放下心来，哼着歌缓缓走进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响起。 应该是杨院长出门了。 叶彤扒在窗边，身边就是张医生的尸体，她垂眸听着动静，手心里全是汗，直到走廊里再没了声音，才缓缓从窗外爬进去。 她坐在地上，缓了缓神，找了个离院长办公室最近的房间，顺着这房间的窗户重新翻出去，一点点挪到了院长办公室的窗下。 还好，是开着的。 她翻进办公室，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供桌。 供桌上摆的是一尊佛像，正垂着眼睛看着叶彤。 与其他佛像不同的是，这尊佛格外俊美，叶彤与佛像对视，眼前再次出现一朵又一朵的莲花。 她头晕目眩，隐约还听到了系统被烧得滋滋作响的声音。 【玩家，来都来了，上炷香吧。】 叶彤听了这话后有些诧异，这是几次副本以来系统第一次开口指示叶彤，这就意味着这尊佛像足够特殊。 她抿了抿唇，略一思索，决定照它提示的去做。 递香的时候，佛前燃着的蜡烛落了滴泪，泪滴在她的手上迅速凝固，手背上像是多了个朱砂痣。 叶彤似乎是听说过这么一个典故，古代女子在遇到真爱后，手臂上会多出一个红色的守宫砂。 荒谬。 她是曾经恋爱脑过，但又不是把脑子永久抵押了。 叶彤看着这滴内里还在隐隐发烫的烛泪，有些哭笑不得，然后冷下脸来，弹开那半凝的蜡滴。 佛像因为她这动作气得直接碎裂，寸寸裂开后露出佛像内的一串钥匙，还有一颗水蓝色的小球。 这小球的质感像极了她哥哥送的那颗，略带疑惑地一皱眉，她拿起来放进兜里。 那串钥匙也很快找到了用途，其中一把和办公桌旁的抽屉正好吻合。 这抽屉应该是好久没人打开过了，连锁眼中都积了灰。 叶彤插进钥匙，打开，发现里边是一沓资料，抽屉深处是一个拍立得。 她翻来资料草草扫了两眼，就被里边的内容惊得瞪大了眼。 此时一声极弱的“叮”声响起，叶彤猛地警惕起来，飞快将资料塞进怀里，拿起拍立得“咔嚓”拍了一下破碎的佛像，合上抽屉然后便翻出了窗户。 她一点点挪到另一个屋子后，刚落地就听到院长办公室传出了不小的动静。 佛像碎裂，想想就知道有人进去过了。 叶彤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听到杨院长播了个电话，怒吼：“赶紧查是谁在医院中乱跑！” 叶彤低下头，数了数窗户口，有些庆幸今天出门之前给自己提前打开了窗。 她手一松，脚上借着凝实的水盾一用力，整个人扑进了自己的病房，轻手轻脚关上窗，一拧身进了厕所。 此刻哗啦啦的铁链声响起，有人来查房了。 李医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钻进叶彤的病房中。 一看到空空如也的病房，她的心原本还沉了沉。 可看到叶彤从厕所出来甩着手上的水后，李医生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 叶彤脸一红，扯了扯自己塞在裤子里的上衣：“哎呀，您怎么来啦？” “张医生呢？”李医生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怎么没看见他？” “不知道啊，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要去看看，又说带着我怪麻烦的，就把我送回来自己走了。”叶彤面露茫然之色。 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李医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我给你把门关好了，你别出来乱跑，外边有点危险，有个精神不大正常的病人暴动了。” “……成。”叶彤点头，根本没犹豫，“那就麻烦您了。刚好昨晚上我被小护士的手电晃得没睡好，现在刚好可以补个觉。” 李医生这才真情实感的一笑，离开前果然锁了好几圈。 叶彤把人送到门口，回床上前先去了次厕所拿出刚才藏的东西，又去把窗帘拉上，屋子暗了下来。 旁人看不到她在干什么，可她却能轻松看清自己怀里的资料。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接触到了这个医院最深层的秘密。 第114章 资料内容 南山医院，原先的名字叫“南山心理卫生医院”，然后又变成了“南山精神疾病治疗与防治医院”。 从一家公立的心理医院变成了一家从名字上都刻满了疾病歧视的医院。 没人知道他们的医疗理念是什么时候变了的。 他们从尽量进行心理辅导，必要时进行脑电波干扰治疗，变成了坚信心理疾病是可以预防的。 不知何时，这家的医疗理念开始与普通精神疾病医院不同，预防方案也从提前进行心理干预，变成了现在的电击。 社会和学业竞争激烈，普通人各项压力大，出现抑郁或者躁狂的病人成倍增加，这家医院特立独行的治疗方案也被不少的家属当成了救命稻草。 院长收治的躁狂患者出院后都呆呆愣愣的，不再说自己有心理疾病，抑郁症患者也自称自己心情好了许多。 至于他们究竟是真的病被治好了，还是被那电击给打怕了，这就无人知晓了。 然而这种治疗只是一时的。 很快，第一个抑郁症患者笑着跳下了楼，血液飞溅。 第一个躁狂症在浴室中把自己的喉咙割开，血洒满整个淋浴间。 频发的医疗事故，家属成群结队的声讨，这家医院很快衰败下来。 这家医院的院长姓王，副院长姓苏。 没有一个姓杨的。 而这位杨院长的完整姓名，出现在了抽屉中锁着的病人名单里。 他是个极度的精神变态，神志清醒，智商超群。 有着自恋型人格和近乎狂热的控制欲，对做领导这件事情相当的执着，还有一点被害妄想。 他是个病人，准确来说他是个清醒着的病人。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掌控医院的呢？叶彤猜，应该是这医院改名之前。 ——准确来说应该是杨院长把名字改掉了。 叶彤继续翻看着资料，在后边的资料里也发现了张医生的住院病历。 病历中掺杂着数张检查结果，确诊为超雄综合症和精神分裂，并有极度暴力倾向。 往后翻，李医生，妄想症，偏执。 于护士，那个和叶彤关系不错的小护士，是典型的器质性精神障碍，她说是休息，实际上有睡眠障碍，需要吃下安眠药才能睡觉。 这哪是什么医院，这分明就是大型的精神病人活动中心。 那医生哪去了？ 这沓资料里还有一张初建时整个医院的布局图。 叶彤始终有个疑惑，就是这地方就是再破烂，再落后，也不可能一个摄像头都不安的，她一路走来有观察过天花板的角落，的确是有可供监控安装的线路，却没有摄像头。 一般医院的监控需要有个专门的地方实时监控，尤其是精神病院，怎么会一个监控都没有呢？ 除非是有人刻意摘下来了。 这一点布局图上也有佐证。 为了避免出现监控死角，那张图纸上分明详细写了监控的安装位置以及角度，反复强调了要用的监控型号。 为什么要摘下来呢？ 因为监控室他们用不到。 叶彤此刻也算是知道了二三四五六七楼都是干什么的了，无论是听他们口述还是亲自去走过，都没有看到监控室的存在。 一楼是大堂，图纸上只画了挂号和取药的地方，简简单单几个大区，根本没有监控室的空间。 那么……叶彤突然想起在活动室闲聊的时候有人提起的地下室的蘑菇。 这不就很合理了么，地下室中原本有个监控室，可最近用来种蘑菇了。 她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继续往后翻，也看到了当时那个瘸腿欺骗他们的那个24床女生。 这女生是个精神病，但她的名字也在医护人员名单里。 看护士名册上她红扑扑的脸庞和亮晶晶的眸子，再看她现在无波的眼神和瘸着的腿，更像是这人在这儿上班，被硬生生的逼疯了。 拍立得的图像早早被她贴在窗边，此刻也照够了阳光，逐渐显现。 叶彤走的匆忙，只是简单拍了一下那碎裂的佛像。 可眼见着照片显色，破碎佛像上一个男人正逐渐显现。 他看着照片，单手比耶，身后好像还有个怨毒看着自己的厉鬼。 这男人的存在挡住了厉鬼半张脸，似乎是害怕叶彤吓到。 叶彤完全不为所动，深深簇起了眉头，只恨这男人挡了她的线索。 如今主线任务一已经完成，是在病房里苟完剩余的十三天还是勇闯精神病老窝，完全取决于叶彤什么时候被揭穿。 她此时乐得扮演乖乖女，闲来无事还能和这群装医生的患者们唠唠嗑。 看完资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她拉开窗帘，装作透气的样子打开窗，在窗边用摸来的打火机把资料全烧了，还特意召出水来打扫了一下这个地方的灰烬。 味道都散尽，她只贴身留着一张医院图纸，一块有着钥匙痕迹的肥皂，还有一张电梯卡，一串钥匙。 万幸的是那串钥匙彼此之间相隔很远，行动起来时不会叮咣直响。 明天要去活动室和那群玩家商量一下了，叶彤想。 刚安静下来看了没几分钟电视，杨院长又打开锁进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没抓到人，他亲自上阵了。 他进门后看到叶彤安静坐在床上，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在干什么？” “刚刚小睡了一会儿，但外边声音太大了，我就坐起来看电视了。”叶彤指了指电视，“看着这些无聊的新闻又有些困了，一会再睡。” 杨院长嘴上和她说着话，目光却不停的到处乱飘，确实没看见可疑地东西后才缓缓收回目光：“今晚上早些睡，明天上午咱们去活动室玩。” 叶彤的眸子猛然亮了：“成啊！” 杨院长相当喜欢这种心情跟着他话走的人，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哼着歌离开。 到走廊上时还能听到他低声和李医生的话语：“应该不是她，不过张医生死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人影。——该不会是他擅自进了我的办公室吧？” “也不是没可能，他不是早就不服您了么……”李医生的话语随着距离拉长而听不分明。 叶彤拧着眉，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很。 故事虽然穿起来了，可逃出方式还没有想出来。 还有就是那神秘的莲花…… 那与她对视后又是滴蜡烛又是破碎的佛像。 一切的一切还都没搞清楚。 太阳西斜，落日变成初升的月亮。 小护士哼着歌推着车查房，又是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开始了。 “您好，我来查房啦。——咦，怎么有股烧东西的味道？” 第115章 催眠 “没有吧，院长刚才来过，也没说闻出什么味道来。”叶彤也跟着装模作样的皱了皱鼻子。 “是吗？那可能是我闻错了。”小护士打了个哆嗦，她可不敢与院长的想法作对。 她和叶彤聊了几句，转头一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哎呀”一声：“我该回去守护士站了，晚上可能还要查房，你早些睡。” 叶彤点了点头把人送到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她锁上自己的病房门。 天色暗下来，她打开灯，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手里不住摩挲着那神秘的小球。 不觉得奇怪吗？ c级副本里的玩家也都是实力较强的了，为何奈何不了这群人，只是在乖乖听话，阳奉阴违着想办法溜走。 主线任务中没有一个是让这群医生活着的，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杀光副本中的精神病，然后在这里轻轻松松完成任务，安安稳稳呆十五天？ 虽然叶彤是靠毒和出其不意的偷袭杀了张医生，但其实去掉这两样东西，她还是一样能杀了他，无非就是动用动用异能，多费点劲罢了。 单凭那个张医生，是绝对压制不住这群不安分的家伙的。 世间奇人如此多，为何医院一直不见动静？ 能用异能，能暴力杀人，能智取，一道题有多个解法，这个副本又为什么称得上是c级？ 叶彤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最近她真的很喜欢躺在病床上发呆。 想到这儿，她一个激灵，浑身冒出了一层冷汗。 困顿和迷惑，逻辑不通，能力被莫名其妙的限制。 ——这真的不是被催眠了么？ 耳边梵音诵经声响起，伴着古钟被敲响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的嗡鸣。 怪不得她会觉得系统声音很刺耳，怪不得所有人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遏制。 她为什么可以动用异能？这还得回溯到叶彤在救护车上时的一时情急。当时她是第一次听到那个诵经声，眼前出现莲花。 可莲花还没来得及在自己大脑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就被李医生的刀尖打断。 播放的新闻，铁链的哗哗作响，小护士夜巡时晃动的手电筒，从楼上往下看时空旷的山地，都在时刻给人一种逃不出去的错觉。 南山精神病院，专研精神领域。 而人的梦境内容，讲究是根据自己的经历，以及本人的精神状态所生成的。 一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梦就会醒； 就好像现在叶彤意识到了她被催眠了，那催眠的效果就会消失。 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甚至系统的任务可能也是假的。 想到这里，她的精神一振，浑身充满精气神。 铁链哗啦啦作响，房间门被轻易打开。 叶彤失笑，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门上。 根本没有铁锁，那小护士每天晚上查房之前拿着铁链在自己门前晃悠两下，她便轻易地信了，若不是突然察觉到自己懒散了许多，叶彤恐怕真的要乖乖在这里面待十五天。 【叮咚，检测到玩家并未接收到任务内容，即将再次进行重复。】 叶彤打了个哆嗦，听到耳畔清晰起来的系统声音后，再次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场催眠就像是在现实和梦境中间挡上了一层薄纱，经历过的事情有些是真的，有些只是利于南山医院的梦境。 若不是她赶在最后一刻及时醒来，恐怕到死都不知道系统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主线任务一：去院长办公室拍一张照片。】 这个任务是真的。 【主线任务二：在十五天之内尽快找到头绪。】 从这里就开始不一样了。 【主线任务三：逃出医院。】 逃出医院和出院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叶彤翻身下床，确认了一下自己手里有的东西。——一样不落，还是一串钥匙，一张照片，印着钥匙的肥皂，一张电梯卡，一张医院设计图纸和一个冰蓝色的小球。看起来在医院发生的事几乎都是真的。 只有关于副本任务的事情被篡改。 对于其他玩家来说，还有关于异能方面的精神催眠暗示，导致他们要么不动用自己的能力，要么动用出来的能力大大减弱。 怪不得是c级难度的副本，这任务本身并不难，困难的是在有假主线任务任务的迷惑下，从精神催眠中清醒过来。 或者像叶彤一样，意识到自己的感知有了问题，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她抬头再看电视上播报新闻的女主持，那张脸赫然是李医生的脸，出镜的警察是杨院长，他正看着镜头笑眯眯的提醒大家注意各自的人身安全，不要到处乱跑。 到处都是来自杨院长的心理暗示，暗示大家不要额外再生事端，只要乖乖待着，总会在15天后出院。 他知道副本的存在，用催眠更改了任务内容，折断他们躁动的翅膀，把他们留在了医院里。 一批玩家而已，从社会上消失不会引起这个世界的注意，他就能肆无忌惮的利用这些玩家，无论是观察，实验，陪他们演家家酒，还是虐杀。 像他这种重度反社会人格，所做的一切事情目的性都很强，他不择手段把这群人禁锢在这里，找了一大批病人陪他来演这场戏，一定是有目的。 再者说，这个世界的普通患者，又为何能知道副本和系统的事情？ 叶彤把病房里布置成原样，感受着体内充裕了不少的水能，默默闭眼恢复体力，准备今晚探一探四楼。 第116章 探索 叶彤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小护士，这才真正意识到催眠给她的感官带来的欺骗。 这护士瘦骨嶙峋，眼下的乌青几乎要耷拉到下巴上，她被挂在窗外，拿着手电筒一晃一晃，已经称不上是吓人，看着反而还有些可怜。 等到她从窗外爬回医院的走廊，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半了，这次没有什么暴动，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人”，她的工作结束时间就很早。 叶彤听到那边没了动静，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来到上着锁的电梯前。 那边小护士应该是吃了安眠药了，值班室里传来打呼声。 叶彤操纵着水，将铁锁的卡扣机关按照肥皂上钥匙的模样顶开，很快“咔哒”一声，锁弹开了。 叶彤刷了电梯卡，电梯开门，发出“叮”的一声。 她都忘了开关门会有声音，冷不丁被这声音一吓，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门开，里边站着一个神情严肃的男人。 那男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后来看到来人后才缓缓放松下来。 此人正是被叶彤提醒最后被怒骂“蠢货”的那位男子。 他想不到自己的邻居进展也这么快，忍不住挠挠头，尴尬的笑了一下：“这么巧。” 叶彤看到来人是他后才松了口气，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后她按了2楼，打算先去个没人的地方讨论一下，电梯行动起来后，她才开口问：“你怎么摆脱催眠的？” 那人面色涨红，似乎有些羞于启齿，但看到叶彤求知的目光后纠结片刻，还是说了： “我今天上午从病房里往上看，看到七楼挂着个人，我就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扇了自己一巴掌发现真的不疼。” 叶彤：…… 叶彤：行。 原来还有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但自己扇自己巴掌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也怨不得她想不到。 “我躲在角落里，趁那小护士上来值班的时候溜进电梯，可电梯只能刷卡才能运行，我正在这里头想办法呢。”男人指着电梯上的刷卡处，“你怎么弄到卡的？” “杀了人抢到的。” “哦……” 两人稍微一对线索，发现男人要去七楼拍照，而她要去四楼。 “你要去四楼的话我多句嘴。我在病房的时候看到，所有的大夫口袋里都有瓶安眠药——”男人叹气，“我昨天下午偷听听到的，李医生问杨院长要新的安眠药，从他们俩的话里能知道，那些值班医生全都需要吃药才能睡着。” 也就是说现在四楼里的人几乎都是吃了药的状态，危险，却也安全。 “行，我知道了。”叶彤一点头，也给他提出了个线索，“七楼窗外挂着的人是真的，是那个拿着砍刀的医生，院长大概率在院长室里休息，你要拍照可以从窗外往里拍。” 男人眨了眨眼，脱离催眠的他对这些事情接受良好，很快各自前往各自的地方。 电梯先到达四楼。 叶彤先把头探了出去，左右看看没什么危险后蹑手蹑脚地走出电梯。 临走前给他刷了一下电梯卡。 四楼是一间一间的宿舍，从门口的姓名来看，这里分了单人间双人间和四人间。 没什么能力的，或者精神不稳定的住四人间。 在医院当值的，比如李医生，小护士这种就住双人间。 像张医生这样特别有能力的，住单人间。 正在这时，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冷不丁开口：“你是谁？” 他是当时跟在杨院长身后的医生之一。 叶彤头皮一炸，然后飞速冷静下来，她隐在黑夜中，夹着电梯卡一晃:“杨院长说我下来给他找点东西。” “哦……”男人懵懂的一点头，可越看这女人越眼熟，尤其是这种漂亮女人，他“嘶”了一声，叫住她，“哎你……” 叶彤猛然闪到他身后，手一使劲一拧，在他叫喊之前拧断了他的脖子。 男人立刻没了生息，软趴趴倒在地上。 叶彤拖着尸体，放轻手脚，溜进张医生的房间。 他的房间腐臭味很重，细看还能找到不少带着头皮的头发。 至于这头发的主人…… 叶彤看着头发末端大块的血淋淋的头皮，心中忍不住长叹。 变态，好死。 自己杀了他真是太棒了。 她溜进这里是有原因的。 杨院长总要派个人看守一楼的出口，也需要人从野兽频出的深山中挖回野菜来。 那张医生真是个绝佳的选择。 叶彤翻箱倒柜，尽量把声音放轻，终于在硬板床的床板下，翻到了挂着的锄头，和一张卡。 这张卡不是什么钥匙卡，而是个普通的练歌房vip会员卡，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它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叶彤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把这个卡塞进兜里。 她甚至找到一部手机，这手机连了无线网，却没有电话卡。 按亮屏幕，她只能看到微信里发来的消息，却看不到消息的具体内容。 叶彤不知道锁屏密码，只能看着干着急。 但她注意到了屏保上的图片。 那是一个女人，正对着镜子，梳着自己的头发。 对啊，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哪有那么容易记住手机密码，除非有一个他无论如何都能看得懂的提示。 叶彤低下头看向那带着血肉的长发，心中隐约有了猜想。 她忍着恶心拎起长发来数了数，发现这是八个人的头皮。 于是她第一次尝试输入密码：eight 【密码错误】 她切换了大写，仍然提示密码错误。 这人是超雄综合征，智力低下，会不会不知道英文？ 她犹豫片刻，输入了八个八。 【密码正确。】 微信界面跳了出来，对话框里只有一个人，听发来的语音推断。是杨院长。 里边大多是杨院长单方面的文字加语音。 “小张，拍个后山的照片，看看有没有人追到这里来。” “小张，6楼病房来一下，清理几个人。” “小张，你去地下室看看肉还够吗？” “小张，你把新杀的几个送去地下室处理一下，明天给他们吃黄焖排骨。” “小张，你上哪去了？” “小张，你怎么不回我了？” “小张，你今天来我办公室了吗？” “小张，交班了，你上哪去了？你是不是不听话了，想挨电？” 地下室不光种了蘑菇，还有个肉类处理厂，而且看起来这个肉类处理厂处理的肉，来自于人类。 叶彤把手机锁屏关机，继续找着东西。 紧接着就听到刚才那个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似乎是坠下来了。 叶彤猛地冲向窗边，掌心一亮，水凝结展开，像一块柔软的布，接住直挺挺往下坠的男人。 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那个起来尿尿被自己弄死的医生甩了出去。 电光火石，行云流水。 杨院长朝下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叶彤的动作，只知道这个乱闯别人办公室的人掉下去了。 紧接着他的全部注意力就被一边挂在窗户下的张医生尸体吸引了过去。 “快走！”叶彤拽了一把男人，两人往电梯那边狂奔。 第117章 梦佛 电梯此刻停在七楼，两人若是此刻想坐电梯，电梯门开，见到的可能会是杨院长，因此二人发挥了十成十的力量，攀在窗户边。 “你特殊能力是什么？”叶彤皱眉，低声问。 “……对哦。”那男人一脸恍然，“我差点忘了。” 他捏了个手诀，一把脚掌宽的长剑出现，横在男人面前发出嗡鸣。 男人尴尬的一笑，轻巧落在剑上，扶了一把叶彤：“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没想起来呢。” “你真行啊。”这句话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眼神攻击违法，那此刻的叶彤必然是无期徒刑。 两人听到了响彻医院的警报，对了个眼神。 先上去！ 男人食指中指并拢竖起，虚空画了一个符咒，长剑载着两人飞速升到六楼，叶彤似乎已经听到锁链哗啦哗啦响起的声音了，踏着水窜进自己房间的那个窗户里。 然后将长发散开拨乱，以极快的速度钻进被窝。 下一秒“吱呀”声，门开了。 杨院长带着几个医生，和小护士一起缓缓走进来，手电筒打在叶彤的脸上，却发现这人睁着眼，一脸的生无可恋。 杨院长一愣，有些阴森的表情立刻变成笑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睡了，然后又醒了。”叶彤叹了口气，“被那警报声吵醒的，吓了我一跳，现在手还是麻的。” 小护士跟着帮腔：“昨天你就因为手电筒没睡好，今晚上又因为这个，哎呀，要不明晚让李医生给你开点药吃吃吧，别休息不好，影响病情。” “是啊，给我开吧。”叶彤缓缓抬手，捂住额头，“天还没亮，出门的时候麻烦你们关上灯，我再试试能不能睡一会。” 杨院长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感慨这个异世界来超能力者怎么这么蠢，紧接着控制不住般扬起嘴角，仿佛对自己做出的事情颇有成就感。 他笑了一声，转头对后边的人说：“走吧，下一个。” 一群人呼啦啦离开。 叶彤闭上眼，听着隔壁的动静，还好，查房声音比较平和，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她有些好奇，为什么这群人会知道关于副本的事情，他们一没有和副本人员进一步接触认识，一方面又不会接触到副本本身，是什么让他推测出来，且能在这么多人中精准捕捉到这群玩家的呢？ 她想着想着，还真的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个低眉垂眼的佛。 但不同于佛的慈眉善目，他的轮廓带着攻击性，是和叶彤同一种类型的美。 他坐在佛堂中，口念经，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却留着长发。 青丝被风吹起，抚过雌雄难辨的美丽面孔，一双眼睛含着秋水，盈盈目光一闪，对上叶彤好奇注视的眼睛。 他停下嘴中的佛经，勾起唇来，冲她弯了弯眸子：“你来了？” 梦中的自己不受控制般暴怒起来，抄起身边的供桌，狠狠砸向他。 那佛哼笑一声，仿佛把这下当成恋人的撒娇，躲开后说了一句：“调皮。” 家人们，谁懂啊，我要吐了。 叶彤拳头都硬了，一把将他屁股下的坐垫拽出来，扔到他头上。见这人还是那副“我的乖乖别淘气”的模样，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念佛，我唱歌。 叶彤唱歌不错，但架不住她故意跑调，当她第三次用山歌腔调唱到“我哦真的还哎想再哎活五百哎年安——”的时候，那佛终于叹了一口气，收敛了笑容。 “彤彤，是我对不起你。” “你谁？” “彤彤，我不能去你那个世界，只能来到这个世界，通过副本想看看你。” 叶彤一挑眉：“所以你就告诉一个神经病，帮他接管了这个医院，然后关住了我们这群玩家，妄图把我永远留在这儿？” “你还是那么聪明，不过，虽然是这样，但我是有苦衷的。”那面容精致的男人忧伤起来，还真的是我见犹怜。 但叶彤不一样。 叶彤在秦家打了五年的工，她的心比大润发杀鱼阿姨还要冰冷：“少他妈来这套，你来这儿不会就是想和我诉衷肠吧？” “彤彤，你不要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和我讲话，我好难过，虽然好久没见，但我不希望你把我当陌生人。” “我以前认识你么？”叶彤叉着腰，冷冷问。 “曾经……很久之前是认识的。” “你也说是很久之前了，我都忘记了。”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因为一些意外，我们永远不能在现实世界中碰面，彤彤，我好想和你一起生活。”男人叹了口气，后边的事情他不想再说。 “你说咱俩是朋友，那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叶彤拿出那个冰蓝色的小球，问他。 男人面露痛苦之色：“这是很久之前，属于你的力量，后来……意外发生，你把力量洒出去了，再也没要回来。” 叶彤不置可否，模糊的应了一声：“哇哦。” 男子含着秋水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盯着她：“……不要相信副本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你只需要把手交给我，回到现实世界中的时候说一句’希望牧夜回到现实世界‘就行。” “那你得想办法把我送出去啊。”叶彤嗤笑一声，“我在这里说也管用吗？” 男子沉默了，看来在这里喊是没有用的。 “明日我会引开杨院长，你可以趁机逃走通关。”他终于还是松了嘴，“你记得回去一定要喊啊。” 叶彤胡乱点了点头：“只要你不骗我，我就喊。” 男人松了口气，脸上是怎么也压不住的笑容：“那太好了，彤彤，我等你。你也要等我回来。” 接着诵经声再起，叶彤的视线模糊。 等到自己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 第118章 逃出 今天没有杨院长查房。 据来收拾卫生的小护士说，杨院长今天凌晨的时候睡眼朦胧地下楼，叫醒一批医生，一群人开着车急匆匆去了市里，至今没有回来。 叶彤冷笑一声。 看来昨晚的梦是真的。 今天医院里的人很少，小护士没人接班，只能硬着头皮连轴转，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晃晃悠悠的坐在护士站后，头一点一点，像是在打盹。 叶彤走到护士站前，摸出一粒从张医生宿舍里拿到的安眠药，飞快扔进她的水杯里，然后状似关心：“你没事吧？” “你怎么出来了？” “今天杨院长说要去活动室，所以大家的病房门都没锁，现在都在活动室散心呢。” 小护士刚要说什么，可这安眠药是强效的，她困的直翻白眼：“是吗？那是好事，好好玩……好……” 话还没说完，她便咚的一声趴在了护士站上。 叶彤直起身来，冲角落里躲着的男人挥了挥手。 男人过来，将小护士拖到换药室里，反锁房门，紧接着挨着敲病房门，而叶彤把电梯卡给了男人，自己要去地下室探探是什么情况。 到时候在一楼大门口见面。 现在的病房大部分空了，玩家除了两人外只有五楼的两人还活着。 男人上去就给这俩小姑娘两个大逼斗。 于是那两个小姑娘觉醒了，暴打男人一顿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那两巴掌不疼，反倒是后边扇男人巴掌的时候手会疼。 顶着两个巴掌印和小姑娘愧疚的眼神，男人简单和两个人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紧接着几人急匆匆往七楼办公室赶。 昨天男人刚爬进窗户，来不及拍照就迎面碰上杨院长，紧接着就被他推下来了，根本没机会拍照，如今正好也一起完成。 叶彤站在一楼，眼前就是地下一层的入口。 地下一层不能通过电梯到达，只能走下去。 越往下走，昏暗的灯光裹挟着愈发浓烈的血腥味直扑鼻子。 叶彤的脚步被几块碎布绊住，低下头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碎布，这是几件受害人的衣服。 从楼梯下来是一个长廊，长廊尽头有一个门，在这十米左右的长廊上，到处都是人的衣服和配饰。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高悬着挂起的一条条肉直冲击人的感官。 叶彤尽量避开密密麻麻在自己头顶晃悠的脚，却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脚趾滑过她的后脖颈。 每个人的姿态和表情各异，无论男女，都被裹了塑料布用铁钩钩着下体挂起，有的被劈了一半，想必另一半已经成了什么人的午餐。 血水不住的滴落下来，遇到地势低的地方就汇成一小滩血水，然后这摊血水旁，一株株蘑菇就长了起来，比血还艳丽。 “小张，今天得到了神仙的指点，我马上就能得知宇宙的秘密了。” 张医生的微信“叮咚”一声响起。 叶彤先是一愣，看完后鸡皮疙瘩顿起。 杨院长他不是知道小张……已经死了么？ 除非给他发微信这人不是杨院长。 叶彤呆呆站在原地，线索一条又一条穿起。 现在她知道了，杨院长关押玩家，是受了梦中那个牧夜的撺掇，用了催眠弱化玩家的异能，让他把玩家关在医院里，妄图永远留下这群“外来人员”。 那为什么要杀掉他们呢？ 做这种实验，玩家不是越多越好吗？ 李医生和杨院长曾经的对话，李医生说张医生早就不服他们。 杨院长用尽各种手段让玩家们别出门，可有人曾经撺掇过他们掀起暴动。 今天出去，那个24床的疯护士去了没有？ 她是绝对不知道小张死了的。 残暴杀人的是张医生，他的理念和杨院长明显不同，那他又是听了谁的话呢？ “哗啦”一声，硬质的塑料似乎是被风吹动，发出一声响。 叶彤头皮一麻，转头就往外跑。 这里密不透风，根本没什么东西能吹动裹着人的塑料，刚才的脚趾，和这声塑料的声音，都是有人在靠近的征兆。 “啊……被你发现了。”尖锐的声音带着电锯“嗡嗡”声响起，24床那个女人瘸着腿，大笑着冲她飞奔而来。 叶彤迅速蹿到门口，发现这门已经被锁上，下一秒电锯裹着腥风朝自己砍来。 她情急之下一把拉过挂着的那具尸体，替自己挡了一下，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佛像中的那串钥匙。 那钥匙是杨院长放起来的，一定有用处。 很快她便找到了和锁眼差不多的钥匙，一脚踹远24床，插进锁孔拧动，一气呵成。 叶彤夺门而出，却被衣服绊了一下。 电光火石间，她召出了水盾挡在自己背后，手脚并用爬起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到楼梯口。 24号疯了一样，走路的姿势也愈发的诡异。 她的面色青黑，眼框塌陷，更像个行尸走肉，不像个活人。 —— 两人你追我逃，直接奔向了一楼。 叶彤转过身去，手腕反转，一把长砍刀出现在手中。 和电锯拼，她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匕首，这把砍刀反倒是很适合。 “卧槽！”这时男人的惊呼声响起，长剑提叶彤挡了一下电锯，“这女的不是死了么？” “你在别的副本没见过鬼？”猜想被证实，叶彤爬起来，手中的砍刀闪过锈色，她快跑两步，对着那两个女生大喊，“帮我制住她！” 那两个女生也都不是善茬，一个自手腕处伸展出两条藤蔓捆住她的手脚，一个拔出腰间的长刀，寒光一闪，24床的手腕跟着电锯一起落地。 但并没有血出现。 叶彤拿出砍刀，手起刀落，一个人头咕噜噜落地。 24床怒吼着，还想挣扎着爬起身来，又被叶彤抄起砍刀来补了几刀，斩断了她的几处脊椎。 众人看着心里直发毛。 叶彤沉着脸，找来几件衣服把还在挣扎的24床捆在一起，直到她动弹不得：“杨院长不是喜欢研究生命和外星人吗？那就把这个送给他，他会开心的。” 她把人捆好，把张医生的手机放在了24床身边。 大门口是磁吸感应锁，这串钥匙里没有。 叶彤突然想起那张张医生床下的平平无奇的vip卡。 她将那卡插进锁中，“咔哒”一声，门开了。 第119章 告一段落 伴随着眼前的一阵光亮，系统也在此时出了声。 【叮咚，副本已完成，正在整合内容，正在进入结算界面——】 【主线任务一：去院长办公室拍一张照片（已完成） 主线任务二：在15天之内尽快找到头绪（已完成） 主线任务三：逃出医院（已完成）】 【正在结算，正在统计积分，正在整合结果，loading……】 【叮咚，玩家：叶彤 获得奖励如下：身体素质+50%，灵魂素质+60% 获得掉落物：神秘心经一本（这时佛像给予的礼物吗？） 主线任务一：积分20 主线任务二：积分50 主线任务三：积分30 无外力破除催眠：额外+50积分 当前累积积分为：670分】 【正在刷新商店……正在进入……】 叶彤只觉得视线一阵模糊，紧接着眼前就出现了一家便利店。她踏入便利店中，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促销的红黄色标签。 她在商店中逛了逛，发现这次没有刷新出逃出符，只有一些大力神丸之类的应急药物。 来都来了…… 叶彤的视线停在了一颗价值120积分的丹丸上，小盒子前的简介也写的相当吸引人。 上边写着：“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副本世界，舔一口提神醒脑，百病全消；舌下含服唇齿清新，百毒不侵；嚼碎吞服活死人肉白骨，天下第一奇丹。” 来都来了…… 她被忽悠的眼睛发直，纠结片刻后一咬牙真的买下了这颗丹药。 还有这个…… 叶彤拿起另一边价值200积分的养灵丹，没有犹豫也买了下来。 妈妈上次来找她的时候，虽能轻易弄死那祠堂里的恶鬼，可还是能隐约看出是个虚弱的灵魂体，下一次再见面，这个丹药可以给妈妈吃。 【叮咚，交易成功，剩余积分350分。】 积分跌到500以下了。 叶彤轻轻蹙眉，她得在下一次副本前联系到查理，问一下低于500有没有什么负面影响，不过这两个丹药买的，感觉都很值。 眼前空间扭曲，再睁眼又是在书房中。 叶彤莫名其妙想起梦中牧夜嘱咐自己做的事情。 她托着腮，试探性地开口：“我希望牧夜……” 一股极为阴寒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 “我希望牧夜永远不要和我再见面。”叶彤心道果然，然后冷笑一声，干脆利落的说完自己的话。 那股气息霎时间消失。 “漏洞百出的谎言，还妄图欺骗我……”叶彤平静的喝了口放在面前还未凉的茶水。 那个人说和自己曾经认识，还和他曾经有一段，他演得叶彤差点信了，不过还是几句暴露了这句话的真实度。 他说这些蓝色的小珠子是她曾经的力量，这一点与万鬼城城主贺昭昭的那句“你的眼睛终究会回到你的身上”对起来，这点她姑且信了。 他在说自己不能随便来现实世界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看起来不像是痛苦，反而像是愤怒。 而自己只要说一句话就能将他唤回来，听着也并不是什么伟大的狗屁爱情，而更像是自己花费了巨大的心力把他驱逐出去，只要自己的态度稍一松动，他便能突破封印一样。 那扭曲的表情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可无论是贺昭昭，还是那个世界的孟婆，都曾暗示过自己的不平凡，她们说的隐晦，自己也装作不懂。 冥冥之中的确会有所感，比如莫名其妙突然就知道的玄学常识，当时她还以为这是眼睛附赠的知识，可了解自己的眼睛后，叶彤才知道这双眼睛更擅长的是看透真相和精神控制，并不善抓鬼； 比如渔姽莫名的亲近，她喜欢亲近水大可以去水立方里蹲着，喜欢纯水可以去哇哈哈工厂，它选择自己不仅因为这两个，一定也有别的因素。 叶彤敲了敲桌子，不过前世——或者说再之前的自己有多牛那也不是自己的，还是好好考大学吧，起码要把自己眼前的事情做好，才能不给以前的自己丢脸。 她眯眼休息了会儿，拿起手机来给陈忠伟打了个电话：“喂，陈爷爷吗？最近有什么活……嗯是这样，我想请您给我查理的联系方式……” “好的，谢谢您。”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叶彤笑着道，“……嗯嗯，过两天就过去玩。” 挂断电话后没一会儿，手机短信上就弹来一条消息，打开赫然是查理的联系方式。 叶彤没立刻打过去，而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简单问了一下自己要问的内容。 她知道查理这种专门为世家服务的玩家应该会忙于应酬，没选择打电话。 果然，那边石沉大海，直到晚上十一点，查理才回了短信来：“地址，我去见你。” 叶彤本来想回复自己家的地址，可临到发送前又后悔了，发了个家附近泰国菜的地址：\\\"明天中午在这里见吧，我理应请你吃饭。\\\" 那边回了个\\\"1\\\"就又没了信，看起来很忙。 她放下手机，继续拿起自己记录的数学公式和错题本复习。 查资料的时候相关推送栏里跳出一条【xx企业被查封，法人兼董事长刘秀丽涉嫌行贿等多项犯罪，已被带走调查。】 叶彤瞥了一眼，轻哼一声就点击了关闭。 第二天中午查理急匆匆赶到后，看到的就是从容许多的叶彤正守着一大桌特色菜。 她不复当初狼狈又面黄肌瘦的样子，明艳动人，看到自己来后扬起手来挥了挥：\\\"这里。\\\" 查理落座，笑道：\\\"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这不是要多亏你出副本后找到了我。\\\"叶彤抿着嘴笑，替查理斟上特色饮料。 他似是承了她的感激之情，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b市副本玩家稀缺，大部分都去了a市和c市，我所属的雇佣组织比较有控制欲，我一出来就把你们的画像还原了，十分钟后你的个人信息就被收录，再加上前一晚你用了身份证办了入住，很容易就找到了。\\\" \\\"找你也是因为组织里没别人在b市，实在没办法。\\\" 所以当初刀疤男才在两人不熟的情况下，放心与查理达成合作，还扬言要送他一辆跑车。 就是因为他知道查理的基本情况，也知道他属于一个雇佣组织。 叶彤后背一僵：\\\"你在雇佣组织？哪个？\\\" \\\"扬沙。——你看起来松了口气。\\\"查理一歪头，饶有兴趣般，\\\"雇佣玩家有两大组织，一个扬沙，收钱干好事。一个黑甲，收钱杀人。\\\" 叶彤这才放松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鸡腿肉。 \\\"找我什么事？不会只是单纯请我吃顿饭吧？\\\" \\\"你进了新手副本，是因为你散尽了所有积分？\\\" \\\"是啊。\\\"查理也不客气，跟着舀起一碗咖喱来，将米饭泡进咖喱中拌匀，\\\"你想问，如果积分低于500，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叶彤点点头，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查理轻笑，舀了一勺塞进嘴里嚼，一边冲她扬了扬眉：\\\"好吃。\\\" 叶彤哪还不懂他的意思，将一沓钱摆在桌子上：\\\"我没什么余钱，就这两万，买你一条消息几句话绝对够用，你要是不说，我也有自己的方式找到。\\\" \\\"……真抠门啊。\\\"查理失笑，接过钱来点了点塞进自己的黑色双肩包里，\\\"不要白不要。\\\" 他坐直身子，语气也严肃起来：\\\"其实大影响是没有的，只不过你会回到下一层级，比如说你此刻通关的是c级副本，积分降到500以下，下一次就会进d级副本。\\\" \\\"那不是还简单了？\\\"叶彤一皱眉，觉得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是啊，副本是简单了，可你积分的获得效率就慢了。\\\" \\\"怎么说？\\\" \\\"比如这次的任务总计能获得100积分，而从c级降下来的你，获得的积分就只有50，一般人过四到五个副本就能升段，你若是还那样普普通通过副本需要过十个副本才能升回去。\\\" 这十个副本，就有十次送命的可能性。 就连当初六号那样的水异能强者，当初稍不注意就马失前蹄，被叶彤这样一个萌新给取了性命，可见d级副本也并非是那般简单。 \\\"这样啊。\\\"叶彤面露难色，\\\"那有什么快捷的办法吗？\\\" \\\"有……不过我最近才摸索到，得下个副本试试才行，若是成功了，得加钱，一百万我和你说。\\\"查理还是那副小鲜肉的温和微笑。 叶彤没过多犹豫，点了点头。 副本永远是公平的，查理在d级副本混的时间一定要比叶彤要长，所以他遇到的危险也就会更多，他厌倦了腻烦了，如今有个快捷的方式飞速度过这次难关，想去试试也是十分正常的。 只是这个方式的危险性会更大。甚至是九死一生。 看查理的表情也能证实这一点。 用性命来试的方法，值这个数。 \\\"联系方式就是我发短信的那个号码，我等你的好消息。\\\"叶彤拿起杯子，轻轻和他的杯子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 一场饭局结束，叶彤回到家中，抛开所有念头，专心投入到学习中。 —— 这期间她也主动，或者被动的接收到了许多的消息。 吴华被带走调查，警察搜证期间找到了许念被偷拍的裸照，对这些证据进行了封存处理，许念松了口气，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 而那原本应该死亡的秀莲消失的悄无声息，带着她的孩子不知去向。 她和孩子都已经成了不死不伤的“弱郎”，想必已经没人能威胁到她和孩子的人身安全。 刘传业被查出渎职懒政，贪污受贿等多项罪名，也已经被抓捕，看了一眼底下网友的讨论，刑期二十年起步。 甚至跑到乡下去的那个作伪证的农民工，也被拉回来给予了相应的处罚。 网友也注意到了那位重金找线索的博主突然消失，正针对她的身份讨论的热火朝天，不过没关系，等下一个大事件出来后，他们的注意力会被迅速转移的。 特调组的郑一秀给她发过几次短息打过几次电话，叶彤都没有接，而短信的内容也无非就是对她深感抱歉，希望她不要生气，不要对特调组寒心，希望她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特调组bb的一些废话。 看到这些时叶彤翻了个白眼。 别看他现在这么低声下气，叶彤此刻要是真的把真相告诉他，郑一秀会立刻赶到她家里把叶彤抓起来。 自找麻烦这种事，叶彤是不会做的。 许念也发过几条感谢短信，她倒是明确说过不奢望叶彤能回复。 叶彤巴不得如此，现在的烂摊子一大堆，可总归和自己是没什么关系了，大仇得报，这个城市也没了需要留下来的理由。 倒是c市，还等着她过去调查。 叶彤一边开始在c市寻找房子，一边联系高中给自己开证明。 而副本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难得静默起来，几个月都不来一次。 秋风瑟瑟，吹走了最后的一丝温度。 叶彤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办理好的社区证明和高中毕业证，缓缓走进了教育局。 —— 几个月后，系统终于在她脑海中苏醒，言语开始试探她在副本里的那场梦。 【玩家曾经会见过其他世界的人么？】 叶彤报了一个补习班，开始系统性的复习高中知识。 第一天晚上发到卷子，第二天一早做完拿去补习机构听老师查缺补漏。 此刻她刚好结束一天的补习，正在做明天要讲的卷子，听到这话时手顿了顿：“有哦。” 系统慌乱的蹦出一团乱码，明显的是紧张了。 “你放心，他的一切要求我都不会听。”叶彤被它逗得轻笑一声，“放心。” 【。。。。。。】 系统吐出一串泡泡后消失在叶彤的耳畔。 叶彤把卷子翻了个面，一边写一边胡思乱想。 感觉系统也人性化好多，是……进化了么？ 第120章 高考 转眼已是第二年夏初，中间叶彤过了两次不咸不淡的副本，没什么大收获，只有愈发娴熟的控水技术，和越来越胆大的行事风格。 只攒了100积分，将近半年了，查理一直没有消息。 直到昨天。 初夏的雨迟迟不落下，天气就格外闷热。叶彤一身汗，刚从健身房回家，正准备拿着睡衣去洗漱，手机就响了。 那边查理嘶哑的声音响起：“不要碰越级副本。” 他的声音不光沙哑，而且带着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濒死感 叶彤一蹙眉，应到：“我知道了，钱会打到你卡——喂？” 那边“刺啦”不断的电流声让这场对话变得不妙起来。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是撞击音，查理挂断前发出一声闷哼：“钱就……不用了，我没过关。” “滴”的一声，电话挂断。 什么意思？ 叶彤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客厅里开着的电视传出紧急播报。 “b市立交桥发生特大连环车祸，头车为电车，由于线路短路造成自燃爆炸，引起一系列碰撞火灾，目前事发车急停爆炸，导致后车司机和乘客两人当场死亡，十余人受伤……” 查理死了。 是因为没有达到越级副本的要求么？ 叶彤是第一次看到老玩家在现实世界中因为闯关失败而死亡，由于异能者的特殊体质，在现实中莫名死亡的理由也会很离谱，死的也会更惨。 就像这次，汽车爆炸自燃加车祸，他灰都不剩。 叶彤惨白着脸，放下手机，早就没了刚健完身的燥热，反倒感觉通体生寒。 虽然自己到达c级后，感觉查理的实力不算很强，但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在副本中死去呢？ 【进入副本的每个人，都是注定要死去的，玩家。】 系统这时出来说话，语气居然带着点安慰之意。 【副本可以拖后玩家的死亡时间，却不能将死亡作为他们闯关失败的惩罚。】 叶彤双手撑着沙发，站在沙发后发愣，突然又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进入副本是因为什么。的确，如果没有副本，她的死亡是注定的结局。 这么看来副本的确是好事。 只要听查理的，不要进入越级副本。——那她还是一点一点慢慢攒积分吧。 “小姐，后天考试了，调整好心态呀！”周姨看她站在那儿发呆，走过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叶彤回身，笑着点点头，朝浴室的的方向走去。 高考前夕，全城紧张。 大巴车载着学生往考点送，师生在考场外互相加油鼓劲，有人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知识点。 叶彤坐着私家车来的，司机找了个车位停好，回过头也给叶彤加油。 叶彤摸了一把放在车后座、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渔姽，笑了一下，拿起考试用品进了考场。 她从逃跑到高考，用了整整一年，这一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等真的到了考试这几天，回头看看也只是过眼云烟。 ——甚至这两天也过的很快。 正常发挥，应该没什么问题。 结果下来了，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不是什么省市前十，可也算是国内大学随便挑的程度。 叶彤根据自己雇来的报名老师的建议，报了国内前五十，坐落在c市大学城里的985大学，并且在那附近买了一个小公寓。 这公寓是副本开启或者自己受伤后应急用的，毕竟不能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宿舍中，那怕是要把舍友吓坏。 叶彤正在书房哼着歌安排一切，房门就被敲响了。 “小姐，”门开了一道缝，周姨探头进来，“有人来找您了。” “谁？” “……说是什么调查组的。” 啧…… 听了这话，叶彤不耐的一咋舌。 本想拒绝，可考虑到他们毕竟是国家事业单位，他们来访时也不好把人赶出去，只能叹口气：“去会客室吧。” 周姨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去泡茶。” 郑一秀和青栀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两人身边还有一男一女，男的染了头黄毛，瞧着比郑一秀还年轻一点，女的看起来二十七八，戴了副眼镜，挽了个低丸子头，看起来温柔大方。 叶彤一进会客厅就被这架势惊到了，笑道：“诸位来我这里是……” “叶小姐您好，”那个戴眼镜的女人率先伸出手来，“我是特调组的兔苇，那个是周一沉。” 那黄毛伸出手来挥了挥：“你好。” 叶彤抿着唇握了一下兔苇的手：“您好，叶彤。” 郑一秀见叶彤迟迟没理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小声提醒兔苇：“姐，进入正题吧。” 叶彤眸子在几人之间转了一圈，收回目光，坐到主位上，拿起周姨刚刚送进来的茶水，自己先喝了一口。 “那我就不过多废话了，是这样的，前一阵高架桥那里发生了一起车祸，您知道这事儿吗？”兔苇严肃起来，给她看图片。 查理已经没有人形，只能隐约看出零星灰黑色的骨骼还在车座上。 叶彤扫了图片两眼：“知道，电视新闻上有说。” “我们查了一下起因，是因为前边的电车由于汽车事故自燃爆炸，在场找到一部手机，烧的不成样子了，可电话卡还能用。” “我们根据电话卡号码发现事主事故发生之前是在和您通话。” “所以呢？”叶彤觉得好笑，歪着头追问。 对啊，所以呢？ 兔苇一愣。 这部手机的主人是后车的乘客，事故原因不在这乘客的车上。 而发生事故的电车车主与叶彤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只是因为郑一秀坚信叶彤可疑，他们才会在来这里见叶彤一面。 可叶彤看起来只是个刚考完试正在疯玩的准大学生而已。 他们到底在怀疑什么？ 郑一秀拼命要来到这里追问这个女孩的原因是什么？ “叶彤，特调组每次处理事务都有你的身影，这次更是和死者有了关系，”郑一秀冷冷插嘴，“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可我警告你，最好不要用那些力量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 “不知道我的目的，不知道我的作案手法，没证据没推论没杀机，只靠你那扯淡的第六感……我说，虽然我脾气好不会投诉你们，但你们什么事都往我身上赖，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人了？”叶彤嗤笑一声。 其他事情还好，毕竟可能真的有她的手笔在里边。 可这次，不是郑一秀纯纯的主观臆断吗？ “不是的，叶小姐，您误会了。”兔苇看了郑一秀一眼，示意他安静。 第121章 大学 “嗨呀，一个个话都说不好听，”周一沉烦躁的叹气，“是这样，我们是为了排除社会关系，这次来联系您，也完全没有什么审问您的意思，只是例行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 叶彤面色稍缓：“雇佣，他死前和我说钱不用打了。” 郑一秀眼睛一亮，正了正面色继续追问：“方便问一下二位……” “不方便。”叶彤冷冷打断他。 兔苇深吸了一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郑一秀和叶彤可能是不和，于是她拉了郑一秀一把，让他退后，自己则是继续问道：“那方便问一下他属于哪个组织么？” “扬沙。——说实话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意外，那还不如查一查他们的死对头黑甲，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毕竟他死了，我还得头疼一会儿自己的事情需要谁来办呢。”叶彤对于别人倒是有问必答。 没有杀人动机。 青栀拽了拽叶彤的衣角，抱歉地冲她笑了笑。 叶彤软下神色来，低声问：“你要不要留下吃饭？” “这……”青栀面上闪过一抹纠结，半天后还是忍痛摇了摇头，“不了吧，一会还要去其他地方呢。” “没事儿，冰箱里有阿姨做的小蛋糕，一会拿给你吃。”叶彤失笑。 周一沉挑了挑眉。 爱恨分明，这女孩虽然看起来不简单，可和人交际却是相当有原则且单一呢。 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那么对她不好的那些人，比如秦家，她真的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吗？ 没问到什么东西，几人只能铩羽而归。 除了拿着蛋糕乐呵呵的青栀。 叶彤本来也想直说查理是死于副本未通关，可这句话一说，就等于直接承认了自己异能者的身份，那么之前秦家几人离奇死亡的事情就势必会被翻出来。 所以这次的询问她也就只能忍着了。 那个兔苇还算聪明，看出二人之间有些误会，拉住郑一秀强制让他离开了。 叶彤回到书房，摸了一把渔姽玩偶，叹气。 —— 开学季很快到来，迎接叶彤的是为期十四天的军训。 她拎着行李箱走进校门，明艳的相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对于青春懵懂的大学生来说，追求美丽与新事物是他们永恒的代名词。 叶彤拎着行李进入四人寝宿舍，打开门就有三道灼灼朝她投来的目光，她不自在的抿唇一笑，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叶彤。” “哈哈哈哈天啊，是刚在校园墙拍到的那个！”其中一个室友嘎嘎怪叫，冲到了叶彤面前，“你好，我是你舍友徐楠。” 她一双眼睛弯起，笑起来颇为可爱，也相当有感染力。 “我叫辛心。”另一个个子高挑的女生正坐在床铺上，瞧着应该是刚收拾完床铺，抹了把汗，也和叶彤打着招呼。 还有一个女孩声音弱弱的，说话甜甜的，身材却十分火辣：“我是刘静静。” 徐楠帮着叶彤把行李箱拉进来，几人一边聊天一边收拾床铺。 通过对话才知道，徐楠家是c市本地的，考这所大学也是不想离父母太远，他们在c市做了点生意，生活算得上小康，她爱穿小裙子，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辛心是a市的，考来这儿算是超常发挥，父母离异，她的妈妈在她考到这里来后也在附近租了个房子，打算来c市定居。 这从她的着装上可以看出，她的思想比较成熟，打扮的也偏淑女风一些。 刘静静家来自山区，那里是农业发达，出了名的风景好人好，她是从村中考出去的“凤凰”，除了有些自卑外没什么缺点，和她们说话时都是柔柔弱弱的。 虽然穿的有些土气，可她的身材却是相当好。 叶彤的衣着打扮比较随性，可想到日夜能看到三个美女，她还是有些开心的眯起眼睛傻笑。 刘静静看向叶彤：“叶彤，你呢，你家是什么情况？” “我是b市的。”她放下正喝着的酸奶。 “b市啊，近几年的新一线，听说那里有好多大厂呢。”听到这话，徐楠感慨一句。 “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辛心追问。 “我父母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死了，后来发生了一点事……”叶彤说的轻松，但并不打算告诉她们她经历的苦难，只是一言概括，可听的人都立刻沉默下来。 良久后，辛心才有些愧疚的说：“真是抱歉……” “没事，我现在很自由。”叶彤嘿嘿一笑。 再三确定眼前这人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后，其余三人又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你放心，以后我们罩你！” 虽然很感谢但是……大可不必…… “呜呜呜，以后你的餐费我包了！”徐楠揉了揉眼睛。 “我妈就是你妈，这是她手机号，有啥事儿给咱妈打电话！” “我们家的水果特别甜，等我妈寄来分你一半！” “我其实有钱的……”叶彤眼见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马上要承包下自己的衣食住行了，有些慌张的开口打断她们，“我家不缺钱。” “好，你不缺钱。” “真的不缺……”在几人讨论到要不要承包她的化妆品时，叶彤再次强调。 “好好好。”辛心摆了摆手，胡乱点头。 叶彤无奈的看着明显是没把她的话当真的三人，心中却是一股接一股的暖流涌上。 算了，以后在各方面多回报她们一点吧。 上大学真好。 这件寝室是个高配四人间，空调独立卫浴上床下桌都有，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叶彤躺在床上玩手机。 “滴——”徐楠征求了大家意见后打开空调，然后戳了戳叶彤床上那个丑丑的人偶，“叶彤，这是什么？” 叶彤身子一僵：“这是我一直抱着的人偶，有些吓人，不要被吓到。” 徐楠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还挺可爱的，丑萌丑萌的。” “哈哈……”叶彤安抚似的看了一眼渔姽，看到它并未生气后才放下心来。 第122章 军训 叶彤学的是c城大学的金融专业，是这所大学里数一数二的专业。 很快就是军训第一天。 原本大家以为是踢踢正步，站站军姿这样的常规训练，可c城大学毕竟是好大学，绝不会做这种场面活，让他们军训，那便是真的军训。 ——而且不是在学校里，是用大巴车载着学生去某个训练基地集训。 第一天早上，教官笑的腼腆，十分委婉地告诉大家接下来可能会有些困难。 当时大家还不以为意。 上午他就开始带着这群不知社会险恶的大学生们，开始了残酷又漫长的负重跑。 “叶彤……你等等我，你……”徐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恨不得直接贴地滑行，“你丫哪来那么些力气？” 叶彤面不改色，甚至都不喘粗气，笑着道：“我勤于锻炼。” 徐楠指了指一边跑一边深呼吸的教官，调门儿都拔高了：“你tm还能有教官锻炼的多吗？你……是人吗？” 这一句哀嚎让教官注意到了这边，他有些新奇地看着叶彤，“哟”了一声，吹了吹哨，示意大家减速，然后沿着操场慢慢走，自己则是凑到叶彤面前，上下打量：“小姑娘，你体力挺好啊。” 叶彤尴尬一笑：“我经常跑。” “这么大能耐？”教官一扬眉，叫停众人，命令大家原地休息，自己则去喊来另一个教官，让她带着叶彤练更有难度的。 叶彤长得原本就扎眼，此刻在大家呼哧带喘累极了的狼狈相下，显得就更为突出了。 她的身体素质相比普通人的时候少说翻了七八倍，再加上进副本间有意无意练出来的技巧，别说跑几步了，撂翻十几个军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想学什么？”负责带她的那个女教官笑眯眯的，先是看了一眼她匀称的腰腿，指着身后的一些项目问。 叶彤眼睛亮了亮，指着远处的靶场：“那个。” “你胃口不小啊。”女教官惊叹一声，紧接着哈哈大笑，“不过射击训练要求有一定的控制力，以控制枪的后坐力，只要你过了前边这个器械障碍跑，我就去帮你请示一下领导。”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勉强，我接着你，觉得不对就下来。” 叶彤没有受过专业的枪支训练，想在这里尽可能的多学一些。 这种技能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于是，在大家的惊呼声中，叶彤飞速窜过障碍物，在拉环吊桥上轻巧踏过，紧接着一跃而起，借了一下绳子的力，轻飘飘踏了一下倾斜的木板，翻过了这面几米高的墙，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下，脸不红气不喘的在另一边的终点站定。 “这就可以了吧？”叶彤拍了拍过障碍时蹭到自己身上的尘土，抬头问教官。 “我超，牛逼。”徐楠倚在辛心的大长腿上，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我去……我去请示领导，你先原地休息。”女教官从震惊中回神，接着急匆匆往特训部办公室赶，她的眼睛都在放光，“这么牛，这么牛……？” 她好像发现了个好苗子。 经过几人讨论，决定今天先这样，她自由活动，射击训练明天由他们的领导亲自教学。学生们白天训练，下午五点学校再派大巴车把他们载回去。 宿舍三人几乎都要累瘫过去，而叶彤跟着教官们左练练右试试，是她们中运动量最大的，反而看起来是最轻快的。 回学校的大巴车上，徐楠一脸生无可恋：“叶彤，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当麻辣女兵了？” “你知道的，我只是勤于锻炼……”叶彤一双清纯无辜的眼睛一闪一闪。 看看这无辜样，瞅着也不像个彪悍的姑娘，但是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林妹妹，怎么还能倒拔垂杨柳呢？ 下车时大家的腿都没有力气了，校领导看到后体谅的一笑，然后宣布大家解散：“晚上就不要乱跑了哈，回宿舍泡泡脚揉揉小腿，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呢。” 刘静静左边扶着徐楠，右边拽着辛心，步履蹒跚。 叶彤把她们仨送到宿舍楼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中午你们累的没怎么吃，晚上胃会不舒服的。我去给你们买饭，你们要吃什么一会回宿舍发群里。” 说罢她一蹦一跳的去食堂了。 “……这女人好可怕。”徐楠奄奄一息。 “先回宿舍吧，我要撑不住了。”刘静静绝望的拧动脚腕。 ——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辛心躺在床上刷着刷着手机，突然传出惊天的爆笑声：“啊哈哈哈哈姐妹！你上学校表白墙了。” “哈啊？”叶彤刚洗漱完出来，闻言歪了歪头。 “墙，问一下这个三食堂买饭的学妹，看起来好漂亮好有活力。”徐楠念给叶彤听，紧接着也发出爆笑。 叶彤不明所以，接过手机来自己看。 底下跟着几百个赞，下边就是一张图片，自己因为马上可以吃饭了，正呲着牙，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评论里也有几人搭腔。 【妈呀，确实好看，蹲蹲。】 【……这不是那位战士么？】 【哈哈哈哈哈好像真的是，如果不是她，谁会在高强度训练完跑去买饭啊。】 【战士是什么梗？求解。】 【战士这两个字还是很好理解的吧，战士，什么叫战士，这个要怎么跟你解释什么叫战士呢？这人是个战士所以叫战士。】 【哈哈哈哈少在这儿用烂梗！】 …… 战士？ 叶彤沉默了。 开学仅一天，自己就荣获了战士称号。 第123章 不平静 第二天叶彤也如愿以偿的开始练习枪击训练。 教她的教官格外温柔，话里话外都有劝她当兵的意思。 叶彤跟着开了几枪试了试。 其实这东西只要摸透枪支结构和子弹的着陆点就没什么难度，叶彤学了一个上午，准头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是空包弹，你练练没什么大事。” “但这些就危险了，这可是实弹，被打中可是要死人的。”教官只给叶彤看了一眼，就把实弹锁进箱子里，放在训练场旁的柜子里，“你现在是来接受军训的，还用不到这个。当然了，你以后要是加入我们，这些随便你用。” 正当叶彤还在犹豫怎么拒绝他时，教官接到了个电话。 他接起来听了两句，面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拿过叶彤手中的枪，也锁进柜子里：“走吧，我们这边来了个任务，需要你们紧急撤离。” 叶彤抬眼，看了下他明显凝重的表情，微微歪了歪头，跟着他离开靶场。 走到操场，发现大巴车已经开进来了，几个教官正神色匆匆，指挥着大学生们上车。 没过几分钟，一辆黑色商务车开进训练基地，一个甩尾停下。 “来不及让他们离开了，让司机开去后院躲一下。”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脚刚落地就着急的指挥着那几个教官。 这冲锋衣的样式和郑一秀的那件是相同的。 叶彤立刻就明白过来。 恐怕这次又是和特调组的行动有关系。 怎么了？又有异能者发生暴动了么？ 可现在一来当着同学的面，二来她在c市人生地不熟，莫名管了这闲事还得平白惹一身骚。万一进了局子保不齐还有麻烦，思索再三，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跟着上了车。 操场后就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是食堂和淋浴间，在白天鲜有人来。 大巴车缓缓驶进训练基地后院，紧接着熄了火。 徐楠有些惊慌地捏住叶彤，低声问：“什么情况啊？” 叶彤一耸肩：“这谁知道啊，说不定是应付领导检查？” “不像，我听训练咱的教官说，好像是有队恐怖分子马上要来攻击这里。”辛心耳力好，正巧那个教官接电话时在她旁边，两人的谈话内容她听了个清清楚楚。 叶彤沉默了。 恐怖分子要么图钱，要么图权，来这儿是为什么？ 她想着想着，突然想起靶场柜子里锁着的各式枪械。 以叶彤的所见所知能推测出，b级副本以下的人是无法免疫枪械攻击的，所以他们在意识到自己异于常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保和他们一样的那群人无法攻击到他。 再“热”一点的武器，比如炸药，比如火箭筒在国内的审核相当严格，且使用起来不方便。 所以拿到枪支，就是他们现阶段对付异能者最好的手段。 车外是两个兵在这儿守着，免得这群好奇的大学生四处乱跑。 叶彤“笃笃”敲了敲车窗。 那兵抬起头来，赫然是昨天负责练她的那个女教官，她看到是谁敲的玻璃后眉头稍微松了松：“是你啊，怎么了？” “靶场的保险箱里有枪，还有实弹。”叶彤低声道，“不管他们发来的预告信息是什么，可能都是冲着这个去的。” 女教官面色变了变，走到一边去，给自己的领导打了个电话。 还没来得及拨通，就听操场和靶场的方向同时传来猛烈的爆炸声。 爆炸的声浪卷着尘土沙砾“噼里啪啦”的甩在大巴车的车身上。 车内一片混乱。 明显要波及到他们了。 “哪都别去。”叶彤深深吸了口气，歪头嘱咐吓坏了的三人。 “你要去哪儿？”混乱中辛心吓得眼含热泪，问。 叶彤：“我溜去探探路。——放心，我跑得很快。” “很危险，你还是留在这儿吧。”刘静静拽住叶彤，脸上的担忧之色很浓。 “轰”一声，这一声的爆炸音更近了。 车子被爆炸的热浪掀了一下，差一点翻到。 这tm…… 叶彤一把抓住差点甩到车座外的徐楠，心中骂了一句，将随身书包里的渔姽玩偶掏出来塞给她：“抱稳了，辛心和静静靠过来。——书包可以丢，这个绝对不能撒手。” 徐楠也是慌了，带着哭腔：“叶彤你心是有多大啊，都这样了，还在乎玩偶。” “拿好了。”叶彤看着她，再次严肃的重复一遍。 “行，行！你放心吧，我就是把我手机丢掉也不会丢掉这个玩偶的！”徐楠胡乱点点头，将玩偶抱紧。 “教官。”叶彤抻出头去，看着站在车边，面露担忧的教官，“我得去靶场看看，我的手机好像落在那里了。” 女教官抹了把脸上的尘土：“等演习结束后再去吧，现在去有些不好。” “教官！我有东西给你。”叶彤从车窗直接跳到女教官面前，将一直没来得及丢掉的特调组名片塞给她，低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吧。” 女教官看了一眼这名片，神色复杂。 今天之前她还不知道，只是刚刚在那个商务座上坐着的那个神秘男人，他塞给自己领导的名片也是这个样式的。 她叹气：“小心点。” “把车贴着食堂停吧，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的。”叶彤点点头，一边说一边用自己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扎起来。 她避开同学们的视线，钻进平房里，假借上厕所从另一边的窗户中爬出去，朝着靶场方向飞奔。 人还没到，脚下又是一阵颤动。 一个嚣张的公鸭嗓带着笑响起：“我操，唐哥，你的异能真带劲 ！” “少废话，轰开没有？”另一个壮硕的男人掌心冒着火，扯着嗓子问他。 “开了开了，我靠，是枪！”公鸭嗓哈哈大笑，拿起一把沉甸甸的手枪端详，“那群蠢货还在守着办公楼和国徽吗？也不知道在执着什么，等异能者统治世界，哪还有他们的事情？” “此言差矣，到时候可以雇他们管事儿嘛！”壮硕男人也跟着得意的笑起来，“成了，咱们走吧。” 公鸭嗓把保险箱一合，轻松将那重达150公斤的保险箱轻松扛起。 一把匕首突然冒出，直指插进男人因为用力而鼓囊囊的肱二头肌里。 公鸭嗓发出一声哀嚎，回过头来发现，捅伤他的竟是个穿着军训服的漂亮女学生，忍不住暴怒，将手里的保险箱狠狠砸向叶彤。 这东西要是换个普通人，怕不是当场被砸扁。 可叶彤只是轻飘飘将它踢开，顺便借了个力，整个人如离弦箭般弹射出去，躲开壮硕男人掌心发出的火球。 那火球“噼啪”作响，打在叶彤脚边，紧接着原地炸开，挟着飞沙走石直扑叶彤的脸。 第124章 爆炸 “你是谁？” 这姑娘的身手绝非常人，那位壮硕男人，——就是公鸭嗓嘴里的唐哥沉下脸，一脸戒备地盯着叶彤。 叶彤没说话，只是淡淡看了眼唐哥，将横亘在地上的巨大保险箱拎起来，在两人注视下信步闲庭地放回原位。 公鸭嗓见这女的不理人，重重冷哼一下：“你不是普通人，为何还要自甘平庸，和这群普通人混在一起？难不成是胆小？” 叶彤诧异地看了公鸭嗓一眼，憋不住笑了：“你一个就过了一两次副本的在说什么屁话呢？刚从普通人堆里站起来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是吧？” 这公鸭嗓看着精瘦，年纪不大，正是说这种中二又缺乏道德感的话的时候。 赋予一个心智不成熟的人过多的能力，可能也是一种祸端。 所幸这两人的实力并不高，阅历和心智也不高。 谁都想利用副本的力量攀升成为人上人，哪怕是叶彤也不能免俗，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很重要。 有查理这样加入雇佣组织做好事的，也有加入国家特调组当公务员的，下下策就是这样，在不知深浅的情况下贸然行事，觉得自己可以凌驾于法律法规之上，公然挑衅官方的。 这种人，哪怕凭着运气过了那么一两次副本，在现实中也是注定活不长，在副本中也注定死亡。 被叶彤阴阳怪气这么一骂，再加上胳膊还往外渗着血，他的脸上青白交替，半晌后怒吼一声，右手握成拳，手臂青筋暴起，直直往叶彤面门上攻去。 她即使知道骂醒他们希望不大，可看到朝着自己挥来的拳头时，还是忍不住叹气。 叶彤往右侧挪了两步，轻松捏住他的手腕：“再挣扎下去，你的血管会爆掉。” 公鸭嗓出了一头汗，不住挣扎着，可仍是摆脱不了叶彤的钳制。 唐哥双手虚合拢，两个掌心之间酝酿出淡蓝色的火苗，火苗升腾间，空间都跟着扭曲，火静静燃烧，可四周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叶彤三下五除二卸掉公鸭嗓的胳膊，扬起手来一掌把他劈晕，便开始专注于面前这个人来。 虽然这人的实力不高，但却实在幸运，这么早就拿到了这种异能。 金木水火土，精神，鬼怪，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能压制只进化肉体和灵魂的普通玩家。 就像当初的刀疤男以及查理，与6号雀斑女的副本次数相差无几，可凭借异能却能稳稳压制住刀疤男，就是因为雀斑女会操纵水，而刀疤男只是强化了体能。 思索间，男人动了，他手一抬，将掌心的火苗扔向叶彤。 叶彤迅速拧身躲过，可这簇火苗似是有思想般，一击不中后，也跟着飞速转身，再次朝叶彤扑过去。 她扬手召出一汪水，凝成水盾，挡在自己面前。 “嗤——”猛的扑进水中，那簇火苗先是暗了暗，冒出一缕青烟，紧接着再次燃烧起来，在水中沸腾。 蒸汽和飞溅起的滚烫水珠波及到了一边昏迷着的公鸭嗓，他闷哼几声，脸上立刻起了几个大泡。 但这火焰再怎么厉害，此刻已经脱了手，比不得叶彤手中带着凉气的纯水，几秒后火焰彻底被纯水浇灭。 “你倒是不简单。” “给你两分薄面，你还真蹬鼻子上脸。”叶彤嗤笑一声。 这火焰遇水不灭，是叶彤强行用纯水压制扑灭的。若这男人和她实力相当，她可能还要多费些劲。 ——但总归她会赢。 现在已经确定这男人的实力了，她的动作就狠辣起来，招招都是奔着取他狗命去的。 男人的动作明显慌乱起来。 几次慌张地挡住匕首，他也终于不再藏拙，怒吼一声，火焰自掌心向上蔓延，直到他的双臂都被浅蓝色的火焰包裹。 这时的温度再次高涨，他手握成拳，轰来的拳风发出爆裂声，几个眨眼就到了叶彤跟前。 叶彤也发了狠，右手漫上泛着粼粼蓝光的纯水，包住匕首，从拳风带起的火焰中穿过，将刀尖扎在男人的锁骨上。 蛛毒在一瞬麻痹了男人的身体，他的嘴巴张合两下，脸上迅速漫上青紫。 又一声爆炸响起，震得叶彤都差点没站稳。 这次的动静格外大，她回头看向操场发现操场那边浓烟滚滚，不时有声炸响。 “啧……”叶彤将靶场物资间的门锁上，把警报系统打开，然后右手拎着公鸭嗓，左手拖着已经死透了的壮硕男人，一步步往操场走去。 —— 操场上的战况更是激烈。 在两个玩家的围攻下，特调组派来的人已经挂了彩，身后还有一声又一声爆炸，掀起的热浪将男人的冲锋衣烧得左右前后都是洞。 “认输吧，你就算再厉害，又怎么能扛住炸弹的轰炸呢？”为首那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不知从哪找来把椅子，正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狼狈的冲锋衣男人。 “特别调查组，钟羽……这名片谁设计的啊，背面怎么还印着价值观。”中年男人大笑起来，将名片弹到他面前，“世道变了，这些伟光正的玩意儿，不管用喽。” 钟羽终于不敌三人，被男人抬脚踩住动弹不得，大脑疯狂运转。 他们的实力并不高，按理来说他一个人对付这群没什么问题，最大的变数就在这中年男人身上。 也不知这男人到底过了多少次副本，一出场就掀翻了他的几个队友，然后留下实力最强的钟羽供余下几个小弟戏耍，自己则坐在椅子上看戏。 “我们也不是要来夺权，拿几把枪而已，干嘛非要闹成这样呢？”中年男人苦口婆心地劝，见这人没什么反应，朝着后院那边抬了抬下巴，“闹起来你们也吃亏，那边的大巴车上，可是好多高材生呢，金融系，未来的精英，你说……” 他指了指大巴，手上又捏起一道符来。 钟羽面色剧变。 那几声爆炸，就是这东西引起来的，威力巨大，不光能炸塌墙体，刚才连防爆盾都炸碎了。 若是这东西在大巴车上炸开，那里边的学生必死无疑。 钟羽赶紧喊道：“等等，你有话好好说，别嚯嚯人家的孩子！” 中年男哼笑两声，凑到钟羽面前：“骗你的。我要枪可以自己拿，你就算答应了，我也会杀了他们。——一群被娇养着长大的孩子，以后也不会有出息。” 话音一落，符咒飞向大巴车，然后“轰”的一声炸开。 钟羽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起来，被男人一脚踩到吐血，边吐血边怒吼，嗓音里带了些绝望：“你他妈的！畜生！混蛋！！” 那是未来，那是孩子，那是普通人啊。 爆炸响起，烟雾弥漫。 有个少女，穿着军训服，左手扛着一个精瘦男子，右手拖行着一个壮硕的男人，从烟中走了出来。 第125章 叶彤打虎 叶彤给了钟羽一个安心的表情，冷着脸把两个或死或伤的男人扔到中年男子面前。 在众人戒备的目光下，系了系鞋带，将宽松的长裤塞进袜子里，然后缓缓看向因为她的出现愣住了的几个人，咧开嘴，露出小白牙：“喂，要活口么？” 良久后钟羽才意识到是在问自己，咽下一口血：“把坐椅子那个留下，他是老大。” 叶彤回了个“成”，手上寒光一闪，整个人快得要出现残影。 她算不上最强玩家梯队中的人，可是实力扎实，手中能打的牌也不少，没出一分钟，就顺利撂倒了那几个“新手”，只留一个安稳坐着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也知道了她并非常人，手中捏着的符无火自燃，在叶彤面前召唤出一只白老虎。 “吼——”老虎仰天长啸，惊天动地。 “这是我刚得到的宝贝，希望别让我失望喽。”中年男人听到这声虎啸，满意的眯眼笑，“去吧。” 话音一落，那原本低吼的老虎立刻扑了上来。 它足有一人高，体型虽比一般的老虎要小，可身子却灵巧了不止一星半点。 老虎飞速窜过她的头顶，以各种难以预料到的攻击方式攻击她。 叶彤躲过一爪，还有一张血盆大口擦着她脖颈咬下，牙齿咬合的清脆声响让人牙酸。 她扬起匕首，对着老虎的喉咙刺下，可被这只老虎灵巧躲开。 “姑娘，实在不行你就让它吃了吧，毕竟优胜劣汰法则下，弱势方即使再抵抗，最终的下场也不过就是死亡。”中年男人看着这一幕，悠闲地感慨。 “妈的……”屡次不中，反倒是被老虎抓破了衣角，这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叶彤骂了一句脏话，收起匕首，一把薅住老虎的耳朵，飞身骑在了它的身上。 “听过，武松，打虎，吗？”一个逗号一拳。 她骑坐在老虎脖子上，双腿夹住老虎壮硕的肚腹，直起身子扬起拳头，用了全力，一拳一拳落在那只虎头上，打的它头晕目眩，几乎要站不住，四只爪子软趴趴的想往一边倒。 【叶彤打虎.jpg】 钟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吐掉嘴角的血。 不光钟羽看愣了，中年男人也愣住了。 等他回神，已经晚了。 只见这老虎被打的神智不清，眼睛也汩汩往外流着血，再也不能和刚才一样靠着身法去躲开匕首，叶彤往前一趴，匕首插进它的气管。 她再一咬牙一用力，往旁边移动刀刃，割破老虎的动脉。 鲜血兜头淋下来，浇了那中年男人一身。 男人气急败坏，一边喊着“我的神兽”一边从兜里掏出乱七八糟的符文来，一股脑的扔向叶彤。 叶彤气还没喘匀，一拧身子，双手在自己面前一划，一道水幕将那还未来得及燃起的符文浇了个透，黄纸上的朱砂被水浸湿，变得模糊不清。 “优胜劣汰？”叶彤用脚把湿透落到地上的符咒碾碎，含笑看着那中年男人，“那我要是杀了你，是不是也算优胜劣汰了？” 中年男人脸色变得惨白，嗫嚅着不敢再吭声。 钟羽爬起来，站都站不稳，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估计没个大半年痊愈不了。 即使这样他还是强撑着往大巴车的方向走，踉跄走了几步就又趴在了地上：“学生……” 叶彤垂眸，用他的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然后急匆匆往大巴车旁赶。 —— 那道符咒在大巴车附近爆炸，产生的热浪将大巴车掀起，翻转了好几圈。 学生们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千钧一发之际，徐楠手中的渔姽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从大巴车上跳下，整个玩偶等比放大，一把捞住大巴车护到怀里躲过热浪，然后在确保每个人都只是被热浪冲昏后，又慢悠悠的回到徐楠怀里。 徐楠被热浪冲击的意识模糊，只知道有个东西扒拉开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再有意识，是去医院的路上。 叶彤坐在一边，守着同宿舍的三人，见到徐楠醒了后一笑：“醒了？” “啊……？”徐楠挠挠头，看着手上打的吊针，一张嘴自己都吓了一跳，“我靠，怎么是这个，咳咳咳……声音？” “爆炸的热浪冲到你了，你的嗓子可能要哑两天。”叶彤贴心地给她倒了杯水，“不过万幸人没事儿。” “什么情况啊。”辛心被两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也哑着嗓子插了一句嘴问。 刘静静早就醒了，已经通过手机得到了初步的消息，将屏幕冲着两人晃晃：“恐怖袭击，那群人想跑进特训营里拿枪，还朝人丢炸弹。” 没想到对外是这么说的。 叶彤笑眯眯的补充：“不过这炸弹威力不大，就是把大巴车掀了一下，你们撞到车玻璃就晕倒了，班里的同学都没什么大事儿。” “这也算是有生之年了吧。”徐楠倚在床边，也拿起了手机，刚看到她的脸色就变了变，“靠，手机膜碎了。” 真倒霉呀，出来军训都能赔个手机膜。 “得给我妈报个平安。”辛心也拿起手机来，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你们都醒了，我就放心了。”叶彤笑呵呵的起身，“这都晚上了，我去给你们买点儿东西吃。” 她走出门，就看到钟羽倚在病房门口，看样子是在等她。 叶彤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没人的地方说。 等到了没人的空旷地，叶彤朝他一歪头：“所以，你受着重伤来找我，是想问什么？” “那个人的符咒威力巨大，是你保下了学生们，对吗？”钟羽咳了两声，肉眼可见的虚弱。 “怎么，您要给我发见义勇为的锦旗吗？”叶彤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是笑着问道。 钟羽一脸诚恳：“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但还是谢谢你。” “我救我的同学，这算不得什么。”叶彤摆了摆手，见他没有多问的意思，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你还是多养伤吧，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来问我。” 既然自己已经被拉到了他们的面前，那叶彤干脆就利用特调组对她的重视去查点什么。 等到这人的伤养好，刚好她也差不多在c市站稳脚跟，到时二人讨价还价，叶彤心里也会有底气。 届时特调组扫黑，她除恶，互利共赢。 第126章 锦旗 把晚饭给三人送去，叶彤在楼道里捧着渔姽，把它上下左右都检查了一遍，所幸除了衣服邋遢一点、头发乱一些，再没什么别的影响。 “辛苦你了。”她捋了捋怀中渔姽杂乱的头发，有些心疼，决定等过几天休息了，去c市的商场中给它全面换新。 渔姽瞪着无神的大眼珠，似乎听不懂她的意思，连比带划地表示，它和叶彤是好朋友，好朋友的朋友也应该由它罩着。 看懂它的意思后，叶彤的心都要融化了，撅着嘴“吧唧”亲了它一口，在它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它急匆匆塞进书包里。 渔姽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往外爬，似乎是想弄懂这动作在人类中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吃过晚饭的徐楠下来遛弯了。 叶彤笑着歪头，视线停在了她捆着绷带的头上：“怎么出来了？” “要不是那小护士查房的时候看到我的饭量，命令我下来走走，我肯定不下床。浑身疼……”徐楠扶着腰，长叹一口气，旋即被书包中的玩偶吸引了视线，“哎，你这玩偶怎么这么红了？” “嗯……应该是哪里掉色，染上了吧。”叶彤笑了笑，安抚似的揉了揉渔姽的脑袋。 特训营出了这档子事，那军训也维持不下去了，各位同学症状轻的就出院，严重一点的就住院观察。 她们宿舍算得上离爆炸点最近，三人都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医院决定当晚不放人，于是叶彤跟着在医院陪床，全心全力照顾她们。 医院单独腾出一层来给这群大学生们住，留下来的学生们都没什么大碍，大部分也是因为大巴车翻转时磕到了头，病房又不隔音，都按照宿舍分的病房，热烈的聊着天，除了护士站像个医院的模样，这一层看起来还真不像个医院，倒像个大学宿舍楼。 叶彤端着一盆热水穿过走廊，想让她们用这热水擦擦脸。 “呜呜，辛苦我们叶同学，娇花一样的美人儿还要照顾我们仨。”辛心装模作样的抹了抹泪，凑到叶彤身边，“我们在大巴车上的的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老实交代。” “上厕所。”叶彤放下热水盆，一脸严肃。 “不信，爆炸一响，我尿都吓回去了，你居然去上厕所，还那么久？”徐楠大咧咧坐在病床上，双手抱臂，一脸审视。 “人分两个极端，有的人会吓回去，有的人会吓出来。”叶彤仍旧一本正经的胡扯，“我属于后者。” 徐楠瞪大眼睛，抓住了盲点：“你都吓出来了，怎么还去那么久？” “我虽然吓出来了，但我还有点便秘。”叶彤眨眼，只停顿了几秒，就给出了一个逻辑自洽的解释。 她比那些骗子好一些，起码她撒谎会眨眼。 “不说就不说吧，还这么敷衍人家，哎哟，静静，本宫的头好痛。”辛心听她胡扯了一通，神情幽怨，作势往刘静静的身上倚。 刘静静还是那般温柔，揽住她犹豫再三：“要不，你明天再去查个颅脑ct？” “……我脑子没病，很健康！”辛心坐起身来，擦了擦汗。 ——这小姑娘是真的当真。 徐楠发出惊天爆笑：“辛心，你要是炸傻了，可就真成c大史上第一人了哈。” “从此以后，c大再也不会军训了，问就是有前车之鉴，军个训让炸弹把脑子炸瓦特了。”叶彤也跟着笑。 “你不是更牛，别人爆炸你上厕所逃过一劫？”辛心指着叶彤反击。 病房里你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直到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 当初那个教叶彤枪械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打扰了，可以进来吗？” 徐楠愣了一会儿，旋即笑道：“可以可以，教官好。” 叶彤面色一变，完了。 只顾着关心舍友，忘记和这边的人串口拱了。 果不其然，这位看起来严肃刻板的军官一进门就开始表扬叶彤同学见义勇为，勇敢制服歹徒，夺下他们抢到的枪支，拯救了好多人的性命。 倒是没提异能的事，可这也足够麻烦了。 叶彤被三个舍友亮晶晶的眸子盯得头皮发麻，勉强笑着开口：“这大部分是那几位警察的功劳……” “说起警察！——那几个人还在病房里住着下不了床，有个人特别拜托我给你定制了锦旗，马上就到了。我还向领导申请了见义勇为奖，四千块钱奖金，不成敬意，等过两天你出院，我们要去你们学校连奖金带锦旗一起颁布给你。” 不愧是当兵的，他这一嗓门下去，不光这个病房里的人听到了，周围病房里的学生都听到了。 于是走廊里安静下来。 想必是都在竖着耳朵听是怎么回事。 叶彤笑得更勉强了：“……谢谢，但是不——” “哦对！这里还有一个我个人定制给你的锦旗，听说你们年轻人喜欢时兴的网络语，就去附近店里加急做的，收好。”那男人将锦旗递给叶彤，冲她贴心一笑。 叶彤垂下眼睛，打开锦旗看了一眼，又飞速合上：“这锦旗，您看了吗？” “小张给我选的，说你一定喜欢，我就拿来了。”男人一愣，“怎么，你不喜欢吗？” 小张是给他们班军训的男教官。 “……喜欢。”叶彤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 男人带着一堆牛奶和水果，吩咐身后的人挨个宿舍发过去，然后又急匆匆走了。 叶彤看着这锦旗发愣，半分钟后如梦初醒般，拿着它急匆匆往背包里塞。 凶巴巴的军官一走，这时有不少凑热闹的同学跑来，都在好奇这个锦旗里边写的什么，叶彤这一个两个的都是病号，她也不忍下狠手争夺。 再加上舍友故作委屈的大喊“你骗我”，这一来二去的，锦旗被徐楠拿在了手里。 算了，丢的不是自己的人，是那位“小张”的脸。 锦旗在众人的灼热目光下缓缓展开，红色绒布底，烫金的“牛逼”二字还缝上了彩线，在医院的白炽灯下熠熠生光。 众人：…… 叶彤：…… 紧接着，笑声在走廊炸响。 第127章 新题材副本 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叶彤的照片和这个绣着“牛逼”二字的锦旗拼在一起，在学生没回到学校前先在表白墙流传开来，附文洋洋洒洒几百字，写了她的“英雄事迹”。 ——什么制服歹徒，什么配合警察尽数剿灭，什么拯救了警员和同学。 知道的人知道叶彤只是参与了剿匪行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出了个徒手接炸弹、还能手撕“鬼子”的超人。 叶彤一边社死，一边默默骂着那群特调组的混蛋。 在特训处当领导的人，有哪个是傻白甜？ 闹成这样完全是特调组默许、甚至是他们授意的，目的就是利用普通学生的目光捆住叶彤，让她行事别那么肆无忌惮。 而他们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出院后，她和人打听王雅慧那起命案，就会有人说女神打算伸张正义了；去食堂或者参加大课时还会有人悄悄看她一眼，然后窃窃私语。 叶彤此刻坐在大课的教室里，烦躁地划拉着手机，突然收到了许久没有动静的侦探给她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单，就是一张图片。 图上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前两天那个嚣张的中山装男人，正毕恭毕敬地对着轿车内的人说了什么。 中山装男人身后围了一圈彪形大汉，个个穿着西装，眼神却阴沉的吓人。 离迈巴赫最近的那人扶着车门，一副随时准备替车里的人关门的模样，手臂上的长疤自手腕弥漫至整个小臂。 黑甲的人？ 叶彤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眼睛腾的红了，她坐直身子，拿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 这个小团体，可能和黑甲还有点关系。 叶彤托着腮，思索片刻，将图片保存，往侦探社那个银行账户上多汇了些钱，备注“继续查”。 这时徐楠凑过来，贱兮兮地拽了拽叶彤的衣角，摸了把她的腰：“下午没课，出去玩不？” “你们玩，我就不去了，下午要出去一趟。”叶彤笑着摇头，伸出食指和拇指将她乱摸的手捏起来扔到一边。 徐楠一愣：“干啥去？” 叶彤将这图片挑出来，找到前几天留的钟羽的电话，编辑成短信给他发过去：“去把我家窗户关了。” “扯，你家不是在b市嘛。哈哈……”徐楠看着她真诚的眼神，沉默下来，良久后试探性的开口，“你在c市租房子了？” “买了个小公寓。”叶彤将手机锁屏，抬眼看着徐楠，笑得真诚。 “买……！”徐楠左看右看，压低声音，“你不是说你亲人都没了吗？” “他们给我留了钱。”叶彤眨了眨眼睛，似是不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徐楠着急的都坐不住了，抬手打了她一下：“傻子！那钱不是这么造作的！” 这该怎么办呀，等以后叶彤在某个城市安定下来，相看后再用这钱去交个首付该多好。金融业的就业前景堪忧，留着这钱也算得上是一种保险啊。 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叶彤误以为她是急自己乱花钱，赶忙解释道：“加上装修就三十来万而已，民水民电，那里地段不错，靠着商场和大学城也近，到时候不住了还能租出去。” 徐楠再次沉默了。 她咽了口口水，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开口问：“那你亲人给你留了多少？” “15.”叶彤抬着眼想了想，估量出了当时父母留下的遗产，虽然后期她又是国债又是银行利息赚了一些，再加上自己接活拿到手的，早就超出了这个数，可还是保守算作15左右。 “万？”她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亿。”叶彤平静的补充。 “亿？！！”徐楠“嗷”的一声，拍桌而起。 大教室本就空旷，回荡着她被吓到的声音，那声音拐了十八个弯，在最后还破了音。 小丑竟是我自己！ 徐楠张了张嘴，半晌后才发出声音来：“打扰了。” “有福一起享。”叶彤原本还笑眯眯的和徐楠闲扯，一个来电让她的面色猛然阴沉下来。 那边没什么声音，叶彤也不出声，可她认得这个号码。 这号码在她被囚的五年中也算得上是噩梦，号码的主人热衷于在凌晨给她打电话，吩咐她步行去买东西。 也特别喜欢突然回家，对着家中的卫生挑三拣四。 直到把秦风遥说的不耐烦了，扯着叶彤的头发把她拽进地下室，用皮带狠狠的抽打才会停下自己的唠叨。 这手机号是王雅慧的。 可是王雅慧已经死了，打来电话的，是知情者，还是凶手？ 徐楠被她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叶彤给徐楠比了个安心的手势，自己站起身来，三两步跑到顶楼的天台。 她站在天台上，垂着眸向下望，保持着安静，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只有阳台上呼呼的风声。 她就这么沉默地和电话那头的人僵持。 良久后，一声极轻的哼笑传来，然后飞快挂断了电话。 这一声莫名的熟悉，又莫名带着些轻视，叶彤皱眉，怎么也想不通，只能放下手机，看着天空发呆。 “叮。”来短信了。 应该是钟羽发来的。 那个用王雅慧手机号挑衅的人，再蠢也不会发短信来自曝，毕竟一个人的说话方式和遣词造句是有习惯的，若是他发来短信，那必然会被叶彤盯着查。 叶彤做足了心理准备，按开手机一看，果然。 上边是钟羽急切的追问。 叶彤给他回了个时间地点，约好见面就锁了屏。 久违的，她再次感受到了空间的波动。 这一次应该还是d级副本吧。 她眨了眨眼，等待着系统检测。 【叮，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检测到人类波动，是否进入副本？】 “是。” 【正在加载，剧情加载中，loading……】 叶彤歪了歪头，不知怎的，她竟从系统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忐忑。 那感觉，好像是某饭店厨师研究出新品后，等着第一个人试吃后给反馈的语调。 连声调都带着试探和期待。 【叮咚，欢迎来到新题材副本，由于初次接触，玩家获胜将获得大量积分，玩家失败时，若任务进度大于百分之五十，则有几率存活。】 【剧情加载中……】 果然。 第128章 超市 一家大型商超出现在眼前，门口的音响还在不断放着“恭喜发财”，时不时还有导购员卖力的“xxx买一赠一，xx限时八折”的吆喝声。 叶彤一时恍惚，突然觉得这里热闹的不像是个副本。 推门进去，是攒动的人头。 面前又出现了第一个副本时的盛景，几十个人穿着各异，都僵在原地，神情虽有疑惑，却看不出半点防备来。 【叮咚，内容加载完毕。 副本：超市 类型：生存、动作 难度：d级三星 内容：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开一家超市，在超市里随便吃随便拿，今天我也送你们一家超市，随便吃，随便拿。】 【主线任务一：生存10天。】 【主线任务二：吃够20样品类的食物。】 【主线任务三：不吃生食。】 听起来像新手福利关。 ——看起来也像。 这声音一响，四周的人脸色都有些慌张，可能是没经历过，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一看就是新人的样子。 叶彤没像当初的查理刀疤男一样，站出来给大家答疑解惑。 她没有过多犹豫，冲进超市，推起一个购物车，飞奔到食品区，无论是膨化食品还是果干肉脯，酸奶肉肠，将食物一股脑扔进车中。 为了保险，她一个品类都拿了三五种。 最后她拎起两瓶五升装的纯净水，塞到车底。 一边一直冷静抱臂的人嗤笑一声：“白费功夫，副本中的人是不会饿不会渴的。” 叶彤瞥了他一眼，没回嘴，沉默地将购物车推到角落，自己顺手拿了个露营用的布制拼装椅，悠哉悠哉坐了下来。 副本的确不会让人饥饿。 可那也得分什么情况。 如今副本简介中特意强调了让他们随便吃随便拿，关于吃东西的任务甚至占了主线任务中的两个。 当初自己在第一个副本中时，因为有决斗模式，所以伤好的格外快。这次难道还能不同？ 而且这是大型超市，光是薯片就摆了整整两大货柜，这么多食物，在场看起来约摸只有五十人，十天的食物是足够的，别说让他们吃20样了，吃50样都没问题。 所以肯定有什么争抢机制，而能勾动他们争抢的，一是任务的完成，二是人物的饥饿度。 人一饿，求生的本能会大过理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白哥，何必与他们浪费口舌？”一声柔柔的劝解自刚才发话那男人身后响起，说话的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少女。 那女孩娇滴滴的，轻轻拽了一把皱着眉的白哥，继续说：“他们都是新人，可能还要您来带，不懂这些是很正常的。” 白哥叹气，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小薇，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冲动了，我来和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副本……” 白哥将墨镜摘下来，扯着嗓门和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副本的基本情况。 听到“随时可能丧命”时，一个男人崩溃似的怒吼：“这tm什么破规矩，老子不玩了。” 说罢便往超市大门走。 身后还跟着同样想法的几人。 叶彤看不下去，在男人即将踏出大门时开口阻拦：“我要是你，就选择不出去。” “你不敢，我理解。”男人冷笑一声，迈出去的脚步更坚定了。 他刚探出身子，就被骤然自两边合上的大铁门夹住。 那铁门足有半臂厚，狠狠关上，即使中间隔着一个人，仍发出了“邦”的一声巨响，再看那个男人—— 那片男人。 他的血和分泌物朝内外两个方向飞溅，巨大的合力将他的血挤飞出去很远，溅到了紧跟着男人的几人脸上。 他的后脚还没来得及踏出去，所以只剩一只脚还算得上是原貌，此刻正扭动着，看起来诡异至极。 尖叫和哭喊响起。 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聪明人开始学着叶彤去拿食物，心理素质不行的的还瘫软在原地站不起来。 叶彤抹去自己脸上的血，心中轻叹：怎么老是有人上赶着来竖典型呢？ 等人闹累了，场上只剩一些隐约的抽泣声。 叶彤眉头轻轻一皱，她好像能感觉到自己胃部的蠕动了。 一般这是饥饿之前的预兆。 于是她拿起购物车中的一包薯片，“嗤啦”一声撕开，往嘴里送了一片。 薯片入嘴的“咔嚓”声清脆又明显，众人寻找着这声音的来源，最后找来找去，对上了一双灰蓝色的眸子。 【叮咚，玩家叶彤，解锁进度1\/20。】 广场上的系统声响起。 居然是公开的么…… 叶彤皱了皱眉，拿起另一边的一包薯片，再次解开，往嘴里塞了一口。 这次没有提示。 看起来同一个品类的东西只能算一种。 “你倒是聪明。”白哥垂着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叶彤，快走了几步，将她没吃完的那包薯片抢来，斜睨着她往嘴里塞。 可系统没有做声。 ——原来是这样。 叶彤脸上出现恍然之色。 不光是品类要不同，还不能和其他人重复，否则就算作不成功。 那就有些难了。 毕竟超市再大，也容不下50人吃20样品类不重复的食物。 看白哥的神色，应该也是刚明白这件事，面上青红交替，随手拿起一边收银台旁的清口糖，塞进嘴里。 【叮咚，进食无效，进食冷却时间一小时。】 话音刚落，白哥嘴里的清口糖便自己飞了出来，“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膨化食品类已被玩家叶彤占有，剩余玩家将不可通过进食膨化食品得分，直到该占有玩家死亡。】 也就是说，叶彤吃了薯片，拿到了分，未来一个小时也能吃薯片。 除非叶彤死了，否则【膨化食品】这一类就永远被她占着。 白哥也跟着吃了【薯片】，但无法得分。 而且一个小时内只能吃一种东西，这期间他吃的【清口糖】就算作无效。 超市里没有一千种食物类型，资源有限，但人可以死。 这规则分明就是在诱惑大家互相争斗。 思绪间，大家好像都感觉到了饥饿，纷纷起身去寻找食物。 【叮咚，面包类已被……】 【叮咚，果脯类……】 【叮咚，肉干类……】 系统的声音不慌不忙，汇报声却始终没有停下。 这之中也有不少人吃到了重复的品类，只能沉着脸等待冷却时间过去。 第129章 饥饿 小薇跑到旁边的零食区，挑了一盒巧克力派，犹豫片刻塞进嘴里。 【叮咚，玩家冯薇食用派类食物，收集度1\/20。】 面包和巧克力派居然不是一种品类。 好严谨。 冯薇也是没有办法了，现在能想到的食物类型几乎都被人抢占，只能去试错。 她可能只过了一两次副本，但即使这样，她的实力在其余人看来已经是鞭长莫及，根本不担心什么试错成本。 哪怕错了，就杀掉那个吃面包的人，自己顶上就是。 大家的肚子都开始咕噜咕噜叫了。 叶彤闭了闭眼，一股极强的饥饿感袭来，她往嘴里塞着薯片，虽不是很顶饱，可暂时还能垫垫肚子。 她“咔嚓咔嚓”吃着，突然想吃家里周姨做的小馄饨了。 冯慧也松了口气般，一个接一个的吃着巧克力派。 还好这些东西只限种类不限量。 白哥的肚子也饿了，他的脸上惊疑不定，似乎是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这一个小时内只能吃自己第一个吃的食物种类，虽然得不了分，但还好饿不死。 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直叫。 思索再三，他还是迈动步伐，往膨化食品区走，挑了些薯片后也拿回来自顾自的吃。 叶彤也吃完了薯片，站起身晃悠悠往超市里边走。 与她想象的不同，这里的食物不需要争抢，食物品类才需要争抢。 自己虽然拿了小面包，可【面包】的种类已经被占有，再吃就没什么意义了。 于是她开始另辟蹊径，在超市里到处转，寻找冷门的食物。 这超市足够大，无论是家居拖鞋还是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甚至你能在超市的分区中找到几张柔软的床。 叶彤走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床上发呆。 她的视线转来转去，突然停在了厨房用品专区里。 一个小时后，大家再次出发寻找食物。 【叮咚，第二小时开始，玩家可以开始选择食物。】 【上一轮收集到食物的玩家此轮不仅可以进食新食物，还可继续进食收集到的食物种类。】 叶彤喝了一瓶水，解锁到第二个分类。 此刻她能吃的就是水和薯片了。 白哥烦躁地翻动着叶彤购物车里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什么特殊的食物来，最后翻出边角处的一个卤蛋，塞进嘴里。 【叮咚，玩家白典食用卤制即食类，解锁1\/20。】 白典面色稍缓。 在场的人都慌了，到处跑着去找食物，四十多人在食品区挑挑捡捡，居然没人跑到家居区来。 而且由于系统【不能吃生食】的任务，也没人去生鲜蔬菜区闲逛。 又是一个小时。 饥饿在众人身边漫延。 他们很快就发现，如系统所说，上一轮收集到食物的人可以吃两样东西。 只吃一样东西是不足以填饱肚子的，只有那些吃到两样东西的人面色才稍缓。 很快，一个自始至终没抢占到任何种类的人一边往嘴里塞着糖，一边饿的呕吐。 胃酸被他一口一口呕了出来，带着一肚子的糖果，噼里啪啦全部吐在地上。 【糖果】是他刚才吃掉的种类，可这一类食物早就被人占了。 他的面色惨白，几乎要饿晕过去。 众人心头一惊，有不少人打消了放弃【主线任务二】的想法，开始想办法。 很快，第三个小时到了。 系统宣布开始后，不少人开始在超市里闲逛。 【叮咚，玩家叶彤食用半成品类食物，3\/20。】 这个播报让白典一愣，旋即嗤笑：“看把她给饿的，居然开始啃起半成品了。” 冯薇一愣，想说什么，犹豫半天又重新低下了头。 白典高傲自大，仗着自己多过了几个副本就瞧不起人。 而她却不同，虽然只过了一两个副本，可这一两个副本教会他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轻易的看轻了谁。 主线任务三明确写了不能吃生食。 那个女人从一进超市开始就如此冷静，面对白典也丝毫不惧。 虽然她自己没有明说，但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新手，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这个主线任务。 冯薇猜的没有错。 叶彤从电器区找了个插座，把从厨房区翻到的空气炸锅搬到插座前，从超市冷柜里掏出一包半成品牛肉饼，放进炸锅里加热。 吃货的智慧是无限的。 叶彤一边看着旋转的空气炸锅发呆，一边这么想。 牛肉饼的香味很快就吸引来了几个玩家，他们看到叶彤的所作所为后先是一愣，旋即像打开新世界大门一样狂喜。 叶彤端着热乎乎的牛肉饼，一口下去爆汁酥脆，很大方的把空气炸锅让出来给他们用。 “友情提示一下，我占用的是半成品类食物，你们要是想用空气炸锅热这一类的东西，是不算在收集里的。”叶彤指了指那个巨大的冷柜道。 几人发着光的眼睛再次黯淡下来。 “哎呀，真是不懂变通。”她转过身去，并不打算提示他们。 超市里的资源是固定的，她提示这群人，都意味着堵死了自己的路。 几人灰溜溜的走开了。 第三个小时，叶彤可以吃薯片，喝水，吃所有半成品食物。 她甚至还有闲情雅致给自己烤了个鸡腿。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马上就是第四轮了，等到饥饿战胜了理智，这群人还会这么平和吗？ 突变来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早。 叶彤刚把鸡腿吃进肚子里，就听系统播报一声： 【叮咚，检测到玩家赵一生命体征消失，其收藏食物类别将由钱二继承。】 【叮咚，玩家钱二进食面包，收集1\/20。】 她叹了口气，心想果然。 在这个副本中，有起码三个老玩家，若是多动动脑子，就会发现副本最大的难度不是食物类别的收集，而是饿红眼的玩家。 在场50人，饥饿会让他们变成野兽。其威力足以将一个d级副本变成炼狱。 更何况…… 叶彤三两下爬到高货架上，站在高处看着那躺在血泊里的人。 杀他那人应该是下定了决心，拿着菜刀砍了他的脖子。 死者的头几乎要被砍下来，只剩下一点皮肉还连着身体。 原本这人应该是死透了，此刻却像丧尸一样挣扎着爬起身来，一步步朝着人群中走去。 第130章 丧尸 那“丧尸”手脚并用，速度比刚才快了很多，他朝着正在发呆的那群人攀爬，一把抓住了那个饿得呕吐的那人，干脆利落地拧断脖子。 那人来不及反应，嘴里还因为呕吐直反酸，眼前就一黑，失去了知觉。 旋即那“丧尸”捧起饥饿男人的身子，大口咬了下去。 死者因为被拧断脖子，头跟着“丧尸”的动作软趴趴地来回晃，但没过多久，他的手突然激烈地一抻，手脚并用，整个人翻转过来，迅速爬向人群。 这群新手早就被这一幕吓呆了，各个都惊的腿软，先反应过来的手脚并用，慌乱朝着四处逃窜。 叶彤赶回收银台附近，一边控制住那饥饿“丧尸”便朝着那两个老玩家大吼：“先把这两个源头控制住！” 【叮咚，第四小时开始。】 她回头一看，那白典早就躲进了人堆里，身法灵巧，正朝着不远处的食品区浑水摸鱼。 叶彤挑了挑眉，虽然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可这白典未免也太冷酷无情。 反倒是那一直跟在白典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冯薇，此刻扯了一根铁链飞奔过来：“捆住他们！” 叶彤回神，按住那两只丧尸，使他们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他们的头都软趴趴地挂在脖子上，一个只连着肉皮，一个骨头碎了，此刻都没有力气抬起头来，一边冒着血沫一边自 喉咙里发出嘶吼。 这就是副本说的新体裁么，不得不说，挺有趣的。 若是多方合作共赢，一起想办法，凭借厨具和生鲜蔬菜就能和平相处完这十天。 可五十个陌生人凑在一起，难免会有猜忌和矛盾，也保不齐有自私自利之人。 人性所趋，一但互相残杀的事开了头，就会有许多心有不甘的玩家去尝试，后期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而死的人越多，超市又是一个封闭环境，变成“丧尸”的玩家也就越多。 而这些“丧尸”又会咬死其他人，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的发展链，越到后期，副本就越危险。 一边动脑，叶彤的身子也没闲着，和冯薇合作，三两下把那两只丧尸捆在了一起。 有惊无险。 她松了口气，看着在铁链中无能狂怒的两个丧尸。 “咱们把源头绑起来了，那这种尸变会结束吗？”冯薇被这两人吓得不轻。语气凝重。 叶彤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笑：“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冯薇面色惨白，挪着眼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尸变的源头不是这两个丧尸，而是人心中的恶念。”叶彤言尽于此，转过身去将铁链两端狠狠拧在了一起，朝着刚才的空气炸锅走去。 冯薇抿了抿唇，跟在叶彤身后，找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也躲藏起来。 此刻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大家也都纷纷踢出要休息，只不过大家不知何时都开始防着彼此了，休息的地方分散又隐蔽。 叶彤用小电锅煮了一碗小馄饨，拿到了第四个食物类别，悠哉悠哉地去洗漱，窝在家具区的床上，表面看着倦怠，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她知道，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今晚才是灾难的开始。 新手玩家的优点是思维活跃。 缺点是，一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害别人时，会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而这个负罪感出现在副本中总是不合时宜，一旦出现，往往会害人害己。 ——比如现在。 若是他们不忍对同类下杀手，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超市很大，几乎没人能听到那细碎的铁链挪动声。 很快，一声哀嚎响起，吵醒了有些困顿的四十几个玩家。 【叮咚，检测到玩家孙山生命体征消失，其收藏食物类别掉落。】 【叮咚，检测到玩家李志才生命体征消失，其收藏食物类别掉落。】 【叮咚，检测到……掉落。】 【叮咚……】 …… 系统一字一句，却节奏紧密的提示音不停响起。 冯薇躺在离叶彤不远的沙发上，听到这接连不断的提示音，沉着脸看了一眼叶彤。 她看起来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缓缓站起来，随手拎了个超市的登山包，走到厨房器具区，捞起一个电磁炉，一个小锅，又抄起两把切肉的碎骨刀塞进包里。 百忙之中，她还扔了把碎骨刀给冯薇。 冯薇看着落到自己身上带着刀鞘的锋利刀具，轻轻说了声谢谢。 叶彤摆摆手示意“甭客气”，就转身钻进了生鲜区。 因为主线任务三特意强调过不能吃生鲜，因此这个区域的人员稀少，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也是来这里躲藏的。 与这几个惊慌失措的玩家擦肩而过，她惊奇地发现，生鲜区后就是员工办公区。 办公区有厕所有水源，甚至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东西。 ——超市的监控。 原本还可能有个带着员工通道的后门，可因为这是大型封闭副本，一定不会允许有人逃出超市，所以叶彤对那个后门并不抱什么希望。 反锁员工区的门，她迅速窜进监控室。 监控室中有十五个屏幕，每一块屏幕中都有丧尸在啃人，只有零星几个活人躲在货柜后，大气都不敢出。 实际存活人数要比监控中看到的多。 丧尸的数量也比监控中的要多。 没看见的恐怕就是在死角了。 有个监控刚好拍的是收银台方向，叶彤看了一眼，发现那铁链处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摊血留在原地。 不难猜到，刚才是有人把这两个丧尸放出来了。 确实，自己不忍动手杀人的话，可以借着丧尸咬死他们。 等自己需要的食物种类够了，就再联合起来把丧尸弄死。 这样既能免于自己的双手沾上血腥，又能大义凛然地对外说自己是在屠杀怪物，还帮这群死者报了仇。 或许他们自己都欺骗了自己。 可这群新手明显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丧尸”。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丧尸的数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像瘟疫一样飞速蔓延开来。 第131章 蒸炸烹煮炒 很快超市里就成了地狱。 【叮咚，第五个小时开始。】 今夜无论是玩家，还是这群丧尸，都注定忙碌了。 叶彤除外。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罐黄桃罐头，撬开吃了两口，成功收集到了第五类食品。 叶彤观察过这群丧尸，他们和人类一样有正常的视力和听力，却无法思考，只是机械性的进食人类。 无法思考，自然就不会走过半个超市，横跨到生鲜区来，从墙壁上找到这扇被反锁了的隐藏门。 副本的强制睡眠似乎要开启了。 不过也对，超市也该有暂停营业的时候。 叶彤坐在椅子上，盯着这十五个屏幕，眼前一点点模糊。 —— 她是被超市的【致爱丽丝】钢琴曲吵醒的，揉了揉眼睛，叶彤看向窗外，发现天已经亮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超市马上就要开门营业了。 再看一眼监控，她发现十五个屏幕里的丧尸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昨日那般的活力。 从监控中看，不少人也跟着醒了，他们试探般走到丧尸面前，伸出脚来踹了踹那僵硬的尸体。 场上只剩下了七个人，去掉三个老玩家，只有四个新玩家，他们聚在一起，好像在讨论什么。 叶彤戴上耳机。 “昨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丧尸的？”这是那个白典的声音。 他居然去而又返，重新厚着脸皮扮演起人群领袖来。 “……咱们进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超市上的电子表，是下午五点。”冯薇的声音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娇弱了，“中间系统播报了五次，出现丧尸是第三个小时后，第四个小时前。” 白典沉着脸点头：“那么抛开【新手玩家当时不忍下手杀人】这个前提，也就是说丧尸是八点左右出现的。” “昨晚十点以后，大家都睡着了么？”冯薇叹了口气，没有搭腔，反而岔开了话题。 看着监控视频里的人有问有答，叶彤的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不对，不对。 白典在偷换概念。 这点冯薇也看出来了，所以才开口岔开话题。 第一个丧尸出现，取决于玩家什么时候开始自相残杀，而不是一个固定的时间点。 作为一个老玩家，她不相信白典的逻辑能力会这么差，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 【叮咚，第六个小时开始。】 众人正聚在一起讨论，听到这声提示后一个激灵，纷纷朝着自己选中的食物区域飞奔而去。 原本汇聚起来的力量此刻又成了一团散沙。 叶彤托着腮，看着白典不慌不忙跟在众人身后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 他是想误导这群新手，借着丧尸的手杀光这群人，到时候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来拾取掉落物。 他们之中，现在不知有多少真的相信了【丧尸会在八点后出现】这句话，行事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不过有了外敌，好在他们不再自相残杀了，一边扮演着与丧尸斗争的英雄，一边心中期盼着队友快些死。 被丧尸杀掉的人，收集的食品种类会“掉落”，指种类重新变成无锁定状态，摆在货架上先到者得。 只有亲手杀掉同伴的人，才会不用通过进食，直接“拾取”相关的食品种类收集。 由于这次他们的行动都属于公开状态，叶彤只需要回顾一下系统的公告就能知道，除了冯薇，其他的人都或多或少“拾取”了玩家的食物。 她不打算帮助这群对着自己同伴下手的混蛋。 冯薇走了两步，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目光复杂。 叶彤有些诧异地挑眉，这人倒是个聪明的，而且没见她有杀人的系统通知，到时候拉她一把也挺好。 第六个小时开始了。 叶彤的胃部突然一阵绞痛。 这似乎是副本在催促她快点开始吃东西了。 她把登山包里的东西取出来，通过监控观察了会儿那几人，趁他们都聚集在零食区的时候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拎着包飞奔往生鲜区。 她将那些鲜的鸡鸭鱼肉和蔬菜用塑料袋一拢，扔进包中，又跑去调味品区拿了好多酱料。 “叶彤？”冯薇正在自热小火锅前面露挣扎，冷不丁看到进货一般的她，先是一愣，没有继续引人注意，反而压低声音，“你不是在监控室里吗，怎么在这儿？” 叶彤胳膊夹着两个木制碗，手指拎着一桶油，看起来不像是吃零食的，倒像是过年来进货的：“你能拿到电饭煲吗？” 冯薇一顿，旋即想到什么似的，眼中猛然迸发出光彩来，点了点头：“嗯，我试试。” “第七个小时的时候拿着电饭煲去生鲜区等我。”叶彤匆匆来，又匆匆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一包稻米。 ……更像进货的了。 冯薇别过头去，轻轻笑了起来，她停留片刻，咬牙拿起一个自热小火锅，往电器区走去。 【叮咚，玩家叶彤，解锁面类制品，当前收集度为6\/20。】 白典一愣，朝着面包类货柜看去。 他原本以为叶彤已经死了，可如今看来并没有，而且还解锁了面食。 可面包类的东西……他不是已经解锁了吗？ 左看右看都没有结果，他干脆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这四个到处乱逛的新手。 不知何时，冯薇已经不跟在他的身后了。 不过也无所谓，像她那种菟丝花一样的人物，等人都死光了，必然会再次开始依靠自己。 他的实力远高于冯薇，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他说了算。 “啊嚏……”此刻的冯薇正拎着一个电饭锅，边逛边往生鲜区那边走。 她顺路还拿了鸡蛋和盐。 她似乎看到叶彤拿了好多调味品，唯独没有拿盐。 此刻的监控室中，叶彤守着小电锅，锅里煮着商场特卖的手擀面。 她尝了一口，顺利解锁了第六个图鉴，她的猜想验证成功了。 既然空气炸锅炸半成品算是一个品类，那用锅煮熟东西应该也算得上是一种品类吧。 这么算的话，蒸炸烹煮炒，红烧，酱焖，还不得玩出花来？ 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她的脸此刻却轻轻皱起。 半晌后她咽下那口面条，环顾四周摆了好几圈的食物，闭了闭眼：“妈的…没拿盐。” 看着小锅里的清汤面，叶彤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拧开盖子往面里加了一勺老干妈。 第132章 各怀鬼胎 叶彤一边吃着老干妈拌面，一边看着监控里众人的神色。 超市十点开门，马上要十一点，四个新手似乎都已经找到了无主的食品种类，正喜气洋洋的扬起嘴角，模样放松了许多。 系统一次又一次的播报，如今终于只剩下七人，播报的语调更是优雅从容起来。 若是没有一滩滩几乎沾满整个超市洁白瓷砖的血，看起来还真像个普通的超市。 感觉下一秒就要有一家人推着购物车，快快乐乐的在零食区选择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这本是家人和朋友选择快乐的地方，却在每个副本玩家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纵使副本优胜劣汰是法则，叶彤看到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延缓现实世界中的死亡，有必要在他们死之前徒增这样的恐怖回忆吗？ 【……】系统似乎也在思考，它只是发出一串杂音，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 良久后，系统再次变成一字一句机械的语调： 【叮咚，第七个小时已开启。】 叶彤皱了皱眉，是她的错觉么，总感觉这个系统并非毫无感情，每当这种人性化的思考出现时，就会有一个更加贴近机械的语音出来下达命令。 从那晚祝她好梦开始。 到地狱中那人性化的无语。 再到自己对副本升起反感时它及时跳出来解释。 再看刚才它似乎在思考的乱码。 “笃笃。”轻轻敲击声打断了叶彤的思索。 应该是冯薇来了。 叶彤从监控中确认了一下，就蹑手蹑脚地去开了门。 现在轮到叶彤诧异了。 冯薇拿的不比叶彤少。 她把手中的柴米油盐放下，从兜里还掏出了两个杏鲍菇，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大口喘着气：“妈、妈呀，累死我了。” 叶彤一懵，旋即涌上孺子可教般的欣慰。 —— 白典正绕着超市边缘闲逛，没看到冯薇还有些疑惑，这俩女的还打算躲过这十天不成？ 他的视线停留在正凑到一起说话的四个新人身上，轻蔑地笑了笑，他们应该是在商量还有哪些品类没吃吧，没事，等到今晚，他们今天拿到的所有东西都会归自己。 叶彤戴着耳机，听到这四个新人商量的内容后，忍不住诧异地一挑眉。 新手a挑眉，轻声问：“你难不成还真信了那傻波一的话了？” 新手b哈哈大笑，也跟着压低声音：“哈哈哈谁信啊，咱们是新手，又不是蠢货。这种偷换概念的事儿你不以前老干吗？” 新手c一瞪眼：“你俩现实中认识啊？” b：“这位可是现实世界中臭名昭着的律师了，收了钱专门给豪门纨绔打官司，只要给钱，甭管是强奸还是杀人，无理也要辩上三分。你知道那个案子吧，就是x公司的少爷……” “啧，都说了少提现实社会中的事。”a皱着眉打断他。 b一挑眉，朝着自己的脸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看起来这群人并没有轻信白典的话，反而还在讨论怎么趁乱反杀这个仗着自己多过了几次副本、就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家伙。 d：“我观察过，这些丧尸虽然死了，可身体素质好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咱斗不过那男的，还是想想法子，看看怎么让这群丧尸吃掉他。” 这人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相当冷酷。 四人好像都不是善茬，只有c短暂的犹豫过，可这种犹豫在听到b强调回到现实世界几人会有多么的强大时，迅速被贪婪盖过。 【叮咚，玩家叶彤进食清炒时蔬，炒菜类已被收集，7\/20】 【叮咚，玩家冯薇进食白米饭，米类食物已被收集，4\/20】 这个公告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旋即看向生鲜区，面上有明显的恍然。 “不如咱们也试试。”白典搬来一个锅，用着相当不熟练的手法做完了一道青椒炒肉。 【叮咚，进食无效，炒菜类已被玩家叶彤收集。】 白典面色铁青的扔下筷子，嘴巴里仍有盐和酱油加多了的苦涩。 不是炒菜类么？ 他都炒肉了难道还不算别的种类么？ 新手b嗤笑一声，忍不住道：“白哥，炒菜是炒制菜肴的意思，即使你做盘小炒肉，那也算炒菜的。” 本来就觉得晦气，白典瞥了一眼这个新手，又诡异的平静下来。 算了，马上就会死，自己又和他们计较什么呢？ 这群人的气氛降至冰点，监控室里两个人却忙得火热。 “我的眼睛能通过电波和磁场，看到另一头的人的状态。”冯薇打开小电锅，扔进去一块儿从自热火锅里抠出来的底料，“咕嘟咕嘟”声渐起。 叶彤在旁边用那把剔骨刀专心切着肉片和蔬菜：“所以你发现了我。” “是啊，主要是我觉得依靠女孩子总会安心一点。”冯薇苦涩一笑，“我已经过了两次副本了，倚仗无非就是示弱和以色侍人……” 叶彤只是“嗯”了一声，拿起另一个电锅，接满水递给她，没什么大的反应。 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通关方式，她不是菩萨，更不是全世界人的爹，管不了所有人。 “你呢，你过了多少个了？” “……不记得了。”叶彤佯装回忆，半晌后才开口，“不过应该是比你多几个。” 这当然是扯淡，她每个副本都记得清清楚楚，无非是不想说罢了。 这一点她懂，冯薇也懂。 冯薇将洗好的蔬菜扔进小锅里，托着腮看它一点点软化沉没：“那你算得上是我的前辈了，怪不得你对于我这种白莲菟丝花见怪不怪了。” 叶彤笑着转过头看她：“没有菟丝花会主动脱离寄生的植物，死去的那群新手到死都贴着白典，也没有人说他们是菟丝花，哪怕这四个新人有了反杀的念头，他们虚与委蛇的时候也没人说说他们白莲花。” 她说着，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自己的木碗里：“冯薇，不要给自己贴标签。” 冯薇愣了半晌，直到锅中的蔬菜熟透飘起来，她才吸了吸鼻子，夹进自己的碗中：“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是说，我该怎么做才能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叶彤一愣，有些诧异地歪头指了指自己，“我哪样？” “不靠别人，遇事冷静，敢和强者翻脸这种……”冯薇脸一红，看她的眼睛亮亮的。 “噗，咳咳咳……”叶彤猝不及防听到这些被呛到，慌乱摆手，平息下来后她一笑，“不瞒你说，我第一个副本也和别人示弱了，甚至第二第三个副本都演过几次，当时我冥冥之中抓到了什么道理，却一直无法概括，现在我总结出来了。” 冯薇柔弱的小身板开始颤抖，她的心也跟着疯狂跳动，紧紧盯着叶彤。 第133章 剖析 【叮咚，第八个小时开启。】 “——那就是别人可以低看你，而你自己却永远别看低了自己、别轻贱了自己。”叶彤看她这副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无论是事情还是人。” 冯薇仿佛抓到了点什么，眼眶红了。 叶彤别开眼暗自叹气。 不知是世界的劝导还是周围环境的洗脑，不幸的女人似乎都有着相同的心结。 那就是【比起害她不幸的人，她们更恨的是懦弱的自己】。 无论是过去的她，还是现在的冯薇。 “现在，摆脱掉原先的枷锁，别妄图给自己找到依靠，自己动脑想一想，应该怎么办。”叶彤吃着肉，看着监控里的五个人。 …… 与此同时。 【叮咚，第八个小时开启。】 【叮咚，玩家叶彤进食涮羊肉，涮肉类已被玩家收集，8\/20。】 【叮咚，玩家冯薇进食涮菠菜，涮菜类已被玩家收集，5\/20.】 不是说炒菜和炒肉是一样的吗？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典胸口还是忍不住剧烈起伏一下。 a噗嗤一笑，吃着手中刚拿到的巧克力：“可能是因为，涮菜和涮肉不是一个东西？” 当然不是了。 叶彤正把羊肉往辣锅里倒，她吃的是火锅。 而冯薇因为吃不得辣，只加了清水，用清水涮了蔬菜吃。 一个是火锅，一个是清水煮菜，它们要是一样的话，那些减肥的人还吃什么清水煮菜，干脆吃火锅好了，一边吃一边掉秤，谁看了都要直呼幸福。 白典气血直往脑门冲，他现在改变主意了，此刻只想找到这两个躲在暗处的臭女人，好好教训她们一顿再杀掉。 等这两人死了，他也能捡到她们两人掉落的十三样食物。 他环顾四周，目光在看到正闪着红点的监控时，目光猛然阴沉下来。 剩下的四个新人也不阻拦，反而乐得看这个热闹。 这么久都不死，那两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不如就撺掇这个蠢货去和她们斗得两败俱伤，到时候他们四人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杀掉这蠢货就行。 “他们朝这边来了。”叶彤放下碗，原本柔和的眼神骤然冷冽。 很快，踹门声响起，脆弱的门板每次都被踹得离地，又被倔强的门锁拽回原位。 原本还想吃炖排骨来着…… 冯薇委屈地一撇嘴，将一边已经运转二十分钟的高压锅端来。 叶彤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冯薇，轻笑一声，旋即接过来晃了晃，突然自内部打开门锁，将手里快要爆炸的高压锅狠狠扔了出去。 里边的肉汤和排骨上下翻腾，带着气压也不稳当。 再加上那高压锅又被叶彤“贴心”的将卡扣拧松晃了两下。 于是那锅在半空旋转几圈后终于承受不住被内部翻腾的气流冲击，锅盖“嘎哒”一声，顶开卡扣，像个炸弹一样炸开来。 肉香四溢。 其中炖煮的猪肉和沸水泼向正张牙舞爪挑衅的白典。 飞溅出的热水和超市中的冷气相撞，腾起水雾。 白典惨叫一声，门外便没了动静。 —— 新手c扶起白典：“白哥，没事吧？” 白典看了一眼自己被烫伤的手臂，咬牙：“没事，妈的，赶紧把监控系统拆掉，看住这个小门，让这两个臭娘们死在里边吧！” 新手d叹气，把c挤到一边去，自己扶着白典，贴心地为他拽了拽贴合在他腿肉上的裤子布料：“大腿也被波及了，我扶着您，快去找点东西冲一冲吧。” 此话一出，白典的大腿才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 他看着湿透的裤子，低骂一声，一瘸一拐地被扶向纯净水分区。 —— 剩下三人对d的意图心知肚明。 c打算在扶起他来后就直接偷袭杀死白典，谁知被d不声不响的挡了回去。 a冷笑一声，收回目光：“他这么着急，就让他试试，反正……” 没过多久，系统的通知响彻整个超市。 新手d吃掉的食物种类全部被白典拾取。 留下的三个新手面色更沉了。 白典虽愚蠢，可却是实实在在通过好几次副本，强化过好几次身体和灵魂素质老玩家，实力实在强大，在他还有意识的情况下妄搞偷袭，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白典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烫伤的地方也已经被绷带遮住，他的面色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春风化雨，阴森森地看了三人一眼，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但这群人却没有因为白典的暂时离开而松口气。 a面色凝重：“他开始怀疑我们了。” “那怎么办？”b叹气，“我瞧他的模样，感觉他起码还能杀十个。” c低着头不说话，面色却是惨白。 “那就让他杀十个再说。”a咬了咬牙，“先按兵不动，等丧尸出现。” 对哦…… b恍然，d被杀掉了，这不也就触发了丧尸出现的条件了么？ “可你怎么能确定，d被杀之后，所有的丧尸都会重新活跃呢？”c带着哭腔，问。 “因为尸体没有出现尸斑和尸僵。”b忍着自己的不耐，放慢语调和c解释，“按常理来说，这都过去一夜了，一定会出现这两样东西，不出现的原因就是，他们的血液和身体组织，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存活着，懂了么？” “可是，可是……” 不用可是了，c最后的一丝质疑被生鲜区踉跄着爬起来的丧尸打散。 转眼间，超市又成了丧尸的快乐老家。 三个新人此刻还没被发现，他们屏住呼吸，轻轻挪动到可供隐蔽的家具区。 第134章 出去 【叮咚，第九个小时开始。】 【叮咚，第十个小时开始。】 【叮咚，……】 …… 【叮咚，冯薇进食坚果类食物，坚果类食物已被玩家收集。11\/20】 “你不吃吗？”冯薇往嘴里“咔咔”塞着瓜子，边吃边问。 监控室的摄像头一直没坏，想必是几个新手正忙着躲避丧尸，根本无暇顾及监控。 “我暂时不吃，一会儿……”叶彤盘腿坐在椅子上，仰首皱眉，看着十五个监控画面，良久后她一歪头，问一边的冯薇，“你发现什么了吗？” “嗯……监控里白典不见了。” “还有呢？”看到冯薇疑惑的神情，叶彤笑着指向左上方的那个画面，“白典起码还是个能沟通的人类，而且已经暴露了缺点，他的危险度要远远排在丧尸后边。” 冯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个监控中没有丧尸的身影，甚至连血迹都没有：“这是……咱们旁边的水产品区？” 她看到了镜头不远处的生鲜区标志，和那扇被踹过的小门。 “不止，甚至连卖加湿器的附近都没有丧尸。”叶彤补充，然后期待着她说出规律。 “他们虽然喜欢血肉，却好像相当厌恶水呢……”冯薇得到了答案，抬起亮晶晶的眸子，似乎在等着叶彤的夸奖。 叶彤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那么有了这个发现，咱们可以怎么办？” 这是在一步步让她摆脱依赖人的坏习惯。 两人还在说话，突然屏幕闪了一下，监控室陷入一片黑暗。 叶彤顺着窗看了一眼仍然亮着的超市内部灯冷笑：“我说那白典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去给咱拉电闸去了。” “我昨天在家居区休息的时候顺手拿了个手电筒。”这当然难不倒冯薇，她掏出背包深处的手电筒，递给叶彤。 叶彤摆摆手拒绝：“你要待在这里吗？还是出去？” “啊？我……”冯薇面上有些纠结。 “我马上就要出去。——你要是待在这儿，我一会儿打完架给你把电闸推上去，这里边的东西足够你在这儿呆10天。”叶彤站起身来，随手拿起一把开了刃的碎骨刀，掂了掂重量，抽出登山包装饰用的登山绳，将它缠在左手。 右手当然要为自己的匕首腾出位置来。 怪不得她已经连续好几次选择不吃新的东西了，原来是要把东西留给冯薇啊。 “我……我在这儿吧。”心思被人猜中，冯薇低下头，声音如蚊蝇，仿佛也在为自己这个选择感到不齿。 “那成。”叶彤也没怒其不争，还是那般柔柔的笑着点了点头。 冯薇面色涨红，抬起头来，显然有些诧异：“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每个人都要自己做出选择，也要承担起自己选择的结果。”叶彤紧了紧绳子，走到监控室门口，“有缘再见。” 外边只剩白典和三个新人，超市又这么大，叶彤这次出去可能就不会再折返回到监控室中了，冯薇也猜到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面，有些难为情的抿了抿唇，挥了挥手。 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而已，没必要强迫人家跟着冒险，冯薇求稳也是人之常情。 叶彤歪着头瞧了她一眼，想道，只是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再次见到时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门开了又关，冯薇沉默着走到门边，“咔哒”一声反锁上门。 头一次在副本里做出选择，也不知这选择是对是错。 坐在黑漆漆的监控室中，她抱紧自己，有些害怕。 —— 叶彤在三个小时前就已经停止吃新的食物种类了，她简单算过，监控室里的刚好还能剩下九种新食物，等到恢复电源后冯薇完成任务是没问题的。 她出来也不是因为自己大无畏的奉献精神，而是笃定这群丧尸畏水伤不了自己。 再加上监控室里被断了电，与其两个人都在监控室中等死，不如保一个拼一个，实在不行还可以拿点东西继续回监控室苟着。 她出来还好，要是换了冯薇出来，连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成问题。 叶彤在丧尸群中穿梭，瞧准时机翻身上了货柜顶部。 她脚步飞快却没有半点声音，这群丧尸死前都是新玩家，就算再怎么强化，也抵不过叶彤这几轮裂变式的进化。 它们在货柜之间慢腾腾挪动，完全没有发现叶彤踩着货柜顶端健步如飞。 反倒是那三个新人发现了。 b一抬眼，先是诧异地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扯了扯a的袖子，示意他也看。 三人被丧尸围住，躲在一个充气城堡顶部不敢出声，因此a也只是抬头看了看，摆了一个“随她去”的嘴形，继续躲着了。 瞧这架势与行进方向，应该是冲着白典那个方向去的。 不如就让他们俩内斗，等到系统播报一人死亡了，他们再设法把那群丧尸引去，等到这两人死了，还愁那狗屁的食品种类么？ ——实际上叶彤是奔着电闸去的。 虽然她猜到了白典有可能在电闸附近，可见到他时还是有些惊讶。 不为别的，只是他分明是一个老玩家，此刻看起来太狼狈了。 白典性子骄傲自大，不屑于躲避这些丧尸，大摇大摆的代价就是要受到丧尸的攻击。 虽然他能轻易解决它们，可他毕竟还被那个高压锅烫伤了。 来一个还能承受住，两个、三个、甚至十个一起扑过来时，他便有些应接不暇了。 如今他伤处的绷带正往外渗血，身上和脸上也沾满了血，看到叶彤后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显然是把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全算到了她的头上。 叶彤没管他，找到配电箱后将监控室的电闸拉起来，她一转身，就看见了白典那因为阴狠变得狰狞的脸。 “叮”的一声响起，白典的刀被叶彤左手捆着的碎骨刀挡住，发出一声清鸣。 —— 监控室的灯猛然亮了，冯薇擦了擦汗，迅速接上电锅，重新开始烹饪食物。 等到监控室里的电脑开机完毕，她看向那十五个画面，突然瞪大了眼睛。 这摄像头虽然看不到配电箱，可却能看到配电箱附近的画面，高清的监控刚巧把这两人对上的第一招录下。 看着监控中的两人，冯薇揪着衣角，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135章 打架 只见视频中的白典偷袭不成，身子急退。 “你不简单啊。”白典冷笑一声，甩了甩被震麻了的手臂，手臂和腿上的青筋暴起，脚一蹬地，再次刺向叶彤。 他就是再蠢，也不会两次用同一个招式。 冯薇皱眉，有些替叶彤担忧。 原本应乘胜追击，可叶彤却反其道而行之，她的身子也朝着相反方向退了两步，看似无意，实则轻飘飘地躲过了白典准备的第二招。 尖锐的长针足有半臂长，直直冲着叶彤胸口飞去，若不是她后退两步，恐怕这长针就要飞进她的胸膛，戳破她的心脏。 叶彤躲开长针站稳身子，定睛看向一脸阴沉的白典。 “叮铃咣啷”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只见这人手臂一挥，身后金属的锅碗瓢盆和刀具开始躁动起来，颤抖着飞起，在半空悬停，而那些瓷制品却没什么反应。 看起来他能控制金属器具呢…… “磁力？”叶彤一愣，咧了咧嘴上下打量着他，“好家伙，低配万磁王么？” 白典被这句“低配”又激怒了，手臂朝着她一挥，金属刀尖纷纷调转方向，朝着叶彤飞去。 还好他只通关了几个副本，看起来也只是得到这异能没多久，只会用孱弱的磁力来控制金属物体。 ——要是时间长了，等他研究明白了磁场，恐怕事情还没那么简单。 刀具朝着她快速飞来。 叶彤双手并拢，电光火石间展开一个水盾，每当这些刀具接触到水面时，那水面就像有生命一般，顺着刀尖往上蔓延，直到每一把刀具上都裹了潺潺流动的纯水。 刀具颤抖着，被强行调转方向。 叶彤抬手，伸出白皙的手指，朝着他的方向轻轻一指，那些刀具就以比来时快了几倍的速度，爆射出去，有几把刀具因为形体流畅的缘故，居然发出了破风声。 白典惊恐地抬头，此刻才知道自己招惹的人物比自己强了千百倍，他赶忙往身边躲，右手一挥，拉过一口半人高的展览用铁锅，挡在自己的面前。 紧接着“叮咣”不绝于耳，这口锅是当作超市中的固定雕塑摆放的，足够大，也足够厚实，即使这样，也有几把刀穿透了那铁锅，卡在了锅体中，刀尖离白典只有几厘米。 白典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仿佛回想起了当时被高阶玩家碾压鄙视的恐惧。 “你怎么……”白典不敢置信般喃喃，躲在铁锅后瑟瑟发抖。 这种玩家不应该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吗？怎么反倒是这种谦和的模样？ 如果真的是高阶玩家，为什么不在副本一开始、自己开口嘲笑她不懂规矩的时候教训自己呢？ 叶彤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嗤笑一声：“你自认高新玩家一等，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样自大愚蠢是吧？” 白典干脆不敢吭声了。 看着他像个王八一样缩在壳子里，叶彤突然被气笑了，她快步走过去，手腕翻转，几把刀再次被水托着悬在半空。 她抬脚将那口铁锅踹倒，把这人倒扣在里面，刀具“叮叮咣咣”，穿过锅沿扎进地板中，将这铁锅固定在地板上：“你既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说话，那就在这里边呆够了再出来吧。” 罢了，饶他一命。 这人虽愚蠢可恶，可毕竟没对二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更何况若是把这男的杀了，一会儿再爬起来一个会异能的丧尸，自己又是何必多此一举？ 再者说，还要留着他制衡那三个不安分的新手呢。 叶彤转身走了。 此刻天已经全黑，超市的钟表上显示现在是晚上的七点半。 她拖着一个大型的懒人沙发，避开丧尸的围剿，重新搜罗了个地方暂时安置。 这里是超市熟食区，前边是已经烹饪好的卤制品，后边是工作人员用来加热和切熟食的小厨房。 工作人员在那小厨房里切好熟食，可以直接通过可翻转的玻璃橱柜，递给厨房外等候的顾客。 小厨房里的空调温度开的很低，四周宽敞明亮，还有个加热用的微波炉和一个盛满新鲜花生油的炸锅，四周是透明的玻璃，因为是公开厨房，所以几乎算得上一尘不染。 叶彤钻进这小厨房里，从抽屉里翻出纸笔，靠着回忆写出监控室里还剩下的东西，打算一会儿吃的时候尽量避开。 她简单写了些，然后就出去寻找食物了，比起其余几人的小心翼翼，她的脚步虽轻，可总有种无所畏惧的感觉。 冯薇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胸口却忍不住的起伏。 自己真的能变成这样么？ 等安置好后，刚好是晚上的八点整。 【叮咚，第十五个小时开始。】 叶彤中间停了三个小时没进食新的种类，此刻肚子已经承受不住，她快走了两步，跑到生鲜柜附近，拿起一盒提前腌好的炸鸡，拿了一只腌制大鱿鱼。 她回厨房把炸鸡扔进炸锅中，又把鱿鱼扔进微波炉加热。 随着“哧啦”一声响，香味传遍整个超市。 【叮咚，玩家叶彤进食炸鸡，炸货类食物已被收集，12\/20】 【叮咚，玩家冯薇进食红烧肉，红烧类食物已被收集，12\/20】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 看起来冯薇也在注意着这边，避免和她重复。 【叮咚，检测到玩家周万生命体征消失，其收藏食物类别将由玩家赵志铭继承。】 系统声响起，叶彤听到后吃着炸鸡“啧”了一声。 她知道那个老玩家叫白典，并非这两个名字之一。看起来是新玩家内讧了呢…… —— 另一边新手玩家b一脸惊恐的看着a，声音都在打颤：“完了呀，你把他杀了，咱两个人怎么能打得过那老玩家？” “屁话那么多，还犹犹豫豫的。刚才也是他吓得喊了一声，差点把丧尸喊来，就算留着他又有多大用处？“a擦了擦溅到脸上的鲜血，趁着他还没变成丧尸，一脚将他踹下充气城堡。 尸体掉落，涌出的鲜血也顺着城堡q弹卡通的墙壁滑落。 b叹了口气，深深看了a一眼，神色复杂。 第136章 嫌隙与排名 a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将人踹下城堡。 城堡附近的丧尸闻到了血腥味，凑过来咬了两口，发现嘴里的人也开始变成同类，就索然无味地松嘴，任由这人抽搐、伸展，变成毫无感情的丧尸，跟着那些“前辈”们游荡。 b叹气：“我说志铭，咱出去还得过普通人生活的。” 赵志铭，——也就是新手玩家a回头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啊，虽然咱都干过些不光彩的勾当，但这些都过去了，我打算好好生活。——咱俩几年不见，再见面就在这破地方，也没顾得上叙旧。”b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腼腆一笑，“我今年下半年就结婚了。” “嗯，恭喜。”赵志铭淡淡点头，他就知道，自己与这高中同学，始终走不到一条路子上，想了想，还是补充道，“高博，副本是副本，现实是现实，这里杀人什么的，都是被逼无奈。” “这样啊。”b，——也就是高博这才发自内心的笑了下，显然是松了口气。 他不确定赵志铭能狠辣到哪种地步，对他存了些警惕。 眼看着老玩家并没有伤亡，还剩五人的话食物也足够，若是相互不打扰，和平度过这十天也很容易，只需要躲避丧尸就可以。 可万一中途有什么危险，他想活下去，他的未婚妻还在家中等着。 赵志铭大学期间健过身，也练过一门功夫，听说这功夫狠辣迅捷，也的确如此。 高博还未反应过来时，赵志铭就掏出一把匕首，迅速抹了c的脖子，直到他听到动静转头，脸上被喷了血，才回过神来。 他打不过赵志铭。 这人既然能因为c哭闹把他杀掉，就有可能在丧尸来临之际把自己给卖了。 不能把后背交给这人。 高博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心中警铃大作，不再像之前那样随便说话。 赵志铭似乎也看出这人有些怕自己，却也没点破，配合着他表演，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就算活着出去，你以后也没有平淡的生活了。” “什么？”高博不是很懂他的意思，轻轻皱起了眉。 “现在是八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第十六个小时了，”赵志铭却没再继续深说，看了眼超市的电子表，“咱们得去找点吃的了。” “零食区的品类都分光了，不然咱们也像那个叶彤一样，去生鲜区找点吃的吧。”高博也没在这语焉不详的话语中多纠结，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指着生鲜区道。 “行。小心点，有可能碰到那两个老玩家。”赵志铭思索一会儿，点了点头。 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 两人踩着充气城堡左摇右晃，寻了个丧尸较少的地方，悄悄攀到货架上，绕过危险后往生鲜区狂奔。 —— 叶彤吃饱喝足就坐在懒人沙发上发呆，她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但只看系统公告也猜出了几分。 这时新玩家的矛头对准了老玩家。 而老玩家也分成两个阵营，互相看不惯，彼此制约，相互警惕。 可如今白典在她这里受挫，不会再有胆子再次为难叶彤，再加上她躲在这里，冯薇躲在监控室，压根没想过在几个新玩家面露面。 一方神隐，于是原本稳定的三方牵制变成了新玩家和白典的针锋相对。 当初留白典一条命也是因为这个。 叶彤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看着窗外徘徊的丧尸，眸子突然眯起。 熟食区和生鲜区相邻，她自然看到了蹑手蹑脚走来的两个新人。 看来他们是要有样学样了。 如果叶彤没记错的话，那位赵志铭因为前期认真收集，刚开始就杀掉了一个玩家，再加上杀掉了同样认真收集的c，此刻的收集度排第一，16\/20，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再就是白典，前期不认真收集，后期杀掉了d拾取所有掉落，收集度排第二，14\/20； 第三是冯薇，前期有几个失败了，后期每个小时解锁一个，收集度12\/20，叶彤自己和冯薇同分，中间停了三个小时没吃，收集度12\/20； 高博是他们中的最后一名，虽然前期杀掉一个玩家拾取了两样东西，可收集度只有8\/20。 若是这么算起来，还得有52种种类才能供所有人都活下来，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行。 可她也不是什么圣母，需要自己上赶着拯救所有人。 两个新人身后零星的几个丧尸突然发现了两人，怒吼一声，朝着他们冲过来。 他们情急之下，带着这几个丧尸钻进熟食区的货柜，肉香伴着卤制香料的味道混淆了它们的嗅觉，一人高的货柜挡住了丧尸们的视觉。 两人在熟食区绕来绕去，直到把丧尸都甩掉，他们才一个甩身，往生鲜区飞奔。 倒是把丧尸扔叶彤家门口了。 她冷笑一声，看着那两个新人经过，倒也没生气，只是将微波炉中的腌制鱿鱼拿了出来。 毕竟他们没看到叶彤在熟食区厨房里。 但凡这两人的任何一个往这边瞥一眼，看到了厨房里的人，在明知叶彤在的情况下将丧尸引来，那这笔账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 【叮咚，第十六个小时开始。】 【叮咚，玩家叶彤进食微波烤鱿鱼，烤制类食物已被收集，13\/20。】 【叮咚，玩家冯薇进食煎牛排，煎制食物已被收集，13\/20。】 倒是好雅兴。 很快，白典那边也有了动静，系统同样传出了他收集到新品类的通知。 看来是爬出来了。 叶彤一挑眉，边思索下个小时吃什么，边站起身来。 现在是九点刚过几分钟，下一个进食时间就是十点了。 昨晚休息的时间是十点以后、十一点之前，在这期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副本会强制睡眠，为了避免自己一觉醒来躺在丧尸堆里，她必须要赶在十点之前回到这儿。 她将锁着的厨房门打开，朝着电器区走去。 ——还是缺个小电锅呀。 第137章 异变 叶彤避开了几个丧尸，拎着电锅往回走，心中有些奇怪。 d级副本就是再轻松，也起码得有一到两个人或规则能约束的了自己，可这次不但没约束，丧尸畏水，老玩家实力还远低于她，唯一的任务就是让她在这个副本里吃香喝辣，这是不是太过……幸福了一点？ —— 【叮咚……】 她看着锅里的可乐鸡翅，有些出神。 十点了，系统机械地念出几人顺利收集食物的播报，这次反而没有赵志铭。 这并不意外，系统对于食物的分类太过杂乱，摸不透章法，比如炒肉和炒菜不算一种吃法，但红焖和黄焖却是一种类型似的，有那么一两次和其他人冲突是很正常的。 应该是和日常生活中的说法有关。——叶彤隐约能猜出规律来。 比如炒肉和炒菜在大家眼里是一样的，红焖和黄焖是差不多一种做法，涮菜是水涮菜，涮肉是火锅底料涮肉。 可乐橙汁是饮料，纯净水是水，牛奶酸奶是健康的乳制品。 面食是面做的食物，面包和蛋糕分明也是面粉做的，却被归在甜食类。 以上种种，也确实分别出现在不同人的收集名单中。 这就是为什么叶彤一开始认为种类不够，而试过几次摸索出规律后，坚信只要不内讧就都能活下来。 光是液体就分好多种，更别提超市里五花八门的创新品类了。 分明是很简单的副本，却因为人性变得复杂起来。玩家之间的信赖崩盘于最原始的饥饿感，丧尸出现后惊慌失措，争抢、内斗，由一个pve收集副本变成pvp内斗本。 这可能就是新体裁？ 考验人性？ 眼前再次变得模糊，叶彤将剩下的可乐鸡翅盛到小盘子里，倚着懒人沙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耳边又是优雅悠长的《致爱丽丝》。 叶彤睡得腰酸背痛，睡眼朦胧，用小厨房里的水池洗漱完毕后才完全清醒过来。 一睁眼发现外边还是丧尸环绕。 和上次不同，这次的丧尸天亮没有倒下，反而愈发生龙活虎了起来。 是她的错觉么…… 叶彤眯了眯眼睛，凑近观察，怎么感觉这些丧尸的速度快了许多？ 她正看着呢，突然眼前有道黑影闪过，那黑影迅速窜过熟食区，拐了个弯，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朝着生鲜区冲去。 虽然这种速度在一众慢悠悠的丧尸中显得尤为突出，可叶彤还是能看得清的。 那分明是当初死掉的新手c，喉咙处被赵志铭割的伤口还在汩汩流着血。 丧尸群中似乎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异变，不止c，有不少丧尸一夜之间进化了，获得了极为特殊的能力。 有的整个身子涨大几倍，虽然头顶天花板，可走路还是那般缓慢； 还有手臂上生出了粘液的，将他们牢牢粘在屋顶上，倒着在天花板上爬行的； 刚才c与她擦肩而过，凭借速度便能知道，此刻的c与这两种情况都不一样，他的实力应该是不弱于白典的，若是今后再进化出那么一两个这样的丧尸，那么…… 还好绝大多数丧尸还没有来得及“进化”，仍是那副心智未开的样子。 不过这个副本的时限是十天，今天才是第三天，在未来的七天里，一切皆有可能。 “妈的，悠闲日子到头了……”叶彤有些痛苦地别开头捂脸，已经想到未来七天的日子该是多么鸡飞狗跳了。 必须要趁着它们还没来得及全部进化处理掉它们！ 叶彤挪开手，面上的表情变成了果决冷漠。 她趁其不备，抓了一个丧尸回小厨房研究，发现丧尸片里那种“捣碎脑壳”的方法根本不管用—— 砍下丧尸的头，脑袋仍旧龇牙咧嘴，胳膊仍不断挥舞； 砍下丧尸的手，丧尸和手就成了两个可以活动的“独立个体”。 它们就像蚯蚓，无限分裂与再生，很快那断裂的头颅下生出肉芽。 若生前的它们是由“大脑”这个大型处理器安排工作，现在的它们更像一个又一个的“独立组件”，合并到一起能活，解体后一样能活下来。 给叶彤恶心够呛，嫌弃地一咧嘴，把头踢进角落的卤水桶里。 那个桶常年加热，卤水在锅中翻腾，应该是这家超市引以为傲的“老卤”。 那头颅尖叫一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缓缓沉了底。 再拿着钩猪头肉的铁钩子把这丧尸的头颅勾起来时，叶彤发现长出来的肉芽消失了，蠢蠢欲动的血肉像真的熟透了一般变成棕褐色，缩在切面，毫无生机。 冯薇一脸血，逃到小厨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吓得几乎快要跳起来，声音都拐了弯：“你你你干啥呢！还有好多种食物，犯不上……吃卤丧尸头吧？！” 叶彤看到来人原本很高兴，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嫌弃地一皱脸，用那钩子将几乎烫熟了的丧尸头扔出厨房：“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 冯薇面色复杂，没想到她为了给自己留吃的，居然已经落魄至此！ 她心中信号塔般的人物，为了自己，沾染了灰尘…… 眼见着冯薇的眼眶越来越红，她的表情也越来越复杂，叶彤头皮发麻，连忙打断她，将自己的猜想和刚才的实验都简单和她说了。 冯薇这才松口气，她拍了拍胸脯，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以为我大公无私、舍己为人吗？ 那也是大可不必。 叶彤勉强地勾了勾唇角，及时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出来了？” “有个丧尸只有纸片薄，顺着被踹开的门缝钻进监控室了。”冯薇敛了笑容，正色道，“他甚至知道打开门锁，和等在门口的丧尸里应外合。” 听到这话，叶彤原本还带着笑的目光一顿：“什么？” “就是……” “啊！——” 冯薇还想进一步描述这件事，被一声惨叫打断。 声音是从生鲜区传来的，那两个新手可能出事了。 之前是人死，丧尸出现；这次丧尸本来就存在，又会发生什么呢？ 冯薇和叶彤对视一眼，面露凝重之色。 第138章 丧尸的进化 看来必须要趁早处理掉这些家伙，她目光微沉，瞥了不远处那沸腾着的卤水锅：“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被丧尸堵在门口，突然想起咱们当时观察的情况，想起这些丧尸畏水，虽然不知道突然有了特殊能力的这些丧尸会不会怕，可还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冯薇皱眉，显然还有些心有余悸，“我用电饭煲的内胆盛了满满的水，朝它们泼过去。” “它们确实是怕了，后退几步避开水，正好让出了一条小道，我跑出去，又被门口的丧尸拦住，和它勉强打了一架，也没分出个胜负来，就跑出来了。” 丧尸虽然进化了，可缺点却没有消失，倒也是意料之中。 若是这些丧尸真的连缺点都进化没了，那个难度就不是d级副本了。 “先去生鲜区看看什么情况。”叶彤推开小厨房的门，往旁边的分区走去。 冯薇紧随其后，还随手端了一个盛满水的小盆。 —— 高博拉着耳垂和大腿被咬伤的赵志铭在生鲜区内狂奔，纵使他再对这人心生警惕，可毕竟是高中时期的好兄弟，总不能弃他不顾：“妈的，坚持住啊！” 死去的c含笑看着这兄友弟恭的一幕，然后高高跳起，迅速蹿到两人面前。 高博一直没有松开手，他的眼角含泪，喘着粗气，拉着一瘸一拐地赵志铭猛的刹车，然后转过头往回继续跑。 赵志铭脸上浮现感动之色，但也仅仅是片刻，旋即被狠辣果断取代：“高博，适者生存，到了下边你可别忘了告我一桩。” 他咬着牙一用力，把朝前跑的高博拽得失去平衡，趁他踉跄把人向后甩去。 “什么？”高博一愣，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被他甩到了c的面前，难以置信般地瞪大了眼睛，心中突然腾起悔意。 自己分明都知道了这人的品性，却还是心软了，没想到这一心软换来的却是万劫不复。 他绝望地闭上眼，几乎能感受到脖颈处丧尸呼出的冰凉气息。 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高博缓缓睁开眼，只看到赵志铭骤然变脸后掉头逃窜，和c迅捷又怪异的跑姿。 丧尸绕开了他。 高博松了一口气，可旋即涌上来的是莫大的恐慌。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现在的丧尸，已经进化出了神志，他甚至记得杀他的凶手。 那么——自己害死的那个人呢？ 高博经历了刚才一劫，吓得手脚皆软，呆呆地坐在地上，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两道急促的脚步声，他整个人几乎蹦了起来，一脸警惕地转身。 看到来人后他才稍稍放松了些。 来的是叶彤和冯薇，这两个人虽然是老玩家，可不像白典那样骄傲，虽然自己曾经跟在白典后边看着那人踹过监控室的门，所幸当时自己没跟风展露出多少敌意，这两人应该不会像丧尸一样，一见面就把他杀掉。 起码还有的商量。 “什么情况？”叶彤看了一眼满身冷汗的高博，问。 “是赵志铭杀掉的那个人，——那个丧尸，来找他报仇了。”高博缓了缓，指着不远处那踉跄逃命的男人，以及他身后不近不远跟着的丧尸。 叶彤抬眸看了一眼，轻轻蹙眉，她记得这丧尸，它的实力与的速度没有这么拉。 “它看起来在戏耍那个玩家。”冯薇也跟着看去，一语点破。 居然进化到这种地步了。 很快那个c就玩腻了，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窜到赵志铭面前，伸出手来掐住他的喉咙，嘴巴咧开、伸展，将这人的头胡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颅骨碎裂。 鲜血从c的嘴角溢出，赵志铭的身子因为神经还没来得及消失，不断抽动着，动作幅度由大变小，然后缓缓软了身子。 看起来已经死了。 c将他吐出来，蹲下身子只扣了脑子出来吃，边吃边转身往超市中走。 赵志铭死了，却还没在副本中消亡。 很快他抻展，顶着被咬开的半个头爬起来，摸索着前进。 他头的上半部分已经被咬掉，自然就没了眼睛，只靠鼻子和挂在侧脸的一只耳朵辩物，但他的速度比一般的丧尸要快很多。 他双手摸索着，磕碰着，嗅闻着c的方向，迅速跟了上去。 这群人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内斗不休，变成不会思考的丧尸时还能短暂的团结一下，如今有了思索能力，便又开始冤冤相报了。 “赵志铭”在还是人类时就能轻松对付c，如今二者都变成了丧尸，他仍然是更胜一筹。很快，丧尸间撕咬的声音在货隔壁货柜处响起。 “原本是一夜后才能进化的，现在丧尸的进化速度也加快了。”冯薇有些担忧地蹙眉。 叶彤自然也知道这事儿，忍不住叹气，一把将瘫软在地的高博拉起来：“你可别死，你死了我们又要费力去对付新的丧尸。” 她吩咐冯薇带着他找个地方稍微一躲，自己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高博一言不发。 虽然笃定他此时没这个胆子再偷袭老玩家，但叶彤还是低声吩咐了两句冯薇，并把左手一直绑着的碎骨刀拆下，塞给她。 冯薇接过刀子，点头：“我们不乱走，就在鲜鱼那边等着你。” 鲜鱼区是由多个巨型的玻璃水缸拼凑成的，中间的空地是超市售货员打捞活鱼的地方，一般顾客选中鱼后，售货员自围成一圈的水缸中央，用鱼网捞出那条鱼，再通过旁边的那个小门递给一旁处理鱼的店员。 因此这里被密闭的大型水缸围城四方形，只有一角有个很小的出入口。 丧尸怕水，如今这里四面环水，正是个顶好的去处，两人躲进里边后才松了口气。 “现在外边的丧尸不是你能对付的，想活命就在这儿乖乖等着。”冯薇警告了一句高博，见这人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便不由叹气，探出头去四处观望。 第139章 白典死亡 这边叶彤把冯薇来时端的那盆水给扣下了，此刻她正坐在货架顶上，盘着腿一脸严肃地看着下面两个丧尸的争斗。 丧尸是没有痛觉的，在两个都是丧尸的前提下，分清胜负的唯一方法好像就是比比谁把谁拆的更碎。 这边c拽下了赵志铭的耳朵，紧接着赵志铭便撕开了c喉咙上的刀口。 c伸出手扯出赵志铭暴露在外的血管，那边赵志铭顺着刀口向上扯，将c的一整张面皮扯下来。 现场血肉横飞，好不激烈。 叶彤屏住呼吸，就静静地等着，直到一个只剩躯干，一个被拦腰扯断。 两败俱伤之际，她站起身来，轻轻将手里的水倒了下去。 哗啦啦的声音被两个丧尸不约而同的嘶吼声盖过。 他们停下不动了。 就好像因为bug乱下指令的主机被兜头浇了水，闪了几下后彻底报废。 叶彤并没有因为这两个丧尸被轻易解决而松口气，她突然想起了许久没有动静的白典。 普通人死后，变成丧尸还能进化成那样，若是她、冯薇或者白典中任死一个，那到时候的丧尸又会是多么的恐怖。 说曹操，曹操到。 白典一瘸一拐，正朝着生鲜区飞奔而来。 他的大腿上还有个头颅，正死死咬着他的肉咀嚼，身后还跟着三五个进化后的丧尸，外形不一、各有特长。 它们的后背和脸上插着各式的金属刀具，显然是白典所为。 可就算插的再多，看起来并不管用。 叶彤头皮一麻，一边疯狂往那边赶一边大骂这人是个蠢货。 若是普通副本，他不看形势、在超市中大摇大摆地前进结果遭到更厉害的怪物围攻，那死了算求，叶彤说不定还得心中说句“好死”。 可这个副本不同啊，若是他死了变成丧尸，再把自己的能力进化一二，那就不是剩余三人能对付的了的。 白典用磁力吸过来一个铁盘，重重拍在了扑过来的丧尸脸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他也有些慌了，原本这些丧尸很轻易就可以摆脱，可这次怎么也甩不掉，而且没有痛觉。 “蠢货，低头！”叶彤大喊一声。 这声在白典耳朵里宛如仙曲，忙不迭地低下头。 一股水流直冲这群丧尸的面门。 丧尸直挺挺倒下，叶彤刚要松口气，看到身后跟着的那乌泱泱一大群丧尸，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从哪带来的这么多？” 白典嗫嚅着：“就，想去找点吃的。” 一共五十人，大部分玩家都死在零食区，那里游荡的丧尸也必然不会少。 叶彤一咬牙，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消防感应系统，手指一挥，一道水柱像子弹般激射出去，将那喷头打碎。 “嗤——” 高压水雾喷洒而下，拦住了大部分的丧尸。 她一把扯住白典的衣领，将他拽离那个地方：“找个地方自己藏好，别死了霍霍我们！” “……谢谢。”白典低声道谢，然后踉跄着往熟食区的小厨房跑去。 叶彤没有拦他，小厨房是她昨晚待着的地方，里边有卤水也有热油，还有个微波炉，感觉那里应该也蛮安全的。 —— 白典一边朝着熟食区跑一边惊奇于叶彤就这么放过了他。 扪心自问，若是换做他目睹叶彤有危险，他一定会等到丧尸把她杀掉，然后再去收集她曾经吃过的东西。 副本是残酷的，谁会像菩萨一样拯救苍生呢？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是副本中亘古不变的宗旨。 白典跑到小厨房门口，想起上次叶彤将他钉在铁锅中当王八的屈辱，默默咬牙：“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把她杀掉。” 他吐了一口气，正打算进厨房，突然看见一个人，浑身插满刀具，像刺猬一样手脚并用地迅速爬过来，在离他还有几米时高高跃起，一下扑到了白典的后背上。 这人，不，这丧尸正是之前偷袭他不成，被白典用刀具杀掉的d。 —— 叶彤正绕过晃悠的丧尸，往生鲜区挪去。 还好白典自己离开了，说实话，她也不太想和这人待在一起。 叶彤拉上高博是因为他没胆子对两个老玩家下手，他若是死了再进化，还平白增加麻烦。 ——高博此刻不出手，无非就是害怕老玩家。 留个白典制衡他还好，起码他会思考一下要是真的偷袭冯薇和叶彤二人，得罪二人后还有没有谁能治得住白典。 他作为一个新玩家曾在初期与白典相处过，因此更清楚他的为人。 满嘴谎言，在一开始就哄骗着几个新人送命，甚至最开始的两只丧尸也是他提议放出来的。之前若是没有这两个老玩家牵制他，白典早就冲过来把这群新玩家全部杀掉了。 若是这人也跟去了活鱼区，就自动把高博摆在了三个老玩家的对立面。 高博已经被背叛吓破了胆，保不齐会产生信任危机，破罐子破摔偷袭几人。 虽然他的实力孱弱，可在这紧要关头，能不受伤还是不受伤为好。 叶彤边往回走边想，还没等到那水缸附近，就听系统传来一声她最不想听到的播报： 【叮咚，检测到玩家白典生命体征消失，收其集食物自动解锁。】 完蛋了。 她听到广播后拔腿就跑，叮铃桄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个迅捷的身影竟和叶彤的速度不相上下，大跳几步追了上来。 这丧尸行走间，头顶的电子表疯狂闪动，金属叮咣落地，地面颤动，连叶彤都有些头晕、不舒服。 这是磁场转变时的异状。 叶彤退无可退，只能停下脚步，幽幽叹了口气。 ——这下真的要和“万磁王”打架了。 “白典”的脖子有明显被丧尸啃食的痕迹，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叶彤面前，模样与那些狰狞的丧尸截然不同，看起来只是受了点伤，面色苍白，可他的大动脉还汩汩流着血。 他伸出手来，身后紧跟着的金属悬在半空，颤抖了两下后原地爆开。 爆炸后产生的金属碎片化为一片片尖锐的小刀，铺天盖地朝着叶彤扑来。 他对磁力控制度，居然有些超出叶彤控水能力的架势。 第140章 彻除丧尸 叶彤身子一拧，躲在一边的货柜后挡住这铺天盖地的金属碎片，货架被那些来不及转弯、细如沙尘的碎片打得“叮咣”作响，等声响逐渐平息，她才探出头来，缓缓看了一眼替自己挡住这次攻击的货架。 原本货架上的商品都被这些细碎的东西戳出了一个个小洞，那些金属碎片穿过商品，镶嵌在货架后的铁质后壁上。 白典拥有的特殊能力被副本强行提升了一大截。 叶彤皱眉。 但…… 她观察着白典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一步步靠近自己，可脚步还是绕开了那仍在往下倾洒水雾的灭火系统。 纵使他变成这样，还是怕水。 叶彤了然，这毕竟是个d级副本，若是把这些缺点都进化没了，玩家根本没有活路。 她双手合十，召出纯水，将水压成极细的针，朝着“白典”倾洒而去。 可谁知这丧尸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了她一下。 虽然被水侵蚀，可他只是皮肤有些腐烂，内里的筋肉骨却完好无损，并没有和那些丧尸一样直接倒地。 “白典”是这些丧尸中进化最多的，再拖下去，谁也不能保证它后边会有多强。 想到这儿，叶彤打起精神，思索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跑。 “白典”见她逃跑，忙追了上去。 它的爆发力还可以，但体力和灵巧度远远比不上叶彤。 叶彤几个转弯，把它引到家居区。 这里大部分都是木质家具，很少有金属制品。 “白典”抓不住叶彤，有些恼怒，手一挥，摆着商品的货架轰然倒塌，擦着叶彤的后背重重的砸下。 对了，忘记货架的后壁也是金属做的了。 叶彤勉强躲过，心有余悸。 这“白典”似乎有神志般，嘴角扬起兴奋的笑容，仿佛对这能杀死叶彤的力量颇为满意。 也对，他在自己手底下吃了好几次瘪，不恨才怪。 叶彤看着他几乎都要扭曲的诡异表情，没忍住跟着咧嘴笑了笑。 这一笑，把“白典”给弄懵了，下意识地四处环望，顺便还伸手，将不远处店员们用来扫地的金属制扫帚柄握在手中，心念一动，那柄弯曲变形，变成了趁手的一根铁钩。 看来这丧尸心智的上限，取决于他还是玩家时是否聪明。 她右手凭空出现一把闪着幽光的匕首，脚掌一蹬地，整个人朝着“白典”冲去。 后者也应战，挥起手中的长钩直朝着她的眼睛勾去。 这本应该是两个人的正面交锋，谁知叶彤身子一拧，躲开他的长钩，一个闪身到了“白典”身后。 他不太灵巧。 巧的是，叶彤从进第一个副本开始就胜在灵巧。 她爬到“白典”背上，打掉它手中的长钩，双腿夹住他的脖子，手贴在他汩汩流血的脖颈上。 “白典”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身惹恼，双手疯狂挥动，一把扯住叶彤的手腕，将她往下扯。 它不是人，自然感受不到痛苦，这简单的制约也对它无效。 叶彤被它冰凉大力的手握住手腕向下扯，只是片刻后腕上就有了淤青。 ——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受伤的，这也就代表着这丧尸似乎是用了全力，换了普通人来，怕是撑不了一下就要被它扯断胳膊。 她咬牙，双手还贴在他的脖颈上，身子巍然不动。 “白典”几乎唤来了所有的金属制品，一股脑朝着后背砸去。 一根金属棍不偏不倚砸在了叶彤的头上。 她闷哼一声，双手不动，掌心逐渐开发光。 等“白典”察觉不对似乎已经晚了，原本几乎“活过来”的血被叶彤唤醒，在他的血管内蠢蠢欲动。 还记得第一个副本时那雀斑女说的话：——血液里流淌着的，也有水。 于是她扯出那汩汩血液，自内而外冲破一条又一条血管，然后朝外穿透皮肤，朝内覆盖骨肉，顺着毛孔朝外溅射，一股股极细的血顺着“白典”的全身喷出。 此刻的他像个被扎了孔的喷壶，自己给自己浇了满身的血水。 这血水可是由内而外出现的“水”。 纯水到不了的地方，全部交由“白典”的血水侵蚀。 叶彤被刚才的金属棍砸得晕头转向，看那“白典”开始痛苦挣扎，喘着粗气放开了手。 若是对付个普通人还好，他们体内的血液又没什么自主性，叶彤控制那些人简直像在直接控制纯水一般轻松。 可此刻她对付的是个有异能、身体也被强化过的老玩家，光是调动他体内的血，就几乎用光了所有力气。 她坐在地上，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一股水流打在家居区天花板上的灭火系统上。 “嗤——” 水雾弥散，“白典”软趴趴倒在地上，随着水雾逐渐消散。 它好像是彻底消失了。 如今体内的纯水已经几乎枯竭，要恢复也得等到明天一早。 可她不能再任由这群丧尸进化了。 叶彤踉跄着爬起来，打算彻底解决剩下的丧尸。 她从超市里找到了打火机和木棍，用火点燃这根长木棍后在每个分区的灭火系统下熏了熏，各个分区洒下一片片的水雾，一时间这里宛如仙境。 确保每个分区的每一处都能淋到水雾，叶彤撑着把伞，缓缓挪回了活鱼区。 冯薇被外边的动静吓得抄起碎骨刀，见到水雾中走出的是叶彤后才松了口气，跑出去快走了两步，一把扶住力竭的叶彤：“你还好吗？” “饿……”叶彤面色惨白。 从今早开始，她就没吃过东西，加上刚才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她的胃已经开始绞痛。 冯薇忙将她扶进去，替她擦去脑门的汗时不仅摸到了冷汗，还摸到了满手的血，她大惊：“这是什么情况？” “没事儿，我和白典打了一架，顺便把丧尸都处理掉了。”叶彤安抚地一笑，说这话的语气好像在唠家常。 高博站在两人身后，猛地瞪大眼。 冯薇受到的惊吓也不小，她张了张嘴，想追问又觉得以她此刻的状态不适合讨论这些，从兜里掏出两瓶甜牛奶，喂她喝了下去。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声，又一个品类被叶彤收集。 她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倚着玻璃水缸：“现在你们可以随意在超市里找食物了。” “也就是说，我们安全了？”高博面色复杂，喃喃。 叶彤点头。 在得到答案后，高博腿一软，也跟着靠在水缸旁喘粗气。 普通人在得知自己安全了之后，确实会有脱力的情况。 冯薇和叶彤对视一眼，自觉的选择了保持沉默，让他自己缓一缓。 第141章 暗处的窥视 等叶彤恢复了些许，三人就把超市的每个角落都走一遍，确保那些丧尸真的消失后，就开始循规蹈矩的收集食物。 高博拿了一包牛肉干，塞进嘴里：“其实这个副本，本就该是这么安静平和，对么？” 叶彤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在看到他猛然腾升起的痛苦之色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每个人有每个人过副本的风格，有不少在副本中滥杀的，仍旧活的很好。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遭报应，同样，你即使是受到白典和食欲的蛊惑，也逃不脱亲手杀掉了一个活生生人的罪孽。 每个人在副本中都会沾上人命，主动还是被动很重要，害人之心不能有。 我与你杀掉那人素昧平生，你既然足够幸运没被进化后的丧尸杀掉，我也并不打算作为什么正义使者替那人找你算账。 但你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件事，就要有将来会因此而死的觉悟。” 听叶彤说完这些后，高博的脸上有一抹不自然之色。 他原本刻意隐瞒了自己杀过人的事，想把这些事情埋在心中，可叶彤和冯薇看起早就知道。 在听到这些因果循环的理论后，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发虚。 赵志铭大学时就曾经在朋友圈发过一句话： “要么就做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不为自己做的任何一件坏事反思； 要么就做个心善的好人，起码鬼敲门的时候不怕。” 当时高博即使与他不同校，也听说了他替一个有钱的强奸犯辩护的事情，当时他还颇不赞同，认为世间之事并非这么绝对。 可如今他才知道，赵志铭的这句话不是说给旁人听的，而是劝告自己的。 既然做了坏事，就秉持着自己将来一定会有报应这个想法继续活着吧。 继续保持做坏事的心态，或者也可以多做些好事赎罪。 “但我友情提示你一句。”叶彤见他的脸上出现纠结之色，将他的想法猜了个大差不离，“并不是所有的副本都会有我这种好脾气的玩家。你若是存了害人之心，怕是不仅过不了其他副本，还要死的很惨。 ——就像这次副本一样。” 高博的脸顿时变得惨白，他抿了抿嘴唇，胡乱点头：“我知道了。” “我和叶彤去找床铺，你去找点吃的。”冯薇这时才开了口，然后就扯着叶彤往家居区那边走。 “你干嘛要苦口婆心和他说这些？”冯薇看起来颇为瞧不上他，没忍住朝那边翻了个白眼，“他看起来不像是能活过第三个副本的样子。” “我怕他一头热走到底，当个名副其实的坏蛋。”叶彤轻哼一声，“在副本里还有人治他，若是他决定在现实世界也这么干，就算没活到第三个副本，是不是还有可能豁豁不少普通人？” 冯薇愣了愣，然后点头：“说的也是。” 奇怪…… 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现实世界中的普通人和他们是同类。 几乎所有的异能者和普通人的联系都不多，最多也就是收些巨额的费用替世族大家去解决问题。 就连冯薇自己，自从进了副本后，也很少和自己以前的朋友亲人来往了。 叶彤看着她困惑的脸色，似乎猜到了什么，没吭声，眉头却轻轻皱了一下。 副本分明已经存在那么久了，一批批的玩家通关进化，可直到叶彤自己进入副本之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在她的世界中，连一点超出他认知的东西都不存在。 绝大多数的玩家对普通人也是这种态度，他们仿佛开始不认可自己和普通人是同一物种，普遍都是高高在上、遗世独立的，既没有称霸世界的打算，也没有强抢民女的贪念。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异能者开始进入普通人的世界。 从在商场中挟持少女的壮汉，到试图闯进特训营抢夺枪支的那个团队。 是什么影响了这一切？ 叶彤忽然想起那带着丰富情感的系统。 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后背就立刻起了一层白毛汗。 叶彤僵硬地站在原地，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 刚才有什么强大的东西出现了，而且在她想到这些的时候含着杀意瞥了自己“一眼” 当然，说“瞥一眼”只是一种概念，那东西没有眼睛，只是悬于半空，高高在上的观察这一切。 “怎么了？”冯薇面露关切之色。 “……消耗太大了，有些累，有些头晕。”叶彤没和她说这些，只是冲她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两人到达家居区，刚好水雾散去。 她们两人从家居区的货架内侧找到了一些没被淋湿的被褥，搬去了小厨房那边。 —— 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了，高博负责出去寻觅食物，冯薇负责对这些食物分类加工。 叶彤作为最大的功臣，只需要张嘴等投喂就成。 不知不觉三人都收集满了食物，呆在超市中无所事事。 第十天，电子表指向晚上的十点整。 系统准时跳出来宣布结果： 【叮咚，副本已完成，正在整合内容，正在进入结算界面——】 高博听到这声音，忍不住看了一眼叶彤二人，小声确认：“这就是结束了？” “是啊。”叶彤不愿意搭腔，倒是冯薇一改之前的冷淡，冲他皮笑肉不笑地一乐，“以后过副本小心点，千万别死在别人手里。” 叶彤听到这话一笑，心中感慨这小妮子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主线任务一：生存10天（已完成）】 【主线任务二：吃够20样品类的食物（已完成）】 【主线任务三：不吃生食（已完成）】 叶彤一直在纳闷这个不吃生食是哪门子的要求，愣了半天，突然想起那些有神志有生命迹象，但是又是已经死亡的那群丧尸们，这才恍然。 丧尸不能进食普通食物，只能吃人。 副本虽没有提示里边有丧尸，却隐晦地提了一嘴，作为丧尸，妄图吃掉所有人类来通关不可取。 还有就是作为玩家方，有些水果蔬菜的分类太过于模糊，就干脆一刀切，不允许吃，避免了分类不清引起争议的问题。 【正在结算，正在统计积分，正在整合结果，loading……】 【叮咚，玩家：叶彤 获得奖励如下：身体素质+25%，灵魂素质+25% 主线任务一：积分10 主线任务二：积分10 主线任务三：积分10 肃清丧尸：额外+5分 当前累积积分为：465分。】 叶彤听到忍不住长长吐了口气。 加上之前那两个d级，自己在过了三个d级副本后，终于到400分以上了，再过一个副本就可以回到c级了。 第142章 商店中的回收系统 【正在刷新商店……正在进入……】 叶彤听到这提示音忍不住仰天长叹：苍天啊，刚存的积分。 可是来都来了…… 她的眼前出现商店大门 ，犹豫半晌，还是走了进去。 走进便利店的门，原本在便利店门口的武器修复系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回收系统，她站在仍旧酷似x转回收手机的机器前，研究了一下它的说明书。 说明书很长，归根结底就是玩家可以将想回收的副本获得物放到台子上，由系统评估价值，然后回收、返还对应价值的积分。 可她此刻身无分文，有的东西也不过只是一把生锈的砍刀、渔姽玩偶、和几个十分难听的称号。 等等…… 她一歪头，突然想起之前在医院副本中，那个自称牧夜的“佛”。 他的佛像在最后送给叶彤一本心经。 说实话，叶彤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打开看，甚至将它扔在随身仓库的一角，早早就忘了还有这玩意儿。 开玩笑，她这辈子都不想和那种满嘴谎话的傻波一产生交集。 还作死留着他的心经干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掏出那本心经。 那经书上闪着暗紫色的光芒，闪烁间像潘多拉魔盒中的魔鬼，诱惑着叶彤翻开第一页。 叶彤铁面无私，不顾它自导自演的“诱惑”戏码，甚至都没低头多看一眼，将这心经塞到机器的回收口里。 回收系统的屏幕闪了闪，出现了一个长长的进度条，看起来一时半会的检测不完。 叶彤干脆开始绕着超市闲逛起来，她的眸子扫过商品，突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十分眼熟的东西。 ——控火术，价格1000积分。 这不是那特训营里魁梧男人的技能吗？虽然这人的实力不足，被她三下五除二杀死了，可这异能还是给叶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危险的、蓝色的，不灭的火焰。 所以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副本世界，玩家死亡之后，异能是会被副本回收的是吗？ 她定定地盯着这个技能。 好心动…… 商店随机刷新，下一次开启还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东西，一旦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此时“叮叮”的提示音响起，叶彤快步走到回收系统前，看到能够兑换的积分后吓了一跳。 【物品：凤冥心经（完整版），稀有度：四星，可兑换积分：1200.】 【简介：来自其他世界的极品修炼心经，一念碎山，二念化河，三念动位面。 学至大成时，掌握空间力量，可通过不同世界二人同时运转功法，随意穿梭两个位面。】 一波发财，家人们。 叶彤闭了闭眼，顾不得听那劳什子简介，毫不犹豫的点击兑换。 无非就是牧夜想通过她学习这本心法，好趁机传送到自己的世界中罢了。 谢邀，不上当。 哗啦啦积分到账，她转头以极快的速度兑换了那“控火术”，霎时间，兑换来的一千多积分花的只剩二百。 那也不错了，原本的465分加上200，是665，也就是说下一个副本她就回到c级了。 ——今天已经花掉1000了，其他的东西就不买了吧。 她逛了逛，发现再没别的值得下手的，就默默选择了退出。 积分刷新后，系统传来了贴心的提示： 【叮咚，友情提示，玩家累积积分已满500，下一副本为c级三星副本，本次进阶跨度较大，请提前做好准备。】 叶彤眼前扭曲，再看清事物时仍站在天台。 她伸出手，心念一动，一簇极小的火苗被纯水裹着，在她指尖跳动。 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指尖燃起的淡蓝火焰，心中已有了打算。 —— 她出手救了这边的钟羽，想必瞒不过b市那边的特调组。 那些人很快就会把秦家的事情算到自己头上，所以她拥有了这簇小火苗，也就拥有了一张“好人卡”。 毕竟b市的异能者不多，在普通人群中混迹的高手更是稀少，他们或许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操控多项异能这件事。 ——就算知道能掌控多样能力，那同时操控水火两种相斥元素这件事，也足够匪夷所思。 铃声响起，自习课结束，徐楠找了上来。 她看到叶彤站在天台上，目光闪了闪。 叶彤不简单。 徐楠在大巴车上的时候被渔姽护住，只是晕了，又不是死了。 她能感受到手中玩偶的特殊性，甚至想到了或许正是因为那个玩偶，他们那一车的大学生才免于一死。 只是这人不愿说，那她也不去问。 想到这儿，徐楠恢复刚才的笑容，边走过去边说：“那我和辛心静静二人去买东西啦。等装修好了，记得通知我们上门吃乔迁饭。” “好啊。”叶彤在她上来时就察觉到了，早早收起火苗，转过头去抿嘴笑，“记得买点好吃的回来哦。” “那必然。”徐楠摆摆手，拍拍叶彤的肩膀，小跑着下楼了。 等到人走远，叶彤才低下头来，看了一眼手机上钟羽接连不断的短信轰炸，回了一个“好”字。 他要求今天下午见面。 回去关窗是真的，下午还有其他的事也是真的。 下午没课。叶彤抱着渔姽走出校门，打了个车直奔自己买的那个小公寓，简单验收完家具设计后打款，雇了一个专门除甲醛的公司。 做完这些后她又出门，随手在附近买了杯奶茶，将吸管塞进渔姽嘴巴里，就抱着它打车去了商场。 她和钟羽约在商场里的一家餐厅中。 一进门她看了眼时间，此刻是下午的四点整，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小时。 于是叶彤找了家bjd娃娃的专卖店，抱着精致了不少的渔姽买了许多小衣服。 但再精致也没摆脱精神污染的标签。 这家店的店员显然专业许多，并没有对这娃娃表露出疑惑，反而根据渔姽的“气质”，推荐了不少哥特式的黑色小裙子。 当然了，更专业意味着更昂贵。 “滴——支付宝收款，三万元。” 叶彤拎着小兜，这钱花的眼睛都不眨。 第143章 质问 等她到达餐厅的时候，才发现等着她的不只有钟羽，还有埋头苦吃的青栀，以及一脸严肃的郑一秀。 她隔着窗玻璃都能感觉到这人抓到自己把柄后的兴奋。 叶彤抱着渔姽，走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下：“哟，钟警官，怎么还请了外援呢？” 青栀嘴巴里塞着烤肉，闻言抬头，慌乱咽下嘴里的食物，噎了一下，冲叶彤扬了扬唇角：“叶彤姐姐。” 冷漠的表情立刻缓和，她贴心的给青栀倒了杯水：“慢慢吃。” “咳……这次让你来，主要是和你谈一下黑甲的问题。这位兄弟在得到消息后也跟来了，说是也有事情要问你。”钟羽轻咳一声，和郑一秀的到来撇清关系。 ——不赖我，上边下了命令后他自己跟来的。 叶彤听懂了他的意思，自顾自地拿出那张照片来，指了指：“有人在网络上发布过一个视频，秦家和这群人一起吃饭。——也就是说当时我父母的案子中也和这照片中的这人脱不了关系。 我曾经雇佣过一个异能者，叫查理，让查理打听过这人的来历。 查理一眼认出他来，说是黑甲的人，可惜他还没深查下去，就出了车祸，炸的灰都不剩。 可都查到这里了，我哪能就这么放弃，于是又额外找了一批侦探寻找这人，终于拍到了这张图。 可这张图里，不仅有害我父母的‘嫌疑人’，更有上次强闯训练营的那个头目，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就把图发给了你。” 对不住了查理先生。 叶彤把委托查理的事情改了个内容，现在说出来已是死无对证。 “那当时我们追问查理委托内容的事，你为什么不说？”郑一秀皱眉质问。 “因为我不信任你们啊。”叶彤面色不变，说出来的话却颇有攻击性，“告诉你们警察中有人懒政，你们没管，最后还是靠着一个好心人在网络上重金求证一起车祸，才拔出萝卜带出泥。我怕这次再重蹈覆辙，白费口舌。” 郑一秀面露尴尬，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钟羽。 钟羽在来之前早就把叶彤的经历摸透了，听了这话眉头微皱，显然也是对这个同事的做法颇不认可：“所以你推断，这些人的暴动很有可能和黑甲有关。” “我是这么猜的，但没证据，我又没啥能力自己去查。”叶彤点点头，又摇摇头。 钟羽将这些情况通过短信简单和领导说了。 他忙着低头发短信，而郑一秀又趁机插了嘴：“我在b市简单听了你的事迹，你既然能将几个同事从异能团伙中救出来，就意味着你也拥有异能，那之前说的“你只是普通人，无法隔空杀人”这件事，是不是也就推翻了？” 青栀停下手中的筷子，在桌下轻轻拽了一把郑一秀。 叶彤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轻笑了：“你这契而不舍的精神，要是早生几年，我家人的案子若是经你手，怕是早就查清了。” 这话说的，分不清到底是她真心夸赞，还是阴阳怪气。 郑一秀没有接话，死死盯着叶彤。 她见这人迟迟不放弃，忍不住长呼一口气：“好吧……你的推断是什么？” “你通过各种渠道推测出了杀死你家人的真凶就是秦赐，于是把这些事发到网上去，通过舆论扳倒秦家，但杀人这件事已经没有证据，你家人这件案子的证据和相关证词已在公安局被烧毁。” “于是警方只能查到他的经济犯罪，判了他几年。你因为处刑太轻心生不甘，于是想亲自出手，杀掉秦家人。” “你拥有一种能力，能够站在cbd的顶楼，将那水桶推落。——我猜是什么气功，或者控制雨滴，控制铁也可以。” 郑一秀虽然犟，可不得不说业务能力相当出彩，只是推测就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叶彤听了这话眉头一挑：“合情合理，那秦风遥呢？杀人是他自己杀的吧？” “同样，秦风遥杀人并不无辜，但开庭当日你在场，法官判的是过失致人死亡罪，是无期徒刑，你得知他不能死亡后决然出手，将法院中的吊灯拽下来，将他砸死。” 哇哦，居然和真相大差不离。 叶彤听得心中连连鼓掌，表面却装作无奈，捏了捏眉心：“郑警官，我承认是骗了你们，我确实进过副本，不想承认也只是因为想单纯过有钱又平凡的生活。” “你也知道，我前几年受了太多的苦，如今有人帮我讨回了遗产，我的确想过要查亲人死亡的真相，可这件事在我寻找律师想查询档案，结果相关记录被烧、他出车祸后就夭折了，所以才有后来我高薪聘请查理的事情。” “我当时在秦家与世隔绝五年，又只是高中毕业，那时的计划也只是考上个好大学，混个好学历，然后躺平做个啃老族，压根不想去干什么保卫人民的高尚工作。” 她一边说，一边对自己的演技赞叹不已，就连钟羽听了都有些心疼地皱起眉。 郑一秀也不禁皱了皱眉，不搭腔。 叶彤似乎是没办法了，长叹一口气，手指一抬，指尖出现一簇火苗：“这是我的异能，您看怎么能控制雨天的水桶砸到车上？” 说着她拿起水杯来，倒在自己的指尖。 那簇火苗霎时被浇灭腾升起一缕青烟，在四人间缭绕弥散。 这当然是叶彤故意熄灭的。 青栀叹气，有些头痛地看向郑一秀。 钟羽也没有什么异议。 当时钟羽受了伤，没注意到叶彤是如何把那些符文打湿的，只记得当时烟雾弥漫、炸响声四起，叶彤挥着匕首骑在老虎身上打老虎的场景。 此异能一出，郑一秀的脸色有些难看。 确实是这样。 雨水会将火苗浇灭，她并不能隔着一栋楼，穿过雨水，将那水桶推下去，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吊灯用火烧断。 “即使这样，那也……”郑一秀深深吸了口气，没有说完。 叶彤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时有些敬佩他了，深深看他一眼，没再理会他，拎起包来：“钟警官，有什么事情尽管打电话给我，我室友还等着我带好吃的回宿舍呢。” 钟羽看了一眼颓废的郑一秀，发现自己这位同事并不打算追问什么了，于是扬起笑脸来：“不管怎样，还是再次感谢你救了我们，谢谢。若是往后有黑甲的消息，定然会叨扰你，再见。” “再见。”叶彤冲他一颔首，然后笑着朝青栀摆了摆手，“拜拜～” 青栀傻笑，也跟着挥手。 第144章 彩礼与诈骗 叶彤在商场逛了逛，买了不少东西，拎着回了宿舍。 宿舍里的三人看样子也是刚回来，徐楠正顶着满脸的汗打开空调，书桌上已经摆满了吃的。 她们简单拾掇了一下自己，一个个都瘫在了床上。 刘静静看了眼手机，坐立不安起来。 叶彤习惯了察言观色，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异常神色的。 刘静静又看了一眼手机，抬眸时刚好对上叶彤关切的目光，她勉强笑了笑，起身走到阳台，像是拨通了什么人的电话。 隔着一层玻璃，常人听不清楚，可对于叶彤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她好像哭了，带着哭腔质问家里人什么情况，在得到那边不耐烦的劝解后沉默下来，似乎遇上了什么大事。 辛心和徐楠的交谈声也没了，似乎也注意到了她在阳台上的表情。 刘静静在阳台上挂掉电话，推门进来时迎上三人关切的目光，原本平静下来的表情再次崩盘，站在原地号啕大哭起来。 叶彤赶忙上去扶她，让她坐到椅子上慢慢说。 刘静静带着抽噎，逐渐把事情说了出来。 她生在山区，是个靠卖水果发展起来的富裕村子，家中有一个弟弟，平常父母对他们一视同仁，甚至两人有什么矛盾了还嘱咐弟弟让着姐姐。 她周围有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在其中显得就尤为开明，说一句从小活在满是爱的家庭中也不为过。 刘静静也争气，从未在学习上让父母操过心，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直到考上c城的大学。 她的眼神中只有来自小地方的自卑与局促，谈起家人来时却是一脸幸福。 可这美梦被打破了。 ——弟弟因为长期处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中，被迫做了村子里的“对照组”，对父母一视同仁这件事心生怨怼，再加上姐姐又考上了数一数二的大学，自己则要面对中考失利的结局，一时想不开，卷了父母卖水果挣的钱，自己偷渡出国。 他做的是异国发财梦，想着一朝功成名就，在父母和姐姐面前昂首挺胸，谁曾想一朝落入诈骗集团，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那边贪了弟弟几十万的水果钱还不够，还打电话回家，朝着二老索要三十万赎金才肯放人。 水果已经卖出去了，车抵押了，房子因为是农村自建房，也抵押不出多少钱，勉强凑够十五万，还差15万怎么也凑不够。 心急的二老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刘静静头上。 一个高材生，山窝里的“凤凰”，学历高身材好，人乖巧懂事还勤劳，毕业就结婚。 他们给刘静静贴上了这些标签，摆出了“待售”的牌子，开始在他们村子里高调征婚。 村口的王老板，是村中最有钱的人，他和妻子大老远从南方搬来，自建了一栋足有五层高的别墅，装修的也是富丽堂皇，听懂行的人说，他家光是装修费就花了近百万。 王老板神通广大，似乎早就知道了市场风向。他在村中也经常帮衬人，从指缝里漏出来的油水都足够村里吃好几年，村里都知道他是个大善人。 他什么都好，偏偏就有个痴傻儿子。 那傻子是他的老来子，据说是王老板五十多在外惹的风流债，平常也不出门，就在家靠保姆伺候着。 听了这件事后，那王老板大手一挥，提出给刘家五十万的彩礼，要把刘静静娶进门当他的儿媳。 他还大发慈悲地松了口，当着全村的面说可以让刘静静毕业之后再领证。 刘家父母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刚才打电话来，就为了通知她这件事。 刘静静被这一连串的几件事冲击到，被人猛然从象牙塔中拉出来，一时不知道该先哭哭自己悲惨的命运，还是先担忧自己的弟弟性命安全。 叶彤听了这话沉默一会儿：“你父母真的确定，交了这30万，你弟弟就能回来？” “……不，我看过报道，被骗到那里直接问父母要钱的，一般就是个无底洞了。”刘静静摇摇头，“可我又有什么立场劝住我父母呢？” 徐楠和辛心听了头皮发麻，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俩一个是首都的原住民，一个是最发达城市的小资家庭，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突然见到了社会被揭开的冰山一角，一时手足无措。 是啊，其他人根本劝不住二老。 没脑子的关心则乱。 头脑冷静的被指责冷血。 叶彤低头思索良久，突然问：“电信诈骗即使缺人手，也很少有针对初高中未成年孩子的，你弟弟……是怎么联系到的这个工作？” 刘静静抬起头来，眸中闪过愕然。 作为一个高材生，国家对于未成年有多重视，想必所有人心中都有数。她也算是关心则乱，居然没想到这最关键的一点。 是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欺骗一个未成年呢？ “需要和老师请假回家处理一下这些事么？”徐楠蹙眉，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刘静静的后背。 刘静静沉默一会儿，缓缓摇头：“钱已经拿到手了，这门亲事摆不脱的，更何况就和我爹娘说的一样，——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辛心听了这话出奇的愤怒。 她的父母就是因为长辈做媒才勉强在一起的，她爸家庭条件优渥，在她妈妈的娘家看来也是件绝好的婚事。 相当老套的剧情是，她的爸爸之前有一个深爱的女朋友，娶了她妈妈也是长辈的命令，被逼无奈。 自打妈妈生下她后，爸爸的前女友就出国了，他误以为是妈妈逼走了自己的“白月光”，彻底翻了脸，对妈妈动辄欺辱嘲讽，还利用各种资源不让妈妈在a市找到工作。 ——简而言之，她的父母就是相当典型的复古霸总言情小说男女主。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放在小说中，这种设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可在现实中，她的妈妈不堪其扰，差点就疯掉。 从辛心出生开始，双方就一直纠缠，直到辛心高中毕业，双方才签了离婚协议，彻底断绝关系。 “这不是件好事。”她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叹气，将自己父母的经历简单说了说，收获一众叹息。 今天是坦白局么？ 叶彤垂下眼。 大家的经历好像都是言情小说的女主，可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主角，“书中”必须存在的男人才是里边最强的那个？ 是不是再强的“女主”都要依附男人生活，纵使被虐千百遍，男人一流泪就心软？ 还是她摆脱渣男、历尽千帆后，在路的尽头找到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两人幸福甜蜜的生活在一起，携手迈入婚姻殿堂才算happy ending？ 身为“女主”独善其身，孤身一人迈过荆棘，去看更广阔的天地，却失去了爱情，这难道是让人同情的bad ending吗？ 这几年来，她挨打被囚被算计，进出副本，报复秦家人，一切都像是被推着走，叶彤一直觉得脑中混沌，只知道向前迈。 她爱过坏男人。 她爱家人，爱朋友，唯独没有爱自己。 是啊，“虐文女主”怎么配爱自己？ 如今和几个女孩子凑到一起聊天，她的脑子才彻底清醒过来，然后背上就出了层冷汗。 救出家人后，叶彤想去做什么？ 自己的梦想又是又是什么？ 她当初到底是受了哪门子的蛊惑，才会一头热地爱上秦风遥？ 那蠢货以前装出来的样子，真的有那么“完美”吗？完美到她一个从小富养长大的早慧姑娘，都忍不住沉迷？ 那真的是爱吗？ 还是说…… —— c市一栋别墅的地下室中，一个枯瘦的白大褂老头品着茶，在一众徒弟崇拜的目光下讲着暗示与心理学。 突然他怒目圆睁，坐直了身子，然后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一喷，他就快速萎靡了下去，在徒弟惊惶的呼声中不住喃喃：“失效了……” “通知少爷，失效了！” —— 这边还在讨论刘静静的家世。 此刻的叶彤却是神清气爽，连脑子转动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她给刘静静递了张纸巾，劝解： “一个顶尖大学金融系的学生，在c市这种经济发达的城市，不愁找不到一份月入过万的工作。校招能录用的话包吃包住两三万都不是什么问题，三年就能赚回来的钱，你父母让你搭上一辈子。” 刘静静听到语气都变了的叶彤，抬起眼来看着她，目光茫然：“可是，那毕竟是我的父母啊……” “是啊，那是你的父母，他们生你养你，你给他们养老是应该的，”徐楠附和，却猛地一转语调，“可你也是个人吧？不和你商量，不顾你的意愿让你嫁给一个有钱的傻子，你父母把你当什么了？一个家里养的物件儿？” 刘静静沉默，褪去爱的滤镜后回看她的生活。 “你家孩子真有出息，一个女孩能考这么好，还不得许个好人家啊。” “嗨，女孩子嘛，文凭好看些，就能嫁出去，嫁个好人家。” “你家老刘有福啊，到时候孩子的彩礼钱就够给你儿子付个首付了吧？” “哈哈哈，还说不准呢，万一那小没良心的在市里相中房子，那不还得多凑一凑？” “哈哈，那个时候你俩都六十多了，还怎么拼啊？” “我家女儿孝顺，她会帮衬着的。我儿子不争气白眼狼，最好给他在其他省城买房，离家远远的，别惹我们才好。” “我女儿……就让她嫁在身边，等以后老了有什么事，还得靠她呢。” “这姑娘真好，人又孝顺，还会做饭，会采果子，一定能找个好人家，起码不会被婆婆打了。” “哈哈哈，到时候人家还得夸我们教的好呢！” … 这是她升学宴上，父母和亲戚的对话。 她捂住耳朵埋头吃，声音也从指缝中漏出，刻在她的回忆里。 她噘着嘴撒娇，说自己不会做饭时，“你不会做饭，将来被退货”这句话，是爸爸在表达对自己生活能力的督促，还是在说自己就是个“货物”，以后别被退货？ 她拿着小竹竿，教训对父母出言不逊的弟弟时，“你这性格，别被老公打”这句话，是他在开玩笑缓解气氛，还是在暗示让她收敛些，别打疼弟弟？ 她考试失误，落到第五名时伏在书桌上哭，“好好学习，以后就靠你了”是妈妈在表达自己对她的依靠和激励，还是话里有话想让她别这么矫情，以后好好考帮衬弟弟？ “静静，没必要太累了，妈妈心疼。” 同样是妈妈，会在周末给弟弟报三个补习班，指着弟弟的鼻子大吼：“你现在不学，以后去干什么？搬砖吗？！” “我真有福气呀，我闺女考上了好大学，以后嫁个好人家。” 同样是爸爸，会在弟弟调皮时阴沉着脸，解开皮带抽弟弟：“我老刘他妈造了什么孽，养你这么个讨债鬼，还得当牛做马给你买房？” 刘静静的脸一点点变成惨白。 她从小山村出来，原本已经足够满足自己父母的“公平对待”，这次事情后骤然清醒，好像第一次回头看那些事情。 “静静，明天周末，周一又没课，咱们几个一起，陪你回去看看？”辛心将魂不守舍的她搂紧，柔声问。 叶彤跟着点头：“我同意。” “我马上联系导员请假。”徐楠掏出手机，就等她一句话。 刘静静缓缓点头，眼泪跟着颗颗滚落：“好。” 徐楠将她发生的事简单和导员说了一下。 导员也是相当重视，将这件事上报。 因为这是家事，校方不便替事主报警，开会商讨后联系了与学校关系密切的特训营，找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军人跟着。 当初特训营被攻击，差点牵连他们一车的学生，正愁亏欠了学校的，如今听了这事儿，立刻派了两个军官来。 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叶彤轻轻叹气。 他们见多了这种山沟沟来的“凤凰”，生怕这个前途无量的娇花一回去，就被捆住了希望，留在家中置换彩礼，生儿育女。 第145章 勒索视频 一行六人赶到c市机场，准备乘机飞回刘静静老家。 徐楠一路欲言又止，屡次看向叶彤，等到了飞机上落座，她才趁着刘静静上厕所的功夫凑到叶彤身边，小声道：“我没和她们说你的家底，你可千万别提。” 原来她犹犹豫豫的，竟然是说这个。 孩子在外生死不明，刘静静家想必也是急坏了，肯定要动用一切能动的资源。 而叶彤家底殷实，若是被刘静静的家人得知，也难免会被算进拯救他们儿子的“资源”中。 可这钱花出去，他们的孩子能不能回来还不好说。 以现在的诈骗猖狂程度，也有相当一部分可能，他们会继续押着刘家儿子向家人索要钱财，直到榨干吸食掉刘家最后的骨髓。 叶彤要是松了口，把钱借出去，那就相当于无底洞了，虽然她家境殷实，可几十万也确实不是个小数目，给一次可以，万一这家人再蹬鼻子上脸呢？ 她们不是不相信刘静静，而是通过刘静静的事迹看透了他们家的人。 徐楠出于好意，建议她别提钱，只默默看。 “我知道了。”叶彤抱着渔姽，轻轻点头。 她当然知道徐楠的意思。 钱她可以给，但她从不做肉包子打狗的蠢事。 思绪间飞机落地。 刘静静家所在的小山村离机场很远，他们需要在机场转车，再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才能到达那个小县城。 所幸大家都不是什么娇贵的人，连家庭条件不错的徐楠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等到了那个村子，六人从公交车上下来，一眼就见到了村头伫立着的奢华五层大别墅。 刘静静也看了这别墅一眼，目光复杂，抿了抿嘴唇后挤出一个笑来：“跟我来。” 六人行至刘静静家的自盖房前，还没等进门就先听到了屋里二老绝望地哭声。 想来应该是那边又发来她弟弟挨打的视频了。 刘静静沉默地掏出钥匙，打开门，让几人进屋，走到客厅才干巴巴的说一句：“爸妈，我回来了。” 刘妈哭得眼眶红肿，听了这话声音一顿：“你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当着外人的面，刘爸倒是冷静下来了，他抹了把脸，目光停在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身上，突然扬了声调：“你报警了？” “哎呀，怎么办呀，那边说敢报警就杀掉他呀！”刘妈“嗷”的一嗓子，急得从沙发上蹦起来，直拍大腿。 “没报警。他们是特训营里的，不是警察，是——雇佣兵！对，是雇佣兵。”刘静静被二老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紧接着眼眶也红了。 他们三人抱头痛哭，留下叶彤几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约摸半小时后，刘静静突然想起几人来，面色一红，着急忙慌地起来给几人斟茶，让几人坐下。 “阿姨，我们是静静的舍友——”叶彤想了想，对于这种心乱的长辈，还是得用强权压，于是她又补充道，“我们相处有些时间了，听了这事儿赶来。这样，我有些人脉，想问问具体情况。” “您给我详细说说，我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把您儿子赎回来。” 刘家二老听了这话才止了哭。 刘妈原本不信，可看到叶彤手上的最新款手机，和身旁两个女孩时髦又昂贵的衣服包包，这才有些信了。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把那团伙发来的记录展示给众人看：“一个月前，我们把水果卖给了各个超市，持续供应至旺季结束他后，他主动提出要去替我们全款，拿着银行卡去了就没再回来。” “第二天我们准备去报警的时候，就收到了那边发来的视频，让我们转十万。”刘爸哑着嗓子补充，“我们已经转过一次了，而且也询问过超市是否有人来结清尾款，超市那边有我儿的收款记录和监控。” “我挨家询问，他们都有结清的转账记录。——也就是说，他的身上还有50万。” 刘妈点点头：“王老板今天刚把钱送来，我们去银行存起来后就打算给那边转了。” 叶彤垂眸，用自己的手机拍下银行卡号和转账记录，发给自己雇的那群侦探们，然后放下手机，就着刘妈的手，点开那几段被打的视频。 视频无非就是刘静静的弟弟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白墙房里，双手被捆住，浑身被打的淤青，每次竹条挥动时他便一次又一次地求饶哭泣： “妈妈，爸爸，啊——救救我，救命啊，求你们了，打钱吧，打钱吧，啊——” 刘爸刘妈再次看到时又忍不住呜呜的哭，刘静静头一次看到，也捂着嘴哭得浑身颤抖。 徐楠和辛心被这架势吓到，拉着手紧紧靠在一起，显然已经不知所措。 只有两个军人，还有叶彤，盯着这几个视频，越看脸越沉。 良久后叶彤轻轻叹了口气，按了暂停，将手机归还给二老，沉吟半晌后她一点头：“能救。” 刘妈的眼睛中猛地迸发出希望的光，她腿一软，被自己老头扶住，颤抖着问：“真……真的吗？” 叶彤郑重点头：“你们先别打款，告诉他们，钱已经转过去了，银行说明天到账。——我去打几个电话，您二位安心等着，明天一早我们再来。” 刘爸欲言又止：“那我儿子……” “最晚一个周，最快三天，您儿子就回来了。”叶彤目光笃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就这么说，若是他回不来，那后续的一切赎金都由我负责。” 徐楠面色一变，担忧地拽了拽她的袖口。 叶彤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冲刘静静摆摆手：“静静，我们找不到住的地方，还得麻烦你带我们去酒店了。” 刘静静一愣，擦了擦眼泪：“爸妈，我把他们送去，马上回来。” 刘爸刘妈终于舍得给刘静静眼神了，两人欣慰地看她一眼，点头同意了。 第146章 作假与计划 叶彤把那些视频拷贝到自己手机上，还拍了弟弟的身份证，一把拉住刘静静，急匆匆地往外走。 其余几人都摸不清头脑，也只能沉默地跟上去。 刘静静也安静跟着她走，直到把几人送到不远处的一家宾馆，按照性别开了两间房。 叶彤没让她就这么离开，反倒是把几人都召进了一间屋子里。 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刘静静勉强笑着说：“怎么了彤彤，你发现什么情况说就是，我比我父母抗打击的。” 叶彤一屁股坐在床尾摆着的椅子上，先与那两个军人对视一眼。 “静静，这两位大哥是特训营的，之前当过兵，也作为国家援兵，在境外打过仗。”真相到了嘴边，叶彤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犹豫半天才继续说道，“他们都看出来了，你的弟弟……前两个视频里并不是真的在挨打。” 刘静静一愣，猛然拔高声调：“什么？！” “最后一个，就是你父母刚收到的那个视频中，你弟弟才是真的在挨打。”其中一个军人点头表示认同，并补充道，“他前两个视频虽然有淤青，却不成型，没有武器或拳头击打后的创痕，反倒是一片一片的，渐变，像是……” “被人为抹上去的。”平静下来后，刘静静的语气出奇的冷漠，“他以前学过特效妆。” 徐楠和辛心听得目瞪口呆，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静静，你家……家底只有几十万么？”叶彤皱眉。 —— 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通过刘静静之口转述的是，他父母为了救儿子拿出了全部的积蓄，房屋也抵押贷款了巴拉巴拉的。 可她家分明结一次尾款就能拿到五十万。 只是尾款，就五十万。 由于水果不易保存和需要提前转运的特殊性，商家拍板和果农合作后，定金一般是规定范围内最高的数额，按照市面上常见的百分之二十来算，他们丰收季的收入是62.5万。 纵使这水果一年一收，去掉人工，去掉成本，去掉运输费，怎么着一年的纯利润也得有个三十万左右。 一年三十万。 ——怎么就仅仅交了两次钱，满打满算凑出二十五万，家底就被掏空了呢？ 刘静静在家中时父母从不教她这些，可总会有那么一两次听到二人商量。 什么这个投资二十万，那个股票三十万的，听着手里不像没钱的样子。 她还在呆愣愣地回想，叶彤和两个军人那边就先后收到了短信。 这两个当兵的人也知道事情蹊跷了，当时一出刘家门，就让内部系统的人去查刘家的资产。 其中一个兵抬眼，目光复杂： “刘同学，您父母确实是抵押了那个自建的房子，贷了10万元。——但是您弟弟的名下，在a市的郊区还有栋小别墅，去年全款买的，这个房子他们并没有抵押。” 刘静静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那可是a市。 寸土寸金的地方。 她突然想起去年假期，自己把全国奥数比赛第三名奖的三万块，还有县里以及学校奖励的五千块一起交给父母，父母那欣慰的眼神。 又想起去年冬天，临近年末时妈妈坐在厨房里发呆，勉强笑着说家里只剩一桶油了，于是她挑了个饭店，大年三十那天给人送了一天一夜的年夜饭，拿到三百块回家，发现父母弟弟已经吃了饭回屋睡了。 父母醒来时看她的眼神躲躲闪闪，说又从某个银行卡里找到了几百块，可以过个好年了。 她一气之下，只给家里放下二百，昧下一百块，打算去镇上的肯德基里大吃一顿。 想起桌上摆着的素饺子，她嚼了几下还是没舍得吃，只吃了两口就给父母和弟弟打包带回家了。 弟弟看到她手中的肯德基后，还激动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父母见状也跟着笑，骂了他一句谄媚，竟也跟着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刘静静只吃了一个烤翅。 —— 她不懂什么叫卖惨，什么叫装穷，只知道自己父母有困难了，她要懂事，不要乱花钱。 那年正是高三，同学们都用走珠笔，钢笔，漂亮图案的中性笔，她用的是中性笔的笔芯，笔芯又滑又细，她拿不住，就用草稿纸缠几圈，再写。 直到第二年年初，家里的经济才好了一些。 原来是因为给弟弟买了房子。 —— 刘静静坐在那里，虽面无表情，可总感觉她在尖叫，在呐喊。 她原本以为那只是她成长路上，家中偶发性的一段窘迫时光，当初身边有父母，有弟弟，因此只留下浅浅的一颗小痣，谁知今天揭开真相后猛然恶化，彻底癌变成了她今生的噩梦。 都是假的。 —— 叶彤淡淡看了眼侦探发来的图片：“那栋房子虽然在郊区，可胜在地段好，有发展前景，三千五百万。” 她也不忍这人如此模样，可此刻说的越狠，刘静静清醒的可能性就越大。 良久后刘静静缓了过来，接过辛心递来的水，哆嗦着喝了一口：“全款？” “嗯，这房子抵押了，今后很大概率是你来还债，你父母住在这里边。”叶彤点头，将几人的注意力强行掰回诈骗绑架的事上，“现在说说你弟弟吧，虽然那个银行卡用了多方中转站，可我这儿还是能查到交易订单。” “你弟弟没被绑，他反而还收了一个人10万块。让我看看汇款人……王克富，是那位王老板吗？” 刘静静点头：“他确实叫王克富。” “听起来不是个富贵命。”徐楠嗤笑一声，对这些人也是相当无语。 “确实。”叶彤跟着附和，她可不是瞎说的，这人真的不该是富贵命，他的钱不干净。 “也就是说，我弟弟被绑架和他有关系？”刘静静眼珠子一转，将视线挪到叶彤身上。 她似乎已经麻木了。 “我能找到他，把他弄回来，”叶彤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眸中灰蓝色一闪而过，通过自己的眼睛安抚着她的灵魂，“你也不必嫁人，拿着钱远走高飞吧。” “钱？”刘静静感觉自己的情绪好些了，听到这话一愣，旋即苦笑摇头，“我哪还有什么钱呢？” “我说你有，你就是有。而且这笔钱永远是你的，他们不会要，也不敢要。”叶彤轻哼一声，直起身子来，看了眼一边的两个军人。 那两人估计也觉得刘家做的过分，既然没报警，那干脆就装聋作哑，来个民不举官不究吧。 叶彤见这两人识趣，满意地轻轻一笑，柔声将她的计划告诉几人。 那五人听着她的话，一点点瞪大眼睛。 徐楠咋舌，虽说她早就知道叶彤不简单，可…… 啊呀，好一朵毒辣的娇花啊。 第147章 再见徐倾萍 沿着村子的大路往后走，就是一望无际的果园。 抛开最有钱的王老板不谈，刘静静家是整个村子里最富裕的家庭，因此村后的果园，光是她家的果树就足足占了三个小山头。 在村里人连绵起伏的果树林后，就是另一个国家的边界线。 边界有哨所，有巡逻边防警，还时不时有大灯扫过。 据说刘静静的弟弟，就是被人绑进了邻国的诈骗公司里。 —— 为了保证刘静静的人身安全，辛心和徐楠，还有一位特训营的兵留在了村中。 叶彤则带着一个兵爬了一上午，翻过这些山头。 她和身后的人站在边境铁网前不过一分钟，就有两个边防军人赶来制止：“哎！小姑娘！不许再往前走了！” 那二位边防军人刚要厉声训斥，特训营的兵便掏出了自己的证件，和领导给开的证明。 边防军人拿起来看了看，面色稍缓：“原来是战友啊，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您辛苦了。”叶彤笑着朝二人打了个招呼，“我看这边的边境线上布满了铁丝和电网，是有人经常在这边偷渡么？” 此话一出，两位边防军人都面露愁色： “拉网，巡逻，什么都做了，我们边境线五米内巡逻，他们就去挖地道，我们将地道填平，他们就去淌水游过去。” “千防万防，也防不住他们诚心偷渡的！” ……如此戒备森严，刘章真的是被“强迫”过去的吗？ 还有一种可能，刘章真的过去了吗？ 他虽然年轻，可算不上愚笨。 不然他父母给买房后，他也不会瞒着自己的姐姐，更不会想出“结清尾款”这种理由来，正大光明的拿着银行卡逃跑。 他那种人精，真的会特意偷渡出去，跑去一个乌烟瘴气的国家，冒着风险演戏吗？ 叶彤正偏头想着这什么，突然手机响了。 她看到没有备注的来电时一愣，旋即接起：“喂？”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倾萍？”叶彤一下就听出了这人的声音，不由轻笑。 此刻打来电话的，居然是一年多未联系的徐倾萍。 徐倾萍的语调中也带了点笑：“我好像在东南山区看到你了。” “你在山区？”叶彤一愣，然后轻轻一挑眉。 “我猜你需要我。——原地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到。”徐倾萍急匆匆挂掉电话。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十分钟后，茂密的林子中传来“沙沙”声，紧接着草木晃动，走出一个穿着军绿色背心，墨绿色工装裤的清秀女人。 她的脖颈处缠着一圈黑色的绢布，拿着一把银制匕首，乌黑浓密的长发高高扎起。 两个边防战士一愣，异口同声：“徐小姐？” “你们认识？”叶彤惊诧地扬眉，看向徐倾萍。 “我回去后重新考试，现在在c市研究昆虫，中间处理完那些……”徐倾萍欲言又止。 不过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应该是复仇成功了，她笑了笑，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和导师申请来这儿考察，在这儿待了得有半年了。” “徐小姐可是边境的大功臣，拦下了好几个试图偷渡的团伙。”其中一个边防战士早就吩咐了其他人来接班，自己则留下负责接待这几人。 “大功臣～”叶彤欣慰又揶揄地冲她笑。 还好她走出来了。 苦难过去后的她挣脱出“仇恨”的茧，变成了一只自由的蝴蝶。 徐倾萍读懂了她的眼神，感激的一笑。却没再说一个“谢”字：“得了……话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大家相视一笑，彼此不要提起往日苦痛。 “有个准高一的学生，说是被绑到对面去了，还被拍了视频勒索钱财。”叶彤撇了撇嘴。 “需要这边联系报警么？”边防战士一愣，指着不远处的武警亭，“那边就可以的。” “不用，我看多半是假的。”叶彤摆摆手。 “起码不是从这边过去的。我在这半年，只有两个未成年被我逮住送回来，再没有别的未成年了。”徐倾萍说得笃定。 身边的特训营军人面上闪过一瞬的疑惑，看了徐倾萍一眼。 叶彤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意思了，抿着嘴唇沉吟半晌，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能帮我找到那小孩么？” “附近的话可以试试。”徐倾萍一口答应。 边防战士倒没什么表情变化，神色自如地一点头：“那你们忙，我先去巡逻了。” “嗯，好。”徐倾萍笑着摆手，手腕上的银色镯子“叮咣”碰撞。 待那边防战士离去，特训营的军人刚打算开口问什么，就看这人的脚下泥土蠕动。 定睛一看，居然是各种毒虫。 那军人面色巨变，惨白着脸一把扯过徐倾萍。 徐倾萍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拉到他的身后护住，忍不住失笑，轻轻拍了拍军人的肩膀：“没事儿，这都是我的。” 声音嘶哑，却带着苗疆蛊女的魅惑。 那人这才意识到她的特殊，身子一僵，旋即面色涨红，尴尬的“哦”了一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叶彤把视频传给徐倾萍后，就关了手机咧着嘴乐，看热闹看的兴致勃勃。 徐倾萍含笑嗔她一眼。 片刻后一只泛着七彩光芒的巨型蜈蚣飞速爬来，行走间触足和草叶碰撞，发出“哒哒”响动。 它顺着徐倾萍的后背爬到她的耳畔，触角轻轻碰撞，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半晌后蜈蚣撤身，顺着她的背和腿爬下去，隐入土中不见踪影。 “他没来过这边，倒是去了那里……”徐倾萍手一抬，指着边境线以内的另一个山头，“那边的坡底有个小房子。——据我所知，那房子还真的和电信诈骗的团伙有点关系。” “哦？”叶彤正打算往那边赶，听了这话脚步顿了顿，眸中闪动着光芒。 “年末时，不少人打算偷渡出境，他们计划周密，从那屋里挖坑，一路挖过边境。” “后来呢？” “后来我让阿蛇堵在洞口，把他们吓回去了。”徐倾萍拍了拍一边歪倒的粗壮大树。 拍掉树干上的落叶杂草后，竟露出一道道闪着光的鳞片。 三人手拉手都抱不过来的树干，此刻兀地动了。 阿蛇…… 叶彤闭了闭眼。 原来这不是树干，是条懂得伪装的巨蟒啊。——怪不得那团伙被吓回去了。 第148章 行动 刘静静的弟弟刘章正瘫坐在空无一物的小房子里，双眼肿的看不清前方。 他确实不敢去对面冒险，只是与虎谋皮险些被咬死。 那天他确实想着离家出走，只不过是去a市，那边有房，自己手头上还有五十万，不愁在外打拼。 正当刘章气呼呼拿着银行卡往村外走时，村口的王老板笑眯眯地拦下他。 王克富老板事业有成，张口就是有门生意想和刘章做，他那种身份的人，不轻易和旁人做生意，这让刘章怎么能不驻足？ 于是一个假装被绑，利用亲人感情的“杀猪盘”开始了。 一开始王老板笑呵呵的，一副他说什么都可以的架势，这让刘章很快放下了戒心，跟着两个手下来到了这个不显眼的小屋中。 刘章虽自幼聪明，却不懂笑面虎的可怕之处，更是没想到王克富这人，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诈骗头目。 他避开那几个赫赫有名的“诈骗村”，隐居在几个山头外，朴实、以卖水果为生的小村庄里。 王克富这个名字在邻国不算响亮，可换成他的代号“富虎”，就立刻有人知道了。 他开起来的诈骗园区，管着几千号人，他造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跟在刘章身后的，是园区中的两个小领导，平常干惯了这个，相当擅长拍视频勒索的流程。 这两人前两次录视频的时候还算客气，直到刘章的父母松嘴，答应将姐姐嫁给王家当儿媳。 王克富听到消息后，嘴都快咧到耳朵了。 一个重点大学金融系的儿媳，顶得上园区的三个大学生了。 他拨了一通视频电话过去，冲小屋中待命的两人随意地一摆手，就将电话挂断了。 刘章以为目的达成，就吆喝着两个“打手”放人，在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挨了第一顿打，然后是第二顿，第三顿。 —— “事成就赶紧埋了吧，这儿离边界挺近的了，多一分钟就多点风险。” “富虎哥说，那边尾款还没到账，等到了账再说。” “费那么大劲，不如直接打晕拎到那边去呗。——反正这底下有个偷渡的洞。” “也行，一会发短信问问，这小伙儿挺聪明，应该有效益。” “哈哈哈哈，那人头算谁的，你的我的？” “啧，笨，富虎哥拿一半，剩下的咱俩平分，一点情商都没沾，小心他哪天找茬把你泡水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两人肆无忌惮的聊起天来。 刘章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落到那帮穷凶极恶的人手里了。 而且两人聊天毫不避讳他，就证明他们并不打算将自己放回去。 刘章被堵着嘴，轻轻抽泣一声，突然想起姐姐给他买的那顿肯德基来。 叶彤坐在屋顶，掏出手机来给徐楠发了条短信：“打钱。” —— “叮……” 桌子上，短信提示声响起，刘章的身子一抖。 其中一个打手大步流星地走到桌边，按亮瞄了一眼，神色一喜：“得了，走吧。” 刘章面露惊恐之色，眼睁睁看那人掏出腰间别着的电棍，一下怼到自己的腰间。 一阵剧痛袭来，紧接着是从脚底到头顶的麻，眼前红黑交替，旋即他就昏死过去。 其中一人将刘章扛在身上，掀起破烂不堪的床板，一个地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就在这时，两条细长的蜈蚣迅速攀上两人的脖子，在这两个打手侧颈咬了一口，这两人也跟着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叶彤飞快跃下房顶，将那打手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揭开他的眼皮迅速面部识别，保持着屏幕常亮状态。 叶彤掏出自己的手机，给那个留在村里的特训营军人发了个短信：“收网。” 然后她又扒拉着打手的手机，给那备注为老板的人拨去一个视频电话。 王克富躺在自己别墅院里的沙发椅上，悠哉悠哉地接起视频电话，看见的却是三个闭着眼的人。 两个打手，一个刘章。 他的笑容霎时消失，惊惶地站起来：“喂？！你俩什么情况？” 正在这时，大门“咣”的一声被踹开，迎面便是二十几个警察，为首的警察胸口佩着执法记录仪，将王克富惊慌失措的模样和手机中三个人的样子拍了个一清二楚。 王克富头皮一炸，心中叹了一句“完了”，他知道自己终有这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嘟——” 叶彤躲在盲区，挂掉电话。 王克富的身子不断哆嗦着，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此刻像被吸干朝气，兀地佝偻下来。 他原本有两部手机，一部用来日常生活以应对突击检查，一部用来作恶，结果在作恶的过程中被警察当场按住，手机中那些来不及藏匿的记录就见了光。 警察翻了两下，面色逐渐凝重，旋即如获至宝般，颤抖着放进密封的纸袋中，护进怀里。 —— 刘章还在晕着，两个打手先醒了。 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定睛一看居然是个漂亮的女孩。 这女孩穿的短袖长裤，手上却相当违和地戴着一副手套。 货物居然送上门来了。 两人先是对视一眼，然后嗤笑出声。 可还没等二人得意太久，一道水流就堵住了他们的喉咙。 “怎么样，这个……比你们的水笼难受多了吧？”叶彤没抬眼，翻着他们的手机，用自己的手机一张一张的拍照。 两人像溺水一样挣扎着，想挣脱水流却找不到这水的踪迹。 “这张境外银行卡的密码是什么？”叶彤两指夹起那张银行卡，偏头看向两人，“忘了说……你们的老板刚刚被抓了，你们的其中一个也会被抓，我只放一个人出境，选吧。” “——谁先说出正确密码，谁就能跑。” 叶彤勾勾手指，两团水流自他们的口鼻中涌出，悬在半空蓄势待发，暂时让他们获得自由。 这个法子简直太好用了，对于普通人来说，缺氧和溺水足以让一个人失去所有的战斗力。 “密码是什么？” 见二人迟迟不回答，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两股水流再次涌入他们的鼻腔：“好吧……” “！”其中一个打手感觉自己的气管里都涌进了水，吓得他连忙边呛边大喊。 “嗯……”叶彤撤去他喉咙的水流，若有所思地点头，将这段数字用短信发给自己雇的黑客。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轻笑一声，站起身来，看着一边因为没供出密码，还在不断溺水挣扎的打手： “你够忠心啊，我要是你老板，高低给你升个官——不过，对罪犯的效忠，就是对法律的不尊重，可惜。” 她拎起那个劫后余生，腿被吓软了的打手，摸出他口袋中的枪，水流变作长绳，将枪和男人的手死死捆在一起。 叶彤向后站，离得远远的录下视频。 水流轻轻收缩，男人的手指跟着缩紧，“啪”的一声枪响，惊起一片飞鸟。 “你杀了他。”叶彤一歪头，指了指那洞口，“快跑吧，警察来了。” 那个打手分明见惯了血腥残忍，此刻却想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钻进洞里。 叶彤低下头，打开已死去的那个打手的手机，将他被杀的视频转发到工作群里，并留下了： 【老板，他拿着钱把我杀了，自己跑掉了】这种死前留言。 然后随手将手机扔到他沾了血的胸口前，用自己的手机给警察打了个电话。 第149章 谎言 叶彤没忘了把刘章的手机踩碎，用火烧了，等到手机烧完，接到报警电话的警察也赶到了。 至此，刘章虽然还昏迷不醒，可除了被打了几顿外，身体没什么大碍，被叶彤找到后报警，随后被几个警察安全送回家。 就算他醒来也不敢提及自己配合绑架、敲诈家里的事。在得知王克富被捕后，就更不敢打听那笔钱的去向； 刘家也只是损失了几十万，他们的儿子逃过一劫，在被“拐去”邻国的路上被人从边境救回，他们的女儿也逃过一劫，不用毕业后就嫁给一个诈骗犯的儿子。 王克富在境外非法营运，组织、引导诈骗，雇凶杀人，故意杀人等证据确凿，被捕，被暂时收押在拘留所中，即将押送至a市最高人民法院公开受理。 由于他和两个打手之间的对话看起来就是在骗刘章，因此就算提起共同作假这事儿来，也只会被警方算作私藏钱财后的胡乱攀咬； 一个诈骗园区的打手被枪杀，他的工作用手机放在胸口，留下大量的被诈骗和被诱拐受害者的信息，以及大量的外网黑灰色产业交易群。 警察根据这些信息，解救了不少正处于被骗过程中的人。 手机中还有段录下来的视频，和这个打手在预料到自己结局后留下的遗言，视频内容是有人举起了手枪，把这个打手击毙； 凶手在警察和目击者赶到前，钻进小屋的洞中，逃去了边境，看那部手机中的群发信息可知，目前这人得罪了国内和诈骗集团两方，被诈骗集团发布通缉，生死不明。 他已经钻去了邻国。 边境线一过，国内的警察就无可奈何了，总不能追出国门去。 可人做不到的事，自有其他东西代为执行。 那个打手踉跄着跑至深林中，打算找个地方先躲一下，可胸口的工作用手机不停发来消息。 他钻进一片杂草中，掏出手机来，打开后就傻眼了。 总群中正在发布自己的悬赏信息。 那张境外银行卡中的钱被转走了，公司以为是他私吞了这次敲诈的钱，正不断在各个群里转发悬赏。 来私聊他的人很多，大多都表示了自己的关心，什么“兄弟你在哪”，什么“兄弟我帮你”，什么“兄弟你安全吗”。 他冷哼一声，关上手机，力竭般倚着枯树干。 这群人，别看现在说的这么感天动地，等他泄露了自己的位置后，他们就摇身一变成了赏金猎人，巴不得每人都分一块肉才好。 他打算先给园区的负责人发个消息。 就这么思索间，他的后背一凉。 怎么感觉……这树干软软的呢？ 阿蛇不耐地竖起半截身子，舌尖探了探背对着它的男人，然后轻轻张开嘴靠近，毒牙露出。 那打手惊恐地回头，视线之内却只能看到一张血盆大口。 阿蛇的嘴巴张大，没过他的头，一下咬碎了他的喉咙。 它蜷起粗长的身子，一点点吞食掉这个没了气息的猎物。 是啊，人做不到的事，总会有其他东西代为执行。 徐倾萍站在国内的边境线上凝望远方，身后是被强行留下的特训营军人，在感受到了阿蛇饱腹的惬意后，她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低下头，给叶彤发了一个“ok”的表情。 那军人只知道事情大致的走向，并不知道叶彤如何做到这一切。 而叶彤也不想让这些体制内的人，过多参与这种偏激的事情，于是就让他留在了徐倾萍身边。 此刻他还怔愣着，被徐倾萍扯了一把后才回神。 “走了，下山吧。”徐倾萍扯着他，去哨所和边防军人告了个别，就往村子里边走去。 等到刘静静家时，才发现他家里外围了几圈村民。 叶彤刚挤进门，还没来得及和刘静静打招呼，就见两个老人“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 刘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恩人呐，恩人，你救了我的儿，你救了我们老刘家的根啊！” 刘爸沉默地落泪，也跟着自己老伴一起磕。 叶彤赶忙将两人扶起。 围观的村民抹着泪，也跟着赞叹叶彤的善举。 “刘家的根”。 两个老人越哭嚎，叶彤心中就越烦躁，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低声吩咐刘妈，让她把村民们都赶出去： “现在你儿子状态不是很稳定，先让村民们出去吧，我要和刘章单独说两句。” 刘妈一听，抹了把眼泪，起身去送客人了。 村民们也表示理解，都从他们门前散了，只是回到家仍意犹未尽，每家每户似乎都在讨论着这些事情。 “那笔钱被诈骗集团的人带走了。”叶彤坐在精神恍惚的刘章身边，一开口就吓得他一抖。 刘章抬头，眼睛转向叶彤：“谢谢姐姐救了我。” “王克富说，你和他一起做局，故意让父母提前收取你姐的彩礼钱，想用这个方法把她卖进王家，是吗？”叶彤单刀直入，直奔犀利话题。 刘章的目光一闪，然后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你说什么呢！那可是……我姐姐。” 刘妈听了这话先是看向刘章，一直垂着的手轻轻一捏衣角。 “我听说被拐去前就要签一个合同，诈骗集团计算后，合同上边写的金额就是你的违约金。” 叶彤注意到了刘妈的小动作，却只当没看见。 “——说白了其实就是赎金。如果这钱真的是诈骗集团把你绑架索要的，那它就会作为一笔违约金，名正言顺的打给诈骗集团。” “姐姐，我把你当做我的救命恩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诬陷我？”刘章气得直哆嗦，“就因为你和我姐姐是同学吗？还是说，她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了？” “那钱还在国际账户上，可是如果你承认那是你和王克富合伙骗的钱，作为赃物，还有一定可能性追回。”叶彤打断他的绿茶戏码，继续分析利弊，“——可如果这作为你的违约金，钱就要不回来了。” 刘妈慌忙摆手：“不可能的，我儿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只要说，我就转告警察，让他追回这笔钱。”叶彤没理会刘妈的辩解，仍紧紧盯着刘章，“那里边有你姐姐的彩礼钱，需要退的。” 刘章眼眶通红，手都在抖：“姐姐，我是被他们骗过去的！” “如果不追回这个彩礼钱，那么你姐就要嫁给全国最臭名昭着的诈骗犯的儿子，去替他们还债，永世不得翻身。”叶彤还是不看他的戏。 “我……替她还这个彩礼钱，她不用嫁，我儿也不用被迫承担罪名，行了吧？”刘爸不耐烦地开口。 连平常最沉默的父亲，都忍不住维护了。 刘章的眼泪终于挤了出来。 刘静静人如其名，安静的坐在沙发旁的板凳上，垂眸听着这场大戏。 叶彤突然表情一松，声音柔和起来：“呀，哭出来了？” 刘爸刘妈一愣，抬头疑惑地看她。 “他受了惊吓，如果不把情绪宣泄出来会疯掉的，我这是故意‘冤枉’他呢。”叶彤眯起眼笑，看着不住抹泪的刘章。 实际上是真是假，大家心里都有数。 父母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是否慌乱，是否在撒谎呢。 在场的气氛一松，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刘章则是真的松了口气，借着挨打后虚弱的由头闭眼假寐。 他没看到刘爸刘妈脸上的复杂。 第150章 离开 徐楠和辛心坐在远处的沙发上，不忍刘静静坐在那边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气呼呼地把她拉到身边来。 这个举动一出，刘妈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有些冷落这个大女儿了。 是刘静静找来的叶彤。 说白了刘静静才是这个家帮上忙的那个。 叶彤这个女娃有本事，只用一天就找到了自己儿子，这势力，恐怕在国内都手眼通天。 要是以后静静和她关系处好了，还能让人家给刘章介绍个a市的好工作。 想到这儿，她勉强一笑，站起身来：“哎呀！打从静静带同学回来，咱家里还没做过一顿像样的饭呢。——我去买菜做饭，你们今晚在这吃啊！” “多亏了你这个同学呀，不然我儿还回不来呢！”刘爸也忙站起来，“我出去买点儿水果，饮料，都喝什么？” 叶彤轻轻一笑，看向刘静静。 说什么手眼通天，实际上完全是刘家二老想多了。 叶彤是能找到刘章，可若是没有凑巧遇到徐倾萍，恐怕还得额外费些心思，也绝对不会仅用一天就查到。 “不用了，爸，妈，我们要回学校了。”刘静静终于开了口，话语中出奇的平和。 这话一出，在场的气氛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样，骤然凝固下来。 听到女儿的语气不对，刘爸的眉头皱起来了：“你又耍什么脾气？难不成是因为我们对你弟弟太好，忽略了你？” “他是个病人，他受伤了需要照顾，我平常对你已经很好了，连你弟弟都觉得我们俩对你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刘静静一愣，然后就被这理直气壮的话给气笑了。 要是不知道父母偷偷给弟弟买房的事，要是不知道这些隐形的漠视，要是不知道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转卖了自己的所有权。 ——她可能真的会反思自己。 更何况，刘章是他们最爱的孩子，刚刚叶彤问那些问题时，连自己都能看出他神色慌乱，分明是撒谎了，父母难道看不出来吗？ 刘静静没有顶嘴，只是站起身来，去里边卧室收拾行李。 她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看见里边时却愣住。 刘静静的床、柜子、书桌上的书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弟弟的篮球，健身器材，和一柜的漫画书。 “我们想着，反正你的寒暑假是要在外面打工的……”对上刘静静难以置信的目光，刘妈难得心虚，低着头躲开她的眼睛。 “是啊，年轻人在外面多拼一拼，争取留在c市……”刘爸帮腔，说到这儿，他又想起那十五万的彩礼需要退还，脸上浮现一抹肉痛之色。 “确实，爸妈，谢谢你们，”刘静静一笑，“我确实不会再回来了。” 她拎着个空荡荡的行李箱，转头走出这个家。 叶彤和徐楠辛心对了个眼色，边往外走边提高声调：“哎哟，静静，你早说你父母是这样的人啊，亏得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还过来帮他们。” “是啊，要是早知道他俩这么虚伪，还以十五万把你卖给了那大骗子，我们才不来呢。”徐楠秒懂，阴阳怪气地接话。 “我也刚听警察说，你爹妈给你弟弟买了个大～别墅，花了好几千万呢。”辛心装模作样地叹气，“把你卖了十五万，给你弟弟买车买房，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平等嘛……” 叶彤走到门口，拿出手机来订了机场旁的一家酒店，锁上手机屏上下扫了两眼刘章，轻蔑地一笑，冲着面色难看的刘爸刘妈摆摆手：“再见，叔叔阿姨。” …… 村里的人都散了，可还趴着各家门缝听呢，听到这几个姑娘边走边讨论的话，忍不住也在家中犯起了嘀咕： “不是号称男女平等吗，她家男娃一出事，就立马把女娃卖给那个老板了，那老板被抓了，这个彩礼也不知道咋个还。” “这女娃考了个好大学，结识了那么多有本事的朋友，结果掉头自己被卖了。” “以前就让人家过年的时候在外边打工，他们仨个在家里吃饭，吃完鱼虾肉，然后嘞又把那个饺子换成素的。” “人家回来的时候还给带回来肯……啥子的，反正就是城里牌子。” 在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后，整个村子都开始讨论这件事了，家长里短的，很快就分析出了不对味。 村中的确重男轻女。 可刘家二老可是对着亲戚朋友显摆过好多次两人先进的思想。 每当大家伙儿凑在一起讨论“今个老王给儿子留遗产”、“明个李大的闺女回来争宅基地臭不要脸”的时候，刘妈总会摆出一副鄙夷的表情，高高在上的指责他们思想落后。 原来他家也半斤八两啊。 “这个刘家平常说是啥子男女一样，结果还不是悄悄给男娃买房，那不争气，还差点被诈骗骗走咯，还是他姐姐找的人给救回来的。” “啧啧啧，真是，虚伪！” “是啊，亏得人家还求了自己同学，这个女娃有良心哟……” 刘静静不顾背后的闲言碎语，也不顾那些同情的目光，只气冲冲在前边走，剩下五人就在身后跟着。 直到几人到达机场，得知今天的航班没有了的时候，她才站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 叶彤将几人拉进了机场旁的酒店，办理了三个房间的入住，然后让两位军人和徐楠辛心先休息。 自己则和刘静静一个房间。 叶彤安置好东西，坐到她身边，低着头摆弄手机，给她转了钱。 刘静静还在哭，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她的哭声在看到手机信息中，银行到账75万的通知后猛地变了个调，吓得把手机扔到床上。 “属于你的钱。”叶彤笑眯眯地给她递了张纸巾，“哭一哭，然后好好在c市生活喽。” “这！这些钱！”刘静静也顾不上哭了，面露惊恐之色，“这不是……” “违约金已经打给了诈骗公司，而这钱，是我给你的。”叶彤含笑盯着她，一字一句，表情却不像是这么回事儿，“我看你可怜，给你的。” 实际上这钱是哪来的两人心知肚明，刘静静抽噎着，面露犹豫之色。 第151章 收尾和奖金 “如果查到你……”刘静静抿了抿嘴唇，有些担心。 “查到？”叶彤笑着摆手，打断她，“这真的是我给你的，至于你父母转的那些，被我用来干别的事了，就算查到，那这钱也是干干净净。” 叶彤看起来好像很笃定。 刘静静确实需要这笔钱，父母原本就没打算给大学期间的学费以及日常开销，再加上那彩礼…… 她犹豫几分钟，接下那张卡：“谢谢，我会努力工作，还这份恩情。” “先把自己家庭的烂账平了，然后好好生活。”叶彤倒是没想过让她还什么，咧着嘴笑了笑。 刘静静想了想，然后一脸郑重的点头。 谁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 叶彤拿出手机点了外卖，在群里说了一声，招呼大家来一起吃。 —— 徐倾萍身份特殊，一直在边境线附近默默帮助边防警，在警局那边帮着叶彤打了保票，那些警察才没把她扣下当人证。 这原本只是个寻常的被骗去邻国的拐卖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个特大案。 阴差阳错，竟然抓到了电信诈骗的首领级人物之一，拿到了大量的资料和证据。 徐倾萍把叶彤“杀人越货”的事瞒下，将剩下的事情简单和警察说了说。 包括刘章那小子自寻死路，包括他配合骗子演戏，又说叶彤赶到时那骗子已经杀掉同伙，正准备把刘章也杀掉，要不是叶彤恐怕刘章也死了。 警察听着她的话，一点点瞪大了眼睛。 徐倾萍天天待在林子中，她的特殊有目共睹，经常靠那些花鸟鱼虫来抓人寻人。 第一次可能还认为是幻觉，久而久之，大家伙儿都逐渐接受了这些玄学的玩意儿。 等做完口供后，警察局的局长亲自将徐倾萍送到门口：“多谢您了，您和您的朋友真是帮了大忙啊。” 徐倾萍还不习惯这种寒暄，微微一笑，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将口袋里的境外银行卡递给他：“当时人太多，不好解释那些特殊的事，这是我朋友托我带给你的。” 局长面色一肃，颤抖着接过。 —— 十年前国内严打诈骗，那群头目集体迁往邻国，在邻国设立了专门的基地和园区，再三天两头拐人偷渡过去“打工”。 但高新技术的领头人，在国内大都有着相当优厚的待遇，比起在境外干违法勾当，他们当然选择留在国内，拿着高薪，受着家人的崇拜，还不用担忧自己哪天被打被杀。 这就导致邻国电诈猖獗，虽然诈骗手段和话术先进，可用的还是十年前的程序系统。 十年前的系统，难免跟不上现在的科技技术手段。 所以他们的捞钱手段一流，却没什么本事守住钱。 叶彤就是这么做的，她通过那侦探社中的黑客，花了十万块做人情，联系上了一个更牛的黑客。 据说这人和国家安全系统签了协议，作为一个信息化武器被“储存”在了暗处，随时待命。 听到事情的经过后“他”只是犹豫片刻，就答应了叶彤的要求。 于是那银行卡中悄无声息地被转出了七十五万，化为数据汇入全球信息网络中，再重组时，这笔钱变得干干净净，一半转给了叶彤，一半那位黑客留下。 这笔钱的转入转出记录被抹去，像是从来没有这回事般。 据“他”所说，这张银行卡应该是某个诈骗园区比较常用的总卡，里边还有将近八千万。 —— 那局长正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才如此激动。 他年过半百，身体却壮硕高大，丝毫不见发福，将徐倾萍送走，汗顺着鬓角花白的头发滴下，原本稳重的人快跑进了警局： “打电话给中央，找个厉害的电子信息高手来！” 整个警局都能听到他兴奋的声音。 —— 叶彤等六人坐上飞机的时候，机舱中的小电视正播放着今晨的新闻。 某个诈骗团伙被抓捕，缴获大笔赃款，转账记录明细已破，警方已经联系相关受害人，根据转账者信息逐一进行退款。 电视框中，那公安局局长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特意将自己鬓边的花发染黑，对着屏幕笑的正开心。 —— 六人还没下飞机，锦旗就先人一步到达了学校和特训营。 跟在叶彤身边的军人回到特训营时，看到这锦旗还不好意思地挠头，没想到出去一趟还跟着沾了光。 送去学校那面被校长留在了办公室里。 这可是个大案子，上边特意打电话来表扬，一表扬就是一宿舍。 校长呲着大牙成天乐，不知情的学生在表白墙上还问什么情况，是不是校长的媳妇儿怀孕了。 只是这种事不能过度声张，他只能将四个学生叫去办公室，一人奖励了三千块的“见义勇为奖”。 天降横财！ 三个室友笑的见牙不见眼，只有叶彤看着手里的三千块陷入沉思。 自己搭进四十五万，得三千块，值得吗？ “彤彤！见义勇为奖，加学分呢！”徐楠一把搂过叶彤的脖子，打断她的愣神。 回神看着边笑边红了眼眶的刘静静，偷偷用手机查附近好吃餐厅的辛心，和傻乐的徐楠。 ——叶彤不由跟着笑了，原本那些无足轻重的得失也化作了虚无。 刘静静是村中飞出的“凤凰”，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凤凰”。 她吃苦耐劳，有责任心，懂得爱人却也有底线。 每个女孩子的苦难千差万别，细想却又格外统一。 她的未来不可限量，偏偏又一眼能看到底。 她的未来不该是嫁给骗子家的傻儿子，也不该是被她弟弟父母算计，倾其一生去奉献什么。 所以叶彤毅然决定出手，将刘静静眼前的屏障破开。 当初破开她屏障的是副本的机缘，那么就让自己变成刘静静新的机缘。 日子又是一天一天过。 叶彤从徐倾萍那里听说了后续，刘家看了新闻，兴高采烈地在家中等着警方通知去拿钱。 可左等右等就是没消息，直到一周后的晨间新闻上，主持人喜气洋洋地汇报这次工作，并表示一共二百六十三位受害者，纷纷拿回了自己的钱。 这下刘家二老可坐不住了，两口子气冲冲地去了警局，想找负责人讨个说法。 在登记表上写了自己的姓名诉求和家庭地址后，刘爸只觉得那警察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再仔细瞧过去时那小警察又变成了礼貌的微笑。 “您稍等。”那小警察急匆匆地去找局长了。 不出几分钟，局长从楼上办公室下来，看到这两人后轻轻一点头：“您二位跟我来。” 局长在前面走，刘家两人就在身后跟着，一路絮絮叨叨，张口闭口就是那七十五万。 第152章 断绝 进了个小屋中，局长递给两人一份厚厚的资料：“我们根据银行卡的转账信息退款，而这里边并没有您二位的记录。” 刘妈一愣，旋即抬高声调：“这不可能！他们绑架我儿，让我们给他们转的。都有聊天记录的！” 她神色慌张，迫切地想让警察相信自己，掏出手机来找到那段聊天记录给局长看。 局长拿过手机来扫了两眼，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但他没有声张，反而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办法，我们只拿到了一张卡，邻国的诈骗集团有很多张卡，可能你们的钱转到了另一张卡上，还在那边，暂时拿不回来。” 一听拿不回钱，刘爸急了，涨红脸：“这……凭啥？为啥？人家打的钱都在这张卡上，怎么我们的就不在？”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就你们特殊呢？”局长笑眯眯地反问。 刘妈愣神，似乎想到什么似的，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都混到边防警察局的局长了，他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警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您最好仔细说说你们的特殊性。” “你说啥呢，不给钱就不给钱吧，咋开始诬赖好人了呢！”刘妈拔高声调，站起身，拽着刘爸欲走。 “只是例行询问。”局长盯着她，目光如炬，“可你让我们发现了点东西。” “你知道你们村头那人吧。” “——就是绑架你儿子的主谋，王克富，他是邻国的犯罪组织头目，无恶不作，死在他手上的国人没有一百也得有五十。” “如此穷凶极恶的人物，说和你儿子有合作关系。” “您二位也知道，这种人是绝对逃不过枪毙的，可若是把您儿子也带上，那他少说也得五年……不，十年起步。” “我觉得您儿子虽然不懂事，可不至于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干那些杀人放火的事儿，所以您二位还是主动交代。” “我们也不愿意和未成年攀扯什么，再加上钱还没要回来，也正好上报给上边，要求酌情处理。” 这段话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恩威并施成功让刘爸刘妈纷纷变了脸色。 刘妈捏着拳头，无助地看向刘爸。 刘爸沉思良久，终于一咬牙，骂了一句脏话后佝偻了身子：“我们俩也不知道，但我儿子确实有些地方不对，警察同志，你们让他来，问清楚了就没事了，对不对？” “这个，我们不能保证，但这个按照自首算，尽量给他减轻惩处。”局长说话滴水不漏。 刘章的腿还瘸着，眼睛还青紫，手机被叶彤砸碎烧了，此刻正无聊，躺在家里看漫画。 突然闯进来两个警察，出示证件后就把他从家抬出，往警车上运。 “放开我，我是被绑架的那个，受害者！抓我干什么！？”刘章慌了，一边挣扎一边想打开车门下车。 驾驶位的警察上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问：“刘章？” “对，我是刘章，警察叔叔，你们抓错人了吧？”他的双眼迸出希望之色，坐直身子，看向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两个警察。 “没错。”驾驶位的那警察息屏，启动警察，“坐好了，跳车按逃犯算。” 完了！ 是那王克富把他供出来了！ 刘章面色煞白，脑中疯狂运转。 思来想去，他也没犯什么大错，只是配合人家转走了自家的钱罢了。 和那些诈骗犯是不同的，只要自己说实话，撇清和那群人的关系，应该没什么大事。 于是他刚被抬进审讯室，就主动交代了。 刘家父母听到详细后惊愕抬头，难以置信般看着自己儿子。 他就是因为爹妈“重视”姐姐，就和一个外人合作，不仅骗走爹妈的五十万，还把他姐以十五万的价格，便宜卖给了王老板？ 旁听的小警察拳头都捏紧了。 局长陷入沉思。 这事儿，归根结底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他作孽，他的父母往里搭钱，他的姐姐受苦。 所以他家里的钱，由于两人是合作关系，所以很有可能在合作时就进了诈骗公司其他的卡里了。 这种未成年，自己还因为这事儿受了伤，局长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将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张贴在村口，略施惩戒，把人放了。 这一次刘家彻底丢了人，钱也没拿回来。 三人回去的路上都步履蹒跚。 刘妈突然想起含着泪的刘静静，心中苦闷无处宣泄，就打算给她打个电话。 手机拨通，是一阵忙音。 他们原先还在愤怒，直到换了好几个号码，打了无数个电话后还是不通，他们才涌上恐慌。 不就是重男轻女吗？ 至于这么较真？ 大家不都这样吗？ 至于和家里断了联系，是打算不回来了吗？是不打算孝敬父母了吗？ 他们逢人就念叨这些，拉着村里人的手诉苦。 村头讨论八卦的那些没事干的姨婆们，听了这话只是“嗯嗯”敷衍着，背地里却露出鄙夷之色。 在重男轻女方面他们的确和村里人是半斤八两，可其他人做的比刘家敞亮啊。 若是从小到大给了闺女爱还好，若是从小娇养女儿不让她吃苦也行，退一万步说哪怕给闺女许个好人家也算。 ——刘家一个富农家，培养自己女儿的时候不出钱不出爱更不出力，还装出一副公平的模样。 甚至纵容自己儿子和外人合伙把姐姐骗出门…… 啧啧。 终于有人受不了刘妈这么念叨了，隔壁婶子家有三个闺女一个儿子，她和老伴把房给了儿子，现在住在儿子家二楼。 她一把甩开刘妈的手，指着她的鼻子骂：“别念叨了，我们的确重男轻女。我家房子给了我儿，我闺女都嫁出去了，所以我从来不用我闺女养老。” “是啊，你现在悲伤什么呢？既然你闺女不联系你了，那你就权当她远嫁了不就行了？” “难不成……你还打算让她给你俩养老？” 她的确有这个打算。 儿子不懂事不孝顺，看这个成绩以后顶多就是个大专。 闺女已经进了名牌大学，出来工资就不会低。 被说中心事的刘妈面色青红交替，在原地憋了半晌，转头就走了。 —— 叶彤听到这结果长叹一声，转告给了刘静静。 刘静静确实已经换了手机卡，听到这些事时也只是淡淡一笑，眼中再未出现什么伤感之色：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们现在只是不适应罢了，没投什么成本在我这个女儿身上，就算失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我活了二十年，起码有十五年活在他们的谎言中，原谅也做不到，怨恨也做不到，只能选择远离。” 叶彤欣慰地点点头。 第153章 守夜 徐倾萍在局长的三求四请下，经过了叶彤的同意，将她的微信名片转发给了局长。 那警察局局长加上她好友后，曾试探性地问过叶彤有没有意向参与专项救人行动，被叶彤委婉拒绝。 【我现在只想把心思放在我想做的事情上。当然了，若是有事要我帮忙，那我义不容辞。】 局长见状没说什么，顺水接下了这句承诺：【这样已经很好了，你放心，届时一定不会影响你的学业。】 叶彤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发呆。 有些东西根深蒂固，很难完全祛除，毕竟某些人类总是野心勃勃没有底线，想尽方法去坑害同类，一辈子不甘心，一辈子不安现状。 说白了还是饥荒心态，他们没什么宽阔的眼界，却恨不得想把世界上所有的钱塞进自己裤兜里。 只要思想不改，行事作风不变，什么诈骗还是传销，一定会春风一吹，割一茬长一茬。 —— 今晚是社团活动，徐楠和辛心去了音乐社，刘静静报了手工社团。 叶彤没报名，抱着渔姽安安静静待在宿舍里看剧。 面前的显示屏突然轻轻扭动了一下，紧接着天旋地转。 【叮咚，检测到人类波动，是否进入副本？】 这一次还不等叶彤回答，就被它吸进了另一个空间中。 她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拉扯感”，等到叶彤踉跄一下站稳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村口。 此时正是深夜，村里没有一点光亮传出，只有村口的树上左右各挂了两个白灯笼，散出幽幽光芒，被夜风吹得摇晃。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不合时宜的大红色衣袍和手中的油纸伞，意识到这应该又是一次魂穿副本。 【叮咚，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剧情加载中……loading】 【叮咚，内容加载完毕 副本：守夜 类型：生存、灵异 难度：c级三星 内容：村里又有人死了，谁守夜呢？】 【主线任务一：顺利完成葬礼。】 【主线任务二：活过头七。】 【主线任务三：帮助自己方取得胜利。】 听到这个任务，叶彤的心一沉。 既然说是“自己方”，那就证明玩家立场不止一个，立场不同，那他们就是危险的。 看来要随时保持警惕了。 叶彤皱眉，顺着路边的白色灯笼，缓缓走进村中。 只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目的地。 这是另一个世界，她也无法界定这到底是什么朝代，——应该是古时吧。 只有这家门前停了辆拉棺材的牛车，前边拉车的老牛垂着头趴伏在地上，听了动静后耳朵抖了抖，即使听到脚步也不愿抬头去看。 “又死了一个，村里已经没多少年轻人能用了。” “哎，干脆就把他们都召来，人多还有安全感。” “算上两个姑娘，还有七个年轻人。而村里的老头子，算上你我还有八个。” “死了那两个女孩子还好，万一死的是男孩，我怕到时候没人给我摔盆了。” 还没进门，就听两个老头在角落里嘀咕。 叶彤打着油纸伞、拎着裙摆进门，一进门便看到了摆在灵堂中央的棺材。 棺材旁烧纸的老妪看到叶彤穿着红色的齐腰襦裙，撑着油纸伞，头上还配了“丁零当啷”地簪饰，面色不由一怒。 但又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又悻悻坐下。 棺材前摆着一个小桌，桌上是瓜果贡品，香烛和一个老头的牌位，上边写着“先考陈安竹之灵”。 看来死的人叫陈安竹。 右边是一边抹泪一边烧纸的老妪，应当是亡者的妻子。 棺木左边是几排活灵活现的纸人。 纸人前是跪坐成两排的七个青年人，他们神色各异，脸上却都没有悲伤之色，应该是这次的玩家了。 那些来送丧的老人都在灵堂外，抽烟，说闲话，时不时吩咐来办白事的人用长号吹上两声。 叶彤一进门，左前方的七个玩家就一直在打量她。 她倒是神色自若，收起纸伞来，缓步走到火盆边，拿起老妪手中的一张纸钱来，扔进盆中。 火苗兀地窜起火舌，迫不及待地吃下这张纸钱。 老妪惊愕抬头，正对上叶彤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您节哀。” 那老妪面色惨白，捂着胸口，先是指了指那七个在一边看热闹的玩家，又指了指叶彤，哆嗦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坐在原地缓了良久，重重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木着脸往盆里扔了纸钱。 谁知这次，那火苗明显弱了不少。 “这狐狸精怕不是要把你的魂勾去，生时你就觊觎她，死了还没吃到手，死不瞑目吧你！”老妪咬着牙骂自己老头，边嘀咕边往火盆中倒白酒，“没办法，谁让她是红月不详之体呢？” 那火舌窜了窜，似乎在反驳什么，半晌后又重回平静。 叶彤见激不出线索了，便转身走向那七个玩家，找了一处空地，寻了个软垫，像其他人一样跪坐下来。 人一到齐，葬礼就开始了。 先是那长号“呜——”的一声，紧接着就是老妪撕心裂肺的哭声。 门外喊什么的都有，什么哥哥弟弟二姐夫，总之是一片哭嚎。 那承包白事的中年人带着这群人绕着村子哭了一圈，然后回到灵堂中。 一进灵堂，哭声就只剩老妪一个，其余人都止住了号哭，——或者说是停下了做戏。 办白事的男人从老妪那儿拿了一袋钱，垫了垫重量后塞进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太太您放心，我是专业干这个的。——您安排几个年轻人，在您家老爷子这儿守个七天，七天后咱们烧家当送葬！” 那老妪先是恶狠狠地盯着男人扬起的嘴角，半晌以后又和泄了气一样，摆摆手让他走了。 村里人也离开了，只剩八个玩家还跪坐在左侧。 那老太太招了招手，一个丫鬟连忙赶来扶着她。 “你们八人，从今晚开始守灵，我会给你们按时送饭，发生任何事都不准擅自离开灵堂！”老妪这话说的掷地有声，瞧着就不是一般的民妇。 她被人搀着离开，此时灵堂就只剩玩家。 第154章 身份 这副本没法用异能，幽幽烛火下，众人只能各自起身，揉了揉酸胀的膝盖，开始搜寻线索。 这灵堂是由个大型会客厅改成的，棺木和纸人后就是屏风，屏风后是案桌，桌子上摆了不少用毛笔写下的记录。 叶彤走近，拿起那些纸张翻阅。 这应该是那位亡者陈安竹写下的，别看他名字里又是“安”又是“竹”，他这一辈子和这两个字都没沾上关系。 他的祖辈世代为官，家风清正，颇有贤名，却出了头一号贪财的人物。 陈安竹并不甘心只做九品清官，他四处用钱攀关系，踩着祖辈一世清明往上爬，终于爬到二品，娶妻生子好不快活。 可一昧贪婪是没有好结果的。 他因为被发现贪下灾区十几万两雪花银，被皇帝一怒之下踹出京城，命令他去那最破落的村子生活，世代永不准入京。 于是陈安竹带着他的夫人和孩子来到这里。 可怜陈安竹的夫人，分明是大家闺秀，从小娇养着长大，就因为信了这男人的谎言嫁给他，被牵连，最终沦落到这个地方来。 她的儿子陈希沃，正是这八个玩家之一。 叶彤的目光在这名字上顿了顿，偏过头去，对上了一个探究的目光。 那人再三确认之后，咧开一个纯真的笑容，屁颠颠儿跑了过来：“妹儿，真巧啊。” 此人正是当初那“渔姽”副本中的副校长王根基。 叶彤笑着：“看来这次用的是本名了。” 他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眼睛和胳膊上都有疤，看来吃了不少苦。 陈希沃挠了挠头，见是熟人就毫不设防起来，凑过去打听：“你发现什么了？” 叶彤垂眸，看着他抻着脖子凑到信上仔细研究，伸出手，用指甲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 陈希沃吓了一跳，捂着脖子后退：“啥玩意儿划拉我？！” “你都没戒心的吗？”叶彤深深叹气，“万一是我想杀你呢？” “……那应该不会吧。”陈希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咧嘴接着笑。 这人…… 叶彤无奈地瞥他一眼，没接茬，只是继续找线索去了。 —— 这村子原本破落，可来到这里的陈安竹仿佛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竟开始埋头研究起村子的致富路来。 他在这儿二十几年，琢磨了不少耕织的技巧，还将京城里学来的种植法子教给村民，将这村的生活水平一步步地拉出泥沼。 就在所有事都在一天天变好时，突然打仗了。 叶彤合上那些纸页，将手里的记录簿递给一旁等着看的众人。 其余的村民在这记录簿里也都有写，而这些青年人也一个个都对上了号。 他们有的是某家的小孩，父亲早早去当兵，战死在外，只留下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有的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农户收养，靠农田生活。 另一个女孩子是村里赤脚医生的后代，自小就学针灸和医术，也治好了不少毛病。 而叶彤…… “红月不祥之体？”另一个玩家皱着眉，念出了这复杂的名号。 这位“叶彤”，是十六年前的一天夜里出生的。 那晚正是红月高悬，几个老汉喝了酒不尽兴，打算去河边捞条鱼来吃。 刚到河边，几人就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声。 几个老头对视一眼，顺着声音寻去，这才发现河边躺着一个女尸。 这女尸也不知死了多久，面容青紫肿胀，嘴唇微张，身上的皮肤溃烂，肚子涨成磨盘大，连眼珠子和舌头都被挤到了外边，看起来尤为狰狞恐怖。 一个胆大的老头拿着木棍戳了一下这女人的肚子。 她的内脏突然自肚脐和下体中挤出，发出“噗嗤噗嗤”的气液交融声，一股恶臭传来。 老头们被这味儿晕的背过身去，良久后转头，发现两腿之间是黏腻腐坏的肠子和子宫，还有…… 还有一个躺在内脏上哭的女娃娃。 死后产子，这婴孩原本不该活，可这娃娃偏偏活下来了…… 老头们心里直打颤，犹豫半天，还是于心不忍，走过去垫上一块布，把她抱回了村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一天天长大，出落的愈发漂亮了。 只是……村里的人也渐渐不喜欢她了，他们先是避而远之，不去看叶彤的脸，又将所有不顺心的事都归咎于“叶彤”，开始骂她是造孽，是不祥之体。 “叶彤”一开始还难过，久而久之的就麻木了。 就连在京城见过世面的陈安竹，在看到叶彤那张脸时，也提笔写下了“红月不祥之体要时刻身穿喜庆的衣服，不得说丧气话，穿黑白色，以免招来不幸”的这种规矩。 这规矩虽然顺了村民的意，可同时也不着痕迹的保护了“叶彤”，让她在村民的讨伐声中，有个可以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他倒霉关我什么事，我分明已经穿了红色了。” —— 听起来，我更像是陈安竹这边的。 叶彤垂眸思索，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叮咚，身份信息分辨成功，正在读取身份相关全部内容……】 【滴——】 尖锐响声发出，八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头。 即使再强的精神力，也撑不住副本的精神攻击，更别说现在的这群玩家都是被剥夺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了。 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几人眼睛一翻，竟是直直晕了过去。 —— 等到叶彤再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了。 外边的天蒙蒙亮，小桌前的烛火快要燃尽，发出“噼啪”的炸响。 她捂着头，踉跄着往前走，发现灵堂里坐在火盆前烧纸钱的，是陈希沃。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应该意识到自己的任务，作为陈安竹的儿子来说，他的唯一目标就是保证这次葬礼顺利完成。 可…… 一只手臂从棺材里探出来，瞧那细嫩的皮肤，不像是陈安竹的。 叶彤犹豫再三，凑到棺材旁，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谁能告诉她，和陈安竹一起躺在棺材里的女玩家是什么情况？ “我是最先醒来的，我醒过来时她就躺在里头了。”陈希沃捏了捏眉心，嘴上却还在碎碎念，“你说这都弄的什么事儿嘛……” 看来他是知道不少自己亲爹的秘密了。 其余人也幽幽醒来。 棺材中穿着寿衣、面部青白凹陷的老头，正紧紧搂着一个穿鹅黄色襦裙的女孩。 那女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子拼命后仰，嘴巴微张，眼眶却是空的，仿佛被什么人生剜了眼睛。 第155章 身份和阵营 叶彤收回目光，绕过火盆和纸人，走到昨天的那个坐垫旁坐下。 现在大家都已经读取了自己的人物背景，也大致能分出阵营了。 叶彤看着两个分明的人堆。 抛开自己不谈，其他人的无非就分成簇拥陈安竹的一方和仇恨他的一方。 簇拥他的人不知道、或知道后已经原谅了他贪污的事情。——这种人有三个，叶彤称他们为123号，他们站在陈希沃身后，正小声讨论着什么。 1号的父亲智力有些缺陷，平常暴躁疯癫，每天在村路附近闲逛，靠装疯卖傻讨点东西吃，大部分时间都在挨饿。 陈安竹看不下去，花了几天时间，教会了他怎么捕鱼，村外的河正处在下游，里边的鱼又肥又嫩，自此，1号和他的父亲才没再挨过饿。 2号家是打铁的，村中贫穷，就没人要用到铁具，直到陈安竹给他们拉来了一个大生意。 那人给他家一张图纸，吩咐他们依照图中样式打出一批枪尖，生意达成，那人留下了一大笔钱，2号和他的父亲这才没有穷困而亡。 3号就更别提了，他和爷爷本身就靠着上山采药草过活，陈安竹给了他们一本图鉴，他们家照着上边的草木模样采摘，卖到富裕镇子里，两人也足够生活了。 听这三人所言，他们应该是坚定拥护陈安竹的一方，自然而然的与陈希沃是一个阵营。 另外两人则站在纸人旁，不仅一脸戒备地瞥向那四人，还得转头警惕垂眸坐着的叶彤。 这两人叶彤称他们为45号。 4号的父亲从军后死在了战场上，他和爷爷一同生活，家境贫苦，只靠门前那半亩地活着，原本以为陈安竹是个好人，还教他们种植的法子，谁知4号在无意间发现了陈安竹寄给皇帝的书信，才得知了他的真面目。 5号则不同，他是陈安竹贪污银两最直接的受害者，他的父亲曾是这一带的清官，突发的天灾让附近的几个村子几乎都死光，他站出来呈上书信，替百姓求得圣上恩典。 他用马车拉来一箱箱赈灾物资，在饥困的灾民面前打开箱子，物资与银两变成沙石，他摇身一变，从恩人变成最大的嫌疑人，被饿疯了的村民们用石头打死。 其实那死去的女孩子也是一样，她的师父，就是收养她的那名乡医，便是和物资一同来支援的京城大夫，物资丢失后他也难免受到牵连，为了赎罪，他被迫待在了村里。 几人简单把家世说了一下，声音顿了顿，不约而同的看向叶彤。 叶彤轻轻一歪头，指了指陈希沃：“我是捡来的，陈安竹帮了我一把。” 她的故事在几人的脑海中也简单提了两句，无非就是无父无母，不祥之兆，被欺凌虐待，直至陈安竹出言叮嘱只能身着红衣。 “二打五，有什么悬念？”4号冷笑，原本他们就人少，昨夜还死了一个。 “目前来看，只是阵营不同，现在陈安竹一死，咱们也没什么要对立的意义吧？”2号轻轻皱眉，“毕竟，我方只想让他顺利出殡，那方也没有想让他挫骨扬灰的念头吧？” 对啊。 对立阵营，首先得有利益不冲突的地方吧？ 若是那陈安竹活着还好说，那两个阵营就变成了一方想让他生，一方想让他死，这才有对立阵营的必要。 可他现在人都死了…… “这么看来，好像这具尸体才更可疑一些吧？”陈希沃指着那棺材中紧紧搂着已死亡玩家的陈安竹尸体。 说话间，几个小丫鬟拿着餐食进来了，她们沉默不语，只顾着将每个人的食物分发下去，然后低着头匆匆离开。 老妪一扭一扭，走进灵堂。 她的目光先是瞥了眼坐在那烧纸的陈希沃，满意地一笑，然后又看向一边垂眸坐着的叶彤。 叶彤感受到她的目光，缓缓抬头，对上她目光后一愣。 那老妪轻哼一声，扭过头，看着灵堂中心的棺材，棺材里的嫩白手臂相当显眼，她一看立刻激动起来，指着陈安竹的鼻子骂他老不正经。 灵堂外的风吹的愈发凌厉，仿佛在和这老妪顶嘴。 直到几个家仆听了动静赶来，匆匆将那已经死亡的玩家捞出来，摆在一边，用白布草草一盖，那风的哭嚎骤然停歇。 一个鸡蛋，一块馒头，一点用辣子熬制的荤油。 叶彤看着自己盘中的食物，抬起手指沾了沾那辣荤油。 她有些诧异，刚才与老妪对上视线，感受到的不再是敌意，而是担忧。 那老妪在灵堂巡视一圈，见除此之外没什么大事，就带着侍卫离开了。 玩家们出不了灵堂，只能站起身来，继续翻找着可供收集的线索。 陈安竹住在这里，生活滋润，受人敬仰，还和皇帝有了联系，已经获得了君王的原谅。 ——当年战事吃紧，几个村子又长期受天灾影响，陛下正头疼，就收到了来自陈安竹的信。 村中壮年灾民可提倡参军，一方面缓解灾情，二来壮大兵力。 老年人留在村中，由陈安竹指导农耕渔，平息民怨。 铁匠、木匠等重要商户，作为临时用武器制作点给予帮扶。 这些都是从他书柜内层中找到的皇帝亲笔信。 —— 有了这些命令，他在这儿也算得上是半个官，书架上自然也有这个小村落的人口名单。 只是最近死的人格外多。 可无论是死的人还是残存的人，年老的还是年轻的，几乎都是男性。 “这村子里，没有女人？”3号拧着眉心。 名单上只记了几个女性，要么就早早死于饥荒几年，要么早在十年前郁郁而终。 唯一活着的几个女性，一是这陈府的老妪，二是尸生的叶彤，三是被收养的女玩家。 现在那女玩家也死了。 只留一老一少。 叶彤也没跟着几人思考，反而去书架的另一边，拿起一本办案记录来。 第156章 纸人 这书柜上有足足三大本记录，她简单翻了翻，发现最早是从十六年前开始记录的。 叶彤合上，将东西塞回去。 “十八年前是旱涝天灾，陈安竹是十七年被发落到这里的，十三年前征兵打仗，”一边的5号掰着手指头数，“然后村里人是从一年前开始大量死亡。” 1号一边听，一边将他说的用毛笔记在了一张白纸上。 陈希沃眨巴着眼，看向兴致不高的叶彤：“妹儿，你咋想？” 突然被cue的叶彤“啊”了一声，茫然抬起头来，看到几人投来的目光后苦笑：“我独立于两方，说白了，一方心软让我活下来了，一方在我成长过程中拉了我一把，基本上对双方都有情无恨，我还能咋想？” “没事儿，说说你的看法。”3号抿嘴笑。 若论思考能力，这几人中3号和5号都很厉害，但3号擅长引导提问，5号则更喜欢总结和陈述。 叶彤歪着头，思索片刻：“在没有阵营冲突的前提下，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主要任务上吧。 ——比如，副本的名字叫守夜。无论咱们来自哪方阵营，应该都有“守夜”这个任务吧？ 咱们守夜，可夜里一定会有人死亡，在立场不冲突的前提下咱们要对付的是不让咱们成功守夜的家伙，所以可以暂时把目光放在其他东西上。” “我同意。”3号点头，笑容略带欣赏之色。 其他人也跟着赞同。 “当然了，咱们的身份都是自述的嘛，彼此交叉的信息比较少，不排除有人故意扭曲事实。”5号继续补充，“只是这有些难，毕竟大家都不知道彼此掌握的信息里有什么。” 众人这么简单一商量，暂时放下成见，打算今晚看看情况。 陈希沃眨巴着眼睛乱瞟，与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叶彤对上眼，目光一闪，转过头去装模作样的打量。 看来他的确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了。 叶彤垂眸，有些欣慰，也有些感慨。 他和叶彤在“渔姽”副本中做了队友，彼此信任，再见面时已成彼此防备的独立玩家。 他黑了，瘦了，留了疤，不知过了几个副本才学聪明，自己就权当留了个情面，忍他一次。 众人找线索，讨论，一天竟也没闲着。 直到太阳西沉，几人才缄默着回了各自的位置，打算在夜晚来临前歇息片刻。 夕阳下，七人昏昏沉沉，逐渐歪倒。 他们竟然就这么直接睡了过去。 —— 叶彤这次是最先醒来的。 她坐着坐垫，斜倚在最里边的墙上侧着头，长时间保持这种姿势，冷硬的墙壁硌的自己后背有些酸。 意识逐渐从模糊转为清醒，她费力睁开眼。 此时已经是夜晚了。 烛火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新的，正静静燃着，不时有风吹过，那火苗映出的光影就在灵堂的白布和棺材上张牙舞爪。 火盆中的纸钱灰烬也几乎都熄了，只有零星一点还在微微闪着光。 叶彤身边是歪倒的玩家，他们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 眼皮直打架。 她的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只觉得疲倦得很。 可有人动了。 应该是某个玩家醒了吧…… 叶彤头一歪，整个人直接侧躺在了地上，长发遮住一大半脸，似乎再次睡了过去。 这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人站在了叶彤面前。 实际上叶彤已然清醒，用发丝间那只眯着的眼偷偷观察，表面却装作睡熟了样子一动不动。 这人穿着一双棉鞋，站定看了她一会儿后转过头去，走到不远处另一个熟睡的玩家身边。 那玩家似乎被什么东西惊醒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再也没了动静。 血一点点铺开，蔓延到叶彤面前。 蜡烛的光影洒下，刚好反射出站着那人的模样。 叶彤只瞥了一眼，就被吓得一哆嗦。 那人也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疑惑地看向她，叶彤只能装作梦呓，咂了咂嘴翻身，面朝墙壁。 她的呼吸平稳，不像是醒了的样子。 那人收回目光，窸窸窣窣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叶彤装出来的酣睡面容这才沉了下来，想起她看到的东西，忍不住心里直骂人。 的确，那人穿着双藏青色棉鞋，从脚腕垂下的裤子样式来看，裤子应该是黑色。 叶彤眯着眼，顺着那滩血的反光看去，没看到人，反倒是看见了一个黄袄黑裤，穿着藏青色棉鞋的…… 纸扎小男孩。 这小男孩做的实在粗糙，唯一栩栩如生的眼睛像是做完后直接塞上去的，没什么固定，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一个朝上看，一个瞳孔在下边。 他的嘴巴染成大红色，正高高扬着，手中拿了一双沁了血还耷拉着皮肤的耳朵，开心地往自己侧脸上贴。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耳朵哪来的。 那纸扎小童站回原来的位置，众人才一个个的清醒过来。 刚醒过来就被灵堂中大片的血惊到了。 此时应该刚过午夜，距离天亮还有些时候，3号看着面前1号的死状，面色难看：“这……这……” 1号几乎没了半张脸。 那纸人的动作太过粗暴，直接将人掐死后扯下耳朵。 叶彤也跟着坐起来，看到1号的尸体后轻轻吸气。 陈希沃的声音都在抖，尖声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叶彤一挑眉，多看了他一眼。 昨天怎么不见这人如此惊恐？是什么超出了他的预料？ 剩下的几人没说话，眼睛却在周围来回扫视。 终于，5号轻声骂了句脏话，指着站得最隐蔽的那个纸人：“它的眼睛……？”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恰好看见躲在一众纸人后偷笑的那个纸扎小童。 他捂着嘴笑，眼睛却无神，黑色的瞳仁一个朝上一个往左，歪扭不齐，瞳孔边界却模糊发青。 这是人的眼睛，应该是最先死的那女玩家的。 被抠下来按在了纸人脸上。 “纸人有了眼，就生了灵。”3号语气沉沉。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那纸人“窸窸窣窣”的动起来了。 第157章 入梦 纸扎小童只顾着往前走，却忘了耳朵还没来得及粘牢，“啪嗒啪嗒”两声掉到了地上。 它一愣，低头去看，看到了“自己的”沾着灰的耳朵，愤怒地一跺脚，尖笑着朝几人扑过去。 分明是自己的失误，可它似乎把这笔账算在了玩家头上。 这些玩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那小童扑过来纷纷向后退，5号一拧身子，躲开它的攻势后端起灵堂上的烛火，一个箭步就到了纸人身后。 就在那火苗即将触碰到纸扎小童的衣角时，5号突然被什么人拽住领子，猛地朝后仰倒。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另一个纸扎女娃出了手。 它伸着右手，指尖虚握着男人的衣角，还是平面化的五官，看起来却有些栩栩如生。 5号用力一甩，将捏着自己衣领的手甩开，双手合十，手中电流“滋滋”作响。 叶彤见状一愣。 3号比5号更快，几个呼吸间，他已经到了那纸扎女童面前。 那女童轻巧向后一跳，没打算继续攻击。 它也只是阻拦了一下他们继续攻击那个纸人，待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就咯咯笑着，冲前边的那纸人使了个眼色。 那个纸扎小童接到命令，慌乱拾起耳朵，钻着灵堂的门缝逃了出去。 女童见它顺利逃生，也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一扭身子，钻到屏风后。 待几人绕过屏风赶到书柜前，才发现那纸人早已消失不见，书柜旁的镂空纸窗打开了一条缝。 “也不知道这都是这什么东西。”陈希沃皱眉，骂了两声。 到手的鸭子飞了，还损失了一个玩家，3号的表情相当难看：“回去守着吧，别再睡了。” 没有附和声。 叶彤这种爱凑热闹的居然也懒得搭腔，她恹恹走回坐垫旁，倚着墙继续打起瞌睡来。 那群人被这一通闹腾给吓到了，生怕剩余的纸人中还有活的，七嘴八舌地商讨要不要烧掉其他的纸扎人。 “我们在这里商量办法，你居然在打瞌睡？”2号总觉得少了个人，环视一圈后看着角落的叶彤蹙眉，对这行为相当不满。 “那不然呢，你们谁敢和我说计划？”叶彤眼睛都不睁，“不过你们要是想烧掉其他纸人的话，我劝你们放弃。” “为什么？”4号确实有这个打算，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询问。 “别忘了任务，出殡前若是不烧纸人，那还算是完整的守丧么？”叶彤长叹一声，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此话一出，玩家都沉默了。 叶彤像预料之中似的嗤笑一声，扭过头继续打着瞌睡。 她这个身份，真的很尴尬，两方都于她有恩，也说不清她到底是那个阵营的？ 可无论是哪个阵营，在那方没找到确切证据证明之前，都不能轻易向她透露什么打算，毕竟防备之心不可无嘛。 所以叶彤待在人群中，仿佛个事外人。 她又闭上了眼。 3号理解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剧本杀中她抽到了一个边缘角色，根本不重要，甚至只是个路人，但因为偶然生活在这个地方，所以被这两个阵营的人牵扯进来。 这姑娘的心态真好，要是换了自己，恐怕得纠结疯掉，想到这里，3号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 可叶彤闭眼却不是为了打瞌睡的。 眼睛休息了，她的脑子却在转动。 他们……好像都有异能。 但自己没有。 刚开始叶彤就察觉到了，她的异能不能使用，她下意识的认为是副本的特殊性，导致大家都不能使用，没想到是她的独一份。 她不由为自己捏了把汗。 若开局她说出来了，那不是当场聊爆了么？ 她歪着头装作睡了，本想自己理一下思绪，可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耳边那几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逐渐消失了。 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叶彤身后，凑近她听了听声音，在听到平稳又沉的呼吸声后悄悄松了口气，转身不知做什么去了。 果然，这群人精怀疑自己了。 这应当是剩余的玩家们起了疑心，瞒着她去找关于她的线索了。 不过……随他们。 叶彤仍旧装作未察觉，转了个身，真的睡着了。 —— 她的梦中，血水翻涌，百鬼哭嚎。 叶彤定定看着眼前这一切，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啧，你在副本里还能睡着啊？”迷雾散去，她猛地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贺……昭昭？”叶彤眯着眼，哑着嗓子叫出这个名字。 “哎。”贺昭昭满意地眯起眼睛，“你想见我？” “我？嗯，可以这么说吧。”叶彤一愣，然后点点头，拿出那块绑在灵魂之中的令牌，“我想知道这个令牌的作用。” “哎呀，你从哪弄来的这么些怨气？”贺昭昭有些意外，接过令牌后指尖轻勾，似乎是扯断了一根黑色细丝，她上下打量了打量，又重新递给叶彤，“喏。” 叶彤有些看不懂，却还是接过了令牌，可一接过去她便发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自己体内残存的怨气被令牌吸走。 那令牌吸入怨气颤抖片刻，再次吐出的是一股熟悉的、复杂的力量。 这力量和叶彤体内的元素极为相似。 贺昭昭见状忍不住笑道：“不愧是你的宝贝。” “我的？”叶彤茫然看向她。 贺昭昭撅起嘴，往旁边一歪，没接这个话茬，反倒是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来问什么，问你家人，是吧？” “……嗯。”叶彤虽然还想追问那令牌的事，但贺昭昭现在说的才是最重要的，只能暂时收了好奇心，顺着她的话茬点头。 “你哥哥是我保下来的，他应该也进过副本，出来没死，但已经不能动弹了，”贺昭昭正色道，“按理来说，他通关了，地府这边就会给他延后死亡的时间。” “可奇怪的是，他还是死了。” “鬼差那边也纳闷啊，去生死簿上查了查你哥的命格，发现他从小受紫金气运熏陶，这一辈子虽不能称霸世界，可也说得上非富即贵，怎么就突然死了，到了地府来呢？” “当时酆都山上的官都傻了，怎么也查不出来，无奈才找到了我，让我判这件事。” “你哥送来的时候浑身的筋骨都淬了火毒，——就是一种让灵魂痛不欲生的火，我顿时就觉得不对劲。” “打发走鬼差后，我顺着他身上残存的气运，看出了你的痕迹，但我没说，”贺昭昭得意地咧嘴笑，“要是说了，以酆都的行事风格，早就让他去投胎了。” 叶彤抿着唇，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第158章 命格和饥荒 听了这些事，她心中也隐约有了猜测。 贺昭昭说自己哥哥身上有紫金气运，正是自己带去的，他的家人按理来说应该是几辈子的富贵命。 可……她家人又为何落到如此地步呢？ “若不是他身上还有些你残存着的气运，怕是撑不到地府就神魂皆散了。”贺昭昭说这话时也有些困惑地拧眉，“我本来以为是有人觊觎你家人的命格，给他换了命，可我没想到，是有人把你的命给换了。” “为什么没想到？”叶彤听到这儿忍不住一挑眉，多问了一句。 “你的命格是酆都山上那位小心眼儿给的，他去求了几个神官，才给你讨来这么一个十八辈子都无忧的命格，生怕你哪天日子不顺受刺激了再回来……咳。” 贺昭昭及时止住话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念叨： “如此，如此高贵又珍稀的命格连曾经的帝王都不配拥有，别说普通人类了，就连酆都山上的那人，想反悔掏出来都要费些功夫。” “我是没想到，人类中还藏着这么一位大师，强大到可以把你的命格抢过去。” 贺昭昭叽叽喳喳地说。 叶彤就沉默着听。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贺昭昭的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吸气，“你的父母，是不是也死了？” 叶彤猛地抬眼，点了点头。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以你此世父母为引，通过切不断的血脉，不断吸取你的气运。”贺昭昭抿着嘴，“怪不得你父母的灵魂，我始终找不到……” “原来是这样啊。”叶彤轻笑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几次，自小腹腾升起一股戾气，直冲脑门。 贺昭昭缩着脖子往后躲。 突然地狱中的光越来越亮，贺昭昭面色一滞，拉住气血翻涌的叶彤：“马上要天亮，梦境快结束了，我把剩下的一股脑告诉你。” “这亲临令也叫渡魂令，是你以前的东西，可以用它找到你要找的人，包括你失踪的父母。” “只是它曾经损毁过一次，在我这儿养了三百年才恢复原貌，它现在还太弱，只能勉强做个指引，需要不断填塞怨气强化它。” “你的哥哥在寒冰地狱里已经养的差不多，再过一阵彻底拔除火毒后就可以去找你了，不必担心，不必着急。” “酆都山这边虽然心眼小，却也恩怨分明，你有恩于他们，所以不必拘泥于什么阴阳两界的规矩，放手去做，出事我顶着。” “这渡魂令再进化两次，便可再次与我联系，不要随便相信其他人，更不要相信长得好看的臭男人！” “你不必纠结你的身世，顺其自然，等时机到了，你会知道的。” “叶彤，一旦你在这一世次死去，你的气运就会永远被谋害你全家的人夺走，为了复仇，请务必活下去。” 声音逐渐消失，直到只剩轻轻浅浅的回音。 叶彤缓缓睁眼，旋即轻轻吸了口气。 梦醒了。 —— 一睁眼便看到剩下的玩家，又重新坐成两队，分别坐在灵堂两边。 叶彤一愣，有些纳闷，昨晚上分明还团结一致的打怪和怀疑自己呢，今天咋就又成这副模样了？ 她原本还纳闷，坐起来看清现场后就理解了。 那老妪应该是来过了，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份饭，就连一直昏睡着的叶彤面前也摆上了。 新的尸体又被盖了白布放在一边，和昨天死掉的尸体并排摆着。 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死去的陈安竹坐起来了。 他人已经死了三天，正是解除尸僵，腹腔内开始腐败胀气的时候。 人死之后，他的眼珠子也就没那么牢固了，被尸气推出眼眶，舌头也跟着挤了出来，无力地耷拉在嘴唇边。 他手里攥着一只细嫩的胳膊，胳膊上还有道道血痕。 叶彤抿着唇看向用白布盖着的女玩家，她现在不仅没了眼睛，也没有了左胳膊。 书柜的右上角摆着一本春戏图，作者笔触大胆，想象力丰富，白描手法一绝。 这书都被翻烂了，还被陈安竹视若珍宝，高高捧在书柜的最上方，大家昨夜搜寻的时候应该发现了，因此都能猜到这陈安竹的癖好。 他这人不仅贪钱，还好色。 事关陈安竹，所以这群人立刻分成了两方，一方想着既然陈安竹如此想拥有一个女子陪着入棺，不如就直接把女玩家的尸体给他便是； 另一方想着不能如他的愿，若是放任他心满意足地殡出去，他们还怎么称得上怨恨此人。 这不，立场相悖之处就出现了。 叶彤坐起来，两方的人都将视线投来。陈希沃犹豫半晌，率先开了口：“呃……妹儿，你的记忆中，陈安竹有没有许诺过你什么？” 叶彤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绕了十八个弯，无非就是想打探她与陈安竹有无私情，于是笑着摇头：“我轻易不出门。” 红月不祥女，长住城隍庙。 陈府在村口，城隍庙在村尾。 村中只有一条路，叶彤又常穿一袭红衣，没道理没人目睹过她进陈府。 没有私情，陈希沃一方的23号都有些失望。 “那……”5号听了这话眸子一亮。 “也没有深仇大恨。”叶彤笑着打断5号的猜想，她叹气，“与其在我身上纠结，不如想想谁更受这个的困扰。” “我只是被捡回来的女婴，可你们确是实打实的村中人，你们的父亲，爷爷都有踪迹，可是母亲阿姨呢，姐姐妹妹呢，姥姥奶奶呢？”她托着腮。 村中的女人呢？ 死于饥荒尚且算得上情有可原。 郁郁而终微妙有些牵强，死一个两个也不算巧合，但小半数死于悲恸，是不是有些过于……荒谬了？ 陈安竹竟然连借口都不愿编么。 叶彤这番话说出口，在场的几人面色各异，最明显的是2号和5号，两人虽说待在青年堆中，年纪却已经近三十。 女人大量死亡的时候，他们应该是知道内幕的，如今猝不及防被叶彤点破，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头。 经过陈安竹三番两次的追问，2号才开口：“我家是铁匠，对面是个肉铺，肉铺老板经常来家里买刀，没钱就用肉换。 饥荒那几年，肉铺外边长年挂着的，是村里妇人的腿。 第159章 娘肉 这村子当时长年受灾，饥荒严重。 可并没有到吃人的程度，毕竟村旁的河流来自远方，永远不会枯竭，虽当时炎热大旱，却也不至于到没有水来灌溉农作物的地步。 他们拥有着比其他村庄都优渥的条件，却还是和其他村子一样饥寒交迫，准确来说，他们的贫穷多数来自愚昧和懒惰， 否则朝廷为何只是送来银两和物资，而不是直接往这儿送粮食呢？ 第一次吃人，是那妇人自愿的。 村妇家的孩子八岁了，在家中饿的哇哇大哭，而村妇的男人却在家中的土炕上翘着二郎腿，冷眼旁观。 “爷，求你了，咱大宝要吃东西的呀，求您出去讨一点吧。”彼时这村妇刚生下第二个娃娃，抱着孩子还虚弱，下不了地，却还是忍着痛在土炕上跪了下来。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不耐烦道：“外边都热成什么样了，那土都皴裂了，谁家好过？” “爷，您行行好，出去讨点吧，隔壁李二家里不是还有鸡蛋吗，您给讨一个，大宝再不吃东西就饿死了啊。” 那男人“啧”了一声：“我听说朝廷的粮食明天就到了，让他再撑一撑，实在扛不住死了就死了，你爷们现在还饿着呢，不去。再说现在有了老二，只喝你的奶就能活，干嘛要留着个只知道吃的半大小子？” 村妇被这番话惊得话都噎在了嗓子里，半晌没吭声。 那站在地上哭的孩子身型佝偻，一看便是长期吃不饱饭的样子，听了这话更是号啕大哭起来，没哭两声就熄了火，身子因为用力过猛晃荡了两下，眼看着要站不稳。 村妇痛哭，放下自己怀里的小孩，扑过去把大宝按在怀里，她的眼泪吧嗒吧嗒落在大宝瘦削的脸上。 大宝意识模糊，还以为下雨了，浮起一个笑来：“娘，下雨了，可以种苞谷，换肉吃了……” 村妇也没什么力气哭了，刚生完孩子的她还在流血，血缓缓淌成一滩。 是刚才的剧烈运动，让她出血了。 官家小姐出了血都难救，更何况是一家破落户？ 村妇似乎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神色兀地平静下来：“爷，大宝想吃肉，你想吃吗？” “啧，我当然也想……”男人不耐烦地坐起身子，想下炕揍这唧唧歪歪的女人，刚坐起来就看到那一地的血，他眸子闪了闪，落在村妇刚生完孩子、来不及回缩的肚腹上。 村妇静静交代了自己的后事，任由饿红眼的男人在她身上落下第一刀。 她是家里干活的那个，平常也是由她出村拾点野菜回家炖着喝，因为怀孕下不来床，她只是停了三天，这男人也在家跟着躺了三天。 他死了便罢了，儿子不能死。 于是女人用自己最后的价值，和这馋懒汉子达成了一笔交易。 她的大宝活下来了，她的二宝却因为没了奶水被活活饿死。 男人等那小娃娃咽了气，拎起来拿刀切了一半，往隔壁肉铺走去。 大宝一觉醒来，面前摆着肉汤，桌子上放着野果，自己的娘却不见了。 馋懒汉好像也出了门。 娘难产了，在家哭了三天，靠咬着手指头才不至于响彻整个村子，好不容易才生下小弟弟，她的食指也被自己生生咬断了。 娘生他的时候应该也不容易，所以这次的灶台，就让他来收拾吧，别让娘的伤口沾了水。 大宝踩着凳子清理灶台，却在锅底看到了那断了一个指节的食指。 他捂着嘴，哭得发抖，却不敢出声。 自己的依仗没有了，家里只有个不把他当回事的父亲了，不能哭出声，否则父亲也会把他杀掉的。 大宝强忍着恶心，将肉汤舀出来，把那瘦得发柴的肉留在锅底。 汤水没了，柴火的余温炙烤着锅底的肉，黄澄澄的脂肪被烤出了滋滋油花。 大宝咽了口口水，一边盯着一边告诉自己：锅里是我的娘，生我养我的娘啊，我的娘…… 好香。 大宝低着头，泪眼汪汪看着那半陶碗的肉汤，没忍住低下头喝了一口。 又一口…… 直到他吃饱了，才骤然腾起悔意。 他按着饱胀的肚胃抹泪，爬上土炕，一句一句喊着娘。 男人还债回来，看到干净的厨房，又看到躺在床上、嘴巴沾着油星的八岁儿子，冷笑一声，将剩下的半个孩子大咧咧地放在了案板上。 第二天一早，大宝起来时看到了那一半婴儿，吓得直发抖。 他跑出门，却看到对门家也在剁着肉，不知是爹送出去、还是他们自己寻的，反正隔壁婶婶不见了。 屠户麻利地砍下一块腿肉，扔在身后的大盆里，那大盆里泡着妈妈的头，还有婶婶的头。 大宝看了一会儿，木着脸回家，拿起了菜刀。 男人睡醒后，饭桌已经摆上了两碗沉浮着小手的肉汤，大宝却不见踪影。 他轻笑一声，下炕，不理会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大宝，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后来最初吃人的那户人家得到了救助，又有了力气打铁，后来……” 这故事讲到结尾，几人的目光却缓缓看向了那个讲故事的人，2号，就是村里唯一一家铁匠铺的儿子。 “人面兽心啊。”5号的记忆和他说的大差不离，却没想到2号居然主动站出来爆了自己的深层故事，忍不住说了句风凉话。 2号听了这补刀忍不住嗤笑一声：“有愿意的，也有不愿意的，女人跑到县令那儿告状的也不少，这不也是你父亲默许的吗？” 气氛一时僵持，最后还是3号出来打了圆场，嘱咐大家各自散开寻找线索。 叶彤没有吭声。 准确来说，她在这个副本中一直恹恹的，不愿意出声。 陈希沃默默看了一眼她，觉得她和上一个副本的性格相差太远，忍不住在她落单时凑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妹儿，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变了不少？” “只要进了副本，每个人都会变的，不是吗？”叶彤轻笑着，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钳制。 陈希沃一愣，旋即傻笑着点头：“你说的也是，哈哈。” 叶彤见状也笑了笑，绕到灵堂前查看陈安竹的尸体去了。 第160章 物是人非 陈希沃与她不是一个阵营。 叶彤知道。 但看在曾经做过队友的份上，她能做的也只有和这人保持距离，尽量做到不提示，不打扰，不阻拦。 陈希沃进步了不少的，起码大家伙儿都没看出来，那鹅黄色长裙的女玩家是他动手杀了塞到棺材中的。 叶彤也差点被他骗了。 陈希沃说自己是最先醒来的，叶彤是第二个，叶彤能保证自己没有杀人，那就意味着这人一定是第一个醒来的那人杀掉的。 他装作惊慌，却把锅甩给了死掉的陈安竹，自己不着痕迹的脱身，再撒谎歪曲自己的任务目标，引导众人得出只有“恨陈安竹的人”和“感激陈安竹的人”这两种立场。 实际上想想合理、也不合理。 合理之处在于，这副本的名字和任务都指向了陈安竹的出殡，作为守夜的青年人，对这位亦正亦邪的死者有两种见解是很正常的，分成两个立场也是顺理成章； 不合理之处在于，无论对陈安竹爱还是恨，他都已经死了，对他的爱恨并不能影响这个结果，守夜的根本目标也不在于能否让陈安竹安心下葬。因为主线任务一中没有明确界定【成功完成葬礼】的条件。 没说中间不可以死人，没说不可以有人闹事，没说什么规格的下葬才算成功，这就导致了，无论葬礼和出殡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闹事，只要死者一埋，就算成功完成葬礼。 既然副本的【主线任务三】提出了【帮助自己方取得胜利】，就代表了阵营不同，他们要做的事也不同，这之中必然存在冲突。 若是单纯靠对陈安竹的感情分出阵营，那感恩陈安竹的一方与恨陈安竹的一方，要做的事情并不冲突。 就算是恨陈安竹的那些人恨到牙根痒，恨到不肯让这人入土为安，只要外边的长号一吹，一样算顺利下葬。 ——更何况他们也有同样的【主线任务一】。 原本大家都能想到这些的，可第一天晚上过去，那个女玩家突如其来的死亡让大家乱了阵脚，误以为这已经死了的陈安竹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再加上副本标签中的【灵异】tag有意误导…… 这样一来，【感恩方】和【恨方】的立场也就自然而然地产生冲突了。 这些人把目光放在了尸体上，从玩家之间的争斗变成了玩家与重要npc的斗智斗勇，你方决定配合陈安竹作恶，我方决定阻止陈安竹作恶。 这计划近乎完美，陈希沃的谎言更是不着痕迹又相当有用，在第二夜纸人突袭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合理。 为什么说叶彤是“差点”被骗过呢？ 她盯着棺材中的死人发呆。 叶彤早就知道陈安竹贪财又好色，在他们找到剩下那批女人的死因前，她也并不打算开口揭穿陈希沃的话，只是他实在不该自作聪明，三番两次在人群中cue到自己。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上陈希沃要出意外了。 终究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叶彤看着灵堂屏风后，不动声色盯着陈希沃的那人，暗自感慨一句。下午的时候纵使大家困得直点头，可都硬是扛住了没睡着。 叶彤没跟着他们去搜证，垂着头盯着开始腐烂的陈安竹。 不知是因为死了人还是其他原因，这村子确实臭，像眼前这具尸体腐烂生疮一般的臭，疮破流出溶掉的血肉，让人心生退意。 再被飞来的苍蝇围住，吞吃产卵，卵生蛆，遮住眼口鼻耳，直到蛆变成苍蝇，直到这尸体被吞噬干净。 这时3号太困了，只能靠找人说话提神，他见叶彤神色平静地看着陈安竹，忍不住凑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他胀起来了，”叶彤看着陈安竹愈发肿大的身子和变形的脸，突然问了3号一个问题，“你能看出他本来的样貌吗？” “当然不能。”3号顺着她的目光看，映入眼帘的便是外翻的嘴唇和被挤出的眼珠，不由嫌弃地退了两步，“都成这样了，谁还能认出人来？再放下去要生蛆了。” 叶彤表示赞同，也跟着挪开眼。 3号瞧出了她的若有所思，自己却没弄明白，忍不住追问：“你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咱们国家实行的火葬真是一个方便卫生又人道的法子。”叶彤说的一本正经。 3号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敷衍地笑了笑，觉得她好像困傻了。 两个缺觉的人凑在一起聊天，不出十句就能睡着，于是他应和了两声，转身离开了。 叶彤见状轻轻挑眉。 她也没说错啊。 一个漂亮的女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尸体躺在河边，在太阳下膨胀，肿大，直到肚子炸开，狼狈挤出自己腹腔中的孩子的。 村民看到尸生子后大发善心救回村，又为何对长大后的她动辄打骂？ 是什么不同了？ 是随着时间流逝，叶彤那愈发艳丽的相貌。 曾有一醉汉说漏过嘴，拉住她的衣袖指着她发酒疯，小声告诉叶彤，她出落得，和她母亲一模一样。 所以村民到底在恨什么，怕什么？ 是怕作为红月不祥女的她，还是怕她越来越像的那人，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被人谋害后扔在了河边，任由她的尸体腐败膨胀。 她的“母亲”一定很生气吧？ 叶彤叹了一声，转身，走到陈希沃身边，两指挑起一张纸钱，扔进火盆中，留下一句模糊的：“你今夜不要睡。” 陈希沃一愣，茫然地看向她。 他这茫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意外。 毕竟陈希沃认为，叶彤是知道自己的小伎俩的。 既然知道，那她又何必说这种话…… 陈希沃垂眸，突然想起在渔姽副本中，叶彤三番两次救他的行为。 他最初以为是叶彤善良，后来过了好多次副本后认为叶彤只是单纯不想让队友拖后腿。 现在他又变回了最初的想法。 叶彤还真的是善良啊。 陈希沃神色复杂，半晌后干巴巴地“嗯”了一声，低下头去。 第161章 陈希沃死亡 前半夜的纸人没有动静，玩家没撑太久，后半夜又忍不住睡了。 由于昨天晚上叶彤睡得太沉，所以这次那群人特意把她的坐垫放到棺木的左边、也就是那一排纸人的旁边，给她找了个最不安稳的地方休息。 叶彤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好脾气地随他们去了。 这一排纸人原本有五个，如今跑了两个童男童女，还剩一对童男童女，外加一个红衣的新娘。 睡在最靠近纸人的位置，她半梦半醒间，感觉一个女娃娃担忧地拉了拉她的手。 旋即轻微的闷哼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拳脚碰撞的响动。 随着刀尖刺入皮肤的声响传来。 打斗声骤然消失。 叶彤翻了个身，脸朝向另一边，不去看玩家那边。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带起她的一缕头发，似乎是有人在搬动自己身旁的纸人。 叶彤闭着眼佯装熟睡，心里却知道，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了。 陈希沃的谎言撑不了太长时间。 当玩家看到陈安竹的尸体开始腐烂膨胀后，便知道这人已经彻底死透，不能作为立场矛盾的主要条件而存在。 那陈希沃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自己旁边这纸人是另一对纸扎童男女中的童男，如今被人悄悄搬去了别的地方，应该是要利用它做些什么。 这种细微的响动只持续了几分钟。 紧接着便是一人缓缓吐气的声音，他蹑手蹑脚，回到了玩家之中，应该也是睡觉去了。 这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起来这次比刚才要放肆许多，也干脆利落了许多。 紧接着拉扯血肉声和一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哈哈。”女童清脆的笑声自叶彤的头顶响起，这纸扎人仿佛在看什么戏，看到有趣的地方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夜再次安静了。 这次大家都睡着了，一直到天亮。 —— 叶彤再次睁眼时，已经被人拉到了灵堂的角落里。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站成一排，沉默的三人：“你们……怎么了？” 3号的表情十分难看，给她让了个地方，指着地面让她看。 陈希沃死了。 腹部被捅了十几刀，还被割去了那玩意儿。 他的面前就是一个纸扎小男孩，纸人手里虚握着一把匕首，作得意叉腰状，两腿之间塞着的正是陈希沃的那根“不可描述”。 另一个角落里，2号也死了，他应该是被掐死的，面颊青紫，双目圆睁，嘴唇被人割下，仔细一找，那两瓣青紫色的嘴唇正被小童勾在指尖。 一夜之间死了两个。 叶彤见状也轻轻吸了口气。 “我建议推翻一下这个阵营的事。”3号捏了捏眉心，“分明是守护陈安竹的一方，怎么会接连死了两个？” “的确。”叶彤抿着唇点头，声音还因为刚睡醒有点哑，“恨陈安竹的两个都没死，反倒是保护方一个接一个的凉，我怕下一个死的会是咱俩。” 4号和5号也有些纳闷，几人坐下来商讨片刻，左右也想不出什么好思路来。 “先把这纸人烧了。”叶彤站起来，一步步走近那纸人，伸出手，捏住它的脖子。 纸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暴起，挥着手中的刀向叶彤刺去。 叶彤迅速躲避，刀尖擦着她的胳膊留下一道血痕。 3号等人见状面色一沉，连忙跑过去帮忙。 电光石火间，那纸扎人的身子变薄，顺着灵堂后的屏风钻进了后边的书案。 它居然又从屋后的镂花窗户缝跑了！ “它的刀是哪来的啊？”叶彤摸了把自己渗血的胳膊，皱眉，“我还以为也是纸扎的，没想到它居然是真的。” 4号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眸子挪向一边追击未果，讪讪而归的3号：“我记得身份背景里有写，3号常年上山割药草，有把割刀也很正常吧？” 3号听了这攀咬，忍不住冷哼一声：“你父亲参军，留点武器也正常吧？” “行了，行了，先找找证据吧。”5号听了这话头疼，打断两人后自顾自地跑去找证据了。 书柜就那么点东西，都快被几人翻烂了。 不过这书常看常新，还真让5号找出了点异常来： “你看这里，案宗分析，说一女子跑到陈府求救，称自己的父亲想伙同他人把这女子当做“共妻”，欲行不轨之事。” “结果陈安竹调查得出结论，是这名女子天生淫贱，被父亲发现自己生活糜乱后反咬一口，想把父亲和所有知道这事的男人一起送进监狱堵嘴。” “她是最后一名在记录簿有记载的死亡女性，后被发现吊死在自家门口。”3号眸子一亮，拿来村民的记录簿对照时间。 “也就是说，之前死的女性，很有可能和她们后面遇到的事情有关。”4号也凑过去看着那卷宗，“无凭无据，空口白牙就结了案子，当时女性的生存环境可见一斑。” 叶彤一直在旁边听，冷不丁地开口问：“也就是说，后来死去的女性，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些事情才‘郁郁而终’的？” “嗯。”5号跟着点头。 说话间，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那老妪来了。 她一进门没看到几人的身影，先是一愣，旋即绕到书柜那边，指着四人便破口大骂：“真糟心！人死了也就罢了，你们连东西也看不住？我辛辛苦苦准备的四个纸人没了仨，就剩个童女管什么用？！” 四个？ 不应该是五个吗？ 几人一愣，旋即面色都变了，冲去前边看。 果然，灵堂旁边只剩一个纸扎女童，哪还有什么红衣新娘？ 想来也不合理，这老妪那么计较陈安竹的男女之事，怎么会大发慈悲地给他准备什么纸新娘呢？ 叶彤抿着唇，眸子挪向门外。 灵堂外就是院门。 院门外那老黄牛还在，正悠哉悠哉甩着耳朵，可……老牛脚边的那滩红色，又是什么？ 第162章 纸人恨 纸扎的红衣新娘不见了。 老妪只顾着大骂余下的四个玩家，看起来并不知情。 这次没有家仆来，也没有丫鬟来，她只能一边骂一边忍着恶心，亲自动手，在3号的帮助下，将人抬到一边去，盖上了白布。 看起来除了丫鬟家仆不在，没有别的异常。 那老妪骂骂咧咧地放下手中的食盒，临走前不着痕迹地瞥了叶彤一眼。 叶彤佯装不知，蹲下身子把食盒打开。 盒中只有四个馒头，还有一小碗荤油浇的辣子。 她眉头一挑，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5号：“看来，这位老太太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个啊。” 居然连死了几个人她都清楚。 5号不说话。 “待明日，好好问问。”4号却率先开口接话茬了。 3号看不惯他，嗤笑一声：“明日？你确定你还能活到明天？” “我活下去的几率比你大的多。”4号不甘示弱，眯起眼来反击。 “唯一笃信自己能活下去的人，要么是愚笨无知，要么就是幕后凶手。”3号言语犀利。 两人火药味十足，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冲动时已经亮出自己的武器，被一边无奈地叶彤拦住： “怎么了，打起来你俩都死，今晚上我和5号死，白白让别人捡便宜是么？” 两人脸上都闪过不自然之色，各自停下手，气氛一时降到冰点。 这样下去不行。 叶彤无奈地看了眼5号，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 5号也只是无奈耸肩，不接话茬。 大家看起来都不是挑事的人。 3号抿着嘴，沉吟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我交代，昨晚上那个陈希沃，是我杀的。” “哼，我就说。”4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但是我也只是捅死了他，至于后边那2号的死，以及割他们东西的事儿，我没干。”3号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继续解释道。 “……我信。”叶彤看了眼他，转过头，“刚才没人怀疑他，但他还是冒着风险主动跳出来承认了，更何况我的眼睛……” 她欲言又止。 在场的人都露出恍然之色，彻底信了3号的话。 “我杀他，是因为我发现他在第一夜里，偷偷挪动了位置。”3号见大家没表示出怀疑，不由松了口气，“那晚我没睡熟，但也算是迷迷糊糊。我还特意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大家都睡着了。” “——只有陈希沃不见了。第二天，他又说自己是最先醒来的，醒来之后那个女玩家也死了，可晚上我分明确认过，她只是睡着了。” 听了3号这些话，5号若有所思：“所以你就怀疑是他？” “不止这个，第二夜天亮时，大家看到棺材中的断臂和纸人脸上的眼珠，大家都是惊恐，只有他闪过吃惊之色。”3号皱眉，回忆，“看起来不像不知情，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出乎意料了。” “我有一次偷看他时被发现，知道他动了杀念，因此每一夜都战战兢兢不敢睡，直到昨天晚上，我等到了，他朝我走过来，想杀掉我。” “所以你的推测是什么？”4号也收起了那副抬杠的模样，表情认真起来。 “我猜他作为陈安竹的儿子，是要保住父亲的葬礼，因此他杀了第一个人，死的那个女玩家刚好是仇恨他父亲的那方。” “后来纸人以及他父亲坐起来的事，让他感觉事态逐渐失控，就在这时，他知道了纸人杀人的条件。” “所以他撒谎骗我们分成两方，让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杀了我们以达成纸人的愿望，纸人消失，找麻烦的就不存在了，葬礼也就可以继续举行了。” 叶彤托着腮，听到这些后思考片刻：“……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把陈希沃杀死了，只要我们弄死这个纸人，就能通关副本？” 3号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理论上是这样，但谁又能确定呢？ “行了，既然今天没有线索，那咱们就好好睡一觉，今晚上打起精神来，看看他们还要做什么。”5号虽然这么说了，可心里还是感觉不踏实。 “睡觉之前，咱们还是先搞清楚这纸人的来历吧，毕竟这个副本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叶彤皱眉，打断5号的话，“毕竟主动探求真相要好过消极等死。” 众所周知，灵堂中的一切都是老妪布置的，那纸人也是她花了心思找了个村外的匠人扎的。 扎前不仅做了法事，完成后还特意贴了符，生怕这纸人有了灵，如此繁复的过程，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什么异常。 或许唯一的变数，就出在那纸扎的红衣新娘上。 只是这红衣新娘已经消失，纵使四人将书柜中所有的书都看一遍，也找不出什么头绪来。 直到叶彤轻轻吸了一口冷气。 这声音虽细弱，可也引起了身旁三人的注意，忙偏过头去问怎么了。 她面色难看，指着刚从书柜底下的隐藏格子中掏出来的图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4号性子急，一把抢过那图纸来，看到里边的内容后也是深深蹙眉。 这图纸的第一页上画的是个衣衫不整的美人，她双眸微眯，眼波流转，模样竟是和叶彤有几分相似。 第二页还是那女子，只是歪扭着靠在一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第三页上，熟睡女子身旁出现一名男子。 第四页上，又出现一名男子…… 随着页数增加，女人仍旧躺在那里熟睡，身旁却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男子。 直到最后几页，一人将二指搭在熟睡女人的手腕上，似乎在把脉。 最后一页，男人中衣着华丽的那个打横抱起女人，只留下一个背影，和面面相觑的其他男人。 她真的是睡着了吗？ 4号板着脸，来回对比着女人的神态，突然发现这彩绘上，最后一页的女子比第一页时多了一抹青灰色。 在泛着黄的旧图纸中，这青灰色极不显眼，若不是4号特意对比，恐怕众人也瞧不出来什么。 “这图纸到底是在讲什么呢？”5号和3号也跟着看完了这些，对视一眼后，把目光投向了一边懵懂的叶彤。 第163章 纸人的来历 叶彤茫然地眨眼，指着画中人说：“她和我长得好像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你的母亲呢？”3号有些看不透她了，笑眯眯地试探，“毕竟，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你的身份背景。” “你们不是知道吗？我是被从河边捡回来的，捡我回来的还有你爷爷呢。”叶彤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5号没有参与这对话，继续在书柜底下摸索起来，只是片刻便摸出来几页书信，字迹娟秀，但行文间带着点慌张。 “京都来的官老爷，容小女子禀：吾本是杭城富商张家小女，于昨日途径此地，遭一凶徒羞辱，名节不保，家人弃之，万念俱灰，偶闻一善人在此村中，这才写信打扰，望老爷明查。” “容小女子禀：前日得老爷回信安抚，心中甚是感激，您既允诺明察秋毫，小女子便于村外等候佳音。” “小女子禀：今日又有一人欲行不轨之事，且小女子近日倍感疲倦，时常困顿，恐有身孕，望老爷明查，小女子前往村中，寻一驿馆暂居，并前往医馆自行诊脉。” “小女子禀：大夫搭脉诊，说为喜脉……” …… 这女子还真是信赖陈安竹，将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说于他听，盼着他能给自己讨个公道。 可后边的信件就变了，女孩先是察觉到那诊脉的大夫并非好人，给她开的滑胎方子也特意调换成了安神催眠的。 然后发现，自己每次在驿馆中醒来，门外都会有杂乱的脚印，甚至之前轻薄她的那个禽兽，也经常“光顾”自己的房间。 她在信中讲述的日常，变成了陈安竹等一众禽兽追踪她的方式。 直到最后她才明白过来，这陈安竹哪是什么善人，他将少女写给自己的信贴在陈府门口，共众人“猎艳”。 女孩留下一封怒斥他不配为人的信。 然后便没了音讯。 这是发生在十六年前的事情。 从十六年前到十年前，这六年的时间里，剩下的那批女子，也因为不明原因“郁郁而终”。 现在四人才得知，这所谓的“不明原因”，始于一场“猎艳”游戏的流行。 于是在饥荒中活下来的女子，她们的下场也只是再次变成另一种层面的“猎物”。 男人由吞噬她们的“肉体”，改为蚕食她们的“精神”。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进食方法。 总归是吃女人。 而显而易见的，第一个遭此横祸的女子，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从图画中可知，她死后被人带走，不知所踪。 即使她是什么富商家的小姐，一旦失了“贞洁”，就会被家庭抛弃，成为一个娇弱的孤儿，她的结局很大一部分可能性是被随便扔在一个地方，腐烂生蛆。 叶彤，今年刚好十六岁。 那位悲惨的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她副本中的母亲。 “天啊……”叶彤难以置信般捂嘴，似乎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3号只是短暂怀疑了一下，便又放松下来，毕竟叶彤自从有了记忆以来，便一直活在村中，那群男人也不会傻到自己去她面前承认什么，又从哪里得知的这些消息呢？ “我觉得，会不会是那个女孩子变成了纸新娘，来报仇来了？”5号也是这么想的，他没往叶彤那边怀疑，完全是因为这人在副本中表现得太过老实了。 而且这些东西是她自己找到的，她若是坏人，应该不会主动把锤自己的证据交到别人手上。 “有可能。”4号打了个哆嗦，“所以她怨气久久不消，最后化作纸新娘，在最大的坏人陈安竹死了以后再把那些人的后代都杀了。” 叶彤的脸上有难过之色，叹了口气，似乎对这女孩的遭遇颇为同情。 她走到火盆旁，看着还有火苗的灰烬，良久后蹲下身子，二指夹起一张纸钱来，扔进盆中。 火焰燃起，烧灼着那纸钱，只是几秒就成了灰烬。 —— 他们的推测，听着挺合理的。 可是…… 几人打了个哈欠，知道这是时间到了，一个挨一个睡熟了。 叶彤看了眼窗外西斜的太阳，收起了脸上天真的愚蠢。 —— 她第一次烧纸钱，昭示复仇开始。 这一次烧纸，意味着马上结束了。 这个副本中有鬼怪吗？ 有的。 害人的鬼怪是红衣新娘吗？ 不是的。 别逗了，她活着的时候就因为失了名节不敢回家面对父母，死了又怎么会狠下心来杀死这里的人？ —— 在这个副本中，叶彤是不能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的。 所以当时打伤纸人是在做戏，煞有其事地说自己眼睛能辨清人的谎言也是在做戏。 她唯一的能力，是操纵纸人。 陈希沃的确说了谎，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帮了叶彤一把。 把玩家的注意力全都引到了陈安竹身上去，天天因为陈安竹尸体的风吹草动惊心不已，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陈安竹的死不是一场仇恨的结局，而是一连环报仇事件的开始呢？ 叶彤站起身来，垂眼看着那火盆。 盆中的灰烬被风吹开，露出盆地红色的纸屑。 他们费尽心思要找到的“红衣新娘”，已经被火烧成了灰烬。 —— 副本中的“叶彤”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呢？ 大概是半年前吧，那群男人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不住，将魔爪伸向陈府中的陈夫人，——也就是现在的老妪。 当初陈安竹设计这一场游戏时，并没有刻意瞒着陈夫人，仿佛这只是他们夫妻之间不值一提的小情趣。 如今灾祸降到了自己的头上，她才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于是当晚，陈夫人衣衫不整地跑到了城隍庙中躲避。 那时的“叶彤”，正坐在供奉的地官前，因为村中男人的奇怪眼神而流泪。 于是那老妪拉住“叶彤”，将她的身世和她母亲的经历都一股脑的说了。 可是…… 尸体只有死亡时间超过两天，残留在肚子中的气体才会腐败膨胀，挤压子宫，推出内脏和孩子。 那时的孩子早就因为缺氧胎死腹中了，又怎么会顺利的活下来呢？ “叶彤”本身，便是个鬼婴啊。 随着老妪娓娓道来，真相被揭露，她的能力也一点点显现出来。 她并没有和老妪商量什么复仇计划，随着自己的鬼识一点点清醒，她意识到这女人嘴上再怎么说自己的丈夫不好，却也不允许其他人为她“伸张正义”。 这样也好。 那天，“叶彤”操纵着一个纸人，悄无声息地杀死了陈安竹。 老妪猜到和她有关，却因为自己对丈夫的率先“背叛”，终日活在惶恐中，甚至还恨上了“叶彤”。 不知是出于愧疚心理还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老妪提出要风光大葬自己的丈夫。 于是随着丧号吹响，青年进了灵堂，开始了为期七天的“守丧”。 第164章 幼子何罪? 现实世界中的叶彤取代了副本中的“叶彤”，读取了她的所有记忆，安静地看着他们推理，排除，走向误区。 因为提前表演过了自己鸡肋的“特殊能力”，所以大家伙儿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她。 这种独立阵营身份的不止她一个。 还有个陈希沃。 ——他的主要目标，估计是替自己父亲报仇，可读取记忆后发现杀死他的居然是个纸人。 虽然知道这纸人的背后定然会有个真凶，可却摸不准杀死父亲的究竟是谁，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胡乱带着节奏，实行这种缓兵之计。 叶彤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毒辣手段。 在实在猜不透的前提下，陈希沃索性咬咬牙，打算弄死所有人。 他先挑了一个女孩子下手。 不选叶彤的完全是因为他曾见识过叶彤的脑子，为了避免引起她的注意，只能避开这人，继续装傻充愣。 第二天看到那女孩儿的眼珠被挖下来的时候，陈希沃松了口气。 事情果然像他预料般发展，纸人将那女孩的眼睛抠出来，按在了自己脸上。 为了增强自己那些说法的可信度，他也曾扶起尸僵的陈安竹，还特意在第二日时将女孩的胳膊砍下，塞进陈安竹的怀里，坐实了陈安竹“死了但没完全死”的状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对陈安竹的爱恨上。 这些举措一出，效果显着。 在场的玩家立刻分成了两个立场，这样的话陈希沃找起凶手来就方便的多。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凶手不是叶彤”之上。 叶彤太过了解他了，也知道他最初的聪澈愚蠢是什么样子，对于这种装出来的傻，只需要一眼便可识破。 所以她顺水推舟，刻意模糊自己的身份背景，把自己划到感恩陈安竹的一方。 利用陈希沃的不安分给自己扫清障碍，她在最后提醒这人不要妄动，也只是利用之后的愧疚。 这个副本中的人都在演。 余下几人又何尝不是呢？ —— 若是叶彤不精操纵纸人的法术，恐怕现在也不知道，与玩家有关的所有npc，已经在陈安竹去世之前全部死掉了。 她继承了自己母亲的意志，想要报仇； 陈希沃得到了陈安竹的嘱托，要求他为自己报仇； 其余玩家继承了他们亲人的灵魂，想要通过附身在自己直系小辈的贴身物件上，妄图侵占他们的神智，逃过这一劫。 陈安竹不是好人。 那些村民更不是。 —— 纸人只有夜晚能杀人，叶彤没有额外的特殊能力，这是一场她处于完全劣势的副本。 如果其他人能安静坐下来好好商讨，如果大家都能保持理智，恐怕现在的局面也不会是这样。 真是有些可惜啊。 —— 叶彤垂下眸子，将昏睡着的三人身上的物件扔进火盆里。 火焰腾升，燃烧间凄厉的叫声响起， 纸人来了。 它咯咯笑着割下3号的手，割下4号的脚，割下5号的舌头。 叶彤的任务是为母亲报仇。 准确的说，是为所有的母亲报仇。 所以将视而不见的双眼剜出； 所以将光鲜名门的污秽之根砍下； 所以将装聋的疯子耳朵扯掉； 所以将吃人血肉的嘴巴割去； 所以将把你抛在河边的双手斩断； 所以将踹倒你的腿锯开； 所以将沉默不语的官员舌头扯出。 我的“母亲”。 以及我，一个罪恶的产物。 叶彤仰头，看着从外边回来的纸人，那纸扎小人身上沾满了血，歪着头，怔怔地看着她。 灵堂大门打开，老妪呆愣愣站在外边的小院里，看着叶彤欲言又止。 “外边的世界怎么样了？”叶彤朝她自如一笑，问。 月亮初升，又是一轮红月。 “他们全死了。”老妪语气平静。 “好吧，好呀。”叶彤眯着眼笑，看她的眼神中却多了些怜悯，“为了你丈夫藏拙，值得吗？” 怎会不知呢？ 能想出猎艳游戏的人，怎么可能会为民着想，好事方方面面做的周全。 老妪听了这话，扬起一个笑，只是这笑容苦涩又带点自嘲，颇为难看。 “这儿，吃了好多女人。”叶彤一步步踏出灵堂，走到小院中，看着那轮红月，“今天开始，他们便再也不能了。” 她说的不知是朝代，还是村子。 叶彤早就猜测过，一把火烧掉，也算葬礼，火葬也算葬。 —— 几天后，村子里传来一声长号。 被丫鬟带走的老妪转过身来，看着山下熊熊燃起的烈火。 她人老了，走不快，几天过去了居然还在这附近徘徊。 这火烧的很旺，连村口挂着的白色灯笼都烧成了灰。 老妪红着眼眶，似乎能看到坚定不移走进火中的那个红月不祥女。 ——“我的母亲啊，您知道却佯装不知的是，我也是那有罪的产物。” 靠吃女人血肉长大的幼童，当真无辜吗？这很难评，只是副本认为他们也有错。 若生下来后不沾因果，那还能争辩两句是非，可生来便享受着吃人血肉获得的资源，在别人判罪时再大喊一句幼子无辜，那又何必？ 叶彤缓步走进火场，空间扭转，系统卡顿片刻，弹出了结算画面。 有意思的是，这次的系统结算是统一的，叶彤作为胜者，眼睁睁地看着副本在结算界面审核宣判。 这场审核的结果就是，大家都活下来了，除了陈希沃和那名不幸被陈希沃杀死的女玩家。 对此系统给出的解释为【现实世界玩家与副本角色划清界限，不为副本角色承担任何因果和风险】，而【玩家本身的恶意是有效的】。 【叮咚，副本已完成，正在整合内容，正在进入结算界面——】 【主线任务一：顺利完成葬礼（已完成）。】 【主线任务二：活过头七（已完成）。】 【主线任务三：帮助自己方取得胜利（已完成）。】 【正在结算，正在统计积分，loading……】 【叮咚，玩家：叶彤 获得奖励如下：身体素质+50% 灵魂素质+50% 主线任务一：积分20 主线任务二：积分30 主线任务三：积分50 获得掉落物：纸人 单人特殊阵营通关：+35积分 当前累计积分为：800分】 第165章 美食街直播 叶彤退出副本，看着手心里攥着的掉落物，不由一愣。 “彤，我回来啦，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啊啊啊——！” 徐楠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到这人坐在桌子前，牵着一个半米高的纸扎女童，头发都竖起来了，尖叫。 回过神来的叶彤猛地将纸人横放到书桌深处，“唰”地拉上帘子，自己则钻出去和吓得腿软的徐楠解释：“呃，是，是我刚才自己扎的！” 徐楠坐在凳子上，看她的表情都幽怨起来：“你觉得我信吗？” “呃，这个，哈哈……”叶彤干巴巴地一笑。 “你本事可大了，但……这纸人还是有些吓人，你瞧你那玩偶，可爱多了。”徐楠缓过神来，将手里紧紧攥着的好吃的递给叶彤。 叶彤垂眸看了眼怀里的渔姽，捕捉到了它眸子里的骄傲，隐约还有一丢丢的怨念。 她好像又交到了新朋友…… “这是我在这次副本中获得的能力。你是我的好朋友，作为老大，要好好管着它哦。”叶彤拍了拍怀里的渔姽，安抚似地解释道。 渔姽面色稍缓，接着窜进帘子中，不知做什么去了。 徐楠愣愣看着这一幕，良久后揉了揉眼睛：“我今中午吃的炒蘑菇是不是没熟啊？” “咱食堂炒的是平菇，没毒。”叶彤叹了口气，“你本来就有些猜想了，所以才干脆直接告诉你的。” “……我超！马猴烧酒？”徐楠瞪大眼反应了几秒，接受良好。 “你看像吗？”叶彤抿着唇笑。 灵魂发问。 徐楠想去抚摸帘中玩偶的心安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些东西的相貌基本都不是清纯可爱那一挂的，倒像是啥妖魔鬼怪： “你是不是大师？可以驱鬼做法那种？” 叶彤不知道怎么解释，有些尴尬地揉着手里的塑料袋，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看着目光灼灼的这人，半晌后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还好徐楠没继续追问，她飞速理解了这个设定，然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上床玩手机了。 叶彤：……行吧。 她拿着一袋子炸排骨，掀起帘子来，定睛一看书桌上，忍不住挑了挑眉。 渔姽正在一本正经的给那纸人上课。 那纸人的身影缩水了一大半，如今看着比渔姽玩偶还小一些，端正坐在电脑旁的角落里听讲，嘴角的笑都僵硬了。 它当然惹不起渔姽。 看到叶彤掀起帘子坐进来后，那纸人身子一颤，缓缓看向她。 不知为何，能从它空洞的眼眶中看出些许求救的意思。 叶彤轻笑，掰了两块炸排骨的肉，捏着那块大的塞进还在比划的渔姽嘴里。 渔姽迅速安静下来，捧着炸肉慢慢嚼。 它跟着叶彤吃了不少好吃的，喝了不少好喝的，如今又被这块炸排骨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那纸人踉跄着站起来，窸窸窣窣走到叶彤眼前，再次坐好，似乎在等投喂。 叶彤有些犹豫：纸人……能吃人类的东西吗？ 她将手里的另一块肉递给纸人。 只见它飞快接过，也有样学样，捧着肉吃了起来。 它吃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碎屑掉落，叶彤这才松了口气。 这说出去谁敢信。 这俩杀人不眨眼的阴暗生物，居然用一块炸排骨就能打发。 第166章 直播 它的神态动作生动灵巧，不像副本中那样呆板单一，应该不是单纯的纸人。 叶彤第一眼就看到了附着在它身上的灵魂，应该是副本中富商家的小姐，也就是她副本中的“母亲”。 那个未经世事的大小姐，那个经历了千难万难，惨死在河边的大小姐。 不知是副本发了善心还是怎么，居然能容忍这个灵魂附着在了纸人上，“偷渡”到这个世界。 叶彤笑着起身，看了眼并排倚在书桌上吃肉的两个小东西，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 徐楠哼着歌躺在床上，突然“腾”的坐了起来：“这不是作死吗？” “嗯？”叶彤嚼着顺手塞进自己嘴里的炸排骨，一边用鼻音发出疑问一边走去阳台洗手。 “你知道那个，王雅慧吧？”徐楠捧着手机，把页面向上滑到最开始的位置，递给擦干净手的叶彤，“她被扔在咱们学校，和隔壁学校之间的美食街里，有人开直播说要去探险。” 去美食街探险，这事儿听起来很荒谬。 叶彤抿着唇看屏幕中的信息。 这两个学校之间隔着三条街，都算是美食街，只是更靠近临校的那一条因为侧门的暂时关闭，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靠近本校的那条街热闹非凡，中间那条也算是人来人往。 可更靠近隔壁学校的那条街，本来生意就不景气，再加上王雅慧的尸体被扔在街尾的一个废弃商铺中，更是门可罗雀。 一晃眼一年过去了，那边的商贩因为生意不好加心里膈应，全都搬走，隔壁学校的侧门也永久性的封上了。 这群直播的是隔壁大学传媒学院的几个学生，前几日还因为新媒体老师布置的涨粉作业发愁许久，后来不知是哪个大聪明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引流涨粉。 徐楠是在抖音本地推荐中刷到的。 那几个传媒学院的男女正举着手机，颤巍巍往那美食街走去，瞧着应该是预告。 预告视频底下有不少人的评论，有期待的，有对这种行为表示不屑的，还有好心提醒他们别作死的，瞧着数据不错。 这群人应该也是先把预告拿出来观察一下热度，在察觉到这话题的噱头后，没理会视频下苦口婆心劝的网友，只是在评论区置顶了直播的时间。 视频发布的时间是昨天中午。 评论区里宣布的直播时间为今天晚上七点，太阳落山后。 叶彤瞥了一眼现在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此刻为七点二十。 所以此刻视频账号的右上角，头像那儿正带着红圈，应该真的在直播。 由于是周五下午是社团活动，大学生们此时都在活动楼聚集。 辛心和刘静静迟迟未归，徐楠因为社团活动结束的早提前回来了，现在宿舍里只有两人，走廊中也鲜有人声。 因此叶彤点进那直播时，两人都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女人叹息，紧接着就被直播中男女的笑闹声遮了过去。 徐楠面色一白，坐在床上，扭头颤巍巍地问叶彤:“我没……我没看内容，刚才是不是有谁叹了口气？” 叶彤面色倒是不变，回头看了眼自己放下来的帘子。 几秒后，自帘子中探出两个玩偶来，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定定看着叶彤二人。 “唉……”叶彤叹了口气，将手机还给徐楠，拿起自己的拨通了报警电话，一边打一边挥了挥手，“喂？警察叔叔，我要报案，c市x传媒学院学生疑似在直播中受到威胁……” 从帘中探出头来的两个小东西“嗖”地一声钻进她的怀里。 叶彤挂掉电话，仰头冲坐在床上的徐楠道：“我出去一下。不用担心我，好好待在宿舍里。” 徐楠正打算跟着一起去呢，她屁股都抬起来了，听到这话犹豫一会儿，坐回床上：“行，你……保护好自己。” 她也没啥能嘱咐的，毕竟她的这个朋友身份神秘还颇有本事，这次匆匆出门应该和刚才刷到的直播有关。 徐楠目送叶彤离开，颓然躺回床上继续刷着手机，抖音的bgm听着都很热闹，她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时不时地傻笑一声。 突然，一声女人的轻叹穿过背景音，再次在徐楠耳边响起。 她面色一凝，将手机锁屏，坐直身子，侧耳仔细听。 没有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幻听而松口气的时候，又一声轻叹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轻轻响起。 徐楠感觉自己的后脖颈都被那带着凉气的叹息吹到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敢乱动，只有眼珠乱瞟，突然看到自己床边的护栏上，有一个女人正趴在上边，粗长铁青的手指死死抠住她的围栏，连带着把她的床单都按下去一个带血的指印。 ——“它”的脖子却不自然地伸长，一直伸到了徐楠身后。 这时，又一声叹息响起。 徐楠身子一僵，从后背麻到天灵盖。 呜呜呜，叶彤，救命啊。 刚冒出这个念头，只见一个黑裙小玩偶迅速从宿舍门外窜进寝室里。 它飞进宿舍中后转了个弯，一双惨白的眸子紧紧盯着那细长脖子的女鬼，唇角一咧，凶戾之气外泄。 那女鬼惨叫一声，比徐楠还害怕，来不及缩回脖子去，就被那玩偶一口咬在了侧颈上。 几个喘息间，那女鬼由凄厉的嚎叫变成了闷哼，身子也越来越小，最后化作湮粉，消失在空气中。 徐楠松了口气，吓得泪眼汪汪的，一把搂住渔姽：“呜啊啊，渔姽，我嘞宝贝，吓鼠我了……” 渔姽嘴里还嚼着东西，不由一噎，不自然地拍了拍徐楠的手背，好像是在安慰她。 徐楠也收到了这个安慰，坐在床上缓了好久，回过神来后才看到叶彤发来的微信：【宿舍可能有危险，渔姽不要离身哦。】 她吸了吸鼻子，一把搂过渔姽，又找到那个直播间，点了进去。 —— 此时天已经黑了，直播中的几人从学校正门绕到了美食街的入口。 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哇”了一声，将后置镜头打开，用手电筒照了下这漆黑街道：“隔壁的街上还很热闹，这儿就一个人都没有。” 直播间围观的观众先是一滞，然后争先恐后地发出弹幕。 一秒弹出十条评论，几乎是刷屏的速度了。 【woc，刚才照过去的时候是不是扫过一张脸？】 【无语了，吓我一跳】 【呵呵，能不能不炒作啊，站那么近的女鬼，都能看到她脸上的反光了】 【呃兄弟们，我咋感觉不是假的】 【假的要死好吧，手电筒照过去就能看到鬼？那当初警察不也就特案特办了？】 【虽然但是，好像没影子】 【是的呀，手电筒的光直接透过去了。】 鸭舌帽男人看到这些评论时头脑一懵，下意识的抬起头，用手电筒又照了一下那街道。 【啊啊啊卧槽！她靠过来了！】 【怎么感觉近了？】 【已举报】 【救救救救……】 几个男女围在一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些评论，志得意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应该、应该是网友无聊，吓唬我们呢……”鸭舌帽的室友勉强挤出一个笑来，缓解了几人间冷凝下来的氛围。 大家伙儿不敢不信，只能装作真的是玩笑，打着哈哈。 后置摄像头中，手电筒的灯光一晃一晃，扫过一个个门头。 突然光定在了一个大头娃娃身上。 那娃娃从近处的门内探出头来，正因为风吹摇头晃脑。 直播的五人悚然，回过神来后才想起那家店以前是卖炸鸡的，门口有个揽客用的娃娃，脖子上装的弹簧，风一吹就会摇晃。 “他们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别怕，网友不知道这立牌的具体情况。”鸭舌帽男子松了口气，为了壮胆，他快走两步，将那娃娃立牌拆下来。 入手是一片黏腻，应该是长期处于油烟下，被沾上了一层厚厚的油垢。 鸭舌帽男一皱眉，嫌弃地将立牌扔远，回头问一个女孩子要湿巾用。 这齐刘海女孩背着一个大号书包，慌乱一点头，从包里掏出酒精湿巾，递给他。 【不是啊……怎么站起来了？】 【巧合吧，应该是立牌太厚了，就站起来了。】 【我咋看着是个红衣女孩在扶着它啊？】 …… 鸭舌帽男人一边擦手，一边通过手机镜头往深处看。 原本应该歪倒的立牌此刻正笔直地站在巷子中间，头仍然在摇晃。 他刚刚拽下来的这大头立牌，心里应该最有数，由于立牌的下半部分是贴在门内的，上半部分尤其是脖颈处还有弹簧，除了一层厚实的油垢外，整个立牌的主材料是泡沫板。 这就导致这立牌头重脚轻，随便一扔就能倒下。 所以它现在稳稳的立在那里，还跟着风摇头晃脑，这根本就不现实。 鸭舌帽男人头皮一麻，“噔噔噔”快退了几步，转身想跑时发现巷口的卷帘门不知何时降下来了。 “咔”的一声响起，外边落了锁。 此时再察觉到不对为时已晚，几个学生吓得四处逃窜，最后又聚在了一起，哆哆嗦嗦地拿着手机，缩在一个角落里。 【什么情况？】 【怎么不走了？】 【？？？】 【靠，这剧本也太吓人了】 【我知道这里，巷子口有个闸门，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谁把他们几个锁在里头了。】 【好缺德，即使没有鬼，这也是个案发现场啊】 【报警呗。】 …… “还没到报警的那一步吧。”鸭舌帽男人深呼吸，强装镇定。 “我记得……巷子的另一个出口那里，有个直通咱们学校的侧门，”齐刘海女生咽了口口水，“那里有咱们学、学校的保安在。” 第167章 探险 这话一出，直播的几人却沉默了。 他们看着不远处巷子中间立着的大头娃娃，心中直发凉，并不想冒着危险走到那边去。 “走吧，学校十点就关门了。”鸭舌帽男人的舍友强装镇定，清了清嗓子，用手电筒往巷子深处晃了一下。 不晃不要紧，一晃弹幕刷的更快了。 鸭舌帽男人一直拿着手机，视线却乱瞟，不敢去看那些弹幕，仿佛只要他们不看，那些吓人的评论就影响不到他。 直播的五人三男两女，其中有一对一直没说话的情侣始终依偎在一起。 女孩子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得相当漂亮，捂着脸轻轻啜泣一声，应该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 男生染着银发，看起来像个小网红，正轻声安慰着白裙女生。 鸭舌帽男子瞥了两人一眼，有些烦躁地咋舌，然后举着手机，拿着手电筒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银发男察觉到了男子的脾气，冷冷睨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温柔哄着白裙女孩。 鸭舌帽男人急匆匆地往前走，后边的四人也互相搀扶着前进，只是几步就走到了那立着摇头晃脑的大头娃娃前。 男人一拳擂碎那娃娃。 拳头打穿娃娃的那一瞬间，一股极为阴寒的凉风吹过。 鸭舌帽男子装作不在意，垂在身侧的手却哆嗦了一下。 五人缓缓前进，再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感觉越往深处走，四周的空气就愈发弥漫着一股臭味。 王雅慧的尸体被扔在临近巷尾的一家倒闭许久的烤肉拌饭店中，被发现时她头朝下被挂在烤肉机上，四周蝇虫乱飞。 原先附近的商家还以为是老板在关店后忘记带走食物材料，所以才散发出股股臭味。 ——可猪肉鸡肉的臭味和人类的尸臭是不同的。 由于人类远古时期的动物本能，他们对于尸臭味的恐惧是刻在dna里的。 察觉到这一点的附近老板及时拨打了报警电话，等到警察赶到踹开门时，就看到被倒挂着流脓的王雅慧，以及躺倒在一边的饭店老板。 两人都死了，且死亡时间差不多。 警察查了一圈监控，将嫌疑人锁定在几个可疑人影上，那些人都未蒙面，扛着一个人形麻袋拐进店中，紧接着消失在视频中不知所踪。 他们大咧咧的行走在巷子中，可谓是嚣张至极。 可纵使没蒙面，警察也查不出他们的身份信息和行踪来，好像几个凭空出现又莫名消失的人。 调查一时陷入僵局，直到现在。 “听说发、发现的时候两个人都看不出人样了……”齐刘海女生不安地揪着衣角，“不然我们就报警等救援吧？” 这场探险是鸭舌帽男人提议的，他原本就烦躁，听了这话更是爆了句粗口，转过身指着齐刘海女生的鼻子骂： “你他妈的乐意跟就跟，不乐意就滚，别在这儿逼逼赖赖的！” 齐刘海女生似乎是被吓住了，眼眶通红，嗫嚅着不出声了。 把弹幕关掉，几人顺利走到那家烤肉拌饭前，看着那晃悠悠地门头，以及不远处侧门泄出来的灯光，不由都松了口气。 鸭舌帽男人这才有余裕，打开弹幕和观众互动。 这时弹幕刷的飞快。 【快跑啊卧槽！】 【他们都没看到吗？！】 【好多人啊啊啊啊啊】 【救！救！！无意点开无意点开！！】 鸭舌帽男人一愣，强装镇定：“你们别骗我们了，我们马上要出去了。” 【快跑啊，别在这停下，好多人！】 得到回应后，那些弹幕速度更快了。也许是鸭舌帽男人的表情太过僵硬，身后的几人凑过去看，看到这种弹幕后也跟着悚然。 虽然不信，但这阵仗确实有些骇人了。 鸭舌帽男人的舍友声音急促：“快走吧。” 几人没有异议，埋着头快步往前走。 马上就到巷尾了…… 鸭舌帽男人的心都要从喉咙跳出来了，看着不远处的光踉跄两步，突然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 跟上来的四人一头撞上他，看清前方后也愣在了原地。 没有鬼打墙，但是…… 五人一脸绝望的看着被水泥封死的侧门，将眸子缓缓挪向泄出灯光的地方。 那是巷尾的一家小吃店，卖炸串的，整条美食街只有它还亮着灯。 店里应该是有人的，在这儿就能听到老板一边哼歌一边剁肉的声音。 原本几人应该跑进去求救，可但凡有点脑子也能感觉到，在这漆黑的美食街中，出现这么一家开着的店有多违和。 五人在炸串店门口吓得两股颤颤，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惊动了“老板”。 突然，那剁肉声和歌声消失了。 巷中只能听到几人压抑又颤抖的呼吸声，良久后，一声不男不女的轻笑响起：“哎呀，来客人了。” “往回跑。”鸭舌帽男人声音都在抖，猛地转身，将身后的四人往前一推，几人借力撒腿往巷口那边跑，而他自己则被落在了后边。 店老板推门出来，拉高调门，一刀砍伤鸭舌帽男子的腿后尖声笑着，朝余下四人跑去。 前边的大头娃娃挣扎着爬起，摇着破碎的头颅，与后边的店主两面夹击。 透过玻璃，也能看到两边的店内一群群的牛鬼蛇神正在现出形来，挣扎着往门外挤。 那一直在啜泣的漂亮女孩尖叫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根折叠棍，猛地抽向那挡路的立牌娃娃。 不仅这大头娃娃没想到，其他人也没想到，银发男更是身子一抖，看女孩的目光都带了些崇拜。 回过神来后四人继续朝巷口狂奔，可即使跑到巷口，卷帘门还是没开。 齐刘海女孩这时也不再唯唯诺诺，低喝一声，一脚踹在了门上。 可这门太过结实，光靠普通人是踹不破的。 四人回头看着拿菜刀一步步逼近的店主，面上涌现绝望之色。 叶彤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她一脚踹碎卷帘门，身后的警察跟上，把高功率大灯打开，照的整条巷子亮如白昼。 店里的鬼怪瞬间消散于光芒下。 第168章 催眠失效 警察联系了平台，以办案为由强制下了他们的直播。 大灯照着那店主，店主的面庞不自然地抽动两下，扭头也想跑，却没有和鬼怪一样消散。 那他就是个人。 知道这一点的叶彤脚掌发力，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打算拦住他。 谁知这店长肌肉崩起，手脚并用，以一种极怪异的姿势向巷尾爆冲。 可他刚跑没两步就停下了。 一个纸人站在巷子中间。 看着与自己吓唬人时相似的戏码，那店长面上闪过不屑之色，打算直接绕过它。 谁知那纸人突然动了，它面上也有不屑之色，一脚踢开还在挣扎的大头娃娃，以极敏捷的身法爬到了店长的后背上，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店长呼吸一滞，脚步都踉跄了。 这下叶彤就追上了他，抬手一拦，一道水幕升起，像裹住一只苍蝇般把他困在水中。 男人被凭空出现的水噎住，吓得不断挣扎，被叶彤一把拽住，用那特制的绳子和手铐将人捆了个结实。 身后的警察医生一拥而上，把腿被砍伤的鸭舌帽男子抬上救护车。 叶彤定定看着被抓的这男人，良久后走到他面前蹲下，伸出手来在他的耳后摸索片刻。 钟羽赶到的时候见的就是这一幕。 叶彤面无表情，轻轻一撕，随着一声撕裂音，一张人皮面具被她轻易地揭下，露出这男人原本的面貌来。 男人挣扎着试图躲避，却听到了叶彤的一声轻笑，不由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他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叶……叶……” “好久不见。”叶彤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的五官都刻在心里，“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六年前，你杀死我哥哥的时候。” 男人不接话了，只是抖得更厉害了些。 钟羽皱眉，拎起男人端详片刻，又拿出资料来对比：“是他，黑甲的成员之一。” 叶彤站起来，笑着冲钟羽一点头，再看向男人时又变成了杀气腾腾的样子，灰蓝色的眸子在高功率的大灯下闪着幽幽光芒：“请多指教。” 这一下似乎是击溃了他的心里防线，男人崩溃地挣扎着：“不可能！你分明被催眠了，你怎么会——？！” 冷不丁听到这新鲜的事儿，叶彤眉头一挑，看向那人，却发现让他戛然而止的不是他自知失言，而是一颗极小的钢珠。 这钢珠从太阳穴打进他的脑子里，直接捣毁了他的大脑，让这人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按了终止键。 犯罪嫌疑人被杀，警察陷入警戒骚动。 叶彤看了一眼钢珠打进的方向，顺着这方向抬头看，冷不丁对上一双含着笑的眸子，不由心神一颤。 等她回过神来后，那人已经走远。 催眠？ 叶彤抿了抿嘴，脑中思绪杂乱。 她将现场留给了警察和特调组处理，自己则迎着月色慢悠悠地散步。 她早慧，即使从小生活在蜜糖中，也不至于分不清糖和砒霜，秦家人的把戏如此低端，自己看不出便也罢了，自己的父母又怎么会提出要帮助这狼子野心的一家？ 还是说，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人早早地进行催眠了。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和父母哥哥前几年的行为就有解释了。 多年来的经验大过自己对秦家人的好感，父亲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所以才买了那反监控系统，有备无患。 而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亲人死后依附于秦家也就罢了，还过于逃避追求真相，甚至到了以死明志的地步。 以她的才智，原本不至于到这一步的。 等到后来强行压制住那催眠的效果，摆脱秦家人的控制后第一反应居然是逃跑和远离，而不是报复和讨回财产。 即使自己多次起了杀心，脑海中还是有个声音不断劝诫她放人一马。 后来是自己的灵魂逐渐强大，真相显现，压过了脑海中那喋喋不休的劝解，叶彤才得以狠下心去，干脆利落地杀掉秦家人。 否则以叶彤睚眦必报的性子，为什么不留着秦家人折磨，而是让他们死的干脆果断。 是怕到时自己脑海中那人再次宣扬慈悲为怀，自己再次手软。 如果是催眠的话…… 叶彤突然想起自己前几日思考后，脑海中那骤然碎裂的迷雾。 进副本之后，声音就变得断断续续的了，即使偶尔开口，自己也会第一时间否定那个想法，并且拒绝内疚。 好像是从前几日想起“自爱”起，她便再也没听到过脑海中那温婉良善的声音。 想到这儿，她不禁脚步一顿，轻轻打了个颤。 是啊，自己家人叱咤商场，帮过不少人，也拒绝过不少人，又怎么会看不出秦家那群蠢人的伪装？ 秦家居然如此轻易地就入了叶家的眼。 这就证明，有人一早就开始了这个计划，黑甲接下这个委托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秦家，而是冲叶家来的。 叶家只能算个企业家，算不上什么全国前几的成功人士，能驱使黑甲这种拥有特殊能力的庞然大物，背后之人必然家底丰厚，看不上这点钱。 那就只有自己的气运了…… 而气运究竟在谁身上，需要亲自确认过后才能下手。 也就是说，自己和父母，在很久之前曾经接触过黑甲背后的人。 在吸收叶家的气运后，背后凶手他们家如今肯定也是非富即贵，甚至会出现不少意外之财。 叶彤思索良久，看着距离大学城不远的商业区高楼，心中有了些许猜想。 若我是背后之人，是什么样的机缘下，才会发现叶家——一个b市不太出名的企业家，有这不一般的气运呢？ 这气运是叶彤出生后才有迹象的。 是哪些人能及时察觉到这一点？ 不熟的企业家？不太现实。 没有企业家会无聊到天天盯着叶家的动态，得出“叶家为啥总是一帆风顺”的结论。 相熟的朋友？也不太现实。 毕竟与自己家人相熟的朋友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母亲去世时也不会只说秦赐的名字。 马上就要关校门了，不少在外吃饭的学生们都回了学校。 “兄弟，等你以后发达了，别忘了我啊！” 聚餐回来的大学生勾肩搭背，喝的醉醺醺的，个个豪言壮志。 叶彤搂着怀里的小纸人，眸子一颤，抬起头来，呆呆望着前边的一行人。 第169章 徐楠入局 心里装着事儿，叶彤回宿舍的时间就晚了些，等到她推开宿舍门，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了。 一进门就看到徐楠浑身是血，哆嗦着靠在床内侧的墙角，床边围着一圈人。 导员，舍友，班长，甚至一个执勤的女性校领导，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徐楠紧紧抱着渔姽玩偶，目光呆滞，直到看见叶彤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她一直不说自己怎么了。”辛心应该是从回宿舍后就没喝过水，急得嘴唇都干裂了，求救似的看向叶彤，欲言又止。 刘静静抿了抿嘴唇，低声拽了下她的衣角：“好像是那种奇怪的事情……” 叶彤闻言一皱眉，看向她怀里的渔姽，目露疑惑。 渔姽动了动眼珠子，与她对视，半晌后以极细微的角度摇了摇头。 “应该是被临校那个直播吓到了，我们……安抚一下她试试看，”叶彤转过身，将围在床边的几人安抚走。 那个女性校领导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校长说过的那意味深长的话，犹豫一会儿，转身拉着导员离开了，顺便还帮着遣散了其他围观同学。 于是整个宿舍就只剩下四个原住民。 “什么情况？”叶彤沉着冷静的声音终于破开一道口子，传进徐楠混沌的大脑中。 “我……女鬼，副本……”徐楠委屈地直倒抽气，可这几个关键词就足够让叶彤变了脸色。 她猛地跳上徐楠的床，凑近四处打量：“你没事吧，啊？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人、死了，呜呜……死了……”徐楠被吓得神志不清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什么。 于是叶彤捞过渔姽，想听它说。 在辛心和刘静静惊恐地目光下，渔姽比划半天，终于力竭，一屁股坐下，躺倒摆烂了。 原来是那女鬼引来的脏东西。 那弱小的女鬼虽被它轻松解决吞食，可它散发出的阴森鬼气还是引来了原本在这个学校徘徊的鬼魂。 那鬼魂是由某一届的学姐玩笔仙时召唤来的，她们图一时刺激，想试试这传闻的真假，没想到真的唤来了个厉鬼，惊慌之下，她们也并没有按照规矩将笔仙送走。 于是这厉鬼就这么留在了学校中。 那一届的学姐先后横死，学校应该也请教了大师，布制下层层法咒，阻止这怨鬼近学生的身。 可谁知今晚那场直播中的阴森鬼气太过浓郁，甚至透过屏幕映射在了叶彤的宿舍里，跑出一只鬼来不说，还暂时压住了学校的封印。 渔姽将那顺着网线钻出来的女鬼咬死后，原本以为没什么事了，就安心和徐楠坐在一起看电影，可看着看着就感觉徐楠的身子越来越僵硬。 渔姽仰头一看，只见徐楠头顶垂着一颗人头，正慢悠悠张着嘴，已经把徐楠的头颅吃进去了一半。 它吓了一跳，身形迅速放大，一把打穿那个头颅，将徐楠护在怀里。 可徐楠却原地消失了。 十分钟后，她再次凭空出现，一出现就是这幅收到冲击的样子了。 叶彤大概猜到了点什么。 应该是那厉鬼差点把徐楠杀死，徐楠在生死关头被拽进了进化副本，应该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精神受到了冲击。 她浑身是血，整个人都在发抖。 叶彤突然想起原先的自己，叹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徐楠，这是好事。” 徐楠突然就不抖了。 她应该隐约明白了叶彤的意思，闷声问：“它救了我一命，对吗？” 叶彤“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轻柔，如天使也像恶魔，循循善诱：“而且，你不想报复刚才伤害你的东西吗？它可是吞下了你的半个脑袋……” “我会一拳把她的嘴巴打穿，你呢？你都不记仇的吗？” 徐楠这下彻底冷静下来，侧过脸偷偷用叶彤的衬衫擤鼻涕。 叶彤：……我真的会生气。 她嫌弃地退了几步，跳下床，拎起自己沾了鼻涕的衣服，三下五除二脱下，甩在徐楠脸上，怒吼：“给我去洗！” “呜呜呜，好没同情心。”徐楠佯装受伤，状态却好了不少。 叶彤插着腰站在地上，上半身只有个运动背心，怒骂徐楠。 徐楠也没了刚才那股颓废样，笑嘻嘻地把她的衣服收好，承诺明天去洗。 看着二人没心没肺的互动，辛心和刘静静这才放下心来，装作不记得渔姽能动的事情，各自回到自己的桌子前，该看电视剧看电视剧，该看小说的看小说。 徐楠回过神来后越想越不对劲，给叶彤打了个私聊：【你是不是就是从这里头出来的？】 叶彤收到消息，换衣服的动作一顿，回道：【？】 叶彤：【对啊，怎么了？】 徐楠：【也就是说，我以后也能变成你那样？星星眼.jpg】 叶彤：【……】 叶彤：【你明天有空吗？】 徐楠：【怎么？】 叶彤：【明天请个假，我跟你好好讲一下。】 徐楠一挑眉，偷瞄了眼下边故作不知的两人：【那她俩咋整？】 叶彤叹了口气：【瞒不过就交代，她俩不问就不说。】 也对，正常人哪能接受这件事呢？ 徐楠眸子一颤，突然想起副本中的血腥场景来。 突然胳膊处被搂住，渔姽正瞪着眼，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她从副本出来后，也隐约猜到了渔姽的来历，心中不由有些复杂。 徐楠：……别看那里头血腥暴力，起码副本里还是有可爱的家伙的！比如渔姽！(?ˉ?ˉ?) 叶彤换好衣服，把身边的纸人也搬过去陪着她，生怕她晚上做噩梦。 徐楠看着左一个渔姽右一个纸人，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这样摆，她一定会做噩梦吧。 叶彤笑了笑，不做声。 好多人弄错了因果。 说副本带来了血腥和杀戮。 可副本分明是在一个必死的结局上开辟出新的希望，让一部分人得以活下去。 它似乎不是种惩罚，而是一种福音。 徐楠一开始也误会了，直到叶彤一语点破，她才变得开朗起来。 人终有死期，从必死那天开始，以后活着的每一天，都算她赚的。 第170章 引导和推测 徐楠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女孩，天性乐观，胆大心细，从不肯轻易受委屈。 所以叶彤只需要轻飘飘两句话，给她竖个仇人，说两句她有多幸运，就能让徐楠恢复斗志。 徐楠已经被“复仇论”冲昏了头脑，给叶彤发了一宿的消息，缠着她要经验。 叶彤不堪其扰，但转念一想，虽然这人已经好了不少，但该有的心理辅导还是要有的。 于是第二天给徐楠请了假。 导员想到徐楠昨晚的样子，再看看她现在好了许多的精神状态，误以为叶彤是什么心理辅导大师，忙不迭的答应了。 叶彤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小公寓。 “说一说，怎么回事？”叶彤将钥匙扔在茶几上，自己去冰箱里拿可乐。 徐楠不知怎么开口，犹豫良久后轻叹了口气：“它说是个新手副本，生存类的，让我们在一个雨林中玩大型真人吃鸡游戏，但……” 人一旦被淘汰，那就是真死了。 叶彤懂她的欲言又止。 “可能因为是新手关卡，没要求只有第一才能通关，我躲在一个屋子里蹲着，一直蹲到最后决赛，直到第四名被第一名打死，显示前三名通关，我是第三名。”徐楠似乎又想起了那一幕，说话也不利索起来。 “他发现我了，举枪，突然他的脑浆一下子喷了我一身，他的身后有个……男人，男人瞄准了我——” 叶彤平静听着，在她最激动的时候将冰凉的可乐贴近她的脸。 徐楠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但凡能和你匹配在一起，都是和你一个水平的，别怕。”叶彤说这话有些扯了，但这也是为了让徐楠有些自信，“你要时刻保持冷静，多想想为什么，凭什么，怎么办。” 徐楠脸上还是茫然：“我不懂。” “我问你，你这次副本的主线任务是什么？”叶彤示意她坐，自己也跟着坐在她旁边的软地毯上，盘腿给她分析。 “活下来，还有拿到前三名。”徐楠回忆了一会儿，答。 “那么我们就把它加个‘如何’，如何活下来，如何拿到前三名。要是你在答题的时候遇到这个，会有什么反应？” “这么简单，那我直接找个安全点苟着好了。”徐楠轻声嘟囔，在看到叶彤赞同的目光后张了张嘴，若有所思，“所以干脆就把它看成一个有题干有小问题的数学大题？” “加上从题干和不断出现的附加条件分析出来的必考点，得出的结论就是你这个副本中应该做的。”叶彤笑眯眯补充。 “我不想杀人，也不想被人杀，这是附加条件，所以躲在屋里是最优解？”徐楠眸子亮了。 叶彤笑而不语。 其实徐楠昨天不止因为自己进了副本而低沉，也因为自己一旦关键时刻就退缩的懦弱在苦恼。 平常自诩胆大心细，怎么进了个副本就被吓得和鹌鹑一样？ 这么说也完全是在照顾徐楠的情绪，一步步将她引成独立自信，胆大又谨慎的副本玩家。 看见她的情绪好了许多，叶彤撕下一张白纸，一边比划一边分析，将副本的机制和规则挨着分析给她听。 能考上c大的哪有笨人？ 徐楠眸子亮亮的，听得认真，时不时还做了笔记，两人从上午一直聊到傍晚，直到徐楠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叶彤才停下话茬。 徐楠脸一红：“嘿嘿，身体素质增强了，感觉饿的也挺快呢。” “你少来。”叶彤含着笑翻了个白眼，拿起手机来点外卖。 —— 徐楠塞了两口饭，手指一抬，铁制的勺子“当”的一声，吸在了她的手指上，她“嘿嘿”笑了两声：“这就是我这次获得的能力了。” “这能力别轻易用，懂了吗？”叶彤眸子一凝，想起那被自己杀掉的“万磁王”白典，心中难免感慨。 哎呀，这开挂般的能力，兜兜转转，竟到了自己人身上。 徐楠还在懵懂。 于是叶彤干脆将自己和白典那个副本的事儿仔细说了一遍。 “哇……”徐楠瞪大眼，低下头去搜索万磁王的相关内容，她简单扫了两眼，然后点击收藏，“我知道了，我得学一学。” 她不是什么蠢人，应该知道利害关系。 叶彤没过多叮嘱什么，低头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虾饺：“我也不能带你……那里边对谁都得留个心眼儿，知道了吗？” 徐楠点头。 但片刻间，她整个人又消失在原地。 当初她也是这样，几天时间去了好几次副本，新手时期的任务总是那么频繁。 叶彤动作敏捷，一把接过她手中来不及放下的可乐，端放在桌子上，托着腮等她回来。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她心如擂鼓，生怕回来的是一副残躯。 十分钟后，徐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只不过眉眼间多了些困顿。 她半睁着眼，看清面前的人后，虚弱地一摆手：“哎哟不行不行，我先睡会儿……我tm在里边五天没睡觉……” 话还没说完，徐楠就闭上了眼。 叶彤放下心来，轻笑一声，拎起她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则在客厅中百无聊赖地画着人物关系图。 上次想到……背后之人应该认识我的父母。 除去b市的企业家，除去陌生的世家，再排除掉自己出生前就很有财力的世家财阀。 下级富豪也不会，因为叶父犯不着为了他们，将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带去那人面前介绍。 那些人不会、也不屑天天盯着一家沈家不如他们的人研究，朋友不可能，合作伙伴因为是利益共同体也不可能，那么…… 叶彤眸子一闪，突然想起叶父在自己年幼时带自己参加的那个聚会。 自己的妈妈在国外长大，直到大学毕业才回国，国内的社交圈子很小。 但叶父就不同了，他生于b市，大学在a市，经商来过c市，交际圈广泛，其中最有价值深交的，就是叶父的大学同学。 那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学，叶父的班又是当时国家重点培养的一个人才班。 从里边出来的人个个前途似锦，有留在a市从政从商的，有在c市起家的，也有参加国家项目的，仅有几个回了县城杳无音讯的。 当初的确有一次，叶父曾带着她和母亲参加过一个大学同学的聚会。 虽然记不清具体的人了，但她隐约能记得关于这个聚会的报道。 当时报纸说的应该是……英雄豪杰齐聚。 叶彤一阵头疼，若黑甲背后的人在他们之中，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第171章 拉扯 徐楠在卧室睡得很熟，叶彤却窝在沙发里一夜未睡。 其实这个局又长又没必要，若是手底下有这种实力的人，那背后之人早就发财了，何必再费这么大的周章要通过害死一家人，来谋取这不知真假的“气运”呢？ 除非他们明知另有他用。 亦或者背后之人身后，还站着一个操纵全局的棋手，一步步将叶彤和她的家人压榨得血水都不剩。 想要推出他们的目的，不如就逆推一下，如果叶彤没有进副本，会是个什么下场。 百分百是死了。 她死了以后，气运会被夺走，父母灵魂消散，她呢？ 想到这儿叶彤一愣，对啊，她死了以后会怎么样呢？ 惨死后气运一定会消散，她就会变成鬼，好一点的情况下会飘到地府里，和孟婆以及鬼差遇上。 这几个都是认识她的。 原本是绝佳的气运，那群鬼看到叶彤的样子后想想也就能知道原因，自然会恢复她的记忆，届时…… 她会变成之前的那位“叶彤”。 这种情形，谁最有利呢？ 她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思路似乎在这个地方卡住了，似乎暂时还没有答案。 天暗下去，又一点点亮起来。 叶彤手边的电话响起，她顿时回神，手忙脚乱按亮屏幕，又因为骤然刺眼的白光眯起眼睛，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 是刘静静打来的。 电话已经响了一会儿了，还没停下。 她这人一向很知分寸，如果没有急事，是绝对不会凌晨打来电话的，就算打了电话，她也知道在三五声等待后应该挂断电话。 但一直在响，刘静静也没有挂断的意思。 叶彤没有犹豫，立马接起。 那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和鼻音，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 “怎么了？”叶彤抿着唇，坐直了身子。 “辛心的爸爸……来学校强制把她带走了。”刘静静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仍在抖，“因为是家长，学校也没有权利阻止，已经联系了辛心的妈妈，但她的妈妈好像也是自身难保。” 听到这话，叶彤烦躁地蹙眉，轻轻吸气，仿佛在强压着自己的脾气：“没事儿，我们天亮回去，到时候回宿舍商量怎么办。” “我试过报警，但是不行，警察也只能打电话过去口头教育。” “而且辛心的爸爸看起来很凶，我不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万一激怒他，害得辛心遭罪，那就不好了。”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给你电话的。” 刘静静听到叶彤的话之后清静了许多，扯了张卫生纸擦泪，喃喃。 叶彤低声安慰了她几句，挂断电话向后瞟时悚然一惊。 原来是徐楠醒了，正披头散发，一脸愤怒地站在卧室门口，显然已经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她骂骂咧咧地对着远方辛心的“霸总”父亲一通输出，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安静一会儿后，徐楠才抬头看着叶彤：“要怎么办？” 叶彤沉吟半晌，指尖在茶几上“哒哒”敲了两下，抬起眼： “不急，那种男人都是一个尿性，他着急忙慌地追来，把辛心带回去，无非就是笃定阿姨不敢真的离婚，可眼见这证办成了，怕阿姨真的跑了以此要挟罢了。” 徐楠听了这话赞同地一点头，也跟着坐下，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奇异地波动，诧异地抬起头来：“副本……” 她现在对磁场和空间波动相当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叶彤副本的开启。 叶彤无奈地一叹气，站起身来，静静等待着这空间波动彻底覆盖自己。 她打量着周围，突然这波动像水面泛起涟漪，紧接着像炸起来的水花，带着那空间也沸腾起来。 徐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即使站在空间波动的范围外，她能也隐约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更何况站在中心的叶彤。 叶彤面色不变，眸中却多了几分凝重，静静等着那空间“巨浪”扑到自己的身上。 视线之中一片黑暗，四周有雨后草木和泥土的香气，时不时有带着凉意的微风吹来，拂过她的发丝和皮肤。 叶彤：…… 这风吹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打从进来开始，叶彤总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带着些审视的意味，这让她十分不爽。 浑身的力气被卸去，异能也不见了，只剩随身背包里那几个物品。 等到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叶彤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这里是一片森林。 森林的每一棵树都高耸入云，露水顺着树叶融化滴落，“滴滴哒哒”的打在叶彤脚边的草叶上。 这时系统播报响起，只是内容像蒙了层布般模糊不清。 【叮咚，检测到人类生命体征，是否进入副本？是。】 嗯？ 叶彤一愣，原先的这个“是”，应该由自己说才对。 【叮咚，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剧情加载中，loading……】 【叮咚，内容加载完毕 副本：逃杀 类型：生存 难度：c级四星——滋——b级二星】 系统的声音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发出一阵阵杂音，再次清晰后语调变得悠长起来，像是突然渡上了人味儿。 这声音有点耳熟，像一个女人含着笑说的，语气带着点拱火的意思，好整以暇地想要看这出大戏。 听到这儿，叶彤汗毛竖起，头皮都麻了，她突然想起查理死前的那句叮嘱。 所以这是越级副本么……？ 这种需要查理去不断摸索才找到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了进去？ 不对劲。 【——内容：一群探险家来到了雾气弥漫地无人区，被野兽追捕四散而逃，你作为探险家之一，只有一把手电筒和一个打火机，要怎么活下去呢？】 【主线任务一：活下去】 【主线任务二：找到逃出点】 【主线任务三：杀死丛林中的杀手】 第172章 大逃杀 是大逃杀啊…… 叶彤轻轻吸了口气，垂眸看着手心中的手电筒，心中并不轻松。 这种性质的副本，参与玩家肯定不止她一个，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要多。 不知这群人是否都是跨阶玩家，如果都是那还好，万一不是…… 那叶彤可能就要面对一些真正的大佬了。 她控制呼吸，拿着手电筒一步步往深林中走，这雨林气候中的树木遮天蔽日，仅能投出几道明显的光影。 还好……能力没有了，掉落物还能用。 叶彤找了个耸起的山坡，掏出那把“破伤风之刃”，几下劈砍过去，地面被简单清理了出来。 这可是雨林，因为是无人区，没有人类的干涉，这里的生物种类格外丰富。 蛇鸟鱼虫也就罢了，随便出来一只野兽也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更何况还有主线任务三所说的杀手，因此她必须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供他过夜。 叶彤闷声收拾着周围的草木，并在周围挖了一条小水沟，又用打火机和泥巴烧成土碗，把不远处的溪水一次次舀到这里来。 她把砍断的杂草堆在水沟外，用那小水沟里的水混着泥土一点点往杂草堆上抹。 直到把那一堆三十公分的杂草外都抹上了半干的泥，再继续巩固，直到堆砌成墙。 等到墙做好，她又把剩下的水和土坡上高耸的都活在一起铺平，找来一节节树杈，用打火机点燃。 树杈噼里啪啦地烧，烧的周围地面和墙面逐渐变得硬实，不再像刚才一样松软泥泞。 叶彤一天都在蹲着做这件事，直到夕阳出现，才站起身来，仔细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这墙歪歪扭扭的围成一圈，绕过已经不再高耸的土坡，叶彤还贴心地给自己留了个小门。 这个墙是一体的，一旦有人妄图闯入，推倒一角，整堵墙都会跟着坍塌，叶彤自然就会被吵醒。 她去河边捞来一条鱼，悠哉悠哉地烤着吃。 倒不是没有警惕心，叶彤也想过要不要四处躲藏，但副本中的杀手一定是最后才出手的，首先得保证自己第一夜能顺利过去 烤鱼的烟雾腾升起来，引来了不远处还在寻觅摸索的玩家。 这人叫阿发，是正儿八经的b级高阶玩家，看到叶彤搭建的小土屋时眸中闪过一抹怔然。 别人都在忙着躲避隐藏，只有这人埋头搭了个没有屋顶的小窝，大有在这儿常住的架势。 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种人要么就很强大，强大到根本无所顾忌。 要么就是个实力羸弱的傻子，没什么经验，只能读懂主线任务一，却顾不得任务三中的“杀手”。 他面色凝重，一步步靠近那土墙。 “哎呀。”土墙内的一声惊呼让阿发的脚步瞬间僵住，旋即他便看到一个女孩着急忙慌地站起来，一手拿起身边的土碗，往另一只手拿着的“烤鱼”上浇。 这烤鱼一面烤的金黄，另一面却泛着股股黑烟，甚至没一会儿鱼尾处冒出火星来，竟是直接烧起来了。 阿发原本还觉得是什么高手，听到这动静瞬间放下了悬着的心，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他可不想平白被牵连进去。 叶彤注意到了这人，也看到了他轻蔑的眼神，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比起这个，她更在乎的是自己手里的烤鱼。 嗯……勉强能吃。 并非叶彤思维异于常人，她也不可能是个愿意出头当傻鸟的那种显眼包，这么做只是笃定了那位“杀手”不会现在出现。 作为特意在主线任务中提到的角色，他必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这种人根本不需要陪这群人玩躲猫猫，也不会一开始就放出来。 ——否则人都被这位“杀手”解决掉，根本就没必要有前两个主线任务。 要么就是另一种可能，这次还像以前一样，玩家分成两个阵营，那就更没必要躲闪了。 她实力孱弱，躲躲藏藏的反而会吸引众人目光。 ——以那些人的经验来看，越级副本是人主动申请的，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一个弱鸡敢进入越级副本。 所以为了避免不安分因素，这群人更愿意顺手解决了她。 可若是相反，叶彤现在这种大大咧咧的行事方式说不定会带来其他人的猜忌，导致无论哪方都不敢轻易对她下手。 仔细想想都是这种方法比较划得来。 叶彤还多看了一眼那转身就走的阿发，他看起来虽高傲冷漠，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却并没有生出什么随手抹杀她的念头，并不算坏人。 她用两指挑起被烤成金黄色的那缕鱼肉，塞进嘴里。 事到如今，再去想那些也没用，不如安分待在自己这“安全圈”内，起码保证自己第一夜安稳度过。 野兽、花草、蛇鸟鱼虫，最致命的其实并不是野兽，而是不知何时从松软土地里冒出来的虫子。 如今经过一通炙烤，地面和墙体变得又硬又平，一般虫子钻不出来，围起来这一圈墙被叶彤抹得平坦光滑，蛇和野兽几乎都爬不上去，还有效的隔绝了另一些生物的侵入。 ——除非是大型的野兽。 但那种野兽的动静足够把叶彤惊醒，她最主要防的是偷袭，不是光明正大的袭击。 太阳逐渐没入地平线以下，原本就有些暗的雨林此刻就像张开嘴巴的野兽，静静等着牺牲品上钩。 但又不是完全静谧，雨林中的某些生物开始自己的捕猎计划，经常有什么东西踩过枯枝残叶的响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大，却吊着人的神经，让人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 很快，这种不安感就到达了临界点，猛的爆发开来。 “啊——” 一声惨叫划破这雨林表面的平和。 伴随这一声惨叫，更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听脚步应该是朝那惨叫的方向去了。 叶彤轻轻皱眉。 若是普通野兽，或者什么大型的蛇虫，踩枝叶的声音不该是这个频率，这倒像是……人。 她屏住呼吸，听到周围没有脚步后悄悄爬到角落，从墙内留的小门往外看。 果然，模糊黯淡的月光下，隐约能看到数十个围着兽皮的人，赤着脚佝偻着身子，急匆匆往雨林深处钻。 看起来这群人的目标都是那个惨叫出声的玩家。 叶彤收回目光，坐直身子，还未等松一口气就再次绷紧脊梁。 妈的…… 她的牙齿轻轻打着颤，盯着悬在半空中那个，含笑看着自己的人。 “小彤……我的礼物你研究过了吗？”男人双眸泛起莹莹水光，看着挺幽怨，可忽略他这一点，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杀气。 牧夜。 叶彤强迫自己呼吸平和，并不回答他的话。 第173章 再见故人 见这人目光沉沉，只是在盯着他，牧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他眨了眨眼，试探性地一歪头：“是你吗？” 叶彤一开始听到这话其实挺纳闷的。 但想到自己以前推测出来的东西，不由了然，没做出太多表情来，只是抬眼，用那灰蓝色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牧夜，叹气，又低下头去。 见这人不理自己，牧夜急了，一个闪身窜到叶彤面前，猩红的唇在叶彤耳边低声呢喃：“你是暂时挣脱不了吗？没关系的……我会把你唤出来。” 声音低沉，像佛子的低颂，又像恶魔的诱惑。 但她更关注这话中藏着的气息。 听到这似是而非的话语，叶彤愣了一下，旋即所有迷雾如抽丝剥茧般顺畅连接起来，冲击得她直发晕。 她还是没有说话，静静垂着眸。 牧夜突然意识到什么，身子再次踏空，退了三米远，冷冷看着她：“你装的？你都知道什么了？” 虽然是个坏人，但是总会被各个时期的叶彤骗过…… 他就是如此天真又邪恶的性格，因此被曾经的那个“叶彤”扔出这个世界也是情理之中。 这人明显动怒了。 曾经的“叶彤”或许还有可能对付的了他，所以不惧，可叶彤根本打不过他，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力量来看，哪怕她此刻是什么a级大佬，恐怕也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儿叶彤有些慌了，强迫自己轻轻吸气。 眼见这牧夜的怒火马上发作，危急关头叶彤福至心灵，嘴巴不受控般吐出一个字来：“滚。” 这语气和叶彤平常的调调不同，比往常多了点冷漠。 虽不肯承认，可事实就是叶彤活了二十多年，即使是当初还在叶家当大小姐的时候，都从未有过如此高高在上的睥睨神色。 因此带着这种情绪说出这个字后，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地一挑眉。 牧夜的怒火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希冀，他轻巧后退，没再说什么恐吓的话，含笑看了她一眼，消失在夜色中。 叶彤这才放松下来，定下神在灵魂中默默呼唤那冷漠的声音。 她确定那声音绝对不来自于自己，至于是谁，那还不明显吗？ 叶彤一句句喊着“叶彤”，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懒散拖长腔，最后演变成倚在一边阴阳怪气地拖长腔，一边用手上的树枝画着圈圈。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声叹息幽幽响起。 叶彤立刻来了劲，坐直身子，眯眼冥想：【你是……曾经的我？】 那边沉默半晌，无奈应了一声，那位“叶彤”似乎有些想不通，自己未来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虽然，看起来灵动坚强了好多，更像人类了，并不是什么坏事。 叶彤感觉到她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嘿嘿一笑，继续问：【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那位也跟着轻轻笑了，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件事需要你往后探索……并非是我想做，嗯——你们现代人类所说的“谜语人”，而是我一旦把事情原本说了，你灵魂深处的那个“我”会立刻解除封印，她的态度并未表明，若是站在牧夜那边，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这些话的信息量也足够大了。 叶彤听了这些后轻轻抿唇，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后才继续问：【也就是说，我灵魂深处的“叶彤”，她的立场并不坚定？她真的和那男的谈过？】 【……咳，总之，你能问出这个问题，也就证明你对这些事情有一定的了解了，看来是牧夜行动了。】灵魂深处的那个“叶彤”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叶彤一贯喜欢靠自己思考，如今得到这么多的信息，已经算是额外惊喜了，听到这话没什么失望之色，反倒是关心起她来：【你现在是什么状态？一缕灵魂？】 那个“叶彤”欣慰地一叹气：【不愧是我。——我算是一个烙在你灵魂深处的一段记忆，我因为时间而产生的自主人格也马上会融进你的意识中消散，对你造不成伤害，不用担心。】 她是不是刚才短暂的臭屁了一下？ 叶彤一歪头，不由再次笑了起来：【那我知道了，再见。】 【再见。】那段意识化为斑驳光点，融进叶彤的记忆中。 她的头有一瞬胀痛，闭眼揉了两下太阳穴后，一段并不属于她这个时代的记忆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那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人类社会。 叶彤被五花大绑，二指粗的麻绳绕过她洁白的脖颈，高悬于一根粗壮的枯木上，脚下是堆叠起来的干燥柴火。 以这些柴火的堆叠方式来看，随便一点火星就能点燃最底下的干草，然后顺着风火一路越烧越大，直到把她彻底吞没。 以她见过的那些死亡方式来看，叶彤猜自己多半是要被烧死了。 记忆只会按照已经发生的事情推演。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祭司打扮的人走来，比划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为首的那人举着火把向前迈了两步。 他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然后将火把扔进了柴火中。 遇到干燥的草木，那火立刻蹿升起来，叶彤静静站在火海中，皮肤因为炙烤漫起水泡，紧接着金黄，焦黑，由剧痛变成麻木。 她含着泪水的眸子猛的一动，看到了远远站着的男人。 他被两个老人拦住，一次又一次地想走上前，抬起脚来又犹豫了，只是用那双多情的眸子忧伤地看着她。 直到火焰彻底遮掩了叶彤的视线，她才看到男人落下了两滴泪水，脖子青筋鼓动，仿佛在嘶吼着什么。 看他的嘴硬应该是：“叶彤”，还有“对不起”。 叶彤垂下眼睛，不知当初的“叶彤”是什么感想，反正她只觉得好笑。 干嘛呢，虽不清楚前因后果，可这男人的身子分明没被钳箍住，他要是真的想救人，凭借那两个老人根本不可能制住他。 自己根本没有想要救人的意思，还装模作样，恶心人得很。 第174章 过去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白光阻挡了视线。 最后一瞥是那男人惨白的面孔，仿佛他真的隔着千万时光，看到了自己的冷笑。 ——亦或者是，当初的她，确实也在冷笑。 再次睁眼时，面前还是那个黑夜，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只剩下虫鸣声嘲哳。 那些记忆混乱无章，这一段后还有些细碎的记忆，像一部电影摔成零散的一幕幕，在角落里堆积，如果要挨着排查，那工作量未免有些太大了。 ——还是先看副本吧。 叶彤定了定神，把注意力全放到了副本里。 这里本来就比较潮湿，夜风一吹，阴冷的空气在她周身打转，吹得她头脑分外清醒。 刚才的那群人，是无人区中的野人吗？ 看样子是的，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兽皮，拎着的是木头或者骨做成的武器。 这算是那个“杀手”吗？ 好像不是的……这群人虽然瞧着凶狠，可也没到【b级副本boss】的那种地步。 就算是副本限制了玩家们的能力，可也不至于拿出一群认知相对较低的野人来对付他们，这群人可能只是为了阻拦玩家完成前两个任务而设置的障碍。 还有一个问题，自己分明没有申请过什么越级副本，为何会被强制拉进来？ 叶彤轻轻拧眉，一个猜想缓缓浮现在心头。 她的脸色因为这个猜想猛然难看起来，刚要仔细琢磨一下这件事，只听一声响彻树林的枪响。 她手一哆嗦，脸上的疑惑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心脏砰砰直跳，带着太阳穴和手指也因为这个颤动。 凌乱的脚步声和呼救透过隆隆血流声传进叶彤的耳中，她从墙边的小门悄悄探出头去，发现一个步履蹒跚的玩家。 他捂着小腹，跑得满头大汗，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手捂着的地方隔着衣服渗出一片殷红，应该是受伤了。 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是个熟人，单手拎着一把枪，脚步从容，带着弑杀的笑意。 是牧夜。 但他哪里有些不对。 此刻的牧夜看起来更加年轻跋扈，眉宇间尽是高高在上的睥睨，他拎着枪，轻轻往不远处的土坡瞥了一眼，正与叶彤对视，可他的反应却很奇怪。 他好像看到个陌生人一样，眼神毫无波动，不像是刚才凑过来时那副多情又残忍的样子。 ——就像自己原本不认识牧夜一样，副本中的这人，同样也不认识自己。 逃命的人看到土墙后面色一喜，加速朝叶彤所在的方位跑去。 牧夜烦躁的一咋舌，抬起枪来瞄准，在那人马上要跑到土墙边的时候开枪。 “砰”的一声炸响。 玩家应声倒地，血渗入土地里。 叶彤跟着一抖，然后抬眸与举枪的那人对视。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又止住，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叶彤，杀气腾腾。 看样子他想杀掉自己，她表面被吓得愣住，手却摸索了两下，将暗处的砍刀紧紧攥在手里。 但“牧夜”只是看她一眼，并未说什么狠话，也没真的动手，再次踏着悠哉的步伐转身离去。 这下叶彤才是真的松了口气。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满心疑虑。 作为副本中的杀手，他好像在避着自己？是潜意识吗？就像当初第一次见到牧夜时自己的警惕。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若是他刚才不由分说的冲上来，此刻叶彤就算不死也得褪层皮。 她把砍刀紧紧捆在手上，做完了这些后看了眼墙外死不瞑目的男人，无奈一叹气，原地躺了下来。 墙外只是平静了片刻，就又响起轻轻的响动。 此刻副本中的危险因素已经出现两个，第一个是那群衣不蔽体的野人，第二是拿着枪的牧夜。 ——可作为雨林，最危险的永远不是人类。 适应了这种接连不断的危险，叶彤好像也变得有些麻木了，她半眯着眼，听外边的声响由远及近，等到声音彻底消失后，她侧过头向外瞄了一眼。 尸体已经不见了，松软草地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兽爪，应该是什么大型猫科动物。 行。 又多了个危险因素。 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看着树杈之间的月亮，眼前逐渐模糊。 —— 她是被雨滴打醒的。 醒来时周围已经浸满了雨水，土墙被淋湿，有倾塌的迹象，干硬的土地也变得泥泞起来。 雨林中的降水来的又急又烈，像一盆水倾倒下来，所幸有枝叶稍作阻挡，不然叶彤会更狼狈，说不定已经被埋在了这些土下。 她看了眼身上的泥巴，晃晃悠悠站起来，开始找支撑墙体的材料。 从墙内出来，她看着草地上零碎的人体残肢，脚步顿了顿，弯腰捧起泥土，将那些肉块掩埋。 雨会掩盖气味和踪迹，这样一来，那猫科动物暂时应该不会闻着味道再回来的吧？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在附近走了走，观察了一下这边的树木，拾了好多地上还算厚实完整的大叶片。 待收集的差不多，叶彤便淋着雨盘腿坐在地上，把一片片大叶子沿着纹撕成长条，一片挨一片的衔接起来，再用垂下来的藤条一点点捆好。 她抬头看了眼土墙，衡量了一下大小，又低头去做这件事。 人们都慌乱躲避，只有叶彤端坐在雨中，水顺着头发和脸颊滑落，连睫毛上都挂着小水珠，但她的表情格外认真，做的也分外专注。 阿发因为避雨，偶然路过这里，多看了她一眼，他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一会儿拿着一条焦糊起火的鱼，一会儿坐在雨里做手工。 看起来不像是个精神正常的人…… 他犹豫良久，走过去拍了拍叶彤，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人问的好生直接。 叶彤被打扰，透过雨滴直直看向阿发，没有回答，却跟着抿嘴一笑：“生存呀。” 两人一个问的莫名其妙，一个回答的莫名其妙。 叶彤扭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只是她似乎察觉到，沉寂许久的系统，再一次打出了一串颇具人性化的乱码。 于是她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阿发，笑容有些真诚起来：“要一起吗？” 阿发蹙眉，虽还不理解，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坐下，也学着叶彤那样捆起叶子来，心中却纳闷，自己难道曾经和她见过吗？她为什么如此信任自己？ 叶彤实在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认为能让系统产生情绪反应的人，一定不简单，情急之下只能找了个借口，把他拉住，到时再找机会试探他。 第175章 土着人 叶彤站起来，大致估量了一下编好的树叶，然后转身拎着它走向那土墙。 她先是找了堆柴火放在墙内，重复昨天 的动作，烘干墙体，再把那缠一起的厚实树叶抱起，用力一甩，树叶搭在顶棚上，大小正合适，成了个避水的“屋顶”。 整个过程漫长又沉默，她没再多说一句话，全部注意力都用在了紧盯系统上。 阿发也只是歪着头看，没有主动聊天的意思。 “作为你帮我的回报，我只能跟你说，杀手带枪。”叶彤似乎是放弃了，抬眼看了下天，主动开口。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系统似乎是松了口气般，冒出了片刻的复杂情绪。 她故作放弃，实际上正在等这一刻，很快就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人性化抱怨。 此时的系统并不像什么高精的ai，而是更像个嘟嘟囔囔的女孩子。 ——包括刚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那阴阳怪气拱火的调调，还……蛮熟悉的。 叶彤表面不显，实则心中开始有些别扭起来。 阿发倒是不知道这些，他有些恼火自己的听话，这女孩子只是问了一句，他就不由自主的坐下帮着一起淋雨干活，于是有些烦闷地“嗯”了一声，然后起身，干脆利落的离开。 他出力，叶彤出线索，这分明是一场痛快的交易。 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别扭…… 叶彤张了张嘴，刚要喊住他，就感觉捆在自己灵魂中的渡魂令开始不断颤抖起来。 她慌乱查看灵魂中的情况，但一切都正常。 直到阿发缓步走远，不稳定的令牌才重新稳定下来。 和他有关系么？ 她轻轻蹙眉，被这玩意儿搞得一头雾水，可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干脆一敛心神，专心关注起眼下的副本来。 这里边的人各个都能撵死自己，太过危险了，再加上个目的不明的牧夜，真的算寸步难行了。 如果真的按照自己猜想的那般，有一个外力强制性的把自己扯进这个副本里，那就一定是要给自己看点什么。 是自己的那段历史？ 还是……自己还未得及发现的事情？ 她将自己滴着水的外衣脱下，只留里边的运动内衣，铺在散去乌云、刚露出的太阳下，四处打量了一圈，目光顿在不远处斜插在地里的枯树干上。 但也只是顿了顿，她察觉到熟悉，却并不敢深究，生怕如那个“叶彤”所言，唤醒深处的那个她来。 —— 可能是因为下雨，也有可能是因为叶彤选的这个地方地势较高，附近没什么野兽来，也没有玩家经过。 白天居然就这么安然度过了。 夜晚冷风一吹，那什么东西紧盯着的感觉又来了，打量的目光锁在叶彤后背，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妈的…… 本来就烦。 她皱眉啧了一声，对着空气比了一个中指:“妈的，滚。” 空气一时沉寂。 叶彤挠挠头，也知道这样的举措看起来有些过于神经质了，但是她和那“观察者”都心知肚明，对方也知道自己在骂的是他，那就足够了。 果然，这动作一出现，那股审视的目光消失了。 虫鸣声响起，自己搭的这个临时小土屋外又响起一些杂乱又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土着在嘀嘀咕咕交流什么。 然后是大口吞水的声音和模糊不清的求救声，还有水滴在草上、又顺着草滑落的“吧嗒”落地声。 叶彤屏住呼吸朝外看，眼前的一幕却让她险些跳了起来。 她昨晚只来得及看到这群土着匆忙的背影，一直没看到正面，因此误以为他们是某个种族的人类，可…… 哪有人类是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嘴巴的？ 这群人黝黑的面容之上，只有竖着咧开的一张大嘴，耳朵生在侧面，倒是和寻常人无异。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这群人三番两次的经过叶彤堆砌起来的土墙，却一直没有攻击她。 原来是看不见，只能靠听。 叶彤缓缓挪动眸子，把注意力从土着人的脸，移动到它手中的东西上。 为首那个最壮硕的土着人拎着一个寻常人类，那人还未死透，时不时的挣扎一下，偶尔挣扎的力度大了，就又被土着人拎着，头朝下原地甩一甩。 直到那人彻底没了力气。 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结局了，垂着头，血水滴滴哒哒的打在地上茂盛的草叶上。 他想摸摸自己痛得要命的舌头，伸出手来才发现，他也已经没有手了，不由从嘴巴中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叶彤听到这声音心头一颤，定睛朝他嘴巴里瞧。 那个玩家没有舌头了。 血水正是从舌根处涌出的，他的嘴中血肉模糊。 这声音似乎又让土着人不耐烦了，把他扔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蹲下，摸索着找到玩家的嘴巴，两只手伸进那人的嘴里，上下用力。 只听一声撕裂的闷响出现，血水几乎是喷溅而出，像下雨一样打在四周的树叶上。 土着人一只手捏着玩家的下颌及以下的身子，一只手勾着他的上牙膛，带着他头的上半部分以及他惊恐的五官，两只手展开，一左一右扔在了不同的地方。 其余听到声音的土着人欢呼起来，因为是竖着的嘴巴，涎水也顺着下边的嘴角“吧嗒吧嗒”往下掉，和血一样落在地上。 目睹这一切的叶彤轻轻颤抖着，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 千万不能被发现了，否则别说通关副本了，到时候手被干脆利落的砍掉，舌头也被切了，就连脱出符都用不了。 土着首领将下半身子扔给一边围观的土着人们，自己则留下头颅用力一拧，颅顶的骨头应声而碎。 那首领旋即像看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一样，捧着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把脸埋进他破碎的大脑中，缓缓吸吮，像在品尝什么绝世佳肴。 叶彤看得又恶心又害怕，咽了下口水，轻轻退回屋内。 突然，又一声惨叫传来，只见土着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站起来仔细听了一会，然后就又急匆匆地赶过去了。 像是要去寻觅新的食物去了。 第176章 新的危险 等到外边彻底安静下来，叶彤才松了口气。 若是放到寻常副本中，她肯定要跟上去瞧瞧，可这是足足高出一阶的副本，无论是玩家还是里边的怪物，都能轻松搞死自己，又何必要出去冒这个险？ 嘶……哎？ 叶彤一愣，然后轻轻蹙眉。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下了一天的倾盆大雨留下水汽，在夜晚的雨林中升腾，虽然没有太阳，但足够高的温度还是让这些水汽变成雾，一点点侵蚀整片森林。 叶彤坐在这简陋的土墙内，垂眸看着那雾气顺着小门争先恐后的涌入，扑在墙壁上消散。 凝滞许久的思绪破开叶彤斑驳的记忆，艰难的喊出一个念头后再次消散： “你凭什么认为，这小破土墙能给你安全感？” 她突然想到这里，后背都僵直了。 平常叶彤从不会这般放松，更不会莫名其妙地就想靠着这若有若无的东西来度过危险。 除非是副本想让她这么认为。 若是她记得没错，牧夜最擅长的就是精神上的操控。 天彻底黑下来，雨后的夜晚也并非有个月明星稀的天，而是沉得要命，再加上浓雾，简陋的土墙内此刻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虫鸣声也不见了。 叶彤的心脏砰砰直跳，她不动声色地向后仰，倚在土墙上，佯装疲惫，手却伸到身侧，轻轻握紧砍刀。 “哈哈。” 一声得意的怪笑炸响在叶彤耳边。 她一个激灵，手比大脑还要快，拿着生锈的砍刀狠狠地朝声音来源劈砍下去。 砍刀没有伤到人，只是没入土中，应当是那人躲避了。 原本就一直绷着肌肉，叶彤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坐直身子，一把捞起角落里的手电筒，打开。 光打在头顶的叶子上，又被叶子带着的水汽折射，一时间整个小屋内都亮了。 而叶彤，自然也看到了刚才发出声音的那人。 那“人”扒着墙壁，舒展开来的手臂足有两面墙那么长，他的腿也很长，正岔开，整个人佝偻着身子，以一种极扭曲的姿势挂在树叶顶棚下。 它穿着一身时髦的白色运动服，可它的脸却枯黄干瘦，像爱德华·蒙克的那幅《呐喊》上捧脸尖叫的人，腮部干瘪，嘴巴空洞，眼眶空洞，只剩针尖大小的瞳孔，死死盯着她。 看到叶彤与自己对视，它张了张嘴，再次发出一声笑：“哈哈。” 它甚至都没有舌头，张成椭圆形的嘴巴中是空洞一片。 它也并不清楚这两个音节代表着什么意思，虽然发出了声，面上却完全看不出笑来，那针尖似的瞳孔盯着叶彤，连挪都不挪。 习惯了渔姽，习惯了纸人，叶彤原本还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目光移到那“人”的嘴边时就没这个打算了。 它的嘴边红红一圈，应该是吃什么东西沾上的痕迹。 ——偏偏它穿着的白色运动服上有着大片的血痕，从领口弥散到腰边。 不属于副本的现代人穿着，嘴边的红色痕迹，以及和人类学过的音节，这种种都预示着一个真相： 看来它应当是遇到过玩家了。 它吃掉了人类，并且学习了人类的一种社交方式，妄图通过这个吸引人类。 就像人类只会蹲下身子发出“喵喵”声来吸引猫，摆手发出“嘬嘬”声招呼狗。 与那群高阶玩家接触过，并且完整的吃掉了一个人类，且全身而退。 这东西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此刻它仍像蜘蛛似的用四肢扒在墙上，手脚抡成圆形由墙边伸展，自外向中心抱紧，想将叶彤困在它的臂膀中间。 看样子自己是它的新夜宵了。 想是这么想，叶彤的反应比谁都快，她一个弯腰疾退，躲开了朝她靠过来的胳膊，仅仅贴着另一边的墙角躲过。 那东西一次不成功也不恼火，只是思索了一阵儿，用手脚撑墙，慢吞吞地落地。 它似乎是嫌弃叶子顶棚碍事，随手一挥，顶棚直接被掀飞，它这才舒畅地“哈哈”一声，站直了身子。 它直立起来足有八米高，手得有七米左右的样子，被土墙内的手电筒自下而上的一照，整个显得愈发高大起来。 叶彤抿嘴，目光却停在这东西的衣服上。 这是玩家的衣服，它穿着定然会小，裸露出的部分却并不是皮肤，而是一根根拧在一起蠕动的黑色长虫。 它们连接紧密，只有那“人”衣服下约摸腕粗一处，那里的黑色虫子被什么东西割断，看起来没了生机，软趴趴地耷拉在由虫子拧成的身体之间。 应该是那群玩家反击形成的创口。 能伤到它，就证明那些玩家应该有手段把它彻底杀死，为何它又活着出现在这里呢？ 叶彤上下打量着这“人”，余光却瞥到不远处的树林中，也有抹黄白色的手电筒光一晃而过。 是那群玩家把它撵到这里来的，他们想让它来试探一下自己的实力。 也对。 大逃杀的副本，玩家定然不会少，又怎么会没人注意这又显眼又丑陋的房子呢？ 虽然想到这一点了，可她却没有丝毫惧色，相反，她的站姿更轻松了，在这种时候，一旦有丝毫的露怯，躲在黑暗中的玩家就会毫不犹豫的冲出来将自己杀死。 叶彤松弛下来的态度让那怪物一愣，一时间忘记自己是来捕猎的，它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凑近自己，不由轻轻后退了一步，气势竟有些弱了下来。 实际上叶彤都要吓死了。 她面带微笑，走近这“人”，站在它的腿边，轻轻说了声“哈哈”，然后抚摸着它的伤口。 叶彤的手刚伸过去，就见那“人”体内的虫子疯狂蠕动起来，甚至那些断了半截的，都挣扎着长出新的嘴巴，一瞬间绞住了叶彤的胳膊。 她能感受到胳膊已经被那些虫撕咬了几个口子，缓缓抬眼，看到那怪物的眼中没有丝毫挣扎之色，只有食欲被满足的快乐，不禁轻轻叹气。 没有神智，无法交流，那么…… 心念一动，一把匕首凭空出现在她伸进怪物体内的手上。 仓库是可以用的。 所以那把匕首也可以用。 叶彤一咬牙，手挣脱那些虫子的啃噬，手腕翻转，刀刃割断一条条虫子。 那怪物吃痛，竟是嚎叫起来，体内的虫子扑咬的更狠了。 第177章 逞强与恐吓 这些虫子外形像蚯蚓，进食方式却更像一些吸血的蛭，一旦接触到人的皮肤，便会扒在肉上吸血，不死不放，直到把自己撑死。 普通人能抗住一条虫，也绝对禁不住这么多虫子一起吸他的血。 所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飞速流失。 “嘶——”叶彤拧眉，疼得直吸气，手上却愈发狠辣起来，手腕存着劲把匕首再次转了个方向。 这感觉相当熟悉，是第一个副本出现过的感觉，那次她是以弱胜强，这次也会是这样。 于是叶彤小臂用力，带着匕首挥动，把它体内拧成一团的虫子们，一前一后都割断，再一用力，手挥着匕首，竟是硬生生从它的后背戳了出来。 飞溅出来的先是叶彤的血。 她小臂上的皮肤被啃噬出许多创口，正流血不止。 甚至有几条血蛭还咬在上边，正扭动身子，不肯松嘴。 她抓住那些虫子，将它们一股脑从自己胳膊上扯下来，匕首收回，掏出打火机，烧热身边的砍刀，面无表情地抬起胳膊，将通红的刀身贴在了自己的皮肤上。 滋滋声混着青烟飘起。 她竟事无巨细地把砍刀相对干净的地方烤热，然后像古代的烙字般把铁剑放在了胳膊上。 痛呢？ 当然了。 叶彤当然痛得很，可她仔细观察过那些虫子，每一条虫子的嘴边都带着根细小的绒毛，遇到危险时那绒毛就会变成细软但锋利的小针，留在猎物体表，然后缓缓钻入血管，顺着血液流进每一个器官。 ——包括心脏和肺。 如果不这样把自己胳膊上烫出硬化层和水泡，挡住那些因为受热而卷曲小针，那么即使现在逃过一劫，这怪物也早晚会要了自己的命。 她垂着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子断成两截、还在挣扎着想跑的怪物，疼痛让她更加暴戾。 叶彤看了眼自己那只胳膊，缓步转身，拾起她放在洞口里躲过水淋的干柴枝，用打火机点燃。 那根树枝没被淋湿，又天天摆在太阳下，因此一接触火焰就烧的很旺。 叶彤拎着那根手腕粗的木枝，动作优雅轻巧，顺着自己刚才伸手进去的地方就捅了进去。 血蛭怕盐，怕火。 于是那些虫子开始惊慌起来，连带着那怪物一起转身想逃窜。 叶彤哪能让它们这么轻易就走了，于是手一沉，整根捅了进去。 那怪物先是痛苦地挣扎，紧接着是濒死前的扭动，并且越来越剧烈，终于，塔的腿一蹬，针尖大小的瞳孔彻底消失。 几秒后，火焰从怪物的皮下窜了出来，将它的“皮肤”和“衣服”全部都烧成了灰。 叶彤甩了甩手上渗出的血和淡黄色的淋巴液，心中庆幸。 单凭现在的她，是一定抵不过这可怕的怪物的，可那群玩家偏偏打伤了这东西，让它的缺点暴露在眼皮底下，所以叶彤才会如此精准又轻巧的捅到它的致命点。 再加上一开始那怪物被她的动作和打招呼似的话语弄得有些疑惑，看着食物主动凑上来也没了警惕心，这才让叶彤轻松得逞。 但在那些暗处观察的玩家们看来，就是叶彤神色不改，一刀捅的这怪物哀嚎不停，纷纷吸气。 有几个玩家面面相觑，有些担心自己真的得罪了这位深藏不露的“大佬”，思索片刻后起身，不准备掺和进这些事情中了。 叶彤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淡淡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草丛，眸子眯了眯，审视和杀意一闪而过。 但她还是没追究什么，只是冷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土房。 土房的屋顶被“人”掀了，所以叶彤只能忍着不平稳的呼吸，单手拎起地上的顶棚，重新盖回土墙上。 做完这些后，她就重新钻进了“小屋”中。 一进屋她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叶彤死死抓挠着地，疼得汗都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这一遭没白挨，杀了怪物也得到了点报酬，暂时应该是安全了。 自己千疮百孔的右手暂时是废掉了，她用砍刀和匕首，把晒干了的运动服割成碎布，一圈圈缠在手臂上。 等到做完这一切，叶彤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这些虫子的威力巨大，再加上自己刻意烧灼过，烧伤加咬伤的双重疼痛，竟是让她硬生生疼出了一头汗。 她面色阴沉，想起藏匿在不远处草丛中观望的人，心中难免怨怼。 他们不仅要试探自己的实力，更是想把叶彤推着去死，若不是今日叶彤反应迅速，恐怕今日就得折在里头。 这个副本确实危险重重。 查理反复叮嘱的没错，这越级副本不是一般人能过的。 只是…… 当初查理是主动加入，自己怎么就平白无故的被扯进来了呢？ 难不成，这进化副本真的有了自己的思想？ 想到这里，那窥视的目光又出现了，这次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此刻脑海中的系统有了动静，它先是被卡出了几个乱码，沉默片刻，直到传来一声极小的“嘟”声长音后，才再次弹出来提示：【玩家您好，检测到不符合意愿的副本，是否上报主系统？】 这系统一说话，叶彤便知道这系统和前几天的ai不同，是有人类情绪的，只不过没有杀意也没有惊慌，而是一种…… 从容悠哉，带着笑意的声音。 想起那个“叶彤”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她打了个寒颤。 等察觉到不对已经有些迟了，叶彤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皮逐渐合拢，竟是睡着了。 这时副本的强制睡眠居然发挥了作用，玩家先后昏迷在树林中，有的刚好落在了危险身边，在睡梦中被野兽吞吃干净。 一时间森林中陷入了空前热闹的阶段。 第178章 天空中的月亮 雨林中的危险因素像是开启了一场狂欢，尽情吞吃着送上门来的食物，等到它们的派对结束，林中恢复静谧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孩笑声突兀的响起。 那声音带着些慵懒，看热闹似的扫视着林中各处的残肢血泊。 牧夜沉默地擦拭着自己沾了血的手掌，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中的月亮，轻轻歪了歪头。 “你好呀。”那声音也毫不避讳人，察觉到有人看月亮后，主动开口和这人打了招呼，她咯咯笑着，语调却奇怪起来，“好久不见。” 这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呢？ 有些欣喜，有些怀念，有些释然，还有些……杀意？ 可能是太过复杂，副本中的“牧夜”并不知其中内幕，自然也解不出来这月亮的想法，只是疑惑地蹙眉，他的本能告诉自己这家伙很危险，于是举起枪来，对准了天上的月亮。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壳“叮咣”落地，那月亮却依旧高悬着，丝毫不受影响。 “你若是永远像这般天真，我倒是未必不能容你。”那月亮仿佛看了场笑话，大声笑着，原本莹莹发亮的玉盘慢慢拉扯变形，直到变成一个浮在天上娇笑的女孩。 “牧夜”的脸上闪过诧异之色，这女孩他之前分明见过。 高悬在夜空中的少女分明和那天躲在土墙内的女生一模一样。 ——不，也不一样，她的眼睛。 那“月亮”的瞳仁是纯粹的黑色，没有那种波光粼粼的水光，只有深不见底的暗，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虽没有欲望，可就是能让人联想到所有的反面词汇。 残忍，混乱，冷漠，睥睨，杀伐。 而当时在小屋内躲着的女孩子，虽然面露警惕之色，但眼中闪着坚定的、想活下去的光，无论如何要比这“月亮”看起来更加柔和一些。 一个无欲无求，像个旁观者，一个是警惕的小鹿，迫切的想活着。 这“月亮”轻轻抬手，夜空中唯一发光的东西被乌云遮掩，洒落在地面的皎洁光芒收敛，四周开始变得漆黑，“牧夜”轻轻吸气，绷紧身子，仔细听这人的脚步和呼吸。 但“月亮”没有呼吸。 —— 等到乌云散去，“月亮”再次悬在了天上。 只有一具被捅穿胸口的尸体和一把枪，血正慢慢涌出，浸湿土地。 不远处的草丛中，阿发捂着嘴，劫后余生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他有个可以抵抗副本强制睡眠的道具，原本想趁着今夜大家都在睡觉，去探探这些人的实力，没想到能见到拿着枪的“杀手”与之前那个造房女孩对峙的一幕。 女孩轻松杀死了阿发眼中最危险的人物，捏碎那人的心脏时，曾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阿发通体生寒。 少女轻轻一歪头，沾着血的食指抬起放在唇边，笑着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个把鱼烤焦、在雨中编树叶的女孩，在夜晚居然如此恐怖。 阿发坐在草丛中缓了许久，刚要往回走，只听见死后的“牧夜”轻叹一声。 转过头后发现这人没了心脏，居然也能缓缓站起来。 此刻的“牧夜”已经换了瓤，不再是那不谙世事只知杀戮的少年，而是现实生活中的牧夜，通过副本投机取巧，附在了“副本牧夜”的身上。 “任性。”牧夜低笑着呢喃，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像是情侣间亲昵的耳语，“这么想让我陪她玩玩？那我就听你的。” 他抬手捂了下胸口，放下手掌时，被捅穿的胸膛已经恢复如初。 牧夜拿起一边的枪，走出几步远。 在阿发松口气前转身看向他，举起霰弹枪，毫不犹豫地开枪。 随着枪声响起的是男人的一声闷哼。 牧夜只懂杀戮的乐趣，却没有确认尸体的习惯，听到这哼声后满意地笑了笑，转过身继续走远了。 直到他走远，阿发才猛的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 他护住了头，身上也穿着防护道具，因此霰弹枪飞散出来的子弹只伤到了他的四肢，胳膊和腿上都有弹孔，正戳在肉里汩汩流着血。 阿发抿着嘴，将浅表的弹片抠出来，内心的疑惑却怎么也压不住。 站在十米外开枪，子弹分布散而无力，而他看起来分明是对自己动了杀心，为何不走近些开枪？ 这人好像不太熟悉这玩意儿的射程，可……这不是他的枪么？ 是不是让什么东西魇住了，或者说是夺舍了？ 阿发想到刚才他目睹的复活场面，心头一动，立刻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那小土屋的方向走去。 他太过着急，居然没有注意到，天上的月亮正朦胧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跟了上去，甚至有越过他的架势。 不过即使阿发看到也不会意外，毕竟每个人抬头看月亮时，都会觉得它在跟着自己走路。 —— 雨林很大，阿发勉强辨认着方向，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土屋，他面色一喜，急匆匆地走过去，刚准备穿过这草丛，就见刚才想杀他的那个牧夜先他一步，提前到达了这里。 牧夜在土屋门口驻足，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良久后他轻笑一声弯下腰去，伸出手扯着土屋内熟睡女孩的长发，将她拽了出来。 那女孩发出一声闷闷的悲鸣。 牧夜将她甩出来，一把薅住她的长发迫使她抬头，脸上的杀气弥漫：“她呢？” 阿发眯着眼看过去，发现这女孩被黑色的长布一圈圈捆住嘴，绑住手脚，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只是吓得眼泪鼻涕横流，一个劲的摇头。 这不是那女孩。 那么……她呢？ 阿发刚冒出这个疑问，眼前就缓缓飘下了一片树叶，顺着树叶飘落的方向朝上看，那女孩子正坐在这棵树最高壮的枝杈上，垂眸看着不远处的大戏。 冷不丁与草丛中狼狈的阿发对上视线，叶彤抿唇一笑，权当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又挪回了那边。 阿发满心疑惑，却也只能强行按下，把注意力放到不远处那男人身上，眼睁睁看着男人举枪，把枪管塞到那女人的嘴巴里，按下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霰弹穿过女人的脑袋，从后脑破出，炸的后颅骨只剩星点碎片，脑浆被带出，溅在小土屋的外墙上。 女人马上就停止了挣扎和呜咽，身子一软，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第179章 刚才 时间倒退回入夜，副本强制睡眠后。 叶彤确实睡得不错，可翻身时心中总有莫名不安，仿佛有一把锤头，时不时地往自己心脏上“咚”的敲一下。 紧接着心跳就开始失去规律，左侧胸口中的心脏左边撞两下，右边撞两下，紧接着就开始加速跳动，突然力竭了又停跳。 直到把叶彤憋醒。 她不知是怎么了，只是猛的睁开眼坐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她的气还没喘匀，就听土墙外有细微的脚步声。 胸口又跳了两下。 这次叶彤才反应过来，刚才“砰砰”乱跳的根本不是她的心脏，而是她灵魂深处的“渡魂令”。 渡魂令应当是察觉到了危险，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唤醒叶彤。 她轻轻挪到门口处的墙边，拿起匕首，等着门口的人主动进门。 果然，外边的人屏息听了片刻，确认屋内是真的没了动静，蹑手蹑脚地探头进来。 率先进来的是个男人，叶彤一眼就认出他是白天躲在草丛中的人之一。 当时的他在看到叶彤“轻巧”解决怪物后面露惧色，应该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 怪物莫名其妙的被引到了她的小土屋里，如今想来应该是这群人提出来的馊主意，见到叶彤实力强大后自然也会后悔。 想都不用想，他们定然是分成了两派，一种是惹了祸溜之大吉，并不打算再招惹叶彤的人，比如当时目睹她杀怪物后立马站起来离开的那群人。 另一种就是这种，他们很清楚叶彤不是那种想不明白事的人，所以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小伎俩已经被发现。 既然人已经得罪了，那就趁她病要她命，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晚上副本强制入睡的机制，直接杀掉叶彤，以绝后顾之忧。 可他们没有想到，叶彤灵魂内还有个不安分的渡魂令，刚一接近这个小土屋，它就把叶彤给唤醒了。 那男人探进头来，眨巴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朝后摆手，示意身后的女人并没有危险。 女人也弓腰跟了进来，两人在门口站稳，只能看到远离门口的那处地上，似乎有个人正躺在那里呼呼大睡。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男人眯眼去瞧，发现那一堆凸起只是堆叠起来的树叶，他立马察觉到不对，刚要出声，就被人拿着手电筒晃了一下。 他捂着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叶彤拿着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早就等着了，忍着疼干脆利落的在这男人的脖子上打了几圈。 虽然在b级副本里的大家都是高手，但在没有异能和特殊体格的前提下，只要保证不让人从随身仓库中拿出道具来，叶彤就能勉强敌过这些人。 一瞬的窒息让男人慌了，他退了两步打算逃跑，却正好将本就不大的门口堵死，也堵住了那女人的逃跑路线。 叶彤拿着匕首，手起刀落，将男人直接杀死。 女人也反应过来了，掌心凭空出现一柄弯刀，怒喝一声朝着叶彤冲过去。 叶彤轻笑一声。 这声笑更是让女人愤怒，她眼睛一瞪，弯刀上腾升起电弧，噼里啪啦的，瞧着就吓人。 叶彤不惧，反而眼中有意动之色，这宝贝无论是自己留着还是给徐楠，都是相当不错的。 等人到了自己眼前，弯刀上的电弧刺激地她头发都立起来了，叶彤才猛然退后一步，故技重施，用手电筒的强光对准了她的眼睛。 女人刚才只顾着自己适应黑暗，只觉得身边白光一闪男人便倒地了，本来就不知道他是怎么折进去的。 再加上叶彤刚才有意激怒她，这让她更是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叶彤。 所以这次的效果更好。 女人大叫一声，只觉得眼睛一痛，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捆住了手脚，弯刀也已经被叶彤拿在了手上，那人还冲她挑了挑眉，咧着嘴笑道：“姐姐，你这把武器挺不错的呀。” 女人眨了眨因为刺激还在流泪的眼睛，好不容易缓过来，却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倒在地上面容青紫的男人。 看样子他已经是死透了。 女人转了转眼珠子，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被他控制，又听到他要来杀你，只能劝了他一路。” “就因为这个，我还差点被他杀掉。” “谢谢妹妹救了我，这东西你要想要，那就拿去吧。” 这话说得慷慨大方，话里话外的意思全是不赞同男人的这个行为。 可她要是早点说也就罢了，偏偏要在看到叶彤后拿出武器打输后讲。 就连她自己说的也有些心虚。 叶彤抿着嘴笑，也不拆穿她，侧耳听了听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在女人期盼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相信姐姐是很善良的人。” “——所以说，姐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给唬住了，女人一愣，心中狂喜，表面强装镇定的点头：“当然啦，你要让我做什么？” “就是……嗯，我有一个熟人，他可能今天晚上要来找我，”叶彤佯装苦恼，皱眉抱怨，“但我一会儿要出门一趟，你能帮我和他说一声吗？” 还以为是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 女人闻言神情一松，并没有过多思考，干脆的答应了。 “那太好了，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叶彤也跟着笑了，一边笑一边把那些布条胡乱绑在她的身上。 为了固定和束缚，叶彤特意打了好多死结，并把她的掌心和嘴巴塞住，避免她用脱出符。 在搞完这一切后，她看了眼惊恐的女人，笑了几声，拎着那弯刀出门了。 在几分钟之前，是那“月亮”告诉她，有一个危险正逐渐靠近。 所以叶彤灵巧的避过了。 第180章 真相 牧夜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英俊的脸上有一瞬抽搐，轻轻吸气后很快就控制住了。 牧夜抬头，笑的温和，对那“月亮”说话：“彤彤，你又调皮了，对不对？” 知道这一切，并且有能力在他赶到之前提醒叶彤的，只有那轮高悬在天上的“月亮”能做到。 叶彤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想起了梦里发生的事。 —— 时间的指针向前拨动。 叶彤被副本强制入睡之后，大脑还是不停的在思索，只是昏昏沉沉的，总也想不出这个副本的原委。 直到那个阴阳怪气拱火的系统再次没忍住笑，主动在她的梦中出现：“你真的好努力啊。” 叶彤呆呆地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良久后才开口：“你也是……我的记忆吗？” “哈哈哈，想不到咱们还是这么聪明。”那女孩满脸得瑟地一挑眉，“是这副本里的记忆碎片告诉你的吧？” “咱们？”叶彤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眸子一眯，重复了这两个字。 女孩哼笑了两声：“对，就是咱们。” “我和那个活菩萨曾经是一体的，一起组成了从前的你。” 嗯？！ 开口便是王炸。 叶彤本来还混乱着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女孩看到她一瞬间瞪大的眼睛，又是没忍住，放声笑了出来。 她的世界没有克制和收敛，直来直去，反倒说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你见过那位‘菩萨’了吧？她给你看的是属于我的记忆。” “——准确来说，是‘阴暗面叶彤’的记忆。之所以不让你继续探索了，是怕你看了这些之后唤醒我。” “可我从一开始就是醒着的啊。” 女孩歪了歪头，幽深的眸子盯着叶彤，说出来的话却一下下直击她的心灵。 当时她险些被强暴，看着月亮祈祷着“神”来救她时，唤醒的是被封印已久的“邪恶面叶彤”。 没有神。 一直是她自己。 所以一开始那个不像ai的系统音是她？ “那家伙老是觉得我会帮着牧夜毁掉这个世界，”女孩斜着眼看呆住的叶彤，忍不住又嗤笑一声，“我确实是代表着‘你’的邪恶面，可你的邪恶面里并不包括恋爱脑吧？” 听到这句，叶彤没忍住多嘴：“不包括吗？那我和秦……” “啧，反正我这里是没有，如果将来你碰到那位‘菩萨’，哦，也就是‘真善美叶彤’，倒是可以问问她。”女孩咋舌打断她。 —— 曾经的叶彤把自己的情绪一分为二，把负面的自己剥离封存，那…… “属于她‘恶’的一面都被祛除，剩下的她只能是个颇具‘神性’，心系全人类的无私圣母。”女孩收起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语气沉沉，“所以她毫无顾忌的与牧夜同归于尽，将他的灵魂扔在了很远很远的、另一个世界中。” “——没杀了他也是因为她的圣母心。” 同归于尽的意思，就是两人都死了。 所以这才有叶彤的肉身力量炸成碎片，变成一颗颗冰蓝色的石头散落在地面的事。 所以万鬼城的城主才会认识，哎？…… “打住。”那女孩子知道叶彤在想什么，再一次打断她，“地狱里的他们，认识的是我。” 叶彤再次恍然，皱眉想了想，接着问：“所以这次副本是你拉我进来的么？” “当然——不是。”女孩摇头，“我当然等了你很久，但绝对不会拔苗助长，拉你进来的是牧夜那群人……” “那群？”叶彤眉头一皱。 “嗯，牧夜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几个更混蛋的，甚至说，还有个——”女孩想到这些，有些烦躁地蹙眉。 “滴——” 系统及时挤进了两人的谈话中，发出尖锐的消音声。 那女孩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留下一句：“起床吧，一会你胸口该疼了，——牧夜要来暗杀你。” “这个进化副本，虽有些东西给牧夜这群人提供了便利，可它毕竟是个公平的东西，此刻的牧夜也只是钻了空子。” “所以，你知道用什么手段解决掉他了吧？” 叶彤轻轻一歪头，只来得及冲她笑了一下。 心脏开始砰砰跳了起来，濒死感直接让她冒出一身冷汗，叶彤像溺水者跃出水面，哆嗦一下睁开双眼，逐渐清醒过来。 原本应该是强制睡眠的，这次副本居然也没有拦住她，而是任由她醒来了。 怕是心里有点虚。 主要应该是担心那行事毫无章法、肆意妄为的“邪恶面”，再越过副本规则，带着叶彤“刷”副本去。 —— 时间拉回现在。 从“邪恶面”那里得知了其中一些隐情后，叶彤越看这牧夜越不顺眼，忍不住后仰倚在树干上，轻轻咋舌。 这声极轻的声响惊动了暴怒的牧夜。 他转过头去，就看叶彤正坐在不远处的树上，血直奔头顶。 叶彤托着腮，好整以暇，与他对视后甚至还扬了扬眉。 这反而让牧夜有些疑惑了。 叶彤没有给躲在角落里的那人眼神，反倒是双手一撑，从树上跳下，缓缓走了过去：“杀了她，我就能回来了吗？” “是啊。”牧夜听清她说的话后，精神骤然一松，“你什么时候又跑到她身上去了？” 他在骗人。 牧夜应该不知道怎样让邪恶面的“叶彤”回到原来的身体里，现在他敢信口胡诌，无非就是根本不在乎罢了。 叶彤的肉身死了，“邪恶面的叶彤”又怎么会存活下去呢？ 牧夜不点破这个，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叶彤。 什么情爱，什么为了她，全是假的。 叶彤不拆穿这个，也是因为此刻的她根本不在乎什么狗屁情爱，更不会把希望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比起男人，她还是更相信自己。 ——更何况此刻的叶彤，根本不是那个“邪恶面叶彤”，听了这话不仅不会感动，反而还有些想yue。 她表面不显，装作放下心来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钻进小土屋里：“就把这肉体破坏掉就行么？” 牧夜垂眸，看着女孩的鞋子无情踩过那尸体喷溅出的脑组织，心中的疑虑也逐渐消失，于是音调也扬了起来：“是啊。” “那你动手吧。”叶彤故作轻松，把另一具尸体也蹬了出来，站定后闭眼，一副随便他的模样。 看她对尸体毫无尊重、站在自己面前任由他拿捏的样子，牧夜心中更愉悦了。 他低笑两声，把枪放进叶彤手里：“我下不去手啊，宝宝，你自己来吧。” “啧，行。”叶彤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研究了一会儿这把枪。 牧夜并不知道，头顶高悬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死板的白色球体，不再像刚才那般有灵气。 而一开始的“月亮”，已经变成了女孩的模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第181章 解决 叶彤把玩了一下那把枪，装作不太熟练的样子，瞄了一眼里边的子弹，把保险打开。 “咔哒”一声，声音清脆。 叶彤下巴抵住枪口，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抬眸看着牧夜。 现在这人呼吸急促，明显是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见她许久不开枪，牧夜瞳中闪过片刻不耐。 旋即他又稳下了呼吸：“怎么了宝贝？” “我按不动，好像卡住了。”叶彤装作拨动扳机，面色苦恼。 牧夜呼吸一滞，深深吐了口气，大步朝自己这边走来。 “你除了这枪，再没别的武器了？”叶彤看出他明显不耐烦起来的神色，一歪头，抿着嘴笑。 “是啊，卡着规则挤进来的，我总不能……”牧夜不知道她问这干什么，随意一摆手。 叶彤恍然应了一声，转动枪口，抬枪，扣动扳机。 一声巨响惊起逐渐泛起鱼肚白的雨林天空，稀稀拉拉的飞兽惊起一片。 牧夜垂着头，因为巨大的冲击力退了两步，脖子以上被散开的钢珠打成筛子。 他抹了把顺着鼻子眼睛流出的红白脑容物，眼珠虽然被打飞了一个，仅剩的那个仍是死死盯着叶彤。 牧夜一歪头，竟然笑了。 事到如今，他又怎么会猜不到眼前的叶彤并非那“月亮”。 如果是“月亮”在，那他的计划就…… 不服输的念头在后背响起熟悉笑声时戛然而止。 “邪恶面叶彤”伸出手，托住因为霰弹打穿他颈椎而无力后仰的脖子。 她的手冰凉温润，像放入寒凉之地的一块美玉。 “彤彤，我……”牧夜面色一喜，趁着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短暂的意识，着急忙慌地开口解释，“我想杀了她，然后让你回到身体里，我——” “嗯。”那“月亮”轻轻应了一声，听着不像敷衍，更像是在表明“我懂你，所以你不必多说”的这种态度。 听了她的回应，牧夜才放下心来，任由她托住自己的后颈。 “邪恶面叶彤”突然笑了，手上紧接着开始用力。 “嘎巴”一声，颈骨碎裂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你不是？——”牧夜本来还只是被暗算后的愤怒，在脖子后仰到一定弧度时与眼眸幽深的“邪恶面叶彤”对上眼睛。 紧接着他难以置信般瞪大了眼。 他什么可能性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料到这“邪恶面叶彤”会出手送走自己。 按理来说，与他相爱并保住他一条命这件事，不是应该归于叶彤“邪恶的一面”中吗？ 似乎猜到了牧夜所想，“邪恶面叶彤”轻轻笑了两声，主动替他解答了疑惑：“准确来说，我的世界里有两个小人，一个恶魔，一个天使。” “天使说，我的爱人似乎是个天生坏种，我们把他赶走吧。” “你猜恶魔怎么说？” 牧夜的精神体开始被副本强制剥离，朦胧间他听到一边拎着枪看戏的现实叶彤笑了，并且还大发慈悲地开口说出了谜底。 叶彤与“月亮”对视一眼：“恶魔说，他是个天生坏种，你光赶走有什么用，得彻底杀了他。” 牧夜被踢出副本时，听到的就是这句。 他的灵魂回归肉体，再次被锁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渊。 怒气无处发泄，只能从他嘶哑的嗓中传出一声变了调的怒吼。 “真没用。”深渊中突然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嗤笑，这声音听着也很年轻，语调中流露出的轻蔑和不可一世刺痛了牧夜，“看来还得我帮老大分忧。” 牧夜抬起头，瞥了眼自己的手腕，他的两个小臂被水火两个元素的锥形晶石扎穿，死死钉在玄黑色的石板上：“她有两个元素了，你不怕吗？” 嚣张的声音立刻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良久后才回答的颤音：“你说什么？” “看来你的消息很滞后啊。我就不懂了，你怕成这样，又凭什么吹牛说自己能杀掉叶彤？凭你一开始就注定与她不死不休的身份？”牧夜一歪头，嘴角流下一小股黑色的血。 “邪恶面叶彤”下了狠手，不仅按死了他在副本中留下的年轻缩影，还顺手把他的灵魂打伤了，导致牧夜被副本踢出来时几乎要死掉。 说到那个年轻的缩影。 ——他实际上是牧夜在进化副本上打的“标记”，当时他妄图通过这个来唤醒叶彤深处的“邪恶面”，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因此越往后的副本里，他出现的就越频繁。 如今看来，除了能给叶彤添点堵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马上要吵起来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不成调的声音，破碎嘶哑：“行了，别吵了。” 牧夜和那男声霎时安静下来。 “牧夜先休息一段时间吧，之后的事情，暂时让他去做。”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牧夜心有不甘，仔细想想却还是抿唇应下了。 那年轻男子也同意，连语调都轻巧起来。 —— 这边叶彤枪，走到死透了的身边，蹲下身子，手按在他的胸口。 “你在缅怀他么？”那月亮眉头一竖，看着想发火。 “开什么玩笑。”叶彤听到这说法惊讶地一瞪眼，紧接着嗤笑一声，手上接着在他胸口和侧腰摸索。 很快她的胳膊一顿，手灵巧地伸进牧夜的口袋，伴随着“叮呤咣啷”的掉落声，叶彤笑着掏出了一把霰弹枪的子弹。 用什么冷兵器，她选择用热武器。 那“月亮”见状感慨地笑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一步步腾空，再次变成月亮，悬于高空之上。 是啊，此刻的叶彤是完整的，她用新的经历去把从前支离破碎的两面感情修补完毕，又怎么会轻易陷于情爱？ 至于她在现实世界中做的那些蠢事…… 嘶…… 是因为什么呢？ 第182章 内鬼 事情暂时解决了。 叶彤将子弹揣进兜里，把那霰弹枪背好，侧过身子看不远处草丛里蹲着的那人。 阿发头皮一炸，慌乱解释：“我是来给你报信的……” b级副本里的大佬手段本领再通天，受副本的局限性，此刻也是个普通人。 当时的牧夜不会用这枪，远远的击中阿发，钢珠在超出射程后威力大大降低，即使这样，他在有防护衣的前提下还是受了伤。 ——如今换了个会用这枪的叶彤歪头看他。 万一稍有得罪，那一喷子下去可不是说着玩的。 所幸叶彤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她听到这话后眉头松开，轻轻一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在想……” 你和渡魂令什么关系？ 这句话她没有问出口，一来太过激进，这么问不仅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还容易让这人心生警惕。 二来，叶彤觉得，即使阿发配合回答了，副本——不，是副本中的某些东西也绝对不会让她顺利的听到答案。 倒不如就这么作罢，等到自己把副本里糟心的那些东西拔除，再找到这人好好问一问。 想到这儿，叶彤止住话头，在阿发疑惑的目光中转过身：“没事，天马上要亮了，不想惹人生疑的话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阿发听到这话，忍不住瞥了一眼地上的狼藉。 血已经渗进泥土，洇出暗红的一片片，像在土壤里盛开的花。 “花蕊”则是无法被泥土吸收的身体组织，白色的碎骨，黄红色的肉，粉色的脑容物，还有软趴趴的眼珠。9 这里光是死人就有三个。 夜闯叶彤小土屋的男女，还有一个牧夜，死得都相当凄惨。 此刻的叶彤有了霰弹枪，自然是不畏惧那些猜忌的目光，但阿发不行。 所以他看了一眼马上要亮起来的天空，轻轻吸气，以一种快而无声的身法朝着林子深处逃去。 只是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叶彤双眸微眯，并没有看他离去的方向，只是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红，挤出生理性的泪花。 被人从副本强制睡眠中唤醒，她太困了，这感觉只是被一系列的事情暂时压了下去。 此刻她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困倦也后知后觉地袭击着她的大脑。 眼皮开始打架了。 她恍惚意识到这一点，脑中却还是在盘算着，若她现在变成一台机器，那一直在转动的控制中枢，此刻一定会不断“吱嘎”作响，逐渐罢工。 ——但白天的雨林，哪能容她松懈？ 【叮咚，玩家：叶彤。 已完成主线任务三：杀死丛林中的杀手，剩余杀手种类：4\/5。】 所以系统跳出来群发了这条播报。 为什么知道是“群发”呢？叶彤听到了不远处紧跟着系统提示后响起的惊呼。 她都闭上眼了，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有些难看地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对上几双惊恐的眸子。 叶彤嫌屋内血腥味没散去，就没钻进屋里睡，只是倚在屋外假寐，此刻睁开眼睛坐直身子，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几人。 他们也是当时把那“长身血蛭怪”引到小屋里，蹲在草丛看热闹的成员。 但他们提前离开了。 “我这小屋可真热闹啊。”叶彤一挑眉，手伸进裤兜里，捏出一把霰弹枪子弹，“咔哒”几下弄好，把枪管对准他们。 “别误会！我们和他们分道扬镳了！”为首那个寸头女人吓得声音都劈岔了，忙大声解释道，“我们当时也不同意那么做的，只是……” 解释到这里就卡壳了。 她的话没说完，叶彤却能从她一阵红一阵白的面色中理解到这人的意思。 实力这种东西，到哪儿都很重要。 撇去副本控制住的实力来看，他们都是差不多的，唯一的区别就是随身背包里装了什么。 眼前的这群人应当是升到b段没多久，背包里的东西远不如那群残忍的老玩家，所以只能听凭差遣，即使意见不同也只能忍气吞声。 但叶彤想到的重点不是这个。 ——所有的玩家都是心高气傲的，即使是这群人。 能让他们心悦诚服，那眼前这些较弱一筹的人，一定见识过那群老玩家背包里那些恐怖的“武器”。 账，是一定要算的。 她得看看是现在报仇，还是忍一忍有机会再说。 所以叶彤良久没有接茬，枪管也没有挪开的意思。 那寸头女人冷汗直流，也不敢抬头与叶彤对视。 但对方迟迟没有声响。 于是寸头女人吞了口口水，颤巍巍抬头，与叶彤对视。 叶彤看到她绝望但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神，便知道这一波心理施压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与“邪恶面叶彤”交谈后，她的记忆好像又有些许松动，行为举止上也带了点“邪性”，不太像之前做什么都善用“阳谋”的女孩了。 她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来：“所以……他们都有什么底牌？” 在明知道ab两方是敌对的前提下，把a方的底牌透露给b方，这本身就是投靠b方的行为，寸头女孩不敢做这种豪赌。 她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讲，可抬眼看见那黑洞洞带着火药味儿的枪口，再看脚边躺着没有人形的三具尸体，心头一凉。 “守口如瓶？”叶彤故作诧异地一挑眉，“他们都欺负你们成那样了，你们还这么仗义？” 是啊，那群人逼着他们做脏活累活，出了事还让他们背锅，本来就该死。 想到这里，寸头女孩的脸上出现愤愤之色，原先的迟疑一扫而空：“当然不会。” 攻心为上。 只是一句话，就把自己与那群人的矛盾转移成弱者群体与强者群体的矛盾，把这群人拉到自己的一边。 系统看着这一切，再次冒出一串复杂的乱码，紧接着沉入数据汪洋中，再不见波动。 叶彤也察觉到了这点，但没拆穿，他心中默默将系统分为ab以及“邪恶面叶彤”三种。 撇去那几个“邪恶面叶彤”入侵副本，假装系统的特殊时期。 a是从一开始就陪着她的那个系统，拥有着进化能力和思考能力。 b是语气更加像ai的无情感系统，他有刻意的在遏制a系统的发展。 如今那“邪恶面叶彤”把该说的都和她说了，此时的系统必然不是她，而是之前那个情感复杂的系统a。 每次a出现波动，系统b就会出现，强行把a按进数据流后，代a给叶彤播报。 ——a和b的立场应该是不同的。 之前“邪恶面叶彤”曾经讲过，副本中有“内鬼”，那这两个系统，一定有一个是牧夜等人留下的“间谍”。 只是…… 到底是哪个，还有待商榷。 她饶有兴趣地一歪头，示意寸头女孩继续说。 那女孩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捏紧拳头：“其实……他们的手段我也只见过几次。” “一个是名为枯喷的人，——就是人群中最像死人的那个家伙。” 叶彤翻着眼回想了一下，突然记起了人群中那个面容青白，脸上的肉紧绷回缩的那人。 她记忆力确实很好，但只是瞥了一眼就对他记忆尤深的原因，也不只是因为自己的记忆力好。 是因为那人的皮肤紧绷，像是被人从后脑勺紧紧拽着一层皮，又像被风吹干了的尸体。 他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只有叶彤把那“长身血蛭怪”杀死的时候，他如死水般的眼珠才机械性的挪了一下，朝她看去。 ——叶彤面上不显，实际上后背炸起一层的白毛汗，仿佛被死人盯上一样。 “他曾经拿出过一个……呃……一团乌黑的，有拳头大小的不规则球体，最上边还有黑色的杂草，模样像人头，但没有人头那么大。”寸头女孩比划着，艰难地形容着那东西，“他的两根手指刚好可以戳进那球体的两个孔中，像拿保龄球一样——拿着。” 叶彤沉默了半晌，发出了自己的疑惑：“黑色杂草，两个孔，那不就是个人头吗？” “不，不不，比人头要小……无论是怎么炙烤风干，人骨头的大小是不会变的，除非……”寸头女孩说到这儿却卡了壳，面上的惊惧之色越来越明显。 叶彤也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 能符合如此形容的，除了与人相似的灵长类动物，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婴儿的头颅。 不止她，跟在她身后的三个人也都面色难看起来。 即使这群人再怎么进化，再怎么沾了满手血腥，也不愿对一个孩子下手，这是属于人类刻在dna里的基因，或者说是本能。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本能都可以违背，那与禽兽已经无异。 叶彤皱起眉，等着她的下文。 “现在想想……确实是婴儿的头颅。”寸头女孩轻轻抽气，“他一挥，就会有一种怪物凭空产生，除了手握头颅的人之外，那些怪物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还有一个叫红莲的家伙，就是一头红发那女的，有一把喷火的枪。”寸头女孩身后的几人之一也张嘴。 见叶彤的眉头微挑，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寸头女孩补充道：“从那里头喷出来的火格外不同，——反正我是从未见过乳白色的火焰。” …… 这段谈话持续了许久，叶彤也大概了解了那群人的实力，点了点头，突然和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哦对了，那个血蛭怪，是不是枯喷召唤出来的？” 这下面前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不可能。” 哦？ 叶彤抬了抬眼皮，示意他们继续说。 “当时那怪物来的比较突然，枯喷正闭目养神，那头颅也不在他的手上。”寸头女孩回想了片刻，“而且，这怪物应当不止一个。” 那就合理了。 叶彤恍然，她原本还在奇怪为何那血蛭怪不算杀手之一。 如果说怪物不止一个，那就合理了，主线任务三中说的只是“杀死丛林中的杀手”，而不是杀死“那个杀手”。 多只血蛭怪只能算是杀手之一。 这么理解的话，思路就很顺了，杀手不是有五个，而是有五种，牧夜算是五种之一，且只有一个，所以叶彤顺利完成了任务。 而其他的——比如血蛭怪，比如那群土着民，则需要有人杀死他们全部，才算是解决了“丛林中的杀手”。 而且按理来讲，“牧夜”也并不是叶彤杀死的，而是副本中的“月亮”，——也就是“邪恶面叶彤”杀死的，虽然归根到底都是她，可在本质上有着不同。 “邪恶面叶彤”原本就属于副本，按照常规判定来讲，杀了副本中“牧夜”的这笔功不应该记在自己头上。 归根结底，还是当时叶彤开的那一枪起了作用。 这一枪彻底绝了他的命，不仅送走了副本中的“牧夜”，还送走了现实中的牧夜。 也就可推，只有给足雨林中的最后一个杀手最后一击的人，才算真正完成了主线任务三。 比如那群土着民，玩家杀再多也没有用，只有导致最后一个土着民死亡的那个玩家，才算完成任务。 这就有意思了呀。 叶彤想着想着居然轻笑起来，反正自己是已经完成任务，不需要再去和他们合作。 在旁人看来，她这笑还带了些幸灾乐祸。 是啊，接下来这群玩家要互相猜忌，互相利用，各自用着心理战，各自节省力气，都等着做那“螳螂捕蝉”里的“黄雀”，给杀手最后一击。 一共五种“杀手”，哦不，现在已经只剩四种了，不知这群人要争斗多久。 叶彤压住自己看戏的想法，强装严肃地嘱咐了那群人几句，就摆摆手让他们离开了。 等那些人走远，她才露出兴奋的笑来，“嘿嘿”坏笑了两声，背着霰弹枪也朝林子深处走去。 这么一算，能完成主线任务三的只有五人，那么……其他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呢？ “轰”！ 巨大的爆炸声从雨林深处响起，惊得林中鸟兽乱窜，树叶都“扑簌簌”直抖。 寸头女孩带回去的情报似乎起了作用，原本因为“恶意”和“蔑视”团结在一起的b级老玩家联盟，此刻也轻易的散了，变成互相猜忌的独立个体。 这样才对嘛，合作有什么意思，争斗才是大逃杀的本质啊。 叶彤抿唇微笑，脚上加快了速度：这才对啊，她怎么会让那群想杀她的人如此安逸呢？ 第183章 一喷解百忧 正如叶彤所想，那群以红莲为首的玩家们也听到了系统广播，再加上寸头女孩等人特意回去“通风报信”，这群人一复盘，很快也得出了这个结论，正吵的不可开交。 她远远就听到了一个男子在骂街，而且用的词汇都又脏又毒。 叶彤脚步一顿，由快步行走变成蹑手蹑脚接近。 她距人群不远的地方停住，身子一抬，灵巧地攀上了树，定睛朝那群人望去，正看到红莲冷着脸抬起手中的喷火枪，朝着面前那张牙舞爪的男人按下扳机。 那男人还在喋喋不休，说出的脏话和羞辱明显是冲着红莲去的。 乳白色的火焰从枪口腾升而起，在接触到男人脸的一瞬间兀地活跃起来，将仍嚣张的男人裹进高温中，越烧越旺。 火炙烤着那不断挣扎的人体，将他体内的油炼出，滴落在火焰中“噼啪”直响，四周的空气都有些扭曲了。 随着可燃物一点点被烧光，火势渐弱，一股极浓烈的烤肉味儿传来，不少人的喉头上下滑动两下，被这味道恶心的够呛。 见烦人的已经死了，红莲这才面色稍缓，转过头去语气平静：“只剩下四种杀手，这雨林中还不知有多少玩家，你们确定不赶紧去杀光他们，反而在这里和我纠缠，非要个保证才肯行动？” 她生的张扬跋扈，飞起的眼线看起来像刀尖，正对着众人高傲地扬着，颇具攻击性。 红莲见大家都不说话，双眸眯着扫视一圈，冷笑：“我倒是无所谓，论底牌，我和枯喷在你们之上，大不了我俩拿了就走，你们……” 人群罕见地沉寂下来。 大家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枯喷，他正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嘴中念念有词，仿佛在默背什么圣经或佛文。 强者是不需要开口说话的，他没表明自己的立场，意味着他同意刚才红莲说的话。 玩家们很快就理解了，于是有人一咬牙一跺脚，率先同意了红莲提出来的这个建议。 一人出现了，另一个人也紧跟其后，一个一个的带动着，很快所有人都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叶彤虽没有听到红莲的建议，但综合看来也隐约能猜到，无非就是什么合作杀死那些杀手之类的。 这法子属实不错，若她在那人堆里就同意了，毕竟谁又能保证自己下手的轻重呢，比起被强者划分完毕，自己拿不到分毫来说，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近那群“杀手”，才是最优解。 她倚在一棵高壮的树上，静静看着这些人商量如何将另一个血蛭怪引到这里来，又如何杀死它，心中不由感慨一句风水轮流转。 上一次是这群人躲在暗处希望血蛭怪杀了叶彤。 这一次是叶彤躲在树上，希望那血蛭怪最好一波把他们都杀了。 寸头女孩借口观察敌情，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先一步离开。 红莲目送他们离开后立刻沉下脸来，转过身看了一眼枯喷，低声说了些什么。 距离太远，声音还未传到叶彤耳朵里就先被风吹散了，因此并不能清楚的听到内容。 枯喷脸上并未有什么波动，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地低笑，然后两人同时转头，目光灼灼，正与看戏的叶彤对视。 这也在叶彤的猜想中，毕竟她作为一个c级玩家，想要在一群b级玩家中蒙混过关，即使现在大家都没有特殊能力，但属于强者的感觉总是不会错的。 所以叶彤早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她抬了抬下巴，全当和看过来的二人打招呼，甚至坐得更懒散了。 红莲眸中闪过狐疑之色，却仍对那次她几下杀死血蛭怪的表现记忆犹新，不敢轻易发作。 枯喷的眼睛咕噜噜转着，仿佛也在权衡利弊。 气氛逐渐开始紧张起来。 又是这种站队环节。 这群人虽然暂时站在一起，却都心思各异，既然说是站队环节，那就一定会有人存在不同立场。 比如现在，这群人站在了两边，一边是佯装答应，心中另有盘算的，另一部分就是巴结红莲二人，在二人面前献殷勤、想着借机捞点好处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除了寸头女孩等那批曾经逃到叶彤面前、被她挑唆“谋反”的人，剩下的那些又都是真情实感视她为眼中钉。 这种前提下，只要叶彤不表现出过高的攻击性，就一定有为了献殷勤，而主动出头的人。 ——毕竟杀死一个可能有威胁性的女人，在他们看来比杀死枯喷和红莲要简单的多。 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在红莲并不惊讶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叶彤所在的树下。 红莲也乐得见这一幕。 自愿出头的傻缺队友，想杀死睚眦必报的仇人，无论是谁死，她都算赚到。 叶彤垂着眸，静静看着树下的魁梧男人，那人虽面上故作不屑，眸中闪过的警惕还是代表着他并不是看起来那般轻松。 可…… 叶彤倒是无所谓啦…… 她直迎上那人挑衅的眼睛，在这人骤然惊骇起来目光里，拿下身后背着的霰弹枪，“咔哒”一声，响起，红莲的表情立刻也变得十分难看。 “站错了队，就应当心服口服的去死，对不对？”树上坐着这人一歪头，已然不见当初的善良。 她看起来似乎更奉行以牙还牙的处事态度了，“邪恶面叶彤”对她的影响确实有些大，看来没能拦住叶彤进这个副本，确实是个大失误。 她体内的系统难得再次波动了一下，发出欲言又止的奇怪乱码。 可这在叶彤眼里完全就是多虑了。 无论是哪一面，那都是她自己，无论是哪一面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底线”，无非就是她又存了坏心，故意让系统波动而已。 总而言之就是，她变坏了，她装的。 叶彤虽然看不懂那些乱码，却能感觉到这系统的后悔，立刻就猜到了它的意思。 她通过这短暂的悔意，把“人性化系统a”和“反对拉她进副本”联系在了一起。 毕竟在这之前，对于牧夜一方来说，将“邪恶面叶彤”唤醒是有好处的。 所以这个系统a，极有可能与牧夜的立场相反。 ——但话不能说太死，万一那系统a只是在后悔没提前将叶彤杀死呢？ 她电光石火间想到了这些，面上却不显，很快回过神来，眯着眼将枪口对准惊恐的男人。 “等等……我只是来……我……”魁梧男人语无伦次起来，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般强者在被一而再、再而三冒犯后，会主动来找为难自己的人算账，再不济也要在相遇时表露出一点敌意，而叶彤不但没有杀上门，在与这群人对视时也没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 这在那群人眼中就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在他们看来，叶彤是强者的可能性接近千分之一。 所以不仅魁梧男人，其他人刚才也想出头，只不过被这人抢了先。 刚才那群遗憾错过的人巴不得杀了魁梧男，此刻却又站在原地，心中不停庆幸和后怕。 这千分之一的概率让他赶上了。 ——魁梧男此刻反水投奔叶彤的话，红莲会杀了他；可若是嘴硬，那叶彤这一喷子下去，他也一样完蛋。 他垂下眼，眼皮下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是在疯狂想着对策。 她此刻不开枪，应该是想着在红莲面前立威吧？那么只要自己说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逼不了红莲和枯喷松嘴，自己的命应该就能保住； 或者转过身求求那个红莲，自己主动提出让步，放弃主线任务三，专心给他们打工； 亦或者找个机会，将背包里的脱出符用了…… 思索了许多的路子，魁梧男面色稍缓，抬头准备组织语言。 ——可他偏偏没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叶彤并没有放过他们任何人的意思。 她之所以这么平和，完全是因为兜里的子弹数量足够。 所以男人刚在众目睽睽下吐出几个音节，就看到那枪口冒出了火星子，紧接着他的视线中就只剩一道白光。 枪声在这静谧的空间中震耳欲聋。 钢珠毫不犹豫地穿过魁梧男人的后脑，带着他的脑容物溅在了红莲脚边。 她面色阴沉地瞥了一眼那红白之物，再抬眸时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这才算真正将叶彤瞧在了眼里：“如果你是因为上次那血蛭怪的事儿，那我只能说是一场误会……” “不重要。”叶彤笑眯眯地打断她，将枪收回，“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红莲一愣，与一边的枯喷对视一眼，仿佛听不懂叶彤的意思。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一声声来自四面八方的脚步响起，深林中影影绰绰，应当是什么东西将这群人包围了。 红莲面色更加难看了，愤愤瞪了坐在树杈上看戏的叶彤，拿出了自己的喷火枪。 ——是那群只能听见声音的“原住民”。 “哎，对了，”叶彤一歪头，边冲着红莲笑边指向不远处仍然木着脸的枯喷，“你和他一开始就认识吗？还是说，是进了副本才合作的？”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红莲却沉默了，她若有所思地蹙眉，然后很快回过神来：“关你屁事！” 看来是进副本才认识的喽。 叶彤眉头一挑，也不因为这句气急败坏的话生气，只是抿着唇笑。 红莲能活到现在这种地步，就证明她是个聪明人，自己既然已经暗示成这样了，她没道理不懂。 ——枯喷也该懂了。 说这几句话的时间里，那群原住民一步步逼近众人。 玩家们也没有想跑的打算，想着既然已经有“杀手”送上门来，不如就趁机完成个任务。 叶彤坐在树杈上乐呵呵地看戏，边看边小声念叨：“喂，这种机会不多啊，不浑水摸个鱼吗？” 她坐在这棵树中段，旁边没有枝叶遮掩，而再往上的树枝就被繁密的阔叶遮挡住，藏个人完全没问题。 没人回话，但一阵风吹过，那堆叠繁茂的叶子扑簌簌动了动，仿佛以此作为回答。 叶彤轻笑一声垂下眼，冷冷看着底下开始混战的玩家和怪物。 从进入副本到现在，她见过血蛭怪，这群“土着民”，牧夜，和那只未曾露过面的大型猫科动物。 除了那猫科动物，其他都和“怪物”沾了边。 准确来讲，叶彤根本没有见过那动物，只是见过脚印，听过声音罢了，它算不算的上“杀手”都还未可知。 就算姑且加上它，这才四种“杀手”，还有一种呢？ 进这个副本已经有段时间了，叶彤没有四处逛，反倒是一直待在她的小土屋里，这样她都能高频率碰到这些怪物，那这群四处乱逛的玩家呢？ 她有意引导红莲怀疑枯喷是“杀手”之一，如果红莲等人真的见到过五种怪物，亦或者她很久之前就认识枯喷，那刚才的微表情根本不合理。 也就是说，事情可能真的如叶彤所想，他们也没有见过五种“杀手”。 那就很奇怪了呀。 说不定，还真的像叶彤信口胡诌的那样，这枯喷也算是杀手之一呢。 ——毕竟他也和怪物有关，不是吗？ 底下的人心思各异，和怪物打架就都留了余力，并没有人真的和它们拼命，可他们又必须要装出一副很尽力的样子。 于是这群玩家看起来既有余裕，又努力，非常复杂，也相当滑稽。 这对红莲来说并不好笑，可对于坐在树上看戏的叶彤来讲，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出喜剧。 叶彤边看边笑，甚至有些遗憾自己的手边为什么没有一桶爆米花。 余光瞥到树杈上看戏的女人，红莲胸口的怒火烧的更炽热了，她冷着脸，三下五除二的将手边的小怪物弄死，拿起自己的火焰枪，扣动了扳机。 将她激怒了，想要趁机弄点儿好处就容易了很多。 叶彤头顶的树杈轻晃了两下，扑簌簌的落了几片树叶。 那群玩家还在装模作样，也不敢真的与暴怒的红莲争夺杀死这类杀手的任务。 于是就变成了红莲大杀四方，其余人躲在一边的现状。 —— 还有最后一个。 那正是土着民的首领，当时将人扯成两半的怪物。 红莲有些精疲力尽了。 就在这时，叶彤头顶的树杈一轻，一道人影飞快地窜了出去。 第184章 内讧 只见那人飞快从树上跳下，化为一道黑影，掠过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在玩家们惊骇的目光中，以极快的速度亮出自己的武器。 红莲来不及抬枪，那刀刃就闪着寒芒直奔她的喉咙，于是她只能慌乱躲闪，一连急退了几步，直到退至众玩家身前，才勉强躲过这次攻击。 可那人并没有乘胜追击。 红莲踉跄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人想做什么，面上闪过愤懑之色，抬起枪来，一道白色火焰再次喷射而出。 火焰在空气中燃烧，偏偏此刻飘下来树叶，白色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一片阔叶，阔叶上本身带着的植物油脂，竟让那火烧出了“噼啪”爆响。 红莲面色难看，偏头看了眼树杈上的始作俑者。 叶彤左手拎着一块小树枝，右手正把树枝往叶子上缠，见她投来愤怒的目光，抿唇羞涩般一笑，然后把手上缠好的叶子再次扔向红莲枪口的火焰。 树叶虽宽，但张力大，在风的作用下，落下的地点始终摇摆不定，但绑了一根树枝的它就好拿捏多了。 只要掌握了重量，就能大致估算出树叶的落点。 所以叶彤将那带着油脂的树叶扔进了火焰中。 爆响吸引了那怪物首领的注意力，它听着声音向前走，确定了声音方向后朝着红莲那边狂奔。 由于它不能视物，自然也看不到飞快绕到自己身后的人。 所以那首领跑到人群中，朝着红莲的枪口伸出尖锐细长的右手。 指尖顺着“噼啪”声，伸进火焰中，片刻那火顺着他的指尖灼烧到它的胳膊。 那人也没犹豫，三两下爬上了怪物首领的肩膀，手中寒芒闪过，割断了首领的喉咙。 可断裂处没有血，也没有肉，只有一片虚无。 “嘴巴！”叶彤直起身子，朝着那人吼了一句，比起这群玩家，她自然更希望是这男人拿到。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一直跟着她，坐收渔翁之利的不是旁人，正是那狼狈逃走的阿发。 此刻阿发听了叶彤的提示，浑身一颤，犹豫了一会儿，眼见着这怪物首领再次焕发生机，他咬了咬牙，将手臂伸进怪物首领还张着的嘴巴。 意料之中的疼痛响起。 这怪物首领的嘴巴里算是细密尖锐的小牙，被咬住不会致命，但足够疼痛，皮肤的每一寸都会被那尖牙扎穿。 红莲见自己有了机会，枪口上抬，怼在了那怪物首领的小腹上，扣动扳机。 火焰喷射而出。 那怪物首领也因为灼烧不断扭动着，嘴巴也用了力气，因为不肯松嘴，自然无法张嘴哀嚎，所以这首领只能咬牙忍住，边用力边扭动头颅。 这就导致阿发的处境更加危险。 他疼出了一身冷汗，眼见那女人把首领的小腹烧灼完毕。 这样下去这个“杀手”会被红莲拿到。 想到这里，他强迫自己转动手腕，终于刀尖感受到了异物。 阿发咬牙朝前一送，自己的胳膊在尖牙下被勾起一道道肉条。 与此同时，刀尖插进某个跳动的脏器内，那首领立刻松了嘴，痛得原地打滚，边哀嚎，嘴巴中还喷出一汩汩黑红色的血液。 阿发没把匕首拿出来，他的匕首尖部有一处钩，越是挣扎，这匕首插得越深。 既然知道这东西掉不出来，阿发便踉跄着退后，站在树下，任由那刀插在脏器里，随着怪物首领的挣扎而越捅越深。 ——应当是死定了。 再看红莲这边，首领的腹部几乎被烧穿，肚腹之中的血肉变成了焦黑色的粉末，只剩后脊被烧熟的肉皮，以及被烤的酥脆的脊骨。 二人几乎都用了全力，就看谁才是致命伤了。 但阿发不做那种秋后被算账的蠢事，他还没等系统宣判，便沉着脸转身。 看到不知何时空了的树杈，他有些想笑。 ——这人跑得比他还要快。 【叮咚，玩家：阿发，完成主线任务三，当前剩余杀手3\/5。】 红莲听了系统播报，边骂边想追，但看到自己发红发烫的枪管，以及一脸无所谓的枯喷，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原地坐下，竟有些罢工的架势在。 自己辛苦半天，感情是给别人打工了。 这群废物也就罢了，那枯喷瞧着也不打算插手帮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难不成他还能一直不做这任务？ 不对…… 红莲一愣，再次想起叶彤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来。 她的暗示红莲一下子就听懂了，无非就是这枯喷很有可能是“杀手”之一，这么一想也并非没有道理。 这人看着实力强大，却什么也不管，刚才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哪怕他自己起来为自己争取一下也好。 完不成这主线任务三，他们也别想活着出副本，怎么他就这么…… 如果撇去他是怪物的可能性，难不成他不想活了？这不合理啊，倘若他真的不想活了，干脆找个角落直接自杀便是，又为什么凑到人堆里呢？ 红莲垂着眼，心思活络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凭空冒出。 要么就是他不想活了，要么他就是想害玩家的怪物。 枯喷横竖都是一个下场，不然……现在找个机会，杀掉他试试？ 想到这里，红莲的眼睛骤然亮起，刚才疲倦又愤怒的模样一扫而光，按捺下自己的盘算，清了清嗓子：“算了……这两个最麻烦的人如今拿到了杀手名额，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还是专心去寻找剩下的三种杀手吧。” 玩家们原本还在担心红莲会不会将怒火发泄到他们头上，听到这话神情一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有人忙出来迎合：“是啊，红莲姐，以你的本事，定能拿到名额的，犯不着因为他们动怒啊。” 除了红莲之外的玩家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这话说的虽不得罪人，却提醒了这群玩家现状。 ——还剩三个名额，枯喷拿一个，红莲拿一个，仅剩下一个杀手，需要让在场这么些人觊觎着。 到时他们势必不是伙伴了，在那一瞬间，这群现在看似和谐的玩家会立刻反目成仇，不斗到死不休。 红莲和枯喷并不在意这群人面色的变化。 红莲看了眼西斜的太阳，颇为受用地捻了捻自己红发的发尾：“行了，还是找找杀手吧，一会儿天黑了，咱们可就被动了。” 以他们的目力估算，此刻应该是下午的三点左右，正是雨林开始转凉的时候。 这话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枯喷。 原因无他，前几日的血蛭怪，也是枯喷召唤出怪物杀死的，所以在下午和傍晚时分搜寻怪物这种事，自然应该由枯喷来做。 对于这种观点，枯喷没表现出反对，拿出那个油亮乌黑的小头颅念念有词，没过一会儿，那小头颅的嘴巴张开，发出尖锐的哭声。 这哭声难听极了，不少玩家当即捂住了耳朵，露出痛苦的神色。 可随着这哭声，地面翕动，原地隆起几个土坡，像有生命似的，正随着那婴孩的哭泣不断起伏。 紧接着哭泣声止，一只手臂猛得从土坡中伸出，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拨开手臂旁的陈土，慢慢爬了出来。 他并非干尸那般枯槁，也不像白骨那样没有血肉，更不是巨人观的笨拙。 这人——哦不，这种怪物通体灰白，泛着油光，除了破土而出时沾了些土，整个怪物身上看起来十分滑腻，不染尘灰。 若是有法医在这里应该能一眼辨出，它是人死后尸体长期存放在湿润空气下的产物，医学术语称之为——尸体蜡化。 如今复活过来，成为了一种新的怪物。 一个个土坡中坐起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尸体，瞧着有男有女，但原本应该空洞的眼中都有着全黑的眼珠，这时那婴孩头颅叫了一声，尸体们立刻四散开来，朝各方走去，前进的动作缓慢又有力。 红莲轻轻皱眉，她不知道这群怪物强在哪里，不过既然能被枯喷召唤去探路，应该也是有一定实力的吧？ 她得趁这群怪物不在，找方法把枯喷给杀了，红莲这么想着，胳膊因为进入预备状态而提前紧绷起来。 枯喷不知为何没有注意到，只是垂着眼，枯槁的手指“哒哒”在乌黑的头颅上敲击，不知在想什么。 目送着那群尸体走远，红莲眸中闪过一抹果决之色，削弱一点战斗力也行，她应该是和这枯喷勉强齐平。 若是这男的再召唤出新的怪物来，就蛊惑那群玩家，让他们先拦一拦。 寸头女孩蹲在角落里，焦虑地拽着自己的鬓角，看到红莲眼中的杀意时，居然松了口气般，手指抚了抚后知后觉开始疼痛的发根，扭头看向枯喷。 红莲没有注意到这人奇怪的神色，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背着身，垂眼蹲着的男人身上。 她屏住呼吸走了两步，在枯喷没来得及回头之前掏出别在腰上的喷火枪，抵在了这人的后脊上。 枪口怼在枯槁男人的后背，扣动扳机，白色火焰噼啪烧灼血肉的声音响起。 红莲疑惑地皱了皱眉，突然发现这枯喷的血肉竟是相当好烧。 不过半晌，那上一秒还举着头颅召唤尸体的男人，肚腹被烧得精光，僵硬着身子，直直趴在了地上。 有些玩家一直在东张西望，直到这声音响起，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朝这边看去。 只见那枯喷还是那般，像个尸体一样趴伏在草地上，没人察觉到他的异常，直到有人靠近，发现了他肚子上被烧出的大洞。 “红莲姐，这，什么情况啊？”一人站出来，指着地上的枯喷，又看着拿枪的红莲，面上疑惑又惊骇。 “我想了想，他刚才没有出手……”红莲眸中闪过不耐，但还是将刚才自己想的那些事情告诉了众人。 玩家们一时陷入缄默。 过了很久，寸头女孩歪了歪头：“可，也没有系统提示啊？刚才的尸体只是枯喷的召唤物，不算杀手的，他若真的是杀手，刚才不就应该出现系统播报了吗？” 对哦。 红莲的猜测落空，不免有些尴尬，她将这些误解都扣在了叶彤头上：“我是被那女的给算计了，她有意引导我怀疑枯喷，目的就是为了削减咱们的实力！” 可…… 众玩家的面色更加复杂了。 可刚才叶彤在看到结果后转身就走了啊。 比起报复，她刚才更想做的其实是帮着阿发完成任务吧？ 平白无故的给叶彤扣了个大帽子，还引导着大家杀死叶彤，这—— 于是另一个曾经跟在寸头女孩身后的男生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在现实中和人家小姑娘有仇，所以想借着我们的力量杀掉叶彤？——我们还和傻子一样，白白被你当枪使。” 此话一出，大家脸上都有了愤愤之色。 红莲被这话说得一愣，旋即愤怒起来，别的不说，她此刻带着队伍那是真心实意的在找“杀手”，怀疑她的实力也就算了，现在连她的目的也要怀疑吗？ 于是她哼一声，将枪管对准刚才讲话的男人，见他的脸一下变惨白，忍不住冷笑一声，挪开枪，用火把枯喷烧了个干净。 连骨头都不剩。 这未免有些太狠了。 在场的人轻轻吸气，互相对视后都各自离红莲远了一些。 寸头女孩看着目前的气氛，焦躁在衣角打圈的手指一下镇静了。 她左看看右看看，想着刚才被叶彤抓到时，她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叶彤应该会放自己一条命的吧？ 就在这时，一直在外探路的“尸体怪物”回来了，它们在看到枯喷尸体时先是一愣，然后愤怒地发出一声嚎叫。 唇角也因为这句怒吼朝两边撕裂，不出片刻，尸体们的形象就由“自杀现场”变成了“凶杀现场”。 这群尸体居然也会相互吞吃，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看似没什么关系，但是万物相生相克。 围观的那些玩家慌乱逃窜，有的想出个风头过两招，被那存活下来的凶悍尸体拎起来扔进嘴中。 尸体怪物咧到耳根的嘴巴，不愁吃不下一个玩家。 第185章 谁是杀手 那些尸体怪物互相吞吃，实力竟然也开始翻倍增长起来，很快就从能轻松对付，变成了红莲只能勉强打过。 怎么会这样！ 红莲惊恐地瞪大眼，举起手中的喷火枪，火焰喷出，烧着一具朝她扑过来的尸体怪物。 火焰“噼啪”作响，格外好烧。 枯喷召唤出来的尸体在潮湿环境下变成了尸蜡状，而这是雨林，这也就更加证明了他非常有可能是这副本中的怪物， 可……为什么不是杀手呢？ 为什么他死了，他召唤出来的这些东西还在呢？ 是他召唤的么？ 是他……召唤的？还是……？ “等等！”她在那一瞬间反应了过来，胳膊上起了一层的白毛汗，“噔噔噔”一连后退了几步，再开口时，嗓音都惊得劈了叉，“枯喷不是杀手，那个——” 声音戛然而止。 玩家们被红莲失态的声调吸引了注意力，看过去时只见她愣愣站着，仿佛是被吓住了，指向倒地的枯喷。 寸头女孩远远站着，惊呼了一声：“你们看她的胸口！” 大家定睛一看，红莲哪是吓住了呀，一具低矮的尸体怪物站在她身后，以手做刀，顺着她的后脊，直捅进红莲的喉咙。 那尸体怪物把手拔出，血这才有机会四处飞溅，红莲的生命力迅速流失，喷火枪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她软趴趴地倒在地上，眼睛还颇为不甘地瞪着枯喷那个方向。 在场的人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红莲偷袭得急，枯喷当时正好把他的武器收起，放回随身仓库了，因此他的那个神器会由系统回收。 ——而红莲的这把枪，落到了外边，而且还是把货真价实的“神器”。 玩家们已经不记得到底是谁先动的了，只知道有人像黑影一样窜到红莲身边，捞起那把枪就往深林里逃去。 其他人眼见着那东西被抢走，也红了眼，不顾面前的怪物，愤愤追了上去。 而那些尸体怪物，也因为这些人的暴动而变得愤怒，也跟着那群玩家跑进了深林中。 但寸头女孩没有动，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树后。 没过多久，那树后传来树叶摩擦的“沙沙”声，紧跟着的是一声轻笑：“都走了？” “嗯。”寸头女孩点头，此刻愈发觉得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孩子十分恐怖，她咽了口口水，“那这、这枯喷……” 从树后走出来的自然是叶彤，她看了眼不远处枯喷的尸体，缓步走了过去，用脚尖挑起他枯槁的肩膀，迫使他翻了个身，面朝上。 枯喷的神色不变，只是那眼睛不再骨碌碌的转了。 叶彤蹲下身子，纤长的手指按在他的眼上，稍一用力。 在寸头女孩惊恐的目光下，叶彤沾了血的掌心上多了两颗眼球。 她拿到眼睛后并没有多停顿，手顺着腹部的洞，探进他的胸腔，将躲在里边的头颅按住，扯了出来。 那婴孩头颅发出哭声，但在看到叶彤的脸后立刻噤声，乖乖由她把那个眼珠塞进自己空洞的眼眶中。 最后一个她塞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将那头颅举起，示意寸头女孩把卡在眼眶上的眼珠推进去。 寸头女孩头皮一炸，虽说知道叶彤是什么意思，可…… 她颤巍巍伸出手来，把那眼珠子按进小头颅里。 【叮咚，玩家：李晓，完成主线任务三，剩余杀手2\/5。】 提示音响起的同时，那婴孩头颅也变得光洁完整起来，脖子以下甚至长出了血肉，变成了一个孩童的模样。 “杀手之一，怨婴法师。”叶彤捏了把婴孩变得肉嘟嘟的脸颊，笑道，“是它召唤了枯喷，它在控制已经死亡的枯喷，并不是枯喷使用它啊。” 寸头女孩——也就是李晓，跟着她笑了一声，转过身去时后背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从放自己离开，到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皆在叶彤的掌握之中，李晓也深知她算是对自己有恩，可无论如何也没法正视这人。 叶彤只是瞥了眼就知是怎么一回事，了然地笑了一声，也不意外，也没去说什么，将那婴孩托了一把。 那怨婴十分识趣地借了力，爬到叶彤的肩膀上，看着凶煞的它不知为何此刻竟是乖巧无比。 叶彤估摸着应该和副本中的“邪恶面叶彤”有关，毕竟她长期待在这副本中，见过这怨婴的可能性相当大。 ——甚至可能不仅仅见过，说不定还揍过它，否则这怨婴为何如此顺从。 她转过身去，虽知道这李晓不会轻易的信她，却还是在走前多说了一句：“你既然拿到杀手名额了，那就趁他们还没回来，尽快找个地方躲好吧。” 系统既然已经发出了这种播报，那群人精似的玩家应该也能察觉到什么不对了。 李晓思索一会儿，然后郑重点头。 果然如叶彤所说那般，系统播报一出，那些因为喷火枪而追逐的玩家脚步一顿，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红莲死前那句戛然而止的话。 枯喷的确不是杀手，他只是杀手能控制的尸体怪物之一，而那杀手究竟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它不惜地位互换，也要蛰伏在玩家群中。 若事情进展顺利，叶彤也不冒出来说那句似是而非的话，那乌黑的头颅法器可能是活到最后的杀手，也是最危险的那个。 玩家们捏一把汗的同时，也不禁心生不满，那李晓明明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却在一边看戏，任由他们争夺这把枪。 他们都怪在了李晓头上，甚至停止打架，对视一眼，空前和谐起来。 谁也不肯扪心自问，若是只有自己知情，他们会不会站出来说这件事； 也不肯承认无论杀手是谁，这把枪他们也是势在必得。 一个团体之所以能聚在一起，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种是恨着同一个人，一种就是有着共同利益。 大家表面上又开始和谐起来，虽然各自心怀鬼胎，但好歹是肯安静下来说话了。 群龙无首，这群人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可如今枯喷和红莲都死了，挑谁出来做首领，其他人都会不服。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没打起来，但也是差点动手，刚刚好一些的氛围消散了。 第一个离开的人出现了。 紧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原地待着的人也是貌合神离，终于，一直留在原地活跃气氛的人也骂了句脏话，扭头离开。 至此，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玩家群体再次由围殴变成了个人战。 第186章 捡个宠物 那群玩家应当是彻底散了。 叶彤回到小屋前，看到屋前空地上的惨状，有些嫌恶地一皱眉。 看来这地方没法住了。 她这么想着，钻进小屋里，把打火机和几乎没电的手电筒拿上，拎起沾血的砍刀，正打算离开这里。 钻出小门时，她被站在屋前的阿发和李晓吓了一跳，这两人都耷拉着同一张欲言又止的脸，脸上身上都带了伤。 “不是……阿发也就罢了，他是本来就有枪，又杀了个杀手，”叶彤有些头痛地皱了皱脸，看向李晓，“咱俩才分开不过一个小时，你怎么……” 李晓面露尴尬之色：“就、逃命路上碰到个比我厉害的玩家。” 阿发轻咳一声，指了指叶彤怀里的东西：“你这是……？” “太脏了，我不打算住这儿了。”叶彤回答的干脆利落，但看到阿发骤然亮起来的目光，她轻笑一声，“怎么？” “没别的，就是……我能住这儿吗？”阿发抿了抿嘴，因为这要求太过失礼，脸都有些涨红，“天马上要黑了，我还受了伤，所以——” “可以，反正我也不住了，”叶彤没犹豫，直接点了点头答应，“但你可能要自己打扫一下这边了。” 阿发面色一松，忙不迭道：“嗯，那是当然。” “还有我，还有我！”李晓尴尬举手，瞪了一眼只顾着自己的阿发。 “随意，随意，你们随便。”叶彤失笑，看了一眼天色，“我得去找地方睡觉了，再见。” 告别二人后，叶彤转身走进深林中，跟着她身影被黑暗吞噬的，还有她嘴角的笑容。 玩家此刻都被主线任务三困住了眼界，在完成那个任务后，叶彤把目光又放到了主线任务二上。 【主线任务二：找到逃出点。】 也就是说，只是在林子中苟活是不现实的，叶彤想到这里，脚步都匆忙了许多。 她背着霰弹枪，急匆匆向前走，却因为脚底的泥土骤然停下了脚步。 叶彤垂下眼，将手心攥着的手电打开，微弱的光芒照亮松软暗褐色的泥土。 泥土上全是一米宽的大型猫科动物脚印，在脚印的中心，有只奄奄一息的黑色豹子。 由于长期在雨林中，它的毛发光滑油亮，无论是树叶滴落的露水，还是自己肚腹上伤口渗出的血，都不会沾湿它。 那豹子见了光亮，警惕地低吼一声，眸子在微光的照射下反出荧光绿色。 与叶彤就这么对峙一会儿，它仿佛力竭了，气喘吁吁地再次趴在了地上，喉咙也像猫似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猫科动物发出这种声音，无非就两种可能，一是它觉得安逸快乐，二是它在有意缓解自己的痛苦。 这种情况下，应该不是第一种可能。 叶彤皱眉，朝前走了两步。 那黑色豹子见她一动，身子猛得紧绷起来，不顾汩汩流血的肚腹，弓着后背，挣扎着用前肢发力，站起来逃走。 叶彤快它一步，一把将它按住，在这豹子疑惑地目光中把它按回了原地：“你再起来的话就死定了。” 她顺势蹲下身子，摸了一把那伤口，不摸不知道，一碰吓一跳，那伤又深又长，腹腔中的内脏几乎都要涌出，却被肠道抢了先。 一段沾着血的肠道掉出体外，还在不断蠕动着。 她并没有犹豫，垫了块布抬手托起肠子来，堵住那深长的伤口，皱了皱眉。 这种伤口……内脏已经被刺穿，里外都已经感染，若是没有无菌环境和消毒工具，其实很难再救回来了。 黑豹垂着眼盯着研究伤口的叶彤，眼神从警惕转成疑惑，再逐渐变成安心，它仿佛知道自己的命运，犹豫片刻，乖顺地偏头舔了舔她的胳膊。 叶彤被这动作吓了一跳，歪头看它时对上的是一双有所求的眸子，不由问：“你想要我救你？” 那黑豹听懂了似的，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响，然后低头，眼中闪过一抹果决，张嘴将那伤口咬得更长了。 “哎……你——” 鲜血涌出，叶彤惊慌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它。 那黑豹的肚腹因为这动作起伏地更加急促，它用牙齿一点点咬碎自己的肚子，将肠子扯断甩开，鲜血在草中弥散。 因为剧烈动作，这黑豹终于支起下肢，露出滚胀的肚子。 叶彤的眸子在看到它隆起的腹部时终于有了波动，她猛的睁大眼，一把拦住还要继续撕扯自己的黑豹：“你怀孕了？” 它听得懂，可它并不打算回应这句话。 那黑豹躲过她的手，用了狠劲翻了个身，仿佛要证明自己已经没了威胁，晃了晃身子，软趴趴躺在地上。 它的血几乎流干，内脏也因为刚才的撕咬和翻身，碎成一块块甩出体外。 叶彤抿了抿嘴，意识到了它的意思，拿起砍刀，轻轻一划，子宫被划开，一只小黑豹被迫提前降生。 它已经足月了，所以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瞬间咳了一下，立刻“嘤嘤”叫了起来。 黑豹因为听到这叫声，原本虚弱无光的眸子亮了一下，挣扎着要起身。 叶彤也没学过这类知识，只能依照很久之前了解过的动物生产纪录片，把小豹子的脐带切断，利落地打了个结，送到黑豹眼前给它看。 那黑豹伸出舌头来，仔细舔干净了小豹子身上的血和羊水。 原本这种动物应该几天后才能睁眼，可那小豹子居然强迫自己张开了眼皮。 它看着奄奄一息的黑豹，弱弱地叫了一声。 黑豹欣慰地回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叶彤。 小豹子也跟着抬头看抱着自己的这人。 视线还未来得及转回自己母亲身上，就听一声闷响，黑豹的头无力地摔回地面，已经没了呼吸。 小豹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已经死去的黑豹，弱弱地叫了一声，然后缩进了叶彤的怀里。 叶彤轻轻叹了口气，搂紧瑟瑟发抖的小豹子，四下张望，心情沉重。 ——黑豹死了，这小玩意儿吃什么？ 第187章 我要举报 她抱着小豹子在深林中走，想快些找个安身之地，但却越想越不对。 自己当时听到的大型猫科动物，到底是不是这黑豹？ 如果是，那系统为何不播报它的死亡？是因为它不算做杀手吗？如果它不算，那第五个杀手是谁？ 如果不是，那杀死它的是否就是另一种大型猫科动物？黑豹与它相比，劣势在哪里，导致黑豹无法成为杀手，而“它”可以？ 无论如何，这黑豹一定不是“杀手”了，否则当任务条件有变时，系统应当主动出来说明变更条件。 思绪在运转，叶彤的脚步也没停下，她揣着一个湿漉漉的豹崽子，急匆匆穿过一棵棵树，直到看见一间水泥砌成的小屋。 这应该就是主线任务二提到过的出口了。 当然，这也不是叶彤凭空猜想的，她看向水泥小屋屋顶，那交替闪烁着白绿色的“紧急出口”标志。 标志上那火柴小人甚至还是动态的，正朝着那小门框不停倒腾着自己的火柴腿。 叶彤将不安分的小豹子往自己怀里塞了塞，右手拿着自己的匕首，放缓脚步，谨慎地靠近了那个小屋。 小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红衣小女孩谨慎地探出头来，与同样一脸警惕的叶彤对上眼。 两人的身体都同时紧绷起来。 最后是那小女孩先反应过来，“嘿嘿”傻笑一声，率先从小屋内走出：“请问一下，这是哪里呀？” 叶彤被这问题弄得一愣，眼珠轻轻一转，回道：“副本。” 红衣女孩恍然，然后回头看了眼自己出来的小屋，看到屋顶上那安全出口标志时面上闪过一抹嫌弃，这份嫌弃也带到了看叶彤的眼神中：“啧，这品味……” “没办法，进入副本闯关的玩家都太蠢了，我没办法才……”叶彤下意识地接话，可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不对，她轻轻一歪头，看了眼这儿的天空，又看了眼“安全出口”的标志。 红衣女孩轻轻捂嘴笑：“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此话一出，叶彤只觉后脊背一凉，那道沉寂许久的目光再次锁定了她。 刹那间，沙石崩裂，一道沟壑突然自叶彤身后不远处出现，并迅速朝着她这边冲来。 红衣女孩朝前踏了一步，一把抓住未反应过来的叶彤，几乎是将她扔进了那“安全出口”小屋中。 紧接着，那小女孩便原地消失了。 沟壑只蔓延到小屋前一米便停住了，顿了半分钟，便又像倒放般退了回去。 大地像不曾有过那道伤疤，连丝毫尘土都不曾留下。 叶彤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不知道那个红衣小女孩是谁，也不知那道目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怀中的小豹子“嘤”地叫了一声，拉回了她杂乱的思绪。 叶彤发现自己已经被那小女孩扔进了小屋里，她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的“紧急出口”小门，犹豫不决。 此时主线任务二三她都完成了。 主线任务一是说活下去…… 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不知道该不该打开这个门。 等等。 叶彤眉头一皱，突然想起题干里那句【雾气弥漫的无人区】，雾气？ 这都多少天了，她为何没有见到那种大雾？ 心中因为这个疑惑骤然不安起来，难不成，这副本的隐藏难点在这里？ 再等一晚。 叶彤找了个角落坐下，掏出打火机点了堆火，又拿出前几天做的土碗，还有一路找到的野果。 她用土碗烤了很多果子，等到果子温热了，再捏出汁水来一点点喂给小豹子。 这野果不好吃，但汁水足，味道温和带着甜味儿，吃多了也不会拉肚子，没有奶粉，暂时用这个代替喂给小豹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果然，这小豹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堆，直到肚子都圆滚起来，才笨拙地爬到叶彤怀里，哼唧着睡起觉来。 叶彤单手抱着它，这才有心思四处打量这小房子里的东西。 这小屋里只有几件必须的家具，床，桌，再就是角落里那个印着“紧急出口”的小门。 桌上摆着几件相同的防护服。 叶彤垂眼数了数，五件，有大有小，又是全新的，这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她拎了一套宽松的穿进去，把熟睡的小豹子也塞进去，用床上的破布条做了个抱孩子神器，牢牢固定住熟睡的它。 天黑了。 叶彤倚在门边，冷冷看着外边的天。 现在只剩两种杀手，一个是那血蛭怪，还有一个尚未可知，按理来说马上就能完成任务了，可…… 视线中闯进两个一瘸一拐朝这边狂奔的男女。 叶彤一愣。 来人正是阿发和李晓。 只见这二人咬牙狂奔，看到小屋后面色一喜，速度都快了很多。 在后边紧跟着的是铺天盖地的雾气，像有实质似的，不停把沿路的野兽拖进雾中，紧接着模糊的白色中血光乍现，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叶彤轻轻吸了口气。 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这雾也算是“杀手”之一。 可这怎么杀？！ 思绪间，二人窜进小屋中，看到屋内有人后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看清这人是谁后松了口气。 叶彤扔给二人一人一套防护服，自己则把防护服拉链拉上，把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 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那“雾”代表着什么了。 题干中提了一嘴的“大雾”，是“杀手”，也是诱导他们来到这里的手段。 此刻他们三人算是后两个任务都完成了，只要活下去，就能出副本。 于是叶彤没有犹豫，直接转身打开了那“安全出口”的小门。 雾气紧跟着扑进了小屋中，却被叶彤打开的那扇小门中吹的冷风给吹退。 她直接走了进去，耳边传来系统结算的声音。 【叮咚，玩家通关，游戏结束，正在——】 “等等。”叶彤冷冷开口，打断自顾自跳出来的系统。 系统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情感波动，只是静静等着她说出自己的见解。 “我举报……”叶彤不顾骤然起伏的系统情绪，嬉笑道，“我举报有人恶意侵占我的系统程序，强行更改我的副本数据，把我传到了越级副本中。” 系统沉默一会儿：【请玩家提供数据记录。】 第188章 投诉成功 这么搞？ 叶彤轻轻挑了下眉头，装模作样地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苦恼：“那就碰运气吧？” 她能感觉到两个系统听到这话后都悬起心来。 奇怪了，那个无感情的系统居然也会害怕。 叶彤哼笑一声：“我只负责举报，审核和督察工作难道也需要我来？你们进化副本进化到哪里去了？” 脑海中的系统沉默半晌，不情不愿地挤出一句【已提交】来。 紧接着是一声“嘟”的提示长音，这声长音响起后，那欢快的系统跳出来，几乎掩饰不住自己语气中的得意： 【经审核，您的举报有效，已为您清除未知因素bug，并为您申请100积分作为补偿。】 行，知道那没感情的系统是内鬼了。 叶彤被它欢快的语气感染，也跟着轻轻一笑：“那结算吧。” 【叮咚，副本已完成，正在整合内容，正在进入结算界面——】 【主线任务一：活下去（已完成）。】 【主线任务二：找到逃出点（已完成）。】 【主线任务三：杀死丛林中的杀手（已完成）。】 【正在结算，正在统计积分，loading……】 【叮咚，玩家：叶彤获得奖励如下：身体素质+50% 灵魂素质+50% 主线任务一：积分20 主线任务二：积分30 主线任务三：积分50 获得掉落物：黑豹幼崽*1、怨婴法器*1 游戏补偿：+100积分 当前累计积分为：1000分】 1000分了。 叶彤听到这数字恍惚了一下，紧接着注意到自己除了把小豹子带出了副本，还顺手把那“杀手”之一给带出来了。 她摸了把躺在怀里熟睡的小豹子，心中默念退出。 眼前白光一闪，叶彤再睁眼时与徐楠关切的眼神对上。 只见她先是看了眼疲惫的叶彤，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紧接着全部的注意力就被那人怀中的小黑豹吸引，发出尖锐爆鸣音： “啊啊啊？这是从哪来的小猫崽子？好可爱！！！” 经过这生死一劫，叶彤甚至都没有力气说话了。 她虚弱地摆了摆手，顺势捂住被吓得挣扎乱窜的小黑豹，拿起茶几旁的手机。 徐楠一眼就看出她的虚弱了，让她坐回沙发上：“刚才那莫名其妙的空间波动是什么情况？还有你从副本里带回来的这——” “有刁民想害我。”叶彤左手熟练地撸着小黑豹，右手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些宠物用品，买了不少生骨肉和奶粉后才放下手机，“这小东西是只豹子，不过你对外就说是猫就成。” “啊？哦哦。”徐楠虽然震惊，但已经练出了强大心脏，很快就接受了这只“新成员”。 外卖很快就到了，叶彤起身给那小黑豹泡了一壶羊奶粉，还用免洗湿巾仔细把残留在它身上的脏污擦掉。 看着它抱着奶瓶“咂咂”喝奶的模样，她幸福地一叹气：“和静静她们商量一下，问问能不能在宿舍养，不能的话我也只能出来住了。” 徐楠二话没说，拨通了刘静静的微信视频电话，对面刚接起来，就看到了画面中喝奶的“小猫咪”，也跟着发出爆鸣音。 “等它喝完奶，咱们就去处理辛心那边的事情。”叶彤揉着它的小肚子，但想到辛心的遭遇，眸中闪过狠厉之色。 —— 两人在中午前赶回了宿舍，看到的就是乱糟糟的几个床铺，以及精神恍惚的刘静静。 她应该是刚收拾完地面，正拎着拖把呆站在原地，听到动静回头，对上叶彤关切的目光后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在徐楠耐心的安慰下，她才止住哭泣，抽噎着将事情的原委细细道来。 当天刘静静原本是和辛心约好了去逛街的，正在宿舍化妆呢，突然几个穿着西装的保镖冲进宿舍。 “那保镖就像电视剧演的似的，一进门就拽住了还未反应过来的辛心，我见势不好，就叫来隔壁的女生还有宿管阿姨。”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辛心看到便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骂人。 “我从未见过她骂的这么脏过……那男的也因为这个，表情变得越来越不好，从她的话里，我才知道这人是她那霸总爹。” 刘静静一边说，一边困惑地皱起眉头，人和人的经历不同，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男人能如此霸道，趾高气扬地一挥手，那群保镖就带走了辛心的东西。 那时校长和导员听了信，急匆匆赶来了，想拦人，可这霸总张嘴便是“亲生父亲”“监护人”那套。 即使如此，导员还是力排众议，挡在辛心身前，再三强调本人的意愿是最重要的。 那“霸总”眉头一挑，轻轻说了一句“想想你母亲”，辛心便哑了火。 刘静静叹息：“……她应该是在担心她的妈妈，所以还是跟着那男的离开了。” 叶彤边听，边走到辛心床位边，从她的柜子旁拿起一张学生卡端详。 “先别急，去找导员申请一下后边一周的假。”她把怀里的小黑豹放下，掏出手机来，把辛心学生卡上的资料拍下，用短信发给了侦探社的人，想了想补充道，“咱们俩。” 刘静静一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徐楠效率高，听到叶彤说这话后放下手里拿着的食物，直接转头往办公室走。 “静静，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叶彤转过头来，看到满脸失落的刘静静，“——我和徐楠过去是一种任务，你也有任务。” “我？我能做什么？”刘静静原本还在失落，听到这话一愣。 “后边一个周的专业课，做好笔记，我们仨回来还都得靠你教呢，还有这小东西……”叶彤歪了下头，看向战战兢兢往刘静静脚边蹭的小黑豹，“你得照顾好它。” 刘静静听到这话表情轻快了很多，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的。” 等到叶彤这边“叮”一声收到回信，徐楠也急匆匆回来了。 “怎么说？”叶彤递给她一杯椰汁，问。 “导员上报了校长，校长说，你领着就没问题。”徐楠咕咚几口喝完椰汁，道，“但专业课的知识不能落下。” 这所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因此校长也算见多识广，他们不肯放弃任何一名学生，所以校长也更希望靠着叶彤，把辛心带回来。 叶彤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专心看手机中传来的资料：“有意思的是……这位‘霸总’，我说不定还和他打过交道。” 第189章 计划 叶彤拉了个三人小群，把这文件发在群里。 看着手机里的资料，她面露嘲讽之色：“a市最有潜力的企业家，李乘风，李总。” “与原配妻子辛雅静一年前离婚，哦——也就是辛心的妈妈。” “阿姨以前是国内顶尖公关团队的负责人呢。”徐楠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她甚至还负责过当年国际当红女星的出柜新闻，成功让这明星风评从‘不正常’变成‘勇敢’。” 刘静静看着文件，往下一滑，轻轻叹气：“这么有能力的一位女士，结婚之后就湮没了。” “外界对于这对怨偶的情事非常在意，毕竟，从李总动辄打骂羞辱的态度中，就能窥得一角豪门秘辛，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算得上最好的饭后消遣。” “包括但不限于，夺走她的公司，在宴会上称她为‘颠倒是非的长舌妇’，在公益行动上默认旁人内涵她‘攀龙附凤’，在采访中暗示她相当虚荣。” 叶彤读到这儿翻了个白眼：“但偶尔也会高调示爱，买10万的烟花放，当众表白，承包led大楼表白什么的……俗得很，又俗又爹。” 徐楠认同地一点头：“确实，外界看着恩爱，稍微有点脑子的，就能看出那是李乘风的单方面自嗨。” 辛雅静一点眼神都没有给，无论是朋友圈还是微博都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还用小号给曾经爆出李乘风夜会美女的营销号点了个赞。 但霸总文学一旦出现在现实中，有些人就自动忽视了另一方的意愿，在明知道李乘风累累前科的前提下，反咬一口抱怨女方态度冷淡。 这些人本质上并不是向往美好爱情，也不是佩服李乘风“千金博得美人笑”的魄力，而是慕钱慕权。 毕竟美人没有笑，那千金对他也不算什么。 “时好时坏的……”刘静静跟着撇嘴，在这两人的影响下，讲话也难得有攻击性起来，“他这像条疯狗一样，怎么舍得在去年松嘴了？” “这就不得不提那貌美的白月光了。”徐楠配合着回答，拿腔拿调的，有点阴阳怪气，“那小可人儿，在一年前回国，在他面前卖惨装可怜，李乘风才松了口，同意与辛心的妈妈离婚。” “一离婚就用他们公司账号高调官宣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无缝衔接，直到上个月，那小可人怀孕了，这给我们李总气的啊。” 叶彤还是觉得她俩这一唱一和的有意思，索性锁了屏，仔细听这两人讲：“怀孕了是好事，怎么生气了呢？” “众所周知，我们李总年轻时比较爱玩，那家伙事儿用多了，提前就变得不好用了。”徐楠嘎嘎怪笑着，“从他体内出去的种，最后一个存活下来的，就是我们辛心同学。” “啊～？”刘静静嫌弃，脸都皱到了一起，她指着手机上的文件，“养胃加弱精，之前存活率还有个0.1，现在全没啦。” 叶彤听到这儿也哈哈笑起来。 现场弥漫着欢快的气息。 这样的话，倒不必担心辛心的安危了，毕竟那是他们老李家唯一的种……哎？ “所以……所以这就是为啥，那李乘风理直气壮的说他闺女叫李心，得知导员叫她辛心的时候更像只疯狗了。”刘静静恍然。 她素来温柔，从不骂人，如今用这小调一口一个“疯狗”，显得更加具有攻击性了。 站在宿舍门外的导员听到这一阵猖狂的笑声，不由有些犹豫了。 她知道叶彤这人不简单，神神秘秘的，有时候还沾点玄学，也不敢贸然推门进去，站在原地踌躇半晌，怕是什么神秘的召唤仪式，自己推门而入打扰他们，只能在门口等着。 直到里边的动静稍小一些了，她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里边的人看起来不像在商讨严肃的事情，反倒是满脸轻松，你一言我一句，恨不得搭个台子演一场。 见辅导员站在门口了，这三人才停下自己的说笑。 叶彤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去，笑盈盈看了眼导员，冲她打了个招呼：“导员好……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辅导员朝她笑了笑，然后从兜里掏出假条来递给徐楠：“这姑娘风风火火的，假条都没拿，就急匆匆回来了。” “啊……”徐楠面露尴尬之色，嘿嘿笑了两声，收好了假条。 辅导员轻笑，然后转过身，临走前还瞥了一眼刘静静怀里探头探脑的小黑豹，轻咳一声，意有所指：“把那些违规的……都收起来哈，这次我当没看见，下次可就要没收了。” 叶彤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目送她出门。 待她走后叶彤坐下，拎过不安分的小黑豹，冲了瓶羊奶喂它。 听着它咂咂的喝奶声，徐楠也跟着放松下来，抬眸问：“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叶彤单手怼着奶瓶，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刷刷两下买好了票，抬起来给徐楠看。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只能这么讲讲了。”刘静静轻叹一声，接过那奶瓶去。 徐楠和叶彤无奈地对视一眼。 “逗你们的。”那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反倒是抬头做了个鬼脸，“不过希望你们平安是真心的。” “ok～你也别伺候这小玩意儿了，先来吃东西。”徐楠比了个手势，指着桌子上的吃的，“一会儿天一黑，我们就出发。” 刘静静点头，眸中闪过一瞬的失落，但很快又被重新涌上的坚定覆盖。 叶彤看在眼里，欣慰地笑了笑。 第190章 希望 李乘风把辛心和她的妈妈带去了a市郊区的别墅里，正借着思念的由头将她们囚禁在这里。 外界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报道，唯一一家提了这话的媒体，还是在李乘风默许下发了篇公众号文章。 实际上辛雅静本身就比较低调，再加上她的家庭放在a市并不是什么凤毛麟角的存在，在与李乘风离婚后更是如雨水滴进大海悄无声息，自然更是没人关注她本人是什么意愿。 叶彤与徐楠刚从机场出来，她们两人没带什么行李，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裳，像是笃定了一周之内必把辛心带回来。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李乘风正在开本周公司的例会，他连贯的发言并没有因为这个微信消息而中断，在看清手机上的内容后反倒是带上了些许笑意。 直到他从容地将那段话讲完，终于没忍住，轻笑一声。 散会后，身旁窈窕的秘书端来一杯咖啡，替他收好文件：“您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呢。” 她今天不知为何穿了套宽松的西装，每次拿桌子上那些文件时，那垂感十足的西装总会贴住她的后背，朦胧中的曲线更加诱惑。 “是啊，”李乘风瞥了一眼秘书弯腰时那玲珑的身段，嗓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自认清高来拯救她们的朋友了，不好笑吗？” “是这样的吗？”秘书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干脆利落地卡齐，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女孩子之间的友情是最纯净诚挚的，您还是有些心理准备比较好呢。” 纯净？诚挚？ 李乘风没有接茬，眼神却轻蔑地在秘书脸上一扫而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那是钱没给到位。 秘书垂眸，像是十分失落，扭着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看来对于说错话、没能搏得总裁的心这件事十分懊悔。 ——才怪。 以上都是李乘风的个人幻想。 实际上那秘书出门后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 她一个985毕业的高材生，从不把自己的相貌当饭吃，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歧视和潜规则。 但由于自己本身相貌姣好，所以她穿职业西装会被李乘风理解成制服诱惑，穿休闲装被这人误会成邻家女孩风。 这人甚至还特意告诉过她自己并不喜欢少女，更喜欢御姐。 今天这次，秘书特意挑了件自己爸爸穿剩下的西装，高跟鞋是上个世纪末流行的塑料高跟趿拉鞋，没想到他这都“玉”上了。 什么都玉只会害了自己。 秘书摸了一把自己宽松的衣服，下决心明天要借妈妈的广场舞演出服穿。 不过就算是祖上积了丰厚家业，瞧他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应该是经营不长远，还是等上次出差补贴下来之后就赶紧辞职吧。 她趿拉着那磨脚的塑料鞋走到自己的工位，将废弃的会议稿纸扔进碎纸机，又从电脑旁拎出两张全新的a4纸，将早就写好的辞职报告打印了出来。 —— 李乘风并不把这两人放在眼里，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她两个小姑娘又凭什么插手这些，又哪来的实力调查出那娘俩被关在了哪里。 可女儿的这群同学不知天高地厚就跑来a市、自作主张开始“营救”的行为也让他非常不爽，下意识的把这点怒火转移到了妻女身上。 “再停她们两天餐食。”想到这儿，李乘风低头给别墅那边的管家发消息。 那边管家回复的很快：“夫人和小姐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好不容易今天吃了两口水果，要是您再给断了，那她们的身体可能撑不大住。” 李乘风可不管这些，冷笑一声，直接发了语音过去：“那就去喝水，去吃冰箱里的冰，她们还能让自己饿死不成？” 另一边管家站在面色苍白的母女二人前，点开了语音，猝不及防的无情话语响起，让辛雅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边的辛心倒是没什么变化，她早就知道自己父亲的德行。 刚回来时她就被饿了一天，今天刚能吃点东西，想到这次又要挨饿，趁管家不注意拿起了客厅茶几上的两个大芒果。 管家回头时她正慌着没地儿藏，情急之下塞进自己的袖子，然后就装成冷漠的样子，抱臂站着。 所幸现在入秋了，二人都已经穿上了稍厚的家居服，那管家没有注意到她隆起的胳膊，只是看了自家大小姐一眼后就挥了挥手，吩咐佣人把茶几上的所有东西撤了下去。 那群人把楼上楼下的吃食都搜刮了个遍，拎着大包小包离开，就连管家也走了，临走前还在大门上了锁。 待到人都离开，辛心沉默着起身，把芒果送回了房间，然后又匆匆回到客厅，抱住晃神的辛雅静。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正准备迎接新的幸福生活，就被这个恶魔重新一把拉回地狱中。 她顿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了，良久后，辛雅静才幽幽开口：“我原本以为咱们娘俩脱离苦海了，没想到……” “说这些还有些早，妈妈。”辛心看着她，目光坚定，握住她的手，“那个人今天又被惹怒了，还把火都发在咱们身上，这意味着——您还记得讲过的，我大学的那个朋友吗？” 辛雅静木然的眸子转动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女儿。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只需要稍一点拨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李乘风肚量小，爱报复，还从不尊重人。 这种人绝对不会将公事上的不顺联系在妻女头上，不是说他不舍，而是他会下意识地认为女人根本不配与财富权利相提并论。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与她们母女息息相关的事情，惹怒了李乘风。 此刻辛雅静的娘家装死，外界媒体没有异常声音，学校也无能为力，那还能是什么呢？ 答案昭然若揭。 一定是辛心的舍友想了什么法子，追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儿，辛雅静的眸子一点点亮了起来，但她还是不敢全然抱有希望，只是嗫嚅着，半天才问出一路来：“没问题吗？她们可是……” “诈骗集团她们都对付过，所以您不用担心，咱们要做的就是积攒好力气。”辛心心里也没底，但为了安抚妈妈，还是故作镇定，“我藏了两个芒果，还有一些零食，咱们定期吃一些，一定要撑到她们过来。” 辛雅静眼里有了泪光，她抿了抿嘴，郑重点了下头。 第191章 闹事 这边徐楠和叶彤刚到落脚的酒店。 叶彤放下手里拿的东西，往窗边的躺椅上一瘫，刚从副本出来就因为这些事劳心伤神。 昨晚又因为和侦探社的人讨论计划一夜未睡，今天一早又坐飞机来了a市，此刻她只想闭着眼睛睡一觉。 可意识还未来得及模糊，就被徐楠似惨叫似悲鸣的叫声吓得回了笼，叶彤惊恐抬眼，只看到这人整个人瘫着躺在了床上，手和脚不住抽搐着。 叶彤“噌”地站起来，想去扶这人。 只见这人突然止住抽动，也跟着坐了起来，对上叶彤惊愕的目光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伸个懒腰，伸个懒腰。” 伸懒腰？ 有必要发出那种骇人的动静？ 叶彤这才放下心来，翻了个大白眼，重新坐回去瘫着。 “话说，咱们要怎么救？”徐楠看着她重新躺回去，忍不住一乐，重新扯回正经话题上。 “见过古代罪臣翻案吗？绝境逢生的那种，”叶彤翘着二郎腿，眼睛微眯，装模作样地演了起来，“老百姓都在底下看着，砍刀抬起的那一刻，有两位大侠在刑场下扬起胳膊，拿着圣旨一挥，大喊一声‘刀下留人’！” 这人开始说起书了。 徐楠哼哼笑了两声，知道这人是在锻炼自己思考的能力，也不打断她，反而追问：“那咱俩就是那大侠？” 叶彤睁开一只眼，煞有其事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闭上：“想什么呢，咱俩是老百姓啊。” “那，大侠是？”徐楠一愣。 “能拿着皇上的圣旨，这大侠当然是官喽。”叶彤嘿嘿一笑，拿起手机来发了几个短信，就开始点外卖。 徐楠凑过来观察时正好看到她将五花肉串加入了购物车，忍不住扬了几个声调：“你居然在点烧烤？！” 叶彤“嗯”了一声，抬头问：“你吃辣不？” “我不吃辣……不是，”徐楠下意识接话，但很快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接茬快的嘴巴，“现在……” 她欲言又止，虽然知道叶彤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可还是想提醒一句注意时间。 “等等……”徐楠紧紧盯着她的手机，突然看到那超过两千块的外卖总价，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大侠’不会是外卖小哥吧？” 叶彤“唔”了一声没接茬，她并没有在外卖软件上付款，而是点开商家电话，根据那号码，用一个三无小号加上了老板的微信。 等到对面通过，她就将这单子截图给他，发了二百块钱定金，并立刻打了个电话过去：“老板，就这些，我们今晚开派对，地址已经发你了，钱嘛到付。” “平台抽成太贵了，我这不也是给你们着想嘛，到时候您再送两瓶好一点的酒，有什么……啊对，就它了，两瓶茅台！” “哎，您放心，我别墅区的，还能瞎了你的钱不成？到付你也知道我的人了，哎，我是李总的秘书，李乘风您知道吧，哎对对，好嘞，到时候见。” 叶彤虽然语调中带着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挂断后她才扬了扬嘴角：“大侠出动了。” 徐楠很快也明白过来，笑着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走走，”叶彤起身，换了一身黑，戴着帽子，“咱俩先去吃饭，然后再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徐楠也跟着站起来，有样学样，将黑色外套穿上。 “去给这二位‘官老爷’递圣旨喽。”这人笑着在手机上戳了几下，示意她跟上步伐。 徐楠懵懂地“哦”了一声，也屁颠颠的跟上去了。 —— 烧烤店老板边开车边哼着歌，后备箱几千块的烧烤还“滋滋”冒着油，副驾驶的茅台稳稳当当的躺在纸箱里，他还特意塞了一圈的棉花。 这是个大单子啊，这两瓶茅台下去，自己不得赚翻？ 他很快就开到了别墅门口，可从外边朝里看去，并不是要准备派对的架势。 三五个保镖一直在绕着小院转，还时不时抬头看一下二楼。 二楼阳台上站着一名少女，面容憔悴，看起来也并不开心。 老板下车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反复确认了下聊天框内那200块钱定金，以及定金之上的那个地址。 正愣神呢，站在小院里的那几个保镖发现了他，呵斥一声后急匆匆走了过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家定了两千多块钱的烧烤，还有两瓶茅台，说让我送过来……”老板吓得一哆嗦，如实的说了，手还朝着自己的后备箱指了指。 这别墅不大，小院也略显拥挤，那些保镖都听到了这一说法，忍不住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僵住，那老板也有些不安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涌上一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发展的预感。 良久后靠门最近的两个保镖走出去，跟着老板去车边看了一眼后备箱中的烧烤，还看了老板微信里的那个聊天记录，对视一眼后将手机还给了他： “对不起，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 那些烧烤食材虽盈利，可去掉那二百块的定金，单是成本也得有个八九百，更何况今天他也没营业，特意跑这儿来送一趟，林林总总算下来，损失惨烈。 老板一听便急了，给那人打了个微信电话。 那边久久未接。 他的汗都出来了，一直念叨着：“怎么可能，不可能，明明就是这里，明明就是李乘风家的……” 那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掏出手机来，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应该是在询问领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分钟后，他带回来的答案又给那老板插了一刀。 “我问过了，李总今天晚上在市中心参加宴会，根本不可能回来吃饭，你怕不是被什么竞争对手给耍了吧？” 那老板念叨着“不可能”，突然心一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掏出手机来就准备报警。 站在阳台的辛心也注意到了这里，她垂着眸，看着那老板的颓废样子，再看一眼门口贴着xx烧烤的小汽车，虽然听不清这群人在说什么，可隐约也猜出了个大概。 保镖看着老板报警，刚踏出去两步想要阻拦，可行动到一半又犹豫了。 无论这老板是不是被骗了，他报警联系上自家老总后都自有定论，左右都与他们保镖无关。 可若是他此刻多事去阻拦，倒显得欲盖弥彰了，万一引起这人的怀疑，导致李总囚禁人的事儿被捅出去，责任还得他来承担。 保镖嘛……只需要“保护”夫人小姐的安全就可以了。 第192章 闹事(二) 想明白这一点，保安停下手中的动作，顺便抬头看了一眼在阳台站着的辛心。 辛心面色苍白，似乎风一吹便要倒下，她晃悠悠看了一眼这边的事，又不感兴趣般挪开眼，晃着进了屋。 ——瞧着不像是能做出什么惊骇之举的样子。 然而这群保镖们不知道的是，辛心一进屋就不是这个状态了。 她飞快拿出芒果啃了两口，让自己的血糖恢复到正常值，深呼吸了两下，手因为肾上腺素猛烈飙升有些发抖。 她虽然没有叶彤那般反应迅捷，却也察觉到了不对。 这小区的安保系统做的向来不错，怎么会容许这么明显的外卖车进别墅区呢？ 除非是有人在门口安保那边打点了。 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辛心躲在窗户边，通过窗帘的缝隙仔细观察着，在看到骑着小电驴，穿着外卖马甲，戴着头盔悠悠骑过来的两个女孩后，眼睛都瞪大了。 正是叶彤和徐楠二人。 这两人一个穿着“x了么”的蓝色外衣，一个穿着“x团”的黄色马甲，一人骑着一辆电瓶车，车后还装模作样地安装了个保温箱。 即使是这么严肃的环境下，辛心看到叶彤煞有介事般捏了手刹停下车，从保温箱里一手一条，拎出两条均重十斤的大活鱼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当然，这声音楼下是听不到的。 叶彤擦了擦汗，脸上堆砌起笑容，将鱼一下杵到最近的这个保镖面前:“您好，x了么外卖，您家老板点的鱼到了。” 此刻活鱼挣扎，冰冷带着腥味的鱼鳞一下贴在了保镖脸上。 “不是这家点的。”保镖被那还在偶尔扑腾的活鱼吓了一跳，摸了下沾了腥味的脸，嫌弃地摆手，“快走，走。” 徐楠这时也追了上来，左手一只活鸡，右手一只活鸭，刚要张口，那保镖也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眼睛都不抬:“你也走。” “哥，我们大学生送个外卖不容易，这两条鱼加起来得小一千了，我要是现在走了，到时候可赔不起啊。”叶彤三番两次争取无果，眼眶里的泪立刻开始打转。 徐楠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这鸡鸭都是我买的，这家就付个跑腿钱，我要是拿不到钱，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没着落了。” 保镖见此，转过身去再次拨通了领导的电话。 他们的领导又与这栋别墅的管家沟通了片刻。 管家听到这事也有些纳闷，但并没有当一回事，这世界上无聊的人太多了，兴许真的是哪个仇富的人闲的没事瞎搞，清者自清，就算报警了，等查清楚也不会影响李家的声誉，再加上打不通李乘风的电话，身为高级管家，他有能力替主家做好一些事情。 在一切以主家的利益优先的前提下，礼貌的请他们离开就是。 只是这些钱，他们是绝对不会出的，也不会擅作主张，让主家买这个单。 于是保镖挂断电话后，脸上挤出了礼貌的笑容，但语气从刚才的犹豫变成了果断拒绝。 叶彤站在原地，满脸无措，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外掉。 ——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当然知道李乘风的电话打不通。 也不枉她费尽心思，特意打听，挑了李家开内部会议的时候，存活许久的世家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内部争斗也是家常便饭，虽然李乘风在外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对内还是个有待考察的小辈。 他一定不敢带手机，就算带了，也不会贸然接起自己下属打来的电话。 兴许是这两人的经历引起了烧烤店老板的共鸣，他“腾”的站起来:“如果是只有我被耍，那有可能是同行竞争，可人家送外卖的小姑娘也白跑一趟，我看是这家业主有钱在耍着人玩呢！” “大哥，你也是被他们耍的吗？”叶彤泪眼汪汪，一句话把几人的阵营分清，把大哥与那群保镖的立场彻底对立了起来。 玩弄人心，她向来很有一手。 于是这大哥更激动了，原本被突然到来的二人打断的报警动作也继续了起来，电话接通后，他的用词也不再是那么的委婉，张口闭口就是“有钱人欺负人”。 保镖见状才觉得不对，着急忙慌地要拦。 叶彤哪能让他们就这么拦住“大侠”，一抿唇，手上用力，将那两条肥大的马鲛鱼甩起，对准一个马上要拽住烧烤店老板的保镖，用力扔了出去，嘴里还振振有词：“我不管，你们点了，就得你们签收！” 她闹完转过身，背对着保镖“呜呜”抽泣，指尖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冒出一簇火焰，烧断徐楠手中捆住鸡鸭的塑料绳。 “鸡鸭你们拿着，钱得给我们！”徐楠反应也很快，看到这一幕立刻懂了，双手一甩，那活鸡活鸭扑腾着飞进小院，由于惊吓过度，那鸡鸭身上的羽毛和绒毛乱飞，闹出的动静成功把周围别墅的主人都惊动了，纷纷探出头看热闹。 情况有些不对了。 a市原本就是政治经济中心，一盆水泼出去能打湿三个当官的，或者祖上当官的，因此官方对于这边的管理更是严苛，也不会轻易出现这种凭借自家有钱任意欺负百姓的现象。 警察听了这话都来劲了，遇到这种事，只有三等功和立功两种后果，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a市的监察速度和媒体灵敏度，他们根本应付不来。 他们几乎是和媒体同时到达的现场。 负责的警察有些头痛地看着长枪短炮架在别墅外的记者，在他们投来视线时挤出一个笑来，转过头沉着脸问早一步赶来的基层警察：“谁叫来的？” “那群记者闻着味就来了，您懂得，这些都是悦丰旗下的媒体。”小警察点到为止，那负责的队长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一点头，没有再多问。 悦丰，李氏财团的竞争对手，两方的发展方向几乎重合，总是在a市、乃至全国、全球的领域中吃同一块饼，难免有分配不均的时候，久而久之，两个公司就明争暗斗到了现在。 这种公司竞争警察不管，但群众的举报他们总是要管的，队长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拨开围着的记者，看到院中的场景后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第193章 闹事(三) 只见院中鸡鸭扑腾着翅膀逃命，由于受惊过度羽毛乱飞，后边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他们的脚边还有两条半死不活的鱼，每次保镖脚步重一些，它就会扑腾一次掉两片鳞，被保镖踩在脚下，鱼腥味也跟着鳞片，落得满院子都是。 门口有两个抹泪的大学生，还有个接受采访一脸愤愤的中年男子。 —— 队长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做足了心理准备，他轻咳一声，首先疏散了堵在门口看乐子的邻居，好声好气地劝记者们也先离开。 可看乐子的邻居好对付，那些虎视眈眈的记者并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再加上他们隶属的公司本就与这家人有经济冲突，肯定得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添油加醋报道出去，队长见三言两语劝不走，索性也不出声了，省的到时候记者为了制造噱头，再把公安机关扯进去。 于是那群记者往后退了退，长枪短炮对准了还在“嘤嘤”哭泣的叶彤，叶彤哭的说不出话来，指了指义愤填膺的烧烤店老板，意思是让他做个代表，转达一下事情的经过。 “嗨，这两个学生妹妹受欺负了，现在还说不出话，那就我来说，”那老板大手一挥，“昨晚上我接了通电话，一个老板点了几千块钱的烧烤。给了二百块押金，还让我把店里的两壶好酒带来，我寻思着来生意了。” “所以我今儿也没营业，我、我老婆，还有我丈母娘，全家一大早就起来串肉，恨不得让我还在喝奶的小儿子也起来帮忙，这辛辛苦苦一上午，我拿着东西来了，结果人家不认账。” “紧接着这俩小姑娘也来送东西了，这个拿着鱼，那个拿着鸡鸭，我以为走亲来了，结果一问，也是昨晚上愉悦的单子，一看就是昨晚上和我那个单子前后脚定的，哎，结果人家也不认。” “他们非说是我竞争对手干的，说的那个真，搞得我也怀疑过。可这俩小姑娘哪来的竞争对手，一个x团，一个x了me的，她俩互为竞争对手我还信。再说了，我在那街上干了十几年，兴许能得罪个人，但哪个没眼儿的会害出来打工的学生啊。” 没眼儿？没什么眼儿？ 那几个警察一愣，眨巴着眼睛等下文，队长却已经头痛地别过脸去了。 “你看看，你们这悟性不行，还得是你们队长牛。”那老板笑着指那群警察，补充道，“屁股上的眼儿呗。” 那烧烤店老板是个善谈的，再加上长期混迹于夜摊，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形容词，讲起故事来生动形象，再加上奇特的口音和大嗓门，不少的记者都躲在镜头后边“嗤嗤”笑。 叶彤心里满意极了，不枉她看了那么久的x众点评，特意挑了个能说会道的，定了定神，她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我接到的电话是个女孩子打来的，声音听着挺年轻的。” “那不是我们老板啊，我们老板是个将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保镖可算是找到辩驳点了，从追鸡的活动中退出，喘着粗气辩驳。 这个时候管家也听了信赶到了，瞧这两个外卖员眼熟正端详着，听到这话顿觉不妙，张着嘴想转移话题。 “也有可能是你们老板的闺女点的，我刚刚都看到她躲进去了！”叶彤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指着二楼的小阳台，一边吼一边掉眼泪。 躲在窗后的辛心自然也听得到，她冲到阳台上，看到的是大批的记者、警察，还有自己的两个舍友，那些摄像机上印着的logo，都隶属于李氏的死对头家。 管家和保镖铁青着脸站在一边，自觉事情有些控制不住了，背过身去，悄悄拨打了李乘风的手机号。 ——还是打不通。 “是我打的！”辛心惨白着脸，扒在阳台的窗户旁，用尽最后力气大吼一声，“我要饿死了！” “嗨，原来是大小姐定的，那我们付钱就是了。”管家擦了擦汗，强装镇定，掏出手机来准备付钱。 烧烤店老板看管家态度如此干脆，面上似有松动。 “一个大小姐，还得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点的东西都不能送进去，你看那个脸色，都快饿晕了，你们这群人到底是保护人家的，还是囚禁人家呢？”叶彤仿佛不服气般嘟囔一句。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让大家伙儿都一愣，那群记者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挖掘到秘密的惊喜，警察也蹙起眉头，瞧着那女孩子不像是在家过得很好的样子，而现在还有记者看着，他们不能，也不会草草收警。 队长思索片刻后，对着管家道：“虽然是个误会，但群众既然都报警了，也该给人家一个交代，这样吧，你让我们进去问一下情况，行不？” 管家擦了擦额角的汗：“我们……我们老板不让随便进屋的。” “那就更简单了，让你们家小姐出来，说一下情况就行。” 徐楠打断他。 这管家的神情不对。 警察也察觉出了不对味，静静看着他，等他做决策。 良久后管家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想道“我已经尽力了”，整个人佝偻起来，点了点头。 大势已去，叶彤支起身子来，原本委委屈屈的模样消失，身段都变得舒展起来，她眯着眼冲管家笑得开心，待到众人都走进屋子，她才走到管家身边，幽幽开口：“你们老板，开完家庭会了吗？” 管家一愣，紧接着心中骇然，突然想起来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只是当时照片上的她时尚自信，不像刚才那般畏缩胆小，他沉默良久，转过头去继续打着电话。 —— 一小时后，a市出了个震惊全城的消息。 着名企业家李乘风绑架、囚禁自己的前妻和女儿，险些将两人饿死。 两人脱险后还接受了许多家媒体的报道，将李总的风流韵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数了出来，一时间窜升到了各大软件的热搜和头条。 而“李总塌房”的事，李总本人还不知情，他正在家族会议上念着他准备了三个月的稿子，大家原本都听得好好的，但在一个拿手机的长辈惊呼一声后也纷纷变得不集中起来。 李乘风面上闪过不悦，下意识的把演讲的不顺怪在了第一个惊呼的长辈上：“叔叔，怎么了，您公司里发生什么事了，至于您在会议上拿着手机大喊大叫？” 李家目前的掌事人是他的二伯父，李法，他瞧着低眉垂眼颇为平和，可一旦有人得罪他，便意味着几乎与李家的资产绝缘了，这人最讨厌的就是会议的时候拿手机。 李乘风不着痕迹的瞥二伯父一眼，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也在看手机，而且面色越来越沉。 “哎呀，我的侄子。”第一个发声的长辈原本就与李乘风不和，他故作惋惜，“怎么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呢？” 什么？ 李乘风一愣。 第194章 徐楠出事 李乘风听了这话，先看向的是李法，这人只是垂着眼，将目光停在手机屏幕的一角，仿佛要把这个地方盯出一个洞来。 感受到他看过来的视线后，李法甚至淡淡一笑：“去拿手机，你自己看。” 李乘风看到他的笑容，心里有些犯嘀咕，虽然有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听话地起身，走到门外想着去拿自己的手机。 他一出门，李法的脸就耷拉了下来，原本佝偻着的小老头立刻直起腰来，手指头动了动，将烧烤店老板接受采访的视频投到大屏幕上：“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了，现在咱们继续，改一下本次会议的主题。” ——“就讲一下这个蠢货得罪了谁，咱们要怎么拯救家族企业的口碑。” 李乘风站在门口看着手机，屏幕上四十多个未接来电和各大软件弹出来的新闻头条让他脊背僵直，冷汗打湿后背。 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回神，想回到会议室，就看一直在李法身边站着的两个保镖冷着脸从会议室走到门口，连眼神都没给自己，直接关上了门。 李乘风心里咯噔一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熟练地滑跪到会议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各位长辈，这次是我没处理好，我犯的错由我来解决，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几分钟后，门徐徐打开。 “你到现在还以为能压下去。”李法仿佛并没有生气，传出来的声音还是那般平和，“在你看来，你的错是什么？” 李乘风沉默片刻，轻声开口：“我在感情方面有些……” 门内传来几声嘲讽的哼笑。 连李法都气笑了：“是家里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得罪人之前从不做背景调查。” 李乘风被这话说的一愣，大脑开始极速运转，可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那辛雅静有什么大的背景。 他正想着，突然有人自门内甩出一沓资料，紧接着大门合上。 李乘风看着被风吹散的纸质资料，眸子在第一页那张照片上停顿，紧接着惊愕之色浮现。 他一把抓过资料，越读手越抖，耳边不住回想着幼时爷爷语重心长的话： “小风啊，咱们的财富算得上是抢来的，要牢牢握住，千万不可以让人夺走，知道了吗？” 可这种命运所赐之物，似乎天生就刻着主人的名字，李家东躲西藏，“物主”还是会在机缘巧合之下，上门要回自己的东西。 风吹动资料，吹起第一页。 纸张上，叶彤幼时单纯天真的笑脸跟着风在空中打转，然后像妖魔一样，扑向自己的脸。 —— 烧烤店那老板早早回了店，趁热打铁，蹭了一波x音实时推送新闻的热度营业，顺便和买东西的顾客比划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食客们津津有味，边吃烧烤边听他“说书”，关键时候还能搭个腔鼓两下掌。 门店角落里，辛心和辛雅静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馄饨。 叶彤垂着眼皮摆弄着手机，时不时拿起根烤串用筷子夹下来，放到头都来不及抬的辛心碗里。 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原本在手机乱扫的叶彤一顿，抬起头来：“辛心，李乘风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a市大学。”辛心咽下嘴里的馄饨，回想了一下，补充，“听说他们那一届全是精英，三个城市都有他们的同学在发展，后来一个赛一个的有钱。” 哦豁。 叶彤听了这话身子后仰。 这巧合也算是意料之中。 她笑了下，动了动手指，将侦探社那边发来的毕业照保存：“没事，我就随便问一问。” “我要养那个小东西，所以不方便长期住宿舍，打算散散味道就搬到小公寓去住，不然就让阿姨住宿舍吧。”叶彤轻轻敲了敲桌子，突然开口，“我已经和静静商量好了。” 突然被cue的辛雅静呛了一下，狼狈地摆手：“不用，不用，我……” “好主意，这样的话要是那个李乘风再用家长的由头带走辛心，有您在，学校就有理由拒绝了。”徐楠也懂了叶彤的意思，跟着帮腔。 辛心吃饱了饭，才后知后觉地掉起泪来，脸上全是自豪：“妈，我舍友好吧？——现在这种关头，我也就不客气了，就这么定下吧。” 辛雅静本来也有些伤感来着，看着自家闺女一边哭一边得意的样，心里也轻松了许多，点头答应下来：“那就多谢你们了。” 几人一边吃一边聊，直到夜深才回到酒店。 —— 徐楠只觉得耳边的聊天声越来越远，轻轻冲叶彤使了个眼色，起身走到洗手间。 叶彤立刻察觉到了副本的波动，刚要替徐楠打个掩护，笑着走到洗手间旁：“你上完厕所直接洗澡吧，时候也不早了。” 辛雅静一听这话，看了眼时间，急匆匆拉着辛心站起来：“哎呀，这都凌晨了，那我俩先去休息，明天早上见。” “嗯呢，阿姨再见，辛心明天见。”叶彤笑着起身，把两人送到隔壁房间。 她刚关上门，走到浴室旁，就听“咚”的一声闷响。 叶彤一惊，立刻打开厕所门。 徐楠正木然坐在马桶上，并不主动抬头说话，突然抬起头，朝着门口的叶彤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没事。” 叶彤并不理会她这句话，大咧咧地走进厕所：“上厕所就上厕所，不脱裤子也不掀马桶盖，怎么，准备在顶上拉泡大的啊？” “哈哈哈，我只是——”徐楠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看了眼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匕首，“这是什么意思？” “徐楠呢？” “发什么癔症啊，我就是徐楠，我只是上厕所摔到了……” “徐楠呢？”叶彤并不理会她的辩解，追问。 见瞒不过去，“徐楠”诡异地安静了，她挑了挑眉毛，身子后仰，整个人倚在马桶上：“她……被困住了。” “那你是谁？”叶彤眉头一皱。 这玩意儿居然能主动交代徐楠的行踪，就证明要么她是出来帮着求救的，要么就是蠢。 “一个渴望自由的短命鬼，拉她做替身的人。”“徐楠”嘿嘿诡笑，满是得意的声音却在渔姽探头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现在轮到叶彤笑了。 “我交代，我交代！！”“徐楠”捂着头闭着眼，生怕那无辜可爱的玩偶扑上来吞吃了她，“她被困在副本里了，我是她副本里认识的鬼朋友！” 第195章 请君入瓮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叶彤直起身子收了匕首，自上而下，垂眸打量着畏畏缩缩的“徐楠”，良久后才开口：“哪个副本？” “我也不清楚——其实我都不知道有副本这种东西，还是徐楠告诉我的。” “徐楠”说到这里，皱眉稍微思索了一下，用最好理解的方式来讲述了这件事。 “我只是死在那个世界，成了一只鬼，她闯进了我的地盘，和我成为了朋友，仅此而已。” “她现在很虚弱，失去意识前把我推了出来，要我找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求救。” 叶彤听到这里，“唔”了一声作为回应。 徐楠现在也学聪明了许多，知道她在副本期间，叶彤是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近身的。 所以徐楠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女孩必然是叶彤。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你就装作徐楠，住在我的小公寓里吧。”叶彤一点头，看了眼手机，“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记得起床，我睡觉了。” “徐楠”面上闪过惊诧之色：“你不去救她？” 叶彤也回了一个诧异的眼神：“那也得我能进副本啊，我又进不去，进去了也分不到她的世界中，只能随缘了。” “哦，对，对啊。”“徐楠”眨了眨眼，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说的没错，那我这段时间就冒充她吧。” 叶彤点了点头，装作看不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窃喜，转身出了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然后洗漱，抱着躁动不安的渔姽躺在了床上。 仿佛一切如常。 “徐楠”见状，也松了口气，慢腾腾的回了被窝。 直到灯都关上，叶彤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才睁开眼，脸沉下来。 这又是哪方送来的？ 这说法其实相当高明啊，若是叶彤只顾着闯关，并不研究副本的机制，可能真就让她糊弄过去了。 其一，副本的筛选机制很严格，就连渔姽这种强度的邪神都有独特的传送方式，从“副本”，也就是另一个世界传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要通过某种媒介，比如附着在一个娃娃身上。 纸人和小黑豹就更别说了，它们作为叶彤的“战利品”，本身就是绑定在她身上的，根本无法脱离叶彤的控制。 其二，在自己的身体中，自己的灵魂拥有绝对控制权。 哪怕强大如上个副本中的“月亮”，也就是邪恶面叶彤，在进入叶彤身体后也无法彻底取缔她的记忆。 其三，副本并不是灵魂穿越，而是传到时间流速不同的另一个真实世界中。 也就是说刚才徐楠是整个人都消失了的，她的灵魂和身体并没有分离，还是那坚不可摧的堡垒，根本不存在什么灵魂互换。 这弱得不行的鬼，又有什么本事，有什么温和的法子，能在徐楠昏迷的时候一边保护原主本身的灵魂，一边剥离原主灵魂，鸠占鹊巢被传回这个世界？ 所以这鬼必然是用了什么法子，把徐楠的灵魂禁锢住了，至于是禁锢在副本中，还是身体中…… 应该是禁锢在某个副本里了。 叶彤垂下眸子，与怀里的渔姽对视一眼。 渔姽懵懂，但却对恶意相当敏感，它几天未露面，偏偏在刚才探头看了眼“徐楠”，意思相当明显。 现在要想的，就是这鬼的目的了。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这鬼是知道她和徐楠之间关系的，而且也知道自己也能进副本，甚至知道两人现在待在一起。 这么清楚两人的行踪，应该在现实世界中也有眼线。 这鬼张口闭口就要求叶彤进到它指定的副本中，就又暴露了两个信息点。 首先副本无法指定，除非这鬼和什么内部操作的系统有勾结。 其次就是，这鬼的目的是引自己过去。 偏偏她还不得不去。 徐楠那个小可怜，说不定就在那个副本里呢。 不过，即使去也得分时候，此刻急匆匆的跟着去了，那就相当于自投罗网，总得让自己休整一下。 叶彤倒是不担心徐楠的安危。 毕竟若是原主的灵魂在副本中消亡，原主在这个世界中也会很快死去。 那群人的目的如果是自己，那就不会做伤害徐楠这种冒险的事。 事到如今，先睡觉吧。 渔姽能感知到叶彤的情绪，与她对视后也闭上了眼睛。 —— 这鬼的演技不错，大家都没看出端倪来，出去住找的理由也很合理，说是要做一段时间的兼职，好年末出去旅游，正好叶彤有个小公寓，她周末借住在那边还方便。 如今刘静静忙着学习和理财，导员忙着照顾辛心的情绪，校长批准了辛雅静住进宿舍中，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发展。 大家原本心思都不在徐楠身上，再加上这鬼比较机灵，还真让她混了过去。 叶彤也顺势抱着自己那些邪门的“朋友”搬去了公寓。 进了公寓后它们便不必再伪装，这些“邪门”的东西在这个屋子里平淡地度过了一周。 直到周末叶彤休息，正在阳台“欻欻”磨着还未开刃的菜刀。 这边渔姽赤着脚“吧嗒吧嗒”踩在木地板上，那边纸人窸窸窣窣准备偷吃鸡腿。 小黑豹还是一如既往的弱小，哼唧两声，一口吞下叶彤放在厨房的生鸡肉。 叶彤刚兴冲冲回到厨房，见状绝望地把刀扔进洗碗池，苍了天了，那只鸡她准备自己吃的： “你才多大啊，你喝奶粉不行吗非要抢我的午餐？我洋葱芹菜土豆香菇都准备好了，现在鸡没了，怎么办，黄焖你吗？！” ——看起来并不着急徐楠的事，还有心思骂两句小黑豹。 “徐楠”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偷偷观察着一切，手指头焦躁地拧着发尾，良久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 “渔姽，别赤着脚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 “叶彤，我感觉差不多……” “纸人，你别胡乱吃东西！” 啊啊啊！ “徐楠”三番两次被打断，干脆沉着脸放弃劝说，低下头闭着眼，一会儿皱眉一会释然，仿佛在和什么人交流。 半晌后她轻笑一声，睁开眼睛，却看叶彤端坐在自己面前，好奇地看着自己。 见“徐楠”睁眼，叶彤打量她几眼后身子后仰，瘫在那个懒人沙发里：“准备什么时候拉我进去？” “徐楠”一愣，嘴巴微张，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叶彤眼前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她了然一笑，手轻轻搭在了“徐楠”手腕上。 叶彤耳畔已经响起那熟悉的系统音：【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是否进入？】 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催动身体中的渡魂令发力。 渡魂令吸收怨气和鬼魂，一发动竟是直接把附着在徐楠身体里的那鬼吸了出来。 徐楠的肉体没了这外来灵魂的支撑，立刻软趴趴的倒在了沙发上。 叶彤手中的灵魂挣扎着想钻回身体中，却架不住她轻轻说了句“确认”，于是空间扭曲，副本开启，她和那鬼都消失在了原地。 第196章 鞋厂规则怪谈 滋滋—— 灯泡的钨丝因为老旧发出了电流声，这也是叶彤来到这儿后听到的唯一一个声音。 她躺在小床上，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等到弄清此刻没什么危险后才坐了起来，床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紧接着是钟表“哒哒”的声音。 叶彤攥了攥拳，空的。一直掐着的鬼此刻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也就是这次的副本之中。 【滋……努力鞋厂……滋……】 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就连系统也没有第一时间出来颁布任务，甚至连个欢迎词都说不清楚。 叶彤只听清了这四个字，有些疑惑地皱起眉来。 不说分级，不说难度，而且还是那群混蛋精挑细选出来对付自己的手段，那这次的副本十有八九是极度危险的了。 她宁心静气，检查自己身上的东西，突然发现这次不仅自己的异能消失了，就连自己能用的东西也没有了。 唯一有感应的渡魂令还绑在自己的灵魂里，想拿出来也是遭到了限制。 叶彤意识到这点后先是一慌，但很快冷静了下来。 听那系统说，这里是努力鞋厂。 那还怕没个钢棍扳手吗？ 环顾四周，这宿舍很破，看着也就客房的大小，一张小床靠着墙边放置，还给隔出了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墙皮斑驳，应该是楼上漏水导致的。地是青黑色的水泥地，角落里放着的拖把颜色比地还黑。 这房间里什么都是破旧的，唯独这门的门锁崭新，门是学校宿舍的那种门，原木色的门看起来脏兮兮的，中上方那块方正的玻璃却被擦得相当干净。 宿舍看起来寒酸又普通，细品却非常的不合理。 一般富裕的大厂确实能做到员工宿舍一居室，稍微规整一点的工厂大部分都是集体宿舍，四人或六人一间。 可这厂子门窗都破成这样，墙皮都掉的斑驳了，可见有多穷，即使这样还坚持使用单间制，这其中应该就有点说法了。 再看这崭新的门锁和破旧的木门…… ——这里也会有老师来巡查趴窗口吗？ 她正蹙眉沉思，目光扫过门上时心里却被吓得一颤。 一张脸不知什么时候贴在了木门的玻璃上，脸因为过度挤压几乎是平铺在了那书本大小的玻璃上，不仅变了形，还有些青紫了。 由于“它”久久未动，眼珠子也一直没有转，叶彤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工作。”那张脸终于动了，挤出这句话后贴得更紧实了，仿佛想钻破玻璃，挤进这宿舍中。 定了定心神，叶彤立刻摆出劳动人民质朴的笑脸，答道：“来了来了。”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那张脸飞速后撤，隐入走廊里。 叶彤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张脸挪开后她才发现，平铺又青紫的脸并不是因为外力挤压变成那样的，而是“它”原本就这个样子。 这破门也不会隔音，很快，隔壁也响起了同样简短的“工作”二字，和宿舍里被吓了一跳的惨叫。 叶彤正打算出去看看，临走前看到自己枕头边放着一本小小的工作手册。 她拿起来简单翻了两页，面色越看越沉。 【努力鞋厂员工守则 1.忠于职守，尊重领导、服从工作安排，不得有阳奉阴违或敷衍搪塞的行为。 2.爱护集体、关心集体，上班时间不得做与工作无关的事。 3.明确上下级制度，严禁越级上报，禁止跨级管理。 4.不得携带违禁品、危险品或无关的物品及人员进入办公场所，注意防打、防杀、防吃。 5.严格遵守考勤制度，准时上、下班，不迟到、早退。病假、事假需及时申请或通知部门主管，填报请假单。 6.上班时间，周一到周五上午07：00-11：30，下午14：00-17：00，非上班时间停留在工位将视为违反规定，给予一定惩罚。】 叶彤泪流满面。 虽然她还是个大学生，但对社畜的生活也是略有耳闻，确实没见过如此人性化的考勤制度。 什么防内卷规则怪谈，加班还要给惩罚的。 她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好家伙，下午五点十分。 叶彤立刻躺回小床上。 而旁边宿舍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打开门，正准备跟着那位平面脸去“工作”。 他准备靠近点去套话，刚走没两步就被这平面脸突然放大的嘴巴咬住了脖子。 叶彤坐在小床上，听到戛然而止的哀嚎，忍不住往那小窗口看去，视野受限，她只看到什么东西扑腾了两下。 紧接着是那窸窸窣窣的野兽噬咬声。 突然那张平铺开的扭曲脸再次凑到了叶彤的窗口上。 “它”半张脸全是血，应该刚刚饱餐了一顿，静静盯着叶彤，再次冷冷说出“工作”二字。 叶彤也平静回望“它”，在这东西期盼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拒绝内卷，从我做起。” 第197章 主管与经理 或许“它”就是在打工途中异变的同事，从来不会轻易承认自己是在内卷，听到这话居然愤怒起来。 只见“它”咣咣砸着宿舍门，把那脆弱的木质门砸出一个又一个手掌印。 虽然这破门像那风中的狗尾草，摇曳不定，有时甚至还因为门外那东西的力道被整个掀起来，可门上的锁却坚如磐石。 甚至在门板起飞后，那锁又将脆弱的原木门再次拉回原位，不管外边的东西怎么用力，还是无事发生。 叶彤原本紧张极了，见此场景才缓缓松开自己拿在手里用来防身的不锈钢饭盆。 她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这锁的作用。 看来得是自己主动把门打开，外边的东西才能闯进宿舍中，而这锁，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她很快平静下来，忽视被砸的“咣咣”响的门，在宿舍中到处乱晃。 她先是来到另一边的小窗旁，这边的窗户能看到厂房的全景，叶彤估算着自己大约在四五层的样子，从这里向下看刚好能把不远处的两个大型平层建筑收进眼中。 这两个建筑的模样差不多，从楼上看下去都是那种扁平的长方体，最小的那一面正对着叶彤的宿舍楼，上边一个高挂着“操作间”，一个高挂着“食堂”。 这厂子的规模不大，操作间甚至比食堂还小一些，三栋建筑中间是平整的水泥地，虽说现在是下班时间，可那空地上却没什么人走动。 或许是受制于这莫名其妙的规则，亦或许…… 水泥地上有什么东西快速窜了过去，钻进了宿舍楼，彻底变成普通人的叶彤看不分明，只知道是个什么又长又大的玩意儿。 她皱了皱眉，将脸贴在玻璃上，努力朝那黑影消失的楼下看去，却只看到了四五只人手划拉着地，一闪而过。 这就有意思了，刚才那黑影怎么看也不是人，可这四五只人手自己又是看的真切，什么样的东西能长着四五只人手呢？ 怪物呗。 叶彤身子往后一仰，踮着脚走到洗手间旁。 楼道中的怪物还在“咣咣”砸着叶彤的门，突然一声轻灵的呵斥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砸门声戛然而止，然后就传来平面脸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的，经理，我……我只是提醒她要好好工作。” “现在是什么时间？”那声音带了些讥讽之意。 那平面脸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沉默半晌才说道：“……下午五点半。” “你利用这些旁门左道来勾新员工出去，严重违反了规定，现在我要上报领导，停你一个周的伙食。”那清脆的声音干脆利落，还真像个管事的。 “别啊经理，我只是饿了，就一个，这新员工一看就不是听话的，我吃了也是因为他不守规矩啊。您行行好，别和上头说了，成吗？”平面脸也不结巴了，语气巴结的要命。 紧接着走廊中脚步响起。 这脚步很奇怪，不像鞋子的落地声，更像赤着脚拍在水泥地上的“啪啪”声。 叶彤站在洗手间旁，以一个非常奇特的角度看着小门外，却与一个漂亮的女人对上视线。 那女人奇怪的很，身后还紧跟着另一个漂亮的女孩，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能说是近了，而是紧贴着。 经理安抚一笑，走过来轻轻敲了下门：“没事了，你是新员工，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他是你们的主管，有时候会有些贪吃，我已经和他说了，以后看到你不会吃你的。” “好的，谢谢您。”叶彤没有开门，只是礼貌一笑。 经理并没有因为这失礼的行为生气，她优雅地一点头，缓步离去。 只是她头颅扭动的样子有些奇怪，看起来不像是因为走路而正常移动，而是晃动，甚至有几次这两个女孩的脸都贴——哦，不，撞到了一起，那“啪啪”的声音也由近及远。 叶彤没忍住，凑上玻璃瞧，这才看清那经理的真实面貌。 那是一只又黑又长的蜈蚣，大约有十米长，每一截身体都长着两只触足，每一个触足上都插着一只人手，最上边的三节是三个女人的上半截尸体。 那漂亮女人的头和女孩的头颅一左一右，插在蜈蚣的触角上，正跟随着触角一晃一晃。 那落地的“啪啪”声，正是触足带动手掌拍在地上的声音。 叶彤即使看多了副本中的怪物，冷不丁被这一刺激也是头皮发麻，精神也紧张起来。 她扫视那三截身子，确认了这三截里没有徐楠的一部分才放下心。 叶彤可是一直没忘，徐楠还在这个副本里，虽说只是灵魂的停留，可也有一定的风险以灵魂状态被拉去当这怪物的装饰品。 还有那个假徐楠，瞧着虽然蠢，却也多少有这本事，否则怎么能被那群坏蛋选中，跑到现实世界中做饵…… 想到这儿她一阵头痛，在这个副本中要做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不过一切都要慢慢来，一步步的来。 叶彤的目光恢复清明，瞥了眼瘫软在走廊中的平面脸，以及那模糊不成人形的新员工，心中隐约有了些想法。 她敲了敲窗玻璃，轻声问：“喂，你想不想，混个管理层？” 平面脸不回话，粗重的呼吸声却明显的顿了顿。 第198章 规则 鞋厂下班后像是寒冬室外的一盆水，随着天色一点点冻结。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后，外边已经是落针可闻。 此刻的叶彤已经坐回宿舍的小床上，她刚刚真的说动了平面脸，利用它对上层的不满套了不少信息出来。 平面脸尤其强调的是这里的晋升制度，叶彤这种属于普通员工，平常的工作就是在车间里做流水线工作，也是食物链的最底层，再往上就是平面脸这个阶层的主管，负责管理十个普通员工，平时不用工作，就负责管理这些人，少让这些人惹麻烦。 再往上就是经理了，负责管理几个主管，也负责将上边的任务传达下来。 至于上边—— 那平面脸的原话是：“还生活在这个工厂的，没有人再知道上边还有几个阶别，只知道他们晋升上去之后就不必呆在这里，而是去厂外的领导公寓去住了。” 它曾经也是普通员工，因为流水线工作做的异常优异，便被提携成了主管。 它还说，员工不走一趟地下工厂，是没有办法晋升的。 但奇怪的是，它并不记得地下工厂里发生了什么，甚至自己当普通员工时的记忆也变得十分模糊了。 它的脸扁平，整张脸铁青泛白，嘴巴还残留着上个人被吃后的血迹，只有大脑附近还略带一点弧度，应当是还保留了基础的脑部组织。 ——但数量和质量应当十分有限，因此它说话也不是什么很利落，嘟嘟囔囔说完这些后估计也觉得不大对劲，站起来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它走到楼梯间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嚎声，扭头跑回了叶彤门外，边跑口水和血水一起喷吐而出，隐约还掺杂着一些人体内脏。 不知何时，门内的叶彤变了副表情，看着它轻轻叹了口气。 平面脸与她对视后却兀得安静下来，走时的背影都佝偻了许多。 走廊重归安静，甚至还有保洁阿姨颤巍巍的把走廊和各人门前都打扫干净，叶彤却在门内站了好久。 —— 原本叶彤还以为会有什么怪物在晚上捣乱，可谁知一夜平安。 第二天那平面脸也恢复了原先冰冷木然的神情，若无其事般来叫他们起床上班了。 只是双眼看向叶彤时，它的眼神会有些许的停顿。 她没忘，它也想起来了。 两人面上不显，实际上是心照不宣。 上班之前需要在楼下集合，由主管带队统一进入，缺席和病假这种考勤需要主管统计后合并递交给hr，用来作为他们晋升的参考。 叶彤在惶惶不安的人群中咧了咧嘴，眸子迅速在人群中逡巡，这些普通员工全都是人类，有些看神色便知道是副本玩家，有些则是颓然枯槁，黑眼圈厉害的要命，身子也不停的在哆嗦，看起来不像是玩家，更像是个心知生存无望的普通人。 ——而管理着他们的主管全部都是怪物。 她轻轻笑了一下，低下头。 一共有五个主管，共管理着约莫五十人，可这里边没有徐楠。 五个主管拿出一个小本本，对照着本子上的画像一个个打勾，结束后便带着他们进了工厂。 进车间之前需要先通过一扇消毒门，那门口有另一个怪物蹲守许久。 它看起来更像一只蜘蛛，八条腿死死扒住消毒门，用自己肥硕带着绒毛的巨大肚子挡住大门，圆滚滚的肚子之上，是一张英俊男人的脸。 “您好，请出示今天的签到名单。”它一张嘴也是想象中那种儒雅男人的声音。 想来它就是那所谓的hr之一了。 “a小组差一人，昨晚死了。”平面脸递过考勤本，最先开始说话。 “b组人齐了。”说这话的模样与平面脸相差无几，唯一不一样点是它似乎是位女性。 “c组差一人，加班被开除了。”这位听起来是个少年。 “d组差两人，吃，呃……死了。”这个懒洋洋的，哪怕自己说漏了嘴声音也比较从容，应该是个游刃有余的职场老手。 “e组差两人，也死了。”这位的声音就有些颤抖了。 hr微微一笑，头颅猛然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长在它后脑勺的八只眼睛，快速将名单对了一遍后轻咳一声，重新转了回来：“e组。” “我怎么点的人数不对呢，该不会是为了躲避惩罚，故意瞒报吧？” 这点叶彤昨晚也听平面脸讲过，上班第一天，麾下超过三人不来，主管是要受罚的。 e组的主管哆嗦着开口：“不是……他是不是迟到了，闹肚子，刚刚还见到他了……” hr应该是识破了它拙劣的谎言，轻蔑一笑，却没说什么话，上班第一天，它姑且给这主管一个面子，好让它在自己组员前立立威，若是明天再不如实交代，那便别怪它嘴下不留情了。 e组的主管也听出这声笑的意思，轻轻松了口气。 hr清点完人数后挪开肚子，好让这些普通员工通过大门，主管则紧跟其后，时刻监视着手下的人。 叶彤很早开始便有些疑惑，既然是小组管理，为何直接管辖他们的要称为“主管”而不是“组长”，一进门她便明白了。 他们这个a组，一旦进了车间，就会被打散，重新分配到各个工作小组中去，每一个工作小组又有一个新的“组长”在等着他们，时时刻刻监督着他们的工作质量。 工作中，他们的直属上司是“组长”，下班后，他们的直属上司是“主管”。 看似很小的一个细节，实际上说明了许多问题。 比如，工作准则中的严禁越级。 若是此刻叶彤再以工作为由请示平面脸，那她一定会违反员工手册上的禁令，下场也会和昨晚死在外边那人相差无几。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由小见大，这一层一层的“领导”皆是怪物，而最底层的普通员工则是人类，从主管宁肯冒着被惩罚的风险也要吃掉自己麾下员工的这一行为看来，它们都是觊觎着员工肉体（字面意义）、且极度饥饿的食人一族，大家都迫切渴望着员工犯错，自己好以此为由吃掉他们。 这鞋厂的规模不大，刚才听那hr说这群人都是第一天上班，这就意味着之前徐楠的那一批要么是死光了，要么是晋升成领导阶级了，而徐楠在外边的身体未死，就足以证明她应当是晋升了、或者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被关在某地了。 如今宿舍里没有老员工，目前看到的领导里也没有徐楠的身影，食堂和车间里也没有，那就很有可能被关在那个神秘的地下工厂里，能去地下工厂，也就意味着徐楠也达到了所谓的晋升标准。 就按照这个晋升速度来说，哪怕是除了这个车间外还有一个工厂，仔细算起来，领导比员工也是将近1:5的比例。 一层一层的人员都算“领导”，都是狼，只有底层这五十来个员工算“肉”，狼多肉少，僧多粥少，这种前提下，这群所谓的“领导”更是时刻准备着坑害员工违背守则，好让自己在普通人类消失前吃上一顿饱的。 所以在这里工作生活，一定不能相信任何一个“领导”。 第199章 开始打工 这只是针对普通玩家而言，而叶彤这种纯粹来找茬和寻人的玩家，自然是要反着来，通过利用这群虎视眈眈的领导做点什么。 她这次被分配到了车间最后一个步骤——检查和摆放做好的布鞋。 组长是个脖子半米长的人形怪物，看起来是这些领导中长得最像人的，但一张嘴那股官威便盖不住了，吹毛求疵，连鞋子摆放细微的方向不对都要遭到它严厉的批评。 但奇怪的是…… 组长盯着叶彤一正一反一上一下摆在鞋盒里的鞋子，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好，很好，很有创意。” 叶彤：？ 我是来找茬的啊。 “姐们，你用的啥法子，咋就让它们和着了蛊一样夸你？”坐在叶彤身边的是一个短发女，巧合的是她从生活小组到工作小组，一直和叶彤分配到一起，同样的面孔见多了，这女孩自然而然就和叶彤搭上了话。 叶彤勉强一笑：“别问，问就是它们打算给我憋个大的。” 她说完这话表面不显，心里却疑虑重重，偷瞄了组长一眼，却看它歪着头，和角落里一人嘀嘀咕咕的，正在商讨什么。 角落里那“人”是半透明的，看起来更像是个灵魂体。 “咳咳，都专心工作，不要东张西望啊。”另一个小组的组长出声提醒，看似在规劝组员，实际上是在提醒叶彤组的组长。 果然，那怪物一个激灵，猛地看向叶彤。 原本以为叶彤会慌乱躲避自己的视线，没想到这人却从容不迫的与自己对视，甚至还意味深长地瞄了那个角落一眼。 这下换那个组长尴尬了。 “牛波一啊姐妹。”短发女瞠目结舌，然后有样学样和组长优雅对视，结果对上目光后被组长痛骂半小时，直到组长咳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嗓子痛后才停歇。 叶彤叹了口气，假装看不到短发女委屈的目光，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面色却不再像刚才那般轻松。 角落里的看起来是个灵魂体，而且不是徐楠。 如果是徐楠的话，一定会通过各种暗示告知自己；可现在这灵魂体不仅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还和没安好心的组长密谋着什么。 叶彤在这个副本要找到两个人，一个是灵魂状态的徐楠，一个是灵魂状态的那只鬼。 排除一个选项了，这个灵魂体是谁不言而喻。 ——那只被叶彤从徐楠身体里拎出来的鬼。 鬼和牧夜等那群坏人达成了合作，要做的无非就是利用副本规则把叶彤弄死。 它用的方式也必然是自己试用过的、最熟练也最保险的方式。 叶彤垂眸，若有所思。 再激它几次，说不定就能见识到那鬼是怎么把徐楠留在这个副本中的了。 说不定还能见招拆招，把徐楠给救出来。 —— 上午的工作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结束了，这期间叶彤尝试过她平生所有的鞋子摆法，收获的也只有组长咬着牙含着泪的夸奖。 中午由主管带队，先去食堂吃饭，再进宿舍午休。 一群人浩浩汤汤，进食堂落座后开始分发餐具和餐盘，紧接着几个身形壮硕的怪物抱着桶，开始往员工餐盘里挨个装填今日的午餐。 “感觉这个副本里的菜还挺香的。”短发女又坐在了叶彤身边，叶彤不爱接茬，她便自顾自地说，“咱们就先工作，然后等着晋升就得了呗。” “嗯。”叶彤胡乱回了一个音节。 等那些怪物走近之后她才看出来，这些怪物怀里的餐桶是长在它们身上的。 它们的肚皮上没有血肉，只镶了一块透明玻璃，通过玻璃可见饭菜在它们的肚子里翻炒，炒熟后玻璃敞开，现成的香喷喷的炒菜噼里啪啦的掉进桶里。 短发女就坐在叶彤旁边，自然也看到了，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呕——”声。 此时闻起来香喷喷的饭菜在勾动她馋虫的同时还给予了她严重的精神折磨，短发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态，轻轻凑到叶彤耳边抱怨：“咱们不会必须要吃这些东西吧？” “不然呢？”叶彤诧异地看她一眼，“到了规定的午餐时间，难道谁还敢不吃这些东西吗？” 短发女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她借着喝水的由头起身，走到接水的地方磨磨蹭蹭，直到大家伙儿的餐盘都空了，她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叶彤面前的餐盘也空了。 短发女的表情更复杂了，她看着叶彤毫无心理芥蒂地放下筷子，自己给自己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哆嗦着吃了几口饭。 有不少玩家被膈应到，午餐也是一口没吃，他们的主管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短发女看了这结果，忍不住幽怨地看了叶彤一眼，却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来。 她原本就是看叶彤厉害才处处跟着学的，如今大佬判断失误做错了题，自己这个抄答案的又有什么资格发出怨言呢。 而“大佬”叶彤本人却没摆出什么懊恼的神色，在午餐时间结束的时候轻轻一歪头，神色中只是带了点疑惑。 但容不得她思索，主管就把他们召集起来，准备带回宿舍。 这短发女就住自己隔壁，奇怪的是她迟迟不进门，反倒是站在门口踌躇，顺便观望着叶彤这边的一举一动。 叶彤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平静地开门，进宿舍后就沉下脸来，冷笑两声。 她倒不是介意这女孩子的学人精行为，不过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太过刻意了，就连两人两次都分配在一组这种事也略显巧合。 更何况混到这个级别副本的有几个简单的人物，这女孩偏偏要摆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来，都是千年的狐狸，再玩聊斋就没意思了。 还是先观望一下吧。 叶彤留了一手，如果她没害人之心也就罢了…… 如果被她揪出来这短发女的错处，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这宿舍隔音不太好，但还是能听到隔壁的门开，“咔嚓”一声又轻轻合上，应当是那短发女进屋了。 第200章 推测和疑惑 午休其实更像是玩家们用来复盘的时间。 他们走到这个阶段，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如今用这几个小时理清了自己的思路，想明白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之后，便开始了最常规的操作。 ——社交。 说是社交，实际上就是靠和其他玩家聊天来获得、或者推断出有用的线索。 他们提前了十分钟下楼，趁着主管来之前在宿舍楼下闲聊。 不得不说在这种事情上，玩家们都相当有默契，三三两两的便很快凑齐了人，开始了这场盛大的社交行动。 叶彤经过昨晚一事，得到的信息本就比其他人多，到了这个环节更是如鱼得水，像游弋在花丛的蝴蝶，靠着自己拿到的线索换来了不少信息。 首先便是那群玩家若有若无的抱怨，抱怨系统这次不给准话的问题。 他们每个人都以这个为开头，讨论的问题也无非就是猜测系统这次的目的，或者试探身边的玩家有没有品出这次不给题目有什么深意，殊不知这完全是跟着叶彤遭了秧。 撇去这个，他们一人一句，倒让叶彤拼凑出不少有趣的信息。 比如晋升，他们考察的实际上就是看工作时间中，组长开口表扬的次数以及出勤率，并没有很严苛的条件，哪怕是主管的晋升也是相当容易，只要这个经理做够了业绩晋升了，离开了这个厂子，自然会有人提拔一个优秀的主管升官； 比如不止一个玩家偷听过他们的组长或者主管聊天，经理以下的领导都免不了馋两口人肉，这是怪物的天性； 还说经理以上就不会参与鞋厂工作了，更不会饥饿，只会常住在远处一个豪华的城堡中，衣食住行穷尽奢靡之风，再也没有忧愁。 不少主管铆足了劲往上冲，也是因为这个。 这倒是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见过的鞋厂里最大的官只有经理。 对于这种事，叶彤只是听听便罢了，她不信。 资源这种东西，就算再无穷无尽，那些真正拥有它的人——或者怪物也不会主动去分享的。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美好的城堡在，那这群拥有者绝对不会放出这个消息，也不会设置如此简单的晋升制度，来吸引更多的人与自己共享这份资源。 痛恨资源分配不公的，往往是被剥削的那一方，而真正的既得利益者吃的脑满肠肥，巴不得众人发现不了这个问题，巴不得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沉默。 这种道理玩家都懂，但那群变成怪物的“领导”们却不懂，还像只苍蝇般朝着只能看见光、却出不去的玻璃撞。 思索间那短发女出来了，她揉着眼，轻声抱怨了一句困，看到楼下这群人时惊得睁大了眼：“哇啊，你们出来的都好早啊，不是按照守则行事吗，我记得员工守则里也没说让咱们这么早出来呀！” 不少人听了这话都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别过头去。 这女人……？ 叶彤却依然没什么嫌弃之色，轻轻一笑：“没事，中午休息好了，下午才有劲干活啊。”她倒是没想过这女孩怎么进的副本，比起那个来，她更好奇这短发女是怎么混进玩家群体中的。 她看着短发女装模作样的害怕，心中有些感慨这人的演技。 ——怎么还是这么蹩脚，又是怎么做到一张口让所有人都开始怀疑她的。 员工守则这件事，是所有玩家一起琢磨的，规则怪谈这种类型，也是他们根据当时的情况揣测出来的。 系统从头至尾只说过“努力鞋厂”这四个字，根本没说过“按照守则行事”这个指令。 虽然在这之前几乎是玩家的共识了，可出于高阶玩家的谨慎，他们根本不会选择把这件事当做副本发出的、毋庸置疑的指令来遵守。 在系统不开口之前，“遵循员工准则”这件事本身就是打了个问号的，玩家会更倾向于在通关副本的过程中不断的去验证这件事。 更何况刚刚他们已经意识到，遵循员工守则会更利于普通员工的晋升，但晋升到一定地步后，明摆着会掉进另一个大陷阱中。 那这女人一开口这么笃定，到底是真的蠢，还是比其他玩家更多知道了点什么？ 各玩家心中皆有疑虑，但碍于目前的情况无法立刻发出质问，在还没摸透这女人的底之前，他们都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有些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和那人说话的叶彤，发现她也会偶尔露出深究之色，这才放心了几分：这女人刚才在玩家堆里的表现相当显眼，问的问题也逻辑清晰，一看就不是个简单人物，还好应当不是和她一伙的，一举一动明摆了在试探这短发女。 大家都心怀鬼胎，场面也显得尴尬起来。 就在这时，几个主管姗姗来迟。 它们还是像早上一样，拿着考勤本一个一个记录，应该是没睡醒的缘故，这几个主管都有些寡言，直到记录完，发现再没少人后，面上才多了几分笑容。 叶彤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经过上一次的跨级副本，她的积分已经到达1000，哪怕系统不说，这个副本保守估计也得是b级。 可…… 除了刚来的那次下马威，到现在为止没有什么大风大浪，没什么血腥场景，平平淡淡的，和怪物也能和平共处，要不是领导长得可怕了一些，她几乎就要以为这是普通打工人的日常生活了。 这个副本到底难在哪里呢？ 她眼珠子转了转，把目光放在那群非玩家的普通员工身上。 第201章 彤彤晋升计划 这群普通人，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呢？ 这个名为“努力鞋厂”的副本，到底是不是规则怪谈类的？ 像上午那般进入车间，叶彤再次站到车间流水线上，右手边是个普通人，左手边是短发女。 兴许是知道了晋升条件是组长的表扬，她自打开始工作便噤了声，垂头认真摆着鞋子。 而那个组长仍站在角落里，与那个灵魂体嘀嘀咕咕，时不时夸两句叶彤。 ——看来是非常想让她晋升了。 叶彤先是看了一眼沉默着干活的短发女，轻笑一声后往右手边挪了挪。 察觉到身边这人靠近，那普通人转了转木然的眼珠子，缓缓偏头看着她。 叶彤这才看清自开始就沉默不言的这男人是多么的憔悴，她勉强地扬了扬唇角，绞尽脑汁想出了开场白：“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这句话就很巧妙了，若是这人自愿进厂打工，那这句就会被理解为“冲着什么福利待遇才进这个工厂打工的”；若非这男人自愿，那这句话的意思就变成“怎么就被他们抓进来了”。 果然，男人沉默了很久，在隆隆的机械音中开口：“因为过失杀人。” 这声音很轻，似乎要湮没在嘈杂的噪音中。 哦豁。 但叶彤听得很清楚，她一挑眉，继续深问：“你看起来不会杀人。” “……是啊。”那男人冷笑一声，“他们可能只是馋了，找个理由而已，一户一个，今天我不进来当饲料，明天就是我儿子进来了。” 馋了。 当饲料。 叶彤心里一沉。 以人作饲料，喂的是怪物。 喂饱后，又把怪物给谁吃呢？ 吃怪物的家伙，看起来在鞋厂外也有相当大的权力呢，居然可以指鹿为马，强行把人送进鞋厂中。 叶彤还想再深问，可这男人却深深叹了口气，低下头专心摆鞋子了。 她现在可算是理解为何这里的普通人都一副憔悴枯槁的模样，原来是对未来的人生没有盼头了。 刚才一直不大活跃的短发女这个时候却凑过来，一脸好奇：“你和这个男的说啥呢？” “我看他不简单，想试探一下他。”叶彤自然不能把已经知道的事情告诉这人，随口答道，“结果发现他就一普通人，套不出什么话来。” 短发女“奥”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嘴角却有些得意的扬起来了。 叶彤心中冷笑，面上不显，也跟着乖乖收心摆鞋子去了。 这短发女的确有可疑之处，应该是被刻意安排在叶彤身边的，这点叶彤可以确定，甚至还能猜出这人到底是谁； 她以学人精的架势来光明正大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但刚才她却反常的没在听自己和男人的对话。 作为一个“间谍”，她难道还能走神吗？ 还是说，刚才她的精力用来做别的事情了？ 叶彤不想再往下猜了，无论是什么情况，这女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间谍”，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其目的都值得推敲了。 这里的组长恨不得她明天就晋升，这也十分好品。 据那平面脸说，晋升之前是一定要去一趟那神秘的地下工厂的，普通人进去之前还是平凡的相貌，出来之后就变成了扭曲的怪物，是被改造了，还是说将原本人的意识移植到了怪物的身上？ 再想到徐楠。 她一进这个副本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流程，如今在普通员工区已经见不到她，那么她应当也是走了晋升的流程。 那她一定也会去地下工厂。 想到这儿，叶彤一阵头痛。 她一向不喜欢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去危险的地方探险，看来这神秘地下工厂，她还不得不去了。 既然必须要去，那就肯定逃不过晋升这件事。 想到这儿叶彤苦笑一下，晋升时需要躲避的坑肯定比做个普通员工要多，稍有不慎可能就被拉去当怪物了。 而怪物是要被那些神秘的家伙吃掉的。 ——徐楠啊徐楠，你出来后可得请我吃顿好的。 她打起精神来，手上的活不再歪歪扭扭，动作也麻利了许多。 组长夸她的声音也变得愈发真情实感起来，到最后下班那一刻，它甚至拉起了叶彤的手，将她拉到hr面前，大大表扬了一番。 叶彤也在hr探究的目光中扬起一个质朴的微笑，仿佛个一心向上爬的二傻子。 其他组里的不少玩家也打听出了这个工厂的规则，在推测出不晋升反而对自己更好后，看叶彤的目光都带了些复杂。 按理来说，他们正缺一个出头鸟，用来试探晋升的后果； 但眼睁睁看着叶彤去冒险，甚至去死，他们之中有些人还是做不到。 于是有不少玩家想趁着吃晚饭的时候和叶彤讨论一下，却都被短发女巧妙地打断了。 这人要么就是不小心打翻杯子，要么就是把叶彤的饭倾倒在桌子旁。 短发女嘿嘿笑着，在其他玩家愠怒的目光中低头炫了两口自己的饭。 她倒是吃饱了，叶彤被连累的没有晚饭吃。 短发女自己也知道，这样异常的表现也太过明显，可是若以今天组长表扬她的频率，最晚明日晚上叶彤就能晋升了，为了让她尽快去地下工厂，短发女不得不做出这种愚蠢的自爆举动来。 可让她意外的是，叶彤只是轻轻皱了皱眉，颇为惋惜地看着桌旁的饭菜，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哎，你怎么能浪费粮食呢，鞋厂给我们提供食宿，但并不代表着你就理所应当了呀。” 反正自己也不饿，不去趁机表一下忠心。 果然，此话一出，全场都被镇住了似的，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 食堂中的摄像头缓缓扭过来，发出一声极轻的对焦音，叶彤的一举一动出现在某地的监控上。 短发女自知理亏，讪笑着别过头不吭声。 “鞋厂提供的条件这么好，你们还在搞些小动作，我真是替你们不耻！”叶彤越说越起劲，甚至握紧了拳头。 在场除了短发女和普通人，那些玩家都是很聪明的，一听这话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们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潜移默化洗脑了叶彤呢，都在提防着，还想找机会拉叶彤一把。 如今一看她质朴又坚定的模样，才确认这人是在演戏呢，不必插手。 但在这群领导眼里可就变味儿了。 不知是这通训话过于发人深省还是怎么，玩家们瞥了一眼她就很快低下头，直到结束，他们绝大部分也都没有抬起头来吃饭。 太感人了。 第202章 晋升还是暗害 就这样在叶彤义正言辞的演说下，一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大家都沉默着往宿舍走。 虽没人明说，可大家都隐约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作为一个b级以上的副本，今天未免过得也太过于安逸，在对比之前的副本，这次的难免让人心里有些膈应。 ——他们清楚的知道危险无处不在，可偏偏猜不出危险在哪。 铡刀明明高悬在头顶，却不知何时会落下，做了什么才会落下。 叶彤在食堂演的酣畅淋漓，回宿舍的路上却一句话不愿多说，她的脑子太乱了，关于这个副本的线索像杂乱无章的线头，东边一缕，西边一团的，需要一根贯穿主线的“针”来把它们连起来。 撇开短发女这个干扰项，这个副本的最终目的会是什么呢？题干给出了，要猜出题人的思路，就要根据关键信息来，比如这诡异的晋升制度，比如那个普通男人给出的线索。 怪物吃人，某个东西吃怪物。 普通人类需要通过地下工厂晋升，晋升后变成主管那样的怪物…… 叶彤瞟了在队伍前面领着的主管。 它除了头之外，身子就像个纸片人，就连头颅也足足被削去一大半，整个怪物最饱满的就是他那张肿胀的脸。 而他们的领导，叶彤曾经见过的那位“经理”，如果也是从人类一步步“晋升”上去的话，那么它的身上可以说是不减反增，多了不少零部件，虽说瞧着狰狞恐怖，可状态明显要比主管好一些。 起码对人肉的渴望不是那么严重了。 她沉默着，只顾低着头走，不知不觉到了宿舍门口，淡淡瞥了一眼还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短发女，叶彤径直进了屋子，“咔哒”一声响起，是她反锁了门。 短发女的面容有一瞬的扭曲，她原本想凑过去试探一下叶彤的态度，也想趁机替自己解释两句，没想到这人直接拒绝交流了，只能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在门口驻足良久。 “咔哒”又一声响起，是这人也进了宿舍。 叶彤侧耳听着，脸沉得要命。 这人从来不在自己面前开门呢，是警惕心重不肯让叶彤看见门内的东西，还是根本打不开？ 众所周知，员工可以轻易打开房间的门锁，而怪物不能。 她听到“咔哒”声响起，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心中倒数了三个数后猛地拉开门，正对上短发女惊诧的目光。 这人趴在自己宿舍门口，好像是在偷听什么。 叶彤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良久后才轻轻一笑：“你不回宿舍，在这里干什么呢？” “哦，我，我……我丢了个东西，在找。”短发女挤出一个笑容来。 “这样啊。”叶彤故作恍然，并没有对此发出什么质疑，“找到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 “不用了！”短发女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首饰装模作样地晃了晃，“我找到了，天不早了，你还是不要随便出来为好。” 叶彤笑着点点头，重新关上门。 门一关，她的脸色骤然阴沉。 这短发女从来没进过宿舍。 所有的“咔哒”声不过就是为了迷惑叶彤，现在回想一下，中午的时候自己进宿舍的时候短发女还站在门口，自己出来交流线索的时候也没有碰到她，她不仅避开了人群姗姗来迟，还对这副本的规则有自己的了解，显然知道一些玩家不知道的事情。 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从叶彤手底下逃脱的那个灵魂体。 知晓规则，是因为与牧夜那群人有接触，自然就和系统内部的间谍有接触； 不进宿舍，是因为不能进宿舍，她本身就是个灵魂体，一个“怪物”，说不定还是个不小的领导层，无法碰触这门锁； 下午难得没有偷听叶彤和那普通男人的谈话，是因为她的本体正站在角落里，悄悄给那个组长下达命令； 两次和叶彤分到一个组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刻意为之，目的也很简单，想利用规则让叶彤永远留在这里，或者是借着游戏规则杀掉她。 如此想来，这鬼在这个副本的地位可不低啊。 想到这里叶彤不仅没有发愁，反而有些欣喜。 又多了一个领导的“范本”供她参考，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不管是人是鬼，害人的手段总会选那个最保险的，最熟练的，这样看来，叶彤要走的路应当和徐楠是一样的。 如今她这么撺掇着自己的组长，想让自己快点晋升，无非就是想让叶彤尽快进地下工厂。 地下工厂有什么，叶彤通过和那个主管的聊天，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普通人晋升去地下工厂后，人体组织会被切掉一部分，记忆会被清洗，从人类变成吃人类的怪物。 用脚趾头想想，那个地方必定是九死一生的“深渊”，这鬼如此迫切的想让她去地下工厂，应该是认为一般的规则动不了叶彤，但在地下工厂中却可以通过自己的职权杀掉或者改造她，让她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这场预谋已久的暗害已经在徐楠身上实验过，应该是相当顺利，所以叶彤工作的第一天，它们边急不可耐，让那个组长一遍又一遍违心地夸奖叶彤，巴不得她明天晚上就去地下工厂晋升。 “唉……”叶彤站起来，一边叹气一边在宿舍里走来走去。 那懵逼不伤脑的不锈钢饭盆是不行，她总不能指望着敲懵那帮虎视眈眈的怪物们，还得找点防身用的东西。 她在宿舍里走来走去，只找到了牙刷一根，晾衣架一个，棉被一床还有那本工作手册。 叶彤被这寒酸的宿舍愁得脸都皱起来了，只能坐在床边把那不锈钢饭盆踩扁，想把它弄成三角形的尖锐头，当把不趁手的匕首用。 她一边踩着饭盆一边放空自己，突然目光一凝，缓缓挪到某处。 叶彤盯着那一处良久，突然计上心头，脸上浮现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她好像，有武器了。 第203章 眼镜男 虽说还只是怀疑阶段，但千年狐狸般的玩家们心中都有数，第二日清晨的讨论环节直接略过了短发女，反倒是拉着叶彤嘟囔个不停。 叶彤穿着那蓝色的工作服，兜里像是揣着什么东西似的，笑眯眯听他们说。 不得不说，这群人也确实厉害，仅用一晚上时间就试探出这么多信息来。 首先是主管又去砸门了。 托叶彤的福，只有a组的主管没对员工下手，可能是她给主管画的那张饼足够大，可以让它充好久的饥。 其次就是，玩家们也都或多或少的朝周边的人打听过消息，那群普通人要么就是得罪了权贵，要么就是犯了事，要么就是无辜且倒霉，统统都是被诬陷上了罪名之后送到这里来。 最后还有人提了一嘴，有个员工好像因为按时回宿舍，直接被主管给吃掉了。 玩家甚至打听到了外边的现状。 外边和现实世界的管理制度不同，更像是某群“领导”的一言堂，他们势力滔天，和这努厂鞋厂关系密切，但凡是判处死刑的囚徒都会被送到这鞋厂里，美其名曰“劳动改造”，改造完成后可从死刑变为缓期执行。 表面上看着算是给这些死刑犯寻了条活路，可实际上从来没有囚徒活着出来过。 至于他们去哪了…… 社会为什么要关注一个本该被判处死刑的人的行踪？ 哪怕他们真的死了，于社会而言不也是一桩好事吗？老百姓不需要为关心死刑犯是怎么死的。 话虽这么讲，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们是真的犯了罪，若是因为得罪权贵或者仅仅是因为倒霉，那么这件事就需要深究了。 这些先按下不提。 叶彤一边顶着hr探究的目光，一边完成了今天的挨夸kpi，成功被hr记录在册，成功成了鞋厂里晋升最快的人之一。 为什么是之一呢，除她之外还有个戴着眼镜的男玩家，他也相当利索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还主动向人事提出了工厂流水线的整改意见。 晋升名单上自然也有了他的名字。 由于都是a组人，身为主管的平面脸也跟着获得了奖励，但它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业绩而高兴，反倒是沉沉看了一眼叶彤。 后者笑盈盈接受了hr的表扬，与平面脸对视，得意的挑了挑眉。 短发女看到这一幕，眉头皱了一下，心里突突乱跳，觉得自己错过了些什么，但碍于她此刻尴尬的现状，她也无法开口询问，只能自我安慰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叶彤是跟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晋升的。 ——这件事都如此顺利了，自己还在担心什么呢？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头的不安还是让她有些口干舌燥，这股焦虑在看到叶彤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凸起后达到了顶峰。 她和牧夜那群人的交情不多，达成合作也只是简单的利益互换，她受够了这个世界的各种窒息规则，而那边正好提出一个交换灵魂的方案，这场合作塑料切脆弱，甚至短发女处在交易的弱势方，因此也没什么和他们深入交谈的机会。 ——她自然也不知道叶彤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不过通过在现实世界中那短短几天的交锋，她隐约也能摸索出叶彤的性子。 这人表面看着笑眯眯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睚眦必报，还颇为警惕，不是什么善茬。 叶彤轻飘飘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短发女，知道她在焦虑什么。 她不知道系统没发布这次副本任务，也不了解叶彤的行事风格，所以才一上来就漏洞百出。 从短发女了解的信息来看，她并不像个组织内部的人物，反倒像牧夜他们临时从副本里拉出来的\"工具人\"。 因此叶彤不指望从她嘴里撬出牧夜那群人的线索，救出徐楠来已经很好了。 平面脸也因为手底下出现了员工晋升而被人事记录在册。 蜈蚣怪经理一走，它会先别人一步顶替那个位置。 但它似乎并没有很开心。 hr的声音响起：\"今晚叶彤进入工厂晋升，今天下午吃完饭在宿舍门口等候，由经理带着你进入工厂。\" 在看到叶彤欲言又止担忧神色后，hr又笑眯眯的补充：\"——放心，晋升是员工守则之外的流程，没人敢在晋升前为难你。\" \"这样啊，\"叶彤神色一松，松口气般拍了拍胸口，\"那就多谢您了，我一定会好好为鞋厂效力的。\" —— 今天的工作结束后，叶彤和那个眼镜男如约来到宿舍楼下。 眼镜男最先开口打破的沉默，他一歪头，打量着叶彤：\"你怎么想着晋升的，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我哪知道，兴许是运气太差了。\"叶彤叹了口气，模模糊糊回了一句。 \"我提出了许多整改意见，甚至提交了流水线改造图纸，还举报了一个没有按时回宿舍的员工，就为了这个晋升，起码晋升了之后就不是最底层的鱼肉了。\"眼镜男语气平平，说出来的话却相当惊人。 这下叶彤终于转过头来，与这眼镜男对视：\"那要是晋升之后会变成怪物呢？\" \"出来之后起码还能掌握十几条人命呢，死前还能做回土皇帝，值了呀。\"眼镜男没什么心理压力，他\"哈哈\"笑了两句，说出来的话只叫人骨缝都渗着寒气。 \"你举报的？今天因为迟到死亡的那个员工？\"叶彤眉头一皱，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晚了五秒钟进宿舍那个？\" 眼镜男轻蔑一笑：\"他没遵守规则，就别怪我把他当垫脚石。\" \"……嗯。\"她的态度立刻冷淡下来，敷衍地一点头，拢了拢蓝色的工作服不再搭话。 眼镜男的笑容一僵，他自诩看人不会出错，她不是那种把别人的命看得很重要的人，这时把自己的野心适时的暴露，才能得到这人的认可和信任，接下来才能达成什么合作，可这人怎么立刻冷淡下来了？ 气氛立刻尴尬起来，在这种环境下等待时间被无限拉长。 直到天黑，和第一天一样的\"啪啪\"手掌拍击地面声才逐渐响起。 叶彤转头，含笑与那两颗人头对视。 其中一个女孩头不知为何才过去一天一夜就已经腐坏变质，另一个御姐头仍笑颜如画，朱唇轻启：\"hr说有个漂亮女孩子晋升了，原来是你呀。\" \"经理您好，上次多亏了您。\"叶彤乖巧打招呼。 蜈蚣怪点点头，触角上的头颅不受控的轻晃着，它打量着两人，然后意味深长的哼笑两声：\"跟我来吧。\" 它率先离开，走时几十只手掌拍在地上，发出杂乱的\"啪啪\"声，倒像是稀稀拉拉的掌声。 这荒诞的一幕要是真的在眼前发生，却只能让人汗毛直立。 \"你认识？\"眼镜男眉头轻皱，指着走在前边的蜈蚣怪。 \"对，我关系户。\"叶彤一本正经的胡扯，不再听这人下一句话，脚步匆匆地跟了上去。 第204章 地下工厂 他们跟着蜈蚣怪穿过食堂和车间后边的小路，布满铁丝荆棘的高墙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蜈蚣怪掏出自己坚硬甲壳下藏着的钥匙，解开连接着铁链的锁。 随着“咔哒”一声响起，什么东西似乎升上来了，隆隆声响起，但蜈蚣怪并没有立刻打开门，反而是直到这声音消失，才悠然打开了门。 尘土散去，长方形的简陋电梯出现在墙的另一边。 两人跟着蜈蚣怪一起坐着电梯下行，随着破败的电梯“吱嘎吱嘎”下落，神秘的地下工厂才一点点的映入两人的眼帘。 叶彤看着好似二百年后才会出现的赛博霓虹，轻轻吸了口气。 霓虹灯交替闪烁，红蓝绿三原色的光芒映在车间流水线的尸块上。 现代文明与野蛮暴力的碰撞，如此超现实主义的一幕，让两人有些头晕目眩。 叶彤从刚才开始便没有笑过了。 她快速眨了两下眼，适应了这种视觉冲击后，捏了捏衣服里的武器。 待到几人在工厂大门口站定，蜈蚣怪也没了之前那种客气的神色，朝着叶彤伸出了它的触足之一：“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叶彤“唔”了一声，面上没什么意外之色，把那砸成三角形的不锈钢饭盆扔给它。 蜈蚣怪见她如此配合，面色先是一缓，但看到眼镜男踌躇的动作后又深深皱起来：“你也得把带的尖锐物品给我。” 眼镜男原本还想着和叶彤一起朝这怪物争取一下，没想到叶彤毫不犹豫就把东西交出来了，他先是一愣，然后腾升起浓浓的不满之意。 ——这女的自己倒是显得积极了，怎么不和同伴商量一下……算了，这蜈蚣怪也算是个小领导，还是别去出头得罪它了吧。 他并没有意识到，叶彤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他当个同伴。 放眼整个工厂几乎没有怪物，只有机械化的流水线，和流水线上的尸体，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是有生命的东西正一扭一扭，像只巨型蠕虫一般靠近一行人。 走近了叶彤才发现，这东西更像是巨型的长条状史莱姆，它通体红色，细看还能察觉到它是半透明的。 这怪物得有五米长，直径三米的样子，头部依旧是人形，随着蠕动，史莱姆一颤一颤，看着恶心又奇妙。 它上下打量了几眼站在面前的男女，轻笑了一声，发出的是女性化的嗓音：“来得够快的，这两人——这么努力？” 这话细品带着点嘲讽之意。 即使不听语调，叶彤也大概能猜到，这怪物是在怜悯自己呢。 大概意思是：这么快就有人来送人头了。 她垂下眼睛，并没有了一开始套近乎的那架势，反倒是旁边的眼镜男，阿谀奉承着它们，时不时逗得它们笑出声。 闭上眼睛，好像一个浪荡子在两个不谙世事的女孩面前展现魅力。 ——但不谙世事的好像是这个浪荡子。 叶彤瞥了一眼笑的开心的眼镜男，又捕捉到了长条史莱姆怪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轻轻一挑眉。 几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工厂内部走，直到来到了那个最大的机器前。 这机器约摸有一个宿舍楼那么大，连接的培养皿也得有四米高，里边用黄色的溶液泡着人体的残肢。 但残肢似乎也有了意识，见眼镜男凑过来，自己也都贴到培养皿壁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看到这个，眼镜男才有些紧张了起来，他的语调骤然收紧，哆哆嗦嗦地问：“这是……？” “这是让你们选呢。”史莱姆轻轻一笑，“改造后，选择留下什么，失去什么？” 叶彤一直没有懈怠，此刻也是终于找到了徐楠的踪迹，她紧紧盯着在史莱姆体内闭着眼的徐楠，目中怒火噌噌燃烧。 眼镜男勉强笑了一下，不接话茬了。 史莱姆却像是终于忍耐不住了般，直立起身子，下腹部张开一张血盆大口，死死咬住眼镜男的脖颈。 鲜血咕嘟咕嘟进了史莱姆怪的肚子，原本半透明的红色变得浓烈。 “她似乎不方便，你先选吧。”蜈蚣怪看到史莱姆怪贪婪进食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过身对叶彤说。 叶彤轻轻一点头，指着蜈蚣触须上的那个美艳人头：“我要这个。” “什么？”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蜈蚣怪一愣，旋即涌上的是愤怒。 居然敢肖想她最满意的头颅。 蜈蚣怪发出一声尖啸，人手落地，“啪嗒啪嗒”快速朝着叶彤爬过去。 叶彤原本就站在那个培养皿前，向旁边一躲，“咚”的一声，蜈蚣怪撞在了培养皿上，一道划痕留下。 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蜈蚣怪又迅速调转身体扑过来。 在被三五次躲了攻击后，它终于生气了，竖起前半截身子，露出属于蜈蚣的毒牙来：“鼻涕虫，你tm还在吃？这女的要造反。” “她要你的头颅，关我什么事。”好不容易吃到了人肉，史莱姆怪不舍得松嘴，含糊道。 ——看样子它暂时不能过来帮忙了。 知道这点的叶彤骤然停住脚步，掏出口袋里一直藏着的东西，朝着飞速凑过来的毒牙狠狠砸下去。 蜈蚣怪尖叫着后退，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掉下来的毒牙，触须抖动，将两个人头“砰”的扔到地上，整个以蜈蚣的状态伏在地上，准备给叶彤最后一击。 这个时候应该摆出十二分的警惕，但叶彤却不按常理出牌，反倒是飞快往培养皿后躲。 比叶彤更快的是飞扑过来的蜈蚣。 随着一声嘶吼，和一声巨大的闷响，蜈蚣仅剩的那只毒牙卡在了培养皿的玻璃上，玻璃随着这一冲击“咔咔”碎裂。 史莱姆怪也傻眼了，拎着眼镜男死透了 尸体着急忙慌地往一边躲，边蠕动边骂：“你tm个蠢货！！” 蜈蚣怪已经把头颅扔出去了，说不了话，只能甩动两下身子，继续去追叶彤。 培养皿内的溶液哗啦啦飞泻而出，把蜈蚣怪浇了个透。 它潜入溶液，穿过到处乱窜的人类肢体，飞快游到站在高处的叶彤身边，刚从水面抬头，就被叶彤手里的东西砸中脑袋。 一时间“滋滋”的烧灼声响起，蜈蚣怪仓惶后退，它的触须轻轻颤动，看清了叶彤拿的是什么后更是暴怒。 这个人，居然把门锁卸下来拿着了！ 第205章 狗急跳墙 叶彤原本不是这种不给自己留余地的人，但这个副本确实有些让她郁闷，因此在推断出进入地下工厂是目前的唯一解后，她干脆就不给自己后路了，将门锁卸了下来。 此刻她右手攥着门锁，怕它甩出去还特意用撕下的床单穿过门锁的空隙绑了两圈，紧紧缠绕在手腕上，溶液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却丝毫不影响双目迸发出精光。 她似乎是有些紧绷，咧了咧嘴，微微躬下身子，面上是几乎被逼疯后的狂热。 \"快点解决，你难道还想再经历一次上次那样……\"史莱姆怪拍了拍肚子，意有所指。 听不到回答也没关系，反正它注意力也不在蜈蚣怪身上，而是面前死透了的\"珍馐\"。 在史莱姆怪巨大的啃食声里，蜈蚣怪抬起身子，看到叶彤兴奋的目光后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想起自己的身份，恼羞成怒般发出一声嘶鸣，再次潜入溶液，顺着波流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叶彤自然是捕捉到了怪物的动向，只是这玩意太快了，她只来得及躲开一点，便被巨大的蜈蚣扑倒，她微微缩起脖子，避开最前排的那排尖牙，牙齿并在一起的\"咯咯\"声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左手撑了一下地，右手卯足了力气打在它的牙齿上。 门锁击中尖牙的那一瞬，\"嘶嘶\"的烧灼声伴随着一股恶臭出现。 旋即那蜈蚣怪尖啸一声，像碰到什么致命的武器般快速弹跳开。 叶彤低头看了一眼手上完好无损的门锁，眼睛更亮了。 ——看来这次得换她先攻击了。 史莱姆怪还在埋头苦吃，等它勉强吃饱，从那已经空了的腹腔中抬头时，看到的不是预想中那般、蜈蚣怪也开始吃饭的场景，而是叶彤骑在不断扭动的蜈蚣怪身上，右手握着一块方形的东西，不停砸向它的一幕。 这女人似乎是找到了什么规律，她会先在蜈蚣的一节甲壳上分别敲击上下左右，一边各四下，等到手上那东西把甲壳灼得翘起后，她再用左手将整节的甲壳掀起来。 史莱姆怪看清楚这一幕时，她已经拆到第四节了。 蜈蚣怪显然很痛苦，它不断扭动着想把这女人甩下来，但背上这人就和钉在自己身上一样。 它痛苦又费解，等前三截彻底被这女的剥开，它得以忍着痛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叶彤哪是什么力大无穷的人，是她每次快要被甩掉时，自己触足上的那只手就会主动把她按住。 叶彤刚开始也会纳闷这是什么情况，现在她反而想通了。 就像在培养皿中的器官会动会做反应一样，这些人类的肢体都是有自己意识的，自然会更支持作为人类的叶彤，而不是一个怪物。 就像平面脸，它应该是与叶彤接触的当晚就隐约有了些作为人类模糊的记忆，所以才会在那晚离开时吐出血沫，它也从那天之后就没害过人类。 收回思绪，叶彤抬眸看到了想赶来帮忙的史莱姆怪，赶紧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在飞速扒掉它的几截甲壳后，叶彤扬手，不再保留力气，用门锁一下下砸进它的血肉深处。 飞溅的血肉还是鲜红色，染红了叶彤的脸，洇在她蓝色工作服上，变成了暗紫，她没有任何留手，用门锁在蜈蚣怪体内一路畅通，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它的心脏。 叶彤抹了把被血糊住的眼睛，左手也探了进去，一把扯断血管，捞出心脏。 这下蜈蚣怪动的更激烈了，但这不像是愤怒的蓄力，更像是昆虫死前的挣扎。 叶彤借力跳进溶液中，躲开了怒吼着扑来的史莱姆怪。 这史莱姆虫颤颤巍巍回头，确认了下已经死透了的蜈蚣怪，恐慌漫上心头，它没有甲壳护体，身体又是透明的，遇水则溶，对那个门锁更是毫无招架之力。 ——不然就向这个疯子求饶吧，虽然事后会招致上级部门的惩罚，但，也好过在这里被杀死。 它这么想着，却不知道在叶彤心里它比蜈蚣怪更早判了死刑。 叶彤看出了它脸上的退缩有些奇怪，按照刚才见面的架势来看，两个怪物应该是势均力敌，可她才刚刚解决了一个，怎么这个就和吓破胆一样准备求饶了呢？ 而且这蜈蚣怪也比她想象的更好解决，虽然自己没有了特殊能力，但也能仗着手上克制它们的门锁与之一战，这个鞋厂的怪物都这么弱的吗？ 还是说……另有隐情？ 暂时将这些抛到身后，叶彤屏息静气，悄悄从溶液深处游到史莱姆怪站着的岸边。 那怪物浑身还带着人血的热气，居然还开口求饶起来：\"把这里弄坏了咱俩都活不成，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彤没有搭腔，在沉寂几秒后猛的从溶液中探出身子，左手扒着破碎的培养皿边，右手拿着门锁猛的用力自下而上捅穿了史莱姆的身体。 她手腕一转，手臂更进一层。 史莱姆怪里沉睡的徐楠灵魂似乎也被门锁烫醒，猛然睁开了眼，她的反应也很快，看到自己面前熟悉的、特意弯着的手腕后立刻明白过来，一把拉住。 叶彤感知到了手腕上的力气，一咬牙，身子向后扯，居然生生把徐楠的灵魂体拽了出来。 徐楠更是报复心极重的家伙，出来的同时左手一捞，把这史莱姆怪的心脏也带了出来，心脏离体，这怪物自然活不成了。 \"让你tm炼我，老娘说过你早晚会死，死也死在我手上，哈哈哈！\"徐楠出来后喘了口气，先是趁着这史莱姆怪还活着，拿着它的心脏晃了两下，然后狠狠摔在地上踩扁，然后才是转过身去，看着浑身是血的叶彤一愣，\"叶彤！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也不怪徐楠诧异，这副本里的怪物实在是弱鸡，单凭强化后的身体和灵魂就能弄死，更别说叶彤这种进过好多副本的大神了。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叶彤听到这话一笑，放下心来般舒了口气，\"你可让我好找。\" 第206章 救下徐楠 \"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徐楠似乎是现在才缓过劲来，脱力般一屁股坐在了史莱姆怪的身上，\"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坚持到现在，差点就成了这玩意的养分了。\" ——刚才这人还踩着史莱姆怪说要取它狗命来着。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叶彤应该是也想到了刚才的那一幕，笑盈盈地把她从劫后余生的惶恐中拽了出来。 这一打岔，徐楠也不怕了，腿也不软了，感激地看她一眼，嘴上仍是嘀咕：\"总之真的是谢谢你，不然我真的得死在这了。\" \"说起来，你到底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叶彤见她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赶紧追问。 如果此刻是在宿舍中，她大可以抱住徐楠安慰两句然后让她休息，可此刻大家都在副本里，而且这副本明摆着还是个针对叶彤做的巨大陷阱，时间仓促，容不得两人深入谈心。 徐楠看到叶彤焦急的样子，微微一歪头，从她轻轻皱着的眉头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副本实际上很简单，从系统的话中可以推测出……\" \"系统？你们的系统颁布过任务？\" \"你进来的时候没有吗？\"徐楠被这话也问愣住了，忍不住反问，在看到叶彤沉下来的脸后诧异地一挑眉，继续补充，\"任务一参观传说中的地下工厂，任务二是找到逃出的方法，任务三是找到努力鞋厂的老板。\" 这话一出，叶彤脑海中传来\"嗡\"的一声杂音，她轻轻皱脸，按了按被冲击的太阳穴，骂了句脏话。 【叮咚，检测到人为干扰，即将再次重复副本内容。】 终于，系统的声音像是终于突破什么屏障似的，一点点清晰了起来：【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剧情加载中，loadiing……】 【叮咚，内容加载完毕 内容：努力努力再努力，但是不要过度努力，禁止内卷，严格遵守工作手册上的内容。 听领导说，在晋升到一定地步后，就可以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说不定会见到老板呢！ 副本：努力鞋厂 类型：规则类怪谈+生存 难度：b级——滋——d级二星——】 声音戛然而止。 它自己仿佛也有些心虚，半晌后又补了一句：【检测到副本判定异常，玩家在副本结束后可通过系统上报，并申请补偿。】 听到这话叶彤嘲讽似的哼笑两声，眼中却不见笑意：\"有意思啊，有意思。\" 掌握着自己性命的人类进化副本出了问题，有问题的系统虎视眈眈，随时准备除掉自己，还有一个神秘团体想方设法的想让自己消散于世间，这其种种种，怎会让她不烦躁。 就在此刻，那从叶彤手中逃出的灵魂体，也就是短发女，匆匆赶了过来。 她的计划很简单，适当的放出一点饵，只需要引着叶彤做了人体改造，就可以利用副本规则把她永远留在这里。 她认为叶彤的意愿很高，因此并不是什么难事。 直到短发女看到了站在一起聊天的徐楠和叶彤。 此时叶彤正好怒极反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上扬，整个表情虽然看起来礼貌又温和，细品却带着点癫狂。 这种猜想在短发女看到她右手缠着的门锁，和角落里那一动不动的两个怪物后彻底得到了验证，她不敢置信般瞪大了眼，然后与听见声音看过来的叶彤对视。 ——紧接着她笑得更开心了。 短发女轻轻后退了一步。 她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却深不见底。 ——看起来是个疯子。 徐楠也觉得叶彤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有些吓人，伸出手想拦一下，叶彤轻飘飘瞥她一眼，像在看什么陌生人，这目光也让徐楠僵在了原地。 实际上是早与叶彤融合的\"邪恶版叶彤\"在搞事，她表现得如此吓人，就是为了通过这种细微变化来试探这次出问题的系统。 \"你好。\"叶彤绕过地势低处的一洼洼溶液，踩在各式的传送带上，一步步走的稳健，\"你能告诉我，和你联系合作、想要杀掉我的是谁吗？\" 这话问的倒是直接，短发女听了也没忍住愣了一下。 见这人不回答，叶彤理解般点了点头：\"嗯……他们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应该不会直接和你见面，你不知道也正常，我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好吧，那好吧。\" 她自说自话，紧接着不等短发女反应过来，右手抬起，凑到短发女的小腹，烧灼灵魂的滋滋声传出。 短发女被突如其来的烧灼感刺激得惨叫出声，但叶彤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笑盈盈地将整个门锁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徐楠在后边目睹了全程，吓得一激灵，犹豫再三后还是踩着刚才叶彤走过的地方，缓缓朝两人这边走来。 \"啊……救命！救命……秦——\"短发女惨叫着，眼看门锁已经和她的肠子开始了亲密接触，她剧烈挣扎起来，手心一直藏着的东西骤然碎裂。 紧接着整个地下工厂的空气一滞，一道道灰黑色的怨念从符咒的碎片中飞出。 叶彤瞥了一眼哀嚎的怨念，非但不害怕，反而嘴角一翘：\"秦？\" ——她话音一落，在空中乱窜的怨念猛地朝她袭来。 轻轻一歪头，化为实质的怨念擦着叶彤的面颊穿过，打在身后的机器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短发女咬牙，趁这机会抓住叶彤的右手手腕往外推，终于摆脱了她的禁锢，急退了两步后才有余力去摸了下自己已经烧穿的灵魂。 抬手将自己侧脸上的血痕抹去，叶彤的眸子停留在散落的符纸上片刻，这才发现： ——自己灵魂中那个沉睡了一整个副本的渡魂令突然开始躁动，它在叶彤的意识中横冲直撞，大有自己冲出来比划两下的意思。 上次叶彤被那人贩子推进井里，也是渡魂令帮着吸收了怨念。 这怨念若是别人处理恐怕还要麻烦一些，但碰到叶彤可就不一样了，短发女使出来的杀手锏纯粹是在给渡魂令送菜呢。 虽然有副本的禁锢，但在一开始叶彤灵魂中的渡魂令就没有消失，就足以证明副本将这令牌看作了叶彤的一部分。 叶彤也巧妙的利用了这个\"bug\"，抓住一道怨念就往嘴里塞。 自己先塞进嘴巴里去，至于怎么消化那就是渡魂令的事情了。 渡魂令似乎也明白了这人的意思，颇具人性化的沉默了一会，紧接着就在她灵魂中\"嗡嗡\"作响起来，应该是骂的很脏。 ——摊上了这种主人，那也是没有办法。 叶彤在之前的试探中早就知道了渡魂令有自己的神志，所以她才敢做出这种冒险的事情，让渡魂令主动开始打工。 反正自己现在是不会用渡魂令的，要是翻车了大家就一起死，要是没翻车大家都有好处拿。 叶彤抓得不亦乐乎，往嘴巴里塞的速度相当快，渡魂令也高效率的消化，将怨念化作能量储存在令牌内。 看到叶彤笑眯眯的抓住怨念往自己嘴巴里塞，短发女更惊恐了，捂着肚子转身，往地下工厂的那个破烂电梯跑去。 第207章 晋升 短发女没来得及跑远，就被叶彤一个箭步追上，看着很快闪现到自己面前的这人，她骇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不是没有异能吗，你怎么会……？！\" 叶彤是个挺爱思考的人，关于副本抑制异能的原理她也不是没有琢磨过，无非就是两步，一是抽干玩家原本积攒着的异能能量，二是切断玩家体内可以转化为异能能量的渠道。 油车不给加油，电车不给充电，它们自然就跑不动。 可刚才渡魂令吞了大量的怨念，能消化的它全部都自己吸收掉了，一些来不及消化的能量从令牌中溢出，飘荡在叶彤的灵魂中。 那符咒应该不是什么好路子来的，里边的怨念即使被渡魂令转化过，也始终冒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一股一股似阴风似的在叶彤灵魂中飘着，想来再留存下去对叶彤本体也是有害无益，因此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也必须通过一个渠道把它们用出去。 虽然这能量用起来相当不顺手，但也勉强可以拿来用一用…… 比如当时在村子井底下拿到的咒语，现在可以再念一遍了。 力量带着寒凉自灵魂中涌出，叶彤咬牙，一把抓住了短发女的肩膀，嘴里轻轻念出第二道召唤咒。 第一次她把妈妈召唤出来了，那这一次呢…… 短发女听着她一字一句的召唤，一股恐慌自脚底直冲头顶：\"等等，等等，有事好商量——\" 它没来的及说完它自己的筹码。 空气被撕裂般扭曲、旋转，最终在叶彤身后裂开一道裂缝，一只漆黑的手自裂缝中伸出，手作爪状将短发女的头颅拍碎。 这手的动作残忍粗暴，拍下去甚至将短发女的半截身子给打成了肉碎； 可它似乎又把力道控制的很好。 ——叶彤与短发女站的如此之近，手还嵌在短发女的肩膀上，那只手竟然也没伤到叶彤分毫，就连灵魂体消散那一瞬扑向叶彤面颊的寒风，都被那只手轻松挡住。 \"……\"叶彤呆站在原地，直到那手缩回裂隙之中，空间波动即将消失时她才骤然回过神来，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她的父亲看起来很强大，却有不能现身的苦衷。 没关系。 叶彤眨了眨眼，眸子很快就恢复了神采。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徐楠瞪大眼，指着裂隙问，\"那是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副本内部出现问题了吧。\"叶彤抬眸，看了眼刚才出现裂隙的那处，\"先不管那些，从副本出去再说。\" 徐楠赞同地点头，但脸上很快又浮现犹豫之色：\"副本说要晋升，可晋升必须要用这些机器改造，但是咱们……\" 后边的话不用说叶彤也知道，咱们总不能也用这机器把自己改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当然要另寻出路。 她转了转眼珠子，目光停在了已经死掉的那两个怪物上。 那个灵魂体已经被自己的父亲一巴掌拍消散，培养皿中那些有自主意识的器官还不安全，那唯一靠得住的，可能就是蜈蚣怪和史莱姆怪身上的那些东西了。 徐楠顺着她的眸子看去，意识到这人在想什么之后头皮一麻，喃喃：\"不是吧……\" 叶彤走到蜈蚣怪身边，扒拉着它一截一截的身子，从它某截残躯里掏出地下工厂电梯的钥匙，回头对上徐楠惊诧的眸子，轻轻一笑。 —— 努力鞋厂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大的人事变动，原本即将晋升的经理失踪，hr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a组的主管、也就是负责叶彤那一组的平面脸提成了经理。 主管的位置空缺，叶彤自然而然的也跟着提了上来。 除了玩家，其余人都没察觉短发女也变了模样。 现在的这个\"短发女\"，自然是从地下工厂出来的徐楠。 那群玩家在察觉到这位\"短发女\"和新晋主管并非陌路后都没作声，他们可能也清楚，与其现在出来揭穿这两人的谋划，不如静静看着她们冒险，一点点试探出这个副本的解法，自己还好坐收其成。 还好这两人也不负众望，两人以惊人的速度立功，收获表扬，甚至还带着手下的几个员工去过了地下工厂。 当然了，去那边也只是做做样子，叶彤将那些断臂残肢捆在了晋升之人的身体上，作出已经改造过的假象。 她们送走了身为经理的平面脸。 但奇怪的是，口口声声说着互惠互利、共同合作的平面脸，在去往那个神秘的\"城堡\"后，便再也没了音讯。 叶彤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它没了消息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是觉得叶彤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所以去那资源无限的城堡之中享乐去了，一种可能性就是它已经说不了话了。 照现在的情况推测，应该不会是第一种情况，若是平面脸早就存了这种心思，就不会在临走前特意跑来嘱咐叶彤继续合作。 ——那就只有可能是第二种了，但第二种之中又分了两种情况，一是平面脸还活着，一种则是它已经死亡。 城堡之中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唯一与城堡有联系的hr除了考核情况，其他一概缄默不言，叶彤也无法从鞋厂里的\"领导\"嘴巴里探出什么信息来，索性就不去乱想，走一步看一步。 很快叶彤也要去那美好的\"城堡\"了。 她先是看了缓缓走来的那只hr蜘蛛怪一眼，转过头冲一脸担忧的徐楠笑了笑：\"加快速度，我尽力清路，尽快来找我。\" 徐楠一脸肃然：\"我知道了。\" 叶彤安抚似的一笑，跟着蜘蛛怪一步步走向了努力鞋厂的大门，耳畔开始轻轻响起工人们的低声呢喃。 定睛一看，原来是食堂中的那群怪物，它们排成两排，双手合拢，作出鼓掌的样子，却又统一的没有合在一起，看着像是欢送一样，实际上一点掌声都没有，只有它们的嘴巴在不停翕合，吐出整齐又冷淡的\"努力协唱\"四个字。 看这架势像在欢送，可那四个字毫无感情，仿佛是邪恶的低喃。 但随着一点点靠近大门，耳畔的\"努力鞋厂\"慢慢变了声调，从\"努力\"一点点变成了\"奴隶\"。 在彻底听到\"奴隶鞋厂\"这四个字时，叶彤眼前突然一黑。 第208章 城堡中的宴会 可徐楠并没有和计划中一样很快就晋升。 叶彤走的时候她已经是个主管了，原本以为再提拔几个人就能很快去\"城堡\"与叶彤汇合，可不知道\"城堡\"出了什么乱子，hr硬是拖了足足半个月才重新开始提拔选人。 徐楠知道，这乱子多半和叶彤有关系。 重新开始提拔领导这件事让她又喜又忧。 高兴的是她终于可以去\"城堡\"找叶彤了； 担忧的是既然\"城堡\"那边重启这个计划，那就证明叶彤在\"城堡\"里施行的举措并没有对上层造成什么影响。 自己还是赶紧去城堡那边看看什么情况才是。 于是在晋升计划开启的第二天，徐楠也被选中，成了前往城堡的幸运儿之一。 —— 她听着\"奴隶鞋厂\"四个字，还未作出什么反应，突然有人捂了她的脸，口鼻被一张手帕捂住，刺鼻的药水呛的她闷咳两声，她挣扎两下，身子和眼皮却愈发沉重起来。 再醒来时自己已经戴上了铁链，被关在了华丽的笼子中。 笼外是装修华丽的客厅，自己被安置在房间的一角，客厅的正中间是长约摸三米的桌子，桌子正中间摆了一个硕大的铁盘子，盘中点缀着各式蔬菜水果。 这些果蔬摆放的非常奇怪，都堆叠在盘子的边缘，中心处空出约摸一米的地方，看起来这盘珍馐的主角还没登场。 厅中的人觥筹交错，各自戴着一个面具，笑眯眯地在交谈着什么，看起来都是普通人类，他们讲究的穿着和礼仪也彰显着这群人非富即贵。 ——这应当是什么宴会现场。 徐楠眯了眯眼，还未看清其他情况，鼻腔便被一股香气占据，紧接着那股馋人的味道吸引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大家应该都闻到了那股味道，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虽然他们穿着高级又舒适的西装，可面上的贪婪让他们的兽性透过这层绅士的伪装，一点点暴露了出来。 徐楠面色一沉，猛地清醒过来。 果然，两个穿着侍者服的男人一前一后，将捆在木架上的烤肉抬了过来。 徐楠的笼子离着长桌不远，因此在他们抬上来的时候她便看清了那是什么。 散发着烤肉香气的，是个约摸半米宽的蜘蛛，它看起来腌制的非常好，因此烤完后甲壳裂开，原本白色的肉变成焦糖色，若是把它当作一只巨大的帝王蟹，那看着还挺有食欲。 可这蜘蛛身体之上是一颗被烤的焦褐扭曲的人头。 徐楠胃中翻涌，几乎要吐出来，她虽然没过几个副本，但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可以，让她寒毛炸起的不是因为这有冲击力的一幕，而是她认识这个怪物，是当时带叶彤走的那位hr。 它死了，叶彤呢？ 徐楠心中泛起恐慌，头一次开始担忧自己的伙伴。 一个小小的d级副本，怎么会让叶彤遇险？ 她的脸色猛地惨白，手哆嗦着想挣脱开捆住自己的锁链。 蜘蛛被甩上桌，刚好落在铁盘中心，肉汁和被压出的果汁飞溅，落在了雪白的长桌上，吸引来了大批食客。 吞咽口水的声音络绎不绝，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蜘蛛，却不敢做第一个下嘴的人，直到人群中那位穿着燕尾服的老人出现。 大家勉强收敛心神，低下头颅，不再看那餐盘中的食物。 老人看着得有八十多岁了，瞧着精神矍铄，托着一个银制的镂雕盘子，踩着一双反光的皮鞋不急不缓，\"嗒嗒\"走到餐盘最前边，拿起桌子上的餐刀，端详了那食物一会，挑选了看起来最嫩的地方。 \"咔嚓\"一声脆响，老人拿着餐刀穿过烤的焦黄酥脆的外壳，切下蜘蛛胸口和触足上的肉，放在那镂刻餐盘上，肉汁顺着镂空处滴答滴答流下，弄脏了他的手，他也完全不在意，昂首挺胸，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一处帘子前。 一只细嫩白净的手伸出，接过老人手中的盘子拿进帘后，随着刀叉划动和咀嚼声响起又平息，半晌后空盘子递出，一声清脆女声响起：\"吃吧。\" 徐楠一愣，紧接着哆嗦得更厉害了。 那声音不是旁人，正是叶彤。 而叶彤是绝对不会吃人或者怪物的。 随着这一声令下，在场的食客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扑到长桌旁，随手抓起蜘蛛身上的肉往嘴里塞。 一时之间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与餐桌旁食客大快朵颐的吞咽声呼应，成了一首荒谬的交响曲。 徐楠听得遍体生寒。 第209章 怪物盛宴 徐楠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进领导圈子里的，也不清楚叶彤此时的打算。 但只要这人活着，一切都好说。 她抿了抿嘴唇，重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余人也无暇顾及笼子中的她，一拥而上，撕扯着那大型蜘蛛的腿脚，雪白的、像蟹的肉露出，带着奇异的香味，勾得他们口水直流，最终忽视掉蜘蛛身子上那个焦褐色的扭曲人头，将肉塞进嘴巴里大快朵颐。 他们吃的满嘴流油，徐楠却看得直反胃。 这群分明是人类的家伙，眼中对餐盘上东西的渴望甚至超过了努力鞋厂里的那群怪物； 在工厂中是怪物吃人，在城堡中却变成了人吃怪物。 徐楠从一开始的惊惶到后边的冷漠，她看着这群人吃饱后一个个离席，直到剩下寥寥几人，以及站在一边侍奉的那位老者。 老人抬了抬眉毛，看了眼长桌上的残羹：“明日还有宴会，诚邀诸位继续参加。”他的目光缓缓挪到了笼中的徐楠身上，意味深长地朝剩余几人微笑。 徐楠后脊一凉，猜到了他的意思，但此刻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半眯着眼睛装虚弱。 剩下的几个“领导”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看到笼中这人后面上闪过挣扎之色，但嘴边的油香让他们条件反射似的咽了口口水，刚吃饱的肚子竟又继续蠕动起来。 片刻后诸位脸上的犹豫之色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宴席渐渐散了，那老人吩咐人撤走长桌中央的餐盘后，走到帘后请示般鞠了一躬。 紧接着那只纤细又熟悉的手又伸出来了，挥了两下示意他出去。 老人得了命，转身便走，出去前还不忘将门厅的大门关闭、紧锁。 待到外边彻底没了声音，一道黑影飞快从帘后窜出，直奔徐楠而来。 “当”的一声响起，叶彤垂眸用在鞋厂卸下来的门锁砸烂笼子外的锁，三两下扯开了捆着她的锁链。 “太好了，你没事。”徐楠松了口气，但现在情况危急，容不得她们寒暄，她只能打起精神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这城堡中确实如传说中那般，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有吃不完的果蔬佳肴。 可奇怪的是，在这里生活的这群人，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热衷，新鲜的水果放到坏，更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没有人去吃它；美酒佳肴从未拆封过，甚至酒杯中都沾了灰尘，足以证明他们的食物来源并不是这些东西。 ——最重要的是，那早早晋升来到这里的平面脸也不见人影。 叶彤刚被送来时就发现了这些疑点，再结合当时在鞋厂中听到的那些，她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努力鞋厂通过地下工厂把普通人改造成怪物，再通过包装城堡的生活环境，用晋升的陷阱把改造过的怪物引到这里来食用。 叶彤刚去时，他们彬彬有礼，甚至还格外关照这个刚“加入”他们的成员，除了对努力鞋厂老板的身份噤若寒蝉之外几乎是无话不说，一旁的阔太太还送了她不少珠宝首饰。 可惜好景不长，这群“人类”开始还能优雅地笑着打招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叶彤始终让人挑不出毛病，也从来不擅自和旁人搭话，更不会吃城堡里的东西。 ——而且身上没有一点怪物的特征。 挑不出错误，也不是怪物，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对她下手。 这下他们可笑不出来了。 就这么拖了几天，这群“人”被馋坏了，终于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随便杀了个人后将罪名推到了叶彤的身上，准备对她实施“惩罚”。 叶彤抬了抬眸子，想和她讲述这些，但仔细想了想又实在没什么必要，只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后来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他们想随便杀个人，把这个锅扣到我头上。” “然后呢？” “与其被泼脏水，不如就直接坐实了这件事——我把他们的老板给杀了，冒用他的身份重新启动了晋升计划，反正他平常也不露脸，旁人也不敢贸然看他的脸，”叶彤轻笑，冲角落红丝绒帘子那边努嘴，“喏，就是帘子后边的那位。” 徐楠瞪大眼睛，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你胆子可真大，这是副本，玩脱了是要死人的。” “一开始我们这一批玩家进入副本时，系统被屏蔽无法说明副本任务和定级，有些人说不定还能从这之中做做手脚，钻一下规则的空子，可你一出现就不一样了。”叶彤瞄了她一眼，放缓语气，像个老师一样一点点教，“你是上一批，知道这只是一个d级副本，也知道这副本给出的任务是什么，你的出现就自动为这个副本定了级。” “所以想要在这个副本动手脚的不稳定因素——虽然我不知道说什么——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徐楠恍然，一拍脑袋道，“这个副本已经定型，一个d级副本基本无法奈何的了你，那些不稳定因素现在应该及时抽身，找下一个机会。” 叶彤满意地点点头：“你能想到这个，我很欣慰。” “所以现在咱们只需要做完那三个任务就能出去。——不对，是只剩一个了。”徐楠松口气般倚在笼边笑，“任务一参观地下工厂，任务三找到努力鞋厂的老板你都完成了。” —— 徐楠绕到帘子后，看到后边斜倚在华丽座椅上、已经死透了的那个老男人，耳边传来任务三完成的提示音，紧簇的眉头还是没能解开：“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整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猎奇心理，贪婪，以及奇怪又没有必要的道德感。”叶彤撇嘴，“就像有些人吃胎盘上瘾，别人问你吃的什么啊，他只会说我吃的是紫河车，不会有人再站出来进一步解释说自己吃的是人类胎儿和母体之间进行交换的器官。” “他们也是一样的，你看他们爱吃的部位。” 徐楠回忆了一下，除了那个人头没人动之外，其他属于人类的部位他们可是一点也没放过。 “分明是吃人上瘾，但被地下工厂这么一改造，他们就可以狡辩道：我吃的是怪物，不是人类。这群人吃它们的时候也只会把最像人类的地方留下，自欺欺人罢了。”叶彤轻蔑一笑，“毕竟他们自己也清楚，在食物并不紧缺的时代，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猎奇心理和口腹之欲，去伤害同类是一件多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第210章 直播事故 徐楠进这个副本时，它是作为d级副本存在的。 可这一次它被人为更改过，导致系统判断出错，拉进来的玩家实力也都很出彩，除了开始即死的那几个，没看到什么拉垮的人物，不说b级玩家，也得是个c级起步，所以在系统修正错误、颁布任务后他们应该也很快就能理清自己的思路。 ——通关是没什么问题的。 “现在摆在明面上的只剩一个任务了，就是出去。”徐楠歪着头，在叶彤示意她继续的目光中腼腆一笑，“不过应该没那么简单吧，即使真的从这个城堡里逃出去，也不算从副本中逃出了吧，毕竟鞋厂还在，城堡也还在。” “是啊。”叶彤垂眸，感受到体内休眠的渡魂令后抬头。 它高速吞吃了太多怨念，吸收转化回馈给叶彤的也不过十分之一，其余的都被它自己留下了，听当初贺昭昭的意思，它是可以进化两次的。 叶彤猜测，渡魂令再次苏醒的时候应该已经完成一次进化了，她说不定能扒出更多关于自己、关于那群人的信息。 在地下工厂念出召唤咒没有消耗掉转化而来的能量，眼下她体内还有一点点残存的力量，这点力量，只够她催化异能。 叶彤抿着嘴，眼珠一转，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 在这城堡工作的人——包括那位看似威严的老人，都知道这所城堡的勾当，留在这不告发也不离去的理由，也只是为了到手多十几倍的工资。 努力鞋厂，包括这个城堡，都是某些有权有势的人贪欲的产物。 他们创造了怪物的温床，再打压杀死他们一手造成的“怪物”，好让自己的动机变得伟光正起来，理直气壮地将它们的血肉吞吃入腹。 这些人的过于道德化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区别并不大，表面上看着应该也不算太糟糕，毕竟大家都活在上层阶级给他们编织的幻想中，说不定还会过度神化那些执掌权利的资本家。 毕竟底层群众只顾着赚钱养家，谁给钱谁就是好人，并不会在那华丽的城堡附近驻足，只知道进出城堡的是群有钱有势的家伙，他们招惹不起，并不清楚、也不会主动去探寻那城堡里的秘密。 可有时候，想要这伤口彻底祛除，就要撕开遮挡，把这血淋淋的伤口彻底暴露在阳光下，然后杀菌、消毒。 —— 城堡的神秘主人突然宣布，准备定期接受某几家大型新闻媒体的采访。 媒体给出的镜头里，帘子后的男人一言不发，帘子前的老头拿着文件，对着世人宣布，他们给死刑犯一个机会，让他们在努力鞋厂里劳作到死是多么伟大的一项创新项目。 “这样既惩罚了那些罪犯，又为社会创造了价值，生产出来的鞋还能捐给山区……”老人面上浮现得意之色。 这项目在某些地方已经开始实行了，但始终是未对外界公开的状态，此刻猛地爆出来，立刻在网上引起了大量的讨论。 有网友说一眼看到头的人生未免有些太不人道，也有网友说“死刑犯不配拥有人道”。 但不得不说，这法子在不少人眼里的确是创新的、值得称赞的。 这老人越说越得意，大有把这一切的功劳都揽在城堡老板身上的意思，眼见着他获得了社会上不少的赞誉，有些参与其中的人便坐不住了，一边茶言茶语的表示自己也有参与，一边在社交平台上曝出了不少一同聚餐的照片。 这是直播后的故事了。 老人念的稿子是叶彤写的，她还为此特意熬了个夜，将未来可能爆出的雷一点点埋了进去，争取一击必倒。 网上捧他们的舆论愈演愈烈，各大媒体争先恐后的夸赞，替这些成员“邀功”，已经到了谁敢说一个“不”字就会被百千人骂的地步，有些人这才慢慢察觉到不对。 但此刻抽身已经晚了。 这一幕便印证了当时叶彤的猜测，这个世界的人活在一场梦境中，现在只需要一根针，戳破他们的幻想。 她等啊等，这期间又来了不少怪物，也混进来了不少玩家，在他们焦躁不安的眼神中她始终按兵不动，只是张罗着他们也加入自己写通稿的队伍。 神秘又罪恶的城堡在他们笔下成了真善美的善意组织。 她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一个长假，也许是辛苦了一整年，所以这个假期足冗长，长到辛苦一年的年轻人们已经适应了懒散的作息，去年一年互联网上的东西已经被他们看完，正是迫切需要新鲜感的时候。 城堡的主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非常体贴的在年关应允了媒体的直播要求，并且是连播三天，一时间收看的观众数以千万计。 可直播的第一天就出了事情。 记者们扛着摄像机在一楼，还在拍摄长桌上的水果佳肴时，突然闻到了一股很轻的臭味儿。 带队的那个老人心中有些不安，这段时间的老板有些反常，虽然他平时也无法见到他，也不知道那位究竟是男是女，可最近他的种种决策总感觉有些激进，甚至今天还是举办聚餐的日子，那烤熟的怪物无处可藏，正放在餐桌下。 甚至那些水果佳肴也是之前的那种摆放法。 “老先生，请问把铁盘中间的地方空出来，是有什么说法吗？” 老人抬了抬眼镜，拿起一张纸来，按照纸上的说法一字一句道：“水果和蔬菜摆成一圈，中间再摆一个肉菜，这样一会来做客的人就都能方便吃到最新鲜的水果蔬菜，肉菜只是点缀罢了。” ——这当然也是老板的命令。 可怪物烧制过的味道混着一股臭味逐渐弥漫开，一开始大家都未把这味道放在心上，直到这味道越来越浓，到了不捂鼻便无法呼吸的地步。 镜头匆忙抬起来寻找气味来源，环拍一周后，聚焦在了从帘子后伸出的那只手上。 那截手臂只剩黑褐色的皮干巴巴的附着在骨头上，不见任何生存痕迹，已经无法用人老枯槁来当做借口了。 “我们老板说今天要亲自介绍一下工厂的运作模式……老板，老板？”不见有人搭话，还在餐桌旁介绍菜肴的老人面上闪过一丝茫然。 但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又怎么能逃过敏锐的媒体人？ 十几台摄像机纷纷对准老人的脸，眼见着他也是满脸困惑的样子，一个急性子的记者跨了几步，右手拎着高清的镜头，左手“欻”的一声拉开那从未有人拉开的帘子。 红丝绒帘子后，一具干尸正捧着一颗人头作“啃食”状，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长桌下一股浓烟接踵而至，桌布上已经窜起了火苗。 慌乱间有人一把扯下已经燃起明火的桌布，白色的桌布下，一具炙烤过的人类尸体赫然出现在十几台摄像机里。 “这群人可都是高阶层的人，你怎么能保证他们就能进这个陷阱？”此时玩家们正聚集在二楼的楼梯口，其中一个男人疑惑道。 叶彤右手拎着一个被打晕的食客，一边看着从他兜里掏出的手机上那慌乱的镜头，轻嗤道：“长期食用人肉的人，智商高不到哪里去。” 直播紧急断了。 但这一幕早已被过年期间无聊的人录下，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各种渠道疯传。 “血腥，暴力，火灾，尸体，食人——只有足够突破底线的镜头，才能戳破他们坚不可摧的美梦。” 徐楠看着漠然的叶彤，突然想起她那句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对着叶彤比了个大拇指。 第211章 秘密交易 叶彤一脚把死透了的食客踹下楼梯，发出一声声接连不断的闷响。 她似乎情绪不佳。 有眼力见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上来搭话，但偏偏那副本系统没这个功能，非要在这个时候弱弱开口： 【检测到副本世界出现不可逆崩溃，即将进行结算。】 【任务错误，系统正在检测中……】 【任务错……任务错误…】 叶彤轻轻吸了口气，笑出了声。 她确实被这系统的操作给气笑了。 按理来说，一个掌管人类进化副本的系统不应该如此脆弱，动辄就被有心人篡改数据，拿去当枪对付叶彤，甚至不止一次。 在这个副本即将通关的关键节点它居然有脸跳出来卖惨。 外界只看到了叶彤先是古怪地笑了一声，低下头仿佛在脑中与系统交流片刻。 当她再次抬眸时，众玩家听到的系统声音一改刚才的慌乱，再次变得放松起来： 【任务查验正确，检测到任务完成，正在进入结算界面……】 徐楠听到这声音后眉头一挑，看向叶彤，见这人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就知道她刚才定然是和系统争取了什么。 她有些好奇，但这种问题不能现在当着这群玩家的面说，只能收回眼神，保持缄默。 【叮咚，玩家通关，游戏结束。——已为您清除未知因素bug，并为您申请100积分补偿。】 【副本已完成，正在整合内容……】 【主线任务一：参观地下工厂；】 【主线任务二：找到逃出的方法；】 【主线任务三：找到努力鞋厂的老板；】 【正在结算，统计积分，loading……】 【叮咚，玩家：叶彤。 获得奖励如下：灵魂素质+50% 主线任务一：积分20 主线任务二：积分20 主线任务三：积分20 获得掉落物：朋友灵魂 游戏补偿：+100积分 当前累积积分：1160】 叶彤眼前空间扭曲，身旁的徐楠不见人影，她却没有立刻回到现实世界。 她看着眼前闪烁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副本超市，恍惚了一下，忍不住喃喃：“这是时隔多久才看到啊。” 超市里的东西似乎都升了级，价格也变得昂贵起来。 她拿起一瓶用矿泉水瓶装着的淡蓝色液体打量，在看到瓶身后边的1688定价后咧了咧嘴，默默放下。 这瓶液体算是供自己那火焰异能进化的燃料，刷新在这里也能看出来系统在刻意补偿自己，但这个定价也是大可不必。 叶彤复盘了一下自己拥有的道具，现在能用的无非就是那把匕首、脱出手镯、给家人准备的养灵丹，还有前几次兑换的解毒丹药。 除此之外还有个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怨灵法杖\"，这玩意儿太邪性，自己如果使用的话说不定会对灵魂造成什么损伤。 她逛了一圈，居然没买到自己心仪的东西，心念一动，她回到了现实世界。 一睁眼就对上徐楠紧盯着的眼神。 她看起来已经没事了，手指紧紧捏着沙发，仿佛生怕叶彤再出什么问题。 看到这人睁眼，徐楠才如释重负，眼眶一红，整个人向后靠，瘫坐在了沙发上：\"我还以为你被留下了。\" “喏。”叶彤眸子在她身上绕了一圈，突然释然一笑，把手上婴儿形状的法杖递给她，似乎是不想让她有什么负担，补充道，“这是在商店中换的，你与它缔结灵魂契约后悠着点用，召唤的怪物足够你保命了。” “谢谢你。”徐楠接过法杖，一哽，“你帮了我太多，我实在是……” “没关系，你进这个副本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我的原因，不给你这些我实在是良心过不去。”叶彤勉强一笑，“这一次你也是辛苦了，我和系统交涉过了，让你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学会这法杖怎么用。” 徐楠见状也没法推辞，只能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 她在叶彤这里过了个周末，就匆匆回了宿舍，看够了叶彤房间中的怪物们，应该是不想再想副本有关的事。 “……口供都对好了是吧，别到时候静静她们问起来咱俩再露馅。”叶彤一边嘱咐着，一边把保温桶往徐楠怀里塞，“这是炖的排骨，底下是鸡翅，最上边一层是小蛋糕，好好拿着，别把汤洒出来串了味。”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徐楠笑着收下，然后大包小包的出了门，“我走咯。” 叶彤一把接住飞扑过来的渔姽，目送她出了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下去。 徐楠还是不够了解叶彤，不然不会看不出来，那怨婴法杖不是从超市兑换的，叶彤这个人也没有良心。 她捏了两下渔姽比以前软滑许多的脸蛋，转身哼着歌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侦探事务所的电话：“你好，帮我查一下我父亲大学期间的舍友，最好是把他们的现状都发来。” —— 眼见着要到学期末，叶彤却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 她现在不在宿舍里住，一下课就跑的没影，甚至还婉拒了宿舍几人的约饭。 这让刘静静气愤不已，一边生气一边在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终于在某节专业课上逮住了她，气哼哼道：“忙什么呢，居然连和我们吃饭的时间都没了？” 叶彤嘿嘿一笑，也知道心虚：“是一点家里的事，等事情结束一定请你们吃饭赔罪。” 她眉眼间居然有罕见的疲惫之色。 “这还差不多——不过应该是我们请你，”辛心在一边笑眯眯地搭腔，心中虽然还在担心，但却没说破，“你帮我那么多，我们却帮不上你什么，问题你可以自己解决，但起码让我们请你一顿饭给你加油助力呀。” 叶彤不是什么普通人，即使是对付那些权贵地痞，一夜之间风风火火来去各城市，都从来没有露出过如此明显的疲倦之色，如今定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但她不说，那辛心也不会主动去问，刘静静也是。 她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两个普通大学生又能有什么能力去帮助叶彤，说出来只是徒增烦恼，不如在这种时候请她吃顿饭。 叶彤也知道她们的好意，所以也不会主动去提及自己最近的难处，只是笑眯眯地环顾四周；“哎，徐楠去哪了？” “她啊，她好像谈了个男朋友，现在不怎么回宿舍了。”刘静静提起她来神色淡淡的，不像之前那般亲昵了，语气里还带着点火气，“才两周就和人家在一起了，我还劝过呢，不听。” 叶彤眸中闪过一瞬的怔然，然后抿嘴不再提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或许有她的苦衷吧。” “是啊，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咱们还是不要过于参与为好。”辛心说起她来也轻飘飘的。 辛心和刘静静不是那种有人恋爱就会主动疏远她的类型，相反她们说不定还会主动撮合，能让这两人生这么大的气，这三个人肯定在宿舍发生什么事了。 叶彤眸子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没有继续深问下去，只是安抚似的一笑：“没事，人各有志。” 听到这句话，刘静静眉间的郁气一扫而光：“嗨，提这些干什么。——你那些事情得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假期之前我可是要请你吃饭的。” “嗯……也就最近了吧。”叶彤抬眸回想了一下，笑的意味深长。 第212章 电话 叶彤从来就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她说事情快解决了，那就是快了。 她答应了和刘静静辛心二人吃饭，从坐到餐桌前开始，手机的震动就没停过。 辛心和刘静静二人都听到了，叶彤却装作没有听见，还兴致勃勃地和她们聊着天。 在第十几次响起铃声后，叶彤终于在辛心不自在的眼神中掏出手机来瞥了一眼，在看到闪烁屏幕上的来电信息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滑成了勿扰模式：“这骚扰电话打起来还没完了。” 辛心和刘静静虽然不信，却也装模作样地应和两句，见没了打扰她们的震动，索性也不去深想，继续聊起她们的事情来。 从她们两人的口中，叶彤终于知道了宿舍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上次徐楠重新搬回宿舍后，她就开始变得不喜欢与二人有什么交集了，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顾着沉默玩手机。 两人担心她发生了什么事，正犹豫要不要给叶彤打个电话问问，就见这人领了一个男人在宿舍楼下站着，两人举止亲昵，看起来是谈恋爱了。 这男人相当有钱，人也帅气，按理来说辛心和刘静静应该祝福的，可…… 两人总觉得这男人有些不对劲。、 直到那次，男人请一个宿舍的三人一起吃饭，在饭局上他没怎么搭理徐楠，反倒是对没在场的叶彤非常感兴趣，张嘴闭嘴都是在打听叶彤的行踪。 对此徐楠居然没表现出什么生气来，反倒是辛心和刘静静气了个够呛，一回宿舍就开始劝着徐楠要多对这个男人起点警惕心。 谁知道两人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反倒遭了徐楠好一顿嘲讽，她嘴巴一张，就是那股子“嫉妒”“雌竞”的言论，什么“见不得她好”，什么“皇上不急太监急”，怎么难听怎么说，这下可把辛心和刘静静给伤的够呛。 说到这儿，辛心都气红了眼眶，但眼睛里更多的是担忧：“我认识的徐楠活泼大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呢，她是不是……被什么玩意附身了？” 叶彤沉默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组织了半天语言，只能干巴巴的来一句“人各有命”。 她亲自确认过的，从副本中拉回来的灵魂的确是徐楠的没错，这点她也和系统确认过，只是人总是复杂的，不能用一段时间的记忆来轻易地定义一个人的灵魂是好是坏。 刘静静抿着唇，看懂了她的意思，垂下眼睛思索。 叶彤不去追问，反倒是劝解二人的动作恰恰证明了她早就去求证过，也证明求证的结果就是徐楠没被人动手脚。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c市特调组总部，郑一秀面色铁青，看着未接通的通话界面磨了磨后槽牙：“她不接我的电话——不过也正常，她一直不怎么喜欢我，不如换青栀给她打打看吧。” “郑警官，我不觉得这些文件的出现是件坏事。”钟羽也没了招待同事的耐心，他坐在旋转椅上，看着他再次拨通一直忙音的电话，长长叹了口气，“您是否有些太过苛责那位小姑娘了呢？你分明知道她的异能根本无法介入之前你调查的那些案子。” “之前她还一脸无辜的备考，上大学后就能以一己之力保住一个训练基地，这本身就不合逻辑。——我不觉得一个满嘴谎言、还有着异能的小姑娘能安分守己的什么也不做，就等着警察和命运给她伸张正义。”郑一秀听着那边的忙音，面无表情地还嘴。 钟羽淡淡“哦”了一声，捧着那摞莫名其妙出现在特调组大门口的文件耸了耸肩，面露不屑之色：“那你继续吧。” 钟羽也不是没脑子，他怀疑过叶彤，直到现在他也仍觉得叶彤与之前的案子有关系，可那又怎样？ 他们特调组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医，最多就是个特殊的暴力执行机关，干不了伸张正义的活。 郑一秀若真想要去当个警察，大可以从叶家被莫名其妙灭门的案子开始查起，将案子一点点捋顺了，最后再追究叶彤的罪过。 就这么不清不白的从案件的半截开始查，无非就是裹挟了点私情，看不顺眼叶彤如此的行事方式罢了，他说的义正言辞，实际上就是想查出个结果证明叶彤有罪，向众人证明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出错。 可郑一秀看不懂现状。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都不傻，特调组也没那么迟钝，都默认了秦家那两个恶人死亡有叶彤的手笔，但从叶彤现在的表现来看，她帮着打击诈骗和拐卖，偶尔伸张正义，更像是个行走在灰色地带的好人。 特调组需要这种“好人”。 自从这个世界有了异能，社会上的某些案件不再是非黑即白，有些人游走在法律边缘，罪大恶极，法律极少能给出相应判定并且制裁他们，就算有了判定，普通机关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这时叶彤的作用就相当明显了。 就像现在。 钟羽看着那摞文件，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 “嘟——有事吗？”熟悉的声音从座机听筒中传出，郑一秀刚才的郁郁一扫而光，他清了清嗓子，张嘴便是质问，“叶彤，你送来的文件是什么意思？” 那边叶彤刚和舍友吃完饭，把她们送回宿舍后她正慢悠悠往家走，听了这话她没忍住嗤笑一声：“什么文件？上边写我名了？” “你不用狡辩，那份资料分明是关于黑甲和背后组织人的事情，一看就是你最感兴趣的，不是你送来的还能有谁……”郑一秀的质问被钟羽打断。 他抢过座机的听筒，语气轻快，眼睛却死死盯着文件：“哎呀，你好呀叶彤。” “钟先生，你好。”叶彤的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 “是这样的啊，我们这儿莫名其妙收到了一份文件，上边的一些信息想和你确认一下，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哈，是想验证一下这份文件的可信度，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查起呢？”钟羽这话说的客气，那边也明显听懂了他的意思。 叶彤就喜欢这样看破不说破的聪明人，语气里都噙着笑：“啊，我听郑警官说，是关于黑甲的是吧，嗯……当初害我全家的劫匪就出自黑甲。他们可是个大型雇佣组织，怎么就不在a市，不在c市，偏偏不远万里，来到我家作案呢？” “你是说，他们是受人指使？可那不是秦家……”钟羽皱眉，话说到一半停下，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了。 “秦家半路起家，论财力还是人脉都远不及我家，怎么就能说动那个组织为他们去冒这个险呢？除非……”电话那头叶彤的声音裹挟着风声，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除非秦家之外，还有一个想灭叶家的势力，他们的财力物力都远超秦家，甚至远超叶家，可这种家族又有什么必要来冒这份险去除掉叶家呢？”钟羽喃喃。 “不拿我家的财产，说明他们不是图财。”叶彤有些头痛，她很难在这种模糊语境下和钟羽解释什么命格的事，只能把矛头暗暗指向仇杀或者情杀，让他们自己去查。 可谁知钟羽懂这些，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唔”了一声后便没了动静，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后才试探性的开口：“我要不要去查一下，谁在叶家灭亡后，原本就不错的家境更上一层了？” “这是你的工作，钟先生，我无权干涉。”叶彤松了口气，笑着回答。 钟羽茅塞顿开，将电话还给郑一秀后就去做事了。 第213章 告别电话 钟羽很快就查到了不少新的东西。 那些人有意隐瞒的事情不是那么好查的。 还好他背后依靠的是国家，发动了不少人多线去调查，否则还真就容易被人隐瞒了过去。 叶彤也同样收到了这份资料的复印件，她垂眸，看着雪白平整的a4纸上，被覆盖上了那份破旧的宿舍卫生登记表，不由失笑。 连a大如此陈旧的教学垃圾都翻了一遍，可见特调组的人可真是花了大心思。 彩色复印过后有些泛黄的纸上是近十个宿舍的宿舍卫生扣分情况，右下角那组被人用红色的马克笔画了个圈圈了出来。 叶彤看过去，舍长那一栏赫然写着自己父亲的名字。 下边紧跟着的三个名字放在如今都相当响亮，让我们用他们如今的身世，来一言以蔽之：c市首富苏家家主、a市企业家李乘风，和已经死亡的秦家家主秦赐。 李乘风是辛心的父亲，自己与他有过间接又短暂的交手，他不足为惧，瞧他的手段应该也没少干违法的勾当，只要在a市稍下点功夫应该就能拿到这人的把柄，就是不知道他背后的李家人手段如何了。 至于秦家，已经死了更是不必放在心上。 叶彤思索着与这群人的交集，脑子里突然冒出那个男大学生的笑来。 ——苏祁。 虽然一眼就看出他副本中是在装傻充愣，可当初的叶彤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副本中大家都要保命，有时装傻也算是一种自保的手段，她是真没想到苏祁能与自己家族的事情有关系。 现在仔细想想，当初她在大学城外看到的那双熟悉的眼睛，不正是苏祁的么？ 如果当时在美食街杀人的是他，那么也就进一步说明了“黑甲”的幕后主使很有可能就是苏家。 她把资料翻页，看到了如今苏家的现状。 家主瘫痪在床十多年了，一切事物交予家中长子处理， 这位长子也是够倒霉的，掌权没几年就被一辆货车收走了性命，家中大小事务在五年前就落到了苏家最小的儿子手上。 ——也就是苏祁。 可是当时的苏祁才多大，怎么就能压住了全员恶人的黑甲，成为国内最大雇佣组织之一的呢？ 叶彤窝在沙发上，抿着唇，眉头越皱越深，但很快又被电话铃声打断。 她拿起手机，接起前环顾了四周，发现渔姽带着小黑豹又不知道去哪个房间玩了，有些头痛的叹了口气，按了接听键：“你好？” “……彤彤。”那边的声音先是沉默一会，然后声音嘶哑着开口，“是我。” “徐楠？”叶彤坐直身子，声音沉了下来。 徐楠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带了些释然：“再见。” “什么，喂？”那边电话挂断，听着忙音，叶彤一愣，着急忙慌地拨回去。 可再次拨通后徐楠的声音就恢复成之前的样子：“怎么，想我啦？” “嗯，我听说你和静静她们吵架了。”叶彤心中有些不安，却还是没提之前那个电话，反倒是换了个话题。 听到叶彤问这个，徐楠鼻中发出声冷哼，开始絮絮叨叨告起状来。 无非就是什么见不得人好、嫉妒这些车轱辘话，叶彤听得腻歪，索性又瘫回了沙发上，时不时对她的感情生活表示羡慕，就这么听她说了半个小时才挂了电话。 “唉……”叶彤将手机扔在一边，长呼了口气，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没能压住泛上来的眼泪。 刚才——应该就是徐楠最后的告别了。 渔姽骑着乱窜的黑豹，冲出卧室时就看到了眼眶通红的叶彤，它愣了一下，旋即飞到叶彤身边，手忙脚乱的抹去她脸上的泪。 叶彤安抚似的捏了捏它的脸，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拿起手机来给侦探事务所打了电话：“开始吧。” —— 贺昭昭曾经说过，掠夺气运并非一件简单的事。 更不可能有人知道，通过至亲的血脉来间接性的获取子女命格的这种阴毒法子。 哪怕叶彤站在那群高人面前，也罕有人能看出她命格的特殊性。 说句更夸张的，按照贺昭昭那种说辞，就算黑甲杀上门，他们打开门也只会发现一群带着枪的警察正在叶家开派对，然后被当作三等功每个警察分一个带走，怎么可能如此顺利的完成劫杀。 能同时知道这两个条件、并且避开那些命运干涉的，只有那个神秘组织。 那个神秘的组织。 不是黑甲，是牧夜那群人。 单靠黑甲，他们杀不死叶彤，只能通过汲取她双亲的气运来一点点消耗叶彤的命格，等到叶彤命格被榨取干净，再彻底除掉她。 现在就可以推测他们的目的了。 叶彤拿出一支笔和一本本子。 牧夜那群人的目的是彻底杀死自己，所以他们会通过各种手段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包括入侵进化系统副本——也有可能是说通，总之副本中有那么一个家伙被诱惑了，做出了很多暗箱修改； 三个家族的目的是自己身上的气运，所以并不在乎叶彤，只要自己不搞事，安安分分当自己的娇妻小女主，他们也不会专门找到并且杀了自己； 那么现在可以反推了。 是谁让自己之前一直处于一个被催眠的状态？是她爸的那三个舍友。 牧夜那群人，除了教给他们一些汲取叶彤气运的法子，在副本中为难一下叶彤，还做了什么？ 如果换做自己，明摆着知道有这么一个自己暂时动不得的敌人，正在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飞速成长，叶彤定然不会就这么放任不管。 打压和暗害先不提，起码要知道这人的成长情况吧？ 她一定会在自己敌人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眼线。 这个眼线一定要够亲密，够真诚，真诚到让一个聪明人放下自己的戒心。 ——一个和她同龄的、单纯善良又能同甘共苦的好朋友，刚好能胜任这项工作。 叶彤曾在上一个副本中向系统确认过一个事实，自己救回来的灵魂的确是徐楠本人的没错。 可她福至心灵，多问了一句：“那前几个副本中的月亮，也是我的灵魂吗？” 系统沉默一会，仿佛在诧异她为何把这件事重提，干巴巴回了一句“是的”。 如果这一世的灵魂和上一世的记忆全部算作自己的灵魂，那徐楠会不会也是这样，把她安置在自己身边，抹去她的记忆，赋予她最纯洁善良的性格，待到需要她的时候，那群人再重启过往的回忆，让过往记忆压制这一世弱小的她？ 因此她最近对徐楠的态度才如此奇怪。 她故意把压制灵魂的怨婴法杖给徐楠，为的就是给徐楠这一世弱小的灵魂一丝喘息的机会，过往的记忆太过强大，才会彻底遮盖住这一世的记忆。 这一世坚强可爱的徐楠应该是被彻底压制住了，消失之前靠着怨法杖对灵魂的无差别压制，才勉强挣脱开禁锢，给叶彤打去了这通告别电话。 既是告别，那就意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好朋友，彻底消散了。 叶彤缓缓攥紧拳头，手底下的纸被她揉成了一团，直到燃起火焰，她才回过神来般，将手中的灰烬扔进垃圾桶里。 第214章 李家失势 郑一秀拿着最新打印出来的媒体汇总，堵住了钟羽的去路：“我猜的是正确的，第一个出事的是李家，就是叶彤爸爸的其中一个室友，她确实是有嫌疑的。” 钟羽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这种话而产生什么情绪波动，仿佛早就知道似的。 但他看了眼郑一秀拿着的那摞材料，面色重新变得复杂起来：“郑警官，这些都不归我管了，现在我负责的是其他的案子。您要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大可以上报领导，提议他们进一步跟进。” 这话就差挑明了说自己不想再管这闲事了。 郑一秀面上先闪过的是愤怒，紧接着浮现的是迷惘。 他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在明知人嫌疑非常大的情况下，特调组不但不派出专员调查，反倒是将伸出一步的脚撤了回来，大有装聋作哑的架势。 看着郑一秀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钟羽也是于心不忍，仔细想想他也只是想知道个真相罢了。 于是他走过去，拍了拍这人的肩膀：“李家涉嫌非法交易，多次利用捐款偷税漏税这些都是真的，甚至雇凶杀人这种事经查也是真的。如果不是这位——神秘人，我们可能一直被瞒在鼓里。” “秦家人的案子咱们暂且按下不表，郑警官，您虽然一直被叫做警官，但应该也知道自己的职责，咱们的主要任务不是侦破案情，而是平衡进入副本的特殊能力者和普通人，让社会不至于垮塌的那么迅速。” “——你我都是知道，现在进入副本的人越来越多，这个社会总归是要大换血的，未来说不定会更换法律，或者建立一个更特殊的组织来制衡，但现在还没有出现那种契机。在这种关键时候，一个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人，往往更能制约那些躲在暗处的不稳定因素。” “叶彤这个人虽然瞧着有些邪性，行事没有章法，却总给人一种见义勇为的既视感，比如当时训练基地的那个小组织，又比如她那些灰色地带的帮手们。” 钟羽说完这些，看着还无动于衷的郑一秀，叹了口气，自顾自离开了。 “渎职罢了，说的那么好听。”郑一秀别过头，头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正派，朝着钟羽离开的地方狠狠吐了一口痰。 他在特调组门口站了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转过头愤愤离开。 —— 李家确实出事了。 如果说当初的秦家只是做非法生意，还犯不上与罪大恶极挂钩，那李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做非法的勾当也就罢了，他们还通过各种手段伪造捐款事实，偷税无数。 甚至当初对外宣称的“捐款建学校”都是假的。 a市作为首都，一直是政治的中心，执法力度相当大，如今被曝光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档丑事，不少大官的面子都有些过不去。 ——因此李家也被光荣的竖了典型，从重从严处罚。 而当初为救下辛心添了一把火的对家集团，也识趣地接下了落井下石的接力棒，将当初李乘风囚禁妻女的消息又扒拉出来翻炒了一通。 这新闻放在那群丑闻中虽然不算大事，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理也很简单，李家李乘风连自己的妻女都不肯放过，肯定是个心胸狭隘的人，目无法纪，又睚眦必报，若是此时谁得罪了他，待他东山再起，必定会报复回去。 此刻大家都在为了自保撇清与李家的关系，换言之，此刻得罪他的人太多了，想到这一点的人也很多。 于是大家都很默契地开始打压李家，不想看到他们东山再起。 秦家没了，李家散了，如今就剩个首富苏家。 苏家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叶彤皱着眉，看着事务所递上来的资料。 苏祁这人不简单。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当初苏家长子出的车祸并非意外事故那么简单，一个硕大家族的掌权人突遭横祸，家族产业不说乱成一锅粥，也得是沉寂一段时间。 怎么苏家的小儿子就能如此顺利的接手，且几乎对苏家没什么影响呢？ 对付他的事，还得再等等。 正想着这些，叶彤的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诧异地挑眉：“喂？” “叶彤！好久没联系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那边詹千雅兴奋的声音传出来，“你们的考试周过去了吗？” “嗯……还没，下个周考完最后一科。”叶彤听到这声音，心中堵着的阴郁都散了，“找我干什么？” “找你吃饭呗。——哈哈哈，是这样的，我们家又揽了一个活，是c市的，刚好你在，我就想着要不要叫上你一起。”詹千雅那边传来“刷刷”翻动资料的声音，“你应该挺感兴趣的。” “我……” “事成之后每人到手一百万。”詹千雅不等她说完，继续补充道。 刚要说出口的拒绝被叶彤咽了回去：“行。” “我就知道——哦对了，这次我大姐也要去，正好介绍你俩认识一下。”詹千雅嘿嘿笑着，“资料一会儿我发你手机上，注意查收一下哦。” “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别忘了提前和我说。”叶彤“嗯”了一声，嘱咐道，“第一顿我请，权当给你的介绍费。” “哈哈哈，成交！”詹千雅爽快的应下了。 两人又聊了一下近况，才各自挂断电话。 叶彤看着手机上传来的资料，眸子一点点亮了起来。 果然，李家一失势，属于她的气运就回来了一些。 她正愁制定下一步的计划，这下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第215章 偷袭 詹千雅发来的资料里，有人用红笔在c市大学城附近的美食街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叶彤眯起眼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那群直播见鬼的愣头青正踩在圆圈的中央。 原来这里死了不止王雅慧一个。 被圆圈圈住的地方以前也不是个美食街，而是个风景秀美、供学生散步的小公园，平常没什么人烟，却有九个人在此连续遭遇横祸。 要么是突发疾病死亡，要么是车祸致死，甚至还有围观打架被波及，被一刀毙命的。 九个人，九种不同的死法，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里人烟稀少，也没什么安保系统，一些小年轻在这里约架闹事，事故多发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把这些事情并在一起考虑，只是增加了监控摄像头和警察巡逻的频率。 直到某天，监控中正在巡逻的警察被一股神秘力量拖进正在疾驰的卡车下。 这卡车司机也是个厉害的，反应极快，一脚刹车踩下去，再猛一打方向，车里本就没什么货物，整辆漂移着甩进了绿化带里，大家都安然无恙。 可那股怪力确实存在，也确实在众目睽睽下险些害了人命。 没法坐视不管，所以当地政府还是寻了一些路子，找了个大师来这儿做了场法事，再加上大学生火旺，能压住邪，这儿才摇身一变成了附属大学城的美食街。 既然变成美食街了还出事，那就证明上次的法事做的有些疏漏。 ——叶彤看着白纸上的红色公章，突然意识到这次任务也和国家有关。 那么大一片地搁置了实在可惜，再加上旁边就是各个大学，不当公园、不做美食街也行，起码当个交通枢纽。 所以城市规划内，这片地方又摇身一变，成了来年计划建设的地铁站之一。 只是那些相关负责人也清楚，这种鬼神之说的东西，若是还像上次那样治标不治本，迟早会捅更大的篓子。 所以相关部门和地铁建设公司凑到一起一合计，想出委托这个法子来。 上次委托后吃了国家优待福利的詹家听了这个消息，便又毛遂自荐起来，要来了三个名额。 詹千雅在家无聊，就请缨留了一个名额，在老祖的暗示下还给叶彤留了一个。 詹诗雅不知为何在上个月的月底就回了b市，休养至今，如今得了机会，当然是要主动见识一下这个让两个妹妹一直念叨的叶彤。 至此三个名额全部满员，詹白雅遗憾退场。 当然，兹事体大，除了他们家外，还有七个名额。 这七人和当初赵家招来的不一样，都是多少有点真本事的，据詹千雅说，也有几个是熟人。 这一行九人如今已经到了附近的酒店，就等着负责人做好剩余商户的遣散了。 这里起初并不是什么至阴至寒之地。 起码在十年前，这里只是个敬老院，敬老院旁边是几个大型的居住社区，一群有伴的没伴的老头老太太天天聚在这儿，跳跳广场舞，下下棋，打打扑克，日子惬意。 年轻夫妻偶尔带着自己的孩子来这里做义工，学生们也来这里上体验课，哪有什么闹鬼的事，别说大白天了，就算夜晚都灯火通明，一片欢笑，整体氛围都非常的——阳间。 也就是说，那些鬼神之事都是近十年来发生的，而这十年间，这里不仅成了旁人不敢沾染的阴间地界儿，还成了黑甲的抛尸地，甚至上次和黑甲还在这里交过手。 叶彤就不信，这儿的诡异事件和黑甲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她答应的很快，在看到初步的调查报告后，她才认为自己幸运。 应召这场委托而来的大师中，有一人精通阵法，一眼便看出这里有人为设计过风水的痕迹。 ——据他所说，调动风水这人，将原本的吉祥宝地变更为了大凶。 看到这儿，叶彤揉了揉眉心，放下手里的调查报告。 无论如何这一趟她必须去。 但现在是考试周，哪怕平常不在大学的大学生，此时也得赶回来考试，这儿的人员空前密集，他们现在也不好下手，所以破阵的时间就得稍微往后拖一下。 起码要等到月底，附近的几所大学都放假，学生们都回家了，才能让这些人出来各显神通。 政府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十人还只是待命的状态。 叶彤对此表示赞同，毕竟她也是个大学生，需要考试的。 “咔哒”一声轻响自门边传来。 叶彤敏锐抬眼。 连一直在客厅玩耍的黑豹和渔姽都停下了动作，死死盯着门缝。 门外的人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安静了下来。 叶彤起身，掏出匕首握在手里，一步步无声靠近门边。 “轰”的一声，防盗门被人自外向内踹飞进屋里。 有人也跟随着门的飞行轨道迅速逼近叶彤，来时寒光一闪，手中应该是有把利器。 叶彤眸子一凝，意识到这人不简单，身子猛往旁边疾退，手中的匕首画了个弧上挑，割碎了黑衣人的袖子。 这时她才看清，黑衣人手中的那把砍刀，离自己仅剩半指。 若不是黑衣人收了胳膊，恐怕这把砍刀已经劈下自己的头了。 那黑衣人见一招偷袭不成，也不啰嗦，迅速调整姿势，手中砍刀挽了个花，直奔着叶彤的胳膊而来。 还挺记仇。 叶彤轻哼一声。 黑衣人的砍刀未至，手腕却被狠狠咬住。 此时的黑豹虽还有些稚气，却已经有了尖锐的牙齿，再加上本就不是普通的豹子而是副本中的精兽，它一口下去可不是说着玩的。 甚至能咬断一个人的手腕。 黑衣人倒是没想到这个变数，轻轻吸了口气，一脚踹向小豹子。 脚掌还没挨到它，渔姽便自后边掐住了黑衣人的脖子，血盆大口张开，将他半个头颅都含了进去。 叶彤也趁这时，狠狠刺向黑衣人的胸口。 谁知那黑衣人浑身突然泛起金光，渔姽痛呼一声松了嘴，连小豹子都被弹飞了。 叶彤的匕首堪堪刺破黑衣人的胸口，再用力却捅不进去了。 黑衣人吐出一口血来，趁这个时机抬手掐诀，一股火焰顺着他的血肉流出，沿着匕首直奔叶彤指尖。 叶彤见状连忙拔出匕首后撤，再回神时人已经夺门而出了。 她低下头骂了句脏话，紧跟着追了出去。 此时正是深夜，路上没什么人，却总有些稀稀疏疏经过的车，叶彤一边追一边急匆匆戴上口罩和帽子。 两人你追我赶，竟是跑到了高速公路附近，眼见着没了退路，黑衣人一咬牙，从高架桥上翻了下去。 叶彤见周围没有车，也跟着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桥下的马路上。 抬头一看，那人已经跑远，只留下马路边滴滴点点的血迹，看来是伤得不轻。 第216章 调虎离山 再三确认人已经追不上了，叶彤终于想起了还镶嵌在墙体中的自家房门，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缓步往回走，突然她脚步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脚踏出几米远，朝家中飞奔而去。 这个黑衣人的实力不低，他手里的火焰因为有了咒语加成，也比叶彤那个厉害百倍。 这么个人物，在凌晨明知道叶彤没睡的情况下破门而入，如此浅尝辄止的过来挨了一刀然后逃窜，怎么看怎么蹊跷，不像来暗杀的，倒像是调虎离山的伎俩。 他似乎吃准了叶彤无法割舍下一直调查着的组织，甚至还模仿了黑甲的穿着打扮，就是为了让叶彤跟出门去，不往深巷子里逃窜，偏偏上了视野开阔、最不容易逃脱的高架桥，等到离家足够远再加快速度甩脱她，就是为了保证进入她房门的人有足够的时间去做什么。 ——想到这个，叶彤低下头摆弄了两下手机，然后将手机塞进口袋，脚步更快了。 等到了家门口，她微微闭眼，只觉得血压噌噌往上涨。 郑一秀领了一群特调组的专员，正在她的房子里一点点搜寻着什么，角落里渔姽用来藏身的娃娃被扔在一边，脏兮兮埋在刚才打斗产生的尘土里，看起来是及时躲藏起来了，小黑豹却因为无处藏身，被两个专员戴上了防咬的嘴箍，在一边惊慌低吼一边挣扎着。 叶彤挤出一个笑容来，一把抢过还在害怕的小黑豹护在怀里：“这是在……？” 郑一秀冷笑一声，接过刚从卧室出来的专员手里拎着的红衣纸人，得意地晃了晃：“叶小姐，你的手段颇多啊，居然还有这种阴路子。” “……所以？”叶彤这下真的是气笑了，环顾一周，发现这些专员都不是c市本地特调组的人，有几个熟面孔倒是在b市见过，“跨市办案，未经同意就乱闯别人的家，还在无辜市民家里大肆搜刮，郑警官，您这更像是个阴路子吧？” “ 有异能者疑似伤害无辜市民的个人财产，入室伤人，作为特调组，有权利在现场取证。”郑一秀环顾四周，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借口，挑了挑眉，指向还镶嵌在墙里的防盗门，“怪贵的吧，报个价，等我找到犯人一定让他赔你——哦，或者你可以申请国家补贴。” 叶彤实在是懒得给笑脸了，煞有其事地点头，一张嘴还是阴阳怪气的调调：“不愧是人民公仆，真是大公无私。不过郑警官，下次不要这样了，我这人从小经历了不少事儿，特别没安全感，这次因为在家所以才没把那些招数都用上。您也看到了，纸人，黑豹，下次您来还是得说一声，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郑一秀面色黑了一瞬，但想到这次的收获又忍不住再次笑开：“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拿着搜查令来。” 叶彤一挑眉，大咧咧地坐在还乱糟糟的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资料，气定神闲地继续研究，却被郑一秀跟上来一把抢过，简单浏览两眼后煞有介事地收进了物证袋里。 好吧，无所谓。 她自然有恃无恐，无论如何，自己水异能还没暴露，唯一与案子有点关系的渔姽也躲在角落的玩偶里装死，它漂亮了不少，还穿着华贵的衣裙，瞧着与普通的bjd娃娃没什么差别了。 它倒在灰尘里，脸朝下，此刻看上去也就是个因为打斗所以弄脏的昂贵娃娃，因此无人在意，甚至有专员拿起端详半天，又将它重新扔回了角落。 再加上渔姽本身没有肉体，她只是个暂时寄生在玩偶上的邪神，哪怕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它也能壁虎断尾般及时脱身，附着在其他玩偶身上。 知晓这一切的叶彤悠哉悠哉看着他们忙活，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给自己泡了杯热可可。巧克力的甜香味在客厅弥漫开，让没有其他收获的专员们心头涌上一股烦躁。 郑一秀看着专员们逐渐难看起来的脸色，捏着纸人的手指忍不住捏紧，将红衣纸人的袖口捏得皱巴巴的。 没关系，没关系，这些东西足够证明她可疑。 他这么安慰自己，结果就听到有个专员附在他耳边轻轻道：“郑哥，现在拿到手的东西都没法证明她和秦家那些人的死有关系。” “怎么可能？这个纸人呢？” “纸人是新做的，顶多也就半年。” “黑豹？” “科里的人咨询过专业兽医，这黑豹才几个月大。” …… 郑一秀面沉如水，看着她小口啜吟着热可可，心中像堵了块什么，怒气无处发泄，居然想出一个损招来。 他眸子一亮：“黑豹是保护动物吧？私养保护动物，还不够抓起她来的吗？只要能抓起来审，那就是咱们的地盘 ，咱们还能问不出什么来？” “郑一秀！”这话被匆匆赶来的另一组人打断。 为首的正是当初给叶彤颁锦旗的严肃军官，后边紧跟着的是钟羽和青栀。 青栀面色有些尴尬，带着歉意朝叶彤笑了笑，权当打了招呼。 郑一秀面色涨红，似乎是要发怒，压抑着嗓中的不甘，声音沉沉：“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说的？” 叶彤托着腮将手机锁屏，然后朝他微微一笑：“当然是回来的路上。我是觉得吧，你在本地办案，不把这事告诉本地特调组有些不符合规矩，怕你一时着急犯了错，所以我就替你和他们知会一声。不客气。” 这位严肃军官的官职比郑一秀和钟羽都要高不少，因此也没给谁什么面子，到这儿一站定就开始指着郑一秀鼻子骂。 他当然要生气，当然要骂、 且不说私闯民宅搜索本身就违反规定，更有另一方面的原因。 现在副本已经开始了很久了，正是各大雇佣组织兴起的时候，他们有大批非法的渠道可以搞钱，所以就导致了社会环境越来越差，他们也急缺人手。 这群特殊能力者两极分化，有能力的人不缺钱，缺钱的人能力又不是很强。 唯一不贪财的那些强者要么本身就是世家的高手，要么就是那些受副本影响不愿意掺和凡事的人，其他的都是需要特调组去搞好关系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对，但现在国家手下能用的人才太少，不少人情还得特调组去交际，甚至有时为了讨某些高手的喜欢，相关部门还得在某些地方行方便。 而叶彤因为在训练基地和诈骗村那几次早早展示了她的一部分实力，所以也被上面划进了“高手”的范畴内，能讨好就绝不得罪。 这一点钟羽曾经暗示过郑一秀，可他一头热，并没有听懂。 这小姑娘在训练基地那次虽然有些不知所措，却也好好地接受了来自特调组的善意，该要的奖金她接着，该给的表扬她受着，甚至还默许了c市特调组偷偷监视她的行为。 可如今看叶彤噙着笑看戏、并不打算出来阻拦的表情，那个军官怕是也能猜到，这个郑一秀把人得罪透了。 第217章 认错 叶彤就这么听着郑一秀挨骂，直到那个军官有些口干地咳了两声，她才放下手里的热可可，给了个台阶： “都是自己人，他先斩后奏乱翻我家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也犯不上越级去举报什么，没什么必要，对你们的考核也没什么好处。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给我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了。” “听到了吗，道歉！”军官眼睛一瞪，把郑一秀推到叶彤面前。 郑一秀的脸像极了调色盘，嗫嚅着张不开嘴。 钟羽也恨极了他这犟种样，附在他耳边咬牙切齿：“赶紧及时止损。你以为上边查不出是你雇了人闯进她家里的吗？大家都不提罢了！叶彤自己心里也有数，现在没提起来这事儿就是放过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听到这里，郑一秀才浑身一颤，抬起头来与坐在沙发上的叶彤对视，脸憋到红黑色，才挤出一句“对不起”来。 这三个字一出，其余的话就都顺理成章了，他木然垂下头：“叶小姐，十分抱歉，是我出警一时着急，没有按照规矩办事，回去后我一定好好自省，总结经验，争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下一次一击必中……” “郑一秀！”军官越听越不对劲，这道歉更像是挑衅，及时叫停了他，抬手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你是不是非要停职才满意？” 叶彤乐呵呵装傻，还话里有话般接住了他的挑衅：“是啊，是该好好反省，如果我真的是个罪犯，碰到郑警官这种怕不是要开心死，行事毛毛躁躁、漏洞百出，啧啧……” 她看郑一秀的眼神越来越可怖，装作害怕般瑟缩了一下，喝了口热可可才轻飘飘补了一句：“可惜我不是罪犯，碰到这种事情只会替警官担忧。” 叶彤肯定是不怕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装出这副柔弱的样子是在挑衅郑一秀，但没人愿意点破。 她确实是被郑一秀惹恼了，别的不说，就闯入家中肆意搜索，在明知道那个纸人可能有灵性的前提下这么拎着它，还给小黑豹的嘴巴上戴了嘴箍，这和黑社会闯到别人地盘上打砸抢有什么区别。 叶彤只是说了两句郑一秀就受不了了，那郑一秀雇人险些把自己弄伤又怎么算？ 原本她还想着若是这人知进退，那碍于他是因公办案，虽仍是不喜欢他，通电话也会损他两句，知道了特调组不准备调查自己后，她也不会与郑一秀再有什么接触，以前种种不快也就一笔勾销。 可今天这一遭让她出奇愤怒，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行了吧？”无感情地念完自己的台词，郑一秀才翻了个白眼，用极小的声音嘟嘟囔囔，“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若是个普通人，那必然听不到，可在座的都是有些本事的，尤其是叶彤，怎么可能听不到这句模糊的挑衅呢？ 啧，烦。 不行的话……找个机会杀了他？ 叶彤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一边思索一边斜着眼打量他，她表情不变，眼底却在酝酿狂风暴雨。 她一直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哪怕是在恢复邪恶面记忆后也很少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杀生，今天算是第一次动了这种念头。 钟羽站在军官身后，这几分似有似无的杀意被他捕捉到了。面色变了变，一个箭步冲过去踹了郑一秀的腿窝。 郑一秀躲闪不及，竟是双膝一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一下过于实落，膝盖直直碰到大理石地板， 居然发出了巨大又沉闷的响声。 一时间众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跪在叶彤面前的人，神态各异。 郑一秀猛然回头，怒视着钟羽：“干什么，我犯的错再大，也不至于给她跪下吧？” 叶彤挑眉，先是有些诧异地瞥了眼钟羽，紧接着大笑了起来：“行啊，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其他人都被这突然的大笑弄得摸不清头脑，好奇的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 只有钟羽擦了擦汗：“叶小姐宽宏大量，我们回去一定会给他处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就不用了。常言道，外地的官管不了本地的人，他既然是个外地官，那就让他回到他能管的地方去吧，不要在c市比手画脚的，搞得你们也怪尴尬。”叶彤的杀意消散，笑眯眯给出建议，“不然在这儿……一次两次违规执法没事，时间长了也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这已经算是威胁了。 现在就连那个军官也听出了言外之意，深深看了眼叶彤：“既然群众给出了要求，那就尽量满足。——不过叶彤啊，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要一切以学习为重，这些事情交给我们来做，特调组的执法权也不能随便外放，知道了吗？” 这是在敲打自己呢。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内部会处理他，让叶彤不要擅自插手，也别真的杀了他，乖乖当好自己的大学生。 叶彤心里门儿清，点点头回：“我出来住就是为了备考，之前落下了太多知识点，现在要掌握的东西太多了，只要没人过来打扰，我就能一直学下去。” 她的话里也有话，我本来就是个大学生，在这儿备考得好好的，是他先送上门来找死，看好他，不然下次我就直接动手了。 军官笑呵呵的，显然也是懂了，手一挥：“行了，收队吧，把人家的东西都放下，给人家把家里打扫干净。叶彤，这次是我们特调组的不对，这样吧，大门的钱我个人出给你，你赶紧找人来修一修。” “好啊。”叶彤点头，也不客气，拿出手机来，“微信还是支付宝？” 这一行赔了夫人又折兵，特调组的人大气也不敢喘，埋着头把叶彤家里的灰尘扫干净了，把门也从墙体上拔了下来，运到了楼下。 他们走得急，都没人发现叶彤站起身来的第一件事是将角落里的玩偶捡起来护在了怀里。 ——但郑一秀不甘回眸的时候发现了，他张了张嘴，刚要出声，却被钟羽一把捂住。 郑一秀瞪大眼，“唔唔”乱叫，却被这人一手捂着嘴一手拽到了楼下。 郑一秀被拉上警车，司机一脚油门驶离，他还在吱哇乱叫：“你……你捂我嘴干什么！那个娃娃有问题！” “你是不是嫌命长？”钟羽咬牙，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虽然咱们背靠国家机关有恃无恐，可你也要结合实际情况来看吧？她手段那么多，把你弄死一样是个悬案，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想想？！” 挨了一耳光的郑一秀仍旧冷静不下来：“她分明有问题，她……” “有问题能怎么样？”坐在副驾驶的军官吼着打断他。 军官叹了口气，舒缓了自己的语调： “有问题她破了个涉案金额近千万的跨国际诈骗，破过拐卖案，有个在边境线巡逻的朋友，帮着咱们在抓黑甲的进度。 一秀啊，你还不懂吗？你得罪她无非就是一个死，可她若是真的迁怒到我们头上，咱们就少了一个极大的助力。 不是她没有嫌疑，组织里的人，包括上头都已经默许了她杀死了秦家的几人。可比起她的嫌疑来，有更重要的、更紧迫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如果她伏法了，你能替她引出黑甲背后的犯罪团体来吗？你能无视法律走在黑白中间吗？你能通过非法手段帮群众找回利益吗？ 黑甲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看了一下报告甚至他们还更改了无数个风水宝地，导致这些地方变成凶地，多少人因为这个死了，多少人被剥夺了气运。 黑甲各个都是高手，你一个能打黑甲几个啊？咱们特调组敢抛下一切包括国家声誉不顾去对付他们吗？现在是咱们在求着她做事啊。” 郑一秀听着这些密辛，原本凌乱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良久后开口：“我知道了。” 第218章 餐厅前台 叶彤将纸人和渔姽都放在了沙发上，替小黑豹解开了嘴箍，这才站在窗边，目送那几辆车一脚油门轰远。 她转身打量着受损的墙体和七扭八歪被人重新塞进门框的入户门，叹了口气，低下头开始联系酒店。 在大门重新安装好前，这里是不能住人了。 于是她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把贵重物品放好，带着她的小伙伴们，准备去找个酒店住。 所幸这个地界比较繁华，附近的星级酒店也很多，叶彤走不了多远的路。 前台很专业，收了养宠需要缴纳的押金，无视她右手抱着的纸人和娃娃，敲键盘和录制信息的速度飞快。 但即使是这样，等办完入住，天也已经快亮了。 叶彤为了自己的伙伴们，特意订个套房，是酒店大楼的最顶层，有大落地窗和c市市中心最开阔的视野。 顾不得欣赏这些，她将东西扔进储物柜，拉上窗帘，揉了揉眼睛，一头扎进床里。 再睁眼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了。 她摸着咕咕乱叫的肚子，睡眼惺忪，打开手机准备点个外卖吃，结果先看到了未读消息。 手机上零散几条消息，分别是侦探社发来的进一步调查报告、钟羽的道歉短信、支付宝到账一万的消息提示，以及一条来自徐楠的吃饭邀约。 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她坐起身子，看着微信消息沉思半晌，回给徐楠一个“好”字。 这个饭局订得仓促极了，就是今晚。 短信的内容无非就是埋怨了几句叶彤只和刘静静她们吃饭不和自己吃饭的行为，并表示今天要是不和她这个朋友一起吃饭，那就是叶彤不够意思。 这么仓促又理直气壮，看来被以前的记忆覆盖后，行事风格总会有些不一样的。 若是之前的徐楠来张罗，定要提前个几天告诉叶彤，挑个大家都有时间的日子，会特意询问叶彤想吃什么，不会说出这种道德绑架式的话来，更不会想当然的认为她们俩的关系比叶彤与其他人的关系更密切一些。 可惜…… 叶彤垂着眼，心中恍惚。 等她洗漱收拾完毕出门，已经将近下午五点。 天刚刚有些暗下来，正是步行街热闹的时候，街上的人或是下了班，或是早早吃了晚饭，正是悠闲散步的时候，只有叶彤脚步匆匆，脸上尽是忧虑之色。 徐楠在收到叶彤的回复后连发了几条微信，更是提到了她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男朋友，虽语焉不详，可叶彤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熟悉感。 叶彤问了一句“所以他这次会来吗”，那边就突然就不再回复了，这让她的内心更加不安。 以前吃过那么多好吃的餐厅，徐楠这次偏偏选了家西餐馆，瞧着装修不错，价位应该不会很低，进出这里的人衣着考究，倒显得穿着白色卫衣的叶彤格格不入了。 但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局促，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家店的门头，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徐楠确认：“这家吗？”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说：“是的。” ——然后又飞快补了一条消息，像是刚刚才看到叶彤发的那个问句：“我刚才在点菜呢，你直接进来就行，我男朋友也在的。” 叶彤放下手机，与站在门内的前台对视良久后才开口：“我来找朋友。” “好的，这位小姐，请问一下您朋友贵姓？”虽然面前这位小姑娘一身休闲打扮，不像是能消费得起这里的样子，前台也没必要冒着得罪客人的风险，摆出那副礼貌的商业微笑来，伸手示意她请进。 她似乎有些疲倦，粉底都盖不住她泛黄的面色，但还是非常敬业地在前边将人领到大堂，示意叶彤自己看一圈。 “徐。”叶彤跟在服务员身后，视线在餐厅大堂逡巡一圈之后，停在右边的那个角落，抬起手来指了指，“在那里。”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前台轻轻一欠身，扶了下自己的腰，艰难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岗位。 “等等，”叶彤犹豫片刻，叫住前台，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那个吊坠，“你这是去哪里求的符？” 前台一愣，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个黄色吊坠，这吊坠从前边看是块成色不错的翡翠，几乎没人知道翡翠和底座的中间确实夹着一张符。 这符是她母亲为了她的婚姻运，从某寺庙中求的。 戴上它之后她很快就认识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这男人处处照顾她，家里条件也很好，对女人几乎是百依百顺，两人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 原本这是件好事，可不知为何，男人的事业从二人认识后开始便步步高升，自己的事业却一直在退步。 她原本是这家连锁星级餐厅经理的候选人之一，但不知为何在最终老板没有选择她，反而选了个资历和实力样样不如她的新人，不仅如此，在之后的工作中她屡屡犯错。 老板也不是什么圣母，能一次次的原谅她，只能把她调岗在前台，让她做这种接待的活儿。 那些错误自己当时做的时候并没什么感觉，事后复盘时她才能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有多愚蠢，有多么不应该。 那种低级的错误，她原本不应该犯的，不知是什么鬼迷了她的心窍…… 鬼。 “小姐，您看错了吧，我这里根本没……”她脑中飞速将这些事都过了一遍，心突突跳，有些不安地摸了摸那光滑温润的翡翠，挤出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开始称呼这女孩子为“您”。 “有时候祈祷的方向错了，即使求来桃花，也只会害人害己。”叶彤打断她，一步步靠近前台，抬手从她前胸的兜里将笔拿出来，“事业有成，性格温和，对你还不错，他确实不错，但牺牲的是你的财运，事业运甚至气运……值得吗？” 前台身子一抖，竟是直接被吓住了。 叶彤抬眼，虚虚看了一眼女人身后，从自己书包里摸索半天，摸出一张纸来，飞快写下一串数字。 “我的手机号。”叶彤将纸叠了几下，塞进她制服的小口袋里，将笔插回原来的兜，拍了拍她的肩膀，“收费，但比你母亲给你求的那张符便宜。” 说完这些，她才扬起不谙世事的笑容，转身去找她的朋友去了。 一股暖流从她拍的肩膀处涌入身体，前台顿时感觉没那么疲倦了，一直弯着的腰板都直了一些，她站在原地惊疑不定，目送叶彤脚步轻快朝她朋友那边走去。 是骗子吗？ 可是肩膀确实轻快了很多。 前台捏了下自己胸前挂着的吊坠，一咬牙将它摘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继续工作了。 第219章 各怀鬼胎的饭局 什么招桃花的符咒，分明是个吸人气运的手段。 这姑娘待人有礼貌，工作能力应该也不错，就算是当前台也不应该是刚才那副时日无多的虚弱样子。 更何况在叶彤用那双阴阳眼看来，那姑娘身上的的气运泛红，虽没到叶彤这种大红大紫之色，也应该不错，不至于沦落到做服务员的地步。 一股自吊坠里冒出来的黑气死死缠绕住气运泛的红光，让这女孩子整个人身上都有些灰蒙蒙的。 叶彤没那么多闲心在这种腹背皆是敌的时候做好人好事，只是她看那手段眼熟极了。 在那姑娘身后，与那股黑气纠缠的还有另一个人的气运，瞧着像这姑娘的血亲，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应该就是她的父亲或者母亲。 父母不理解现在女孩子的思想，不愿让她单身拼事业，主动去求姻缘符并且让这姑娘戴上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有些像汲取自己气运的低配版。 从这方面入手，不愁找不到这手段的渊源。 也就不愁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但叶彤只能随缘，如果现在一把拉住这姑娘，强行要了联系方式，她也只会怀疑自己是个骗子。 只能在她心里先种下怀疑的种子，届时她若是主动联系了自己，那就证明这姑娘完全相信她了； 如果不联系自己，那自己也有更多的手段找到她。 —— “我进来了。”叶彤站在不远处，给徐楠发消息。 而此刻的徐楠正背对着她，偏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身子却岿然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发现收到的消息。 收回思绪，叶彤走到徐楠身边：“怎么定在这家？你男朋友呢？” 餐桌的一边，对面的刀叉已经动了，餐盘旁边有一部手机，还有半杯红酒，应该是她男朋友的。 但她的男朋友不在桌边。 徐楠见她出现在自己身后，并没有起身迎接，只是头一歪，抬眼勾起唇角来，语气熟稔：“来啦？” 她并没有回答叶彤的问题，语气和动作称不上有多热络，还带了些看戏的成分在。 叶彤敏感地捕捉到了这种情绪，眼睛转动一圈，扬起笑脸来没再追问，自顾自地坐下。 ——坐在了她男朋友的位置上。 徐楠只是单纯想卖个关子，让叶彤着急追问几句，那这场饭局便定性成了自己的主场，却没想到她连这一套也不肯吃，只能有些焦躁地一抿唇：“叶彤，你坐这边，那边是我男朋友地位置。” “哦，所以你男朋友呢？”叶彤托着腮，似笑非笑地追问。 “去厕所了。”徐楠吃了瘪，垂着头有些丧气。 叶彤当然能看出她在想什么，是啊，自己追问她爱答不理，和她主动开口和自己解释是两种心态。 原本是徐楠安排的饭局，叶彤什么都不知道，多问两句，她就成了这场饭局懵懂的下位者； 相反，只要徐楠自己上赶着为叶彤解释了什么，那就是先落入了下风，从一个组局人变成谄媚的下位者。 什么时候姐妹之间的饭局成了这种需要提前铺垫的样子了呢？ 叶彤并没有因为化解了这一招而得意，反倒心中一感慨，确定了刚才她不出门是有些故意为难的成分在的。 但凡她刚才进来时显现出一点局促之意，就会被这人抓住尾巴借此压制。 可是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她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压制住自己呢？ 种种不解在看到洗完手回来的那人时迎刃而解。 “……苏祁。”叶彤嘴巴泛苦，冲刚落座的这人一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 c市首富的儿子，财阀的掌权者，如果是他的话，徐楠确实有几分能压制自己的本事。 叶彤不知道徐楠的记忆恢复到什么程度，不过她既然已经联系上了苏祁，估计脑中连半点旧情都不剩了。 苏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人神色复杂，不禁眉头一挑，演得分外逼真：“是你啊，那个命运悲惨的姐姐。你是楠楠的舍友？” “嗯。”飞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叶彤点头敷衍了一句，便开始专心看二人表演。 苏祁演好男人也是分外投入，牛排切好递给徐楠，给她倒果汁擦嘴巴，可惜在场的人都不觉得他是真心的。 ——尤其是他的眼睛，除了给她擦嘴时能稍稍移开片刻，其余时间都是紧紧盯着叶彤的，除了卿卿我我聊得那些闲篇，其余时间都是在打探她的事情。 这一切都被叶彤用“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不确定”这四个通用套路给挡了下来。 再追问下去，她就摆出一副“磕到了”的表情，张罗着让苏祁和徐楠继续“表演”，当然了，话倒没说的那么明晰，表面上只是打趣小情侣，实际上细品就是那个意思：你俩好好营业吧，别扯到我身上。 这顿饭吃的除了饭菜本身没什么味道，其他倒还蛮有滋有味的。 “我和宿舍里的那些人吵架了，”徐楠擦了擦嘴巴，终于开始说到了重点上，“她们说的也怪过分的，我也不打算和他们修复关系了，就考虑着要不要搬出去住。” “我其实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叶彤闻言也放下了刀叉，拿起橙汁小口小口的抿，“咱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总不能说断就断了。” “重点不是过去经历了什么，叶彤，”徐楠摇了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自从副本开启，我就知道我们和她们注定不是一路的人了。” “怎么说？”叶彤垂下眼睛，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们是普通人，一辈子为的也就是个吃穿用度，咱们可是时刻在拼命，她们和你抱怨的是柴米油盐，这个和这个吵架了，你经历的却是那个死了，明天自己会不会死，他们不懂你，你也没有心情去体谅他们，何必呢？”徐楠叹气，仿佛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强行融入他们呢？” “可是楠楠啊，无论处在哪个境地，都不应该失去初心。”叶彤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等你不接地气了，一昧的去接触那些非人的东西，你的心态迟早会出问题的。” 扯淡。 徐楠说的情真意切，叶彤也反驳地有来有回。 但两人说的都不是实话。 徐楠在试探叶彤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叶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一副谆谆教导自己朋友的样子，那模样叶彤自己都讨厌。 两人的争执没有什么结果，倒是一边看戏的苏祁打断了两人这场戏，轻咳一声：“你俩说的都对。楠楠呢也别任性，吵架了就反省一下自己，去舍友面前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好好修复一下与同学之间的关系。” “我……”徐楠张了张嘴，有些摸不透苏祁在想什么。 “你住在宿舍里确实比较麻烦，这样，我在学校附近给你买个房子，你住着也方便。”苏祁也没让她再开口，打断她继续道，“我听说叶彤同学在学校附近也买了个小房子，不如就买在她家附近吧，你俩互相还有个照应。” 啊，在这儿等着她呢。 叶彤眉头一挑，故意没接这个茬，棒读：“哇，楠楠，他要给你买房子哎。” 徐楠虽然记忆恢复了，可实力还得通过副本一点点找回，她现在的实力远在叶彤之下。 如果贸然靠近叶彤，以叶彤那聪明又睚眦必报的性子，万一发现自己已经换了瓤，过去的好朋友消失，新的徐楠成了她身边的仇人，被她抽骨拔筋都有可能。 苏祁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嗯。”徐楠看了苏祁一眼，挤出一个微笑来，也没接这个茬，低下头把服务员刚端上来的肉切好，放在了叶彤面前，“先吃饭吧。” “好，谢谢楠楠。”看来两人也没商量好呢，叶彤夹着嗓子，笑得倒是真情实感。 第220章 惊慌的前台 这顿饭吃的各怀鬼胎，只维持着表面客套。 叶彤装傻不接茬，徐楠也不想主动去送死，就导致苏祁的话没人应承下，也就没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他快要维持不住礼貌微笑的时候，面前这人放下了刀叉。 “我吃饱了。”叶彤笑眯眯擦嘴，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手机惊讶道，“啊呀，都这么晚了，是不是耽误你们约会了啊？” “……没有。”徐楠悄悄松了口气，此时的笑容才是有些发自内心了，“你要回学校吗？还是回公寓？” “我公寓的门被人拆了，现在住酒店，等修好了再回去住。”有些不忍心他们一无所获，叶彤轻飘飘放了个料，“也不知道是以前哪个仇家找上门了，踹门偷了我不少的东西。” 苏祁和徐楠对视一眼，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猝不及防。 徐楠去过她家，知道那防盗门有多昂贵多重工，有能力把那个门踹坏的，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难不成是黑甲内部的人擅自行动了？ 苏祁表面上不动如山，其实已经在头脑风暴了，他知道此刻再追问什么只是平白增加自己的嫌疑，笑眯眯地没有追问，只是附和了一句：“那你千万要注意安全，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大好。” 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能沉住气。 叶彤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点了点头，拿包站起身来：“我心里有数的。——好啦，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 两人也紧急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热情地起身相送。 苏祁得知了新的情报，徐楠也逃过一劫，所以两人比她来时不知道热情了多少倍。 饭局至此才算正式结束。 出门前叶彤还特意看了一眼站在前厅魂不守舍的前台，摘下来那个吊坠后，她的脊背也比刚才挺直了一些。 前台应该也能感应到这个变化，心情复杂，冷不丁与她对上视线，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慌乱避开，低下头例行公事地念叨一句：“您慢走。” “嗯，”叶彤也没再说什么邀功地话，只是一点头，转身离开这家店。 前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手不自觉的摸了下自己口袋里的纸条，这个女孩子看着也就是个大学生，张口就是鬼神之说，什么符咒啊吊坠的，听起来很扯淡的事情前台照做后偏偏又很灵验，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以后这种事提前商量好再说，让我送上门打探消息，你怎么不直说让我去死？”女人埋怨的声音由远及近。 “死？你还怕这个？现在组织里唯一能接近她的人只有你，你不去谁去?有这么个身份在这儿你非要让我们摸着过河，是不是有些太不妥了？”男人也有些不耐烦，毫不留情打断她的抱怨，“还是说，你觉得牺牲我手下的人无所谓？”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女人声音一沉。 “是又如何？你别忘了，现在的你们还被困在那犄角旮旯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需要依仗的是我和我的手下，”男人冷笑一声， 放低声音。“什么时候你能从那个世界出来，什么时候我再恢复对您的尊重，如何？” 紧随而后出来的是和她一起吃饭的两个客人，前台再次低下头弯下腰，耳朵却没闲着。 他们争吵的声音不大，也没人在乎，只是前台对叶彤太过于好奇，才听了一耳朵。 什么世界啊组织的，她听不懂，只知道这两人看起来有些闹矛盾了。 不过这也不是一个小小前台能调解的。 她始终维持着得体的礼仪，像个机器人一样，导致二人离开时并没有注意收敛谈话的内容，也并不知道这个看着麻木的服务员已经将他们的谈话内容听了进去。 就算听进去又能如何呢？ 一个小小的服务员，还能听懂这些？退一万步说，就算知道了其中内幕，难不成还能找到叶彤去告状吗？ —— 所以叶彤就知道了这些谈话内容。 在三天之后。 她还是接到了那个前台姑娘的电话，那边也没了怀疑的心思，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还询问了叶彤的名字，邀请她晚上一起吃个饭。 叶彤匆匆赴约至一家热闹的火锅店，落座把包里的渔姽拿出来放在自己那侧的沙发上，看这姑娘憔悴的面容，忍不住叹了口气，问：“你这几天发生什么了？” 对面这人此时才察觉到她的到来，木然转了转眼珠子，抬起头来挤出一个笑容：“叶小姐来了啊，您要吃点什么？” “我自己来点就可以，你先说发生什么了。”叶彤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意外之色，拿出手机来扫了桌子上的二维码，一边点菜一边抬头看她的神态，“能让你害怕成这样子。” 对面女孩身子一颤，像被说中似的抬起头来：“她、我的妈妈，好像有点不对劲。”紧接着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脸开始一点点变白，话都说不利索，甚至开始不停哆嗦起来。 叶彤并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点了点头，手还在屏幕上戳着，甚至还张罗着服务员上点热水。 “您好，这是咱家老板赠的玉米茶，二位如果吃得好，麻烦在大x点评上给个好评，一会儿再送您一份水果拼盘。”服务员很快把热水端上来，“您二位有什么忌口的，或者对菜品有什么意见随时叫我。” 耳边是周围客人的笑闹，还有火锅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辣椒的味道裹着暖意袭来，扑在女孩被冷汗浸湿脊梁上。 热情的话语钻进女孩的耳朵，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哆嗦着的身子才慢慢平复。 叶彤这时才放下手机，给她倒了一杯店家赠送的热玉米茶，开口追问：“好点了么？你刚才说你母亲……？” “对，她最近有些奇怪，”看到叶彤如此波澜不惊，女孩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长呼一口气后，把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她像是——疯了一样。” 叶彤轻轻一歪头，侧过脸与沙发上的渔姽对视一眼，示意她展开说说。 第221章 吊坠 前台名叫王若男，是个独生女。 听这名字便知道父母的培养方针，所幸她也是十分争气，在人生路上几乎是一路畅通，没让父母操心，在她25岁时甚至还帮着父母换了间新的房子，如今29岁的她事业蒸蒸日上，即将晋升为全国连锁餐饮店的店长，因为这家店的地理位置特殊，因此能当上店长，也就离c市的总代理一步之遥。 这么优秀的女儿，在他们嘴里却是个不结婚不生孩子的“怪胎”。 父母虽然享受着她带来的经济回馈，却总是说不出几句好话来，面对别人的夸奖，他们张口便是贬低自己女儿的话。 王若男虽然有些困扰，却也没放在心上，她有自己明确的人生目标，却也知道父母的思想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为了避免吵架，就天天给他们报旅游团，让他们天南海北的玩。 上个月她的母亲突然联系自己，说想去c市的某个寺庙里玩一玩。 王若男有些纳闷这名不见经传的寺庙有什么好玩的，继续追问下去也只得到一个“要去和她的姐妹们一起拜一拜”的答案，当时她工作也忙，没有深究，打了一笔钱给她嘱咐她注意安全之后就没再追问什么。 她母亲出去玩了一个周，回来时还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带了小礼品。 王若男一回家，母亲就把她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塞给她一个玉坠：“我给你从寺里求了一个符，就放在这坠子后边儿，说是能旺姻缘。” 一听这话，王若男长叹了口气：“妈……” “你就戴在身上吧。——放心，这次要是不成，我就再也不逼你了。”谁知她的母亲强势打断她的话，背过身不再听她的那些道理。 王若男本就不信这个，听到这话一愣，想着要是能这样断了自己母亲的念想也好，干脆也就听她的话，把这东西戴在了身上。 谁知戴上后的第二天，就有个小伙子在咖啡厅对她一见钟情了，死缠烂打求来了王若男的微信后就开始了对她的追求，如果是那种非常热情的也就罢了，偏偏又非常知趣懂礼，让她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男人英俊高大，还是个外企的主管，手底下管着数百号人，追求者无数，偏偏对王若男情有独钟。 遇见这么一个人，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在心动的同时王若男还有些忐忑，毕竟这种好好男人在感情市场上一定是个“抢手货”，没道理现在还在单身，于是她还调查了这男人的身世。 男人得知她的心思后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主动带着王若男去见了自己的父母和朋友，在朋友口中，她拼凑出了男人的过去。 ——简而言之就是，沉默的爸，早亡的妈，成吨的家产和破碎的他。 男人的父亲成天忙于事业，没什么精力管他，母亲又去世的早，从小没受到过“爱的教育”，所以他才对感情没什么需求，直到见到了能力强又漂亮的她，男人的求偶本能才开始蠢蠢欲动，坠入爱河。 叶彤听到这里，嘴角轻轻抽搐了两下，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只能拿起服务员刚上来的热茶，把吐槽重新咽了回去。 “我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王若男抬起眼睛，看到叶彤欲言又止的模样后轻笑一声，“那就是我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没有及时止损，而是一边和他继续走下去，一边去寻找证据。” 听到这句话，叶彤的表情才显得没那么郁闷，点头表示赞同。 “我又不是什么侦探，非要去辩个是非分明，时间久了，沉默成本变高，自己也会被感情蒙蔽双眼，”王若男身子后仰，似乎是恢复了清醒，“更何况一个帅气多金对你好的男人，除了你的第六感会觉得不对之外，没什么毛病，换了你，你会轻易舍弃吗？” ——而且母亲早亡，父亲常年不在家不管他，和死了没两样。 “不会，除非影响我的事业了。”仔细思索片刻，叶彤也摇了摇头。 “对，所以我要分手。”王若男继续说道，“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后，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我却屡次犯错，即使被别人提醒了我也不理解。我以为只是我最近状态不好，可那天听您的把玉坠摘下来之后再回想那些错误，简直是……” “我甚至有了辞职结婚的念头，反正结婚生孩子还要带孩子，当个服务员没什么不好，我甚至有了这种念头。” “现在回过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好大家都说我老家那边的城隍庙很灵，前天我回去了一趟，把吊坠扔进了城隍庙前的香炉里，然后就回来继续上班了。” “昨天我妈追来，手里拿着的就是我扔进城隍庙香灰里的吊坠。” 王若男说到这儿的时候面色又白了，她哆嗦着，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昨天晚上下了场雨，自己母亲来敲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她没有打伞，发丝一缕一缕粘在脸上，水珠顺着衣服和头发滴滴答答落在门外。 “谁啊？——妈，你怎么来了？！”王若男被猛烈粗鲁的砸门声吵醒，透过猫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慌张开门，想让母亲进来擦擦身子，却发现她死死攥着一个东西，拳头上是香灰被打湿后的黑色水渍，那块翡翠在她掌心，浸在黑色的水里熠熠生光。 “戴上。”母亲不顾她的拉扯，站在门口不动，眼眶通红死死瞪着她，只挤出这两个字。 王若男有些被吓到了，脑中突然浮现叶彤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想起她说的那些话来，寒意直窜头顶：“我不戴！” “听话，听话啊，戴上。”母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般，重新挤出笑容来，“戴上。” 王若男摇头，刚想说什么，就被一把扼住了喉咙。 叶彤听到这里，目光瞥向她留下青紫色痕迹的脖子，大量青紫色内有一道黑红色的细绳深深嵌入她的肉里。 “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若不是邻居听到声音出来，我就被她掐死了。”王若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据那邻居所说，她正骑在我身上往我脖子上套那个吊坠呢，甚至还勒紧打了个死结。” “吊坠现在在你脖子上？”叶彤起身，凑近她细看，顺着血肉内的红绳找到那块更亮了的玉坠。 “解不下来。”王若男苦笑一声，扒开皮肉示意她看，“用剪刀剪不断，再强劲一点的工具会伤到我，只能等过两天去消防或者医院想想办法。” 叶彤“唔”了一声，伸出指尖虚空划了一下。 黑红色的细绳立刻断开，翡翠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第222章 詹千雅 叶彤用脚尖扒拉着那碎裂的翡翠，从碎屑中扫出叠得四四方方的符，这符没用黄纸朱砂写，而是用了黑色磨砂的纸面，糊在上边的咒也不像是常规用来写字的墨，看着倒像什么东西的血：“现在它掉下来了，那你……” 听到这个，王若男攥紧拳头，有些紧张起来，毕竟她听说有些邪门的东西一旦沾染到自己的血了，就有了什么诅咒，需要大师帮着化解才能摆脱危险：“您说，我会照做的。” “啊？不是，没什么讲究，”听到这话，叶彤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你记得给自己的伤口消消毒，毕竟那绳子已经勒进血肉里了。” 这种程度的符咒一般都会寄生在一个物件上，如今这个寄生的物件已经碎了，那咒语也就没了，还犯不上大费周章的去做法解咒。 “至于你的母亲，她现在应该会慢慢恢复神智，过两天等她清醒过来，你带我去见她一面，我也有事要问她。”叶彤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服务员刚刚送来的那盘肥牛，用公筷把肉推进锅子里，“现在么，先吃饭。” “……那就好。”听到这话王若男先是身子一僵，然后才拍了拍胸口，似乎是刚将悬着的心放下，她已经两天没正经吃饭了，如今被叶彤这么一说，肚子才后知后觉地响了几声，动静大到在喧嚣的火锅店内都能听到。 “饿了多久了？”叶彤自然也是能听到的，抿着唇笑了一下，拿起另一边的薄切羊肉。 悄悄看了眼张罗着往锅里放各种东西的叶彤，见这人没什么调笑的意思，也跟着腼腆一笑，拿起筷子来：“两天没吃东西了。” 她和自己想的不同，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没有架子，平易近人，也不会让人难堪，经此一事，王若男甚至觉得哪怕她没什么玄学的本事，自己也愿意和她做个能谈心的朋友。 这顿饭王若男只在一开始拘谨了片刻，后来在叶彤的劝说下吃得酣畅淋漓，竟然觉得自己之前几天的疲惫全部都一扫而空了。 等到放下筷子，王若男才掏出手机来，郑重其事道：“叶小姐，麻烦你了，能解决我这个玉坠的问题已经很厉害了，我先把钱给你。” “不急，我不要钱。”叶彤也放下筷子。 不要钱？难不成她是女巫，要人的器官，感情？甚至心脏，灵魂？ 王若男嘴角的笑容一僵，什么恐怖的想法全都冒了出来。 叶彤看到她逐渐惊恐的面孔，略感荒唐：“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你利用职务，给我拿来那天餐厅里的监控，最好是有声音的——我想听一听我的两个朋友是怎么谈起我的。” “监控？您是说，那天您去那边吃饭时候的监控？”王若男回想了一下，确实，那边的角落里确实有个监控，再加上自己就职的那家饭店是个高端餐厅，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包厢，所以就导致当天大堂里没什么人，监控要录她那两个朋友的对话也很容易，“明天我上班，可以给您找找看。”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叶彤满意地笑了笑：“那就先吃饭吧。” “哦对了，我那天在送客的时候听到他们二位的聊天内容了。”王若男一拍脑门，似乎是刚想起来这件事，把那天自己听到的东西大差不离地讲了，“……大概就是这样，反正最后他们二人似乎是吵架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叶彤做出遗憾装状，嘴角却是上扬的，“太可惜了。” —— 送走状态好了不少的王若男，叶彤抱起一直在沙发上静坐的渔姽：“你发现什么了？” 渔姽此刻已经变成了精致洋娃娃的模样，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洛丽塔洋装，听到这个问题后缓缓抬头，与叶彤对视，在看到后者含着笑的眼睛后自己的眼睛也跟着眯了眯。 这人，喜欢带着答案问问题。 “你要不要吃小蛋糕？”叶彤与它对视上了，继续问。 你看，带着答案问问题。 渔姽也是听话，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瞧着她，缓缓点头。 “那就去吃小蛋糕！”叶彤嘿嘿一笑，一把捞起它，往另一边的甜品店走去。 —— 事情是一堆一堆来的。 叶彤把见王若男母亲这件事往后推了推，定在考试结束后。 谁知道她刚出考场就接到了詹千雅的电话。 “叶彤，行动的具体时间下来了。”那边一反常态，兴致不是很高昂，“你在哪，我把资料给你。” “我刚考完试，现在在教学楼外，你来吧，我带你去吃学校食堂，我们学校的食堂可好吃了。”叶彤听到那边的动静后一挑眉，温柔道，“现在是上午十点多，我猜你没吃呢。” “不用了，我先去找你吧。”詹千雅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对，立刻抬高自己的语调，“我就是睡久了不太想吃东西了。” “好。”叶彤没有追问，挂断电话后给她发了一个自己的微信位置，然后就坐在教学楼外的石凳上默默等着，等待的时间还买了两杯奶茶放在桌子上。 很快詹千雅便赶到了。 她有些疲倦地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奶茶，坐下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叶彤：“我们这几天一直在酒店开会，最后听那个风水大师的，暂定了这个计划。” “这个圈里就是阵眼，阵眼之上必然会有个什么凶悍的东西守着，我们的目的就是把这个东西给处理掉。” 詹千雅指着地图上用红圈画出来的地方，那里赫然就是美食街街尾。 叶彤却没认真听，她先是向后张望一下，皱了皱眉：“你心情不好？” “……没有，就是和家里人吵了架。”詹千雅瘪了瘪嘴，指了指身后示意她看，“你也能看到，我的守护灵消失了，所以家里觉得我来这一趟不安全。不同意我过来。” “消失了？”叶彤一愣“什么情况？” “进了个副本，第一天晚上，它给我挡了一下攻击。”詹千雅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你不用担心，我家老祖已经在想办法了，很快就会有新的守护灵护着我。” 叶彤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啊”了一声：“那我还是不建议你去现场，你可以做个场外援助，或者让你姐姐来。” “我还有其他本事的，没关系。”詹千雅“嘿嘿”一笑，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先看计划吧。” 听到这话，叶彤无奈叹气，却还是收心听她讲她的计划了。 第223章 请客吃饭 其实算不上什么计划。 参加这个委托的人合伙盘算了一个精准方位，等三天后大学生都离校了就动手。 先拆除掉美食街商铺，再用挖掘机往下挖，直到挖出黑色的土，黑色泥土之下就是这凶阵的阵眼。 挖到黑色泥土就终止，普通人遣散，届时再由他们这帮人出面，找出阵眼，除掉阵眼上的怪物，等一切解决，再由那几个风水师重修法阵，阵成之后立刻动工挖地铁。 “你有什么想法吗？” 叶彤将那摞写满官话的资料合上，面色看不出喜怒：“没什么想法，就按照你们说的来吧。我回去准备一下。” 詹千雅以为她生气了，小心翼翼地开口：“叶彤，你……” “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事情很多，感觉有点忙不过来了。”叶彤揉了揉眉心，哀怨地叹了口气，“忙死了啊宝宝。” “这样啊。”詹千雅也笑了起来，“你有什么事说来听听，我尽量帮帮你。” “等到实在没办法了，我一定会让你帮我的。”叶彤将吸管插进自己的那杯奶茶里，趴在石桌上喃喃，“不过还好，事情快解决了。” 看着她那憔悴的样子，詹千雅于心不忍，拍了拍她：“赶紧起来，我请你吃饭。” 听到这个，叶彤“腾”的坐直身子：“真的？那我要吃生鱼片。” “哈哈哈，好。”詹千雅笑着应和。 “别忘了带着你的奶茶。”叶彤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奶茶，提醒。 “知道啦知道啦。” —— 这场饭局叶彤没怎么吃，倒是拉着詹千雅喝了很多饮料，喝到最后詹千雅苦笑着摸自己的肚子：“姐，停手吧，我感觉我的胃都在晃，我要喝吐了。” “没想到这家只有拉面和奶昔味道好。”闻言叶彤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嘿嘿一笑，把那碗拉面往她那推了推，“那你吃拉面吧，我喝饱了。” “点了那么多手握，现在还要我吃拉面，你就仗着不是自己的钱瞎霍霍吧，”詹千雅幽幽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吃拉面，“一会打包你都带走。” “知道啦知道啦。”叶彤笑眯眯的认错，“哦对了，我们三天后在哪里集合？” “我去接你。”詹千雅埋头吃拉面，闻言含糊回答，“到时候你给我发个位置，你在学校还是家？” “我家的门被砸烂了，现在住酒店，到时候我把酒店位置发给你。”叶彤想到这个，长叹了一声，像是在抱怨什么。“防盗门可真贵啊，安一个费心费力还费时间，真是的。” 詹千雅笑呵呵的，一边吃一边听，倒也真的吃完了。 她大手一挥，将近万的的日料和生食全部打包，丢给叶彤：“回酒店记得放冷藏——你开的房间有冷藏吧？” “放心，我回去看看，实在不行放酒店后厨那里也行。”叶彤接过东西，看了眼手机，“我得把事情提前几天办，先走了，明儿还有事儿呢。” “嗯，三天后见。”詹千雅挥手，擦了擦嘴巴，“这家店的奶昔真的挺好喝，你带点回去，免得——” “嗯？”叶彤转过身，等她讲完。 “免得你今晚上厕所尿出来了你觉得可惜。”詹千雅自己说完先憋不住笑了。 “什么话！”叶彤瞪她一眼，思索片刻后还真的吆喝了一句服务员，让他们给打包几杯奶昔回去放冰箱。 听到这儿詹千雅笑得更欢了。 —— 自己住的酒店离这里不远，叶彤正被那几杯奶昔撑得难受，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点，索性选择走回去。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着回到酒店，看到桌子上的那些日料，她低头思索一会儿，给王若男打了个电话：“喂？是我，方便来一下我这里吗？我把地址发你，你下午带着你母亲一起过来吧。” 听到那边欣喜的应下，叶彤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 王若男来得很快，下午四点的时候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了。 看到是酒店，她还短暂的疑惑了一下，就连身后的母亲也跟着有些忐忑。 但打开门发现真的是叶彤后，她明显安心了很多，母亲也露出了放松的笑意。 “叶小姐，你这是？”王若男看着满桌的日料一愣，看打包盒上的品牌名称也能知道这些东西不便宜，她有些无所适从，站在那儿不敢落座。 “哦，我今天下午那通电话催得急，感觉你应该来不及吃饭，就弄了点中午打包的日料来，随便吃，吃不惯生的这儿还有熟的，”叶彤笑得真诚，示意她们坐下，“介意的话我可以换点东西来给你们吃 。” “不不不，当然不介意，谢谢您。”王若男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这……” “没事。”叶彤大手一挥，“吃不完可以带走哦，我今中午吃多了。” “叶小姐，这怎么好意思呢。”王若男的母亲已经听她说了利害关系，对叶彤的本事也是深信不疑，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不肯立刻坐下。 “先吃饭，吃饱饭才能讲明白事情。”叶彤对着她时语气却没怎么客气。 王若男是个都市女性，接受过良好教育，以前是个管理层，又做过一段时间的前台，对这种人来说命令式的口吻会让她防备心更重，相反，以礼待她能起到安抚她情绪的作用。 而她的母亲从小强势，此刻若是软下性子来和她讲话，她会觉得叶彤好拿捏，再加上叶彤的年龄确实比这二位都要年轻，若是性格再随和一点，反而会激起王母的防备和质疑。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王母真的就听话地坐下了，还看女儿的眼色，见女儿先夹起生鱼片吃了一口，自己才颤巍巍伸出筷子来夹了点熟食吃。 叶彤瞥了一眼就知道两人的进食偏好，将熟食都往王母那边摆了摆。 王母见状忙浮起一个笑容来，诚惶诚恐地接下这份好意。 王若男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来的路上她得知大师的年龄后没少说出质疑的话来，甚至还断定叶彤就是个骗子，怎么此刻却这么恭敬了。 叶彤哪能不知道她们两人心中的小九九，捞起一杯奶昔喝，权当陪她们吃饭了。 第224章 探究和新副本 “……所以说，您到底是在哪里听说了那么个庙？”眼见着她们吃得差不多了，叶彤晃着杯底的奶昔，慢悠悠开口。 “是旅游群里的一个网友介绍的，上一次去爬山的时候，她和我聊得蛮投缘的，我们就加了微信，”王母说起这个来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边面色不好的王若男，又往她脖子上的勒痕上瞟，“我想着离家也不远，权当去散歩锻炼身体，就去了。” 王若男听到这儿训诫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看在叶彤的面子上还是吞了下去，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没有插嘴。 “到那儿然后就会有人给你这个符？”叶彤安抚似的冲王若男一笑，继续追问王母，“还是说需要进行什么仪式？” “嗯，嗯……需要我的血和头发。”王母眼神闪躲，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出当时的情况。 听到这儿王若男实在是忍不住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度：“妈！明显不对劲的东西你居然——” “没事，现在不是没啥事了吗，这次记住，下次别这样就行。”叶彤直接打断王若男的怒火，摆了摆手，示意王母继续讲述。 “我们到那个庙里之后，有个小和尚带着我们去后边的偏院里见一个什么……佛子，他拿了血和头发之后，用黑色的纸沾了我的血，才能做好这个符咒。”王母皱着眉回忆，“他还特意叮嘱过我，不要沾香灰，拿着这个符也不要去任何寺庙或者道观。” 闻言叶彤抬了抬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若男一眼，又瞥了一眼还在回忆的王母，将杯底的奶昔一饮而尽：“我知道了，问题不大，回去用柚子叶煮水擦擦身子，这两天多出去晒太阳，心慌就听一听佛经。” 王母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似乎是刚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补充道：“还有就是， 那个佛子曾经和身边的小和尚说过什么，阵法凶悍什么的。” “他还说过那个阵法里的守护灵特别虚弱，需要有人去加强一下它。” “知道了，你们回去吧，”叶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笑着点头，指了指桌上还没吃完的东西，“我这儿冰箱什么的都没有，不方便存放，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吃吧。” 王母顿时喜笑颜开，千恩万谢的起身，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将自己带来的水果饮料推向叶彤：“叶小姐，我听若男说你这次没有收费，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这些您收下吧。” “……好啊。”叶彤垂眸看了眼那些东西，噙着笑一字一句道，“我最喜欢喝牛奶了。” 一边寒暄着一边把人往外送，走到门口时王若男转身，悄悄把一个u盘塞进叶彤手里，低声道：“叶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 虽然是涉及隐私的监控，但好在王若男此时还在前台的职位上，趁着大家都快下班松懈时悄悄打开了保存这个监控的后台，将当天那个位置的监控拷贝下来一份存在u盘里。 叶彤不着痕迹地一点头：“知道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直到两人走进电梯，她转过身来之后，堆满笑意的脸才猛地垮塌下来，她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低头看着手中的u盘良久，才重新绽放一个笑：“好吧，好吧，让我看看，你们给我下了什么套。” u盘“叮”的一声接入电脑，卡顿片刻后弹出几个视频文件来。 叶彤挪着鼠标，刚准备点开其中一个，背后的空间骤然开始扭曲。 “哈……”叶彤直起身子，有些无语地笑了笑，“所以知道真相之前一定要经历磨难，是这个意思吗？” 【叮咚，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是否进入？】 耳边是系统的声音，叶彤瞥了一眼还在亮着屏幕的电脑，低声回了一个：“是。” —— 【叮咚，检测到副本主线内容，剧情加载中，loading……】 【叮咚，内容加载完毕。 副本：和平公寓 类型：生存 难度：b级四星 内容：欢迎来到和平公寓，请不要和你的邻居碰面，有问题可以联系房东解决，但也不要和你的房东见面。】 b级四星么？ 看样子很快就要升到a级了。 叶彤有些恍惚，脑中思绪杂乱。 但这个副本似乎不让她再继续思考，一股风卷着雾袭面而来，扑在叶彤身上，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只来得及深呼吸了几口气，就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225章 隔壁婶子 和平公寓，听起来像是栋上个世纪建起来的破败小区，实际上却是个极适合打工族居住的单身公寓。 这公寓也不知为何，明明是个电梯房，各种设施都完备，民水民电，价格却是普通房间的一半，若是说便宜没好货，还没出过什么事，整个公寓氛围都十分和谐。 公寓住满了人，一进一出的也免不了和邻居寒暄一二。 叶彤租下这公寓应该有半年了，过着公寓，超市和楼下公司三点一线的生活。 当时她刚找到工作，看到公司附近的这个公寓时也只是碰碰运气打听一二，谁知就那么顺利的在某个租房软件上联系到了房东。 紧接着一切都水到渠成，房东说刚好有个人要搬走，空出12楼的一间房子，于是她就这么幸运的住进了这个高档的单身公寓。 虽然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可幸运的是她马上要迎来一个小长假，楼下的大型超市还营业到晚上的十点，所以叶彤还有余裕在工作后去逛了圈超市，踏着超市即将关闭的铃声心情愉悦地步行回家。 她现在正拎着菜，气喘吁吁的按下12楼的电梯按钮。 外边楼道里的声控灯感受不到声音了，顺着门口至电梯处一盏盏灭掉，一阵夜风裹着臭气自漆黑的夜里袭来，顶的叶彤忍不住干呕两下，又抬手按了按关门的按钮，祈祷着这电梯门快些关上，隔绝这莫名其妙的臭味。 电梯门缓缓合上，又发出“叮”的一声响动，再次缓缓打开。 门口是一张酱油色的脸。 那张脸背后还是漆黑的夜色，全靠电梯里的光照亮她。 一个身材矮小，身子佝偻的老妇。 老妇挤出一个笑容，褶子就如沟壑般出现在她绷紧的脸上：“小彤，又出门买菜啦？” 叶彤悄悄松了口气，这人她认识的，是隔壁家的婶子，她丈夫天天不着家，自己没有办法，就在小区的院儿里种了些菜，拿着去市场卖，天天早出晚归的。 天天就这么风吹日晒的，这人看着就要比实际年龄大不少，四十来岁虽然称不上正值壮年，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皮肤干瘪，鬓角斑白，看起来像个迟暮的老妪。小区里的人也心疼她，对这种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会不约而同的买点她种的菜，权当帮帮这人。 闻起来那臭味就是从这婶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应该是她又为了自己种的那点菜去堆肥了。 “是啊，马上就要放假，家里却没东西了。”大家都不容易，叶彤也不会嫌弃这人，闻言笑着接茬，“好不容易歇两天，我准备今晚包饺子吃，婶子你也别做了，一会儿我煮好了给您送点去。” “呵呵呵，不了不了，你这孩子，真好。”那女人听了这话先是感激般笑了两声，紧接着脸上腾起幸福之色，“我们家今晚也吃好的，你叔他啊，今晚终于回家了，我家的饭不逊色于你家呢！” “真的吗？那恭喜啊！”叶彤听了这话一愣，忽略掉心中的杂乱思绪，真心实意地替女人开心起来，“太好了，婶子，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这话怎么有些耳熟，还有些奇怪，感觉用在这里不是很合适。 算了。 叶彤抿着嘴笑，也不再多想：“哦对了，婶子，咱们层有谁搬来了吗？怎么我老是听到有高跟鞋的声音？” “高跟鞋？哦，我知道了。最东头那户小年轻，前天搬走了，房东一放出这个消息，紧接着就搬进来个新人，”那女人一愣，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至于你说的高跟鞋，可能就是她穿的吧。早出晚归的，你们这帮年轻人不都是这样吗。” “哦，原来这样啊。”叶彤叹了口气，深有同感，“出来打工，都不容易呢。” 电梯在两人聊天的功夫到了12楼，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到自己家门前。 “那婶子，我先进去啦。”叶彤掏出钥匙来，冲女人摆了摆手，在得到对面的回应后打开房门，进入，关门反锁。 虽然这公寓里的人都很好，治安也很好，可叶彤的潜意识总是会告诉自己万事小心，对一切不设防也就罢了，起码要把房门反锁上。 反正就是多一个步骤的事，叶彤索性就照做了。 确认过自己的房门已经锁好，她才开始整理自己买的东西，挽起袖子准备做今天的晚饭。 这门手艺是跟谁学的叶彤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做饭—— 算了，不想那么多。 叶彤收起自己的思绪，将还未探出头的狐疑揉进面团里，揉捏敲打，妄图把它们揉碎敲散，谁知却越想越烦，胸口像是堵了块石头一般硌得慌。 手上的劲越来越大，面团也越来越偏，几乎都要甩出面板，直到叶彤烦躁地一吐气，狠狠将面团甩在了水池里。 洗碗池中还有些刚才洗菜的污水，随着面团的掉入，“啪”的一声，水花四溅，飞到了叶彤的脸上，使这人打了个哆嗦。 “发什么神经……”叶彤似乎将烦躁都散尽了，嘟囔着骂自己，将面团捞出来扔进垃圾桶，从冰箱找出现成的饺子皮，低下头继续包起饺子来。 她哼着歌包好，趁着煮熟的空档将厨房收拾干净，端着盘子在客厅吃完，还打开了一部电影。 直到她看累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关上灯，隔壁也始终没有声音。 叶彤似乎是睡着了，胸口起伏平缓，连周围越来越浓的夜色都没有发现。 “哒哒哒……”时钟一点点的挪，直到走向晚上的十一点，秒针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响动，像是故障了般不动了。 墨色如潮水般褪去，留下被月光铺满的地板，亮的有些刺眼。 叶彤猛地睁开眼睛，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她的感觉没有错，的确有人在监视她。 ——不，准确来说，这个和平公寓，就是个表面和平的乌托邦。 到处都是不对劲的地方，若不是那些破绽足够多，若不是她的潜意识一直在叫嚣着不对劲，要不是自己下意识扔的那个面团，她可能“醒”的不会这么快。 这个楼的设备都很先进，也有专业人士每个月维护，声控灯更是数一数二的灵敏，不存在感应不到那妇人脚步的情况，除非那女人的双脚从一开始就没有落地。 她身上的味道，分明不是化肥一样的粪臭，而是腐臭味。 女人一直说自己的男人不着家，今天却又莫名其妙的回家了，这哪是什么“老公浪子回头的”剧情，这分明是副本给设置的主线。 第226章 高跟鞋女 隔壁婶子家没什么声音，但楼道里，似乎有什么声音越来越大了。 叶彤下床，蹑手蹑脚走到房门边，屏住呼吸才听清，是有人踩着一双高跟鞋，“嘎达嘎达”越走越近了。 它似乎每个房门前都要停一会儿。 就在叶彤以为这是副本简单的恐吓手法时，那人接下来的举动让她整个人后背都僵硬了起来。 那人站在叶彤对面的房门口，先是站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拧了拧房门把手。 叶彤悄悄起身，顺着猫眼看过去，才看清穿着高跟鞋的是个身材姣好的女人。 那女人一身红色紧身裙，乌黑的长卷发，不看正脸，单从背影看也是个美女。 ——可她的脚腕上正紧紧扒着一个青紫色的婴儿。 说是婴儿也不对，准确说应该是个刚从母亲腹中取出的胎儿，那胎儿只有拳头大小，皮肤青紫，五官也似乎因为长期泡在羊水里而皱皱巴巴，肚脐上还连着脐带，脐带蜿蜒向上，隐入红裙女人双腿中间。 这个大小的胎儿离开母体分明是活不下来的，更别说扒着女人的腿不放了。 这分明是个鬼胎。 这里的居民大部分是不锁门的，红裙女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腕上的胎儿，“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她人在原地驻足几秒，紧接着抬脚走进了对面房子里。 住在对面的人叶彤曾经见过，是个年轻男人，浑身上下透露着疲倦，但举手投足里的那种谨慎彰显着他身份的不同。 叶彤猜测他十有八九也是玩家。 虽然不知道这人进他房间有什么后果，可总归是不好的。 一个经验丰富的玩家居然也会不明不白的陷入这种危机，不愧是b级副本。 想到这儿，叶彤轻轻吸了口气，心有余悸。 这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应该不是头一次来了，之前自己听到的高跟鞋可能也是这东西所为。 若自己的潜意识没那么强，没能每天都在反锁房门，恐怕“搬走”的也有自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人出来了，嘴角还有一抹红色。 叶彤来不及看清楚，一见她朝着自己房门走来，便猛地蹲下身子，坐在门后边，躲开女人的窥视。 高跟鞋在自己房门前停下，一声极轻的婴儿啼哭响起。 女人拧了拧叶彤的房门把手，有些烦躁地发出一声嘶鸣。 紧接着门口的声音似乎没有了。 没有拧门把手的声音，也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叶彤不敢动，只是觉得背后发凉，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悄悄往身边鞋架上挪去。 她记得鞋架旁边有她用来拆快递的刀子，虽然不锋利，却也足够防身。 摸到了那把刀，她才轻轻松了口气，旋即撑地那只手上传来濡湿的触感。 叶彤一个激灵，看向自己撑着地的手。 手背上游走着深粉色的肌肉，冰冷濡湿，顺着门缝伸进来，形状是尖锐细长，像是什么章鱼的触手。 更像是加长版的舌头。 叶彤被膈应的鸡皮疙瘩顿起，扬起另一只手上的钝刀子就砍了下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后，那女人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走了，只留下门内血淋淋的那块肉。 叶彤站起身来，将那块肉踢到一边，转身去洗手间洗手。 副本需要推进剧情，也就意味着她必须要知道今晚隔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走廊上的高跟鞋女已经逃走了，邻居家却从叶彤醒来后便一直迟迟没有声音。 那该怎么知道呢？难不成要去邻居家看一眼吗？ —— 半只脚都踏出房门了，叶彤又突然想起晕倒前系统说的副本规则。 “不要和邻居碰面。” 自己在还未清醒之前就已经见过了隔壁家的婶子，目前来看好像也没出什么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此刻清醒状态的她再去见面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叶彤抿了抿嘴唇，缓缓退回房间，把门口处的那块肉踢远后，重新反锁上了门。 和平公寓虽然是个高档公寓，但也是有点弊端的，它之所以被称为单身公寓，就是因为它的每一户都足够小，基本都是一居室，像隔壁那种夫妻两口子的，也就只能住个一室一厅的房子，一层楼上住着八户人家，住的人家多了，墙壁也就薄了，再怎么样也避免不了隔音差的问题。 叶彤晚上听到了另一边看电视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听到隔壁婶子家里的动静。 ——既然说是要吃点好的，总不能连个饭也不做，炒菜和油烟机的声音也没有。 马上就要零点了。 叶彤有些困，应该是副本里的睡眠buff开启了。 她趁着月色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打了个哈欠走到房间深处，从沙发旁边拎了个坐垫，贴着边墙坐下，试图听一下隔壁是什么情况，却在墙边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孔洞。 她的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月还在发亮，而那孔洞却一直在发出紫红色的光，甚至还延伸到了叶彤的房间里。 叶彤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痛让她陡然清醒过来。 蹑手蹑脚挪到孔洞旁，叶彤本来想倚在墙边继续探听，可一旦生了这个念头后背总会一阵阵的发凉，她可能也觉得晦气，于是索性找了个孔洞的视觉盲区，前后不沾，就这么正襟危坐在坐垫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紫红色的光闪了闪，仿佛有什么人影晃过去了。 紧接着一根极细的针从那孔洞中，以极快的速度戳了过来。 针尖不是想象中的触感，这种意外让那边的人一愣，片刻反应过来后又将针尖旋转了两下，仿佛是在确认这孔洞周围没有人。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那根针缓缓退了出去，紫红色的光芒再次映了出来。 还未等叶彤松口气，那针又从旁边墙体中戳了出来。 那墙体便是刚才叶彤打算倚着的地方。 还是同样的方式旋转试探，发现这边也没有人，那针才彻底消失。 第227章 梦境再见故人 和平公寓，看来一点也不和平呢。 长针消失后，看着比刚才又多了的孔洞，叶彤迷迷糊糊的想着，旋即身子一歪睡了过去。 原本应该睡的很好，她却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自己不仅要对现在副本的情况作出判断，还要对出现的奇怪人物作出判断。 她梦到了之前在迷雾那个副本中的阿发。 当时系统的反应彰显着他身份的不同，如今再次梦到他时叶彤也就多留意了几分。 梦中的阿发可不是之前副本中那般平淡的样子，他脚踩着某个昏迷不醒的人，浑身鲜血，张狂的大笑，嘴里发出嘶吼：“小爷我就是要反，我真真是受够了你这个虚伪的样子，你有本事就彻底把我弄成一块烂铁，不然我永远都存了这个念头，保不齐哪天会窜出来咬你一口！” 在他面前，有一女人在，她的面容模糊，倚着墙，姿势有些松垮，似乎是力竭了一样，听了这话她幽幽开口：“渡魂，你可是我最好的伙伴。” 渡魂？渡魂令？ “不必再说，你不杀，那就换我来！”渡魂说完这话后面上立刻充斥了杀意，脚上一用力，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那人竟是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那血中甚至还有块块内脏的碎片，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渡魂！”女人怒喝一声，声音都带了些疲倦，“不是我不杀他，而是……” “而是什么？你难道真的对他动心了？你堂堂一神女，居然也会为一个荤素不忌，妄图利用你的魔头动心？” “……当然不会，哪怕是会，也绝对不会有那种为了爱放弃一切的情况出现，”女人的声音并未见波动，想来说的也是实话，“我不杀他，是因为未来他还有用。” 渡魂踩下去的脚还是犹豫了，狠狠盯着那个女人：“你可要想好了，你若不杀他，未来可是后患无穷。” 那女人的语气有些轻飘飘，又有些哀愁：“这层世界的未来，本就是后患无穷，只有糟糕到一种地步了，才能引出问题的根源，不是么？” “你休想说动我！”阿发，不，渡魂面露挣扎之色，说完这话后又安静下来，思索几分后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 “我去找她，削去你八成灵力，让她送你去找昭昭。”女人轻轻一笑，猛地看向在一边僵着脸看戏的叶彤，“届时你和我会再相见，我一定会帮你进化，你进化后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渡魂瞠目：“你要……” 女人模糊的面孔在叶彤眼中霎时变得清晰：“你要把你知道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我，到时候的我自会明白。” 那是她自己。 准确来说，那是留了牧夜一条生路的善良面自己。 叶彤挑了下眉。 看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恋爱脑”呢。 爱情固然重要，可在芸芸众生面前不值一提，善良面的叶彤即使习惯性的以己度人，不肯轻易断人生路，却也一定明白这个道理，不会轻易放过牧夜。 ——那当初留他一条命是为了什么呢？ 邪恶面在这时已经被剥离出了本体，并不知道此刻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误以为是善良面放了牧夜一条生路。 单看这个梦境中，被踩在渡魂脚下就差一口气的人，分明就是牧夜，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善良面一较高下。 那么到底是什么变数突然出现，逼得善良面不惜自爆也要与之同归于尽呢？ 渡魂到底在和自己争吵着什么，自己说的“后患无穷”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前还在像幻灯片似的播放过去的回忆，叶彤却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开始痛了，她咧了咧嘴，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突如其来的胀痛。 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渡魂令迫切的想和她进行交流，却因为自身实力不足，无法突破副本对它的禁锢。 在上个副本，鲸吞似的吃了短发女符咒里的怨灵，它进入了短暂的休眠和调整，如今第一次进化已经完成了，却因为无法开口说话，急得不断发出嗡鸣和震动。 叶彤甚至被这动静吵醒，头昏脑涨醒过来时，发现外边的天刚蒙蒙亮。 “不急。”抬手安抚了一下绑在灵魂中的令牌，叶彤抿唇皱眉，看来这次副本结束要去找一下那位名为“阿发”的人了，他和梦中的渡魂一模一样，应该是与渡魂令脱不了干系。 说来也是奇了，这念头一出，渡魂令骤然安静下来，仿佛叶彤猜中了它的意思。 半夜醒来见了高跟鞋女，睡着后又梦到了以前的事情，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安稳，走路姿势都有点晃悠。 既然睡不着，那索性就不睡了，叶彤看了眼时间，早上四点半，她晃晃悠悠爬起来洗漱，准备打着晨练的旗号出去转一转，想着找点通副本的线索。 毕竟这次……也没说主线任务。 想到这儿叶彤深呼吸了一次。 说实话，叶彤不是个傻子，幻灯片恨不得放到自己脸上，过去的自己如此提示，当前的状况她多少能看懂一些。 叶彤自然也比善良面想象的争气一点，顺着她给的东西猜到了点什么，只是需要时间和实力来验证，此时的她或许还不能把那个“变数”怎么样，但只要沉住气，假以时日，它定然会自己冒出头来给她打。 敢在副本里三番两次耍手段，试图利用副本bug来弄死自己，那它就要承受毒蛇蛰伏后的反击了。 这念头乍一冒出，就能感觉到系统惊慌失措的泻出一团乱码，像是犯了什么错似的，在叶彤脑海中安静如鸡。 她洗漱完毕，擦了一把脸后出门，刚拉开房门就看到了自己刚才提到的人物，忍不住诧异地一歪头：“阿发？” 斜对门那户的门敞开着，阿发牵着一条大型犬，听到这声招呼扭头看过去，然后淡淡地一点头：“是你，叶彤。” “你这个点出门……？”叶彤拧眉，欲言又止。 “出门遛狗。”阿发抬了抬牵引绳，先是瞥了一眼她家隔壁紧闭着的房门，然后冲叶彤眨了眨眼，主动提出要求，“一起吧。” 第228章 白雾 不需这人多说，叶彤一下就懂了阿发的意思，轻轻点了下头，跟着他进了电梯。 阿发拽了拽手中的牵引绳，强迫躁动不安的狗狗安静，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电梯缓缓启动，哆嗦着把两人往楼下送，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刚跳到11，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你隔壁住着这一层的npc，对吧？” 似乎是被这份不设戒备的诚意吓到，叶彤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在迎上他焦急的目光后点头：“没错。” “咱们在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会被植入新的记忆，让咱们幸福开心的在这个公寓一直住下去，”在得到肯定答案后阿发的脸上并没有轻松的神色，“不过我越住越觉得不对劲，直到三天前我被狗咬了一口才醒过来。” “你……”叶彤疑惑地一歪头，看了看狗，又看了看他脚腕上的伤疤，一时找不到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 “我怕狗。”察觉到她的目光，阿发也不遮羞了，“所以不可能养狗。” “啊。”所以就是人设出错了呗，叶彤了然一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文章，而是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别有深意地喃喃，“是啊，要害人的话，记不住别人的喜好可不行。”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楼，梯门缓缓开启。 和平公寓的房东也住在公寓里，只不过没人知道他住几楼，什么作息，只知道每天晚上公寓大门落下电子锁，需要刷脸才能进门，白天时则大门敞开。电子锁的闸门就在一楼楼内，想必是房东本人早出晚归，兢兢业业的官鲤公寓，一进一出都要操作这个电闸。 一片纯白，白得近乎实质的浓雾等不及电梯门完全开启，就已经争先恐后地挤进电梯中，一时间一楼像个仙境。 叶彤却十分不喜欢。 她不喜欢闷人的空气，下雨好歹能把空气中的水打落到地上，而这种程度的浓雾让她想起第一个副本那个操控水异能的女人，在空中将水团成一个球，霸道地包裹住人的口鼻，让人呼吸间几乎要被水呛到喘不过气。 “这三天清晨只有我会出门，去其他楼层逛了逛，只有10、11、12楼有人居住，”阿发只顾着说话，看到叶彤凝重的表情后才顺着这人的目光向门外看去，也是一愣，“哎？” “你之前两天的时候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听出他话中的诧异，叶彤轻轻一皱眉，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你除了在公寓中养狗之外，还有个什么人设？” 隔壁婶子背后的夜色浓得不自然，倒像是这白雾的翻版。 “嗯……之前是个打工族，在外企上班。” “之前是什么意思？” “从昨天开始，收到了公司寄来劳动合同解除通知，还给了n+1做补偿呢。”阿发拿出手机解锁，把聊天软件上的合同调出来给她看，“如果现实生活中的公司也这么遵守劳动法就好了。” “外企还一直挺遵守的，”叶彤被这玩笑话逗乐，展颜几乎要笑出来，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将在喉咙的笑声噎了回去：面色一变，“昨天开始的？” “怎么了？”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门口，阿发推开公寓的门，他的狗迫不及待的往门外窜，拽地他一个趔趄，手忙脚乱扶住门把手。 “进来，先进来。”叶彤本来就跟在阿发的身后，还没靠近门口，快走了两步一把拉住他的领口往屋里拽。 那狗已经看不见影子，那根五米长的牵引绳却还在一晃一晃，应该还没跑远，只不过是没入了外边浓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中。 看这人的神色不对，阿发也顾不上问什么了，手腕一用力，将跑出大门的狗拽了回来。 那狗似乎是被牵引绳拽痛了，呜咽一声，接着没了动静，牵引绳的阻力也小了很多。 阿发先是被这手头上骤然松懈的力道弄得一愣，再用力时直觉不对，浑身冒出细密的冷汗来。 叶彤看着他骤然变色的脸，还未张口拦他，这人就先一步撒开了手，将牵引绳一把扔出楼外，将早晨关闭的电闸拉下去，公寓楼门通电，重新启动刷脸进门的程序。 阿发把绳子扔出了门，没了牵引绳的拉力，那狗本应该是撒了欢的疯跑，结果它还是回到了门边。 电闸拉下，在电力启动的“嗡嗡”声中，两人隔着大门，与牵引绳那边的“狗”相望。 涎水和血水一起顺着它的嘴巴流下，黑白两色的狗毛此刻也被浓郁的血色沾染，狗头以下已经消失不见，支撑它走路的是自脖颈中伸出的数条触手。 它趴在门上，舌头舔着钢化玻璃，口水和血水让这场白雾多了点颜色。 叶彤伸出手，隔着玻璃与它的舌对上。 感受到温度之后那狗发出一声嘶鸣，自眼珠中猛地冲出两根触手，狠狠撞在了钢化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所以说，这个副本的核心内容就是丧尸吗？”阿发伸出手，将她往后拉，“你的异能在吗？” “当然，这又没有什么禁锢。”叶彤点头，挥了挥手，空气中的白雾像是凝成了雨云，哗啦啦的下了一阵之后便消散了，只在楼道留下一地的水。 楼内的雾气散去，就显得楼外更加模糊，如今的浓雾隔了一扇门挤不进来，只能堆在公寓楼外越来越浓，直到把趴在门外的“狗”都拢了进去。 狗没了，两人也不用遛狗了，只能转身往回走。 “你怎么察觉到的不对？”阿发替叶彤挡住电梯门，示意女士优先。 “我从昨天晚上开始的休假。”叶彤也不客气，率先进了电梯，按下12楼，“就算我是正常节日休假，你那个也不对。” “怎么不对了？” “……你是不是在现实中没上过班。”叶彤叹气，示意他自己再看一遍那个合同，“你见过外企的hr在法定假期当天给你发解聘合同的吗？落款甚至还是节假日当天。” “啊。”阿发确认了下合同，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些感慨，“还得多谢外企遵守劳动法了。” 第229章 丧尸还是怨魂 叶彤不顾阿发脸上浮起来的恍然，自顾自按下了12楼的电梯。 她心中沉沉，如果只是丧尸那还简单些，可按照昨天晚上的那个高跟鞋女来看，分明还不只是简单的丧尸。 她原本以为这副本是恐怖灵异向，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是什么怨魂，抱住她脚的是个什么小鬼，可阿发那条死去的狗昭示着并没有那么简单。 看那狗死后从脖颈中伸出的触手，以及扑在门上时那结实的闷响，分明就不是个鬼魂，同理，那高跟鞋女很有可能也是被什么不明原因弄死，然后变异的生物。 “叮”的的一声，电梯到达12层，门缓缓开启。 迎上两人的是一排虎视眈眈的视线，五个脑袋从各自的家门口伸出来，齐刷刷的看向电梯之中。 看来进入副本的大家都清醒了。 这群人醒来向外看的时候就发现了那近乎实质性的浓雾，不敢贸然行动，正犹豫着，就眼看着叶彤和阿发两人乘着电梯回来了。 看两人的架势，若是说不知道点什么是不可能的，于是就发生了现在这一幕，探头出来的这五人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威胁的意思。 叶彤简单看了一圈，眸子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停留许久，才缓缓挪开，异能傍身，她的实力不逊色于其中任何一人，所以更不会因为这群人的视线而不安，自顾自走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阿发搓了搓手，叫住这人：“叶彤，要和他们说一下楼下的事吗？” “你和他们说之前，要不要先回顾一下副本内容介绍是怎么说的……”听到阿发主动提及，她面上闪过无奈之色，在迎上这人茫然又迫切的眼睛后一叹，“无所谓——你要说便说好了。” 叶彤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打开房门后一步踏进去。 将门边的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肉条踢出房间，她蹭了蹭在门口的脚垫，径直反锁房门，并没有要加入他们的意思。 阿发先是顺着她的动作看了一眼被踢到走廊里的长条状肉，面上闪过片刻的茫然，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定了定神后还是将楼下的事情简单和这群人说了一下。 谁知其他的人也一样，只是目光凝在上边片刻，并没有要走出来商量的意思，简单迎和了几句后都各自回了家，走廊就剩下手足无措的阿发。 “……哈。”叶彤倚在门上，发出一声笑来，似乎被什么荒谬的事情气笑了，“看来那群人是真的想要除掉我啊。” 梦醒，手上也有了异能，叶彤并不打算就这么窝囊的躲着，她大咧咧的在墙上打了个拳头大小的洞，拎了一把椅子坐在洞前，观察着隔壁婶子家的情况。 这洞口大小刚好，隔壁客厅一览无余。 婶子似乎是在休息，趴在餐桌上，胸口起伏规律，面前桌上摆着的是六道菜，只不过距离过远，叶彤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远远看着便觉得这几道菜早就变了质，黑乎乎几坨堆在盘子上，苍蝇蚊虫乱飞。 一股腐臭味顺着洞钻进叶彤的小公寓。 叶彤站起身来，准备将那个洞口堵住，却在站起身的时候看到了视线边缘伸出来的一条干枯手臂。 那手臂僵硬，臂上的皮肉都枯成了褐色，还有着左一块右一块的残缺，像是被什么人啃食过，想必这胳膊的主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婶子身上那股浓郁的腐臭味儿就是源自这里。 看来她当时身上的味道不是因为去沤花肥里啊，而是与这具尸体长时间相处沾染上的。 见惯了这些场面，叶彤还不至于因为一具尸体反应过度，只是淡淡垂眸，拿起刚才切掉的墙体，重新将洞口堵上。 ……真是有意思，外边丧尸爆发，关键npc居然在这里上演杀人的戏码。 两条线似乎都在进行着，副本也不明说主线任务，一时半会分不清哪条才是支线，哪条是主线了。 或者说，这其实是一条线？ 自己的肚子在这时“咕噜”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副本的饥饿值是有必要存在的，也就意味着必然会有玩家挨饿的情况出现，想来也是，一栋被浓雾封闭的大楼，并未说明的副本任务，玩家不敢轻举妄动，长时间被困此地，资源紧缺是迟早的事。 现在大家都有异能，谁也不服谁，势必会爆发一场惨烈的内讧战争。 还好她昨天买了不少东西，够撑一段时间。 物资总归是有限的，她得省着点吃，想到这里叶彤从冰箱拿了一个鸡蛋出来，本来想着要煎着吃，犹豫片刻后直接水煮。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副本没有给任务，她就只能从给出的内容介绍中寻找线索。 【请不要和你的邻居碰面，也不要和房东见面】，但是【有问题的话可以联系房东解决】。 叶彤掏出自己的手机来，三两下用指纹解了锁，在联系软件的列表中找到了房东的名字。 之前未醒来时她和房东没聊太多，甚至连当天的记忆都没有了，聊天更是只停在上次交房租的时候。 她往上滑了滑，唯一有内容的聊天就是房东说他姓患。 患？ 叶彤轻轻一歪头，这姓氏可真是奇怪。 点进房东的朋友圈，发现这人还挺喜欢分享日常的，平常出去吃吃喝喝，打打麻将，连上厕所都要拍一拍商场厕所光滑铮亮的瓷砖，看来是闲得很，通过这个公寓赚了不少的钱。 悬着的手指在看到房东发的打针视频后顿了顿，叶彤三下五除二将还剩一半的鸡蛋塞进嘴里，点开仔细看了一遍。 这视频看起来也不奇怪，无非就是一人沉默着伸出手来，蹲在一边温言相劝的护士立刻给他绑上了止血带，然后消毒进针一气呵成，配文是“生病了，打针”。 平平无奇，叶彤甚至连回血都观察过了，像个正常人。 叶彤有些困惑地拧眉，实在没找出其他的线索来，只能放下手机，拿起一边桌子上的水来喝。 多喝点水吧，她囤了不少大桶水，够她喝两个月的，多喝水少吃东西应该问题不大，幸好这公寓是独立卫浴，不然不让出门的话自己还得自己在房间里解决……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嘴巴里的东西来不及咽，呛得直咳嗽，放下水杯手忙脚乱的重新捞起手机。 第230章 房东与阵营 厕所瓷砖锃光瓦亮，也自然能看到厕所里没有小便池。 这位“患”姓房东，进的是女厕所，排除他是个变态的可能性，结合她在那些日常中始终没有出声，再加上她打针的时候伸出的那只手，得出的结论也就只有“她是个女生”了。 叶彤犹豫片刻，退出这人的朋友圈，在聊天框里敲敲打打，给这位房东发了条消息去。 【彤彤：您好，楼下的电闸让我给打开了，外边那些东西我不清楚是什么，您知道是什么情况吗？会不会对公寓造成损伤？】 那边几乎是秒回。 【和平房东：没事，只要及时关门，就伤不到公寓。】 她只是回复了叶彤后边那句话，对外边那些生物的事情倒是绝口不谈。 好歹还得到了一点有用信息，叶彤也懂见好就收，不会过度追问，回了个表情包过去就放下了手机。 隔壁的窗帘好像被人拉上了，这个点了还黑漆漆的，只有那紫红色的灯光还在亮着，这灯明显不是用来照明，即使亮着也显得那个房间昏沉沉一片，压抑又怪诞。 叶彤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灯光。 除了以前在主播直播间中被当作氛围灯见过一两次之外，这种紫红色暗沉沉的灯光一般都会出现在菜市场的猪肉铺里，在这种灯光的映照下，砧板上摆着的肉都会显得格外新鲜。 那么自己看到的那只干枯手臂，其腐烂程度可能要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也不知道隔壁的婶子是怎么与这具尸体相处下去的。 还有从叶彤还未清醒之前就一直有的，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 ——那种感觉直到夜深才会随着墨一样的浓雾褪去，仿佛舞台剧的灯光舞美被撤走，刻意营造出来的压抑氛围也一扫而空，月色从幕布后散出光芒来。 即使在那时遇到了那个奇怪的高跟鞋怪物，叶彤居然也感觉比现在要轻松。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叶彤并不准备去做什么，只是将长发扎起，倚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用手机刷起短视频来。 还好自己的手机上有x音，什么帅哥扭腰，美女摆胯，整活搞笑，网友吐槽，她刷了大概三十个左右便都看到了。 等手指下拉，看到第三十一个视频时，屏幕上便又出现了熟人，她神色恹恹，将手机重新扔回一边，嘀咕道：“看来细节处理的也不是很到位嘛。” 叶彤已经有了点想法，但现在还仅仅是猜测，需要事实来验证。 太阳渐渐西斜，静谧的小屋里铺满夕阳的澄光，正岁月静好着，楼道突然迸发出突兀又激烈的打斗声。 叶彤一个激灵回神，飞速凑到猫眼处观察，只见两个大汉正在楼道中打得有来有回，拳拳到肉，两人都已经见了血。 仔细辨认一下，发现这两人正是今天早上从房间往外探头的其中之二。 电光火石间，两人甚至都用上了武器，冷兵器碰撞的“叮咣”响声顺着门缝钻入叶彤的耳中，她有些诧异地一歪头。 这俩都是玩家，本来应该通关副本优先，早上时还看不出什么仇怨，怎么现在到了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 思索的功夫一人迅速落了下风，长剑插入他的肩胛骨。 “不要相信任何人，他有了伤口，已经——”那男人见势不妙，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但这话也只能戛然而止，他的头颅被长剑割了下来。 动脉被割断，鲜血直接喷到天花板上，头颅咕噜噜在走廊上滚了几圈，张开的嘴和震动着的声带断了电，只发出一声轻轻的尾音，作为他死前的唯一叹息。 “疯子。”存活下来的这人冷笑一声，将长剑收起来，擦了擦自己手腕上的血，朝着他狠狠唾了一声，将死不瞑目的头踹到一边去，回了自己的屋子。 动脉血鲜红，可这人手腕上沾染的血迹分明就暗红浓稠，像是早早就凝结在自己手腕上的。寻常人自然是发现不了，可整个走廊住着的人都并非常人，应该不止叶彤发现了。 如那个死者所言，这个男人受伤了。 叶彤心中沉沉，从门边缓缓踱步到沙发上。 受伤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在这种副本中，系统没明确表明阵营不同的前提下，玩家们都会以生存为主，很少有这种“内讧”的情况，就算有，大家也都清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的道理，很少有下死手的。 哪怕真的有不可调节的矛盾，双方动起手来，一方在落了下风后一般都会服软，或者说点什么，将袖手旁观的人群拉到自己那边以自保。毕竟能活到现在的都不容易，大家都是刀山火海淌过来的，没必要为了非副本的原因丢了自己的性命。 可刚才死去的那个男人并没有服软，只是朝着在屋内的玩家们大声呼喊着“他受伤了”，这就意味着两人的矛盾不是服软就能解决的。 再大胆猜测一点，这两人打起来，很有可能只是因为死去的玩家发现了什么，又恰好看到这人在副本中受伤，质问期间两人打斗起来。 那么这个“受伤”便变得很微妙了。 这场打斗明显是不可调解的、不死不休的战斗，很有可能和副本的规则有关。 而系统当初给予的提示中，那句“不要和邻居碰面”就变得很微妙了。 叶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焦虑地咬住下嘴唇。 有没有可能，受伤的玩家和没受伤的玩家，处于不同的阵营呢？ 这样一想，男人死前说的话和这场莫名其妙地打斗便合情合理起来，死去的那人也确实想对袖手旁观的玩家说些什么，想拉人求助，只是还未来的及完全表述清楚，就被人灭了口。 能想到这一点的肯定不只有自己，她起身，从冰箱中翻出一支雪糕来吃。 如果受伤和未受伤的人并不是一个阵营，大家都呆在房间里，未曾碰面倒也相安无事，而今早大家都见过面了，甚至阿发还停下来给他们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这段时间足够长，自然也能看到谁的身上有伤，谁没有伤口。 除了仅露了一面便回房间的叶彤。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应该是要出意外了。 第231章 墙中的怪物 天色逐渐暗下来，那如影随形的漆黑又悄然附在了窗外，叶彤站在窗边张望，入眼是黑漆漆一片，看不见楼下那只游荡着的狗，也看不见天上的星月，仿佛幕布罩住了整栋楼。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却总会时不时的卡顿一下，叶彤只是面色如常地瞥了一眼，并没大张旗鼓的去研究这个，掏了个昨天买的西红柿就吃了起来。 她特意挑了个最绿的，吃东西纯粹是为了提神。 天一黑，随着夜色一起扑过来的，还有她控制不住的睡意。 好酸。 叶彤皱了皱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见这玩意真的有效，她三五口吞了下去，去浴室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正愣神。 突然，浓黑的夜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扯开一角，泻出刺眼的白光，紧接着传来的是一声吆喝。 男人的叫喊伴着回音，还有叮咣掉落的声音，仿佛处于个热闹又宽敞的施工场地。 叶彤被这光晃了下眼睛，皱了皱眉，但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三两步蹿到阳台。 什么也没有，外边还是一片黑暗。 只是几秒，那光和声音像按了暂停般，霎时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她眼睛还有些不舒服，说是幻觉她也信。 看不到也只能作罢，起码她发现了异常，想到这里她也不泄气，走回屋内关了灯，躺在床上摆弄手机。 可是手机上也就是那些东西，一旦全部浏览完了就没什么新鲜玩意了，半小时后叶彤把手机熄屏，往床头一扔，盯着窗外发呆。 十分平淡，没什么危险，仿佛就是普通的宅家生活。 她开始思考这个副本的性质。 按照分级推断，b级副本肯定没有自己目前观察到的那么容易，就像全国奥数竞赛不可能考一加一等于二，这“和平公寓”也不可能仅仅考玩家们如何“和平居家”。 目前出现的敌对生物有高跟鞋怪物、扒在它腿上的胎儿以及阿发溜的那只狗，npc只有隔壁的婶子和房东。 听副本介绍的时候系统曾经强调“不要和邻居碰面”以及“可以求助房东”，看起来更像是个规则怪谈。 可若是规则怪谈，他们全部的人都得暴毙在今天早晨碰面的那一瞬间。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规则怪谈，倒像是题干里给予的关键词提示。 叶彤想的出神，没发现手机屏幕熄了又亮，亮了再次熄灭，却又在两秒之后再次亮起，如此反复几次。 直到身边的手机发出震动，她才发现这一异常。 她看过去，只见那手机弹出“面部识别失败，请五分钟后重试”的小字。 面部解锁？ 的确，手机有自动识别面部解锁的功能，可自己一直偏头看向窗外，手机放在与自己平行的床边，那是谁解锁的？ 叶彤一愣，顺着手机屏幕向上看，方寸小屏照亮了天花板上伸下来的一张脸。 没有四肢，只有半截身子凭空从天花板探出，还有半米就落到了床边，没有头发和眉毛，那张脸像练习用的丑陋石膏像，脸上也铺了腻子，惨白，厚厚一层叠在面部。 察觉到叶彤惊骇的目光，它抬起眼咧开嘴巴，朝着叶彤一笑，脸上的墙皮层层崩裂，噼里啪啦掉在她的床上，露出嘴中层层叠叠的黑色牙齿。 紧接着手机亮屏时间到了，自动熄屏。 叶彤一个激灵坐起来，身子在床上一滚就躲到了另一边，站起来后她伸手将床头的灯打开。 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正上方的墙里什么也没有。 她松了口气，也不愿意躺回去了，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准备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可在摸到手机之前，她先摸到了白色脱落的墙皮。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撤手，下一秒墙体中的那半截身子猛然蹿出，一口咬在了铺好的被褥上。 霎时被褥被咬穿，那怪物一击不成，身体随着蠕动的墙体后撤，却仍不知道松嘴，那被褥被撕扯成几条，羽毛蹿得满床都是。 但凡晚一秒，叶彤的手上都得被撕咬下一块肉。 看那怪物一层又一层铺满的漆黑牙齿，叶彤悄悄捏了把汗。 瞄准叶彤后那怪物再次出击，嘴巴大张，几乎咧到了后脑勺，直愣愣朝着叶彤的头咬下去。 她并非是坐以待毙的人，叶彤身子下蹲右躲，左手抄起床头的小凳子塞进这怪物的嘴巴里。 一排排牙齿轻易便把小木凳咬穿，却卡在嘴巴上颌怎么也甩不下来。 叶彤左手死死固定住木凳，右手手腕一转，趁这机会，透明的小火苗自掌心蹿出，落在它嘴中的木凳上，立刻在这怪物嘴中爆燃。 “行啊，多吃点，多吃点。”叶彤咬牙，将已经报废的被褥拉过来，团吧团吧也塞进了怪物的喉咙里，那火苗也顺着被褥蹿进它嗓子眼。 那怪物发出吼叫，用力将木凳咬穿，混着被褥三两下吞进肚子里，一扭身子继续朝叶彤俯冲过去。 它咽下去了，可火苗不灭。 怪物张开的嘴呼吸间竟吐出火星来，连它自己也怔愣片刻，还未反应过来，肚子自内而外便先烧穿了，先是胃部那里变成黑褐色，紧接着就烧到了整个上身。 怪物也不顾攻击人了，拧着身子惨叫，瞬间缩回了墙中。 叶彤心中直犯嘀咕，纵使自己的那火焰异能不灭，却也架不住自己本身实力不强，在离体的前提下，小火苗烧完易燃物后是定然要熄灭的。 这怪也太弱了点，怎么就因为这个…… 肯定不止因为这个。 叶彤抬眼看了下钟，时钟又停在了十一点。 “咔哒”一声，秒针停止转动，漆黑的夜色褪去，月亮露了出来，浓雾消散。 第232章 真真假假 这雾散的时间与怪物撤退的时机太过于相近，叶彤并不认为这是个巧合。 但眼前的问题不止这个。 昨夜她刚醒，羸弱的身子让她不敢随意涉险，面对那个高跟鞋“女鬼”，她疲于自保导致错过了许多东西。 如今她实力傍身，肆无忌惮，可以大胆根据自己偶然冒出的猜测站在窗边，看到面前场景时忍不住疑惑地一歪头。 夜色显露出来后，她看到的并不是寻常小区里那种绿化和公园，而是一片荒废的、连水泥都没有铺的大空地。 空地似乎被刻意打理过，平缓且没什么杂草，格外明显的，却是布满整个地面的杂乱脚印。 有一群人来过。 为什么非常笃定的说是人而不是怪物，是因为偌大的空地上虽然痕迹层叠难辨，也总不会全部覆盖住角落里清晰的鞋印，运动鞋、皮鞋，应有尽有。 怪物应该不会穿鞋子吧？ 叶彤皱了皱脸，露出困惑的表情，再抬头看天上的皎月，月亮又大又圆，泄出近乎惨白的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时间盯着圆月，让叶彤的眸子有点痛，但她依旧执着地盯了很久。 直到她的眼眶里泛出了泪花，她才轻轻吸了口气，挪开眼睛。 月亮没有动。 日月更替，东升西落。 若每一个副本都是现实世界，那这个世界便不可能出现这种无聊又没有意义的错误。 ——除非它意味着什么。 隔壁婶子家也走了动静，“窸窸窣窣”一阵轻响，像是什么人从地上爬起来，在屋子里走动。 叶彤汗毛一炸。 隔壁地上躺着的，可就只有尸体了。 等声音没了，她凑近墙面，掏开刚堵上的孔洞往隔壁看，却看到那截干枯的手臂仍在地上躺着。 紫红色的灯光透过洞打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散出光晕，叶彤忍不住瞥了一眼，等再看向隔壁房间时，那截手臂已经不见了，趴在桌子上的婶子也坐直了身子，正对着餐桌上散着幽幽紫光的手机说些什么： “欢迎来到直播间的宝宝……” 她的声音轻快很多，不像是一开始那般压着嗓子说话，除了肤色和脸上的青紫不变，她一颦一笑看起来比去世之前更像个正常人。 原来这个紫光还真的是直播氛围灯。 可婶子面前的饭菜都馊了，蝇虫在幽幽光芒下也是肉眼可见在飞舞，谁会如此猎奇，点进这种直播间凑热闹呢？除非这根本不是什么吃播。 思考间那边婶子的嘀咕声突然停了。 叶彤心中一惊，身子却比直觉还要快，抬手捞起一把凌乱的棉絮床单，塞进了那个洞中。 她看见了一双无神的眸子。 那眼睛周围的皮肤是灰紫色的，一寸寸布满了皱褶，皱褶却有些反光，瞳孔边界不清，分辨不清他到底能不能看见东西。 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那双眼睛转动，叶彤抬手将东西塞进那个孔洞，指腹却在无意间碰到一个硬如塑料的东西，察觉到后叶彤连忙撤手，指甲微抬，真的像碰到塑料，发出“哒”的一声响动。 她的后背渗出一身冷汗，如果之前的怪物和鬼魂是开胃小菜，此刻她才真切的开始有些不适了。 看那只眼睛便知道，电光石火间扒上洞口的那东西并不像活人，准确的说，他的瞳孔散大，眼白浑浊，反射着紫红的幽光，是鬼是怪皆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人。 ——再加上刚才那个触感，更像是个……塑料模特？ 在这个副本中，真真假假，原本死去的人在开直播，原本该走的月亮却始终又圆又大。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叶彤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一把拉开房门。 她踉跄着跑到走廊上，发现原本应该横在这里的玩家头颅和身子都消失了，只留下一摊血迹浸染了走廊上的长毯，她目光挪动，捡起昨天夜里自己亲手切下来的舌头。 那舌头握在手中颤巍巍的，相当有韧劲。 叶彤仔细观察了一下那舌头，突然笑出了声，拎着它转身回了房间。 她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放在砧板上切成片，开火，黄油润锅，一片片扔进锅里，伴着“滋滋”声出现的，是脂肪和黄油混在一起的香气。 叶彤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有些释怀地笑了一下，心头腾起一股幽默的荒谬感。 好一道香煎牛舌。 她果然是被耍了。 —— 第二天凌晨，浓雾如期而至。 此时叶彤已经将自己房间内的天花板卸掉，看到了通风管道里留下的墙皮碎屑，以及角落里堆着一摊光滑有弹性的皮衣，那皮衣是全身包裹的，通体灰白色，制式赫然和昨晚那探出头的怪物一模一样。 管道里很宽敞，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蹲着前行，每个房间的管道相通，又被一扇锁着的小门隔开，如果要通过管道爬到别的住户那边，还需要钥匙来打开这个小门才行。 叶彤蹲在角落里研究着那件皮衣，看见里边的焦褐色灼痕，忍不住眉头一挑。 皮衣的旁边还扔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铁质咬合器，咬合器打开，密密麻麻涂了光油的黑色牙齿出现，反射着她屋内打进来的光，这东西做的十分逼真，咬合器手持的地方还有丝丝黑褐色的液体，像是什么人留下的血迹。 道具也做得这么好，怪不得昨夜她没有认出来是假的。 叶彤深呼一口气，放下那衣服，退出通风管道。 究竟是谁在扮成这些东西吓唬自己？ 扮成怪物吓自己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她抿着唇，突然想起昨夜楼外的空地，那一直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和那始终不动的月亮。 ——如果说，这是在拍戏呢？ 一群人由于各种戏剧性的偶然，被困在了一栋名为“和平公寓”的楼中，外边浓雾弥漫，充斥着危险，楼内危机四伏，鬼怪频出，随时有可能丧命。 那些由人扮演的“怪物”游荡在楼道中，在通风管道中爬行，在无数双隐藏着的眼睛下，上演一幕幕厉鬼吓人的高光戏码。 他们敬业得很，夜里十一点才收工，到了时间幕布和监控一撤一关，换上常年不动的“月亮”，他们便走了。 那所谓高悬着的月亮，不过是个高瓦数的吸顶灯罢了。 第233章 副本内容 【叮咚，检测到玩家推导出相关线索，请确认接收内容。】 “确认。”叶彤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走到沙发边坐下。 【欢迎玩家参与拍摄《和平公寓》，本电影分类为：恐怖悬疑 评分：8.9分 电影简介：和平公寓是全市唯一一栋物美价廉的单身公寓，侥幸抢到这里出租名额的幸运儿们，在平凡的一天中开始了自己悠闲地度假生活，不料这天大门关闭，浓雾四起，一场场恐怖血腥的事件发生在公寓楼中，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内容：不要和邻居碰面，因为你不知道隔壁住着的是人还是鬼。 你也无法和你的房东见面，因为你不知道你的房东到底是谁。】 叶彤抿嘴。 原来完整版的副本内容是这样啊…… 系统顿了顿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沉寂，反而是继续说起副本任务来： 【主线任务一：制作自己的高光镜头； 主线任务二：完成电影结局拍摄任意一种结局： 成功存活，逃出公寓（未拍摄完成） 除掉人类，留在公寓（未拍摄完成）； 主线任务三：找到房东的真实身份。】 从主线任务二来看，玩家似乎又被分成了两个阵容，一个作为普通人类，是被恐吓的一方；另一个则是作为吓人的鬼怪，一个个将普通人类除掉。 而从电影简介中能够看出，玩家们一开始的初始身份都是普通人，怎样完成从普通人到鬼怪的转变呢？ 叶彤猜测和那所谓的“受不受伤”有关，在电影开场后，但凡被镜头捕捉到受伤的玩家，则自动转变为鬼怪方。 这个副本的难度所在，根本不是什么鬼怪，而是玩家们全部变成另一个阵营后，如何将这“恐怖片”演下去，并且得到高分。 当然演不下去，无论是鬼还是怪，恐怖片中没了普通人类做被吓的主角，自然就无法渲染出恐怖的氛围，没了血肉生命的飞溅，原本吓人的鬼怪横行看起来也就变成了扎堆开会，甚至还会像那着名的电影《惊声尖笑》一样，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幽默，亦或者是《贞子大战伽椰子》，有种职业竞争的荒诞感。 而这两种都没法使电影达到8.9的高分。 叶彤蹙眉，思索着自己主动变成鬼怪后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却又在捕捉到第二个任务中“除掉人类，留在公寓”的字眼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谁敢去赌“留在公寓”是电影中的结局，而不是玩家副本中的结局呢？ 万一任务完成了，玩家真的按照系统所说，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公寓怎么办？ 如果活到了最后，玩家面对的就是原本就存在的拍摄npc，以及因为受伤改变阵营的所有玩家，这副本又不限制异能的使用，能否顺利的逃出公寓还是个问题。 这么一想，这副本说是九死一生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多。 中途受伤，死； 被鬼怪阵营杀死，死； 作为人类活到结局，在逃出前被鬼怪围攻，一样也是死。 外边的雾越来越浓，直到将那空地遮掩干净。 叶彤的房门也被轻轻敲响。 “谁？”她收回思绪，随手捞起桌子上削水果的刀子握在手心。 “叶彤，是我。”阿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昨晚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哦？听他的意思，阿发此刻并没有听到系统发布的任务。 “昨晚……我睡着之前只模模糊糊听到隔壁的婶子的喧闹声，但我太困了，就没起身去看。”叶彤瞒下了大部分线索，挑拣着只把这个告诉了阿发。 阿发那边也沉默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几秒后才有了回信：“这样啊，我昨晚发现走廊里的尸体被一个怪物吃掉了，想着会不会和隔壁婶子有关，就来问问你。” “这，我也不知道啊。”叶彤笑了两声，听起来颇为无奈，可门后，她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难不成这次真的是规则怪谈？那咱们邻居之间暂时先别碰面吧。” 阿发在误导她，也在试探她。 若叶彤昨晚没有发现这一系列的异象，听了他这番话，说不定就要往规则怪谈和怪物生存战上想； 若是她昨晚确实知道了线索，发现了隔壁婶子的异常却选择了向他隐瞒，那么在阿发刚才的问题中也有可能露出马脚。 现在叶彤只能装傻充愣，假装被他的思维带着走，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昨天这个玩家死之前在走廊里大喊另一个人受伤了，才导致两人不死不休，我在想，这是不是什么关键线索？”阿发隔着门的声音像蒙了一层布，前后音节黏在一起，听起来有些模糊。 “很有可能。”叶彤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虽然有误导人的嫌疑在，但某种意义上阿发说的也没错，“那从现在开始咱们要格外小心了。” “是啊，千万不能受伤——”阿发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很快他的语气又恢复了正常，“不然还不知道能出什么问题呢。” “嗯。”叶彤抿嘴，假装没发现他那几秒的停顿，“一切小心，我看这个副本没那么简单。” 说话间天已经大亮，不少玩家听见了走廊的动静，探出头来查看情况，看到站在叶彤门口的阿发后有人忍不住问：“你在人家女孩子门口站着干嘛？” 这话问的。 “啊……我想着，交换一下线索。”突然被这么一质问，阿发有些懵，转过身和他解释。 “人家打从一开始就没参与咱们的讨论，就打了个照面进了屋，你和我们讨论半天，现在倒站在人家门口问起她线索来了。”那大汉应该是东北人，一张嘴大碴子味直堵阿发心口窝，“大兄弟，你这做事不地道啊。” 阿发转身回答问题，没注意到叶彤正顺着猫眼观察情况。 这大汉话糙理不糙。 叶彤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却看到他认真严肃的表情。 那大汉在自己斜对门，此刻一脸敌意，看起来并不是在仗义执言，而是盯着阿发的腿，另有深意。 接下来就是门外两人之间的对话了，叶彤缓缓撤身，并没有再出声搭话。 不愧是b级副本，玩家果然都非同一般，已经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第234章 阿发的阵营 阿发心中蹿火，却还是耐住性子解释：“我是想着多一个人多一分助力，咱们现在的思维都被禁锢住，她想法多，能给咱们什么启发也不一定。” “行了，人家小姑娘不愿意多说，你也就别在人家门口等着了，管好你自己吧。”那大汉呵呵冷笑两声，回了自己的屋子，猛地将门合上，“砰”的巨响震得整个走廊都晃了一晃。 叶彤不再出声，只是窝在沙发里感慨，之前在副本中从a级大佬手底下抢怪的阿发，与现在这个唯唯诺诺的家伙判若两人，不知该叹一句此一时彼一时，还是该骂一声造化弄人。 ——她和阿发不是一个阵营。 事情还得从两人在这个副本中第一次碰面开始说。 阿发自述自己醒来的契机是被狗咬了一口。 叶彤前几日并不清醒，演的却还是这部电影里的人设，接触的、经历的都是电影中她的人生，这就证明当时就已经开始拍摄了。 这场“电影”中每个人都是主角，如果拍摄是从副本开始时计算，那么阿发就一定是在摄影机前受的伤，既然受了伤，那他的任务就一定与自己不一样。 有两个阵营这件事原本叶彤只是持怀疑态度，直到刚才阿发敲门她才真正确认了这一点。 他并没有收到系统刚才给出的信息。 刚才探出头的那个大哥分明也对阿发有了防备之心，他厌恶与试探的态度太过明显，仿佛明晃晃的告诉众人，他就是要和阿发撕破脸，从一开始的积极分享信息到现在充满敌意，这大哥应该也是知道了什么。 怎么唯独阿发不清楚呢？ 如果说大家的阵营都相同，那么任何一人得到系统信息后都一定会共享，系统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瞒着其中任意一人，干脆一并通知就行，除非这两方是竞争关系，一方知道会比另一个阵营占优势。 叶彤思索了一会，起身去冰箱拿了杯酸奶吃，顺便还瞥了一眼里头的库存。 东西不多了。 大家都以各种原因留在了公寓中，准备的东西并不是很充足，哪怕叶彤这种好不容易休假的，也只是买了够几天吃的食物。 再加上副本特意给的饥饿buff，让他们消耗食物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哪怕是叶彤有意控制着，也压不住汹涌的食欲，总是想找点吃的填上肚子的亏空。 看来马上要拍结尾了。 十分钟后她用勺子刮空了酸奶的瓶底，将空瓶扔进垃圾桶，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站了起来。 —— 隔壁婶子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心里直犯嘀咕。 昨晚她蹭了剧组的流量，在拍摄现场开了直播，差点被那些“演员”发现，还好她反应迅速，用她电影里老伴的“尸体”挡住了那个破洞，因为不清楚隔壁的“演员”到底察没察觉到，她甚至都不敢离开剧组，连妆都没卸，趴在那些道具菜前睡了一晚。 这就导致她的脖子和胳膊酸痛无比，明明休息过却比没睡之前还要累，再配上自己的特效妆容……“婶子”去洗手间检查了一下妆容的完整度，却把自己吓了一跳，面部憔悴、眼睛无神，倒显得自己更像个鬼了。 不知道今天的工作安排是什么。 婶子叹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工作群，里边正陆陆续续显示各种人的上班打卡信息，她将充了一晚电的微型对讲机开机，调到演员频道，戴进了耳朵里。 对讲机滋啦滋啦传出两声杂音，紧接着就是导演和摄像组灯光组你一言我一语的工作安排。 突然，墙体开始颤动，一开始只是闷响，但随着巨大的一声“轰隆”响起，婶子的房间里顿时飞起一片水泥灰，挡住了她的视线。 婶子一猜就知道是那些“演员”们开始行动了，迅速将手机塞进花瓶里，三步并两步趴在了原本自己应该在的餐桌前，装作死去多时的样子。 “哗啦啦”墙体和砖石掉落，叶彤将洞扩大，紧接着一步跨进了这位“婶子”的家。 “婶婶……”叶彤环视一周，待到灰尘散去，才装作刚发现尸体的样子，捂嘴吸气，眼眶霎时红了，“您说好要来我家吃饭的，怎么就——” 什么情况？ 那个“婶子”心中也奇怪，从这几日的窥视和试探来看，住在自己隔壁的这个“演员”可并非是这种情绪充沛，动不动哭鼻子的人。 叶彤装作难过的样子，扑在她身上，将她的呼吸和心跳试了个遍。 很快，叶彤便发现这个“婶子”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正常人，没有呼吸和心跳，就连皮肤也是冰凉一片，要不是她精神头不足，没仔细检查自己的妆容，漏掉了侧脸一处卷边的特效蜡，恐怕看起来摸起来都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婶子心里直嘀咕，会不会是这人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这是在试探自己，所以她干脆就没有反应，兢兢业业当个死人，任由叶彤将她搬到了沙发上。 叶彤拿了条毛巾，擦了擦泪，眼眶红红，看起来颇为可怜。 婶子一边装死，一边心中感慨这女孩子的颜值，暗叹一声，这么善良的女孩实在不应该在这个剧组里多呆，太危险了—— 耳朵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命令，但身边的叶彤同样在窸窸窣窣摸索着什么。 “滋啦——” 突然对讲机和自己身边同时发出一声响动。 耳中是对讲机信号接触的杂音，那身边又是什么声音？ 婶子一愣，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去看。 叶彤垂着头，鼻尖还是红的，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她眼中的神态，手上却一点力度都没卸，将毛巾撕成一条一条，拧成一股绳，指尖飞转间，将婶子的脚腕和手腕绑住，系了个死结。 最后将两股绳拧在了一起，绑在了不远处的茶几上。 做完这一切，叶彤抬眼，正好对上婶子惊愕的眼神，她抿了抿唇，面露悲伤之色，泪花再次在眼眶里打转：“婶子，你怎么死都不瞑目啊……”她抹了把泪，顺手拿起毛巾剩下的边角料，借着给婶子合眼的契机将那团皱巴巴的毛巾塞进了她的嘴巴里，两根修长手指伸出，将团成一团的毛巾用力往她喉咙里推，直到那东西死死卡住她的喉咙。 婶子这才意识到什么，她想说话，可又被毛巾死死堵住了舌根，只能发出“呜呜”响声。 楼外拍摄的导演和摄像瞧不分明，只能焦急地在对讲机里命令： “2号，注意一下，你现在不能随便发出声音，镜头在拍她的特写，不要露馅。” 已经露馅了啊！ 婶子内心疯狂咆哮，瞪大眼睛仍旧“唔唔”乱叫着。 叶彤叹气，边给婶子整理头发边喃喃：“您真是可怜了一辈子，操劳一辈子居然在这里死去了，但没关系，哪怕外边有重重危险，我也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勇敢的活下去。” 多么伟光正的发言。 多么像主角的正能量。 婶子眼中先是绝望，紧接着就认命般闭上了眼睛，不再发出声音和晃动。 并不是要挟了她什么，而是叶彤借着给她整理头发的时候把她耳朵里的微型对讲机拽了出来，对讲机离开她耳朵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导演还在那边张罗着： “对对，很好，后镜头拉近，拍这个人脸上的特写。” 第235章 演员已就位 那股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又来了，叶彤眸子闪了闪，看了一眼不再挣扎的“婶子”，先是借着整理头发的由头将那个微型对讲机塞进自己耳朵里，然后再擦干挤出来的泪水：“我一定要逃出去，一定。” 加油，叶早早。 那边导演沉默了一会儿，便吆喝着让摄像师把镜头移走：“这种古早尴尬自白拍下来发出去要被人蛐蛐一辈子，赶紧挪开！” 是吗？可惜了。 叶彤边擦眼泪边想，看来导演不吃这套，还得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逛逛这个前两天避之如蛇蝎的“婶子家”。 “婶子”的老公七扭八歪地倚在墙角，只留一截胳膊还大咧咧摆在地上，原本他们吃饭的地方摆了几道看起来已经腐烂变质的菜，菜的中间还有一个花瓶，花瓶中的花也早就干枯，枝叶看起来也是那种风干到一捻就碎的质感，枯枝拧在一起，倒向一边，菜旁还有碎掉的风干叶子。 叶彤站起身，绕到另一边，戳了戳看起来腐烂的菜，是塑料和软泥做的。 目光搜寻了一圈后，停在了那个花瓶上。 她一把握住花瓶中的枯枝，被风干的碎叶“喀嚓”一下碎了个干净，只留几根还没干透的，与发黄的花苞藕断丝连。 听到这声音的“婶子”惊恐睁眼，却眼睁睁看着叶彤将花都扔到一边，伸出食指和中指，从花瓶中夹出了一部手机，手机挂链上还连着一串钥匙，随着两指的晃动，正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响声。 “啊。”叶彤捏着手机，冲她一挑眉，三步并两步走到她面前，在她闭眼之前撑住了她的眼皮，准备使用面部解锁，“如果这样还没解锁，我就得考虑要不要用刀子割掉婶子的眼皮了，还好还好。” “婶子”原本还想着挣扎躲开，听到这话更加绝望了，放弃了挣扎，睁着眼任由她操作。 解锁成功后叶彤第一件事就是先将屏幕设置成永不熄屏。 “笃笃。” 还没来得及看，婶子家的门就先被敲响了。 “咱们都没食物了，如果再在这里耗下去那大家都别活，还不如拼一下试试。”这声虽然压低了，可叶彤的耳力本来就异于常人，自然把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另一个女生压住喉咙的恐惧，声音都在颤抖：“万一、万一打不过……” “没关系，我们这么多人呢。”另一个男人听起来语气比较温和，耐下性子来安抚她。 “没声音。”这个声音是阿发，他也不像最开始那么热情了，语调平平，毫无波澜，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那就砸门！”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一咬牙，声音都大了不少。 叶彤一挑眉，将那个假人从墙角拖过来，手塞进捆着“婶子”的毛巾绳中，自己则拿着手机和钥匙蹑手蹑脚的跨回了自己的屋子。 “砰”的一声巨响自隔壁传来。 叶彤没有回头，反倒是加快了步伐，蹿进了自己的卧室，进了藏在卧室里的通风管道，屏住呼吸听隔壁的动静。 门应当是被他们踹碎了。 “隔壁的女孩子呢？”问这个问题的是那个北方大哥，“不会是受伤了转阵营了吧？” “不会吧，就这么一小会，应该不会的。”阿发虽然说的保守，可他是人群里最清楚这根本不可能的，如果有玩家受伤，他就会收到导演的消息，告诉众人新来了一个“配角”，并强调一遍新人的编号。 而从刚才开始，就只有导演吆喝着推近镜头，挪开镜头的声音。 “6号，将人引到楼梯口，4号已经就绪了。” 这时，导演的命令也传来了。 阿发抿着嘴思索一会，装作很担心的样子：“她会不会拿了什么线索，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去楼下看看？”他一边说一边示意大家去看那面破损的墙壁。 “是哦，这些砖瓦石头都在这npc家里，看起来像是那个女孩子从她的家里强行砸破了这面墙，进来发现了什么匆匆离开了。”那个女孩子见没有危险，声音也不抖了，“咱们得追上去问问是什么线索，总不能让她拿着线索自己走了，咱们还傻傻留在这儿。” “行吧。”旁人也跟着附和。 “电梯不安全，咱们走楼梯，我探路，陈哥垫后，这样上楼下楼都还能有个照应。”阿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还好走廊隔音不好，叶彤在通风管道上也能听清楚。 “成呗。”听起来陈哥就是那个北方男人，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答应了。 叶彤自然也听到了导演的命令，她拿起还亮着屏的手机，一边翻找一边想着。 ——看起来阿发是6号呢。 她一目十行地翻着手机，终于在图库里翻找到了演员表。 2号，饰婶子。 可是…… “演员表里没有房东。”叶彤一歪头，正对上铁栏杆那边从隔壁婶子家通风口探出来的眼睛，“你有什么头绪吗？” 那边的人目光沉沉，长长的刘海也遮不住的杀意，正是刚才说话还打颤的女生。 第236章 商量 “你比他们都要聪明。”女孩索性也不装了，缓慢又从容地爬进通风口，将耳朵里的对讲机拽出来扔远，隔着一个栏杆蹲在叶彤门口，“你这样的人不当演员实在可惜。” “怎么不拆穿我？”叶彤也顺着天花板的大洞，将对讲机扔到自己的卧室，有些好奇地一歪头，“严格算来，你应该是与外边那些人一伙的吧？” “是吗？是啊……我和外边的人同阵营，”那个女孩，也就是房东脸上浮起片刻的茫然，但又飞快消失了，“或许是看你顺眼？” 叶彤没有接话，静静看着这人，良久之后才开口：“你的神情，倒是很像我们。” “你们？每隔几天，这个公寓都会莫名其妙来一批租户，把公寓里搞得乱七八糟之后再离开，真是不省心。”房东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厌恶之色，反倒是浮起了笑容，“你们还真是每次都有新玩意儿。” “那每次闹完，他们都搬走了吗？”叶彤目光逡巡，停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上。 “被我杀掉之后就去做演员了，”房东知道她在问什么，掏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兴致勃勃，“你也想做演员吗？” 她眼神中的杀意再次浮现，手的颤抖原来是迫不及待的欣喜。 叶彤却没有接这个问题，还是一动不动：“那做演员之后，他们还有记忆吗？” 房东垂下眼看着挂在铁栅栏上的锁，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翻找，嘴上却非常敬业地有问必答：“精神强大的还能残存点，精神力弱的，就彻底变成这个副本中的人物喽。” “那你是属于精神强大的，还是精神力弱的？”叶彤拿出婶子的手机，看着手机链上的钥匙，又抬头看忙碌的这人。 “我属于……”房东的话戛然而止，“你——” 叶彤的眸子古井无波，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让房东的鸡皮疙瘩骤然冒出，她放缓语调，再次开口：“恢复了记忆，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不去了，就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个副本的伥鬼，来为难新人——你是第几批玩家？” 听到这里房东的脸骤然阴沉，手腕用力，匕首砍在锁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想来杀了我？”叶彤拽下手机链上的钥匙，扔给她，眸中闪过不屑之色，“以你现在的能力，还能将这个锁打开吗？” 房东深呼一口气，匕首闪过寒芒，那锁居然真的被割断了。 叶彤心头一凛，她的本意就是激怒这人，观察一下她的能力所剩如何，这么看来这些由玩家变成的npc，能力是不会被削减的。 那就麻烦了啊。 这人还好说，论使匕首的话，没人比叶彤的招式更阴损，配合自己的双异能，还可以在不受伤的情况下与之一战。 可是谁又能保证整个副本中只有这一个带着特殊能力的npc？ 思索间铁栅栏被打开，恼怒的房东离弦箭般冲了过来。 她真的好讨厌这个叶彤，高高在上说着风凉话，她不过是比当初的自己好运了一些罢了，自己留在这里当npc也不是自愿的，凭什么被她贬的一文不值？自视甚高，仗着自己的实力强说出那种风凉话来，可要是把房东逼急了眼，在这种逼仄的环境下，努努力也能将叶彤弄出点伤来，让她彻底留在这个副本也是可以的。 房东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这个通风管道太过狭窄，她索性就展开了双臂，放弃防御自己，专心想着如何把这人拉下水。 叶彤轻叹一口气，后退一步，踩在天花板的入口，掉进自己房中，站稳后右挪，轻飘飘避开了这一下。 从她下手的速度来看，房东并不属于实力较强的玩家。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副本初期的时候本来就不难，只是随着一批批玩家在这里留下，通关难度越来越高，系统自动将它调节成b级副本罢了。 看她这种毫无章程，只知道舍得一身剐的野蛮打斗方式，这位“房东”的实力并不算强，甚至连c级都够呛，大概是副本刚开时，前几批进来的人之一。 那这位房东应该也知道不少有关外边那群人的信息，以及这个副本大概有多少个留在这里的玩家。 ——留下她的命，撬开她的嘴势在必得。 叶彤伸出手向上，掌心涌出水流。 紧接着水柱散开变成面，径直裹住跟下来闪着寒光的匕首。 房东先是感觉手上拿着的刀刃破开阻力捅入了什么东西里，她还没来得及欣喜便察觉不对。 她想把手回撤再落地，可那没入水面的匕首尖仿佛被钳住了般，怎么也拿不出来。 紧接着一股水流顺着匕首逆行而上，箍住房东的手腕，她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就被流动的水团罩住。 这一招还是叶彤第一次进副本跟那女人学的，刚才电光石火间便想到了，既能在她不死的前提下控制住她，也能阻止她朝着对讲机求救。 房东的脸在那水球中，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之后也顾不上平稳落地，四肢也失去了平衡，她想像落水者那样挣扎出水面，妄图呼吸到新鲜空气，可她的四肢并没有在水中，痉挛间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叶彤走到她身边，伸出脚将她虚握在手心的匕首踢远：“不如这样，要么我杀了你，要么咱俩心平气和坐下来聊聊天，你放过我，迎接下一批的玩家，我离开，这辈子咱俩不会再见面，如何？” 隔着水，叶彤虚虚实实的声音传进房东的耳朵，她刚要开口提条件，一张嘴，水流再次涌入她的喉咙，她的肺，引起气管强烈的抽动。 这让她怎么回答！？ 没办法，房东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腕，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脸上的水猛然撤去，房东一个趔趄翻了个身跪倒在地，张嘴“哇哇”开始吐水，半晌后她才有力气说话：“聊什么？” 第237章 房东的来历 “我刚才看到演员表里没有你。”叶彤拿出一根毛巾扔给房东，晃了晃手中还亮着的手机屏，“有些信息我需要确认一下。” 房东瞥了眼她给自己看的界面，立马就知道了她想问什么：“没错，一但变成npc，演员表里就没有了，本期演员死亡之后，演员表后边会备注为离职。” “那npc死亡呢？”叶彤坐在她身边，含笑问。 这话说出来后房东打了个哆嗦，气管又抽动两下，引得她又一阵咳嗽：“咳咳，咳咳——会有别人顶替那个npc的身份。” “这样啊……”叶彤拉着长腔，“和你一起的那一批玩家中，有逃出去的吗？” “有吧……”房东脸上闪过迷茫之色，“我不知道，受伤之后，我们就会被运到外边，穿过一重雾气之后，会有人在那里给我们分发道具和对讲机。” “我们的人越来越多，玩家越来越少，最后只剩几个了，说是吓唬他们，其实我们自己心里也犯嘀咕……” “毕竟人越来越少不是啥好事，然后渐渐的，那几个玩家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直到公寓里只剩演员，导演就在群里发个收工，紧接着剧组也没了，过几天场地再搭起来，又来一批……” 她越说越麻木，最后的尾音居然有了点痛苦的颤抖。 叶彤沉默，静静看着她。 刚才摆出那种神态也只为了刺激房东用出真正实力，她也很理解房东的崩溃。 原本是玩家，拥有自己的生活，生活虽不能尽善尽美，也相当有趣。 现在却要留在这种鬼地方，日复一日的重复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剩下那几个玩家是突然消失的？”叶彤看她情绪不佳，连忙转移了话题。 “没错，我特喜欢查过，有很多批一般都是趁我们下班的时间偷跑出去的。”房东转了转眼睛，压下眼眶的酸胀，正色道。 “他们没拍——他们既然要跑，就没有杀死过外边的人吗？”叶彤抿了抿唇，眸子又瞥向窗外的大雾。 “也是奇怪，我身份特殊，经常要出去拍摄外景，自然能和几个剧组里的人打照面，有好几个眼熟的都消失了，可外边拍摄的工作人员却不见少。”房东听到叶彤这么问，也皱起了眉头，“可他们消失之后，我们也确确实实的停工了，等下一批人进来才能继续。” “导演始终没换吗？” “导演没——” “啊——！” 尖锐的叫声响起，打断了房东和叶彤的对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出房间。 叶彤乍出门，先朝电梯口瞥了一眼，那显示电梯楼层的led灯已经灭掉了。 转过头，看向走廊中间的安全通道，楼梯口处血淋淋一片，安全出口绿油油的灯倒映在血上，散出诡异的光。 楼梯口已经没有声音了，整个走廊只有房东和叶彤一步步挪动时产生的极轻呼吸声。 “叶彤。”房东快叶彤两步，走到通道口处猛然顿住，面色一变，开口喊住她，“别过来了。” “什么？”叶彤一愣。 “我没害过别人。”房东转头看她，神色复杂，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知道，不然你察觉到我在通风管道里时，就不会配合阿发引走他们。”叶彤沉默一会儿，才接这句话。 “那几句话你说的真的很伤人。”房东全身都在哆嗦，“我只是个高中，高中生，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我的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叶彤，你能帮我找找他们吗…我的真名叫刘婉蕊，我家是a市的，我爸爸叫刘……” “没到这个地步，过来，慢慢走过来。”叶彤意识到她应当是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轻轻吸气，“手给我。” “你不能受伤啊，我——我受伤没关系的。”房东摇头，“你出去吧，权当我送去现实世界的一封遗书，去找找我父母，让我父母别留念想了。” 叶彤突然想到了什么，吸了口气，深深闭上了眼。 是自己失误了，现在这个副本是b级副本，里边的人都是高手，阿发是，那个2号，扮演婶子的，也是玩家之一，怎么可能没有手段挣脱束缚。 束缚挣脱，喊个更麻烦的家伙来对付他们是很轻易的事情。 房东不敢动弹，可楼梯口那家伙却在逐渐逼近，两人甚至都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突然叶彤动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房东的手腕，把她猛得往走廊里拽，紧接着扭身将半敞着的安全通道门合上，手快速将门反锁。 “咔哒”一声，安全通道上锁。 她一把夺过房东手里的匕首，别进两个门的把手中：“我还没问完你事儿呢，你死不了。” 房东先是腿软了一下，脱力般倚着墙擦了把汗，然后很快镇静下来：“去我屋里。” 叶彤点头。 安全通道的门在这时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一边疯狂拍击。 还好这公寓设施都比较新，安全通道门做的也是防水防火，上了锁之后更是严丝合缝，不使用蛮力的前提下应该能撑不少时间。 ——当然了，他们不使用蛮力是不可能的。 叶彤已经无心去想那群跟着阿发走的人到底去了哪，攥着那部手机三步并两步进了房东的房间。 房东将门猛的合上，背靠着门心有余悸般拍了拍胸口：“我这屋子有些特殊，也提前和摄像组打过招呼，他们一时半会想不到进这里搜查。” 叶彤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屋中又诡异的陷入沉默。 房东趔趄着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准备怎么做？” “和他们一样呗。”叶彤始终站在玄关处，边划拉着那部手机边说，“趁着晚上跑。” “那行。”房东点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彤放下手机，看着她：“你的人设是什么？” “我？”房东愣了一下，“这栋公寓的主人啊。” “好简单的设定，”叶彤感慨，将一直亮着的婶子的手机锁屏，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翻动，“如果我是导演，肯定要加几样，比如这个公寓建成就是为了拍摄恐怖故事——” “那我也太奢侈了。”房东忍不住吐槽。 “比如，房东患有什么病，需要和外边那个导演做交易才能活下去。”叶彤将两部手机收好，一步步迈进了她的客厅。 房东一愣，似乎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没有接茬。 第238章 神秘的房东 叶彤见她始终不接话，也不追问什么，突然笑了：“咱俩确实是阵营不同，可我在想，有没有一种方式，让留在这里的演员也可以出去呢？” 气氛霎时缓解不少。 房东眼睛都亮了，舔了舔因为渴望而发干的嘴唇：“可，可以吗？” “没人说不可以啊，哪怕是副本里也没有明说不可以吧？”叶彤抿着嘴笑，说这话时，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再次出现，“我不像他们，你要不要放下你的小九九，真正的，和我合作？” 房东的脸由白转青，有些心虚地嗫嚅着，良久后才提高自己的声音：“我这不一开始也……不放心你嘛。” 毕竟不是同一个阵营，这人有些防备心也是人之常情。 叶彤也不介意，笑眯眯看着她狡辩，直到她把话全都说完了，才继续追问：“你的选择是？” “我同意。”房东咬了咬牙，点头应下。 天很快就黑了，两人简单聊了一会，就各自准备休息了。 房东看着还坐在门口的叶彤，欲言又止。 “我怕外边有东西砸门。”叶彤找了个坐垫垫着，倚在门边，“我守夜，你睡吧。” “……那成，你撑不住了就喊我。”房东也不客气了，她点了点头，紧接着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黑暗中叶彤的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并不困。 今天她差不多拿到了所有自己想要的信息，得想想办法，早点从这个副本里出去。 她真是受够了这种背叛背叛再背叛的戏码，还不如找个地方大家痛快打一场。 ——房东说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她给信息的时候用了不少春秋笔法，看起来也不是真心实意的要和叶彤合作。 她总是提起消失不见的那些玩家，会语意模糊地引导叶彤，让叶彤认为他们趁着剧组收工，闯入浓雾之中脱离副本。 可刚才她又说，一重浓雾外有剧组常驻，他们作为npc也经常呆在那里，如果玩家们想趁着剧组下班溜走的话，势必会和那群npc打照面。 就算那群玩家们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迂回找了条小路逃跑，那房东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是从浓雾中跑掉的呢？ 还有就是—— 她说的演员和npc的区别。 演员表里有婶子，有阿发，也就意味着阿发和那个饰演婶子的2号是一种类型； 却没有房东这人。 按照她本人的解释，上一批次的玩家在副本结束后会变成npc，而npc不会在演员表上出现。 可这就又矛盾了，因为婶子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叶彤剧本一开始时就已经有关于她的记忆了。 叶彤回忆半天，确认了那张脸也确实没变，如果是几乎同时开始拍摄，那她就得在开局一开局就死，未免有些太过仓促。 更何况她前边还有1号，阿发在叶彤醒来前就受了伤，他还被排成了6号。 难不成一群b级高阶玩家，刚进副本几天，开局就死了六个？ ——那这副本也有些太凶险了吧？ 所以房东说的那个判定方法不对。 一开始叶彤还持怀疑态度，万一这个副本就是那么凶险呢？ 真正实锤的是刚才用水堵住房东喉咙的那一刻。 叶彤分明试探过隔壁婶子的呼吸和心跳，发现她和普通人类并不一样，他们没有呼吸。 可刚才房东被堵住喉咙，呛了水之后的反应并不是在作假，这就再次矛盾了。 再者，房东是这个副本中比较重要的角色，不然不会连系统给出的副本介绍中也着重提了她好几句。 当时系统给出的介绍是“不要和邻居见面”，涉及到房东的语句却是“无法和房东见面，因为不知道房东是谁”。 甚至这副本的第三个任务还是找出房东的真实身份。 若不是叶彤实力够强，半强硬的提出要和房东合作，她应当是没有反抗副本规则的心思的。 不反抗副本规则，就意味着她确实要配合副本将叶彤留下，可本应该阻止叶彤完成任务的她却主动把自己送到叶彤身前，让她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完成了第三个任务。 这本身就矛盾。 如果她真的和自己说的那般弱小无辜，真的想回家，就应当主动对叶彤或者其他玩家示好，再借机提出与之合作的要求才对。 如果想害玩家，就应该释放烟雾弹，挑拨其他人的关系，而不是毫无作为地看着玩家们抱团。 现在的她善恶难辨，行动又毫无章法，不像是目的明确想要出去，倒像个立场模糊，故意搅乱一池水的混子。 现在已知的就是，她和阿发等那些演员确实不一样，她的目的也并非是帮助导演那一波人拍摄—— 但她偏偏也戴着导演给的对讲机。 叶彤有些头痛，轻轻捏了下自己的眉心，即使已经对房东生疑，还是得跟进她的房间，原因无他，那任务里所谓的高光镜头还没拍。 更何况这位房东还有很多信息没说，看样子她也不准备主动说，得由叶彤试探着把这些事情挖掘出来。 她倚着门，听着走廊里细微的声音。 廊毯厚重，人踩在上边很难发出什么脚步声，可走廊并不隔音，仔细听的话会有被刻意控制过的、极轻的呼吸声。 叶彤一边听着，一边走神回想着系统给的任务，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看向客厅里已经坐起来的房东，发出一声极短的感慨：“啊。” 客厅中没有开灯，房东坐在黑暗里，神色晦暗不明，声音却还带着点迷糊：“怎么了？” “没事，我似乎——”叶彤压下自己心里的想法，突然笑了，“我似乎知道怎么出去了。” 与此同时，走廊里的人似乎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在房东门口停了下来。 粗重的呼吸喷在门上，手上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一晃，金属碰撞，“叮咣”乱响。 第239章 房东的手机 骗她的。 叶彤只是猜到了房东真正的身份。 一个拍摄电影的b级副本，没道理只有人和扮鬼怪的人。 否则一但玩家摸清规则，抱团行动就会大大减少人员的损伤，也就没那么容易变成“演员”。 而楼外那群剧组里的成员，包括导演在内，都不在意到底哪个阵营多哪个少，在他们看来，演员、npc和玩家都是一样的，都是自己拍摄的对象。 ——因为不知情，这些玩家的表情甚至会更丰富，更容易引起屏幕外的“观众”共鸣。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去掺和什么让不让人受伤的事，只要画面足够吓人就行。 所以副本还得需要一个真正的“鬼怪”，来激化各阵营的矛盾。 而这个引线就是房东。 她张嘴便是引导叶彤去雾里瞧瞧，为的是挑起她和剧组的冲突； 暗示众人演员一但受伤就站在了玩家的对立面，是增加演员和玩家之间的对立； 她要做的只是挑选几个玩家，把他们变成演员阵营，剩下的工作自然会由这群“演员”们代劳。 这个副本的等级越高，这法子就越有用，高阶玩家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坐以待毙，必定要想出方法来保证自己阵营的胜利，那么后边的一切就水到渠成。 而房东此刻选择和叶彤合作，也是她斟酌过后，让自己无伤完成自己使命的一种方法。 什么回家，什么高中生，兴许是编的； 兴许是害死某个玩家前听到的求饶被她拿来用了； 兴许也是真的，她一开始是这样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理扭曲的她估计也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只将她念叨着的内心剖白当做趁手的武器，用来拉近她与玩家之间的关系。 “那个……”听着粗重的呼吸已经喷在了门上，叶彤缓缓站起身来，将一直反锁着的门轻轻拧开。 “咔哒”。 房东瞪大眼，与站在门口的红衣高跟鞋女对上眼神。 这突变来的太快，两人对视后甚至都来不及控制脸上的表情，一脸“你怎么和她在一边”的惊愕。 紧接着叶彤飞速将门合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房东收敛了惊愕后转头静静看着她，似乎想看她怎么解释。 “我，我刚才腿麻，想扶着门把手站起来，结果手滑了，”谁知叶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有些局促地勾了勾脚趾，“你家洗手间在哪？” “……”房东脸上神色复杂，但看她眼神诚恳，又时不时焦急地一抿嘴，看起来不像说谎，半晌后才回答，“啊，在、在进门左手边。” 她就说刚才叶彤为什么一直在看她，还一脸探究的样子，感情是想上厕所不好意思开口啊。 ——她还以为是哪里露馅了呢。 听到房东回答之后，叶彤点点头，一瘸一拐地往洗手间走去，脚步蹒跚，但两条腿倒腾的速度提了不少，看起来像是憋狠了的样子。 几分钟之后洗手间里传来水声，再出来时叶彤甩着手上的水，眉宇间的郁色一扫而空，有些不好意思般笑了笑：“不好意思哈，我本来不打算吵醒你来着，你继续睡吧。” 房东指了指门口：“那个女人……” “我守着门，她应该进不来，没关系的。”叶彤打消了她的疑虑，甚至还安慰了她两句，“明天我看看，如果她还在的话，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她给弄死。” “嗯。”黑暗中房东嘴角扬起，几乎要压制不住这声回应里的得意。 人类就是这样好懂，只要自己暴露了人性中懦弱的一面，就会有“圣母”大发慈悲来“救赎”她。 叶彤听出她语调中的颤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她刚才打开门可不是简单的试探，房东与那位高跟鞋女打了个照面，高跟鞋女应该也看到了自己正与房东同处一室。 如今房东一直与叶彤待在一起，即使是有对讲机在，也不方便与导演组和演员阵营解释自己的动机，也就让叶彤逮到了离间的机会。 她的对讲机落在了婶子的房间里，哪怕房东还有个备用的，听到的也只是房东的确与叶彤合作了，甚至叶彤提出的杀掉高跟鞋女的方案，房东也没有拒绝； 摄像头就更拍不出什么来了，她用了十成演技才让叶彤信了她，那些靠推理和观摩细节暴露的破绽，单靠摄像机是无法判断的。 她唯一解释的机会是每个人都携带着的手机。 而她的手机—— 叶彤抿着嘴笑，她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总之，一旦靠房东推动才能勉强平衡的阵营生了间隙，那便是玩家们逃离的机会。 —— 天蒙蒙亮，房东就被一脸严肃的叶彤拍醒。 原本还生着气的房东在看清眼前人的神色后瞬间收起了自己的起床气，用嘴型无声问：“怎么了？” “我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窥视我们，”叶彤抿了抿嘴，装作刚发现的样子，“是不是门外的那个家伙造成的？” “……或许是吧。”房东舔了下嘴唇，也煞有其事般瞥了眼门，“不然咱们试试现在就除掉她？” 就怕你不接这个话茬呢。 叶彤眼睛一亮，立刻就顺着这个话茬说了起来：“你说要杀掉她？有什么办法呢？” 当这问题被叶彤字正腔圆地问出，房东才意识到不对，勉强笑了两声：“我当然没什么办法，但我可以拖住她，你去其他地方找找有没有线索。” “现在线索不是很明显了么，”叶彤幽幽看她一眼，“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今晚冲到雾里看一看。” 房东搞不明白她那一眼的意思，只能干笑一声，跟着附和两句，立刻转了话题：“哦对了，门外的那个女人还在吗？” “一早就不见了。”叶彤摇摇头，低下头扒拉自己的手机，“现在你守着吧，我睡一会，下午咱们出去逛一逛。” 房东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面色一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你看见我手机了么？” “啊？没有啊，”叶彤像是困的睁不开眼了，将自己的口袋都掏出来，只有隔壁婶子的手机和自己的，“你自己找找吧，实在不行用她的打个电话，反正你俩应该在一个工作群里，不是么？” 房东急出一头汗来，眼睛却忍不住一直瞟向她：“你真的没看见？” 叶彤打了个哈欠，继续摇头：“你找找呗，我这反正是没有。” 第240章 属于她的高光 豆大的汗珠冒出，顺着房东的额角滚落，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头冒出，萦绕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她不住翻找着各种缝隙，就连沙发垫子也掀起来仔细查看过，动作越来越大，渐渐的变成了她摔砸东西的声音。 她的浑身开始颤抖，最后失控般尖叫一声，一把将茶几掀倒。 “啊——！” 玻璃茶几被她掀飞，桌面朝下，承受不住这个冲击，直接“噼啪”炸碎，玻璃渣飞溅，划伤了房东的脸。 微微刺痛的感觉让她突然清醒过来，回过头与叶彤对视。 叶彤就这么静静回望着她，半晌之后勾起唇角：“不就是部手机么，怎么反应如此激烈，像是丢了什么救命的东西一样。” 她怎么可能不慌张呢，哪怕之前真的是玩家，可从她上传到朋友圈的东西来看，打针，旅游，风景，甚至商场厕所，这种细碎的生活细节没有日常感，倒像是作为“请假”的证据。 她是时刻需要通过各种渠道向某个人“报备”的。 一旦让房东与这个人“失联”，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叶彤想试试。 于是她便试了，昨晚叶彤摸到了房东的手机，趁着上厕所，将手机屏拽开，将暴露在外的芯片连带着藕断丝连的外屏一起泡进了马桶的水箱里。 如今她的手机估计还像个蝴蝶一样，在水箱中沉浮吧。 “你知道我的手机去哪了吗？”房东眼眶通红，一副即将要发疯的模样，根本不顾叶彤话中的阴阳怪气，嘶哑着问。 “我不知道啊。”叶彤托着腮，眼睛亮亮的，“或许……你昨天和我打架的时候扔掉了？” 房东轻轻往右一侧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似的，面色更是一白，慌忙开口解释：“我没有……” 看来她真的留了一个对讲机在耳朵里，现在应该在对着谁辩解自己的动机吧。 而证明自己并没有异心的方式也很显而易见了。 房东还在辩解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仿佛听到了对面提出来的补偿方法，沉寂许久的眸子一亮，紧接着杀意酝酿，与好整以暇的叶彤再次对视上。 叶彤此时却一改之前的游刃有余神色，慌张地挪开眸子，几步就走到了门口：“我去楼道里看看。” “别呀，你帮我找找手机呗。”房东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狰狞。 “你要杀了我吗？”叶彤难以置信般吸了口气，“不是说好了，我出去见你的家人——” “放弃吧，这栋公寓，雾的外边还是雾。”房东嗤笑一声，似乎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什么，有些懊恼地咋舌，“为了我，你还是牺牲一下吧。” 叶彤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转身逃出这个屋子。 再转身时她的脸上全是恐惧与绝望之色，仿佛她真的是被背叛的可怜女孩，背后房东拿着刀，看到叶彤逃跑的方向，只是稍微一犹豫，就怪笑着追上来。 两人追赶间冲到了楼梯间，上次来时叶彤来不及看楼梯间到底有什么，就被房东设计跑回了走廊中。 叶彤三下五除二将昨天设置的门闩破坏掉，消防门一开，眼前的一幕就让她愣在当场。 那群玩家的肢体七零八落堆叠在楼道拐角处。 一团扭曲的，正在蠕动的肉块，正一点点将那些肢体拖进自己的嘴巴中，而经过它嘴巴的那些肢体变得细碎，它吃的急了便会从嘴角漏出一些来，白色的骨渣，红色的肉，黄色的脂肪，远远看去像是谁家巧手调的饺子馅儿。 而阿发正坐在那团肉块之上，抬眼静静看着叶彤。 愣神间刀尖自背后袭来。 叶彤一个激灵，躲过背后房东的袭击，刀尖擦着她的侧脸划过，耳侧长发被削掉一缕。 “专心啊。”房东扬起一个笑来，手上的动作并不留情，甚至有些破釜沉舟的感觉在，她几乎是拿出了十二分力气，想彻底杀死这个威胁到自己安危的臭女人。 没什么比合作伙伴全部背叛更恐怖的了。 面前是一个昨天还在示弱求合作的女孩，现在变成了为杀自己不惜豁出命的疯子； 楼梯间的是她的故人，之前还在开玩笑打闹，现在他眼中的杀意也不是作假。 以第三视角来看，若换个别人来，恐怕要当场崩溃。 可叶彤并不是—— 摄像头捕捉到叶彤脸上的泪水时也愣了一下，对讲机滋啦发出一声细响，摄像组将镜头拉近，仔细品味着她眼中的绝望。 看来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没有被准备好的鬼怪吓到，却因为合作伙伴的背叛而破防了啊。 房东的刀并没有停，直直捅向她的小腹。 叶彤以手成刀去挡，手心手背飞速裹了一层水，在接触到房东刀的那一瞬，水如藤蔓般缠了上去。 又是老套路。 上次便是这样，她的水异能似乎只会那么几个，包裹，窒息，只要防住这些就可以。 房东屏住呼吸，不顾顺着右手刀刃缠上来的水流，左手捞起还斜插在消防门上的匕首，朝着叶彤的胸口径直扎下去。 如果说恐惧，这人也太过游刃有余了一些，在刀尖即将戳破叶彤衣服的瞬间，一股剧痛自房东右手手腕传来。 那痛感太过撕裂，让房东惨叫一声，几乎是没有犹豫便卸了双手的力道，“当啷”两声，双手握着的刀具纷纷落地。 冷汗霎时布满房东的额头，她仓皇后退两步，定睛一看才发现，叶彤操控的水似蛇般缠在她的手腕上，顶端的水高速流动，化成一把锋利的小刀，深深扎进她的右手手腕中，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见了骨，几乎要把整个小臂上的血肉割下。 “你……”惊惧间房东有些不敢置信般抬眸看她，对上的却是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睛。 虽然眼中毫无惧色，叶彤脸上的恐惧还是没有消散，手的动作却愈发狠戾，讲话也是轻声细语：“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语气中带着颤抖，这听起来像是弱者临死之前的呢喃，可在房东看来却是对背叛者的惩处。 【叮咚，主线任务：录制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已完成。】 第241章 位面神 小刀剖开血肉深处的大血管，血流出却又被叶彤利用，融进那高速旋着的水流中，原本清澈的水流混上了血色，显得愈发危险起来。 越来越红，直到这股水流看起来像一条赤色的蛇。 房东慌乱用左手去拽，可这本就是一股水流，左手握住它便散了，从指缝中漏出后又迅速汇聚成蛇状。 这小蛇不顾房东的挣扎，顺着她的小臂一路向上，直到箍住她的整个右臂，顶端水刀朝着她的喉咙切去。 房东狼狈的别开头，水刀擦着她的下颌捅伤了她的耳垂。 水蛇死死缠在肩膀上，她也知道即使自己能躲一次两次，也躲不了许多次，只能惊声尖叫着道：“帮我！” 话音刚落，楼梯里一直端坐着不动的阿发有了动作，拿起身边摆着的一盒刀片，连盒一起扔向了两人。 刀片从盒中飞溅而出，每一片都力度不轻，一旦被击中怎么也得见血。 叶彤可不想让这种范围攻击的东西伤到自己，手上的水流回撤，化作一个小盾挡住，刀片没入水盾中被卸了力，噼里啪啦落地。 房东可就没那么从容了，不过所幸她也不怕受伤，不少刀片哗啦啦划过她的皮肉，甚至还有镶进自己四肢里的。 她吃痛惊呼，看到自己流血的大腿之后再抬头看向阿发的面色不虞。 但是比起丢命来，这样总归比较好。 ——还是先跑吧。 房东刚要转身，便被叶彤一脚踹下了楼梯。 房东翻滚着极速下坠，后背重重的摔在楼梯间的转角处，阿发坐着的那个肉团咀嚼的动作一顿，往旁边挪了挪。 阿发也轻飘飘瞥她一眼，抬头与叶彤对视：“别装了。” 叶彤不接话茬，就这么静静站着看着他，看起来很难过。 “镜头推进——给眼睛特写！好好好，cut！叶彤这个地方录的不错，剪下来当精彩时刻做宣传。” 房东摔进那些肢体堆中，后背和手腕剜了心般疼痛，意识模糊间她听到了耳朵中导演组嚷嚷的内容，有些恍然地看向高处站着的叶彤。 镜头听了导演的话，缓缓撤走。 叶彤眼睛里的笑意却愈发明显了。 “别装了。”阿发再次重复这句话。 这次叶彤理会他了，理了把因为刚才奔跑而凌乱的长发，语气中丁点儿恐惧都不剩：“演员——自然是要演戏的。” 房东一愣，从自己久远的记忆中扒拉出这个副本的任务来，这才意识到叶彤费这么大劲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他们。 房东恍然。无论是自己的示弱，求和，起杀意，都在这个女人的算计之内，她就是要激化自己和剧组的矛盾，叶彤故意说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让剧组质疑自己，这样自己会为了自证，选择杀掉叶彤。 而叶彤就是要利用她的追杀，演出一场被合作伙伴背叛的大戏。 毕竟一个高端玩家，已经见惯了各种恐怖因素，尤其是这群并不专业的演员，实在是演绎不出什么高分剧情。 就像《死寂》中的男主角一样，无论是多么恐怖的手段他都能隐忍不发，偏偏在最后得知自己最亲近人的异常时精神崩溃。 最恐怖的不是血肉，而是诛心。 可刚认识之人的背叛也太过肤浅与敷衍，很难引起共鸣，就需要叶彤引导着房东示弱，让房东说出自己从前的故事，引导镜头拍到两人交心的过程。 甚至叶彤也不止一次对阿发的异常情况表示难过，她也从未主动去和阿发摊牌撕破脸，主要也是为了给自己打造一个重感情，不愿面对自己伙伴的背叛的人设。 她做的很成功。 但被当作工具的房东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咽了口口水，刚才还能有勇气过两招，现在她居然腿一软，连站都站不稳了。 阿发眸子沉沉：“什么时候发现的？” 叶彤一歪头，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发现什么？你成了对面阵营？还是你害死了这些玩家？还是——有人让你对付我？” “你我不是一个阵营，我对付你不是理所应当吗？”阿发听了这话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还是说你真把我当朋友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阿发，不要装傻。”叶彤摊开手，渡魂令显现，在她掌心沉浮，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出现，她盯着转角这人，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他们提了什么条件？” 从她拿出这东西开始，阿发的脸色就逐渐变得苍白起来，他捂住胸口，冷汗打湿他的后背，就连他身下那个肉块都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有些焦躁地将嘴巴里的碎屑都吐了出来，发出阵阵吼声。 “他们——”阿发哼笑一声，“他们说我将取代你，可是我不懂，叶彤，你有什么好取代的呢？” “是啊，我有什么好取代的呢？”叶彤感叹一句，脸上的笑容消散，“但你还是答应了，不是吗？” “对，我实在是太好奇了。”阿发坐直身子，罕见的出现探究之色，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是奇特的狂热，“你知道他们叫你什么吗？位面神——哈，你是神？” “我并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叶彤摇头，“我有父母哥哥，他们和我生活在一个世界中。” 阿发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他们还说这个位面中有两个我，如果我在这里，那另一个我在哪里呢？” “你找到答案了，不是吗？”叶彤抿了抿唇。 “老实说，在此之前我并不相信，可现在，我有一些信了。”阿发眯了眯眼，抬手指了下悬在半空的渡魂令，“我好像，认识这个东西。” 叶彤并不诧异，只是将悬空着的渡魂令握在手里，静静感受令牌中的波动，它听了阿发这话之后居然表现出愤怒的情绪，波动之大居然让叶彤都险些握不住：“他们还说什么了？” “不要把我当手下败将审啊，咱们两个还得打一架才行呢。”阿发从肉块上跳下来，一脚将蜷缩着的房东踢到楼下去，朝上走了几步，手中出现两把弯刀，“让我看看，这位神——有什么本事。” 第242章 渡魂令苏醒 房东被踹到一边，猛地吐了口血，她忍着疼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渍，滚下了楼梯，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逃进了楼下的消防通道。 叶彤抬脚欲追，却被那团肉块拦住道路，面前还有拎着弯刀虎视眈眈的阿发，她挑眉：“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在这个副本里不小心成了对立阵营才选择杀掉我，还是一进副本就主动选择杀掉我，所以才成为敌对阵营？” 阿发皱眉想了想，觉得事到如今，两人已经是不死不休了，这问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还没进副本的时候他们就找到我了。” 啊，所以才不知道，那群人给他设的是死局啊。 演员阵营能出去的概率几乎为零，但如果让那群受了伤、被迫加入敌对阵营的玩家得知这件事，他们就不会如此认真的对付未受伤的玩家，副本的难度也会大大降低。 所以阿发并不清楚，从他选择演员阵营开始，就已经注定留在这个副本中了，那群人根本没打算让知道一部分内情的阿发出副本。 叶彤并没有点破，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手腕一甩，水顺着她的手流动，变成一柄透蓝色的匕首。 阿发盯着她手上的匕首，脸上闪过凝重之色，叶彤的实力不知为何突飞猛进，现在的她比当初副本里的时候还要可怕，但……这次只要伤到叶彤即可。 他回神，脚上生力，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唉——”叶彤身子一撤，轻易躲开了弯刀割来的寒光，面对一波未平一波起的攻势，她再抬手时，手中的水刀散开，露出裹在水中的渡魂令。 弯刀砍在渡魂令上，发出“叮”的脆响，声音像波浪似的扩散开来，震得阿发退了一步，再抬头时他捂着胸口，表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渡魂令似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从叶彤手中飞出，悬在半空，一阵梵音裹挟着冤魂的哀嚎自牌中传出，蕴含的能量之大甚至让周围的空间都扭曲起来。 “什么……”阿发只觉得心脏被骤然握紧，手脚开始发麻，快要喘不过气来，“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生气的你。”叶彤一歪头，看向渡魂令的眼神柔和不少。 阿发忍着强烈的不适，呕出一口血来，抬头看到叶彤这副表情时居然有些恍惚：“我？” 在那次副本的合作中，她也是这么看自己的，那是卸下防备准备合作的表情。 几乎是同时，阿发嘶哑的声音在叶彤脑中响起：【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指什么？”叶彤没有开口，在脑海中反问，“阿发是你的一部分这件事，还是你瞒着——叶彤，也把自己分成两份这件事？还是你早就醒了一直在偷懒这件事？” 【……你知道的还不少。】渡魂令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想到他还是受了那家伙的蛊惑——咳咳，没关系，我先把他吸收了。】 看来并不需要自己动手。 叶彤垂下眼睛，收起自己手上缠绕着的水色小蛇。 渡魂令一颤，墨绿色的烟雾冒出，围着令牌旋转两圈之后凝成骷髅，铺满了整个楼梯间，低吼一声猛地朝着阿发迅速逼近。 阿发喘着粗气，面色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慌忙躲开这股烟雾，他的喉咙几乎要被水肿堵住，撕扯着大喊：“叶彤，难道你想变成另一个人吗？你想莫名其妙在这个世界消失吗？！” “你难道、真的想掺和进他们的斗争里吗？” 叶彤站在原地，几乎有短暂的恍惚，半晌后她回过神来：“你以为你不去掺和，就能幸免于难了吗？” 阿发的顾虑她都理解，他和自己一样都有个不平凡的前世，有个即将取代自己的神格，一旦接受这一点，就意味着这具身体要与曾经的那个“神”共享，可那个“神”性格如何、会不会抹杀自己、究竟是好是坏，都是未知数。 谁不希望安安稳稳过日子呢？ 可惜叶彤的安稳日子早就没了。 善良的人想让大家都和谐美好的度过一生，但强盗不是这么想的。 她在之前的副本把他当作同类，是真的起了心思想好好和他沟通的，反正那群人真正想对付的只有叶彤自己，犯不着把阿发也拉进来。 谁知阿发在得知这些线索后，第一选择居然是接受了那些人的诱惑，杀掉自己，取代“位面神”。 或许这和每个人生长的环境有关，他这么选也无可厚非，只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阿发选择欺骗自己，一进副本就和他们做了交易，就要做好被叶彤反杀的准备。 还好渡魂令说的是吸收，不然留这么个准备杀掉自己的灵魂在自己身边，叶彤也有些犯膈应。 捕捉到有关于自己的内容，渡魂令清了清嗓子：【咳咳，你放心，他不会再出来了。】 胜券在握的语气。 看来他在副本中吞吃的那些冤魂确实有用。 阿发只知道叶彤手中的令牌蹦出来之后，她全身就放松下来，还颇为同情地看了自己好几眼。 虽然不喜欢这令牌带给自己的感觉，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一搏之力的，这女人怎么就如此笃定结局呢？ 虽然心里犯嘀咕，可阿发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留情，握紧弯刀朝着那令牌凝成的骷髅冲了过去。 那骷髅仿佛有神志般，看到如此自不量力的小东西拿着毫无威胁的弯刀冲过来，不由怪笑两声，空洞的眼眶中骤然迸出两朵透明的火花。 若不是隐约能看到燃烧着的青色内焰，阿发还真的没有发现，这两朵火苗迎面朝着自己飞来，空气也并没有因此灼热半分。 ——只是在碰到阿发衣角的瞬间，火焰猛地爆燃，藏在衣角下的皮肤在接触到这火苗的时候毫无预兆地传出刺痛来。 叶彤有些难以置信般看向渡魂令：“你怎么会这个？” 【我可是你的武器，这个是你的火系异能，都是同事，借用一下怎么了？】渡魂令倒是很厚脸皮，嘿嘿笑了两声之后解释，【我能隐藏住它的颜色和温度，这样即使火焰近身了敌人也不会发现，怎么样，可以当个暗器用吧？】 “……”叶彤听了这话先是无语，但听到后面几句后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对哦，对啊，这可是有好多年记忆的器灵，有更好的方法去使用那些异能，说不定自己一直没派上用场的、或者只会简单使用方法的异能，都能在他手里研究出新的招式。 第243章 阿发之死 渡魂令早就醒了，对这女孩的行事方式也略微有些了解，知道她的想法之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等会等会，我就是借用一下，你没必要把我想的那么厉害——】 “先专心打架。”叶彤不置可否，朝阿发那边看去，谁知看到的却是阿发狼狈不堪躺在楼梯上打滚的画面，不由一愣，“他这是——？” 【让你那火苗烫的呗。】渡魂令不知从哪学来的东北腔， 虽然还在嘴贫，那个骷髅头却更加凶戾了，逼得阿发连连后退，甚至连楼梯转角的那团肉块都被烧的尖啸出声。 但阿发从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他踉跄着退到肉块后，然后猛地将它举起当作肉盾，朝那墨绿色的骷髅冲去。 骷髅凝在一起，张嘴咬住了那因为腾空还不住蠕动的肉块。 而阿发则借着这个空档，钻到骷髅身后，握着弯刀，直直冲向在消防门口站着的叶彤。 从第一次遇见他开始，叶彤便知道这人不是那种遇到强敌就畏畏缩缩的胆小鬼，不会因为短暂的疼痛丧失斗志，因此她虽然脑海中想七想八，但还是留着一根紧绷着的弦。 如今这根弦果然发挥了作用。 叶彤捞过倚着的消防门，猛然合上，挡住那把弯刀的寒芒。 阿发是下了死手，近十厘米厚的消防门居然被弯刀砍透。 她趁着刀刃还卡在门中，将门再次踹开。 这人右手正紧握着刀柄，被这门推着又向后趔趄两步。 叶彤手上绿芒一闪而过，被她藏了许久的匕首从另一侧划向阿发的脖颈。 阿发右手撤退不及，只能抬起左手的弯刀去抵挡，但常用手还是要占些优势，叶彤见一击不成，手腕一扭，短刃画了一个圈，捅向他的左侧身子。 阿发一咬牙，硬生生地受了一击，忍痛拔出卡在门上的弯刀，又匆忙掏出自己备着的抗毒药来吃。 叶彤眯起眼。 作为一个副本玩家，存些保命的手段也是无可厚非，她也没指望匕首里的毒能直接弄死他。 “你进步神速啊。”阿发咽下那个胶囊后，灰白的脸色迅速变得红润，他脸上的凝重之色愈发浓，深呼吸两口之后又掏出了一样东西，“看来我也不能藏拙了，不然就要被你杀掉了。” 那是一根通体漆黑的棍子，握紧它后阿发颤了颤，棍子上开始闪烁光芒，幽蓝色的电弧噼啪作响。 倒是适合徐楠。 叶彤胡思乱想着，在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嘲地笑了一下。 棍子敲过来的时候叶彤下意识的要用水盾挡，电弧却顺着水流直接打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猛地收了水，退了两步，手指被那电弧打得直麻，甚至肩膀都隐隐有抬不起来的趋势了。 还好玩家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普通人挨这一下已经触电倒地了，她却只是麻了半边身子。 看来是不能用水了。 不过还好，棍子没有弯刀尖锐，起码不用担心划破皮肤，被强制更改阵营。 叶彤呼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得用别的了。 她翻手，再次摊开掌心时，一簇火焰在手上跳跃，随着这火焰出现的，还有明显高了不少的温度。 因为不常用，这火焰只能化作一股细绳，在阿发第二棍袭来时沿着棍攀升，火花和电弧相遇，噼啪声炸响。 火焰小绳缠得那棍子动弹不得，但也只能到这一步，若不是阿发本来就被渡魂令所伤，叶彤恐怕这时就已经落了下风。 对，渡魂令。 叶彤眼睛一亮，看向阿发身后还在悬着的令牌。 此时那浓雾组成的骷髅刚刚嚼碎那坨肉块，感知到叶彤的召唤后猛地一拧身，梵音伴着嘶吼化成音波钻进阿发的脑袋里。 阿发只觉得脑袋一痛，精神都有些恍惚起来。 意识模糊间，他似乎想起了上次与叶彤见面那个副本中的月亮，那轮月亮悠然落下，伴随着盈盈月光，落到草地上。 那双不带任何光芒的眸子。 再睁眼时，他正好对上了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火焰裹挟着匕首捅进自己的小腹。 阿发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可似乎为时已晚，匕首没入身体，身后骷髅冒着寒气，已经到了自己的背后。 他收了力，淬着电的棍子“当啷”一声落地。 阿发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飞速流逝，意识逐渐模糊，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喃喃：“你是她，又不是她，为什么？” 【任何人，包括神，都不能随意插手别人的命运，即使是转世的自己，否则将会受到法则的惩罚。】渡魂令颤了两下，给出了答案，【所以无论是我，还是之前的那个神灵叶彤，都无法随意取代这一世的你们。】 阿发仿佛也听到了这话，身体以更快的速度萎靡下去。 “你是说，任何人都无法取代这一世的我，对吗？”叶彤心头却一动，抬起头来确认。 【辛辛苦苦走到那一步，没有神愿意冒这个险的。】 她若有所思，垂下眼睛，手上补刀的动作却没停。 匕首割断他的动脉血管，鲜血喷洒而出，溅了叶彤满脸，她抹了一把脸，将尸体丢给了渡魂令。 她不是给阿发问的。 对于一个想杀掉自己的人，她不可能再圣母到回头去救他。 而是…… 叶彤抿着嘴，突然笑了一声，走过去捡起那根棍子：“你说，这次出副本，我能把这棍子带走吗？” 【这个应该是随机的吧。】 她听到这答案也不泄气，只是弯着眼睛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容似乎才是发自真心，像是月光下的寒潭被暖风一吹，漾起波纹来。 叶彤站起身来时，阿发的尸体已经彻底凉透 渡魂令也彻底吸收完了属于它的那部分魂体，晃悠着回到了叶彤的手上：【这里不安全，等到去现实世界，我再和你说你应该知道的那些事。】 是啊。 得先出去啊。 叶彤收起令牌，定睛看此时的情景。 楼梯口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此时正乱七八糟，每一节楼梯上都沾了血，看着相当惨烈。 她拎着棍子，看着楼下思索片刻，突然勾起嘴角。 第244章 雾外的世界 房东逃走后就下了楼。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楼，她拉开电闸，安全门断电。 大门打开，扑面而来带着水汽的浓雾让她险些呛咳出声，房东捂住还在流血的胳膊，只顾着咬牙往前走。 公寓外没有任何布景，直到她附近的雾气逐渐消散，露出那硕大的鼓风机来，房东才稍微冷静了些。 抬眼便看到不远处那个静静盯着自己的人，她面色一白，抿着唇，下意识的想解释：“导演，我……” 被称作导演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他面上的阴郁一闪而过，堆起一个笑脸来：“没关系，不怪你，我们也拍到了很好的画面。” 房东的右手还在滴血，疼痛和疲倦让她没有及时捕捉到他的不悦，见这人似乎没有生气，她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但是，你知道的吧，因为你的原因，拍摄似乎搞砸了。”山羊胡男人笑眯眯地补充，似乎就只是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你得承担一点责任。” 房东却因为这句话彻底清醒过来，她打了个寒颤：“什么叫——搞砸了？” “说起来不只是因为你。”山羊胡男人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来摄影机前看，“这一批的演员几乎都是蠢货呢，原本我以为那个叫阿发的能聪明一点，可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 “他死了，我是说，他永远的消失在这个副本中了。”山羊胡操作着摄像机，扫过他被骷髅啃食的残躯，低声笑了两下，笑声中饱含怒气，“他杀死的、伤到的人都转成了演员，可那些没伤到的人被叶彤一个个搜罗起来。” “多亏了你们，她已经将咱们这个剧组扒的皮都不剩，把所有的线索都告诉的那群高阶玩家，缺少了恐怖氛围的剧组演员小鸡似的被那群玩家追着杀，悦彩啊……你怎么能捅这么大的篓子呢？” 山羊胡低叹着，说到这里时房东的身体几乎颤抖起来。 悦彩是房东在现实世界的名字，她任务失败后被导演扣留在这里，充当起了房东的角色，往日里这群剧组人员都习惯性的喊她角色名，很少有再提及过她现实世界的名字。 如今被山羊胡这么一喊，那时对死亡的恐惧居然又莫名其妙的浮上心头，扼住她的喉咙，几乎让房东喘不过气。 山羊胡瞥她一眼，似乎被她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表情取悦，轻笑两声后再次开口：“去后勤部打两支针。” 那种针剂在打进身体里后会痛得几夜睡不着，不过还好，不会致死。 房东面色稍缓，深深鞠了一躬，步履踉跄，朝着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我惩罚她，她居然还要感激我呢。”山羊胡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小胡子，面露嘲讽之色。 那边公寓之中。 当时的阿发并没有实力对付所有人，只能支走一部分玩家，被支走的那部分就成了毫发无伤的幸存者。 叶彤瞒去阿发开局就叛变这件事，将经过以及目前掌握的线索大致和玩家们说了。 解决了不少npc，玩家们都有些疲倦，或靠在墙壁上、或瘫在沙发里，听到这些东西后神色各异。 但大部分都是猜到了的坦然，甚至有多数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的高光拍摄。 “所以接下来我们怎样才能逃出这个公寓呢？”那个东北大哥天生和阿发不对付，当时听到兵分两路，他毫不犹豫地就选了没有阿发的那支队伍，也就因此幸存了下来，“难不成还真的要等着导演拍板结束？” “事到如今——那便先逃出去呗。”叶彤也不藏自己心中的想法了，当着镜头的面大咧咧讲出了自己的打算，“反正都是拍恐怖片，无论是鬼怪杀光我们，还是我们杀光鬼怪都可行，等到这楼中没有敌对方了，矛盾自然就没有了。” “别忘了，除了原来就有的那些npc之外，还有一帮实力和我们差不多的敌对阵营，咱们总不能全部杀光吧？”楼下一个一直没露面的异瞳妹犹犹豫豫开口，“虽然全杀掉也不是不可以……” 其他人悚然看向这个一直不声不响的女孩，一时都没人敢接这个话茬。 “解决掉最具有威胁性的就行，其他的【敌对阵营】，他们不动手，我们也不动手。”叶彤摆摆手。 “什么意思？”众人一愣，“不是说敌对阵营吗？” “系统有明确说过他们的任务是失败的吗？应该没有吧，否则他们还挣扎了干什么呢？”叶彤轻笑，声音突然放大，似乎要说给谁听一样，“那群人又不是傻子，咱们只要能逃出去，他们自然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这段话说得又快又清楚，剧组安装的收声系统恰好全部听见，猝不及防在剧组外放的工作人员面色一变，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关掉了麦克风外放。 但还是为时已晚。 正在“待机”的演员们原本还在各自聊天，听到这话之后神色各异，心照不宣般安静下来。 工作人员畏畏缩缩看向面沉如水的导演，也嗫嚅着不敢说话。 山羊胡导演嗤笑一声，被激怒了般声音嘶哑：“那就让他们试试吧，今夜剧组都不准撤走，给我守住雾气。” 叶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抿着嘴笑。 导演似乎忘记了npc都有对讲机这件事。 叶彤一直说的是【逃出去】，她语义模糊，故意混淆【逃出副本】和【逃出公寓】，但对于知道副本存在的导演来说，就自然而然的被误解成了【逃出副本】。 实际上叶彤也拿不准房东说的【出口在浓雾之外】是真是假，但山羊胡被激怒后脱口而出话也从侧面印证了，逃出的出口确实在浓雾中，甚至剧组就是出口的一道防线。 其他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但这时候没人会站出来因为这件事夸奖叶彤，说多错多，只能通过目光表示自己的崇敬之意。 ——尤其是那个大哥，几乎按捺不住自己抽动的嘴角，憋了半晌才将那句赞赏咽回去，长长叹了口气。 「“我们先休整一下，等一入夜就出发。”叶彤这时再发号施令就没人反对了，大家都点头，三三两两散开去搜寻物资，准备饱食一顿后展开最后的决斗。 其实这也是合理的，通过收音系统将自己的打算转告那群【敌对阵营】的家伙们。 有头脑的，听了叶彤那段似是而非的话自会选择观望； 没头脑的，会在这段时间内进行攻击，他们也好趁早消除这些不安分因素，两全其美。 —— 叶彤那番话一说，这几次副本因【伤亡】而改变阵营的高阶玩家几乎都选择了观望，在休整期间袭来的演员实力便大大缩减了。 但蠢货总是前仆后继，她联合那个异瞳妹将一个演员拧断脖子，甩了甩手上的血滴，有些麻木般抬眼看去。 玩家们久待的这一层，长廊上的红色地毯几乎被鲜血浸透，踩在上边，原本温暖软和的廊毯变得冰冷濡湿，抬脚快的玩家溅起来不及吸收的血滴，沾湿他们的裤脚。 幸福公寓，最终还是变成了人间地狱。 叶彤垂下眸子，用脚蹭了蹭沾在鞋头上的血滴：“天黑了。” 异瞳妹顺着她说的望向窗外，入眼一片漆黑。 玩家们不少都在时刻关注着这两人，见她往窗外看，忙跟着看过去，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天黑了。 这次的天空却没有那一轮皎白的月亮。 对讲机里的导演也沉寂了很久，似乎是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他们有对讲机这件事，又或许是知道这几乎是他们的最后决战，想必那边也是各自都谨慎的做好了准备。 “走吧，走呗。”东北大哥走到叶彤身边，开口征求她的意见。 叶彤点了点头。 身边同阵营的玩家约莫还有八九人，这些都是这次副本进来的高阶玩家，各自都有不少手段，也没必要再次开口嘱咐他们什么，她只是使了个眼色，大家就都纷纷站起了身，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 他们互相对了个眼神，顺着安全通道走下楼，因为几乎杀光了所有有敌意的演员阵营，除了几个接受导演命令埋伏在楼梯口的杂鱼，他们这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 ——也实在没必要偷偷摸摸了，既然导演已经知道他们的打算，这个时候应该也没撤去那些摄像机，不如大大方方迎战。 走到一楼时，众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叶彤也是一愣。 自从前几日她和阿发一起下了一趟楼之后，大家出于对这副本规则的敬畏，几乎都没有跑到一楼来看过，并不知道一楼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兴许是因为房东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再次关闭电闸门，导致外边的浓雾在一楼楼梯口弥漫，腐蚀了瓷砖墙壁，这里一改之前的整洁明亮，月白色的砖片被侵蚀的坑坑洼洼，露出灰黑色的瓷体。 用水泥已经固定不住那些瓷砖，有的已经掉到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灰色的水泥墙体显现，电箱附近也因为水雾的侵蚀生锈，暗红色的锈水顺着墙一路流下，瞧着一片狼藉。 而这里存在感最高的，就是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浓雾。 在黑夜之中，那雾气并不是白色的，而是纯黑色，哪怕有白炽灯照着，也仅仅能透出一星点昏暗的灯光。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拉高了衣领，捂住了口鼻。 叶彤一抬手，雾气被水团挤压成水，哗啦啦落了一地，小心翼翼地迈出了第一步。 异瞳妹紧跟其后，抬脚将通向公寓外的安全门踹开。 浓雾遮天蔽日，别说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了，就连自己伸手都看不到五指，能走到这个副本的都不是什么蠢人，叶彤做到这个地步，他们应该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只能相互紧贴着，一步步往雾深处挪动着。 而叶彤本人则拎着那根长棍，快走几步隐入雾中，双眼突然闪过灰蓝色的光芒。 自己的这双眼睛居然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再抬眼时浓雾被自动过滤，她如鱼得水，趁着所有目光都在大部队身上时，自己先走一步，想找到剧组所在地，进行一个突击。 她的腰上缠了一根极细的蛛丝，不细看几乎看不到，这是那个异瞳妹的特殊能力，等找到剧组她便可以扯动蛛丝，异瞳妹就能带着大部队追上来。 叶彤朝一个方向迈了几步，垂下眼，看到脚边还在运作的雾化鼓风机，抬起脚踹了下去。 导演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群玩家的动向，看到他们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忍不住勾起唇角。 浓雾中那群蠢货几乎是在原地转圈，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对付他们更好，省的那群演员心里出现什么小九九，再寻思过味来反过来对付自己。 但随着鼓风机被“咣”的一声踹碎，山羊胡一个激灵，突然发现玩家堆里那个最刺头的家伙不知何时不见了。 摄像机慌乱寻找，再次锁定叶彤时，山羊胡却在摄像机里也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顺着屏幕上的方向寻找，他有些慌乱的回头，看到的却是一根闪着蓝色电弧的长棍。 这棍子他认识，是之前阿发用来对付旁人的武器，山羊胡慌乱后退，给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把刀交叉，同时挡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叶彤敲来的这一棍。 叶彤偷袭不成，瞥了眼站在山羊胡身边的两个男人，嗤笑一声。 身子一闪，退进已经开始消散的浓雾。 再次出现时，她手上变成了水刀。 —— 蛛丝抖动，异瞳妹眼睛一亮，招呼了一下乱走的众人，朝着叶彤的方向走去。 —— 这边叶彤还在以一敌二，这两个闷不做声的男人实力不差，但也在叶彤手上落不了好，如今勉强能打，也是占了人数上的优势。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长刀再次挥动。 叶彤巴不得他们正面迎击，手腕一转，凝在手指之上的水流腾空，变成根根细长针，嗡鸣着直奔两人面门。 这时房东也出现了，她面色苍白，似乎是伤势没有好转，但还是一咬牙自叶彤身后窜近。 叶彤只觉得后背一凉，朝左猛然迈了一步，一部分长针调转方向，刺进房东握着匕首的那只手。 “啊！”房东惨叫一声，匕首险些握不住，仓皇退了两步之后惊骇的发现，刚才正面攻击叶彤的那两个男人，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水针扎进他们的皮肤中后迅速爆开，在他们的脸上炸开一朵朵小血花。 —— 异瞳妹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玩家们看到那两个男人的惨状后不由浮起一丝侥幸，还好叶彤和他们是一个阵营，否则遭这个罪的就是自己了。 但是这些胡思乱想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们面色一正，很快就加入了战斗。 ——不，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殴打。 第245章 对立阵营的任务 放眼望去，在场的熟人不少。 有隔壁的那个婶子，有高跟鞋女，都乖乖站在原地，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演员阵营玩家聪明的都选择了观望，胆小的看见玩家们心狠手辣这个架势，也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唯一还在战斗的只有极少数的蠢货，他们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让山羊胡想出个办法来将这群玩家们一网打尽。 可是山羊胡并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他有些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转身往剧组后边逃去。 他这一跑，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演员们。 “这，这是？”玩家堆中也有人忍不住疑惑出声。 叶彤并没杀死那两个男人，停了手，回头看着山羊胡逃跑的方向，忍不住嗤笑一声。 房东从地上爬起来，几乎吓破了胆，喘着粗气，不敢多说一个字。 “你们被他骗了。”叶彤懒得多说，异瞳妹却好心开口帮忙解释，声音虽然轻柔，可怎么听着有点挖苦的意味在，“系统很严谨，你们演员阵营若是出不去，它会直接宣告任务失败的。” 消失多年的记忆突然再次浮现在脑海，房东的面色称不上好看，她虽然经验不是很丰富，但也深知异瞳妹这句话说的没错。 叶彤一开始也认为玩家一旦变成演员阵营，大概率是出不去的。 但这个她的猜想在杀死阿发之后突然发生了转变。 虽然当时叶彤笃信那群人给阿发设定的是个死局，他们根本没有打算让阿发活着出去，但阿发并不是那种不计后果一昧孤行的人。 他作为一个头脑不差于叶彤的玩家，不仅要拿出足厚的利益促使他入局后就自主改变阵营，还得拿出改变阵营后不会轻易死亡的依据来，给他一个最基础的安全保证。 这件事被证实是在今天叶彤说出那些话之后。 能看出其他的演员都被动的在配合导演，甚至在自己不情愿的前提下可以不站出来对付玩家们，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很强，并不是很受导演的限制。 ——参与这次副本中的玩家，只有阿发在主动设局，其他因为【伤亡】而被迫改变阵营的玩家，几乎没有轻举妄动拉人下水的。 若是只为了杀掉叶彤，那便只需要设计叶彤一人，为什么又要对付那群对他毫不设防的玩家呢？ 除非是那群人拿着这个副本最本质上的规则和阿发做了个交易，阿发知道成为【演员阵营】后如何能从这个副本中出去，一但这件事说通，其他的也就都好解释了。 如果说【敌对阵营】的最终目标是杀死或弄伤所有玩家，那么在叶彤见到玩家们之前，他完全有能力将这个任务完成，一但完成，【玩家阵营】中就只剩了叶彤自己，杀掉叶彤也是轻而易举。 可他偏偏放走了一半的玩家。 这看起来并不好理解，但若是将叶彤知道的副本规则带入进去就能说得通了。 这两个阵营看似对立，实际上是相同的，都是完成这部电影的拍摄，都要拍摄属于自己的高光片段，叶彤的精彩戏份是盟友的背叛，而阿发的精彩戏份说不定是隐藏在人群里的“鬼怪”。 他不在乎到底杀了多少放了多少，哪怕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玩家，这种背叛的戏码也是个精彩的反转，足够称得上是高光片段了。 系统只给【玩家阵营】发布了主线任务，却对着【演员阵营】保持着缄默，在玩家面前故意模糊了【玩家阵营】和【人类阵营】的边界，自然而然让玩家认为【演员阵营】就是【人类阵营】的敌对方。 可无论是这次参加副本的玩家，还是受了伤变成【演员】的玩家，包括之前几批副本清算后变成npc的玩家，都是人类。 之所以利用这段时间的信息差激化两个阵营的矛盾，为的是给【非人类阵营】提供便利，副本是公平的，为什么要给非人类提供方便呢？ ——因为副本中的【非人类阵营】处于弱势的那一方。 好了，那么属于【非人类阵营】的是谁呢？ 除去演员，除去之前留下的一批批玩家也就是npc，还剩下什么呢？ 剧组，准确的说是剧组中的某个人。 【叮咚，检测到主线任务三节点：找到房东的真实身份，是否提交房东身份？】 系统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叶彤眯起眼睛，不知为何面色很难看，不等那位“房东”开口，自顾自提交了答案：“导演。” “房东”的面色一变，低下头保持缄默。 公寓是一直存在的，而这个房东是后来才参与进来的【玩家】，又怎么算是真正的房东呢？ 她给出答案时没有避着众玩家，他们在听到这个答案后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演员阵营】的玩家们也纷纷回过味来，脸上的警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骗后的愤怒。 比起玩家阵营，他们或多或少在剧组待机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通往剧组后边的路该怎么走，不必叶彤开口，他们便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往导演逃跑的方向追去。 鼓风机刚才被叶彤一脚踹烂，围在公寓外的浓雾也散了。 原本不理解为何叶彤一直摆出一副无语的模样，直到视野变得清晰，众玩家环顾四周，也摆出了和叶彤同款的表情。 和当时叶彤看到的一样，空旷的地面上凌乱摆着剧组里的杂物，半空悬着十多架摄像机，离他们不远处还有十几个屏幕，对讲机的总控系统就摆在旁边。 叶彤顺着摄像器，抬头看天空，发现天空是有顶的。 不远处摆着几个帐篷，像是演员睡觉和待机的地方，其中最大的那顶帐篷上贴了一个“医务室”的标签，刚才房东似乎就是从这个帐篷中冲出来的。 角落里歪倒着一桶血浆，似乎是山羊胡不小心踹倒的，因为跑的匆忙，他的鞋子上沾了不少血浆，暗红色的鞋印一步步印的相当清楚，一直通向不远处的雾气中，雾气缭绕，一道被扎紧的门若隐若现。 怎么还有雾？ 众人一愣。 而一旁房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第246章 副本结束 叶彤发现了她的异常，轻轻一歪头，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她的身上：“你知道这个？” “……我刚来的时候，”房东被她轻飘飘瞥了一眼，整个人就颤抖起来，她咽了口口水，“最开始这个公寓还没那么多剧组演员，只有导演一个人。 第一次副本开启的时候，大部分演员都是导演亲自上阵弄伤的。 当时我还算幸运，一直幸存到拍摄结束，原本都要逃出迷雾了，又被导演抓回去，而我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东西，就是这扇若隐若现的门。 ——醒来之后我就成了房东，若不是今天又见到了这扇门，我还以为那次瞧见是我绝望之下的幻想呢。” 房东幽幽说出这些话，语气中绝望更甚，她不自然地挠了挠自己的胳膊，上边除了叶彤留下的刀口之外，还有一个个泛着青紫的针眼。 叶彤挪开眼，突然想起房东朋友圈里那几个打针的视频。 想想也是，这导演对于她的控制欲相当大，肯定不会仅仅靠言语和副本规则来约束她，这药百分之百有成瘾性，就是不知道她从这里出去之后，该如何戒掉了。 叶彤心中有片刻唏嘘。 这个副本一开始【演员阵营】的质量确实不咋地，可随着演员数量的增加，副本的定级越来越高，导演也摇身一变，成了几十个【演员阵营】玩家的指挥者。 他的权利越来越大，可本质上还是个只能对付低阶玩家的弱鸡，那群玩家只是迫于对副本规则的遵守，强制听他指挥。 他早晚要翻车，不是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高阶玩家对副本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考，不会再因为系统在题干中说了什么而变的小心翼翼，为他建立的乐园迟早会被更清醒的人砸掉。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啊。”有玩家感慨。 “一个精神病把别人也逼成精神病，然后搭了个摄影棚，强迫他们和自己一起拍电影的故事。”东北大哥冷笑一声，“不是我说，最近的副本怎么都这么神经，一惊一乍的，还不如痛快打一场来的干脆。” 说者无心，叶彤听者有意。 她饶有兴趣般搭腔：“大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的？” “你是说副本很少打斗，很多内讧这件事？”东北大哥见这刺头感兴趣，不由得一乐，继续说道，“没几年吧，反正我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打一架了，一进副本啊大部分就是这个害那个，然后玩家互相怀疑，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咋的了。” 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之前叶彤碰到的副本还是什么海岛生存、地狱冒险，现在则是这一方算计那一方，到底是它的进化，还是副本想告诉他们什么呢？ 系统察觉到这个想法时突然诡异的波动了一下，吐出一小团乱码后再次 消失不见。 叶彤若有所思。 “先别管什么好的坏的了，不管怎样，我们得把这次副本先过了呀。”异瞳妹儿柔柔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 ——好的坏的？ 她怎么知道叶彤心中在想什么？ “……是啊。”叶彤没有立刻点破，附和点头，表情却有些奇怪，“先把这个副本过了呗。” 一群人，听了这话，一致表示了赞同，不管是哪个阵营的，此刻知道自己能从副本出去后都有些迫不及待，乌泱泱往那扇门走去。 走近了才知道，这门居然只是用两根铁链捆住，再没了别的遮挡。 “我们就在雾里，让这两根破链子困了好几天。”东北大哥这话一出，这次副本里的玩家倒没那么不自在，那些被困了更久的演员表情就不是很好了，察觉到这一点，那大哥呲牙一乐，还知道缓解气氛，“谁让雾大呢，那也是没法的事儿。” 房东抬刀，猛地砍下去，当啷一声铁链断掉，门被打开。 “嚯，楚门的世界。”叶彤幽幽感慨一句，弄的大家都不是很自在。 外边是片树林，众人走出那扇门后，背后的大棚瞬间坍塌，剧组灯具和摄影机落地，发出一声声巨响。 听了动静的导演一瘸一拐地从森林那头跑过来，看到摄影大棚彻底坍塌后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啸，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 各阵营的玩家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怒火。 伴随着拳拳到肉的击打声，叶彤也迎来了自己的结算。 【叮咚，副本结束，正在整合结果，loading……正在进入结算界面。】 “你是谁？”叶彤转过身，看着一边同样如释重负的异瞳妹，正色问道。 异瞳妹没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笑眯眯地一挥手，叶彤就眼前一黑，被传进了另一个空间。 【主线任务一：制作自己的高光镜头（已完成）+50 】 【主线任务二：拍摄任意一种结局： 成功存活，逃出公寓（已完成）+50】 【已达成结局——“无尽的悔意”】 【已达成结局——“鹬蚌相争”】 【+100分。】 【主线任务三：找到房东的真实身份——导演（已完成）+50。】 【获得掉落物——电镀棍。】 【当前累计积分为 1410 分。】 眼前世界扭曲，熟悉的便利店门头出现在了叶彤视线中。 她抬脚迈进去，仔细观察着依旧摆着促销的货架。 商品琳琅满目，这次那个神似x转的机器旁边，多了另一个机器。 叶彤好奇凑近，看着电子屏幕上的说明，眉头一挑。 —— 【即时生效器：您是否有以下困扰？来不及使用脱出符手就被打断？来不及念脱离咒舌头就被砍掉？】 有困扰的也活不到现在吧？ 【电光火石间想要反击道具却拿不出来？】 这个…… 【现在这一切都有了解决办法！只要将道具放进机器中，支付使用费用和手续费，便可以在系统中随时使用，无需念咒，无需手拿，只需要默念使用，便可享受道具带来的便利，超级方便，随时随地可用，快来试试吧！】 也就是说将需要使用的消耗性道具放进这里边，就可以在系统那里预留下使用机会，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直接使用这一次机会就可以激活道具。 挺不错的啊。 叶彤福至心灵，突然想起自己放在背包里吃灰的那个玉镯。 这玉镯顶三次脱出的机会，是保命用的，但现在每次都进到那种无法使用道具的副本里，与其这样，不如在这里把那玉镯用了，预留三次机会，也好做个最后保障。 想到这里，她拿出玉镯，放进检测口。 【系统扫描中…… 道具名：脱出玉镯 使用效果：获得0.2s无敌效果，立即脱出副本 使用消耗：50积分\/次 使用次数：0\/3次（剩三次） 手续费：10积分 是否进行即时效果登记？】 “是。”仔细想想也不亏，叶彤点头同意。 接收到指令后，机器白光一闪，将玉镯吞下，“叮”的一声，一次性扣掉了160积分。 【当前还剩：1250分。】 叶彤点点头，再逛也没什么好买的，选择了退出。 她有些无奈，再想追问异瞳女也已经晚了，还好有这个商店，缓解了一下她郁闷的心情，眼前空间扭曲，自己出现在酒店之中。 面前仍是堆叠着的线索，叶彤长叹一口气，准备理理接下来的事情。 第247章 破解姻缘符(一) 叶彤将u盘安到了电脑上，读取之后是王若男偷偷给她复制过来的监控视频。 现代科技就是发达，虽然徐楠预定的那个桌子在角落，也能放大视频，看清他们的唇语。 其实后来的争执也无非就是那么两句，叶彤反倒是从他们的闲聊中听出了些许端倪。 两人刚坐下时并不像情侣那般亲昵，表情也非常严肃。 苏祁喝了一口送上来的饮品：“你确定没问题？” “放心吧，这次不会出差错的，这次争取一击必中。”徐楠敲了敲桌子，“她还没起疑。” 听到这里，叶彤轻轻一歪头，蹙起眉心。 她虽然没和徐楠彻底撕破脸，可双方几乎是剑拔弩张，她居然还如此笃定自己并没有被发现，这得多自信？ ——要么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指的并不是徐楠已经换了瓤这件事，而是在其他地方又动了手脚。 剩下的对话无非就是和王若男说的那般，两人商量着如何做戏之余，还时不时互刺两下，能看出并不是一个阵营的。 叶彤长叹一口气，瞄了眼还在角落里堆着的那箱甜牛奶，将电脑关上，拿起手机，和刚离开没多久的王若男约了个详细时间，届时好去那庙里好好研究一下所谓的“姻缘符”。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去吧，过两天我还有事呢。】 发完这条消息，她便立刻收到了王若男发来的回信，言语之急迫，能看出她已经身心俱疲，只想快点解决这个问题。 放下手机，叶彤便站起身来，看着床上自己的朋友们发呆。 ——要带哪一个呢？ 她的表情太过纠结，渔姽几乎是立刻读懂了她的意思，手忙脚乱爬起来，“噔噔噔”从床头跑到床尾，比划着表示自己一定要跟着过去。 叶彤看着她焦急皱起的眉头，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它的脸，摇头：“不行哦，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渔姽比划着的动作一顿，像是愣住了，它实在想不通自己能干什么重要的任务，还是单独行动的那种。 “这次毕竟要进庙，纸人也不方便，就跟着渔姽行动，我带黑豹过去吧。”叶彤望向一边正在拽被角的小豹子。 小豹子拽被子的动作停住了，呆呆抬头，喉咙里发出短促的低吼，好像在说：“啊，我吗？” “对，没错，就是你。”叶彤失笑，“这次要你去，有大用。” —— 第二天一早，叶彤就在酒店门口看到了坐在车上等着她的王若男。 看到叶彤背着个书包，怀里还抱着一只黑色的猫，她扬起笑脸来，将身子探出车窗外，朝叶彤挥了挥手：“这里。” 叶彤眼睛都没睁开，隐约看到了她，敷衍一点头，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王若男偷瞄她一眼，有些同情地笑了笑，发动车子。 那个庙还挺远的，在王若男老家附近的山中，车子几乎都开出了c市，即将开到a市郊区。 “哎呀，大师，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啊。”王若男的妈妈坐在车子的后边，看到叶彤疲倦的模样，一下坐直了身子，从随身带着的帆布包里掏出两根玉米和三个鸡蛋，还有一杯豆浆，就要往副驾驶塞。 “不不不，不用了阿姨，我早上吃过了，这副样子是因为昨晚熬夜了。”叶彤一个激灵，摆手拒绝，实际上她也不敢吃，她并不知道这位阿姨到底还会不会像上次王若男说的那样，被上了身做出什么事情来。 连她亲闺女她都差点勒死，更别说叶彤了。 ——虽然叶彤一般不会被勒死，但万一有别的什么风险呢。 怀里的黑豹从她臂弯中抬头，东张西望着，看看窗外的风景，再看看叶彤，似乎对这次的远途旅行相当感兴趣。 “上次去您那边我就想说了，这黑猫从体型上来看都成年了，还是那么可爱粘人，真好，不像我家那只，3岁的时候就开始嫌弃我，不让我抱了。”王若男一边开车，一边笑道。 叶彤“唔”了一声，也不让这话掉在地上，寒暄两句，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实在是怪她太不解风情，这么好接的话题，叶彤却没精力去把这个场子热起来，她昨晚上拿出笔记本，将最近所有有疑点的问题全理了一遍。 ——她甚至百忙之中还召唤出了渡魂令，谁知渡魂令正忙着吸收自己分出去的那点灵魂，没时间回答她，只推脱说等她回来要告诉自己一件事。 叶彤的疲倦肉眼可见，可坐在后座的阿姨还在一个劲儿的打听事。 “大师啊，你今年多大了？” “大师，你在哪个学校读书啊？” “大师，你怎么学的这一身本领啊？” “大师，那个符咒到底有没有用？” “大师，你有男朋友了不？” 一开始叶彤还有心情回答两句，问到后边她干脆不接茬了，闭着眼睛装睡。 谁知王妈真的没什么眼力见，叶彤不回答，她还要“啊？啊？”的追问，直到把王若男先惹恼了，被吼了一句她才讪讪闭嘴，嘀咕着什么不尊重长辈这种话。 直到车子在第一个服务区停下，王若男把她母亲拉下车谈了会儿，再回来时叶彤的耳根才真正清净下来。 在没亲眼目睹叶彤的本事之前，在王妈眼中，她就只是个年轻小辈，虽然嘴上叫大师，心里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自己的错，可她心中是不服叶彤的。 叶彤也很知道这类人心中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我是你妈、你该听我的”这种思想作祟，她只知道自己造成了比较糟糕的后果，并未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 ——比如，自己的女儿其实是个人，并非一个随她摆弄的木偶，她看到的世界比王妈更深更远，有更多自己的思考。 这就导致王若男很难和她母亲沟通，想谈心的话，一旦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交流，王妈总会在交流的某个字眼上感到权威被撼动的不安，紧接着就是不安之后的愤怒。 谈话不了了之，那些问题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拖延，最后就造成了这么个结局。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王若男最好的处理方式居然只剩了两种，一种是听了她母亲的话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一种就是利用这次她母亲造成的惨烈后果做筏子，避开鲜血淋淋的真相暴击，远离家里的说教。 不知道王若男选哪种呢？ 叶彤将头歪到窗户那一侧，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第248章 破解姻缘符(二) 等到了王妈所说的那个山脚，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叶彤抱着黑豹，抬头看这并不算太高的山，视线顺着山坡一直挪到山顶，最后继续上移，定在了天空中那朵黑灰色的云彩上。 这朵云混在这种景色里并不显眼，可一旦注意到它，它便有些违和了。 夕阳染红天空，给云彩都镶了或金色或橘色的边，唯独这朵云，分明离着夕阳那么近，还通体灰黑色，连丁点儿暖色都透不出来。 叶彤眯起眼，眸中灰蓝色闪过。 阴阳眼发动，云朵下连接着的、是个玄妙的阵法，山上的一草一木似乎都为它所用，正随着风吹，发出幽幽红光。 怎么看怎么邪性。 王若男搓了搓手臂，试图压下浑身起来的鸡皮疙瘩，背后炸出了一层白毛汗，风一吹，她感觉整个骨头缝都带着凉气，只能求助般看向叶彤：“我们、要要今天、今天上山吗？” 叶彤诧异地看她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当然不是，这么晚了上山去找那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危险吗？” “那、那……” “我来的路上翻了一下大众点评，半山腰上有家酒店，可以住在那里。”叶彤抬起手机晃了晃，指着不远处树丛中透出来的建筑，“应该是那里，走吧。” 还好这段路不远，应该能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到达。 王若男心中直突突。 王妈这时也有些害怕了，上次来的时候，这山上没有这么吓人，她和旅游团的小姐妹们一路说说笑笑，就这么进了庙，怎么和这“大师”来，就如此吓人了。 难不成上次她真的被什么东西迷住眼了？ 这小山上基础设施还算不错，起码有水泥砌出来的楼梯，王若男苦中作乐，这么想着，可这想法在踩在石阶上的那一刻就没了。 她打了个寒颤，小腿肚子直转筋，走都走不了，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叶彤。 叶彤叹了口气，将怀里暖绒绒还在睡觉的黑豹递给她：“你抱着它走。” 黑豹是凶兽，一般邪祟近不了身。 王若男一开始还纳闷这个举措的意义，可当她接过来的时候，黑豹身上的温度瞬间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就连呼吸也平稳了很多。 害怕吵醒这只黑猫，王若男屏住呼吸，轻轻换了一个姿势抱稳，回头看向自己母亲。 她也迈上了第一个台阶，可她却没有任何异常。 王若男冲着叶彤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叶彤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全当没看见，收回眼神来，站在她们两人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们上山。 到半山腰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当王若男看到已经亮起灯的酒店时，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前面就是酒店了。” 黑豹也因为这句话被吵醒，“嘤”了一声，从王若男怀里抬起头来，然后率先跳出她的怀抱，悠哉悠哉走向了酒店。 刚才没细看，现在—— 王若男面露不可置信的神色，她一直以为自己抱着的是只黑猫，可仔细看来那分明不是猫咪该拥有的体型，还有那金色的瞳孔，偏大的五官，这是一头豹子吧？！ “它、这……”王若男指着那黑豹，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普通人怎么能养豹子呢，这在国内算违法吧？ “我家小猫可爱吧？”叶彤却眯着眼笑，打断她的话，“还能给你探路呢。” 对啊，对哦。 眼前这个女孩可不仅仅是个普通人，她可是个大师啊。 王若男面上闪过片刻恍惚，接着就没有了惊骇，只剩钦佩。 说话间，黑豹已经走出去了几米远，转头看到三人没有跟上来，有些不满地哼唧两声，跳回到叶彤身上，居然罢工了。 如果这是只豹子，那它估计这也就几个月、最多一岁，这举动也就能解释得通了，它这是看三人没什么反应，生气了。 可——即使是豹子，也没有如此高的智商吧？ 王若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还没好利索的脖颈，看向叶彤的眼神更敬畏起来。 叶彤揉了把闹情绪的小黑豹，突然感觉到了身边灼热的视线，身子一僵，扭头回望。 “大师，咱们就住这个酒店吗？要不干脆先上山，把事情解决了再——”这时王妈又在旁边自作主张，提出了继续上山的要求，可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大师！我都听你的。”王若男这次是真的服了，她一握拳，打断自己母亲的话，将王妈拉到自己身后，示意闭嘴，“您说怎么来就怎么来！” “办理入住吧。”叶彤笑了一声，始终没说重话，只是轻飘飘瞥了一眼王若男的母亲，边走边从兜里掏出身份证来，“我要个单间。” 王若男点头，主动进到酒店大堂，站在了服务台前。 进到酒店之后她才发现，这里虽然看着富丽堂皇，可从装修来看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一家酒店。 而且这酒店生意应该不怎么样，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前台坐在电脑后，托着腮恹恹的，正刷着短视频偷懒，就连酒店大堂里的水晶吊顶上，也落了不少灰。 “您好，我想订两间房。”王若男找出了她们母女的身份证，又另外摆出了叶彤的证件。 突然有客人来，前台居然还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堆起一个笑脸：“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房型？” “一个标准双床间，一个豪华单人间。”王若男也不是抠门的人，求人办事，自然要有自己的态度。 “好的，请分别出示一下证件——请看镜头——”前台先办理的是王若男母女的，她接过王妈的身份证，手在键盘上敲击两下，拿起一边夹着的摄像头，对准她准备拍照。 可系统却怎么也不显示认证成功。 这让前台忍不住“咦”了一声，坐直身子示意她再来一次。 第二次也失败了。 “奇怪，怎么会认证失败呢？”前台有些纳闷地自言自语，“系统居然弹窗提示我，要求我验证一下阿姨的生命体征，奇了怪了……” 王若男脸色霎时变得非常难看。 第249章 破解姻缘符(三) 王妈的表情也不自然了，她身体紧绷，拳头也攥了起来。 “不能啊，我试试？”气氛凝结到了顶点时，叶彤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接过前台还举着的摄像头，猛地凑到了王妈面前。 在弹出验证成功的窗口后，前台才松口气般重新露出笑容：“刚才应该是离得远了，还好这位女士帮了忙，否则还得等一阵子呢。” 王若男拍了拍胸口，看那边叶彤没什么异样的神色，才悄悄放下心来。 她老是感觉自己的母亲像以前，又不像以前，变得十分奇怪，刚才镜头提示人像异常的时候，王若男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一个恐怖的想法冒出，怎么也压不住。 ——自己的母亲，会不会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不过还好，叶彤没看出异样来，她这么有本事的人，对这种奇怪的事情都没反应，那就证明这次王若男的想法不对。 思索间前台已经将几人的信息全部录入了，恭敬将房卡和身份证递还：“您好，您三位已经办理好入住啦，二人间在二楼，豪华单人房在三楼，也就是顶楼，前方直行右手边是电梯，祝您居住愉快。” 王若男还没回神，是叶彤帮着接过的房卡。 叶彤看了一眼上边的房间号，将二楼那个递给王若男：“喏。” “啊？哦，谢谢。”王若男看到一张卡阻拦住了她的视线，这才猛然回神，手忙脚乱接下来之后，三人才往电梯走。 大部分酒店不会招待宠物，叶彤也不想自找这个麻烦，早就让它寻了个地方先躲好。 这酒店入住率不高，二三楼似乎只有她们三人入住，剩下爬山临时过来歇脚的也都只集中在一楼。 大堂里也就只有一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还有三五个坐在旁边打扑克的驴友。 黑豹在外边黑暗处静静看着，待到三楼的某个窗户打开之后，它才蹿出草丛，助跑几步，体型逐渐变大，踩着垂直树立的墙体爬进了三楼那扇亮起的窗户里。 叶彤倚在窗边，看到体长已经一米多的黑豹跳进来才重新将窗户关上，转过身从包里给它拿东西吃。 生牛肉用真空包装包好，吃的时候只需要给它打开袋子，找个东西垫着，黑豹就能吃的很香，找来找去找不到容器，叶彤干脆用塑料袋包着手，撕开真空包装后就这么拎着喂它。 黑豹很是懂事，怕牙齿伤到叶彤的手，离着她的皮肤远远的，只是用舌头一卷肉，把肉送进嘴里。 “笃笃笃”。 门被敲响。 “您好，客房服务。”这声音洪亮，嗓门大，听着就是个健康的小老太太，“您开一下门吧，我给您送些洗护用品。” “我现在不方便，你放门口吧。”叶彤有些困扰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还滴着血的肉块。 按理来说，这老太也该放下东西走了，结果五分钟后，门口响起一模一样的声音： “您好，客房服务。——您开一下门吧，我给您送一些洗护用品。” 叶彤察觉到异样，没接第二句的话，反倒是关上了灯，好整以暇坐在了沙发上。 这时黑豹也不吃东西了，三两口咽下嘴巴里的肉，警惕地站起身来，悄悄朝着门口逼近。 叶彤瞥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挂上的安全锁，并没有上前查看的想法。 这时门口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极轻的“滴”声传来。 门锁“嗡”的震动，解锁。 门被悄悄打开了。 先探进来的是一只手，一只男人的手，他的胳膊青筋炸起，还有墨色的纹身。 紧接着是半边身子。 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 从上山开始，他便盯上了这三个女人，坐在酒店大堂里听到这三人分了两个房间，那就势必有个女人落单，偷瞄到那个最漂亮的接过了单人的房卡，他心里简直要乐开花。 他就说，既然在这山上求了姻缘，就一定会有艳遇。 这房卡是他从前台那里偷出来的，那小姑娘就知道低头玩手机，连万能房卡都落在了桌面上。 原本这男人还想用录音吸引叶彤出去，没想到她不吃这一套，只能拿着万能房卡强闯了。 刚才这小姑娘说啥，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是不是——在洗澡？ 想到这里，男人的笑容更盛，几乎压抑不住粗重的呼吸。 房间里很安静，也很黑，光源也就只剩眼前圆溜溜的两个金色小球。 人呢？ 他有些纳闷。 又觉得既然这人在自己进来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那就一定是不在卧室里，说不定真的在浴室里呢？先开灯吧，反正这小娘们是跑不了了。 他面色一喜，蹑手蹑脚走进房间，摸索着靠门的墙壁，找到了房间的主灯。 灯“啪”一下被打开。 男人似乎是被突然的光源刺激的睁不开眼，等眨巴两下恢复视力之后，转身看向屋子里时却被吓掉了魂。 一只人那么高的黑豹正伏在地上，以随时都要进攻的姿势死死盯着自己。 而自己的目标——那个小姑娘，正拎着一块血淋淋的肉，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看到男人惊骇的模样，突然绽开一个笑容：“瞧瞧，正愁没带够你的粮食呢。” 这话当然不是和自己说的。 在场能喘气的就三个，排除自己，那就是剩下的豹子了。 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这小姑娘什么意思，男人抹了把冷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妹子，不是，我是给你来送洗护用品的。” 叶彤哪听他狡辩，手一挥，黑豹直直冲他扑了过去，照着他的后背来了一爪。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屁股被锋利的爪子狠狠刮过，火辣辣的痛感和湿淋淋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后背似乎出血了。 他哀嚎着，拉开门，在走廊逃窜。 可是黑豹没有追出去，悠哉悠哉甩了甩自己的爪子，转过身叼走叶彤手中的肉。 “乖宝。”叶彤扬起一个笑来，继续从那包装中拿出肉，送到它的嘴边。 第250章 破解姻缘符(四) 叶彤起身，将带着血水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又拿出湿巾来擦掉黑豹嘴巴上的血，顺便还用那湿巾将地上的血点子擦干净。 等到那个男人鬼哭狼嚎着将警察引过来时，场面已经变得整洁，黑豹也变回了那小黑猫的模样，悠哉悠哉舔着爪子。 “您好，这位女士，我们是a市城郊西部区派出所的，这位大叔举报你圈养黑豹，还纵容黑豹伤人，请您把门开一下。”门被“嘟嘟”敲了两声。 叶彤从猫眼往外看，看到门口站着的确实是两个警察和那个男人，调整了一下表情，打开门：“您好……什么？” 她站在那里，虽然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可脸上还是难以遮挡惊恐之色，足以证明听到这事之后她感到多么的荒谬。 警察也觉得这男人有些神经质，挠了挠头，但基本的检查还是要有的，他拿起执法记录仪，礼貌微笑：“方便我们进去看看嘛？” 当然方便了。 叶彤毫不犹豫地侧过身，示意几人进来。 为了安全起见，警察进门的时候还是掏了电棍，身后跟着的那名警察手按住腰带，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便能以极快的速度拔枪。 可很快在前头走的那个警察就站直了身子，从弓步慢行到站直身子，这是放下警惕的表现，后边跟着的那个警察一愣，偏头去看自己被挡住的那个地方。 一只小黑猫一边打着呼噜，一边眯着眼，似乎对这床铺颇为喜欢，两只前爪居然还无意识的踩起了奶。 “这是——黑豹？”警察斜眼看着一旁捂屁股的男人，示意他自己过来看。 “怎么可能！分明就是只豹子，警察同志，如果不是豹子的话，我的屁股也不至于被抓成这样啊。”男人看到那小黑猫之后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摸了一把自己的屁股，给两个警察看自己手上沾着的血。 “你再说一遍，你是怎么受的伤。” “我一进门，刚要开灯就看到了这黑豹，二话没说它就给我一爪子。”男人愤愤道，“我要告你，我要让你赔我钱！” “等会等会，”警察听了非法养殖就来了，没详细询问具体什么情况，听到这男人说的话之后一愣，“你说你进门？进哪个门？” 男人变了脸色，支支吾吾着不说话了，他似乎也知道这话不能明说，可他笃定了警察来时会抓大放小，私养豹子这事儿，放在a市还是很大的。 “这个啊。”叶彤插话，指了指他的口袋，“进的我屋门，不信您二位查一查他口袋里，还有万能房卡呢。——我就是刚才喂猫的时候听了动静，往脸上抹了把血水吓唬他，结果他直接被吓跑了。” 叶彤指了指垃圾桶，桶内还有沾着血水的牛肉包装袋，以及擦血用的纸巾湿巾：“都可以检测哈，我这些可都是牛血。” 纸巾上的确实都是牛血，唯一一点人血已经被黑豹自己舔干净了。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 “他偷偷进我房间，被我吓跑了，我还想收拾干净自己之后报警呢。”叶彤轻哼一声。 “大——叶彤，怎么了？”这动静太大，二楼的王若男也跟了过来，看到叶彤后下意识想叫大师，可看到警察之后又忍住，叫了她的名字，“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见血了？” 叶彤轻哼一声，眼眶立刻红了：“他自己不知道去哪伤到了，赖我，说我养了只豹子给他屁股掏了。” “啊？”王若男一愣，下意识看向床上的小猫，心中安下心来，也跟着热演，“你家小黑猫？豹子？” “而且他刚才拿了万能房卡，进了我房间，被我抹了血吓跑了，这就记恨上我了。”叶彤越说越气，眼泪已经挂在了睫毛上。 这话一出，刚才只是有点怀疑是叶彤的王若男，此时已经笃定一定是她做的了，但这话可不能跟警察说，她还有事要求叶彤做呢。 王若男脸上迅速浮现愤怒之色，指着还在呆立的男人就要骂：“你他m……” “哎哎哎这位女士，”警察拦住她，示意她有执法记录仪，“谨言慎行，谨言慎行。——现在是一边一个说法，您不介意的话，能跟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吗，也不远，就在山下。” 叶彤抬起眼睛想了想，面色古怪地看他们一眼：“那你们命还挺硬的。” “什么？”警察一愣，没听清。 再追问的时候叶彤就说“没什么”了。 “我明天一下山就过去，成吗？”叶彤皱眉，“我明天上午还有事，只是协助调查的话不会强制拘留我吧？” “不会，这样，我们派个人跟你一起，等结束直接坐我的车回去，怎么样？”说这话的警察笑眯眯地，言语可不像是在商量。 叶彤轻飘飘看了一眼捂着屁股的男人。 这男人被她的视线盯上，吓得打了个哆嗦，躲在了警察身后。 看来他是真害怕了，不然不会脑子不好使，想出报警这个法子，叶彤立刻点头，扬起笑脸来：“那成，我再去前台开个房间。” “不用了，这是公务，我们报销的。”后边那个比较年轻的警察摆摆手，“顺便再去查一下监控，一会儿我加你个微信，明天走的时候告诉我就成。” 叶彤点头，瞧着就是极好说话的模样。 相比起来这男人更像个泼皮无赖，第一个警察将这人拎起来，笑道：“那我开车陪他去验伤了，明天下午我在派出所等你。” “好。”这也是件好事，叶彤上下打量了几眼那个年轻小伙子，笑了。 年轻人，活力旺盛、阳气充沛。 叶彤将人送到门口，突然拍了拍那个年轻警察：“哎警官，你有女朋友了吗？” 小警察脸一红，有些羞涩地点头。 年长一些的警察诧异地看过来，旋即没憋住笑，嘴角扬着便离开了。 有了就更好了。 叶彤脸上也浮起笑容，有了就不怕那个所谓的姻缘庙了。 第251章 破解姻缘符(五) 事情暂时解决，聚在一起的人也暂时散了，叶彤坐了半天的车，来到这里后又发生了这种烂糟事，身心俱疲，关了灯躺在床上。 这山上确实有些邪门。 从上山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了刺骨的冷，灵魂深处的渡魂令也似乎 有感应似的颤抖两下。 叶彤不用问就能猜到，这里的人事调动很大。 因为这两个警察的年龄差距太大了。 ——按理来说，这种出警任务都是由队里的年轻人来，他们一般分为几个组，负责不同分区，走在前边的那个警察看起来已经年过四十，而且经验丰富，看起来更像个领导阶层，一般不会出这种任务。 除非这个派出所没什么人在。 在这种条件下，能在山底派出所待下去的，要么就是命格硬的，要么就是因为【惩恶扬善】的职业特性暂时庇佑了他们。 叶彤用小x书查了一下这里的消息，发现居然还有不少来这里求姻缘的女人，这里的阵法像是烈性的、带着甘甜尾调的毒药，虽然评论区大部分人不理解，可爱情在那些人看来更为重要。 不是每个人都像王若男那样，能察觉到不对劲，能在叶彤点破之后清醒自救，生活只会劝你一忍再忍，虽然说出来残忍一些，可这个世界确实对男人更善良一些。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叶彤不知道每个人都经历了什么，自然也不会对这种生活观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将手机关上。 追求爱情没错，但在爱情面前失了自己的人格，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明天一定要把那个破庙掀了。 第二天一早，叶彤一扫疲惫，抱着小猫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到跟着年轻小警察一起下楼的王若男母女，眼睛一亮，朝他们招了招手。 前台对叶彤怀里这只小猫视而不见。 她昨晚正打着瞌睡，被赶来的警察吓了一跳。 在听到有个男人偷了自己的万能房卡，对三楼豪华包间的那位女士图谋不轨时，她只觉得天要塌了。 尤其是那小警察在半小时后还下来一趟，自己开了个房间，还将大堂以及三楼走廊的监控拷贝走了，跟随警察查看监控时，前台更觉得完蛋了。 虽然自己也是被偷了东西的苦主，可不管怎么看这也是酒店的安全出了问题。 叶彤没有追究前台丢失房卡导致她受到人身安全威胁，她自然也得做个人情，默认她可以带猫。 甚至她昨晚报告了老板，免了这一行人的房费，还送了几人两个果盘打了包。 当前台把这些告诉叶彤时，她没什么反应，只是随手拿了点水果塞进嘴里，但在一边听着的王若男却神色复杂。 ——好不容易要请客做个人情，怎么就免费了？ 还是等事情解决给叶彤打一笔钱，然后再请她吃顿饭吧。 一边的小警察有公家报销，对这件事没表什么态，转过身对一边整装待发的三人一歪头：“咱们去哪儿？” 王若男不敢随意开口，看了一眼叶彤，这种事还是主事的说了算。 “去山上——求姻缘。”叶彤知道她的顾虑，笑眯眯开口，指了指不远处的山顶。 小警察面色复杂：“你、你今天起一大早就为了求姻缘吗？” 叶彤笑而不语，不接这个话茬，只是摸了把怀里探头探脑的小猫头，率先一步出了酒店。 今天的天气不算很好。 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风吹动树叶，发出越来越大的“簌簌”声，如此喧嚣。 但今天的王妈却一改昨天唠叨的架势，相当安静，只是在叶彤询问接下来该怎么走的时候指了几次路，剩下的时间里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不知道是看到警察害怕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到达山顶，叶彤站在庙前呆立，一股凉意缓缓从脚底窜上头顶。 “这儿还有点冷嘞。”小警察将自己的外套拉链拉上，若有所思。 叶彤并没有接茬，她实在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本来只是喧嚣的风声，灌进自己耳朵里时就成了无数呢喃。 【你为什么杀了他？】 【他是你的男朋友。】 【他救你于水火，他的家族庇护你至今。】 【这个叫牧夜的不错，长相和实力都和你相匹配。】 【他还和上一世的你有情呢，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 【阿发也是个好人啊，和你一样身世神秘，为什么不和他做个伴呢？】 【姻缘啊，姻缘……你要找的是爱，是能给你带来情绪价值的人，或者神，你不想有个人在你身边知冷知热？你不想有个家庭，有个牵绊？】 被叶彤打破的呢喃声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积攒了好久的劝说太多，冲击着她的太阳穴，让她的太阳穴有些胀痛。 “嘶……”叶彤吸了口凉气，脸色霎时雪白，手臂一松就往一边歪倒，竟然连抱猫的力气都没了。 小警察一把搀扶住她，也觉得后背直发凉，当时他师父带他的时候还说过这庙有点邪门，如今一看她面色突变，心里也变得毛毛的：“你没事吧？” 黑豹落地，敏捷的转了个身，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来不及生气，爪子和脚并用，往叶彤身上爬，试图让她清醒一些。 “没事，我没事。”她咬牙，直起身子，脸色苍白，眼下却变红了，那声音像催眠曲，鼓动着她的人格再次沉睡，她竟觉得身边扶着她的小警察有些顺眼。 本来还不确定是不是同一种手法，现在她可是完全确认了。 叶彤突然笑了，一直以来的疑惑像被穿了线，变得融会贯通起来，猩红的眼睑和带着杀意的微笑让她此刻也显得有些不正常。 “大——叶彤……”王若男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没事，”叶彤刚才带了狠劲地声音转瞬即逝，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小黑猫的头，“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不要忘了我昨晚和你说的话。” 小黑猫眼中闪过人性化的了然，真的翘着尾巴走到庙门外的落叶堆里，找了个暖和地方坐下了。 “嘿，这小猫还怪懂事。”小警察从打包盒里拿出一块水果用牙签插着，看到叶彤站起来后递给她，“吃了，别在低血糖。” “谢谢你。”叶彤看了他一眼，脸上扬起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252章 破解姻缘符(六) 王若男心里一个咯噔。 她可太熟悉这个表情了，当初自己心动的时候也是这般含羞带怯，难道说这庙真有这么邪门？ 可她不敢说什么，只能偷偷观察叶彤，看到她时而混沌时而清醒的眸子，心中忐忑，难道叶彤也搞不定这座庙吗？ 反正自己还没什么危险，不如先让叶彤回去吧，免得她也跟着受牵连。 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庙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手持佛珠的年轻僧人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带着些优雅贵气，如果叶彤还是当年的少女心性，早就该缠着父母多来两次，好偷看这位不沾尘世模样的“佛子”了。 ——可惜叶彤不是。 她轻咬自己的舌尖，扬起一个自认为最文雅的笑容，走到“佛子”面前，轻轻一弯腰。 佛子回礼，眼中的笑意在她弯下身子时一闪而过：“您三位是来求姻缘的吧，请进。” 他似乎没有看到警察身上的制服 ，也自动忽视了身后畏缩跟着的王妈，眸子只扫过站的更靠前一些的三个年轻人，似乎一眼能看出谁已婚。 庙里也能看到三三两两游客，大部分都是奔着这庙旺姻缘来的，但奇怪的是，这庙中并没有什么佛像，庙中的屋子也没供香火，只是在院中砌了个奇妙的高坛，走上去约莫得五十来步。 坛上的东西看不清楚，隐约能看见有个香炉，股股青烟从坛上往下弥漫，叶彤眯了眯眼，目光停在那繁复的、雕刻过的水泥地面上。 “您这边来。”那佛子低眉顺眼，示意叶彤跟着他上到坛顶。 叶彤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王若男，冲她安抚一笑，转头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去到坛顶，才知道那股股青烟是什么。 中心凹下去一大块空地，里头正烧着暗红色的纸，一股腥味扑面而来，顶得她头晕目眩。 只一眼，叶彤就知道了那是什。 ——上好的黄纸，被朱砂和血水浸透、涂满，再晒干，接触氧气之后变成暗红色，投进火中燃烧，能供养阵法。 用人血才能养起来的阵有很多，还不能确定这阵法的主要作用。 叶彤不动声色，看着一个小和尚背着一大篓朱砂纸从另一侧爬上来，擦了把汗之后将纸一股脑倒进火焰中。 暗红色的纸落入坑中，发出“噗”一声闷响，将烧尽之后的灰扬起，差点迷了叶彤的眼睛。 如果这庙里的阵法只用来找姻缘，也不会造成整片山头都阴森森的，想必还有其他的作用。 她瞥了一眼旁边含笑站着的“佛子”，露出不解之色：“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招桃花的阵法罢了。”这人眸中精光一闪，与叶彤对视。 幽深的瞳孔中似乎有个飞速转动的红色圆圈，圆圈中有个复杂的阵法，正随着红色圆圈一起旋转着。 叶彤恍惚，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那佛子见她中计，嗤笑一声：“能催眠你第一次，自然也能催眠第二次。” 叶彤不回答，痴痴看着燃烧的火苗。 底下王若男等人还在守着，这佛子也不能立刻带人下去，否则以那警察的眼力见儿，很快就能察觉到不对劲。 他打算带人等到天黑，等到天黑再以叶彤被渡化了做理由，让这几个人去旁边的院子里休息一晚，天一黑，里边的东西放出来，他们便必死无疑了。 “这样啊……”突然，叶彤意味深长的声音传来。 佛子一愣，紧接着冒出一头冷汗。 这女人不是被催眠了吗？ “你觉得你还能再催眠我第二次？”她哼笑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连眼睛都含了笑。 这女人为什么能听见自己在想什么？ 佛子更加惊骇了，他眼珠不停转动，突然福至心灵，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疼。 他愣住，后背悄然浮上一层白毛汗来。 他被催眠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猛然回神，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无果后只能默念清心咒，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二人还站在坛顶，小和尚正面无表情挑着第二篓红纸爬上来。 冷冰冰的匕首不知何时抵住了自己的喉咙，那“佛子”身子一僵，不敢轻举妄动了，一直合十的双手居然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阵法里，有什么东西？”叶彤眼含杀意，将匕首又往这和尚脖子处送了送，“这阵法，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怎么会我们的催眠术？”那佛子不答反问，声音都有些颤抖。 叶彤看起来心情不错，轻笑：“那得感谢你的倾情教学了，你眼珠里的阵法，和圆圈，我都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是复刻一下罢了。” 所以她只是刚才现学现卖的。 那和尚轻轻吸了口气，这女人确实不简单，怪不得那群人要弄如此复杂的阵仗来对付这女人。 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动真格的不行—— 他冷哼一声，嘴里低声吐出几声梵语，夹杂着嘶吼的念经声响彻整个庙宇。 在高坛下行走的游客们、包括王若男等三人，猝不及防被这声音冲击到，脚一软便昏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叶彤抬手，刚要将匕首插进他的血管，可脚下也跟着震动起来。 这震动甚至跟随着那个和尚越念越嘹亮的声音，变得愈发激烈。 一道怨念浓烟一般在天空中凝聚。 叶彤脚步踉跄了下，眼睁睁看着这股怨念在咒语的加成下越来越浓，直到近乎化为实质，黑漆漆压了下来，灵魂深处的东西开始不断震动，渡魂令已经苏醒，在她脑海中大吼【我可以】。 她见这渡魂令如此积极，也不含糊，大声喊了一句“渡魂！”，令牌飞身而出，凝成熟悉的骷髅，张开嘴将那股怨念一口吞了下去。 第253章 破解姻缘符(七) 那“佛子”似乎感觉到了危险，面色一变，念经的声音更嘹亮了。 佛音入耳，像刻在了叶彤的心头，她握着渡魂令，指尖突兀地蹦出一汩水流。 那水没有跟着骷髅一同对付这实质性的怨气，而是一转攻势，朝着坑底还燃烧着的红纸冲去。 水浇灭火焰，红纸还未来得及燃尽就软趴趴的浸在了水里，顺着水流出血和朱砂来。 纵使那道怨念再强，没了供养它的东西，也只能散去，“佛子”念着念着就吐了一口血，他来不及吐出来，又来不及咽下，血水只能随着他念出的字音往外流。 怨念聚在一起又消散，聚在一起再次消散，就这么分分合合几次，终于没了力量，“啵”的一声，消散在天地间。 强化咒吗？ 叶彤跟着念了几个音节，灵魂都跟着翻涌两下，仿佛被树枝搅乱了的水洼，泛出一圈圈波纹。 她如获至宝，心中默念了一遍后就收回了心思，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佛子”身上：“这个是谁教你的？” 她也只是随口问问，根本没指望他回答，没想到这佛子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跳进了那个还留着余温的火坑。 刚被浇灭的火苗又燃起，一下子将他的身体吞噬。 血肉燃烧的“滋滋”声响起，叶彤长叹了一口气。 一声巨响自坛顶传来。 没过一会儿，叶彤转身下了坛，迎面却对上了那小警察醒来后探究的眼神。 “那个和尚呢？”小警察虽办案经验不多，可有次出警时曾遇见过一具火灾后的焦尸，那味道和现在一模一样。 叶彤耸肩：“走了。” 哪种走？字面意思还是深层含义？ 小警察一愣，转过身三步并两步上了高坛。 上边没什么异常，放眼望去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大香炉，七零八落的一块大石头，上边好像有什么花纹，和一个约摸几米高的坑，坑底被水浇湿过，应该又复燃了。 他特意往火坑里张望，发现确实只有纸屑后松了口气，再下来时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温和语气：“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你先别急着放松，”叶彤含着笑打断他，“我刚才往里倒了水，发现那暗红色的纸屑好像是血，而且那和尚鬼鬼祟祟的，和我说都是人血。” 小警察眨了眨眼：“啊？” “我怀疑他们是邪教。”叶彤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把罪名安了上去。 是啊，人血、朱砂、阵法，怎么看怎么邪性。 而且如此大量的供养，用血这么多，单靠买卖血的非法小渠道是筹不来的，这庙里十有八九还死过人。 那警察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面色一肃，跑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叶彤叫醒还在睡着的王若男母女：“回去吧。” “解决了？”王若男刚醒，说话不过脑，下意识地问。 小警察眉头一拧。 叶彤反应也很快，摇摇头：“这里是个邪教，我看我还是不求了吧，有些吓人。” 王若男立刻反应过来，装出失望的样子：“那好吧，咱们下山吧。” 门口小猫正专注地舔着爪子，看到四人从庙中出来，伸了个懒腰站起，尾巴翘得高高的，就往叶彤那边走过去了。 叶彤蹲下身子来抱它，闻到它身上的味道后一皱眉，手不着痕迹般擦去它嘴角还剩下的那抹殷红，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又乱尿了？” “它只是只小猫啊，乱尿也很正常吧……”小警察呵呵干笑两声，站出来打圆场，“况且在野外呢，尿就尿了。” 这黑猫也不愿喵喵叫，真像个小孩一般，哼唧着往叶彤怀里钻。 几人都被它这副样子逗笑了。 因为小警察要等刑警来，所以大家都在山上耽搁了一会儿，等到那群人到了现场、小警察与同事们交接完目前信息后才领着人下了山。 山下的警局中，夜闯叶彤房间的那个男人已经包扎好了，他看起来比昨天冷静许多，但看到叶彤的时候还是激动地站起身来，大声朝周围的警察诉说着她养的那头黑豹有多吓人。 叶彤抱着巴掌大的小猫，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你说我养豹子，那我问你，我的豹子呢？” “你——你见它伤了人，就把它找地方藏着了！” “有证据证明我没出过房间门，监控都录着呢。”叶彤叹了口气，提醒他，“你被吓得跑出我房间的门，然后就进山里了。” “我那是为了报警才下山的！”男人指着叶彤怀里的小猫，“要么就是这东西能变身，它能变大！” 黑猫听到这话，也看到了指着自己的手指，从叶彤怀里探出身子，伸头去蹭了两下男人的手指，又懒洋洋趴了回去。 众人：…… 众人：你说它是什么？ 其实这男人猜的不错，可没办法，谁让叶彤确实有证据，谁让黑豹的演技这么好呢？ “会不会是山林中的动物把他伤了？”一个警察凑到经验丰富的队长面前耳语，“这伤口也确实不是人能造成的。” a市的警察见过的世面也多，闻言那个队长深深看了一眼叶彤，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猫，对男人说：“监控里看不到你让豹子伤到，但能看见你非法闯入别人的房间。” 男人诉苦的声音一顿，似乎也想起自己是不占理的那一个，不由有些后悔。 昨晚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干出这种事情还敢报警的呢？ 鬼迷心窍？ 男人福至心灵，抓住新的稻草：“对，对！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上山之后被山顶上那个庙迷了心窍，他们有问题！” 得，男人打不过叶彤，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不再提及他和叶彤的纠纷。 围观着的几个警察脸上不约而同出现了无语的神色，有的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了。 “所以你现在又不打算追究叶彤的责任了？你报警说她非法饲养，现在又搞这一出，你知道报假警是什么后果吗？”那天出勤的警察也开口，声音都严肃了起来。 第254章 窃取机缘的目的 男人一缩脖子，抬起眼来打量了一圈人。 警察本觉得只是污蔑讹钱的勾当，可看他朝令夕改的模样，越看越觉得这男人可疑，正虎视眈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边叶彤倒是始终没怎么发表看法，可男人也是真的亲眼看见那头对她言听计从的黑豹，告她一状后万一她记仇让豹子把自己吃了咋办？ 这个惹不起，那个也惹不起，该怎么办？ 思索良久，男人一叹气：“好吧，我其实想讹点钱花，我这伤口是让山上野熊抓的。” 此话一出，警察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将人带到一边去审问了。 经验老到的队长走到叶彤身边，揉了把正在睡觉的小黑猫，言语带着警告：“行了，走吧。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正当防卫也要靠自己防卫。” 不愧是老警察，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叶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眯着眼“哎”了一声。 “哦对了，还没问你，你的事情办好了？”那警察喊住她，语焉不详，“顺利吗？” “嗯，不仅我顺利，以后你们派出所也会顺顺利利的。”叶彤话里有话，想从他嘴里探点口风，“山上的庙里确实有尸体吧？” 听到这个消息，警察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也乐意给这个功臣透露：“有，一切顺利的话，很快就可以结案了。” 叶彤了然点头。 走出派出所，王若男便迎了上来：“大师，我的母亲一直不怎么说话，我叫她、她也呆呆的，木木的，这是——” “没事，很快她就可以苏醒了。”叶彤心情不错，还拍了下她的肩膀。 “那、那大概什么时候？” 叶彤抬起眼睛，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在算日子，片刻后才慢悠悠开口：“大概五天之后吧。” “谢谢，谢谢您。”王若男这才松了口气，示意叶彤上车，“我请您吃饭吧，咱们回c市去吃。” “不用了，报酬我已经收到了。”叶彤抿嘴一笑，坐在车子的副驾驶上，等着王若男发动汽车。 收到什么了？ 王若男一愣，可既然叶彤这么说了，她也没法继续追问，只得安分启动了车子，开启了归途。 一路上叶彤打了无数个哈欠，连那一直维持猫咪模样的黑豹也舒展了身体，重新变成小豹子的模样，蹿到车子后座，找了个角落蜷起身子睡了， “大师，那坛上到底是什么？”王若男有些困，主动找了话题，想通过跟人聊天来解乏，“怎么下来之后就让刑警给围住了？” “泡在血里做成的红纸，头发，”叶彤挑拣着能说的跟她说，“他们做了一个法阵，在中间供养邪灵，这邪灵能洗脑女孩子，降低她们的标准，给她们带去姻缘。” “但是为了求符所以上交的血液和头发会被当成媒介，不断窃取物主的机缘。” “这还用做个法阵啊？”王若男听了嗤笑一声，“有些没下限的电视剧小说不就有这个功效吗？” 叶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倒也没错。” 笑着笑着她便安静了。 是啊，图什么呢？ 通过凑姻缘，想在小x书上抢占一个“人间红娘”的称号？ 不然他们图什么呢？ 能上当的基本都是普通人，哪怕全都是像王若男这般、稍微有些气运的，积攒起来也最多就是中个彩票，或者有个好前程，但为了这个特意占了山头建了庙，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抢占他们的机缘肯定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是一种手段。 在那坛顶，她已经用香炉把勾勒出来的阵法毁了，甚至那几个没来得及抓到的漏网之鱼，也已经被守在门口的小黑豹吃掉。 这么看来，这件事应该已经告一段落，可王若男的母亲还是木木的，应当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可她除了在一开始差点杀了王若男之外，在整件事情中并没有太大的作用，那么这群人附身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叶彤轻轻皱眉。 王若男将车开到c市，提出要一起去吃顿饭，但被叶彤拒绝了，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来要给叶彤转钱：“总不能让您白跑一趟。” 叶彤制止她，示意她下车，两人避着王妈说了一会话。 王妈木然地眸子轻轻一转，手挪到车门把手上，准备也跟着下车，就在这时两人又重新坐回了车上。 叶彤此时的笑容才真心了许多，她语气轻快：“行啦，你能做好这个就已经是在帮我了。” “好，我知道了。”王若男表情坚定，眸子却忍不住往自己口袋里瞟了一眼，“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放心，这事你办妥了之后，就不用来找我了，你的母亲也会好起来。”叶彤示意她放松，重新窝回副驾驶。 车子将她送到酒店门口，叶彤婉拒了她将自己送上楼的请求，抱着小豹子潇洒下车，刷了房卡。 电梯开启又合上。 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她住的楼层，叶彤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见。 这场出游太过刻意，从叶彤赴约，到去到庙里学会那强化灵魂的咒语，环环相扣，几乎都要把她骗过去。 可惜她早就意识到王若男只是他们计划的一环，虽然本人无辜，可但凡叶彤信了她带来的任何一个信息，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詹千雅发来了任务的集合地点和时间。 “明天——中午。”叶彤看到信息之后喃喃，锁屏轻笑一声打开锁着的房间门，“渔姽，我回来啦。” 屋中的渔姽和纸人听到声音，扑向门口这人。 渔姽的身上还有从外边带回来的寒冷空气，连那纸人身上都是凉凉的，叶彤走进门，摸了摸两“人”身上的寒气：“辛苦啦，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动计划。” 渔姽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玩偶小脸上，突然浮起相当认真的神色， ——这场针对叶彤的大戏，马上要拉开序幕了。 第255章 凶险阵法(一) 第二日清晨便开始下起了雪，天空像墨染了般，看不到一丝阳光，连雪花都显得灰扑扑的。 寒风一刮，雪花落得更勤了，叶彤站在窗边，不用阴阳眼的话甚至都看不清楼外的道路。 多事之冬啊。 总觉得这四季变换的又急又怪。 叶彤端着杯热牛奶，将窗户打开，凛冽的风吹得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她看了一眼时钟，将热牛奶一饮而尽：“走啦。” 渔姽睁开了眼，巴巴看着这人穿上外套出了门，摇醒一边蜷缩着的纸人，两鬼物对视一眼，都从窗户中蹿了出去。 小黑豹不耐烦地摇了摇尾巴，抬头看了眼时钟，重新埋头睡了。 —— 自从美食街中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件后，这里就废弃了，这次趁着学生们放假，施工队直接开进了街中，将原本一个挨着一个的小房子拆成了一堆废墟。 再也看不见原先热闹的场面。 因为这次的任务地点要建地铁，施工队已经听从队伍中大师的指引，挖了一半，越往下挖土壤越黑，开挖掘机的师傅也越挖越害怕。 他是北方人，也见过那种肥沃的黑色土壤，可这黑土并不是东北那边的黑土地，越往下挖，这土地就越粘稠柔软，像融化了的沥青混着什么灰烬，又像融化了的焦糖混合泥土，他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中的甜香味。 直到露出一扇朱红色的小门，拿着罗盘的大师示意停止，他才如释重负，逃似的将挖掘机开走。 挖出的洞口几乎要融化，还在软趴趴往下掉着黑色粘稠物，可那小门却不沾尘土，像刚砌上那般鲜艳。 包括那拿着罗盘的大师，小门前站着九人。 短发女人擦了擦手上的利刃，身后的灵体化成灰狼，紧贴着她，似乎是在时刻护着她。 “姐，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厉害。”詹千雅搂着她，语气中全是崇敬。 仔细一看这短发女，五官与詹千雅有七分像，一眼便知她就是詹家的大女儿——詹诗雅。 詹诗雅笑了两声：“知道了知道了，届时我便好好见识见识。” 叶彤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也眯着眼笑起来：“哎呀，你们都到了啊。” 詹千雅来了劲，站起来给叶彤介绍着：“这是我姐姐，詹诗雅。” 叶彤与詹诗雅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个头。 “这是咱们上次见过的，胡仙子，还有张道长。” 熟悉的妖娆女人朝叶彤挑了挑眉毛：“哎呀，有些日子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仙子更漂亮了。”叶彤也不怯场，打量了一下她背后那只六条尾巴的狐狸。 “哈哈哈，真会说话。”胡仙子长眸一弯，说话声娇柔妩媚，被这话取悦到，捂着嘴笑。 黄袍老道正是那端着罗盘的大师，看到叶彤时先是一笑，可细看她那双眼睛后面色一变，说出来的话也意味深长：“小友又进步了啊。” 叶彤自己也有所感，自从渡魂令醒来后，自己的这双阴阳眼就更厉害了，如今一般的鬼怪甚至经不住她的一个凝视。 但这话说出来就显得自满了，叶彤连忙摆手谦虚：“哪有，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还有五人叶彤并没有见过，她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那扎堆站着的五人，谁知詹千雅并没有主动介绍，反倒是看向詹诗雅。 詹诗雅自然而然接话：“这位是a市来的蛊师，和我同门，今天负责确认阵法位置。” 蛊师？ 叶彤看向那个女人，这女人瞧着约莫三十来岁，正摸着自己胳膊上那只蜈蚣笑眯眯看向自己，叶彤也不害怕，反倒是笑着一点头：“蛊师姐姐辛苦啦。” “什么姐姐，我都八十了还叫姐姐。”蛊师捂着嘴笑。 怎么如此油嘴滑舌？ 詹诗雅脸上闪过一秒的质疑，但很快就隐藏了：“这三人是三胞胎，吴悠、吴虑和吴愁，研究阵法相当厉害，可以多线程一起解开阵法。” 啊，这个叶彤了解一点，一般阵法的解除方式像炸弹一样，需要同时剪断某几个关键位置才行，一起行动的人越有默契越好，误差越小，阵法破解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三胞胎不仅各个精通阵法，而且还有着最原始的心灵感应，就像锦上添花，解决这个阵法应当没有问题。 还有个黑衣男，这男人脸上、身上，甚至手上都是烧伤后的疤痕，说话声音嘶哑，但看身段应该是个年轻男人：“叶小姐，久仰大名。” 叶彤总觉得他的眼睛很眼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詹千雅戳了一下她后她才如梦初醒：“啊，哦你好。” 招呼也打完了，几人收起寒暄的笑容，看向那朱砂红的小门。 张道长先动了，他拿着罗盘，刚往小门那里挪动一步，盘上的指针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疯狂旋转起来。 若是换个普通人在这儿，早吓疯了，可在场这十人都不是普通人，见惯了这种场面，脸上连个意外之色都没有。 詹诗雅眉头一皱，也不惯那些能改变磁场的东西，走到小门那边，抬脚去踹，她的力道可不是盖的。 这小门朝上，被冷不丁这么一踹，钉死的钉子和门闩一下子被踹烂，露出黑漆漆的通道来。 詹诗雅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头灰狼，抬手在自己眼睛上画了两下，她的眼睛立刻闪过一抹红色的光，拎着个手电筒迈进洞口。 詹千雅抬脚想跟上，被叶彤一把拉住：“我先去探路，两分钟之后你们跟上。” “知道啦……”詹千雅知道这人是在担心自己没了灵体没法自保，撇撇嘴点头。 两人进去后便没了动静，两分钟之后传出詹诗雅一句“进来吧”，詹千雅才松了口气，招呼了一下剩下待命的七人，呼啦啦一拥而入。 第256章 凶险阵法(二) 这条黑漆漆的小道似乎被人专门打理过，是条走起来相当平坦的小下坡，几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走到底下较大的空间，看到叶彤与詹诗雅一人站在一边，面色不是很好。 詹千雅一皱眉，走过去问叶彤：“你俩怎么回事，吵架了？” 叶彤挤出一个笑来安慰她：“没事，就聊了两句，——你们看这里。” 回到正事上，几人脸上的异样情绪就都没了，顺着叶彤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只是小道通下来的第一个平台，这平台勉强能站开十个人，角落里有扇小门，虚掩着，推开门之后又是漫长向下的漆黑小路。 环顾这个平台，只有向上的通道和向下的这个小门，接下来怎么走也十分明显了。 “小心点，可别像某人似的，冒冒失失、拖累别人。”詹诗雅意有所指，还朝着叶彤翻了个白眼。 刚才先走的只有这两人，詹诗雅指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但又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陷入僵硬中。 叶彤冷哼一声，似是不服气，没和任何人商量的前提下大步迈进那向下的通道中，没一会就连脚步都没了。 “姐，你怎么……”詹千雅焦急地一抿嘴。 “没事，让她去，给她惯的，还以为在b市啊，人人都得哄着她。”詹诗雅特意放大嗓门，想让声音顺着小路钻进叶彤耳朵里。 在场的几人都有些局促，似乎是头一回见还没到任务地就吵起来的任务者。 看出来两人确实有矛盾了。 胡仙子骨子里带着东北人特有的热情好客，最看不得这种微妙的气氛，有些尴尬地看詹千雅一眼：“哎呀，你说这事儿闹的，先解决这个阵法吧，有啥误会到时候我攒个局大家一起说开了就好。” 詹千雅勉强一笑，点点头认同。 剩下的九个人也一个挨一个，往下走。 叶彤加快步伐，闷头走到这条小路的尽头才停下，路的尽头是一道约莫三米高的大门，门边用槐树做了边框，门的两侧还有两个石狮子。 大门通体红色，远看与红木非常相似，近看才发现这是扇石门，刷上了朱红色的液体，叶彤凑近仔细研究着，突然想起庙里那用血和朱砂染色的纸。 仔细一闻，那从进门开始便一直若隐若无的甜香味就来自于这里。 渡魂令颤抖两下，声音突然在叶彤脑海中出现：【叶彤，这里头是两个厉鬼。】 【厉鬼？有多厉害？你能对付的了吗？】叶彤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匕首出现在手上。 【全盛期没问题。】原本以为渡魂令会昂起头说“当然了”，可它沉吟一会儿，语气中有些谨慎，【现在……五五开吧。】 叶彤闻言一挑眉，有些诧异，这两个鬼连天生的鬼魂克星都勉强才能打过，看来的确是很强了。 这阵法明显就是通过汲取这周围的灵气，压制住了这两厉鬼，想要破这个局，要么就把这两个鬼魂杀死，要么就是把这两个鬼给放出来，如果自己昨晚上的猜想没错的话—— 叶彤一咬牙，硬着头皮将石门推开。 石门虽然关着，却没上锁，她只是用力一推，大门便发出一声闷响，缓缓打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缠绕在石门中各处的红线，线上挂满符咒和铃铛，红线看似凌乱，实则每一条都缠住了中间那两个竖着的，被长钉钉死的石棺。 石门打开，风吹进石室中，带着红线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响个不停，承受不住的铃铛从红绳上落下。 石棺竖立，周围是粘稠发臭的暗色固体，最顶上的一层已经变成了黑色，刚才落进去的铃铛砸破那层风干发硬的黑色固体，露出里边暗红色的粘稠物。 此时剩下的九人也赶到了这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都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詹千雅瞪大了眼，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门口时又被寒气顶出来，“好浓的怨气！” “无量天尊。”张道长面色凝重，一眼便看透了这东西的本质，“这是谁如此残忍，将两个生魂拘在这儿，生生炼成了怨鬼啊。” 叶彤并不意外，眼睛却顺着那股股红绳，看向中间的那两副石棺，石棺缝隙里溢出黑色怨气，刺激得叶彤双目赤红，浑身发起抖来。 怨气中带着亲昵的气息。 厉鬼的嚎叫变得急迫，刺耳的尖啸传进叶彤耳中就变了味。 “你怎么在这儿？” “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谁带你来的？” “这里危险，快离开。” …… 叶彤捏紧拳头，不顾旁人阻拦，大步跨入这间石室。 詹千雅有些诧异，挑了挑眉也跟了上去：“叶彤，这东西怎么对你没有恶意？” “不知道，或许认识我吧。”叶彤回头瞥了她一眼，在她眼中捕捉到探究的神色，“解阵的那三位怎么说？” 三胞胎互相对了个眼神，吴愁站出来：“这阵法要是想破，就必须将石棺毁掉，但这石棺里的东西有些凶险，我们没有办法解决，需要你们来处理。” 胡仙子和张道长面露难色。 从石门打开的那瞬间，他们就感觉到了两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后背，如今一说要除掉这两个厉鬼，他们的背后更是起了一层白毛汗。 能将杀气凝成怨气，甚至还能给这两个各自有庇佑的人造成实质性的感受，这两个鬼的实力非同一般。 “我可以试试。”詹诗雅举手，有些挑衅地睨了叶彤一眼。 “我也……可以试试。”那个浑身烧伤的男人清了清嗓子，也开口道。 叶彤一直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动了下，突然笑了：“那就我们三个留下，其余人去门外等吧，如果这两位太麻烦，我们再喊你们，不然让你们白送人头也不好。” 詹千雅一听便急了：“叶彤，还有我，我还有别的本事的。” “不行——”詹诗雅皱起眉，下意识想反对。 叶彤打断这人的话：“行，留下吧，不能领三个人的钱，只有两个人干活吧？” “你什么意思？”詹诗雅脸色一沉，“千雅一直把你当朋友，你居然说这么难听的话？” 第257章 凶险阵法(三) “什么意思？明知道这个阵法如此凶险，你们詹家还要我带一个背后灵都没有的蠢货？”叶彤嘴唇一掀，“她有背后灵的时候，我也把她当朋友啊。” “你！——”詹诗雅看了看一脸受伤的詹千雅，手上掐了个诀，身后的灰狼“嗷”的一声扑向叶彤。 叶彤闪身躲开，灰狼扑了个空，但因为身形过大，一下子扑进那团红线中，拽动着石棺，轰隆一声将石棺拽倒。 只有石棺底下的方寸是地板，剩下的地方几乎都是腥臭浓稠的凝固血液，如今被拽，棺材晃了两下，纷纷栽进那“血豆腐”中。 棺材沉了底，叶彤面色一变，整个人如离弦箭般蹿到了那“血池”旁，抚上了那石棺的棺壁。 霎时间石室震动，这阵法竟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铃铛“铃铃”乱响，张道长面色一白，吐出一口血来。 电光石火间，那浑身烧伤的黑衣男已经到了叶彤身后，刀尖擦着她的脖颈划过，溅起几滴血。 血液落入血池，滴在石棺上，地面晃动更甚。 随着地面不住晃动，那棺材也从血池中缓缓上升，直到回到那方寸的地板上，然后“咔嚓”一声，棺材板裂开了一道缝。 叶彤却没有心思观察到这个，她抹了把后颈上的刀口，脸色沉沉，看向黑衣男：“你还是没忍住动手了啊。” 黑衣男“噗”的笑出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整个石室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彤彤，不要做事后诸葛亮啊。” 听到这个称呼，叶彤心里翻上一阵恶寒，不欲多说，手上匕首顿现。 这、这是什么情况？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帮哪边。 “你还真是能忍。”叶彤一个闪身，手上的匕首水火交织，直奔黑衣男的脸，“怎么不直接杀了我呢，秦风遥？” 黑衣男猛地被叫了名字，身子一颤，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但很快就恢复了从容，怪笑着：“我的目的又不是要你的命——哦不，准确的说，只要我达成了目的，你自然会没命。” 怎么会忘呢，那双眼睛和这声音，化成灰她也记得。 多少个日夜她暗自惋惜这男人死得太过痛快，余下的苦痛无法消解，只能自我消化。 眼下仇人近在眼前，肾上腺素冲击着四肢百骸，叶彤的手都有些发抖，以极快的速度在黑衣男——也就是秦风遥身上划下伤口。 大脑却相当冷静的分析他刚才所说的话。 什么叫——他的任务完成了，叶彤自然就死了？ 闪过这个念头时，她的刀尖已经戳在了秦风遥的后脊梁上，差一步就捅进心脏。 可那两副石棺材却突然爆响一声，棺材板被炸飞，将几人全都震出了石门。 叶彤被爆炸形成的冲击波推了一下，踉跄着往后撤，回过头去看那已经露出真容的两具棺材。 棺材中闭着眼的正是叶彤的父母。 他们的尸身没有腐烂，还是那么年轻，叶彤看到二人后，双脚一软，什么怨恨和不甘都没了。 叶父正巧睁开了眼，看到叶彤时混沌的眼珠涌上些许叫做心疼的情绪。 秦风遥当然很熟悉这两人，看到这一幕自然也变了脸色。 原先不知道苏家说的阵法“失控”，失控到了哪种地步，如今一看这尸体的状态，就知道今天的这第一个计划失败了。 只有叶彤的血才能激活这个阵法，唤醒叶父叶母的冤魂，随着叶彤的气运越来越强大，他们已经无法轻易杀死她了，就想趁着叶彤在这阵法中，唤醒她已经没了神智的父母将她杀掉。 上次见到这两个冤魂时，他们已经成了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厉鬼，无论是谁，只要闯进阵眼中，就会被两个厉鬼毫不留情的弄死，且杀人手法老道，简直像是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 可如今两人已经进化到恢复神智的地步了，行为举止无异常，简直比活人还要有礼貌。 思索间叶母也睁开了眼，看到叶彤时嘶哑的喉咙震动两下，发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彤彤。” 秦风遥顿觉不妙，想转身逃跑。 可没迈出步伐就被叶父大手一挥，凝在半空的鬼手捏住还在挣扎的秦风遥，手指逐渐用力。 “先别杀他。”叶彤平复下来情绪，及时喊住她父亲。 叶父虽然不理解，但温柔地看了一眼叶彤后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这样行么？能喘气，死不了。” “嗯，我要留着他做个实验。”叶彤笑了一下，走到秦风遥身边，掏出渡魂令来，她低声念着什么，渡魂令闪烁了两下暗芒，然后自令牌中涌出一阵绿色的火焰，顺着秦风遥的脖颈攀爬上他的头顶，从他的头顶钻了进去。 秦风遥闷哼一声，手足抽搐两下便倒在了地上。 “叶彤，这两人，你认识？”张道长等人此时才从门外踉跄着进来，目露惊疑之色，在他看来，叶彤打伤了黑衣人，又和石棺中的厉鬼聊得有来有回，怎么看怎么可疑。 “是我的父母。”叶彤没了刚才的戾气，腼腆一笑，像是父母身后的乖乖女，“这个阵法还需要破解吗？” 吴愁眨巴了一下眼睛，对这女孩突然的转变感到有些好奇：“要的，但如果阵眼中的魂体无恶意，肯配合的话只需要稍微收一下怨气就可以。” “我们知道了。”叶母柔柔笑了一下，手一挥，还在晃动的铃铛戛然而止。 “但是这石室有四个角，我们只有三个人，需要有个人来配合我们一起行动。”吴悠缓步走到一个角落里率先站定。 叶彤刚要开口，又被吴虑打断：“不能是激活阵法的人。” ——刚才秦风遥确实用了叶彤的血才激活这个阵法。 “行吧。”叶彤讪讪将手收回，眼睛逡巡一圈，看到了跃跃欲试的詹千雅，“千雅，不然你帮我——” “好呀，我帮你，胡仙子的出马仙也不适合拆解阵法，我姐姐又……”詹千雅看了一眼面色不虞的詹诗雅，欲言又止，“那就我来吧。” 这个计划一出，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一定要同步，否则对我们，和阵眼都是极大的损伤。”吴虑一边嘱咐，一边也走到一个角落站定。 三胞胎一人站在房间的一角，詹千雅站在空出来的那角，四人嘴中念念有词，然后同时蹲下，准备拔掉钉在四个角落的那根红线。 第258章 凶险阵法(四) 三胞胎和詹千雅同时蹲下。 “拔！”吴悠怒喝一声，四人同时用力。 三根钉子被拔除，只有詹千雅那边，装模作样地“哎呀”一声：“手滑了。” 詹诗雅面色一变，也知道此时马虎不得，蹿去詹千雅那边，一咬牙将那钉子也拔了出来。 只晚了这么几秒，三胞胎就倒飞出去，跌进血池中，吐出血来，就连后来赶到的詹诗雅也喉咙一甜，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解阵的都如此，更别提叶彤的父母了。 两人探出棺材的身体被狠狠拽回，砸在了石棺中又掉出来，胳膊和腿似乎又断了一次，软趴趴耷拉了下来，肉眼可见的虚弱。 叶彤发出一声悲鸣，拨开红绳，蹿到父母面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两人，手腕一闪，将什么东西喂进了父母的嘴巴里。 此时她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庙中的那串强化灵魂的咒语。 叶彤扶着面色青白交现的二老，喉咙中试探似的蹦出几个音节：【厄多灭九——】 詹千雅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怪异起来。 念出来，快念出来。 还是苏祁想的办法好啊，这套中套一环扣一环，哪怕她上了任何一次当都得死。 念啊，怎么不念了？ 詹千雅脸上的期待之色彻底压不住了，她甚至还踮起脚尖去确认这人的确是在念那庙里学会的强化咒。 “是不是在期待我念完？”叶彤抬起头，早就没了刚才的慌张之色。 “什么？”詹千雅一愣，还想说什么就被匕首抵住了喉咙，她缓缓看向手持匕首的人，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姐姐？” “姐姐？你哪门子姐姐？”詹诗雅冷笑一声，“早就知道你不对劲，原来是冲着叶彤来的啊。” 叶彤将父母扶到石门旁，让二人倚着休息，自己则走到詹千雅身边：“你啊，总是不注重细节。——我最讨厌生食了。” 詹千雅一开始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稍微回忆片刻后面色一变，说话也有些慌张起来：“我只是忘记了而已，你凭什么怀疑我不是詹千雅。” 此话一出，詹诗雅杀意更浓。 “聊爆了啊，我可没说你不是詹千雅。”叶彤轻叹一声，“那咒语不是什么灵魂增强咒，而是激化冤魂最后力量的咒语，对么？” 詹千雅沉默下来，垂着头一言不发。 “我就说——在那庙里的时候，那近乎实质化的怨气怎么就外强中干，你们无法杀掉我，又没法除掉我父母，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连环套。”叶彤咋舌，“真是用心良苦啊。” 叶彤气运强大，他们已经无法杀掉她，只得借用其他的方式，比如利用副本，比如借她亲生父母的手。 同样，随着她气运的的增强，叶彤的父母在这阵眼里也越来越强大，甚至那群人也很难奈何得了两人，只能通过叶彤来除掉她父母。 这计划是从那个饭局开始的。 徐楠和苏祁约饭，在摄像头底下给叶彤错误的信息，他们知道，一旦叶彤注意到了这个摄像头，就一定会想办法弄到两人的谈话内容。 而王若男，就成了获得这个内容的重要渠道，叶彤想要这监控视频，就会投其所好，主动提出给她解决“姻缘符”的问题。 他们也清楚叶彤的警惕性，因此王若男没有问题，他们选择附在王母身上，监视、推动着这次姻缘庙之行。 在庙中再恰巧让叶彤记住这个灵魂增强咒，利用朱砂血纸和朱红色石门的相同元素，让叶彤想起来在庙中记住的那个咒语。 派秦风遥来确保第一个计划的成功实施。 派人附在詹千雅身上来保证第一个计划失败后，第二个计划能成功施行。 因此詹千雅只选了三个能解阵的人，剩下的人要么是道士要么是玩虫子的要么是出马仙，都破不了这有些邪性的阵法，剩下的唯一一个变数就是詹诗雅。 谁知詹诗雅和叶彤一见面便不和，倒是省了“詹千雅”的挑拨。 ——实际上两人的不和是假的，两人在进到小平台时就碰了头，飞快将彼此知道的信息都交换了，演了一场戏。 “阵法的破解出了错，你的父母不死也得褪一层皮。”看到两人如此默契，“詹千雅”才明白过来，索性不解释了，脸上带着看好戏般的笑容，“被这东西重伤，除非你找到真正的强化灵魂的东西，否则——” 她还想再说些风凉话，到嗓子眼的嘲笑却在看到叶彤父母站起来的刹那戛然而止：“你、你们——怎么？” “我说啊，我都进了副本了，怎么可能不准备些伤药呢？”叶彤嘿嘿一笑，刚才她塞进父母嘴巴里的，赫然就是很久之前兑换到的养灵丹和解毒丸。 “詹千雅”胸口剧烈起伏两下：“那又怎么样，我现在这具身体是詹千雅的，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叶彤不怒反笑，咧开嘴，牙齿白的有些吓人：“正巧，我也有个实验需要做，你是第二个。” “什么？”那“詹千雅”看着她笑，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 “这是哪里，这——”秦风遥迷糊着醒来，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断了，但在看到叶彤之后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你为什么会在这？警察呢？我为什么动不了了？你这个毒妇、贱人！” 啊…… 是曾经的他。 死之前的他。 叶彤弯着眼笑，朝上指了指。 秦风遥下意识朝上看，脸上的惊恐之色一眼便看出是死过一次的样子。 “好像成功了。”叶彤不再管他，回头盯着詹千雅目光灼灼，“现在轮到你了。” 第259章 凶险阵法(五) “詹千雅”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好事，对上她热情洋溢的眸子，心中不由忐忑起来。 秦风遥似乎又变成这一世的他。 他的肉身本来已经死掉了，是牧夜那帮人将某个灵魂塞进了这个躯体中，如今那灵魂被渡魂令吸出，被挤压得几乎没了生存空间的原身灵魂、也就是秦风遥才得以再次出现。 ——也就是说，那群人无法直接用真身降临这个世界，只能通过提前投放媒介、或者直接抢占别人的身体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而渡魂令天生擅长析出灵魂，又在地狱中修行沉睡，自然能分辨出两个灵魂的不同，甚至可以试试将快要融合到一起的灵魂剥离开来。 叶彤刚才只是试过第一种可能，现在才是第二种。 她刚才和詹诗雅短暂交谈过，背后灵消散之后，原主的精神力会受创，甚至会导致永久昏迷，成为医学领域称作的植物人。 而这个“詹千雅”的背后灵消失之后，却还是活蹦乱跳的，也是因为这个，詹诗雅才轻易相信了叶彤所说的附身一事。 若是异世界来的灵魂趁着她的灵魂虚弱，侵入她的识海，掠夺了她的意识，那就不是一般的招魂术法能解决的事了。 詹诗雅一咬牙，干脆答应了叶彤所求。 ——由渡魂令来剥离这两个实力差距较大的灵魂。 有了秦风遥在先的成功例子，詹诗雅定了定神，将还在一边围观的众人引到门外，只留叶彤、“詹千雅”还有自己在石室中。 【还能继续吗？】叶彤眼眸微垂，在识海中询问渡魂令。 【我可太能了，这种肥硕鲜美的灵魂都是大补，千百年不遇的。】渡魂令砸吧砸吧嘴，桀桀怪笑。 …… 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 叶彤无语，手上的动作不再犹豫，渡魂令悬在半空，幽绿的火焰似触手般探出，交织在詹千雅的头顶，像顶帽子，扣在了她的头颅上。 詹诗雅眉头一皱，似乎在担心那火焰灼烧、伤到自己的妹妹，但想象中皮肤破溃的样子并未出现，她毫发无伤，却无缘由地尖叫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自己走，我自己离开！！”詹千雅没了刚才的从容样子，眼泪和鼻涕一起落下，叫的撕心裂肺，手下意识的想捂住太阳穴，但有一层墨绿色的火焰罩着，烫的她惨叫声高了一度，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手。 手上仍旧没有任何伤痕。 “詹千雅”从一开始的惨叫，到后边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哀嚎，渐渐没了声音。 詹诗雅看着没了动静的妹妹，心跳如擂鼓。 渡魂令将幽幽火焰收回，餍足地打了个饱嗝。 叶彤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一动不动的女孩。 突然，詹千雅的后背上延展出一个细手细脚的黑影，轻轻抱住一动不动的她，灵力运转，将她身体中冒出的怨气吞吃了下去，整个灵体再次变得凝实起来。 “背后灵活了，就意味着她没事了。”詹诗雅松了口气，险些没有站住，再次站直身体时，她的眼眶都有些红，怒气冲冲走过去，还没等这人苏醒，就先迫不及待的骂了起来。 詹千雅瘪了瘪嘴，睁开眼睛一乐：“哎呀，我还是没逃过去这顿骂。” “对，还有我的那一份。”叶彤如释重负，也跟着松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把人扶了起来，“罚你请我吃饭。” 詹千雅笑了两声，紧接着声音就变了调：“我差点害死你，差一点就害死你了，你就吃顿饭吗？” “那能怎么办呢？”叶彤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你又不是故意的。” 詹诗雅郑重朝着她鞠了一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张道长离开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犹豫再三，将自己做的小符递给叶彤：“这个东西能暂容灵魂体寄生，但只能维持一天，你得趁着这一天，给二、二位去找个靠谱的寄生体，不然他们白天还是有些受限。” “哎呀嘛，差点忘了，”胡仙子手忙脚乱地翻出兜里的两只小狐狸雕塑，“这两个玉雕有温养灵魂的作用，可以日夜放在他们身边，等到这玉雕裂了，就证明这里头的能量没了，到时候你可以来长白山找我，我再给你续上。” 叶彤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将东西都收下了。 只要到了一定阶层，身边就都是好人。 她心中感慨，并不是说这群人见人下菜碟，而是这群有能力、心善能帮到她的人，眼睛只能看到这一层的人。 当初的叶彤太过弱小，呼救声也太小了，孤身一人，步履维艰，到处充满算计和阴谋。 不过现在，自己有爸爸妈妈了。 她看着进入符咒的爸爸妈妈，终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事情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解决了，三胞胎刚才受了伤，站在石门外。 吴愁觉得有些玄幻，他们三人接这次任务也只是族里在还人情罢了，得知这阵法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没想到阵眼中心的凶物是有灵智的、同组人的“熟人”； 就在他们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发现同组的成员开始互殴，而且那黑衣人明显来者不善； 他们悬着的心又提起来，再加上三人又受了伤，便又开始绝望，没想到同组的某个人掏出个闪着绿色光芒的物件来，将这件事又解决了。 ——总之，有惊无险。 三胞胎对视一眼，同时决定今晚回去吃顿好的，慰问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蛊师召回探路的两只蜈蚣和三只蚯蚓，将它们扔进罐子里，歪头看了叶彤好久：“你——是不是倾萍的朋友？” 此时众人已经从那朱红色的小门中出来了，都站在门口旁，等着蛊师的确认，闻言便都看向了叶彤。 叶彤面上闪过诧异之色：“您说的是徐倾萍吗？” 蛊师笑着点头：“她曾经和我提过一人，勇敢细心，强大温柔，像极了你。” “她近来……”叶彤不好意思般挠头，也是真没想到她在徐倾萍眼里是这种人，“她还好吗？” “好，好得很。她还在边境山区，等着我回去呢。”蛊师抿着嘴笑，殷红的嘴唇勾起，看呆了一旁待命的建筑工。 詹千雅被詹诗雅搀扶着，闻言也插嘴道：“倾萍？帮我也跟倾萍问个好啊。” 蛊师刚才被震飞，并不清楚里边发生了什么，总觉得这詹家人出来后比进去前要讨喜多了，也点点头：”行。“ 第260章 渔姽的任务 比起刚才和叶彤的寒暄，现在面向她时蛊师的态度明显淡了不少。 詹千雅也理解这份转变，那个附身自己的人确实虚伪又讨厌，还带着叶彤去吃生鱼片，但她又不能明说自己被附身了，委屈地一瘪嘴，往自己姐姐肩膀上靠。 “好啦，没有别的问题了。”蛊师和自己的虫子确认过之后，看向詹诗雅，“可以动工了。” 詹诗雅一挥手，一边候着的施工队和特调组一拥而上，开工的鞭炮“噼里啪啦”点响，穿着制服的特调组鱼贯而入，清理石室中的血池和尸体。 叶彤眯着眼扫过特调组的人，发现钟羽并不在现场，本来还想和他打听一下黑甲的调查进展，如今只能作罢。 几人跟着调查组去工地附近的一个办公室中签了保密协议，领了自己的钱就散了。 詹诗雅害怕詹千雅有什么后遗症，着急忙慌地准备带着她回b市找老祖确认一下，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可是我、我……”詹千雅看着叶彤，似乎不想这么快跟她分开，“这次来不光没有请人家吃饭，反而还差点害了她，我总觉得不大好。” 还是这个坦率真诚的詹千雅好。 此话本来可以不必点明，可她确实是把叶彤当朋友了，才说出这种不经修饰的话来。 “你的身体最重要，等你好了，我带着你上门拜访。”詹诗雅把人拉到一边，悄悄说，“你现在给我回去养着！” 叶彤不必听就知道詹诗雅在说什么，叹着气感慨：“行啦，我过段时间就回b市了，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们。” “叶小姐，钱我们会尽快打到您卡上，招待不周，实在是请您多包涵，如今我妹妹虽然已经醒来，但怕落下什么后遗症，只能赶回去让家里看看，实在是抱歉。”詹诗雅感激地再次鞠躬。 “客气什么，等我回b市说不定还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呢。”一听钱马上到账，叶彤的笑容更甚，她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还得让他们招待一二，这人情欠着，早晚会有用上的时候。 几人就这么匆匆散去，叶彤也转过身，准备离开。 “您好，这位是否也是行动小组的啊？”特调组拖着已经吓没了魂的秦风遥出来，拦住叶彤，“我们需要联系到他的家人。” “我不认识啊，应该是哪里来的流浪汉溜进去了吧。”叶彤这个回答一点诚意都没有，且不说一个流浪汉是怎么扒拉开底层的泥土溜进去，哪怕是跟着他们进去的，在场这么些特调组都在候命，怎么就能让他跑进去。 而且……特调组的成员对上叶彤的眼睛，刚才进去的时候，的确有这么个人跟着——咦，有这么个人吗？ 他皱眉，脑海中清晰的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再回神时，叶彤已经走远，只留一个不住哆嗦的男人在原地。 —— 积雪已经有一指厚，叶彤回到酒店，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雪，打开房门就看到了两个精致古朴的玩偶。 “你回来了。”叶彤抱起渔姽，用冰凉的鼻头蹭了蹭她的脸，“怎么样？” 渔姽十分受用地眯起眼，听到这个问题精神一振，示意她看这两个玩偶，这玩偶看着精致，是一男一女，身着得体的西装和礼裙，不知为何带着股阴森森的杀意。 这杀意乍一泄露，就被敏锐的渔姽捕捉到，飞快蹿到玩偶面前，将两股扭曲挣扎的怨灵拽出来，一口吞进肚子里。 【……暴殄天物。】 脑中传来渡魂令惋惜的叹息。 “还有呢？”叶彤没有理会，将口袋里好好放着的符分别放在了那两个玩偶身上，“徐楠那边呢？” 渔姽对于这个朋友也印象深刻，眼中闪过愤怒，站在床上，小手小脚开始不停比划起来。 叶彤默默看着。 她大概懂了。 徐楠虽然看着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她，可身为一个已经进过副本的人，她的灵魂力量和詹千雅是差不多的。 叶彤送给她那个怨灵手杖也起了作用，那次她趁着自己还清醒，强撑着给叶彤打了一通电话，原本自己打完这通电话、灵魂就会这么消散了，可没想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传给了她，让她勉强存活。 她此刻就蛰伏在徐楠的身体中，祈祷着叶彤发现端倪，然后彻底反扑。 渔姽趁着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除掉叶彤上，去找了徐楠。 “徐楠”虽然是个神，可来到这个世界中时能力被大大削弱，尤其是这副身体并不配合她，让她几乎算得上是孱弱，所以渔姽很轻易的便压制了她，喊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听到这里，叶彤才松口气般。 居然真的起作用了。 那股力量是叶彤上次在酒店中给她留下的。 去拯救辛心的前一晚，她的身体强烈抽动，叶彤疑惑问她，她却只说在打呵欠伸懒腰，将人救出来的当晚，她便被第一个鬼附身。 这怎么想怎么不对，那次颤动像是撬开了她识海紧闭着的锁，让她变得脆弱又极易被附身。 所以当时叶彤趁着她睡着，召唤出渔姽，略一商量就想出了给她留点灵魂力量的事。 因此从那次开始，直到徐楠换了瓤之后，叶彤一直若有若无在给她留点灵力，悄无声息的打进她的识海中。 徐楠并不知道，因此她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也不知道。 叶彤嘴角上扬。 看来那根闪着电弧的铁棍，还真的能派上用场了。 第261章 苏醒和真相 说话间，那两道符闪烁了两下光芒，接着暗淡下去，那两个人偶的眼珠子转动两下，踉跄着站起来。 叶彤收敛心神，转头细细看着他们的变化。 她的心境很奇妙，就像父母看着她诞生一般，她也迎来了父母的新生。 “彤彤。”女玩偶逐渐变大，变成了叶彤母亲的样子，轻轻抱住叶彤，哽咽出声，“妈妈好想你啊。” “我也是，妈妈。”叶彤回抱住她，没有体温，所幸她发音的时候胸腔依然轻轻颤动，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香味。 叶父也变成了自己的模样，有些怅然地看了一眼电子时钟上的日期：“我们彤彤已经长大了，居然也已经21岁了，今年的生日——准备怎么过？” 这似乎是好久没有提及的话题，叶彤窝在叶母怀里，久久没有答话。 她十五岁到二十岁的生日几乎都在逃命，根本没有心思好好吹个蜡烛许个愿，屋外雪逐渐飘得不见缝隙，像是破损了的暖和被子，里头的羽绒倾泻而下。 “我要一个蛋糕，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去外边最热闹的地方吃一顿火锅。”叶彤喟叹一声，似乎已经没了遗憾，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抬头，“爸爸妈妈，你们说，我还要继续吗？” 叶父叶母对视一眼，本来不想去提及这五六年的时光，听到叶彤2这么问了，叶父沉默一会儿，沉沉道：“爸爸在那个棺材里呆久了，学会了不少本事，也知道了你身份不同，承担着我们想象不到的重压，但在我们面前，你可以短暂的做个小孩。” “彤彤，人不能一直活在仇恨里，”叶母将她的长发撩到耳后，讲话轻柔，“但人总要活在责任中的，比如，爸爸妈妈从现在开始不再恨了，但爸爸妈妈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去完成你想完成的事情。” 叶彤垂着眼睛，若有所思：“我现在在想什么呢？我想把我的好朋友救出来，我想把黑甲的事情彻底解决，我想找回哥哥，我想——回到一开始那种幸福的生活。” “真棒，放手去做吧，”不知不觉她的小公主已经成长至此，靠鲜血淋漓的现实暴击褪去了保护壳，从幼稚变得稳重，叶母眼眶一红，“我都支持你，哪怕再次失去——” “妈妈。”叶彤坐直身子，捂住她的嘴巴一字一句，“我不会再次失去你们，绝对不会。” 【……叶彤，我感应到空间波动了。】渡魂令语气沉沉，【估计下一个副本快开始了，不知道下一个副本你能不能和我连接上，所以我必须要抓紧时间跟你说一下这些事情。】 【你说。】叶彤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给了一边担忧的父母一个安心的眼神，【我看这群人越来越猖狂了，今后副本里有可能对我进行围剿。】 【一时不知道从哪说起。——上辈子的你是位面神，这个你知道吧？】 【嗯。】 【一个位面神负责管辖下面的无数个小世界，小世界的灵气越足，位面神的实力就越强大。】 【而进化副本，是一个独立于所有位面的进化系统，它就像电脑里的升级系统，随机降临一个位面，经过该位面的“玩家”去修正一些世界中的bug后，对整个位面进行一个系统的升级。】 【你所谓的现实世界、地狱、还有你经历过的所有副本都隶属于这个位面，你经历的那些副本中不乏实力高强的怪物，也有自成一套的制度体系，灵力可想而知。】 【进化有成功也有失败，失败了则循环，每个位面都有两次机会。】 【进化成功之后会形成新的位面体系，比如——这个世界已经自我分化出了地狱，一旦随着进化副本修正了漏洞，有了自己的一套晋升体系，他们便会成为新的“位面”，新的位面神出现，你自然也会跟着晋升。】 【目前来说即将上位的位面神就是锁在地狱下的那位——贺昭昭，你有意提拔，善恶两面都有这个想法，因此主动去结识了她。】 【那些和“你”平级的位面神就起了歹心，杀死你之后吞并你的位面、尤其是这个世界，一旦这个世界易了主，就可以吸引进化副本去到他们的位面，对他们的实力大大有益，因此他们联合起来，对你动了手。——这是外患。】 【上次咱们失败了，“你”实在强大，他们便到处游说，直到说动了进化系统的灵。】 【进化系统？本来应该公正的东西为什么会便帮那群人？】叶彤皱眉，举手提问。 【进化副本是个系统，是个神器，就像我一样，进化出灵体，有了自己的喜恶是很正常的，但这副本也有一个自我管控机制。——看你的表情也已经猜到了。】 叶彤点点头：【它和我们这种神平级，能想出的方法也一定相同，“叶彤”能自我剥离出善恶两面，进化副本自然也能。】 【是的，因此，他们说动了进化副本的“邪恶”灵体，双方合作，事成之后，他们分割小世界，再帮着邪恶面彻底掌控进化副本。】 叶彤恍然，因此几个神的战争，就儿戏一般上演了。 “她”虽然没成功促成自己位面的进化，但也将那群围剿自己的神全部重伤扔出了自己的位面。 当时她得知这群神已经和“邪恶面”进化副本达成了协议，却又没办法将那失败后躲藏进进化副本的“邪恶面”灵体引出来除掉，只能大刀阔斧，毁掉这次进化的机会，以身入局，进化重启，变成普通人的样子去接近进化副本，一旦发现端倪就可以动手。 但那群“神”太过心急，发现叶彤入了轮回后就着手准备汲取她的气运，等到叶彤气运枯竭，他们便可以将她杀死，位面神死，小世界分崩离析，自己重新降临这个位面，正好可以分到一杯羹。 所以那忽好忽坏的系统便可以解释了。 它们只是善恶灵体的衍生，一个希望她生，一个希望她死。 【还真是个——奇妙的故事。】叶彤与一边好奇看着自己的渔姽对视。 叶父叶母只知道她的表情阴晴不定，有些关切的顺着她最后的目光看向了乖巧的渔姽。 “彤彤，这是你的朋友吗？”叶母在阵法中搓磨多年，实力自然也不差，一眼便看出这玩偶的不凡，而且她记得这两个玩偶都是眼前这小东西找来的，“我们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第262章 副本再开 听完了渡魂令说的话，叶彤并没感到多意外，聪慧如她，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推测出了不少东西，这些事和她想的大差不差，这也就能很好的解释那股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以及副本中时常出的岔子。 听到自己母亲这么说，叶彤回神，拉过渔姽来给二人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渔姽，她陪我很多，也帮我很多。” 仔细想想渔姽从她逃出秦家没多久就开始跟着她了，想到这里，叶彤刚才的严肃不见，眼神柔和，捏了下她的脸蛋。 渔姽害羞埋头，伸出手来跟二老打招呼。 叶父叶母虽然在刚才的破阵失误中没受重伤，可灵魂还是多少受到了点波及，如今能出来说会话已经是强弩之末，打了个招呼后就缩回了玩偶中。 叶彤将那两个狐狸玉雕放在玩偶上，自己窝回了沙发上自言自语：“纸人呢，怎么还不回来？” 她看向窗外，脸上浮起担忧之色：“不会因为雪下得太大，看不清路迷路了吧？” 一直睡觉的小黑豹听到这话抬头，也跟着往窗外看，鹅毛大雪几乎阻碍了所有视线，它也有些不安起来，站起身子，走到窗边往外观望。 直到一抹红突兀的出现在了窗边，它才放松下来，甩了甩尾巴，打开窗户，寒意和纸片一同蹿进来。 叶彤笑了两声，刚要说什么，却感受到了空间的波动。 她长叹一声，看了一眼温暖不少的酒店房间：“等我回家再说。” 家。 她有家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熨帖许多，眼前的空间扭曲，她便从善如流，一脚踏入了那黑色的旋涡中。 —— 【叮咚，监测到生命体征，是否进入副本？】 叶彤点头：“是。” 【叮咚，欢迎来到人类进化副本，剧情加载中，loading……】 【叮咚，内容加载完毕 副本：迁坟 类型：恐怖 难度：a级一星 内容：祖坟动迁，你回到了老家，遇到了以前的玩伴，原以为是一次久别重逢，没想到当晚却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主线任务一：辨别伪人成功5次（已成功0\/5次）； 主线任务二：弄清村子出事的前因后果（未完成）； 主线任务三：逃出村子，活下去（未完成）； 主线任务四：成功帮祖先迁坟（未完成）。】 这次怎么这么乖？ 叶彤眉头一挑，脑海中打趣系统，感受到系统人性化的心虚后忍不住莞尔，定了定神，开始整理这些信息。 伪人？ 她曾经在最近的视频软件上刷到过这一类的生物，大概意思就是这类生物形态样貌和行为举止都无限趋近于人类，但和人类有着或多或少的不同，往往能通过恐怖谷效应，轻易激起人们对它的恐惧。 迁坟本来就是个极含中式恐怖的词汇，这其中的门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一旦弄错了，那么传统意义上的“鬼”也会出现，给人以最中式的恐惧。 而且看任务，副本中应该不止这两种因素，还有逃杀和解密成分在，是个极传统的恐怖副本。 叶彤皱眉，副本被分到a级，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不可掉以轻心，不能麻痹大意…… 不可…… 自己的头怎么这么晕啊？ 她眼前一黑，昏倒在踏入副本的平台上。 “叶彤，醒醒，马上就要到家了。”再睁眼时，是个陌生女人推醒了她，叶彤还迷糊着，头一歪，“咣”的撞在了窗户上，她倒吸一口冷气，骤然清醒过来。 自己正坐在一辆小型巴士上，车上都是大包小包拿着行李的人，整个车厢弥漫着久坐不通风的臭味，叶彤屏住呼吸，偷偷将窗户开了一条缝。 新鲜空气涌入，她的脑子转得更快了。 这条路歪歪扭扭，并未修过，而且一看便知是在半山腰上，若不是副本说过他们是“回家”，叶彤都要怀疑这是被拐卖了。 旁边喊醒自己的是副本中“叶彤”的妈妈，前边坐着她的“爸爸”，正随着小客车一同晃悠。 这小客车上约莫十来人，都是从外乡赶回来的同乡人，包括她的“爸爸”，都在前边坐着，一同商量着什么“迁坟”的事儿。 叶彤抬了抬手，发现自己居然又成了弱小无力的样子，这次她真的连渡魂令也调不出来了，有些生无可恋的闭上眼，脑中想着自己知道的口诀和符咒写法。 在自己“妈妈”惊恐的眼神中，她抬手掐了个诀，感受到轻微的空气波动后才如释重负，还好——起码还有一点保命的东西。 小客车继续开，沿着小路，开过一片坟地。 叶彤抬眼往外看，看到坟地时整个人身子一僵，低下头去。 一个个长满野草的坟包上，都站着个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人，男女老少皆有，但却都不约而同地垂着头，听到小客车动静时，那群人都抬了头，头颅随着小客车行驶的方向缓缓转动，原本应该有眼睛的眼眶中空洞一片。 ——但叶彤就是知道他们在看着自己。 那花花绿绿的衣服样式是给死人穿的寿衣，远远瞧过去像鲜艳的花簇，一团一团，扎眼得很。 但车上的这群人却并没有发现，只有叶彤低着头不敢与窗外那些东西对视。 突然，有人轻轻拄了她一下：“你也发现了？” 叶彤抬头，看向后边坐着的那个少女，不接茬，重新转过头去，头倚在车窗上装睡。 “哎你这人好奇怪，怎么不理我。”那女孩子轻哼一声，继续戳着她的后颈。 “你老往车后边看什么？”叶彤的“妈妈”不耐烦地咋舌，“进了村里，别这么没规矩，不让你看的你少看。” “嗯。”叶彤低声回了一句。 她当然不敢接茬，自己和妈妈坐在小客车的最后一排，哪里还有什么后排。 那少女蹲着、挤在车最后一排和后窗中间，身上也是花花绿绿的小袄，戳叶彤后脖颈的力度越来越大：“你怎么不理我呀？你分明看见我了呀！” 第263章 小村庄 不管她怎么闹，叶彤一直无动于衷，甚至还有闲情将头歪向自己的“妈妈”，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看样子刚才的对视真的是巧合了。 那女孩子悻悻收回了手，没了动静。 叶彤僵硬的身子直到车子拐进村口时才勉强缓解，她扭了扭脖子，感觉后颈被那东西的指甲戳青了。 身边的“妈妈”惊疑不定，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态，看她一脸好奇地往窗外看，还有心思用手机拍两张照片，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兴许是副本等级提升了，npc的演技也不是那么流于表面，叶彤没错过她的表情变化，心中也有些疑虑。 自己的这位“妈妈”，似乎是知道点什么啊。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小客车开进村中小路，停在一个石砖砌的小院前，小院门口用红色的漆料歪歪扭扭写了“老槐树村村委会”这几个字，原本应该艳红的油漆经过风吹雨打变得灰扑扑的。 司机吆喝一声“到站了”，就率先下了车，打开侧边的行李架。 叶彤慢腾腾走在下车队伍的最后，趁着这段时间不停打量着周围的场景。 砖砌小院没有大门，只有个方方正正的门框，门框右边的外墙上是用油彩笔画的画，画中的几个小人被风雨侵蚀，连面庞都看不清了，隐约能看出蹦蹦跳跳的姿势，以及在最上方模糊不清的一串标语： 计划xx女子，xx给x老。 叶彤仔细辨认良久，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这时她的“妈妈”将行李箱递给她，打断了她好奇的打量。 “走吧，咱们先回老屋，把东西放下。”她的“妈妈”原先有些情绪在，一下车后就变得面无表情，就连讲话的语调也变得平淡起来，“你爸爸他们要在这个屋子里开会呢，咱们女人家不要插手这些事，回屋给他把晚饭做好了吧。” 叶彤留恋的又看了一眼这院子，顺着院子门口这条路往前看，赫然就是自己来的地方，站在这里甚至还能看到一两个高高鼓起的坟包。 但面对这人催促又恳求的目光，叶彤也只能点点头，跟着她往村子深处走去。 大山上的村子条件并不好，发展许久才勉强通了这小客车，因此村中的小路并不是给车子修的，宽只有不到两米，只能勉强通个三轮车。 小路的两侧挤满了屋子，但都是那种用砖瓦垒的老破小，遇到一个用水泥灰抹了的都算是个稀奇事儿，大部分的屋子前后窗的玻璃都不见了。 ———未经修整的小路上布满细小的石子儿，踩在路上会不停发出“咔嚓”脆响，叶彤越走越觉得奇怪，她身边的“妈妈”并未察觉，太阳都快落山了，沿路的房子里却没有一户有炊烟，只有越来越浓的香灰味儿。 她的后背一阵刺痒，似乎是有人用头发丝儿在恶作剧，手上抓着行李不方便抬手挠，叶彤烦躁地出了一身汗：“村里怎么没有人呢？” 此话一出，她后背上的痒意突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凉风“呼”的吹在了她的后颈上。 “……哦，大概是都去开会了吧。”她的“妈妈”沉默一会儿，故作轻松，看叶彤还要开口问什么，一时着急，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声音有些颤抖，“快走吧，天快黑了。” 很凶。 叶彤听到这话，也不再追问了，像“妈妈”一样，只顾埋头走着。 她经历过许多次灵异副本，上次让她如此起鸡皮疙瘩的，还是自己与渔姽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自己是个新手，渔姽是个邪神，实力差距巨大，才让她在那个副本中几乎无法直面它。 这次也是。 虽然叶彤能力被封印，但灵魂能量确实不弱，就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没有勇气回头与那亦步亦趋跟着的鬼对峙。 终于到达目的地，叶彤的“妈妈”先一步脚软，掏出钥匙打开小锁后没有急着进门，反而倚着路边石大喘气。 叶彤站在原地，趁着这功夫四处张望着，自己的这个老屋比其他漏风破洞的屋子好太多了，这是个二楼小洋房，从外边看是用木头搭的，还围了一块地当园子，虽然久久没打理，但能看出从前有人种了菜挖了井。 小楼很雅致，叶彤推开门，伴随着“吱呀”一声，小院的全貌彻底展现，她没有停留，走进院子，上下打量着。 ——夏天住在这儿蚊子应该不少。 久久没人打理，这里的植物疯长，风一吹便发出“簌簌”响动，带着阴森森的鬼气。 但这里比起那条路上居然还好了很多，起码她的第六感没有感觉到威胁生命的存在，叶彤只是瞥了一眼那晃动的杂草就回过头，将放在门口的行李拿进院子。 叶彤的“妈妈”似乎缓过神来了，起身踉跄着进了门：“我来吧，你在门口等等我，打扫这种屋子你们小孩子别插手。” 说完她便抢先一步推开屋子的门，开始简单的打扫。 她干活极其麻利，在一楼“叮咣”半个小时就去到了二楼，在二楼“叮咣”半天，又把二楼的窗户打开通风，自己则与站在院里的叶彤对视。 她的“妈妈”似乎是觉得长发不扎起来干活不方便，所以将长发挽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这让叶彤能看到她身后幽暗小屋的一角。 太阳快落山了，余晖落在她脸上，照亮了她的脸，也照亮了她身后缓缓探出的一颗头颅。 那颗头从她侧颈窝后探出来，似乎是藏在她身后，偷偷出来与叶彤对视，在对上眼神的那一刹那，叶彤的耳中骤然炸响耳鸣，以及藏在耳鸣音中那声尖锐的大笑：“我就知道你能看见！” 叶彤来不及反应，就被这声音震的几乎晕过去，她喉咙腥甜，手上几乎已经掐起了那个保命的手诀。 那人头迅速从“妈妈”身后蹿出，从窗户一跃而下。 这时叶彤才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只有头颅，脖颈以下像是蛇般，没有四肢，还长着一只人手般的尾巴，这时她的尾巴握住房梁，身子约有七八米长，张大嘴，从二楼像离弦箭般飞扑过来。 她的声音很耳熟，是车上的那个女孩声音，所以这女孩子刚才的确在车座和后车窗，却不是坐着，而是“盘着”。 下车之后她一路跟踪到这里，终于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攻击。 第264章 背后的东西 就在叶彤的手要抬起来时，村头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 那东西似乎是害怕这个，惨叫一声后缩回二楼黑暗中。 “看来是准备动工了，”她的“妈妈”站在楼上，似乎还能看到村头泛起的亮光，在低下头看到叶彤骤然变色的脸关心道，“怎么了彤彤？身体不舒服吗？饿了？” 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的事。 叶彤缓了缓，抬起头来：“没事，我刚才有点晕，已经吃了块糖了。” “妈妈”听到她这么说，“哎呀”一声，擦擦手去生火做饭去了。 犹豫片刻，叶彤抬脚走进这栋小楼，副本设定就要住在这楼里，死了算她活该吧。 屋里有些昏暗，灯泡瓦数不足，导致屋内甚至还不如屋外已经落下的月光亮，她将东西安置好后，便听到楼下自己“爸爸”醉醺醺的声音。 叶彤起身，走到不久前她“妈妈”站着的那个窗边，朝院子里看去。 她的“爸爸”已经几乎站不稳了，只能坐在院子里吆喝两句、等人去扶。 她的“妈妈”听到声音，慌忙去扶他，嘴上还一个劲儿的念叨：“怎么喝成这样？你在村头吃饭了？” “嗯，村里男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大迁，就请了山下的神婆子看了看，天也晚了就留人家在那吃饭睡觉了，”她的“爸爸”打了个酒嗝，“明儿天一早，全村人都会在村委会集合，一块烧烧香，男丁磕个头，烧个纸，女娃跟着念叨念叨。神婆子问一问神佛，成了咱就可以动手，不成——不成再说吧。” “咱闺女也得去？”她的“妈妈”听到这话，一下子抓到了重点，面露难色。 “爸爸”眼睛一瞪，因为醉酒而通红的脸上挂了别的神色，隐在月色中看不分明：“当然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老子的种，这村里的后代，躲不了的。” “咱闺女体质差，我是真不想让她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万一沾上什么——”她的“妈妈”长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不能，有神婆子在呢，更何况她爷爷去世之前最疼她，哪舍得让她遭罪。”她的“爸爸”大手一挥，语气果断。 “村长家家里也动吗？” 男人知道她的“妈妈”要问什么，沉默一会儿才点头：“嗯。” “那就更不行了！我可不能让我闺女去对着那老畜牲磕头……”她的妈妈声音猛的提高了些。 “哎，你小声点儿！这村里什么都有，别让别的东西听了去。”她的“爸爸”赶忙打断，“村长是村长家嘛，村里的坟大动，总不能落下了他。” “明天的流程是什么？”她的“妈妈”兴许也觉得不大好，叹了口气，认命般问，“大不了我就带着闺女躲远点，谁要是动我们娘俩，我就跟他们拼命！” “到时候看吧，那神婆子非说明天早上再安排，我也不清楚了。”眼看着她的“妈妈”还面露不悦，男人继续找补道：“再说了，就这么几天，也不久待，完事之后咱们就走，不管那些烂糟事儿。” 她的“妈妈”似乎知道那所谓的“烂糟事”是什么，冷笑一声，没在这个话题上展开说，只是继续抱怨：“这在坟里呆久了，哪还有什么神志可言？老人下手没个轻重，再把我闺女拉去陪着……” “爸爸”有些让她说急了，往地上连吐三口唾沫，本来想抬高声音，但似乎是害怕叶彤听到，又硬生生忍下来：“呸呸呸，你让彤彤躲远点不就行了？闺女家家的，不用上前靠！” 两人互相搀扶着进了屋，在一楼的卧室中躺下了。 叶彤一个人住在二楼，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 这对话的信息量不大，无非就是说一下明天的任务，还提了一嘴那所谓的“烂糟事”，具体是什么今天是问不出来了，不过她可以明天去打探打探。 再想到那像蛇的人头。 叶彤原本以为那附骨之寒是它带来的，毕竟它跟了自己一路，在二楼时又展现出了十分明显的恶意。 可它展现出自己恶意的时候恰好都是叶彤感觉最“安全”的时候，它一旦动了杀害叶彤的念头了，那一直如影随形的、令人胆寒的阴气久不见了。 而且倘若这东西真的想杀了自己，完全可以在那条小路上动手，那里僻静又狭窄，叶彤没有能力反击也没有机会逃走，干嘛要在这二层小楼上动手呢？ 况且—— 自己已经在二楼待这么久了，也没见它动手。 叶彤在黑暗中翻了个身，盯着窗外的月亮。 却看到那个傍晚时刻攻击过她的东西，正悄无声息的从屋内往屋外“逃窜”。 之所以说是逃窜，是因为它的速度十分快，手状的尾巴一个劲儿的扒拉着木质地板，把自己笨重的头颅往前推，直到到达了窗户边，才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对上叶彤惊疑不定的眼睛。 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改之前的狠戾，它先与叶彤对视一眼，紧接着眸子往上挪了些许，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脸上的惊恐更甚，一声不吭地转过身，手上一用劲儿，直接跳出窗户，“扑通”一声，落在院子里的草上。 “簌簌”草动，风似乎吹进了二楼，叶彤耳侧骤然一凉，那熟悉的、阴森森的风吹动她耳后的碎发，滑过她的侧颈，痒痒的，却让人胆寒。 ——二楼只有自己面前有窗，这风又是如何在自己脸还没感觉到时，先吹到自己耳后的？ 第265章 耳垂上的礼物 叶彤似乎又感受到了那股阴寒的杀气，但奇怪的是，这杀气似乎——不是冲着她来的。 原本只是耳后那点皮肤冰凉，可渐渐的，她的整个侧脸都有些凉了，似乎是什么东西贴到了脸上。 “姐姐，姐姐。” 仔细辨认，那阴风中还带着幼女的呢喃，如泣如诉，然后声音逐渐变得凄厉，像是在不甘，话语中的恨意跟随声音一同清晰起来，在她耳畔回响。 耳朵要流血了。 叶彤咬着牙，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闭上眼。 她没办法跟这东西对视，更害怕做好心理准备转过身去之后空无一物。 比起已知的鬼神，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突然她的耳垂一痛，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耳朵流到脖颈，埋进颈下的枕巾中，身后的阴寒霎时褪去。 这次的疼痛更加尖锐，叶彤大概猜到是流血了，还没等爬起来查看情况，就眼前一黑，昏迷了。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自己“妈妈”的尖叫吵醒的。 “天啊，彤彤，你怎么了！？怎么流血了？”她站在卧室门口，指着床上的殷红，脸上的惊恐并非装模作样，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可流个血而已…… 叶彤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低头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后，她也身子一颤，有些吓到了。 这铺床的床单是昨晚“妈妈”新换的，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月白色，如今皎白的床上大半都是鲜血，甚至自己的睡衣上也被鲜血殷透，看起来格外吓人。 她摸了摸昨晚疼痛的耳垂，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圆柱状的耳钉，摸起来形状有些不规则，手感有糙面也有光滑面。 叶彤踉跄着起身，不顾满床的鲜血，爬起来走到镜子前，仔细观察着那耳饰。 这圆柱状的东西径直捅穿了她的耳垂，将耳洞撑得约莫半厘米宽，周围的创口因为流血过多，甚至已经没了血色，泛黄发白，衬的那圆柱状的月白色“耳钉”更加明显了。 ——圆柱状、月白色、通体光滑，只有末端还有些糙面。 这是一截婴儿的指骨。 那东西昨夜并未杀掉她，而是将一截指骨硬生生塞进了她的耳垂，这是提示，还是标记猎物的手段？ 叶彤垂下眸子，并未将它强行摘除，只是对着镜子将耳朵附近凝固的血慢慢擦掉。 这时她的“妈妈”终于反应过来，一边落泪一边拿着温水浸湿的毛巾仔细擦着她的侧脸和脖颈：“彤彤，咱们明天、明天就走，咱们不在这儿了。” “这个可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叶彤看她一眼，见她眼眶通红，却仍紧攥着拳头，淡淡反驳了一句，“毕竟我是我爸的种，村里的生死大事都得参与，不是么？” “妈妈”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但只是嘴唇动了动便沉默下去。 —— 天一亮，男人便离开了。 “七点之前咱们必须到村委会等着，你快些收拾。”她的“妈妈”将早餐端到一楼餐桌上，又急匆匆上楼换衣服去了。 实在是清理不干净，叶彤干脆起床烧水洗了个澡，踩着拖鞋下楼，边擦头发边咬了一口面包，刚准备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当当当……”一楼大厅里的老式时钟邦邦敲了六下。 六点了。 看来得加快速度。 她三两口将面包吞下，也上楼换上衣服。 这种大日子，不宜穿彩色，叶彤只挑了黑色衣裤，套了个白色的羽绒服就下了楼，看到自己母亲一身大红色衣裙坐在楼下等着她时，她愣了一下：“怎么……” “下来啦，彤1asd，咱们走吧。”她的“妈妈”听到下楼的脚步，转过身笑眯眯看向她，还害羞似的撩了撩头发，“这身好看吗？” 原本应该是挺好看的，可是她“妈妈”的眼睛并不是竖着的。 不是竖瞳，而是指——眼睛竖着。 准确来说，面前这个人除了鼻子还算在原位置上之外，其他的器官都按照各自的想法随意疯长，一双眼睛竖着，嘴巴歪到了耳朵旁，耳朵又长在了下巴上。 叶彤沉默几秒，旋即转身上楼，朝着楼上喊：“妈，还没好吗？” “哎呀来了来了。”她的“妈妈”穿着灰色的大长羽绒服，头发简单扎起，急匆匆从楼上下来，看到叶彤脸上怪异的神色之后一愣，“怎么了？” 再转头哪还有那位竖眼“妈妈”的踪影，叶彤调整了一下表情，装作若无其事：“没事，快些走吧。” 她大脑昏昏沉沉，险些忘了主线任务一。 【叮咚，主线任务一：辨别伪人成功5次（已成功1\/5次）。】 悦耳的任务进度提示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叶彤跟着“妈妈”出门，抬头望天，“哈哈”干笑两声。 行啊，行，不愧是a级副本，上来就这么刺激。 —— 经过那条狭窄的小路，叶彤站在了村委会门口，之前看到的潦草墙绘在早上显得更模糊了。 还没等迈进去，香灰味儿混着老妪喑哑的念咒声先传到了门口，叶彤刚要往里走，又被“妈妈”拉了回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示意她戴上：“戴好了。进去之后别说话，别乱跑，不要靠前，不准抬头摘口罩，知道了吗？” 叶彤察觉到了她的过分谨小慎微，略微定了定神，点头表示知道了，匆忙戴上口罩后就被拉着进了小院。 一进门便看到了挤在小院里的村民，村民紧贴着墙壁站，院子的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大炉鼎，里头烧着大量的黄纸和香，一个老妇站在炉鼎旁，嘴上念念有词说着什么，那灌耳的念咒声便是她发出的，应该就是昨夜“爸爸”说的神婆子。 这神婆子把自己拾掇的干净板正，花白的头发用头油捋顺过，不允许有一丝碎发，脸上因为岁月有了皱纹，眼角也有些往下耷拉，但仍旧白净，涂着鲜红的口红，画着又粗又直的剑眉，看起来严苛古板，又带了点正气。 叶彤戴着口罩。抬起头到处瞧着，想找到与自己一样的玩家。 这么一看，还真让她找到了不少。 第266章 神婆子的仪式 一眼便能看出到底哪些人常住在村里，哪些人又和叶彤一家一样、是匆匆从外地赶回来的。 大山上蜿蜒的小路能载人回来，却很少能把时髦的衣服制式带回山村，走了没几步，叶彤已经听到不少人小声蛐蛐王家丫头穿着大胆放荡，简直是像是个淫妇。 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叶彤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紧身皮衣的女孩，她并未穿什么暴露的衣服，只是一身鲨鱼皮的流线型作战服，外边套了个宽松的棒球衣。 叶彤一眼便看出那衣服的与众不同，按理来说鲨鱼皮紧箍着皮肤，她的动作应该多少受些限制，但看这女孩子的举手投足，便知道这衣服只是瞧着紧绷罢了。 战斗用的衣服必须贴合体型，才能做到在战斗时不被人抓住衣襟拖了后腿，只是这份干脆利落在村里人眼中就变了味，变成了她勾勒身材曲线、妄图勾引男人的铁证。 那位王姓少女似是察觉到了叶彤不含恶意的打量，抬起头来与之对视，良久后挑了挑眉，示意叶彤跟她来。 这时恰好人流涌动，大家都在往前挤，叶彤借机甩开“妈妈”的手，往角落钻去。 两人在院子的一角碰面。 “我叫王曦。”那作战服女孩开门见山，“你也是玩家吧？” “嗯，你家里人呢？”叶彤一点头，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嫌我丢人，在另一边呢。——哎，你为什么戴着口罩？”王曦双手抱臂，腰间似乎别了一把砍刀，那把刀沾了尘土、甚至还生了锈，不像是自己带进来的武器，应该是在自己家中摸索出来的。 “我家里人要求的。”叶彤并不想在这上边多说，她也不想再继续这种你问我答的形式，“咱们到处走走，碰到玩家就让他们在这个仪式结束后来门口见面吧，互相对一对信息。” 这也是王曦想要的，她缓缓点头，一个闪身重新钻进人流中。 “彤彤！不要乱跑。”这边叶彤的“妈妈”一把抓住正要去找人的叶彤，说话几乎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这么严重么？ 叶彤有些好奇地一歪头，听话地安静下来。 这时她的“爸爸”拿着新的一捆黄纸从办公室中走出来，吆喝着村中的男女小辈都靠前，大人往后站。 她的“妈妈”听到这儿身子一僵，看向男人的眼神中迸发出仇恨的光：“我们说好的，我们说好不往前站的！”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躲开了对视，将手中的黄纸一股脑扔进炉鼎，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叶彤求之不得，她巴不得和那些小辈见面，还好和那些玩家们互相对一下消息。 她刚要往前走，却被她的“妈妈”死死拉住手，指甲都快要陷进她的肉中：“不准过去。” 叶彤眨了眨眼，她早知道里边有点门道，可没想到她的“妈妈”反应会这么激烈，只能装无辜懵懂样：“他说要我们过去。” “我说，不准。”她的“妈妈”咬牙切齿，眼眶都有些红了。 “哎呀，翠莲，你这是干什么。”旁边穿着花袄的婶子揣着手，应该是认识叶家这一家子，说话语气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你家男人都说了，让你闺女往前站呢。” “许翠莲！你干什么呢！？”她的“爸爸”此时又带着一沓黄纸出来了，看到她的反应之后急匆匆往这里走了两步。 又被身后的几个男人拉住，纷纷劝：“这是村里的大日子，别动手、别见红。” 她的妈妈，也就是许翠莲身子哆嗦着，恨恨看着她男人，半晌后松开握着叶彤的手：“孩子，你……” “嗯。”叶彤胡乱回了个音节，甩了甩被捏到铁青的手，往前几步。 这么一眼看过去，谁是玩家一目了然。 他们会自主往带着警惕心的人堆里靠近，很快，玩家们几乎就挤在了一起，而那群真正懵懂的npc，还在四处张望，等着办公室前边站着的那几个男人发布新的命令。 “玩家?”身边站着的男人留了一圈胡茬，穿着军绿色的冲锋衣，低下声音询问叶彤。 叶彤抬着头，看他们这一圈都对“玩家”两个字有了反应，自己也跟着点点头：“结束后门口一停，把信息对一下。” 大部分活到现在的高阶玩家都知道信息互通的重要性，一个一个传下去，没耗费什么精力，大家都就知道了一会见面的事情。 等到大家重新没事人一样重新低下头，叶彤才收回心神，往小院中央那个炉鼎看去。 神婆子念累了，拿起手上的桃木剑甩了两下，冲办公室门口那群男人使了个眼色。 一个男人接收到她的眼神，一个激灵，赶忙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透明瓶白酒递给她，诚惶诚恐地后退。 那神婆子接过白酒，往嘴里猛地灌了一口，“噗”的一声吐到了桃木剑上，有些来不及沾在桃木上的酒雾喷进炉鼎中，“腾”的燃起大火，火焰烧尽空气中的酒精后再次安分，回到了炉鼎中。 周围传出一片轻吸凉气的声音，站在前边的这群小辈却没有反应。 虽然大山深处发展程度不高，但无论是玩家还是生长在这里的孩子，几乎都受过基础教育，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原理，而那些年长一些的村民却对此一无所知。 兴许是感觉到了这份不屑，神婆子剑眉一簇，掏出了更厉害的本领来。 她咬破舌尖，酒水混着血雾喷出，直直冲着站在一起的小辈们喷去。 “跪下！” 这声怒音带着些许混响，似乎还掺上了恶魔的低吼。 非玩家的小辈们也有些慌了，“扑通”一声边跪坐在了地上。 玩家们彼此对视一眼，也都缓缓弯下了身子，一个挤一个蹲在了那人堆里。 “你！”神婆双目一瞪，原本就有些刻薄的表情此刻看起来更是凶神恶煞，她指着叶彤的耳垂，边说嘴中边溅出鲜血来，“你耳朵上是什么？” 许翠莲身子一僵，跟着众人一起往她闺女的耳朵上看去。 第267章 碰头 叶彤被她恶狠狠盯着也面不改色，眼含深意地回望她，良久后才摸了一下自己耳垂上的指骨，慢悠悠开口：“耳饰而已。” 那神婆子还想再继续追问，可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那风卷起炉鼎中的黄纸纸屑，边缘还燃着的灰黄色纸屑打着旋儿，跟随着风径直扑向那神婆的嘴。 叶彤下意识想喊她躲避，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下了。 这是有东西在灭她的口呢。 那纸屑原本就带着火，这神婆子嘴巴里尽是酒精，遇到星点火苗就会爆燃，一直烧到她的身体中。 神婆子似乎也知道不能让这纸屑靠近自己，一边捂着嘴一边后退，空暇的那只手一挥，就有男人将一碗泛着黄的符水递过来。 神婆接过后一饮而尽，嗓中发出得意的笑声，那声音干瘪且尖锐，像指甲抓黑板的声音，让人下意识地皱眉。 风也知道此举杀不了她，只吹了两下便停了。 神婆被这行为打断，也不再去追问叶彤耳朵上的东西，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后就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命令小辈站成三列，从这小院门出去绕院子走两圈，大人紧随其后。 这倒正中玩家们下怀，彼此对了个眼色，以关键人物叶彤为中心，前后左右挤在了一起。 原先不知道玩家究竟有几位，站位分明后叶彤才数了一下，自己跳出来认自己是玩家的，算上她一共9人，自己正被剩下的八个人围在中间。 一出院门，右手边提前跟她搭过话的王曦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你这耳饰是怎么回事啊？” “昨晚上有东西闯入我家给我订上的。”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叶彤觉得在这种世界观的副本里，没有提及双阵营的前提下，互相串一下关键信息还是比较重要的。 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故事的大概前提给说清楚了。 老槐树村是个极其排外的村子，这些年无论外乡人来说什么发展助农，他们一概不听。 这里除了小孩能勉强接受个几年的义务教育，唯一的文化人就是这个村里的村长。 村长是当时留在村中的大学生，大家都很信任他，因此无论是将助农计划拒之门外，还是将下乡的扶贫领导打骂走，皆有他挑拨的手笔。 这样一来，前几十年这个村子几乎是他的一言堂。 直到后来村里的娃子读了书、生出了离村的念头，跑去外边读了更多的书、见了更多的世面之后，才意识到这个村长是有多荒唐。 村中的长辈一开始对一两个小辈回乡之后描述的美好生活嗤之以鼻，觉得这些娃子在外头沾染上了吹牛的坏习惯，想通过吹嘘城市多美好来证明自己过得有多好，也有按捺不住信了的，一走就是几年，回来之后居然也统一了口径说外边世界很美好。 这下连那群人也有些信了。 老槐树村村长的独裁泡沫是什么时候彻底碎的呢？ ——一个在外打工的村民，拿回来了一张映着摩天大楼的照片。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被村长骗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找村长算账。 兴许村长也知道了东窗事发，在这村委小院里找了个横梁，吊死在了上边。 就这？ 叶彤一愣，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村长虽然有挑拨的成分在，可并没有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你们都是听父母说的吧？”那个长发胡茬男边走边东张西望着，“说是什么土皇帝、一言堂，可这村长心机如此深沉的话，为什么还让孩子接受教育呢？甚至村里人想出去就出去了。”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玩家们原本就对这些npc说的话有疑虑，一听这个便立刻点头认同了。 “我瞧着这群村里人都很恨村长，还提过一嘴他做过什么烂糟事，原本以为他是杀人放火的狠人，怎么就一根绳子吊死在房梁上了。”叶彤皱眉，“看起来这群npc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轻信。” “昨夜这位——”此时站在叶彤前方的红发少年转过头，望着她欲言又止。 “叶彤。”叶彤看出了他的意思，自我介绍了一下。 “哦哦，这位叶彤小姐遇见了鬼，那鬼给她耳朵上穿了一截指骨，偏偏这神婆对此反应很大，甚至有了敌意，那就证明她和那鬼是敌对的。”红发男点点头，继续说，“而当时那鬼没有立刻杀掉叶彤，就证明她不一定和我们是敌对关系。” 所以如今已知的非人类有三种： 伪人、昨晚上那个人头蛇身的、和那人头蛇神害怕的。 能看出一定是敌对关系的只有伪人。 系统只要求辨别出伪人来，也就合理推测玩家一旦辨认不出，会发生什么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大事。 剩下的这两个东西，都没有杀掉自己。 但它们却又有着最原始的恶意。 叶彤皱眉，还不确定只有这三种非人类，那窥探着的强大东西到底是不是昨夜给自己塞指骨的鬼也还不一定，在这种条件下，还要弄清楚这村里的故事。 真是有些复杂了。 “所以这次回家为什么要迁坟呢？”王曦皱眉，看向周围的玩家。 “这个我知道，我回来的当晚，家人npc曾跟我讲过，”留着长卷发的女孩拍了拍叶彤的肩膀，示意她去中间讲，“村长死了之后，他们便一个个都出村了，留在这里的也只是些年纪大了拼不动的老顽固，或者是父母不愿意带出去的孩子。” 叶彤让开位置，她走到队伍的中间，声音刚好能让聚在一起的九人都听见：“这时一个景点开发区的老板找到村民，想在这地方做个影视基地，你也知道的，这种一眼望去看不着电线杆和水泥马路的村子有多难找，村里人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 “但是村头就是坟地，那些讲究玄学的网红明星还有导演肯定不会来这儿沾晦气，那个老板就出了些钱，买通了所有村民，将坟迁到后山，沿着这条村里的主路一个劲儿往后走，就到了。” 第268章 见鬼 大家按照她指的方向往前往后看，村委会离着坟地很近，大家望过去的时候都面露凝重之色。 能混到现在的玩家都绝非等闲之辈，玄学知识还是知道一些的，无论懂行的还是不懂的，怎么看这风水怎么不对。 真正靠这些知识走过来的，看到坟地时都变了脸色。 他们应该也是看到那站着的魂体了吧。 叶彤因为昨天就看见了，所以今天看到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反而转过头，看向路的那一头。 虽说是村子的主路，可这主路也只是蜿蜒向下的土路罢了，途经叶彤的“家”，一路蜿蜒着被其他房子挡住。 “这村子为什么要叫老槐树村呢？”交换信息间，一群小辈已经路过了一次小院大门，看到了那“老槐树村村委会”的红色涂漆，“我看这儿也没有槐树啊。” “你们看到村委会里头那个炉鼎了嘛？”长发胡茬男笑了两声，给出了解答，“那是我和家人npc搬进去的，它底下就是个槐树的树桩，跟那炉鼎差不多大小，如果没砍掉的话，估计得有千百年了。” “信息也差不多对完了，今晚还要在这儿碰面吗？”王曦皱眉，看向叶彤，“我觉得没必要了吧？” 叶彤点点头：“那我就不来了。” 红发男刚要回头说什么，顺着视线看了一眼跟在玩家后边的那些小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看后边。” 玩家们立刻警惕起来，纷纷不动声色地往后看。 叶彤也借着伸懒腰拧脖子的时机往后看，发现非玩家小辈都面无表情的低着头走，他们后边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了一群人。 原本要跟出来的长辈都没出来，跟着出来的是一群蹦蹦跳跳走着的纸人。 每个纸人都穿着花花绿绿的寿衣，脚上是粘的纸做的鞋，每次落下时只是轻轻一点地，便又可以乘着风跳得很高，与其说它们是自己跳的，不如说是风把它们托举起来。 他们的脸表情各异，但都是涂了桃红色的腮红，眼眶留了白。 起码—— 没用血点了眼睛。 这九人都抓了时机往后看，虽然都错开了回头的时间，可也有些明显，那些非玩家小辈有些好奇的也回头看。 之前在坟头伫立着的那些魂体他们看不见，但这次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先被吓到尖叫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这纸人跳起来之前还扶了一把他的肩膀，这下说它是假的被风吹起来的也没人信了，大家惨叫着散开，下意识地跑进还焚香诵经的村委院里。 那群长辈本来就没来得及走就被拦下，心中犯着嘀咕，看到自家孩子惨叫着跑回来时先是心头跟着一慌，急忙张望着找自家孩子。 叶彤也跟着回了院里，还没走两步就被“妈妈”一把搂在怀里：“怎么了彤彤，怎么回事？” “我没看到，说是——纸人活了。”叶彤装傻，皱眉把刚才他们哭喊的几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可这也足够让她的“妈妈”变了脸色，她脸煞白，泪花几乎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拉着叶彤就要离开：“走，走，我们回市里，这迁坟我们不参与了。” “许翠莲！”这时她的“爸爸”赶来了，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迈出村委一步的女人扯回来，朝她怒吼，“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闹？你没听这些孩子说吗？这里根本就不干净，我告诉你，你别忘了你因为什么离开的这里，要是我们娘俩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了鬼也要杀了你！”许翠莲也发疯了，提高嗓门。 “可是这是我的村子，我的故乡，我祖宗——” “我管你什么祖宗不祖宗的，村里穷的都没裤衩子穿了，还祖宗呢？人家有钱了叫宗祀，你们叫团伙，叫一穷穷一窝，一帮子脚底流脓烂透了的东西，上了你家的祖谱算我倒了大霉，算我造了孽，但你别害了我女儿！”许翠莲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腰一叉，把全村都骂了进去。 农村妇女，调门高，嘴皮子利索，很快大家就不顾什么闹鬼了，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你不就是嫌我穷吗？”男人冷笑两声，“不管怎么样，我叶志国的闺女也姓叶，跑不了的。” “哈哈，好啊，我倒要看看，这村里的女鬼们，到底是要帮无辜的女人，还是帮你们这群强奸犯！”许翠莲怒极反笑，“让那鬼来吃了我，我死了第一个就拉你上路，叶志国。” 叶彤抬眸与一边的王曦对视一眼。 风刮的越来越大，那神婆被风噎了几口，也已经念不顺畅咒文了，咳嗽着坐在一边，面色阴沉地听着两人掐架，刚要开口说什么。 “嘻嘻。”一声极轻却又分明的女孩娇笑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叶志国的神情立刻从愤怒变成恐惧。 “我嫌你穷？哪个不嫌你们穷？固步自封的东西们，找不着女人倒是敢往外跑了，绑回来的黄花大闺女都去了哪儿，都没数吗？”许翠莲没想到自己刚喊话完，就真的见了鬼，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片刻后她便一叉腰，继续放着狠话，“好啊，既然这个世界上有鬼，那就让她们来吧，杀干净这群杂种最好！我只要她们放过我的女儿。” 叶彤抿着唇，抬手捂住了许翠莲还要继续说的嘴巴：“嘘。” 许翠莲被自己女儿一拦，心头的怒火有些消了，消气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面露讪讪，瞪了一眼还在害怕的叶志国，拉着叶彤走到一边去了。 信息量很大呢。 叶彤瞥了一眼冷汗涔涔的叶志国，又看了一眼坐在那瞪着眼珠子的神婆，心下了然。 “嘻嘻。” 这笑声很耳熟，是那人面蛇身的鬼。 叶彤反握住许翠莲的手腕，将人拉到办公室前长廊上。 这里的地面都是瓷砖铺的，虽然时间有些久，但长廊上有遮挡风雨的屋檐，脚下的大理石仍旧光滑，在这里站着，起码在那东西爬过来的时候还能争取些时间。 两人刚站定，蛇过草丛的“簌簌”声就响起来了。 第269章 仪式 那些状况外的村民们面面相觑，纷纷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神婆。 神婆面色铁青，但行事却不慌不忙，似乎是经历过这种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团，将包裹在其中的黄色三角形符咒拿出，顶着狂风哆哆嗦嗦念叨着什么。 那符纸乍眼一看是黄色，细看还用血勾勒了道道咒文，看起来还真像是这么回事。 叶彤远远看着，突然感觉耳垂一阵灼烧，她一个激灵，抬手去摸，却险些让那发烫的指骨烫伤了手。 她吸了一口冷气，偏过头，只能生生忍住了那股疼痛。 许翠莲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她到底戴了什么，哪怕是被那神婆点名，她也以为只是这村子里的顽固老妪为难自家闺女罢了，可眼见着自己闺女痛的几乎站不稳，她才仔细看了一眼那耳饰。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险些吓掉了魂：“彤彤、彤彤啊，你这东西是从哪里弄的？你、你怎么能戴这种东西呢？” 叶彤原本就疼出了一身汗，听到这话也没心思套线索了，没好气道：“我来这之前不是耳洞都没有吗？怎么戴上的还需要我在这邪性地方再说一遍么？” 对、对啊。 许翠莲也反应过来了，僵着身子，甚至连上前4搀扶她也不敢了。 村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怎么大家看起来都心知肚明、又不敢反抗呢？ 神婆一边念咒，一边将符纸扔进炉鼎中，先前差点灭掉的火苗像碰见了什么助燃剂般，火舌兀的蹿起，将那咒文吞掉，缕缕青烟打着旋冒出。 那烟并不往上走，反倒是落下来，像蛇一般滚落到草上，然后一路沿着草迅速游走，蹿进院子角落里那无人打理的草丛里。 半分钟后，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神婆剑眉一竖，两指竖起立于胸前，一步步走向那草丛。 咒文烧掉之后，叶彤耳垂上那股疼痛感就逐渐减轻了，她倚着长廊上的柱子，看着神婆弯身从那草丛中捡起一条手臂粗的蛇来，轻哼一声，垂下眼去。 ——那东西看起来是逃了，留一条蛇在这儿当障眼法，村里人若是真的信了，那才是危险的开始。 可村里的长辈们明显是相信了，叹服着鼓起掌来。 那群见过纸人的孩子们脸上担忧之色不减，有些更是走到自己家里人面前，拉着长辈要走。 叶彤也是其中之一，她站直身子，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了，便想带着许翠莲离开。 两人刚走到小院的门框旁，就被叶志国拦下，他的脸色涨红，和刚才的暴怒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许翠莲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男人有些危险，便停下了脚步，不敢与他对视。 叶彤进了这么多次副本，自然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如果说刚才的叶志国只是单纯的在和许翠莲吵架，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动了杀人的念头。 而且这种杀意不是说有就有的，就像普通人看两眼猪，猪不会有感觉；而屠宰户一旦盯着猪看，它们便会躁动不安，想将自己藏起来。 叶志国目睹过谁杀人？ 亦或者，他曾经杀过人？ 许翠莲害怕，叶彤却不，她冷着脸将许翠莲拉到自己身后，静静回望着他。 叶志国真的想把这两个给他丢脸的贱女人给杀掉，他的脑中几乎已经开始推演杀人的手段与处理方式。 可他的美梦很快被自己的女儿打断。 她就这么安静盯着他，眼里的杀意比自己还要更甚，古井无波的黑色眸子突然泛上了些许灰蓝色。 与她对视，叶志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恐惧遏制住他的喉咙，他几乎要吐了。 “仪式还没结束吗？”良久后，叶彤开口打破这肃杀的氛围，“我肚子饿了。” 叶志国回过神来，先看了眼神婆。 神婆似有所感，将蛇扔进烧着的炉鼎中。 那条蛇挣扎着想往外跑，却顷刻间被火舌吞食，不出几秒，焦香弥漫开来，勾的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走。”叶彤脸色一变，一把抓住许翠莲的手腕，把人往外拽。 叶志国伸手想拦她们，却被两人躲开，双目立刻赤红起来，什么恐惧都没了，满脑子只想着找东西让这两人留在这儿。 他环顾四周，发现只有神婆腰间还别着一把能伤人的长剑，便挤过人群，三步并两步去扯她腰带。 那神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慌了手脚，抬手“啪”的给了叶志国一个巴掌，却没发现跟着叶志国回来的还有一个人。 直到围观的村民发出一声惊呼，人群熙熙攘攘往外挤，那神婆才发觉不对。 叶志国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头，那是个年轻小姑娘，正歪着头仔细打量着炉鼎内快要烧成灰烬的蛇肉。 见有人注意到了她，小姑娘抬眸与神婆子对视，咧开一个到耳根的微笑：“你看见我了呀。” 这声音正和刚才的嬉笑声对上。 神婆子面色一白，飞快倒退几步，大喊一声：“都快回到屋子里去！” 根本不用她嘱咐，村民们早就跑出了小院。 这时叶彤“母女”已经跑到了自己的屋外，叶彤将许翠莲推进小屋，嘱咐：“把门关上，天黑之后谁叫你都别答。” 许翠莲“哎”了一声，一把抓住这人的袖子：“你去哪儿？” “我得把你男人救回来呀。”叶彤轻飘飘瞥她一眼，看到她骤然尴尬的神色和逐渐松开的手，心中冷哼一声。 她说的义正词严，看似将叶彤保护的很好，可明知道村子有问题，还不是带着叶彤回了这里，她迫切的想要自证什么，次次强调自己有多看重这个女儿，实际上再怎么看重，还是要排在他男人后头的。 一听她要回去救人，也顾不上说什么女儿最重要了，也不在乎自己弱小无助的女儿究竟要怎么从那些“怪物”手底下把一个男人救出来，只是嗫嚅着说了一句“一切小心”，就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叶彤倒不至于悲伤难过，毕竟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叶彤”，没必要替她争个先后，巴不得许翠莲不给自己添乱，她快走两步，正好碰到从隔壁出来的王曦。 第270章 指骨的作用 “回去看看？”王曦一眼就看出这人的目的，偏着头邀请同行。 能多一个助力也好，叶彤点点头，欣然答应：“那个神婆知道不少事，能保还是尽量保住，如果真的保不了，起码在她死之前问出一两句线索。” “可不是么。”王曦语气松垮散漫，脚步却半刻没停，蜿蜒的小路上两个人飞速前进，没多久就又回了村委会院子里。 现场可以说是一片狼藉，村民们跑的跑，没跑掉的似乎被什么东西掀翻在地，正呼嚎着。 玩家似乎都来了，但只有红发男加入了战斗，帮着神婆对付那个人首蛇身的怪物。 叶志国离战斗圈子最近，时不时被蛇身甩中，发出痛苦的闷哼。 赶到后与那人首蛇身缠斗在一起的红发男对视一眼，王曦也飞速加入了战斗。 虽然这个副本中大家的异能都不见了，身体和灵魂素质也骤降，但赖以生存的战斗知识还是记得一些的。 这就导致那怪物并没有在战斗中并没有拿到多少优势，反倒是以一敌三的过程中，被各种生了锈的农具弄出了一身伤。 叶彤没有动手，反倒是走到叶志国面前，拿起他的手。 她表情严肃，看起来也没什么杀意，叶志国松了口气，颤巍巍开口：“孩子，爸爸错了，爸爸不该凶你，快把我扶回家。” 叶彤对他一口一个爸爸有些不爽，但还是没有发作，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耳垂上放。 果然，那指骨接触到叶志国的手指后迅速灼烧起来，烧破他指腹的皮肤，像个血蛭似的将他的血都吸进指骨中。 叶志国发出一声哀嚎，面色肉眼可见地变成灰白色，盯着她近乎哀求着：“彤彤，你干什么呀彤彤，你要杀了我吗？” 叶彤手上一用劲儿，将那手指“拔”出来，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观察那截指骨。 只见那光滑圆润的骨头吸了血，变得更白了，只有接触到指腹的那里还沾着些血渍，散发着盈盈白光，烧灼感也弱了下去。 叶彤将人拎远了一些，摸了一把耳垂上的东西，含着笑看向那有些狼狈的人首蛇身怪。 那怪物原本还在酣战，被几个人围攻出了一身怒火，在尾巴甩向那神婆胸口时猛地用了全力，那神婆吐了一口血倒飞出去，被身边的王曦接住。 那怪物冷着脸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与站在最旁边的叶彤对视，她先是闪过一丝杀意，可很快它就被这人耳朵上不断闪烁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它往前挪了些许距离，在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之后猛地蹿出去很远，人首上也浮现明显的惊惧之色。 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它前后的转变，纷纷朝着它害怕的方向看去。 叶彤并不清楚这截指骨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既然昨晚这人首蛇身的怪物因为害怕这东西的原主逃走，今天就得掂量一下这东西的原主会不会找过来杀掉它。 之所以用血，是因为叶彤戴上它时用了血，发现它时用了血，甚至刚才开始灼烧它的耳朵，也是因为这神婆烧了血浸着写的符纸。 至于为什么用叶志国的—— 那神秘的东西长住自己家、甚至把那指骨给了自己一定是有原因的，天亮了她居然没死，就证明那家伙目前对自己没什么敌意。 既然不是标记猎物的印记，那这东西就一定有别的用处，至于是什么暂时还未知。 许翠莲看起来知道这东西的来历，神婆也知道，而其他人对这东西没有很大的反应，就证明这个秘密只有叶家人和神婆知晓，说不定这截指骨就是需要叶家人的血来驱动。 叶彤肯定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当然要用叶志国的。 指骨亮了几下便重新陷入寂静。 玩家们的心没来由一慌。 接着风声和打斗声全部不见了，他们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太阳以倍速往西落下，暮云堆砌起来又消散，月亮升起，黑夜降临。 直到月亮照在了那熄灭许久的炉鼎中，他们的身子才勉强能动，惊恐地看向叶彤，欲言又止。 在能动的那一刹，那人首蛇身的怪物便惨叫一声，也顾不上杀了谁了，拧动着蛇身飞速蹿入草丛中消失不见了。 不知何时堵在院门口围观的纸人也作鸟兽散，往坟地那边飞奔而去。 叶彤知道玩家们在怀疑什么，毕竟是自己驱动了这截指骨，引出了这种怪象，说不定他们还以为自己的异能还在、亦或者被什么鬼神附了体，现在危险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曦看叶彤的表情明显不知情，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边走到她身边打听。 “这个副本中危险的东西很多，但是他们并不是同一个阵营的。”叶彤摸了摸耳垂，说出来的话让那些还在围观的玩家都忍不住凑了上来。 “什么意思？”长发胡茬男皱眉，虽然已经猜到，但是他这个想法始终没得到验证，见这人说的如此笃定，便凑上来问，“你已经看过不止一个鬼怪了？” “没错，”叶彤沉吟半晌，隐去自己对于这截指骨的观察和推测，将两个鬼怪在昨晚相遇之后的事简单说了，“而且据我观察，这位始终没露面的，才是我已知的、在这副本中最难搞的一个。” “没错，刚才她出现时，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卷发女捂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那你该怎么办啊，你被它钉上了指骨，走到哪里都谁它的首要目标啊。” 叶彤没有说那强大鬼怪的立场存疑，无凭无据的前提下，怕他们失了警惕之心，见她这么说，自己也干脆苦笑一声，应和道：“是啊，说不定哪天，我就……” “还有伪人的事儿。”红发男说出这话后就观察众人的脸色，生怕玩家中有人跟他的任务不一样，见到大家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有谁遇见过伪人了？” 第271章 村子的历史 几个玩家有说见过的，有说没见过的。 哪怕是那些遇见过伪人的，他们见到的场景也各不相同，叶彤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伪人的确是随机出现的，如果伪人跟随着鬼魂一起出现，那这副本可就麻烦了。 神婆见那蛇已经撤走，又来了劲，喘匀了气走到叶彤身边上下打量着她：“你是叶家的？” 叶彤“嗯”了一声，看她的神色不像刚才那样凶悍，打趣道：“您快歇歇，我们还有事情要问您呢。” 神婆这时才反应过来这群人的不同，她的眼仁很小，几乎只有黑豆大小，在眼眶中咕噜噜的转着，看到站成一圈的玩家们心里直突突。 这些从城里回来的先不说，那长发胡茬男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怎么短短几天不见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孱弱怯懦的表情也变成了张扬大胆。 “你、你们想知道什么？”神婆知道，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她今天应该就交代在这儿了，她见识过王曦和红发男的手段，虽看着没什么玄门之力，可那使刀的手法相当娴熟，甚至刀刀都用了巧劲，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管中窥豹，他们二人都这样了，其他围在这里的“孩子”应该也不逊于他们，于是神婆老实了，轻咳了一声，也不再纠结叶彤耳朵上的指骨。 “这村子怎么回事啊？”王曦率先发问了，“怎么感觉到处都是脏东西，这是你造成的吗？” 神婆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不是我造成的，说实话，要不是我，这村子里的人早就都死光了。” “哦？这么说你还是这村子的救星？你都干了什么？”长发胡茬男眉头一挑， “村头坟地里鬼魂不得安息，村中怪物横行，这还是你努力保护的结果？” 神婆面露尴尬：“我虽说是个神婆，担了这个名号，可也只是略懂皮毛的初学者，这村子十九年前便是这样了，二十年前我参与了国家投资的旅游项目，受邀来到这里研究风水，发现这村子坟地的尸体不得安生，后来演变成村中有了怪物。” “开发扶贫的人被赶走，我却因为会这一手玄门的本事被留了下来。”她张了张嘴，还想继续感慨。 “少来这一套，你脖子上那是纯金的项链吧？手上也是纯金的镯子，就连腰带上挂的链子也是金子做的，这些年你昧下了不少东西啊？”王曦冷哼一声打断她，指着她脖子上一指粗的金链子不屑道。 神婆子面露尴尬之色，但此时没人会替她解围，只能轻咳两声继续说道：“那、那个只是顺路罢了，人总是要挣点钱的呀，更何况我是真心希望这村子能平安，否则谁会做不见效果的这种生意呢？” 几个玩家彼此对视一眼。 “你知道有哪些鬼怪？”红发男没有在这方面过多纠结，主动问了其他问题，也是变相给这人解了围。 神婆感激地看他一眼： “村头坟地里那些，我已经做好法事，明天天一早就可以动工，将坟迁到后山那风水宝地里去，那地方能天天晒到太阳，盘山公路就在附近，来往人烟多，阴气汇聚不到一起去，那些鬼魂也不会再出现。” 叶彤眨了眨眼。 在这方面，神婆子做的没有毛病。 他们并不知道鬼魂扎堆迟迟不散的原因，这群鬼也只是静静站着，从不表述自己诉求，能做的也只有好声好气的给它们烧点纸送走它们，那些顽固不走的，就多让它们的坟包见见太阳，从源头上杜绝它们再次出现。 这副本虽然叫《迁坟》，可只有主线任务四是跟它有关，剩下的几个任务都隐隐约约和这村子的过去有点牵扯。 “这村子你知道多少？”叶彤瞥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叶志国，步步相逼，“还有，叶家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神婆面色讪讪，吞吐着不想说。 王曦长叹一声，抬手去摸刚收起来的、别在腰间的大砍刀。 那神婆立刻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了。 这村子一开始和普通的小村落没什么区别，唯一亮眼的地方就是在这村口，有一棵长了千年的老槐树，那树遮荫蔽日，冠盖如云，庇佑着这群朴实的村民生存至今。 可冉冉发展的村子却沾上了罪恶的血。 说到这儿，神婆欲言又止，反而话锋一转，转移了话题。 三十年前，村中唯一的读书人回来当了乡官，在村中说一不二，提出了很多在村里人看来很先进的东西。 怎么灌溉，怎么堆肥，怎么叫保护性耕种。 现在看来，这村长无非就是拾人牙慧罢了，可在当时的村民看来，他就是智慧的化身，是神派来帮助他们的救世主。 他就这么在这老槐树村当了十多年的村长，直到扶贫办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子。 扶贫办的人被赶出去之前吆喝的美好愿景还是被某些有心之人听了进去，那些人开始偷偷读书，甚至带着自己的孩子读书。 村长将扶贫办留下来的教材破烂一般堆在了村委会的后院里，有人捧起了这堆“破烂”，从此星星之火燃起。 村中霎时分为了两个派系。 ——读了书想往外跑的，和不读书、将村长的话奉为圭臬的。 村长的美好梦境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被戳破了。 他在十八年前，拿着绳子悄悄吊死在了那棵大槐树上。 后来鬼魂盛行，大家也怀疑过是不是和村长有关，干脆将这棵大树砍了，留一个光秃秃的树墩。 但鬼魂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还变本加厉起来。 神婆知道的和玩家们说的差不多，叶彤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看了一眼也将信将疑的王曦，轻轻皱眉。 王曦的脑袋转的很快：“那村长还真是大意，明知道是一戳就破的谎言，还将扶贫办引荐给各位村民，还故意把书放在村委的后院等着他们去看。” 叶彤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跟着搭腔：“是啊，我要是村长，直接把人赶走不就得了。——那些书，直接烧掉，起码能再保他几年的土皇帝生活。” 第272章 女性不准进祠堂 “而且那村长当了这么久的土皇帝，还用外边的新鲜东西来骗你们，心理素质肯定不错，怎么一感觉大家都不捧着他了就吊死了？”红发男幽幽开口，“也太脆弱了吧？” “还有，你看这里的村民，有哪个看起来是能听话的？”长发胡茬男深表赞同，还轻飘飘瞥了一眼躺在那儿昏睡的叶志国，“这群人看着就是不安分的，想要他们老老实实待在村子里？我看是有点费劲。” 叶彤也同意这一点。 她考虑的要更多。 比如她“父母”昨晚在小院里聊天时，以为她没发现，就在院里提起来的烂糟事，口口声声说“这事儿”是村长做的，可如今这么一看，村长品行如何还有待考究。 ——光是从目前的疑点来看，神婆说故事真实性还不一定呢。 眼看着神婆这里已经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王曦叹了口气：“所以明天一早的动工仪式还能继续办吗？” “应该是没有问题，该烧的纸都烧了，该做的法事都做了，明儿一早只需要家中男丁去墓地，将尸骨掘出来，一点点迁到后山去就行。”说到这儿，神婆将自己身上的尘土拍干净，往炉鼎那瞥了一眼，“女孩嘛，女孩就先别往前凑热闹了。” 炉鼎中的灰已经全部熄灭，唯一还有些显眼的是那条被烧死的蛇。 “你不也是个女的？”卷发女嘴唇一掀，下意识挖苦，“怎么你能去，我们去不了？” “我、我——”神婆面色一僵，看向面无表情的叶彤，欲言又止，“我职业习惯而已……” “哎呀，行了。哪里的仪式都是这么办的，女人不能近身，这是规矩，也没法违反，”长发胡茬男不耐烦地咋舌，“到时候你们就在这儿等着，结束了之后我们再集合说一下线索。” 叶彤转头与神婆对视，没有说话，神色却有些不悦。 王曦没啥表情，只是哼笑一声:“苍天了，我还以为是哪家封建大家主出来说话了，你和我是一个世界来的吧？” 长发胡茬男眉头一皱，知道自己是失言了，戳到了这群女人的“痛点”，但又不想轻易挑起矛盾，冷冷睨了她一眼，没有接茬。 红发男忙着打圆场，“哈哈”笑了两声：“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懂吗，玄学阵上男女都一样啊，哈哈哈，你们别生气。——可能只是这个副本定的规矩吧，万一不遵守规矩有什么处罚就不好了。” 这男人看似中立，实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让这三个女人遵守规矩。 “你……” “行啊，那我们就遵守这个规矩。”叶彤打断刚要发作的卷发女，摸了一把自己耳垂上的指骨。 这东西从神婆提及不允许女孩参与后就又开始发热，指骨甚至跃跃欲试地颤抖起来。 神婆一直注意着叶彤的一举一动，冷不丁看到这一下面色一变，连忙开口：“不不不，是我自大了，我……” “我就不去了吧。”叶彤摇头，脸上表情柔和，看起来真的不像生气的样子，“毕竟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嘛。” 王曦原本还以为她也认同女子不得入祠堂这种狗屁规定，刚要说什么，此话一出，她便知道叶彤是在阴阳怪气，毕竟走到这一步的女人，哪个是靠所谓的“顶梁柱”活下来的呢？ 在场的气氛又有些尴尬了。 “你们一定要处理好迁坟事宜，活着回来呀。”叶彤仿佛毫无察觉，抿着嘴装淑女，还学着某个明星，抬手轻轻一握拳，给他们打气，“加油~” 这话一说，就连一直犟嘴的长发胡茬男都忍不住牙酸，小声辩解：“我这不是也怕是规定嘛。” 明天就开始迁坟了。 既然主线任务四提及了迁坟仪式，把仪式成功变成了一项主任务，那就证明了明天的仪式上注定凶险无比。 在这种前提下，玩家队伍中再少三人，那几乎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根本不用等到违反规定，那人首蛇身的东西加上那一坟地的鬼魂就够他们喝一壶。 或许他们能合力消灭那些东西，可今天吓走那怪物的毕竟还是叶彤，如果没了她，他们会不会被这怪物给吃掉，没人敢赌这份可能。 见这人服了软，叶彤也没再继续阴阳怪气他，毕竟都是玩家，现在翻脸有些不太好。 说话间旁边昏死的叶志国动了，他“哎呦哎呦”哀嚎着醒来，眯着眼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间的叶彤，“彤彤，来、来扶我一把。” 看来那人首蛇身的东西没下死手啊。 叶彤有些遗憾。 并非是她太过心狠手辣，而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叶志国这人都留不得。 首先，这两口子不止一次提起过“叶彤是叶家的种”这件事，而且两口子的态度非常不一样。 如果说叶志国是试探，是自我催眠，那么许翠莲就是心虚中带着一些恐惧。 想到这儿，叶彤瞥了一眼自己手机上标记的生日。 ——而且神婆并没有提叶家的事儿，只是提了一嘴19年前鬼魂开始出现在村子里了。 而叶彤今年刚好十九岁。 有事情在叶家发生了，甚至再大胆点猜，叶家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一个极为恐怖的“鬼怪”在村中出现，并且可以游荡。 其次，叶志国是真的动了杀她们母女的念头，他这人好面子，宗族意识又很强，刚才许翠莲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他都险些拿刀砍人。 一旦发现叶彤有可能不是他的种，他一定会杀掉许翠莲和叶彤。 再者说，这截指骨似乎只吸了叶志国的血，而叶彤刚接触这指骨时，它造成的伤口也只是让叶彤流出很多的血来，可那些血没有被吸收，反而一直从枕头殷到了床单上。 ——这是不是也从侧面印证叶彤并不是叶家的孩子呢？ 那她总要有个来历吧？ 叶彤挠了挠头，叹气。 第273章 谁才是伪人 但现在去探究这些东西有些虚无，在没有新证据的前提下，还是将注意力拉回明天的迁坟上比较好。 九个玩家见也问不出别的东西了，决定先回“家”，等明天的迁坟仪式开始再静观其变。 叶彤扶起叶志国，搀扶着他往家走。 蜿蜒的小路上只有那几个玩家，叶彤走在最前边，只觉得叶志国越来越重，她也从一开始的搀扶变成了拖行。 王曦跟在叶彤身后，她家要更近一些，脚步声给了叶彤很大的安全感。 但这份安全感很快就不见了。 有人在自己背后轻声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带了些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叶彤，叶彤——” 叶彤听出是王曦的声音，但她忙着拖拽叶志国，并没有回头：“怎么了？” “你、你扶着什么呢？”王曦的声音更近了，她甚至还在自己身后拽了拽叶彤的衣袖。 “叶志国啊，怎么——”叶彤擦了擦汗，理所当然的回答戛然而止。 不对啊，叶志国又没死，怎么就软趴趴的这么沉了，哪怕他是个死人，自己也不至于拽不动吧？ 想到这里，她的后背猛地出了一层汗，风一吹凉飕飕的，带走了她全身的温度，叶彤拧了拧发麻的后背，轻声问：“看起来我像是扶着什么？” “一个纸人——不、不是纸人，是木雕的人，也不对，叶彤，它在动，它的脖子转了。”王曦的声音逐渐飘远了，她有些着急，“叶彤，别跑那么快，叶彤你扶着的东西不对啊！” 王曦视角下的叶彤从她说出“纸人”开始，就玩了命的向前狂奔，手却仍扶着那个硬邦邦的东西不放。 可叶彤并没跑，她只觉得脚下的泥土在飞速后退，像是有人反架住了她，带着她向前狂奔，她咽了口口水，用余光去瞥自己身边的东西，却正好与微笑着的叶志国对上眼。 他现在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叶志国的双眼已经没了眼白，整个眼眶里全是黑漆漆的，他的嘴角向上扬着，见叶彤看他，便咧开嘴，露出一嘴的牙齿：“彤彤，回家。” 他似乎不懂什么叫微笑，正常人微笑会露出八颗牙齿，他却能将牙齿全部都露出来。 是伪人。 叶彤想松手，结果手被树枝样的东西死死别住，她越挣扎，“叶志国”笑的就越欢，嘴巴逐渐张大，从微笑变成了大笑。 他的嘴巴张大到了极限，应该都能看到“叶志国”的扁桃体了。 叶彤仔细看了一下，哪有什么扁桃体，它的嘴巴里是一排排的牙齿，但因为太过顽强地想模仿人类，导致它那一排排的牙齿全是平的，像极了人类的后槽牙， 她曾经见过长着一排排尖锐牙齿的大白鲨，也看到过类似的怪物，可看到这一排连着一排的槽牙还是让叶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身边的房屋正在飞速倒退，自己被它带着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叶彤一咬牙，伸出手，在经过一处房屋时猛地拽住窗框。 “叶志国”还在咧着嘴、钳制着叶彤飞速前进着，被这突如其来的阻力往后一拽，它整个人踉跄一下，用树枝困住的人也被甩到了地上。 叶彤吸着气爬起来，只觉得右胳膊似乎脱臼了，但脱臼也比被它带走强。 看着“叶志国”飞速阴沉下来的面孔，叶彤心里突突两下，顾不上自己的胳膊，转身便往回跑，身后的东西也反应极快，迅速跟了上来，这时正好碰见赶来的王曦。 “刀。”王曦快跑两步，从腰间将一直别着的砍刀甩给她。 叶彤左手接过，瞥了一眼这砍刀光洁如新的刀刃，回身就是一刀砍下。 那伪人的胳膊掉落，喷出墨绿色的“血”来，像树叶榨成的汁，它自己也是哀嚎一声，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叶彤眨了眨眼，咬着牙将自己脱臼的右手重新接上，换了只手拿刀。 “还好你反应快。”王曦这时也赶到了叶彤身边，松口气般拉住叶彤，“走吧，回家了。” “是啊，还好我反应快。”叶彤幽幽开口，右手一转，将摸到她胳膊的手砍下。 “啊！你、你什么情况啊？”王曦右手的手腕断掉，痛呼一声，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 “我就说，你们伪人是很难理解人性的。”叶彤轻叹一声，若她是真的王曦，只会跟到自己家门口就停下，根本就不会跑过来多管闲事。 叶彤也是这样，他们不会在危及生命的时候去救人，能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拉人一把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叶彤离得这么近，无论是触感还是视觉都没分辨出自己扶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怎么就能一眼看出是个木头做的人呢？ 而且——它幻化出的刀具没有锈迹，这便是最实锤的证据。 【叮咚，主线任务一：辨别伪人成功5次（已成功2\/5次）。】 “可你jqfa明明砍了他的右手。”似乎也知道自己露馅了，“王曦”相当人性化地一皱眉，表达了自己的奇怪，“为什么-wqir？” “所以说你们还需要再研究人性啊。”叶彤对着它笑了笑，幻境撤去，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在那条小路上走了没多远。 王曦这时才到了自己身后：“嚯，你怎么把他手砍下来了？” “中了一个小幻觉。”叶彤笑着，没有丝毫愧疚之心，拎起被砍断手臂、奄奄一息的叶志国，“回家让许翠莲给他包扎一下得了。” “你还真是心大。”王曦也被她无厘头的行为逗笑了。 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个模式，叶彤扶着叶志国在前边走，王曦在身后跟着，但不一样的是，走了没一会，叶彤身后就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吱呀”一声，脚步声就没再出现，应该是王曦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了。 叶彤一路畅通，将叶志国扶到家里时已经月上三杆， “这、这是怎么搞的？你爸的胳膊怎么断了？”许翠莲开门时看到血淋淋的叶志国，忍不住惊呼一声，“这、这还能救吗？” “要去医院吗？”叶彤将人放在沙发上，抹了把自己脸颊溅上的血渍，“不去的话，他可就彻底的残废了，以后再想用那手打你，可就不能喽。” 许翠莲原本听到医院时，已经掏出了手机准备联系往外送人的小客车，可听到后边叶彤说的话时她犹豫了，嗫嚅着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还是迁坟最、最重要了，对吧？你爸他也一定希望我们以祖宗优先的……” “别一口一个‘你爸你爸’的，他是不是，我还不清楚吗？”叶彤没接那个话茬，反倒是将这事儿戳破了。 “你、你……”许翠莲惊恐地看了一眼叶志国，见他还昏迷着才放松下来，“说什么呢，别乱说。” “好好好，你现在这儿给他简单包扎一下，明儿一早他还得去坟边出力呢。”叶彤彻底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胡乱点头应和，边说边站起身来，“反正他现在已经残废了，也拿你没什么办法，你怕什么？” 许翠莲没有吭声，目送着叶彤上楼，再看向昏迷不醒的叶志国时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是啊，我怕什么呢？” 第274章 迁坟仪式 叶彤也不清楚叶志国到底是几点醒的，反正睡意朦胧间她隐约听到了这人的惨叫，但也仅此而已。 他似乎是害怕了叶彤，因此明知道是她把自己胳膊砍下来的，也没上来找她算账，只是一大早裹着纱布出去了。 “彤彤，快起来了，去祠堂搬一下牌位，把牌位搬到后山去，一会儿大人们要往那边迁坟了。”许翠莲将早饭准备好，局促地敲了敲叶彤的门将人唤醒，也急匆匆走了。 看来那神婆并没有提出那所谓的“女人不准进祠堂”的狗屁规矩，也没说什么不让女人接触那些牌位的事儿，大家都一视同仁，集体在村头集合。 叶彤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洗漱完后摸了把自己耳垂上的东西，垂下眼。 昨晚这截指骨倒是很安静，她睡得也很好。 等到她到达村头的祠堂时，王曦等玩家一人举着两三个牌位，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站在那儿，看到神清气爽地叶彤不由一愣。 叶彤看到他们怨气很大的模样，也是一愣。 叶彤进了祠堂，从神婆手里接过两个牌位，出来之后也站到了他们之中，左看右看：“你们这都是……” “昨晚上见鬼了呗。”王曦一双大眼此刻半睁不睁，瞧着几乎要晕厥过去，“那人首蛇身的玩意儿兢兢业业，把我们每个人都骚扰一遍，喏，那个家伙——” 她示意叶彤往自己身后看那长发胡茬男。 叶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胡茬男一脸阴沉，肩膀上还缠着绷带，举着牌位的肩膀也是一高一低，一看就知道是受了伤。 “手还能动吧？”叶彤打趣道，“不然我帮你拿一个？” “不用。”胡茬男挤出了个笑容，暗暗磨牙，“我还没到残废的地步。” 这句话恰好让从祠堂出来的叶志国听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勉强接上的手，又瞥向一边没事人般的叶彤。 叶彤听到这儿也不生气，呵呵笑了两声，在人群中站定，凑到王曦身边继续问：“你们把它伤到了吗？” “算是吧，从我这儿走的时候尾巴有些断掉了，”王曦回忆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瞥了一眼叶彤，“你没遇到？” 叶彤“啊”了一声，没正面回答她，笑了两声转移话题：“咱们在这儿等谁呢？” “等那神婆子出来呗。”看来是没遇到了，卷发妹了然，见她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顺着她转了话题，指了指刚从祠堂出来的神婆，“喏，来了，咱们走吧。” 神婆怯生生看了叶彤一眼，抬手示意大家跟着她走。 小辈跟着神婆去后山，去布置好的新坟地上将牌位放好，长辈去了村前的老坟地，将已亡人的骨灰盒挖出，运送到划分好的新坟地里。 无论怎么看，还是这群“挖坟”的比较危险，为什么这神婆要跟着这群小辈去新坟地呢？ 难不成这场迁坟仪式最危险的是尸骨重新入土的时候？ 叶彤端着牌位，一边沿着那条蜿蜒小路走，一边这么想着，直到神婆停下步伐，紧跟其后的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后山。 众人四处张望着，发现这里确实是神婆能找到的最“阳间”的位置。 这时天刚蒙蒙亮，一缕阳光就已经洒在了这片土地上，看起来就暖洋洋的，是个宁静祥和的地方。 兴许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这片土地附近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地面已经被挖出了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洞，也摆好了要放牌位的位置。 接下来只需要听神婆的指挥，将每个牌位都摆好，玩家们的任务便完成了。 叶彤弯下腰，将牌位摆好，默默盯着这一片空旷的土地出神。 “你在看什么？”卷发妹将自己手中的牌位放下，见这人一脸严肃，凑过去问，“这有哪里不对吗？” “确实有些不对。”叶彤轻轻摇头，指着那方方正正的坑底，“那底下的土——是不是黑色的？” “哎，是哦。”卷发妹眉头一皱，凑近了看，“黑褐色，干巴巴的，像是……” 这话一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传进众人的鼻子中。 “怎么了？”看到两人严肃的表情，王曦也凑过来问。 “这底下的土，不是黑土吧？”叶彤指着坑底的土，“每一个坑底都或多或少有这种黑色的东西。” 红发男行动力超强，直接从地面蹦到坑底查看情况，他抓了一把土，放在手心细细研磨，又闻了闻，面色也凝重下来，迅速从坑底爬出：“不大对劲。” 玩家们都是见识过不少死人的，一闻就知道这东西是尸体血肉融化进泥土中腐烂的味道，纷纷凑到了一起，面面相觑。 ——看来这片风水宝地已经有人提前利用过了。 “怎么说，我们要阻止吗？”胡茬男皱眉，居然也第一时间询问叶彤。 “干嘛要阻止？毕竟这次的任务不就是帮着他们迁坟吗？”叶彤摇摇头，“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他们那边应该没有问题，重点得看咱们这儿。” 第275章 给谁准备的坑 叶彤远远看着那些大人们一人捧着个骨灰盒走来了。 为首那人刚踩到落下的阳光上，那阳光便向后退了下，但这异常并没有引起那群大人的关注，他们好像是挖累了，每个人脸上都沾了土，疲倦的要命没什么表情，只是听着神婆的话往这边送。 叶彤抬头，发现原本万里无云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灰扑扑的雨云，遮住了那原本很灿烂的阳光。 神婆似乎没有察觉到，只是指挥着他们分散开，按照牌位上的名字各自在挖好的洞口处站定，只等神婆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以跳进坑中将手中的骨灰盒安置下去。 王曦看着他们一人站在一个坑前，鸡皮疙瘩突然冒出来，那念头太过可怕，吓的她立刻攥住了叶彤的衣袖。 “怎么？”叶彤转过头看她，发现她脸色惨白，轻声问。 “前边的坟地里埋着那么多人，就算家里的男女长辈都来送了，按理来说也得需要运两趟才行，”王曦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为什么，这坑的数量现在是正好的？就像、就像是——” 就像是特意为运送骨灰的人准备的。 这片坟地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死去的人用，而是给村里还活着的大人准备的。 神婆脸上浮起诡异的微笑，高声喊出那个“放”字。 “拉住他们！”叶彤突然反应过来，对着玩家大喊，“先救有线索的！” 玩家们也立刻反应过来不对了。 这群人的表情太木了，像行尸走肉般。 那“放”字一出，大家都像约好了般跳进了那方坑中，但并没有人放下骨灰盒就出来，反倒是躺在了那坑底，手还从土坑侧面往自己身上堆，看起来要把自己活埋。 叶彤迅速找到许翠莲和叶志国躺下的坑，弯腰捞起许翠莲的衣领，把她拖拽出坑，当她转头去拽叶志国时，许翠莲又一个激灵爬起来，重新钻进那坑里。 根本救不到，根本救不过来。 叶彤也试过把人拖出那片坟地，可许翠莲又挣脱开她的钳制，重新冲向那方坑处。 “让他们停下。”叶彤累的直喘气，看向嘴角含笑的神婆，拿出今早她放在口袋里的水果刀，抵住神婆的喉咙，“先让他们停下，你知道的，我们能帮你解决问题，但你再这样，我们完不成任务死掉，你就会永远留在这儿。” 神婆诧异地瞥她一眼，手一挥，那群人突然停下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神婆安静下来，身型渐渐变小，变成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叶彤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平视她：“很难吗？” 神婆就是那强大邪物的化身。 当然很难，因此玩家们看到这一幕时都瞪大了眼。 如果叶彤没有猜到目前出现的两个怪物的立场，是绝对想不到这神婆和给自己塞上那截指骨的厉鬼有关系的。 她第一次怀疑，是在神婆一眼看到这截指骨表露出厌恶、后来却没了下文的时候。 她欲盖弥彰地提了一嘴这指骨，暗示了叶彤这截指骨有大用，还特意用了血话的符文去验证这件事，引起她的进一步推测。 再让她驱使着指骨，当众赶跑那人首蛇身的怪物，让大家放松警惕，认为只要有了这截指骨，他们就能顺利完成这个迁坟仪式。 当然，这其中还有她化身的神婆的推动，因此就算村中已经不止一个人见了鬼，他们仗着神婆还在，便还敢举行这种危险的仪式。 这神婆的最终目的一定不是帮着村里人解决闹鬼的事，否则她作为全程围观的第三方，就不会在村长的事情上撒谎，也不会在叙事的时候有个人情绪。 能看出她本人是很厌恶村长的，因此迫切的想通过添油加醋、编造谎话来让玩家们和自己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她甚至也恨村子，恨整个村的村民。 但她却一直没伤害村中的小辈，亦或者说，她的平辈们。 最终目的吗？ 无非就是将流落在各处、没死的村里人重新叫回来，一股脑将他们杀掉罢了。 死了的不得安生，没死的也一定要死。 多大的仇啊。 叶彤眨了眨眼，突然发现眼前的小女孩眉眼竟和许翠莲有些像，忍不住结结巴巴开口问：“你几岁了？” 小女孩含着笑瞥她一眼，那阴森森、被盯上的感觉再次扼住了叶彤的喉咙。 行吧，不问了。 叶彤一口气没上来，涨红脸，收回眼神，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小女孩这才哼笑一声，松开钳制着她喉咙的阴风。 不问叶彤也知道，这小女孩跟副本中的叶彤同岁，准确来说，她才是许翠莲和叶志国的女儿。 这点也很好推测，首先，可以从许翠莲那里试探出来，叶彤并非叶志国亲生。 其次，村子鬼魂原本只能在坟地附近游荡，可自她出生之后，村中竟也出现了恐怖之事。 再接着，村长就吊死在了槐树上。 她的死应该和村长有点关系，只是，为什么呢？ 叶彤正疑惑着，只听许翠莲低哼一声，幽幽转醒，她往那人那儿看了一眼，再回头时，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卷发妹走过来，将叶彤拉起来，对着她摇了摇头：“救不过来，她停手的时候，已经憋死几个村民了。” 玩家们或坐着或站着，都叉着腰大喘气，看着狼狈极了，救下来的村民也不是很好，因为要快速挖掘坑旁的土，每个人的指甲都断了，有的还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血。 而那些已经躺在坑底没了动静的村民，全身已经被自己用土盖上，只露出残破的手指，高高朝天竖着。 自己把自己活埋死。 叶彤眨了眨眼，觉得这死法应该也有点说头。 这一切的一切，若是想知道的话，可以问刚醒来的许翠莲。 她将目光投向许翠莲，谁知这人与自己对视之后，竟浮起了一个痴傻的微笑来：“彤彤，嘿嘿，彤彤。” 她居然傻了！ 叶彤胸口一闷，险些气吐血。 第276章 什么才是真相 叶彤摸了摸自己耳垂上的指骨，又走到许翠莲旁边，确认了一下她的状态。 谁知随着她的手碰到许翠莲，她的耳垂再次灼烧起来，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她的大脑，让她良久后才有些恍惚地睁开眼。 环顾一周，这群玩家救下来的，的确是比较重要的些人物。 有在昨日跟在神婆旁边做事递东西的，有在村委会办公室里组织会议的，还有叶志国。 ——王曦左顾右盼，实在是不知道该救谁了，在叶彤追许翠莲的时候只能伸手将那一只手断了、挖土挖不快的叶志国救下。 他是最先醒来的，睁开眼有些惊恐地看了一眼周围后，下意识朝着叶彤扑去，用那完好的左手死死攥住叶彤的衣袖：“什么、什么情况啊，彤彤？” “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叶彤瞥了他一眼，将他手中的袖口拽出来，“找你们算账的。” “瞎说，瞎说。”叶志国还想逞强，但放眼望去村中就只剩了那寥寥几个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你开玩笑的对不对？其他叔叔伯伯呢？” “土里呢。”王曦朝着一个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 叶志国看过去时只看到一双从土里伸出的手。 这手上的指甲外翻，已经发黑的血还没凝固，顺着手指缓缓往下流，但手心已经铁青，明显这双手的主人已经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叶志国看真的死了人，明显更慌了，眼神乱飘，几乎把“我有秘密”写在了脸上。 “哎，这个我擅长，我来问。”红发男笑着从一边走过来，毛遂自荐，“保准问的清楚明白。” 叶彤懒得跟叶志国废话，冲红发男使了个眼色，这人便拎着棍子走过来，押着叶志国去了角落。 太阳逐渐又从乌云堆里冒了头。 看这时间，应当是中午了。 叶彤躺在土地上晒太阳，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 红发男将已经神志不清的人拎回来，擦了把脸溅上的血：“搞定了。” 叶彤瞥了一眼神情萎靡地叶志国，有些感慨地一咋舌。 果然家暴男还得靠狠手段治。 红发男在说话之前，深深看了一眼叶彤，神色颇为复杂。 “不用看我，有啥说啥。”叶彤早就知道叶家和自己这个身份存疑，挥了挥手，示意他有话直说。 “首先，我问一下，村长干的那个糟心事是什么？”王曦率先提问。 “叶志国说，村长上吊并不是因为土皇帝的日子到头了，而是他在村里有了歹念，甚至还糟蹋害死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婴儿？ 叶彤瞪大了眼。 叶志国说村长土皇帝做久了，自然也动了其他念头，比如，幼女。 所以许翠莲才怕村中的鬼是村长，怕他变成鬼了还会觊觎自己女儿。 ——那就证明村长曾经觊觎过。 或者说，有人告诉了许翠莲，自己的女儿被觊觎了。 但当时叶彤才刚出生，那女孩也才刚出生，说句不好听的，村中想给他当媳妇儿的有很多，村长又怎么会去觊觎一个婴儿呢？ 叶志国说，当时村中传出闹鬼的传闻，村长扬言需要收一个婴儿当祭品，谁家出了这个孩子，谁家就能获得一千块钱的奖励。 正巧许翠莲在诊所里生孩子时，还捡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儿。 叶志国说，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喂，他也并不想把这两个孩子给出去，谁知道某一夜，村长上门来偷了。 村长抱着这婴儿，在回自己屋的路上居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强行猥亵了她。 尖锐的哭声引来众村民，村民看到婴儿时，发现她还在村长怀里，下肢的血滴滴答答从襁褓中滑落。 红发男说完这话后，自己也不信，嗤笑一声看向叶志国：“他说的就是这些。” 不对，不对。 叶彤脑海里始终有那些放在后院的课本。 既然神婆是那女孩子的化身，那么她当初也只是个婴儿，道听途说，从村民那里拼凑出了一个自己被害的真相。 那当初神婆所说的“扶贫干部”也就存了疑。 扶贫干部没来，那些书是哪里来的？ 扶贫干部来了，村长又为什么留下那些书？ 如果不是村长做的呢？ 如果有人刻意误导村民，是村长做的呢？ 谁能将孩子送去村长那？谁能在孩子死后第一时间将这事儿按在村长头上？谁能瞒住大家、甚至鬼怪的眼睛，将这份仇恨转移到村长头上？ 叶彤看了眼颓然坐在地上的叶志国，眸中闪过狠厉之色。 叶志国只觉得后背一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应该瞒过去了吧，应该吧？ 叶志国哆嗦着，突然感觉喉咙一凉，一把砍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抬头一看，居然是始终没说什么话的叶彤，连忙卖可怜：“彤彤，彤彤，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呀。” “是吗？我看不见得。”叶彤突然咧开一个笑脸，“你和许翠莲倒是很没有默契呢。” 什么？ 叶志国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目光停在了有些疯的许翠莲身上。 “那一晚，你们本来都选了我，可许翠莲躲闪的眸子让你起了疑，你怕她给你戴绿帽，生的孩子是她和别人的，于是你偷偷把我和你亲生女儿调换了位置，想借此来试探她。” “许翠莲并不知道村里的事，刚生产完的她目睹了这一切，以为你要出去找人做亲子鉴定，故意换了婴儿，想给她扣一个不守妇道的黑锅，她害怕，但又不敢跟你对峙，只能怂的，偷偷将两个婴儿的位置又调回来了。” “而你，犹豫半天，选择了抱来的养女。——当然，那是你以为的养女。” “你做了什么呢……你当着许翠莲的面，侵犯了她。” 叶彤闭着眼，回忆这段莫名其妙插进来的记忆片段。 叶志国因为这段话，脸色变得煞白。 “你把你的亲女儿害死，还说出了村长把她强暴致死的这种、这种话，”叶彤的笑容在他眼中逐渐放大，让叶志国有些头晕，“你简直是个畜生。” 没人能证明叶志国说的是真的。 但一个痛哭流涕的父亲，足以让村民相信他说的话。 他说村长是个禽兽，祸害了他的女儿，那村民们就信了。 ——毕竟一个父亲，哪会干出害自己亲生女儿的事呢？ 第277章 叶志国死亡 许翠莲根本不是害怕村长。 她只是将这段残忍的回忆与村长联系了起来，选择性的忘记了施暴的人。 日子毕竟还要过，不是么？ “所以那村长到底是不是个无辜的？”王曦听了这个故事，轻轻叹了口气。 “也并不无辜，毕竟他拾人牙慧，以智者自称，却没有勇气做智者该做的事。”卷发女声音有些低，似乎在替故事中的婴儿难过。 “什么又是智者该做的事？”王曦疑惑。 “打破封锁的现状，在质疑和辱骂中改革。” “他做过，但他失败了。”叶彤摇摇头，终于想通了那摞书为何会堆放在那里。 扶贫办只不过是村长的谎言，他本来想循序渐进着带动小村庄的经济，只要人们试过那些耕地法子，就应该相信他后面说的那些。 可是发展和开放是对宗祠思想的挑衅，始终把他的话奉为圭臬的乡亲们，在他提出建设旅游度假区时，翻脸对他进行了声讨。 人性本恶的人也爱用最大的恶意揣摩别人。只要小辈们有了书读，这村子的未来总是要好些的。 ——他实在没了办法，买好书，用了最经典的一个计谋，演了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戏码。 村民们认为他是有利可图，于是将书偷出来到处传播。 可好景不长，村中的大人逐渐发现，孩子们在聊天时敢顶嘴了。 全新的、时髦的思想从一个个孩子的嘴巴里蹦出，让他们听了头皮发麻。 回答不上孩子的某些问题时，大人们总会默契地达成一致：“读书读傻了，是读书读傻了。” 于是这口黑锅又扣到了村长的头上。 “人之初，性本善”是善良人的自我催眠； “人之初，性本恶”是坏人的免责声明。 ——直到村长听到叶志国家婴儿的哭闹，抱出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他才真正懂得了这个道理。 贫穷的山村，女人是拐的，人性是坏的，却喊着伟光正的口号，将黑锅扣给唯一有良知的文化人。 村长捧着婴儿，听着她的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直到完全断气。 他绝望极了，也没了挣扎的力气，草草埋葬了那孩子，当晚就找了根绳吊死在了树上。 “我当晚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叶志国眼神躲闪，“如果不是许翠莲那态度可疑，我哪会做出这种事来？” “能将杀人凶手放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许翠莲早就被你打疯了。”王曦面露嘲讽之色，“你这种男人还真有一套啊，把一个女人拾掇地服服帖帖，哪怕是生气到了极点，也不敢当众揭露你的恶行。” “她哪是爱啊，分明是被打怕了。”卷发妹拉住已经疯掉了的许翠莲，扯开她的袖子，示意大家看那胳膊上的淤青。 怪不得…… 叶彤总觉得她想护住自己的行为，和始终把叶志国的话当作“圣旨”的思想太过矛盾，但如果是长期遭受虐待导致的下意识遵从，那便能说得通了。 “谁让她、她从一开始便不守妇道——”叶志国瞪着眼，似乎是觉得大家都在为这娘们开脱，感觉有些不公平。 叶彤听了这狡辩，只觉得可悲，侧过头，不知在跟谁说话：“你都听到了吧？” 阴风骤起，咆哮着冲叶志国袭来。 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也默契地没有伸手去救。 可叶彤却面露异色。 它确实强大，轻轻出手，那风便将叶志国的皮都吹破，硬生生从他的肉上撕扯下来。 风吹过，叶志国的尸体还保持着跪姿，没了风，就软趴趴向前倒，“砰”的砸在了泥地上。 许翠莲似乎有了片刻的清醒，看着叶志国那副模样，尖叫响彻云霄。 在她尖锐凄厉的喊叫声中，叶彤轻轻一歪头，想：没有起鸡皮疙瘩。 是的，这次它动手，叶彤没有害怕的感觉。 回想之前，这家伙对她造成的唯一的伤害就是强行给自己塞了个“耳钉”，那时候她还能感受到跗骨的寒冷和几乎让人窒息的恐惧。 怎的现在大家就都能面不改色的去面对这鬼了？难不成大家居然习惯了？ 这之中，见识过那神秘鬼怪本事的似乎也就叶彤一人，习惯也只能是叶彤一人习惯，怎么大家看起来都面色如常呢？ 众人抱着臂看了一场戏，各自双目交汇间，似乎都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这个鬼的实力，只比那人首蛇身的东西强了一些，还没到那种不可言说的地步。 那风悄悄散了，也没留什么话，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这位鬼的问题应当是解决了。”长发胡茬男轻咳一声，扶起腿脚乱蹬的许翠莲，环视现场清醒的差不多了的村民们，“我们问一下这些人？” 能问出之前那些线索，全靠的叶彤和那红发男，他们总也得出点力，不然这任务做的也太划水了一些。 大家虽然都没点破刚才察觉到的事情，可脸上的表情又重新严肃了起来。 “这也算成功完成仪式了吧，怎么系统还是没给任务完成的提示？”王曦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或许还有些事情咱们还没做吧。”红发男不知从哪里捞了一把铁锨，煞有其事般铲了几锨土，将坑中伸出来的手埋严实，还上去蹦了两下将土踩实。 仍旧没有提示。 卷发妹翻了个白眼，她就多余期待。 “带着难度看问题。——这副本没那么简单，”叶彤有些好笑地将目光收回，她居然也把注意力放在红发男身上了，“先继续探究一下村子里的故事吧。” “那成，我去审问剩下的人，”红发男点了几个玩家，拎着村民离开了。 “我去前边坟地转一转。”王曦拿出腰间的砍刀。 长发胡茬男说要去村委会办公室里找找线索。 “那我在村子里转一转。”卷发女转身，顺脚将叶志国踹进坟坑里。 大家伙儿寒暄两句注意安全，就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只留叶彤和疯傻的许翠莲。 “人都走了，你不用再装疯卖傻。”叶彤笑容讽刺，“毕竟你的女儿也没打算杀了你，你瞧，你老公都成这样了，你还是毫发无损。” 许翠莲哆嗦着，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叶志国，整个人抖了一下，又抬眸看了叶彤一眼，始终沉默。 “回吧。”叶彤拉住她往家走。 第278章 大槐树 叶彤将人拉回家中，把她甩在了一楼的沙发上，感慨一声：“这么多年挨打也要跟他过，你可真不容易啊。” 许翠莲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却又只是发出了几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当年的事儿，你也亲眼目睹了吧？”叶彤又不是她养大的女儿，心自然不会因为她示弱哭泣而软，“村长把孩子埋在哪里了？” 许翠莲终于忍不住，语无伦次地哭出声来：“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说——村长把孩子埋到哪里去了？”叶彤被她的哭声吵地头痛，有些烦躁地一闭眼，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许翠莲抽噎着，用颤抖的手捂住脸，摇了摇头：“当时我腿已经软了，没有、没有跟上去，因此送去了哪儿我并不清楚。” 叶彤沉默良久，才继续问：“她是村长埋的吗？” 许翠莲绝望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东窗事发，村长闯进来，抢了那孩子就往外跑，叶志国跟出去，不到半小时就全身是血的回来了。” 半个小时。 叶志国需要在全村人的见证下，把这口黑锅扣在村长头上，因此沿着这条小路一路叫嚷过去，在村委会前面与村长对峙，这些都需要时间。 半个小时他只够做完上面那些事，若是想再挖个坑，将这个婴儿处理了，应该需要的时间比这长。 这么推断的话，那孩子最后还是被村长给埋了。 叶彤一下就想起了村长上吊的那个地方。心中有了答案后，立刻出门朝着村前去了。 她的脚步匆匆，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她认为叶志国死的太容易了，自己推断这村中故事时也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没地方发泄； 另一方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村长都是这孩子的恩人，但那女鬼在村里人的流言蜚语中，还是误解了他，让叶彤有些感慨。 当她再次沿着小路来到村前的小院时，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阴森压抑起来。 远远与坟地里四处查看的王曦对视一眼，叶彤敛了敛心神，走进那院子中，抬脚将一直伫立在那儿的炉鼎踹飞。 霎时间阴风扑面，炉鼎中的香灰和纸屑乱飞，野草在脚下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多年前的冤屈。 长发胡茬男听了动静，从办公室中走出来，见到这一幕也不禁面色一变：“怎么了？” “一会儿让大家在这儿集合吧，顺便让红发男带着他那把锨。”叶彤指着树桩旁被树根顶出来的一截小骨头，眉头深深皱起。 都多少年过去了，这树桩还像刚砍了似的，仔细闻居然还能闻到一股子的草木味儿。 叶彤心里有些犯嘀咕。 没多久 ，众人都各自干完自己的事情了，长发胡茬男也没什么事儿，正好到处晃悠着将叶彤的发现跟玩家们说了，他们便三三俩俩朝着这小院走来。 为首的红发男扛着铁锨，冲叶彤得意地一挑眉：“是不是还得靠哥？” 他这么说着，挥动胳膊，三两下铲下去将坚实的泥土铲开。 叶彤蹲下身子，轻轻拂开树根旁的泥土，更多白骨沾了泥土的色泽，显露了出来，这些骨头细细小小的，应该就是那孩子的尸体。 叶彤耳朵一痛，那截指骨又开始躁动起来。 她从红发男手里拿过铁锨，想深挖下去，将这孩子的尸骨彻底挖出来，可从侧面铲下去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王曦见状连忙上去帮忙，两人扒拉开碍事的泥土，发现在具婴儿尸骨旁，还埋着另一具大人的尸体。 叶彤从最粗壮的树根下掏出那已经完全白骨化的盆骨，拂去上边沾着的青苔和泥土，与王曦对视一眼。 “男性盆骨，是村长？”卷发女站在两人旁边，看到那耻骨的样式，推测道，“据村民说，他的确吊死在了这院子里的树下。” 合理的推测。 叶彤放下手中的骨头，点点头，站起来盯着那被缠绕的骨头思索许久，突然开口问：“主线任务四是怎么说的来着？” “完成迁坟仪式。”红发男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对，对啊，只说了迁坟，没说迁谁的坟啊。“ “既然村民们的坟迁了没有用，那就试试这二位的呗。”王曦眼前一亮，再看向那些骨头的时候面露怜惜之色，“这两个可怜人，给他们选个好些的地方吧。” 好在玩家们中还有懂行的，虽然自身的能力不能用，但简单推测点风水还是可以的，除去这个地方，他们列出了三个风水相对来说好一些的地方，算出了迁坟的最佳时辰是明天下午两点。 他们一合计，准备在那个时候将这两具尸骨挪到那边去。 除了这里，其他人也有了不少收获。 “我问那些男的了，他们中只有几个还在村子里住，其他的都住在周边的城镇里，平常靠着手机联系，他们有个微信群，专门来说这件事的。”红发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沾着血的手机，递给大家看。 众人传阅一圈终于将这部手机传到了叶彤手里，她垂眸翻了两下：“这【相亲相爱一家人】就是村子的大群？怎么才十三个人，其他的都不算是家人了呗？” “要那么多家人干什么，又不是在直播间卖货。”王曦翻了个白眼，凑过去指指点点，“还各自备注大哥二哥三哥，凑梁山好汉呗。” 在场的人都被这话逗乐。 “其他的——据他们所说，一出村就‘忘了本’，其实就是去了大城市，跟他们联系减少的，他们就自作主张将人踢出了群。”红发男笑完了，继续补充道，“村子里有一部分也没加，他们没有手机，村里要是有事，就挨家挨户说一声就行。” “他们觉得那些人不配挂在村子的几个祠堂里，已经把那些人从祠堂族谱中去除了。”叶彤往上翻了翻消息记录，故作惋惜地叹气，“这下真的不是家人了。” “还有，听其中某些人的口风，我发现他们对村长出事那天晚上的事情，并非全然不知情。”红发男继续补充，“看来那姑娘想全杀了不是没有原因。” 第279章 守村纸人 “出了什么丑事也互相包庇着，大家放任这等密辛在村子里传来传去，那死去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在岁月中只能汲取村中这种纯粹的恶意。 但无论是人是鬼，这种恶意都让她不舒服，在不清楚真凶到底是谁、又确认了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的情况下，她选了一个最干脆的法子。 ——全杀了。 倒也没错啦。 叶彤深表认同，孩子能成长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能按捺住自己意识中的仇恨与杀戮，隐忍着成长到现在，起码没彻底失了神智，还仔细分辨之后才动手。 “我审出来的线索就是这些，其他人呢？”红发男将那沾了血的手机收回口袋里。 “村子里除了咱们这个辈份的人之外，就没什么人了。除玩家之外的孩子们似乎对自己家长辈的死无动于衷，真是奇怪——”卷发女皱眉，“他们有几个还笑着，感觉像是解脱了。” “那不是很正常吗？”胡茬男主动开口替她解答了疑惑，“群里十几个人，从外地回来的有七家——对，就是你们七个人，除了我之外，你们应该都是从外地回来的吧？” 玩家们对视一眼，各自点点头。 “剩下的留在村子里的，早就被这些愚昧又狂妄自大的家长折磨得苦不堪言，村子里的教育从来都是棍棒，虽然近年来允许读书了，但家长还是一言不合就将孩子打的起不来床。”长发胡茬男说着，眼中的恍惚一闪而过。 叶彤紧紧盯着他，良久后突然开口转移话题：“大家应该都知道吧，虽然这小女孩的气息与那可怕鬼怪的气息重叠，但也有些细微差别，实力也没有那神秘存在强，他们本质不是一个东西。” 王曦被这突然转变的话题搞得一愣，笑了：“怎么突然——” “我以前见过一个邪神，当时我还是个新人，而她的气息强大，让人无法直视，哪怕今天我恢复了实力，也有些打不过她。 这个副本中的那家伙也给我一种这样的感觉，无论怎样，我从新手一步步走到a阶，哪怕是被封印了特殊能力，我的灵魂实力多少也有增加，它的实力如何可以想见。”叶彤似乎是真的有些担忧现状，皱眉，手还有意无意地攥着自己的袖口。 玩家们沉寂下来，良久之后卷发女才有些忐忑地开口问：“那、那你们是怎么对付——新手时期的那个邪神的？” “我们没有对付。它的理智仍存，也懂世间因果，既然我们和它的目的相同，大可不必互相残杀。只需要保持现状，让它在那一隅土地上安生活着就行。”叶彤笑了一下，“希望这次也是这样吧。” 是啊，目前看来确实也是这样呢。 大家重新振作起来，又将目光放回了最新线索上。 “说到村委会办公室了，该你了。”叶彤拍了拍还在出神的长发胡茬男，示意他开口说话。 “办公室里很干净，唯一凌乱的房间是那个会议桌，上边摆着神婆用来做法的黄纸，上边画着方阵，奇奇怪怪的，不过我估计就是那种求神问鬼的邪阵，不必理会。”胡茬男知道该自己说话了，理了理思绪，说话时如倒豆子般噼里啪啦，“会议桌旁边还有通宝印子，还有纸钱。” “村前乱的要命，村民们挖坟用的锄头铲子铁锨，被挖开的坟地，乱七八糟的石碑，还有堆在坟前的纸人。”王曦立刻接话，“那些纸人就是当初跟在咱们后边的那种，不过有一个不一样。” “哦？”卷发女一歪头，“哪里不一样？” “它被人用血点了眼睛。”王曦指着门口歪歪扭扭倒着的纸人，“所以我把它带过来了。” 红发男顺着这人的手指回头看去，吓得一个哆嗦：“我去，你怎么把这玩意放门框中间啊？” “啊？”王曦一愣，脸上惊讶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你不是最后进来的吗，我以为是你把我倚在墙角的纸人挪过来的。” 叶彤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所以说这东西会挪动，对吧？” “看起来是的，”卷发女呵呵一笑，突然反应过来后一蹦三尺高，“我超，能动啊，按住它！” 大家被这声叫嚷吓得一个激灵，纷纷回过神来，朝着门口飞奔。 等追到门口时，那纸人不知钻进了哪个缝里，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叶彤环顾四周，甚至把视线拉远了去看不远处的坟地，全都没有异状，唯一变的不一样了的是—— 自己身边的那处外墙，上边不知被谁补齐了当初模糊的宣传字，虽然前边的字体还是有些糊，起码能根据上下文推断出到底是什么字了。 【xx生育好，xx给养老。】 大家看叶彤盯着的方向，纷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清晰不少的标语之后大家都会心一笑，看来这个副本的世界观中也有这种困扰啊。 这个时候也是社会高速发展的时期，能在一派欣欣向荣的社会角落里看到如此黑暗的世界，他们忍不住有些替这些小孩惋惜。 “这小东西还挺有意思的。”红发男感慨一声，被风吹得嘴巴有些发木了，“行吧，咱们今天就到这儿？明天中午来这儿集合，给我们村长和小闺女把遗体挪到好点的地方去。” “行。”众人一合计，在这儿也没什么线索了，不如就早点回去休息，说不定今晚那人首蛇身的东西还得再来一趟。 回到家许翠莲还在那里坐着抽噎，叶彤懒得看，也懒得去管，转身上了楼。 终于找到机会独处，她此刻心中的疑虑仍然不少。 首先，这些村民虽不无辜，叶彤不否认有些村民会以讹传讹，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哪怕是在事发当日动手打骂村长，那也不至于就到了非死不可得地步。 罪过大一些的也就是狂妄自大，用极端手法对待自己的孩子，家暴的家长的确该受到处罚，可也不该是这么严重的——更何况是活埋。 看起来不止是女孩仇恨他们…… “沙沙。” 叶彤皱眉，往窗外看去，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黑了。 “沙沙。” 思路总会被院中杂草的窸窣声打乱，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打开窗户，从二楼窗口朝下看过去。 村中没有路灯，唯一有光的是天上的月亮，以及沿着路边零星还开着的几盏家里的灯。 在这种情况下，小院里看起来黑乎乎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轮廓。 看那体型，应该是许翠莲在院子里干活呢。 大晚上的—— 叶彤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下照，光洒到院子中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女人扎着个辫子，正蹲在杂草堆前边，十分努力地将长高的杂草连根拔起。 “你干什么呢？”叶彤有些奇怪，眯着眼将头探出去，提高声音问她，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干脆提高调门，叫这人的名字，“许翠莲？” 许翠莲这才反应过来，身子一抖，回过头看了一下身后，发现没有人，目光缓缓上移，锁在了叶彤身上，与之对视良久，才缓缓露出一个笑来：“我在、拔草，拔草……” 这笑容一出，叶彤如遭雷击，整个后背都麻了。 “你要和我一起吗？”许翠莲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为什么顿住，见她始终不回答，便重新低下头，蹲在地上继续使劲了。 叶彤歪着头仔细观察她的动作。 刚才她露出的那个笑，既没有死了老公的复杂情绪，又没当初她露出的那种无措和胆怯，看起来就像个塑料的芭比娃娃，露出了个标准的笑容而已。 可现在再看，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偶尔擦汗的动作，这人分明就是许翠莲，难不成自己刚才的感觉出错了？ 这人不是伪人？ 她心里犯嘀咕，却不得不提防些，干脆将窗户关上，自己躺上了床。 反正那伪人只要自己能及时分辨出五种来就算过关，又不急于一时，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下楼去求证？ 叶彤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 兴许是为了照顾昨晚没睡好的玩家们，副本的强制睡眠终于发挥了作用，不出几个呼吸，叶彤便沉沉睡去。 睡意朦胧，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人坐在了自己床边，一边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边轻拍自己的肩膀，妄图叫醒她。 可叶彤真的太累了，不知为何这么累，也睁不开眼，只能挣扎似的动了动靠墙的右手小拇指，磨蹭两下身侧的被子。 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小拇指，按住躁动的指节，也拽住了被子，似乎在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叶彤一下子就卸了力气，装作从来没醒的样子，头一歪继续睡觉了。 身旁这东西的拍打越来越重，从一开始的轻拍到后来气急败坏的捶打，叶彤始终没有睁眼。 直到那东西似乎累了，呼哧呼哧喘匀了气。 叶彤觉得床边一轻，应该是这东西起身出去了。 危险应该是没有了，那种疲惫和鬼压床般的感觉突然撤去，让她整个人身子一轻，陷在软绵绵的床塌里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又是许翠莲的尖叫吵醒了她。 叶彤一睁眼，入眼便是一片猩红。 她看着从窗户至床边甚至床单上的血迹，瞬间醒了盹，低声喃喃：“我了个去，我昨晚杀人了？” 这人正愣神呢，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许翠莲“噔噔噔”从门口走到叶彤床边：“彤彤，起来吃早饭——你是不是生理期来了？” 叶彤：……还不如说我杀人了。 她悄悄翻了个白眼，起身。 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将带血的床单被褥收拾好了，还好这次不是她的血。 将床单和被套都拽下来，叶彤将这些东西卷在了一起，打算拿去楼下，站起来时顺手摘掉许翠莲头上的杂草：“你还真是精力旺盛，拔了一宿草，今早还能活力满满的在这里尖叫。” 许翠莲不好意思般一笑，跟上：“彤彤，我今天熬的玉米粥，可香了，还给你煎了个鸡蛋。” “哇，那真是谢谢你。”叶彤“嗯嗯”敷衍着，踩着拖鞋缓步下楼，走到客厅发现餐桌上的饭时愣住了，眼珠子缓缓挪向许翠莲，“你说你做的什么？” “玉米粥和煎蛋啊！”许翠莲拿起那碗黄澄澄的粥，还有盘子里的太阳煎蛋，递给她。 ——可在叶彤眼里，这是一碗红黑色的半凝固液体，和一块疑似人脸的皮肤碎片，两样东西似乎都被这人认真且真挚地加工过了。 人脸碎片的边缘被煎成棕褐色，产生了独属于食物的美拉德效应。这东西只有放在真正的食物上才会让人食指大动，放在半张还隐约能看出来嘴唇和鼻子的脸皮上，只会让人作呕。 叶彤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早上不吃了，一会儿我饿了就泡泡面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挑食呢。”许翠莲嗔她一眼，用筷子夹起来那脸皮，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嘴巴里。 叶彤没来得及拦下，只能一巴掌将她那只手上端着往嘴边送的碗打落。 碗“啪嚓”一声落地，碎了，里边的暗红色飞溅，甜腥味弥漫。 叶彤这下彻底确认了这玩意儿就是血。 “你这孩子，跟我闹什么脾气。”许翠莲一边抱怨一边蹲下身子捡起瓷碗的碎片，对那腥味没什么反应，她嘴巴里还嚼着肉，似乎也没察觉到煎蛋嚼这么久根本不合理。 她看起来真的是疯了。 叶彤面色凝重，制止她：“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伤了手，一会我来打扫。” “不用，小孩子不用动手。”许翠莲对她突然懂事这件事颇感欣慰，笑着拒绝，她并不知道怎么收敛力气，瓷片把手划伤也毫无察觉。 叶彤垂眸看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些血肉和脸皮，她是从哪里弄来的？ 许翠莲似有所感，一边将那瓷片扔进垃圾桶，一边说：“我去后山上现摘的玉米和鸡蛋，可新鲜了，真可惜……” 后山哪有什么玉米和鸡蛋。 只有满山的人坑，和没人收尸的叶志国。 第280章 滚落的石头 所谓的“摘玉米”是将残肢掰下来，“拿鸡蛋”是指捡起被阴风刮下来卷在一起的脸皮。 “玉米”摘下来要去掉中间坚硬的玉米芯，加水日一声打成糊状才能倒出来熬粥，还好那一幕没让旁人看到，否则会是别人一辈子的噩梦。 叶彤瞥了一眼厨房，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惨状，这女人应该是个极爱干净的，一边做饭一边收拾厨房，只有那榨汁机里还隐隐留着些许血丝，垃圾桶里还有根被削干净血肉的骨头，看这长度应该是谁的半截胳膊。 许翠莲看起来彻底疯了。 叶彤心情复杂，看了一眼那古朴的时钟，发现现在才早上八点，距离集合时间还早，她打算出门转一转，找找新的线索。 许翠莲微笑着送叶彤离开：“玩的开心啊，中午还回家吃饭吗？” 怎么可能回家吃。 叶彤尴尬地一笑，装作很匆忙的样子：“不回家吃了，不用等我。” “嗯嗯，好的。”许翠莲机械摆手。 她好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叶志国，生饮其血，生啖其肉居然也能出现在这个女人的报复手段中。 神奇。 叶彤一边往外走，一边这么想着。 她昨晚将杂草拔了一半，只留下靠近屋子的一块方形草地。 这形状太过眼熟，叶彤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这个等在门口的女人又浮现了昨晚那种塑料化的微笑，往那边挪了两步，挡住了叶彤的视线：“我今天天黑之前就把这些杂草拔掉。” “那倒也不必勉强。”叶彤笑了几声，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了。 沿着村子里的小路走到村委会小院，再向前便是那被挖得乱七八糟的坟地，现在放眼望去已经见不到那些站在坟头上的鬼魂了。 再往前走是她坐着小型巴士来的必经之路，小路勉强称得上平整，从宽窄上来测量，也只能容那小型巴士开进来，再大些的旅游巴士就挤不进来了。 周围种满了小型树木，因为太过狭窄，所以一眼看过去就会感觉那些树木在不远处交叠。 再向前走，树木突然从路的两侧消失，视线豁然开朗后会发现路的一边是几乎六十度的山体，另一边是一眼看不到地的悬崖。 进了这座山，想要出去的话要么就沿着这条路走，要么就得从后山迂回下去。 再向前就是一片白雾了，应当是副本设置的地图边缘。 叶彤转身，本来想走，却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她踉跄几步，一下子扑倒在地 ，一块巨石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滚落，若不是她摔这一下，恐怕要被那落石砸个正着。 后怕让她鸡皮疙瘩乍起，她怕的并不是滚石前的劫后余生，而是这么大一块石头，滚下山坡的时候竟然没有声音，像是有人、哦不，是有什么邪物故意为之，若不是什么东西拽了她一下—— 对了，是什么东西拽了她？ 叶彤猛然回神，低下头去看自己脚腕处，发现黑裤子上有个极小的手印，散落的几片叶子在裤子旁边打旋，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掀起来过。 除此之外她的附近都没什么异状，如果不是裤子上的手印，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平地摔了。 叶彤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顺着石头滚落的方向向上看，发现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探头，长发垂落挡住周围照过来的光，导致它的大半张脸都是模糊的。 似乎是发现叶彤向上看了，它飞快撤身，瞬间就没了踪影。 叶彤站起身来，拍干净自己身上的尘土，慢悠悠往回走去。 “叶彤？”走到村前，正好碰到长发胡茬男和王曦一起在坟地周围晃悠，王曦拍干净手上的泥巴，走到叶彤身边，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她脏兮兮的样子堵住了嘴，“你这是？” “哦，摔了一跤。”叶彤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去看自己的白色羽绒服，发现自己衣服因为那一趴，前半部分已经变成了泥土色，她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没想到情况并没有缓解，反而还让那羽绒服沾上了一点血滴。 叶彤皱眉，确认了身上的确是血点子后，摊开手仔细一看，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破了，正往外流血，应该是摔倒时手被尖锐的碎石扎破了，不看还感觉不到，一旦发现了，细细密密的疼痛感就持续出现，让她有些心烦意乱：“你们怎么出来了？” “昨晚上又没有什么事儿，我们睡的都挺好，白天起早了睡不着，索性叫着她出来找找线索。”长发胡茬男察觉到了她衣服上的红色，眉头一皱，“你这一跤可真够重的，手都摔出血了。” 叶彤点了点头，打了两句哈哈敷衍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嗯……其实我一直觉得那树干看起来有些‘新鲜’——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它看起来并不是被砍断很多年的样子，”王曦也发现了这一点，说的时候语气格外严肃，“因此我们来的时候顺便去那个院子里看过，当时没仔细看，现在是真的确认了，那切口甚至还有些新鲜。” 叶彤眨巴着眼，似乎对这件事接受良好，并没表现出诧异的神色，只是看向长发胡茬男：“这么神奇？” 胡茬男“嗯”了一声，态度有些奇怪。 但叶彤并未继续追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才不到十点，我要继续溜达溜达，你们要继续在这里吗？” “跟你一起吧。”王曦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吐槽道，“这地方尘土飞扬的，一张嘴就吃灰吃饱了，连午饭都不用吃了。” 剩下二人听了这话都笑了。 “你们去吧，我把防身用的东西落在家里了，回去找找看。”长发胡茬男笑着摇头，率先转身往回走，“有什么新发现记得跟我说。” “哎呀知道啦。”王曦大咧咧一摆手，目送他离开。 直到蜿蜒小路上看不到他的身影了，王曦嘴角的笑才猛然垮塌下来：“什么情况？” 都是人精，她不可能看不出叶彤意味深长的眼神，只是原因她始终猜不出来。 “哪有什么情况？你今天上午一直跟他在一起吗？”叶彤眨巴着眼装傻，不答反问。 “对，我一出门碰见他，从九点开始他就跟我在一块儿。”王曦一看她又使出这种这种转移话题的手段，有些烦躁，长长呼了一口气，还是回答了她。 “他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留守在村子里的儿童，算上他一共九个玩家，如果这留守儿童的比例是3:6，我也不会这么怀疑他。”叶彤不能明说，一旦明着说了等于在宣战，只能这么隐晦的提醒她，“如果他真的是玩家的话，哈哈。” 哈哈？ 王曦听了这话头皮一炸，这女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 如果这家伙不是玩家的话，那不就证明这人既知道副本的机制，又知道玩家们的来历，还对这些鬼怪之事接受良好，一看就是不简单啊。 “那、那——”王曦结巴着说不利索话，脑子转的却很快，“那你当初在院子里的话，是说给他听的？” 叶彤咧着嘴笑：“问那么多干嘛，他既然没有害我们的意思，那大家都保持着他不说我不问的态度就行了呗。” 是啊。 王曦脸上的紧张之色被她这么一提醒就渐渐消失了：“确实，仔细想想他并没有插手过什么事情，甚至有的时候还给出几个关键线索。” “你可别说漏了。”叶彤看她神色逐渐恢复，笑着警告她。 “放心。”都是高阶玩家了，虽然王曦吃惊，但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迅速接受了这一点，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露了馅。 “行吧，走。”叶彤一挥手，示意她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往村子里走去。 —— 叶彤原本是在怀疑刚才推石头的是长发胡茬男，但在揭了胡茬男的底后，王曦还是坚持她和胡茬男上午呆在一块这个说法，那就证明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推那个滚石。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线索没发现几个，只是两人发现这条小路怎么走也走不完了。 终于，王曦喘着气拉住四处张望的叶彤：“等、等等，你没觉得咱们已经第三次经过这个屋子了吗？” “……发现了，所以怎么出去呢？”叶彤也喘着粗气，两指并拢，呈剑状竖在自己胸前，倒是没看出什么害怕来，反倒是眼睛闪着光，充满探究的神色，“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 “你还——你还有心思问这个。”王曦欲哭无泪，也跟着叶彤去学，把手指头并拢竖在胸口。 …… “你俩干什么呢？”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叶彤这时才被吓了一跳，一个哆嗦回过神，偏头看到红色的发丝。 ——是红发男。 叶彤这才回过神来，深呼一口气之后再看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居然在村前的坟头乱转。 如今她已经缓过了神，出了那被魇住的状态。 可王曦还在一脸害怕的在疾走，她似乎也察觉了叶彤不见了，一边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一边小声喊着叶彤的名字，但却对这群已经站在小路边的人视而不见，直挺挺往前走。 叶彤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快走了两步，追上去用同样的手段拍醒王曦。 王曦如梦初醒，猛地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站着的叶彤，以及后边还站着的一众玩家，如梦初醒：“我这是什么情况？” “咱俩一直在坟地遛弯，根本没走远。”叶彤走的有些累，喘了几口之后，一言以蔽之。 “啊。”王曦用简单的音节感慨一声，转过身往回走。 这两人一个挖土一个摔跤，本来就灰扑扑的，再加上现在走累了出了一身汗，显得更狼狈了。 叶彤一边走着，低头再一看手机，居然已经过了中午，她锁上屏，屏幕暗下来之后她的眸子下意识往手上的那个伤痕瞄，却在这个时候骤然停下脚步。 她不仅自己顿住脚步，手一伸也将走向玩家们的王曦拦下来。 “怎么？”王曦被她拽住，一愣。 叶彤抬手，将掌心朝外，示意她去看，自己白嫩的掌心除了还有一些灰尘，那道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愈合的如此之快，要么就是叶彤体质特殊，要么就是这场景有问题。 这副本中的玩家都没有了特殊能力，不可能单独给谁开个小灶留一下，那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目前看到的场景有问题。 王曦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与叶彤对视一眼之后，朝着玩家们相反的方向，一同缓步后退 。 “干什么呢？”红发男一愣，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不通她们为什么突然这样子，但他好奇的模样太过浅显，似乎只是微微一歪头，空洞的眸子没什么异色，只是无神地盯着眼前这两人。 叶彤一咬牙，伸出手“啪”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红发男此时的情绪才有了波动，他难以置信般睁大眼，似乎不理解眼前的人类为何要这么做。 但叶彤是彻底醒过来了，她看着自己眼前的场景，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们确实是沿着小路走的，只不过并没有往村里走，也不是在坟地里转圈，而是朝着村外走了。 刚才叶彤来过这里，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哪儿，相比起来，跟风也扇了自己一巴掌的王曦就有些迷茫了，她环顾四周，眼前已经没了红发男等玩家们的身影，只有一条勉强平整的小路。 ——小路很窄，她们正从路的一边走向另一边，路这边是个有些高度的山坡，路的那边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雾气掩盖住，让人看不分明。 “这是……哪里？”王曦眨眨眼，求助似的看向旁边这人。 “咱们来时走的必经之路，所以你应该猜到路的那边是什么了吧？”叶彤冲她一挑眉。 “既然是山路——路的那边，应该也是山。”王曦面色凝重，“而且还会是未经开发的陡坡，如果不是你及时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应该在山崖下了。” 雾气愈发浓烈，竟被风吹着，朝二人扑来。 第281章 两具骸骨的迁坟仪式 风裹挟着雾气把两个人往山坡那边吹，似乎特别急切的想让两人远离那悬崖。 真善良啊。 叶彤感慨一句。 王曦踮脚往悬崖那边看，只看到了白茫茫一片，突然雾气朝她扑过去，她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哎呦”叫了一声。 “怎么了？”叶彤纳闷，收回研究雾气的视线，将目光投向她。 王曦捂着脖子:“脖子，脖子扭了一下——走吧，咱们还是走吧，回去了。” “嗯。”叶彤无语地笑了一声，点头，两人并肩往回走。 【叮咚，主线任务一：识别伪人成功五次（已成功3\/5次）。】 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两人都有些诧异。 “刚才那是伪人？我以为是这村子里的鬼怪呢。”王曦并不是没见过伪人，只是之前见到的那些伪人，模仿人类都太过拙劣，但这次她都被骗了。 “他们会进步的嘛。”叶彤若有所思，“已经能用环境渲染和危机感来模糊我们的辨别能力了，进步不小啊。” “看来以后要小心了。”王曦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到了村前的院子处。 这下她俩也不想瞎溜达了，索性就进了小院，准备找个办公室好好休息下，毕竟刚才连跑加吓，两人的精力已经快要见底。 走到院里时，发现红发男已经在了。 他看到两人这副狼狈的样子，咧开嘴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嚯，看起来二位收获不小啊。” 王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说风凉话小心闪了舌头。” “我还就不怕，略略略略略。”红发男伸出舌头做鬼脸，装模作样地拿起道具黄纸，写了点什么，往那纸上倒了点水，伸手“啪”一下贴在了王曦的脑门上。 王曦脸都扭曲了:“你丫拿我当僵尸呢？” “不像吗？灰扑扑，脖子还扭了。”红发男嘿嘿笑着，仗着她扭了脖子身体不灵活，还在她的脖子上贴了一张。 叶彤被这俩活宝逗得也没心思想之前的那些吓人的事了，笑得合不拢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着调。”王曦气得面色通红，看着叶彤也在笑，更是控诉地瞥她一眼。 “哎，还生气了。”红发男“哎哟”两声，重新坐下来。 “行了，你没发现你脖子好一些了吗？”叶彤看他们闹够了，及时出来当和事佬，“他给你贴的是驱邪除晦的符，跟你开玩笑罢了。” 王曦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脸上讪讪:“早说啊，谢谢啦。” “客气。”红发男大度摆手，低下头重新画着一会迁坟要用到的符。 他看起来是专门研究这些的，画出来的符又好又快。 叶彤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王曦将符拿下来，一上午惊险的经历让她有些疲倦，她将符纸捏在手里，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叶彤则是若有所思般通过办公室的窗看向小院中央的树墩子，以及树墩旁挖出来被盖上白布的尸骨。 很快玩家们都在办公室中聚齐了。 听了叶彤和王曦后来的遭遇，长发胡茬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没发表什么看法。 叶彤知道他和伪人兴许是两个体系，在这村子里王不见王，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提出什么对抗他们的建议。 “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红发男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来，拿起自己早就画好了的、堆在角落里的符咒，递给卷发女，“一会儿你就负责把这些纸烧掉。” “我呢？”王曦看他开始派任务，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起身速度过快，她扭到的地方疼了一下，轻轻吸了口气。 “你用这个——”红发男拿出一个木头做的通宝印子，还有一柄小锤，蹲下身子给她演示。 把通宝印子竖起来，底端有雕刻图案的地方抵住黄纸，小锤抵住通宝印子顶上，“啪”的砸一下，那钱印子就留在了黄纸上，他又指了指卷发女，“拿一小摞纸，印满这钱印子就递出来，给她。” 王曦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有些新奇地看完全程，接过东西来跃跃欲试。 叶彤倒是听说过这种传统，听说这样打出来的黄纸算作纸钱，比那些印着天地银行的还要保真，如今见红发男这么一操作，忍不住感慨一句。 这圆形的钱印也就硬币大小，需要铺满整张a4大小的黄纸，花费人类如此大的心血做成的东西，肯定是保值的。 ——找个机会问一问贺昭昭，看看到底值多少钱。 “剩下的跟在我后边，跟我一起将遗体运到规划好的坟地里去。”红发男见叶彤正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率先走出办公室，“走了。” “哦，来了。”叶彤飞快回神。 众人效率惊人，叶彤跟着红发男慢腾腾走过长廊，走到小院的时候，卷发女已经将火升起来了。 符咒被火吞掉，灰烬打着旋升天，又落到尸骨上。 红发男看着天，似乎在等什么。 直到阳光突然被云彩遮蔽，他才长呼一口气，压着嗓音喊了一句“起”，除了卷发女和王曦之外的玩家一拥而上，将白布掀开，将被盖着的尸骨挪到布上。 几人小心翼翼地转移着所有骨头，直到一个懂人体结构的玩家清点了尸骨的数量，确认除了那些肢体末端的小骨头之外，大结构的骨头都齐呼了，才朝着红发男轻轻点了一下头。 红发男接收到他的示意，继续压着嗓子喊了一声“挪”。 叶彤起身，跟众人一起将那白布上的两具尸骨送到了山顶上的一处被提前挖好的土坑中。 尸骨被放进去后，红发男站直身子，准备拿起一旁的铁锨将这坑埋上，突然被叶彤喊住，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等等。” 红发男面露不解。 叶彤将耳朵上塞着的小指骨拔下来，因为拔得太匆忙，血沿着侧颊缓缓流下，流进她的羽绒服里。 她将小指骨放在了靠近儿童尸骸的那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看到这一幕时红发男略微一挑眉，没说什么，一挥手让众人 继续了。 泥土缓缓掩盖住这两具遗体，直到土地被填平，一阵风吹过，云彩被吹走，阳光落在这处空地上，天气突然没一开始那么冷了。 长发胡茬男深深看了一眼叶彤，转过身：“走吧。” 【叮咚，主线任务二：弄清村子出事的前因后果（已完成）。】 预想中的【迁坟】任务没完成，主线任务二倒是显示完成了。 大家都面露诧异，互相对视后绝望之色骤显。 还要怎么做呢？ 这个村子里除了活着的，死了的埋在这的几乎都挪过窝了，难不成还要把这群活着的也杀了挪了吗？ 但这样也不合理啊，任务里讲【村里的祖先】，这群小辈哪里还算得上村中的祖先？ 叶彤一边这么想一边眼神乱飘，直到和意味深长地胡茬男对视上，她如梦初醒般低下头躲开他的审视，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来。 一个邪神级别的人物，怎么不算——祖先呢？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本体还另说，他现在活蹦乱跳的，难不成玩家们还得把这人打晕了活埋不成？ 还是——仔细想想再说吧。 她叹了口气：“行了，也没什么事了，都散了吧，既然任务二完成了，就找找出去的方法，万一顺便也把其他任务捎带着解决了呢？”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结局居然是这样，大家都有些泄气，没几个吭声的，大家都埋着头走到了小院里。 有些惊慌的王曦和卷发女迎了上来。 “什么情况啊，怎么我这儿只显示任务二完成了，你们呢？任务四完成了没有？”王曦确实有些慌了，脑中探出系统提示的时候她的小锤一歪，砸到了自己的虎口，现在手还有些红。 叶彤看着她，缓缓摇头：“都没有，咱们都是一样的。” 王曦这才松口气，若是大家都一样那还好，万一就落下了她和卷发女，那任务想要再做可就难了。 “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卷发女一听也冷静下来，抱着胳膊听他们吩咐。 “就——到处溜溜吧，看能不能触发剧情。”红发男也有些绝望，他抓了抓头发，本以为这种副本对他来说问题不大，他审讯手段一绝，还懂鬼怪的知识，无论有鬼还是有人他都能应付。 结果开局一个迁坟，那小女孩鬼开了个大招将人几乎都弄死了，好不容易救下来几个，一张嘴全是宗祀制度，全是这个背叛那个不尊礼法，活脱脱一清朝人，其他有用的一概不知。 要不是中间叶彤与那小女孩有一点羁绊…… 对啊，叶彤。 红发男的眸子突然亮了，一把拉住叶彤：“那小女孩跟你交流过，对吧？你能不能问问她这里头的内情？” “我也想过，可是——她死去的时候不过一个婴儿，这么些年来能开个灵智、捋顺明白人物关系就已经很辛苦了，我觉得希望不大。”叶彤叹气，说出来的话像盆凉水，泼灭了红发男的死灰复燃的希望。 也对。 红发男懂这方面的知识，知道一个婴儿鬼走到现在这一步有多难，他点头，迅速萎靡下去。 “不过，可以试试问一下另一个知情人呢？”长发胡茬男笑眯眯的，与猛地看向这边的叶彤对视。 叶彤面具难色，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缓缓说了一句：“对啊，许翠莲还没死呢。” 她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所有人的眼睛里重新浮现希望，并没有深究这细微的不情愿，几人合计了合计，转身乌泱泱往叶彤家里走。 可走到门口时，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叶彤的心中浮现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立刻狂奔进屋。 许翠莲还活着——但已经说不了话了。 兴许她今天中午要吃牛舌吧。 她拿着刀，将自己的舌头割下来煎了，叶彤冲进门时，黄油和片状的舌头正在锅里“滋滋”冒着香味。 许翠莲看到叶彤，咧开一个笑容，齿缝都被鲜血浸透，“啊啊”叫着，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叶彤脚步顿住，胸口居然有些闷。 ……怎么这么能闹？ “她这是——”王曦跟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惊愕。 “她早上惩罚了别人，中午便惩罚了自己。”叶彤突然想到当时的自己，沉吟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有口不言，反击的勇气被时间和暴力一点点消磨掉。” 叶彤有副本，可许翠莲没有。 她只能在这种世界，在这个村子中，在这个男人身边活下去。 为何会这样呢？ 菟丝花好歹还会依附别的植物，汲取他们的营养，而许翠莲却只能被男人榨取所有价值，冠上一顶水性杨花的帽子，丢在一旁。 她的罪过只有懦弱，没在自己女儿被糟蹋的时候反抗，但——这似乎又不是她的错。 叶彤站在那儿，就这么看着她咧嘴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之后，她才突兀地冒出一句来：“她最喜欢把自己的长发挽起来。” “什么？”玩家们一愣。 “她喜欢把长发挽成丸子状，或低或高，在头上总是圆的——哪怕是结婚证上的她。”叶彤突然就懂了婴儿鬼为什么独放过了许翠莲，“农妇扎不出这么漂亮的丸子头，尤其是这个村子里的妇人。” 原来她说的拐来的女人，也包括她。 即使相处时间短暂，叶彤也察觉到她对生活精致的追求，能柔声细语喊她起床，能给她吃面包涂果酱，柔声细语叫她“彤彤”，让她去穿长裙白色羽绒服这种扎眼的衣服，又怕村子里的人或鬼觊觎她。 好复杂一人。 叶彤长叹一声，走过去，递给她一张纸，让她把自己的嘴巴擦干净。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再吭声，直到长发胡茬男叹气，说了一句：“大家都散了吧，这个线索就这么断了。” 玩家们才点头，但离开时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扪心自问，他们之中确实有人埋怨过许翠莲，甚至不理解那婴儿鬼为何不把许翠莲也杀掉。 如今—— 他们都经历过打斗，经历过重伤，知道精力和勇气会随着时间和伤痕消逝，许翠莲当时在村中站在了叶彤面前，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了。 第一次她在男人的暴怒下不敢吭声，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所以这个女儿她一定要保住。 第282章 再次遇险 叶彤接过她手中的锅，思索良久，从自己口袋里摸索出一个未拆封的口罩，将口罩套在了许翠莲的嘴巴上，一字一句：“不要露馅。” 许翠莲的笑容僵住，有些萎靡地低下头，朝着一楼自己的卧室去了。 叶彤走出院子，站在那方正的草地旁出神，蹲下身子缓缓抚摸着那块土地。 【叮咚，主线任务一：识别身边的伪人（已完成）（4\/5）。】 ——没错，她没说的是，许翠莲是伪人。 她模仿着人类的一举一动，但却没有人类该有的痛觉和味觉，因此她吃的、喝的都很邪门。 叶彤也没提出她的异状，反正识别伪人这个任务属于个人任务，大家一起指认许翠莲也没法全都算作成绩。 这也是为什么那长发胡茬男并未表露出什么惋惜之色，他知道那人早就不是许翠莲了。 玩家们也并未多想，因为这伪人属于叶彤身边的，所以即使点出来，也只能帮着叶彤完成任务。 真正的许翠莲，怕是死去了。 所以大家对她的体谅与同情，现在只不过是在哭坟罢了。 叶彤没有忘今天一早她醒来时，那满床的血，以及睡眼惺忪时有人愈发急切的拍打。 血并不是她的，叶志国也已经死了，是谁的已经很明显，昨晚上挖坑的是伪人，第二天头顶着草叶的也是伪人，那真正的许翠莲去了哪也十分明确。 蹲在那思索良久，叶彤站起来，从院子里找来一个小铲子。 —— 第二天大家又在村前的小院里集合了。 “上次从村子往前走的路探了，这次咱们一起顺着村子走到后山，再从村后上山到那处新坟为止，到处探索探索。”红发男环视一周，视线停在了叶彤身上，“你怎么这么累的样子？” 叶彤换了一套衣服，此时穿着棕红色的皮革风衣，领口还有一圈黑色仿生绒毛，裤子是黑色牛仔裤搭配棕色战术靴，整个人看着比前两天凌厉了很多，但她却始终懒洋洋的，眼睛都没怎么睁：“昨晚上睡不着熬夜了呗。” “那你跟在我们中间吧，别遇到危险来不及反应什么的。”红发男没过多纠结什么，点点头安排道。 “成。”叶彤半眯着眼，胡乱应和了几声。 玩家队伍就这么出发了。 从村子去后山的路上很和平，倒是从后山登高的路上出了点意外，踏上小路的那一刹，叶彤突然清醒过来，后背炸起的汗毛让她睁开眯了一路的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 “小心点。”红发男当然也察觉到了隐隐的窥视感，捏紧了今天一早从小院拿回来的铁锨。 王曦掏出别在腰间的那把刀，又把小锤递给叶彤：“喏，给你。” 其他各玩家也将自己防身用的东西拿了出来，戒备地围成一圈。 “簌簌”声渐起，什么东西顺着草丛中来了。 长发胡茬男厉喝一声：“树边草丛！” 话音刚落，人首蛇身的那怪物从草丛中扑出，人脸自中间呈十字状裂开，蛇首从人头中窜出，直奔玩家们的面门。 但因为胡茬男及时提醒，导致它一击并未中。 见这样攻击不到人，它一拧身子，手状的尾巴把住路边伸出的树枝，身子迅速缠上一玩家的脖子，“嘶嘶”叫了两声，人头再次裂开，一口将那玩家的半个脑袋吞了进去。 霎时血液和脑浆迸裂，它实力见长，原本还奈何不了玩家，这次居然在他们的注视下硬生生咬碎了这人的头颅。 王曦离这玩家最近，纵使她反应迅速，提刀砍向那人首，砍刀也只发出了“铛”的一声，只留了个浅浅的印子，并未砍进去一分。 反倒是那把刀，本来就锈，如今更是卷了刃。 它嘴中的玩家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打的猝不及防，身体来不及反应自己的死亡，四肢抽搐两下，最终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叶彤面色凝重，与红发男对视一眼。 “你们看见我啦，你们看见我啦。”那怪物尖锐地笑着，吃到脑浆的她异常兴奋，嘴巴里始终重复着这句话。 玩家们没有特殊能力，现在普通的武器也对她造不成威胁了，唯一一个能对付她的鬼此时已经平复了怨气，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东西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眼前的食物太多，那怪物只是浅浅品尝了一口这人的脑袋就松了嘴，盯着眼前站着的几人，杀意浮现。 它的第二个攻击目标就是叶彤，当蛇头从那人脑袋里蹿出来时，叶彤抬手，小锤直奔蛇的毒牙，虽然敲不碎，能让它感觉到疼也行。 谁知这怪物毫无感觉，还顺势想咬下去。 叶彤飞速撤手，躲开它第一次的攻击之后，转个身抛出那小锤。 锤子飞向这怪物缠着的树枝，将树枝敲断，没了借力的点，怪物立刻没了平衡，摔到了地上，但这点磕碰也并不算什么。 怪物迅速盘起蛇身，似乎在酝酿第二次攻击。 “你数数七寸，一会在它攻击我的时候砍它的七寸试试。”既然是蛇身，那总要有个弱点，叶彤轻声对着其他玩家说。 王曦“嗯”了一声，捏紧已经卷边的砍刀。 说时迟那时快，这怪物尾巴一按地面，整条蛇飞起来，弹射着扑向叶彤，叶彤后退两步，绕过两棵树。 它的攻击是直的。 没想到叶彤冷不丁一转弯，躲过了好几次攻击。 红发男这时也算准了七寸在哪儿，与王曦合力，一人一边，一个用砍刀，一个用铁锨，狠狠砍了上去。 他们听到“铛”的那一声时，整个人几乎都绝望了。 居然还是不行。 叶彤自然也听到了那一声，一咬牙，脚步一转，整个人朝着长发胡茬男的方向弹射出去。 胡茬男一愣，往后躲了躲。 没想到叶彤往前撵了两步，竟然直接躲在了胡茬男的身后。 胡茬男这才反应过来，被气笑了般哼了两声，手一抬，将人从自己身后拽出来：“你自己对付。” “我不，我不。”叶彤死死拽着他的衣服，竟是直接耍赖起来。 第283章 胡茬男的真实目的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王曦真的很想给叶彤竖个大拇指。 两人还在拉扯，但几个呼吸间，那怪物已经到了胡茬男身前，蛇口已经大大张开，两人几乎已经闻到了它嘴中血浆的甜腥味。 长发胡茬男叹了口气，抬手捏住住那长长的蛇牙，手腕一用力，那牙就被硬生生拽了下来。 的确是拽，那蛇牙底部还连着血肉。 那怪物吃痛惨叫一声，飞速后退，蜷起身子打量着这人良久，眼睛狐疑地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最后下定决心般，蛇尾抓住那已经死透了的玩家，飞快撤退了。 看着那怪物跑掉了，叶彤才撒手，站直身子，还替长发胡茬男抚平后背那处被攥紧皱巴的衣服，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这不是、没、没办法了么。” 胡茬男冷笑一声：“你倒是厉害。” 猜到他身份不简单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与他相处，甚至还能利用他对付这个怪物—— “没没没，那还是你比较厉害。”叶彤连忙摆手，似是在推诿这种称赞。 “我看起来像是在夸奖你吗？”他斜眼看着此时才开始怂的叶彤，看着那小心翼翼的样儿，突然笑了一声，没了火气，“走吧，还愣着干啥呢？” “啊对对，走，走吧。”红发男也是很会看眼色的，玩家们都应付不来的东西被深藏不露的这人一招就能解决，他的来历肯定不简单，自己也不会这么不要命的在这儿质问他，只能装糊涂，对现在的场面一笑而过。 “对啊对啊，再不走的话天又要黑了，天一黑就更危险一些——”王曦也赶忙应和，话说到这儿一顿，因为没有什么比胡茬男还要危险的了，她心虚般不敢和胡茬男对视，“嗯、嗯……天黑了还得回家吃饭。” 她一慌就有些口不择言，自然也暴露了自己知道内情的事儿，胡茬男先看了她一眼，然后探究的眸子又往叶彤身上飘去了。 叶彤头皮一炸，装作不知，抬头看向远山。 什么回家吃饭。 家里哪还有人做饭啊。 不对，现在的重点也不是这个了。 玩家们也都知道这事有些不对劲，各怀心事地朝着那块新坟走去。 到达目的地之后，长发胡茬男倒是看了一圈坟地周围的草木，饶有兴趣地瞥了一眼叶彤，语义不明地来了一句：“你还挺能共情的。” 他昨晚就知道了许翠莲死亡的事儿，对于那伪人的存活他也懒得插手，但迁坟时胡茬男是全程跟着的，当时他很确定这里只有村长那傻孩子和那婴儿的尸骨，但现在，埋在这里的尸体有三具。 另外那具新的像是刚死不久，还带着血肉，是个女人。 ——是许翠莲。 在坟地不远的树下，草木有被翻动和重新布置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将那尸体埋在了离那小孩尸骨更近一些的地方。 胡茬男动动手指，在众人还没来的及发现之前，将那些草木的根部固定，让那片地方看起来无人翻动过。 —— 你不能共情吗？ 那你替我遮掩这个干什么呢？ 叶彤尬笑两声，心里这么想，却不敢接茬。 毕竟还是要爱惜生命的，这东西不含感情的打量都能让她吓得抬不起头来，万一真把人惹恼了，那还得了。 可那胡茬男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脸上倒是不见恼意。 它也是个成熟邪神了，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轻易不会动怒。 “看起来这山上没有什么线索啊。”红发男很快回到了追寻线索的状态，也不再去内耗纠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物，翻找一番之后叹了口气，“你们都还剩几个伪人要识别？” “我都弄完了。”卷发女笑着，声音柔和，是他们中最快做完这个任务的，“我现在只剩下迁坟和逃出了。” “我还差一个。”王曦叹气。 “我也差一个。”看来大家的进度都不统一啊，叶彤看自己不是最出头的那一个，索性也照实了说了，“那东西现在有些像人了，不仔细看真的有些搞不清了。” 玩家们有几个脸色很不好的，他们或只辨别了一个，或一个也没发现，不知道是身边没有，还是自己没发现。 “我差俩，反正这几天先别把迁坟当主要任务了，先找出逃出的方法，再把这个任务做了，进行这两个任务的同时多思考一下这村子的情况。”红发男挠头，他在这个副本里带了绝大多数的活动，有些心累。 ——但谁让他就是懂这些门道呢？ 叶彤对于他出头，始终表示认同，除了一开始两人头一昏说出那种女性不允许进祠堂的屁话之外，他在其他方面一直没出什么错，兴许真的是无意的。 不过说起那个来—— 叶彤又瞥向胡茬男。 一个人类有这种想法就罢了，他一个邪神，亦正亦邪、可男可女的家伙，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 仔细想了想，叶彤又释怀了，毕竟这邪神在这个地方生长，汲取了那些村民的想法，有些这种畸形的思想倒也是正常—— 等等，在这村子里成长？ 叶彤眼睛一亮，他的实力不输于渔姽，还有了神志，意识到副本的存在、并选择和进化副本合作的原因，应该就藏在副本要求玩家做的那些任务中。 逃出不是，识别伪人也不像——若是这两方立场不同，那他当初就该亲手处理了许翠莲，了解村子里的故事也不至于和副本合作。 剩下的不就只有个迁坟了吗？ 这么一想，迁坟的关键人物，不是神婆，不是那婴儿鬼，而是在自己身边的这位邪神大人才对。 就像当初的渔姽，本体死亡，她在海水中成为邪神，那么大胆猜想一下，这位邪神——会不会也是本体死亡后，在这村子中变成了邪神呢？ 这样一想，主线任务说的迁坟，是迁这位邪神的坟，是不是就合理多了呢？ 叶彤眨巴着眼，恍然。 第284章 真正的迁坟 叶彤盯着胡茬男，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 “怎么了？”长发胡茬男眉头一皱，被这探究的眼神搞得浑身不自在，回头跟她对视上。 “没没没，没事，”叶彤突然反应过来，突然怂了，低下头去，说话声音含糊不清，“走吧，回去吧。” 胡茬男“嗯”了一声，全当被她糊弄过去了，众人见他就这么同意了，也只能往回走。 虽然现在就把事情摆在明面上有些早，但为了完成任务，叶彤也不得不这么做，她一咬牙，凑到了胡茬男身边，表情因为畏惧心和豁出去的决心交织，变得有些扭曲：“那个——” “什么？”胡茬男斜眼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扭曲的表情后一乐，“有话就直说。” “院子里的那个、那个树桩，挪到别的地方能活吗？”叶彤看到他骤然严肃起来的神色，怀疑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常言道人挪活树挪——呃不是，总之能活吗？” “随你们啊，问我干什么。”胡茬男古怪地笑了两下。 这笑声有些大，其他玩家都不禁竖起了耳朵，偷偷听着两人的交谈。 “哦，好的。”叶彤点头，心中有了成算，又往外挪了两步，离这邪神更远了些。 长发胡茬男眼里含笑，先是瞥了一眼叶彤，又看了眼同样在偷笑的卷发女。 叶彤太过紧张，这次居然没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交流，只是边想事情边擦汗，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应该是知道胡茬男的本体了。 王曦一边走一边蹭到叶彤身边，轻轻拄了她一下：“什么情况？” “告诉其他人，今晚上院子里集合，咱们给那大槐树根挪个窝。”叶彤声音并不低，但也无所谓，胡茬男会装作没有听见。 王曦“哦哦”两声，还有些懵懂：“他到底是个什么——” “千年古树，倒霉了被这些丧良心的村民砍断，”叶彤嘴巴一撇，“千年时间，足够让它修炼有成，自然不会因为树干被砍就死掉，但觉得晦气也是真的。” 虽然叫做邪神，可这些东西最喜欢的要么是人间至阴至污的恶念，要么是这世间最纯洁的东西。 如今大槐树怀抱中的干净尸骨被迁走，恶意的来源村民们已经死亡，他自然也要换到更好的生存环境中。 这就是迁坟。 ——迁的不是旁人的，而是他的本体。 其他玩家也逐渐反应过来，看长发胡茬男的眼神更加有深意了。 红发男比他们更要知道这家伙的危险性，全程一句话不说，生怕得罪了这位大佛，但叶彤家中就有一个，深谙“只要捋顺毛说话就不怕得罪”的道理，还有心思捧这人的场，但总会怅然若失，觉得自己落下了什么细节没注意。 “叶彤？走路的时候要专注看路，”卷发女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心脚底，别摔了。” 她猛然回神，看到自己脚下有块石头，再多走一步，她就要被这块石头绊一下了：“哦，哦，谢谢你。” “不客气。”卷发女笑着摇头。 大家各怀心事，在村口就散了，只等到今晚过来挖树根。 叶彤回了屋，看到了“许翠莲”又做好了饭，正等着自己回去，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怎么还在？人类是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不在众人面前点破她是个伪人，是为了让它在众目睽睽下，为了保持许翠莲这个人类身份，泄漏点线索，毕竟这伪人也在村子中生活过一阵儿，怎么说也该知道点内情，没想到它能狠到把自己的“舌头”割掉了，线索自然也问不出来。 叶彤原本以为自己后来直接点破“许翠莲”是伪人的事儿，它就能和第一个伪人一样离开，可—— 这家伙怎么还当自己的妈当上瘾了呢？ “许翠莲”装傻，假装没有察觉出她话语中撕破脸皮的意思，全当是小孩子挑食，笑着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开始起身清理这些东西。 算了。 反正系统只说识别就行，没必要去追着打架。 她坐在二楼的房间里，细细想着玩家今天的表现，突然觉得卷发女今天的表现太过平淡，也不知是提前猜到了胡茬男的身份，还是另有内情。 其他的…… 这副本一共四个任务，已经完成的只有一个，还有个识别伪人的差一个才能完成，迁坟的那个任务众人也已经推测的差不多，就差今晚上实践看看了。 就剩下个逃出—— 往村外走是空气墙，并不是其他的限制，这就已经超出了普通世界观的范畴，应当是副本、或者这邪神给的地图限制，等完成迁坟的任务再去那地方看看空气墙会不会消失。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物品，铺好床，发现在自己的枕边，那截月白色的指骨安静躺在那里。 这指骨看起来比开始时小了很多，如今也就像个精心雕刻的竹节耳饰，戴起来也不那么突兀了。 叶彤犹豫片刻，直到一阵阴风吹开窗户，把枕边的指骨吹到她旁边，似是很热情的让她戴戴试试，叶彤面色古怪，良久后说了一句：“……谢谢。” 这才将那东西拿起来，戴在了耳朵上。 看来那婴儿鬼并没有离开。 至于一开始为什么她将婴儿鬼当成了邪神，可能是因为她死在大槐树下，沾染了邪神本体的能量，再加上当初它是首次看到叶家和那么多村民，情绪激动点也是正常。 叶彤将自己始终扎着的长发散开，用梳子梳顺，挡住那月白色的小巧耳饰。 虽然这小礼物不知道是送给这副本中的叶彤、还是现实世界中的自己，但好歹也是婴儿鬼的一片心意，先戴着吧，哪怕拿不走这玩意儿，留给已经没了父母的“叶彤”也是好的。 她这么想着，看着窗外出神，直到天色渐渐黑下来，她才起身，往楼下走去。 第285章 杀死怪物 楼下，“许翠莲”正在择菜，她似乎对人类的饮食也有了些思考，将冰箱里他们一家来的时候放进去的新鲜蔬菜拿出来，学着电视上的动作，一点点清理干净。 见叶彤匆匆走下来，她站起来，无神的眸子闪出一点光来：“彤aoihf，我做饭，吃。” “不要在其他人面前露了馅。”叶彤摇了摇头，再次叮嘱，“你已经把舌头割掉了，是说不了话的。” “许翠莲”有些沮丧的沉默下来，闷闷地点了头。 打开门，叶彤匆匆走出小院，沿着蜿蜒的村路，边走边出神。 多可笑啊，这村子里最纯真的居然是鬼，最恶的居然是人。 ——人首蛇身的怪物除外。 她脚步一顿，被那怪物拦住路的时候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那怪物很是记仇，惹不起胡茬男，但还是可以捏一下软柿子的，于是它就找上了叶彤。 但软柿子好捏，总得担心捏破之后溅一身汁水，这些道理有些人懂，但怪物却不懂。 那人首迅速十字状裂开，露出里边盘着的蛇首 蛇首张开嘴，却不见毒牙，只有零星的一些人体残渣，不知是今天后山上的那个玩家，还是它又去找了其他的倒霉蛋。 看样子是打算把叶彤整个吞掉，或者像今天白天那个玩家一样，没了毒牙，也要挤碎她的头颅。 感受到它眼神中的恨意，叶彤也杀意顿起，她不能容忍一个危险的、对自己有杀意的东西长期蛰伏在黑暗中，时刻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因此哪怕豁出一条命去，也得将这玩意弄死。 可是打不过是真的，她得尽力去试试，不然有这么个危险因素在，她可是时刻有生命危险的。 察觉到这个念头，她耳垂上的那截指骨突然发热起来。 但因为头发的遮挡，那怪物并没有一眼就发现自己害怕的那玩意儿又回到了叶彤耳朵上。 怪物盘起，手状的尾巴一推，将它整个身子都推了出去，它离弦箭般射向叶彤，因为体型过于庞大，速度又快，整个怪物带起风来。 风吹向叶彤的面门，吹起她的长发，露出那截指骨。 此时的指骨正发着皎洁白光，映入怪物眼帘的时候那光芒骤然变成红色，自己从耳垂上跳下来，像颗小型的子弹，“嗖”的冲向它张开的嘴，然后又从它的脑袋中穿出。 血花骤现。 猩红温热的血滴溅到了叶彤的脸上。 指骨打穿那蛇头之后，像有灵智般悬停在叶彤身边，还往她耳边晃了晃。 叶彤看着沾了血愈发红的指骨，似乎读懂了它的意思，掀开长发，让那截指骨重新回到自己耳朵上。 这边那怪物哀嚎一声，躺在地上不断挣扎打滚儿。 兴许它的原身就是蛇类，击穿大脑的话肉体一时半会不会失去意识，叶彤干脆找到了它的七寸，抬手又将指骨捏下来，按进那七寸中，用指尖将它推进去，推深了，再从另一边招招手，让那指骨飞出来。 就这么来回几次，那怪物终于不动了。 她擦干净指骨上的血迹，重新戴回去，将已经不动了的那怪物的尸骨拎起来，拽着它走出小路最狭窄的那处，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她才将尸体踹进一个小水沟里。 因为打架和拖拽尸体，她来的迟了一些，急匆匆赶到时，除了胡茬男不在，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现在比起今天上午人数骤然减少，只剩这四人了。 其中三个消失的悄无声息，应该是下午解散之后死在了那人首蛇身的怪物嘴里，一个长发胡茬男不在，还有一个是当着众人的面死在了那怪物手上，只剩这四人了。 “叶彤？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红发男看到她一愣，指着自己脸颊，示意她擦去脸上的血渍。 “哦，哦。来的时候遇到那怪物了。”叶彤抬手，随意抹去脸上的血，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指着那树桩，“我们开始吧。” “不等那个——”红发男下意识要说什么，但想到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笑了一声，自己率先挥动了铲子，“小心点，别伤到树根。” 根本不用他提醒。 这几人都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大刀阔斧地挖了一段时间后，靠近树根那里就纷纷蹲下，用小铲子或者手仔细挖出根部。 玩家人数骤减，导致无论是挖树桩还是挖坑都很慢，等几人将这树墩挪到后山上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卷发女站起身，拿着手机手电筒，打开照明功能，给剩下三人照着，由叶彤等人举着铲子和铁锨，挖出个不深，但很宽的大坑。 他们将树墩完全放到坑里，捋顺着盘根错节的树根，确保每个还残存着的树根都有泥土覆盖，再将树墩的横截面露出来，将周围填上了土。 王曦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瓶水，还解开倒了进去。 放下工具的那一瞬间，耳畔突然想起了系统亲切的提示声： 【叮咚，主线任务四：成功帮祖先迁坟（已完成）。】 “我一直有个疑惑，它算祖先吗？”王曦将水瓶里的水都倒空，原地甩了两下空瓶，重新拧紧盖子收好，嘀嘀咕咕的 “当然——老槐树村嘛，以前这儿有了人烟，可没少靠它庇护。”红发男仔细思索一下，给了一个能说服她的推测。 也是。 叶彤点点头，表示同意，大树嘛，遮风挡雨庇荫，可惜好树护出些坏人来。 ——这就是教育的重要性了，也不知道这事儿一出，邪神会不会去读读书，感受一下教育的重要意义。 这念头一出现，她的后脖颈兀的一凉。 她怎么忘了邪神能窥探别人的想法啊，叶彤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在脑海中告饶。 偏头正好对上卷发女一言难尽的目光。 【叮咚，主线任务三：逃出村子，活下去（已完成）。】 等会，等会等会。 叶彤一愣，环视四周，看大家都没什么意外神色， 连忙问：“你们识别伪人的任务都完成了？” 红发男和王曦点头，异口同声：“当然啦。” 第286章 伴生神灵 “……啊？”叶彤一愣，心中疑惑为什么她还剩下一个。 她自认为已经很仔细的去辨别了，应该不会遗漏下哪个伪人，怎么旁人的五个都完成了，她却还剩下一个呢？ 红发男完成了，王曦也完成了，胡茬男不算…… 卷发女呢？她为什么不表态？ “那我们先出去了。”王曦似乎在脑中收到了脱离副本的通知，对这个鬼地方自然是毫不留恋，脚步匆匆往村前的那条山路上走去。 红发男也转身，跟着也走了。 卷发女哼笑两声，刚准备也转身，就被叶彤一把拉住，她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手腕，笑道：“怎么，准备拖个一起死的？” “你走了我确实得死，哈，伪人——”叶彤仿佛被无语笑了，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人是谁，说出来的话满含深意，“你为什么会是伪人啊？” 此话一出，脑海中沉默的系统【叮咚】一声，弹出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叮咚，主线任务一：识别身边的伪人（5\/5）（已完成）。】 【全部任务已完成，当前可退出副本，请在需要退出时默念“退出”即可。】 叶彤没管系统，目光灼灼盯着她。 “那邪神提出与副本合作，我怕以他的实力，万一失控，会把这副本砸了，所以我就也拿了个npc的身份，”卷发女一耸肩，先回答了叶彤第一个问题，“鬼怪方有那老槐树邪神，玩家中有你，我自然就加入到伪人这个行列里来了啊。” “托你的福，这副本中我没什么特殊能力吧？”叶彤干笑两声，“你还玩起制衡了。” “当然啦，毕竟我——是最讲究公平的副本啦。”卷发女哈哈笑着，说出了彻底证实身份的回答。 她便是这个进化副本伴生的神灵，而且看这架势，并不是那个企图害死叶彤的邪恶面神灵。 卷发女手一挥，身边的空间扭曲，她恢复成了本来的样貌。 ——红裙子，长卷发，像上个副本最后才出现的那个玩家，又像…… 叶彤皱眉，仔细回想：“除了上个副本，我是不是还在哪里见过你？” 卷发女有些诧异地挑眉，笑着点头：“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迷雾森林——大逃杀。” 叶彤恍然，立刻就对上了号，她便是当初在那副本最后，从地面裂缝旁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个家伙。 因为时间久远，她险些记不起来。 “不记得也正常，我当初又没说什么关键信息，只是随手救了你，今天在你面前出现，也有别的事情要告诉你。”卷发女收敛笑容，“是当初你交给我的一段记忆。” 叶彤一愣：“除了双面的神灵记忆之外，‘我’还单独给了你一段记忆？” “毕竟谁都有可能背叛，只有刚正不阿、公正无私的进化副本，尤其是我——进化副本的善良面伴生神，能够毫不藏私的告诉你一切真相。”卷发女头一扬，脸上的表情颇为自豪，但又想到什么似的，飞速萎靡下来，“而且当初的‘你’答应过我，会帮我彻底弄死这副本的邪恶面。” 听到这里，叶彤也严肃下来，看着卷发女点点头，能让‘叶彤’对所有人有戒心，单让副本伴生神听到的消息，一定是极度危险的。 卷发女不再多言，手抬起，抵住了叶彤的太阳穴，指腹微微亮起。 叶彤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太阳穴涌入大脑，紧接着这股暖流就在她脑海中爆开。 这么久了，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曾经那个‘叶彤’的精神力，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 叶彤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与其他三人坐在方形的桌子前相谈甚欢。 其中两个人她认识，一个是渡魂，一个是进化副本的伴生神，还有一个—— 是个男人，比起其他三人说说笑笑的，他更多的是坐在那里安静喝茶，茶杯举起，他垂眸去喝，掩住眼中藏着的嫉妒。 ‘叶彤’记忆中有，就意味着当时的她的确知道这男人的异常，但她却选择了视而不见，应该是还有别的想法。 叶彤此刻应该是个虚幻的影子，为了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走到‘她’坐着的位置坐下。 既然知道了这个男人暗藏祸心，她为什么不揭穿呢？ 叶彤坐在她的位置上左看右看，突然察觉到一个问题，那黑衣男坐在自己对面，方便观察，副本伴生神灵坐在自己左边，渡魂坐在自己右边，自己的身体是往左看的。 ——这可并不代表着她更信任副本的伴生神灵。 她几乎将毫无防备的后背都给了渡魂，正面给了那个男人和副本伴生神灵，只要他俩动手，叶彤便能立刻反应过来，给予还击。 也就意味着此时的叶彤已经察觉到这两人达成了什么合作，现在不动手，可能是想获得更多的信息。 ——比如，除了他俩，还有谁加入了这场弑神合作。 几人坐在那里言笑晏晏，在说什么叶彤听不清楚，只知道这几个神都没把心思用在聊天上。 “那我等您的好消息。”思索间，“叶彤”站起身来，对着副本伴生神笑得疏离又虚伪。 叶彤知道，她应该是察觉到了这时的伴生神已经不是那个公正纯真的神灵了，而是拢起伴生神的所有欲望和恶念，所分裂的那个邪恶神灵，与那神秘的男人已经达成了合作。 画面一转，牧夜与“叶彤”在月下对峙。 牧夜痛心疾首，眼含热泪，仿佛“叶彤”才是那个背叛者：“彤彤，只是对主上让出些权力而已，你不会损失什么，我们还能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让？我凭什么要让出我的东西？妄图用爱情打败我，那也太过自以为是了，我是这个位面的神，我在乎的是每一个小世界的安危，而你——不值一提。”叶彤面无表情，仿佛真的是那般没有感情的神。 但紧握起来的拳告诉在一边旁观的叶彤，此刻的她还是有些痛苦的。 “彤彤，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重要吗？”牧夜捂着胸口，面色惨白，似是被神女的威压伤害到，吐了一口血出来，“从那森林中，你救了我开始我便爱上了你，为了你甚至可以付出我的生命，而你——居然连一点神力也不肯让。” “付出你的生命？你是指——我被指控是巫女被烧死的那天，你装模作样哭了一阵儿，甚至连两个老头都挣脱不开，还是你背着我和其他位面的神达成合作，妄图在杀了我之后瓜分我的位面和神力？”听了他的话，“叶彤”嗤笑一声，说出的话让牧夜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第287章 副本结束后的礼物 “原来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立刻揭穿我？难不成——你真的爱上我了？”牧夜收起刚才的神情，懒洋洋站直了身子。 “哈。”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叶彤”突然笑出了声，手一挥，渡魂便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他无论是长相，还是眸中的桀骜，皆不逊色于牧夜。 “杀了他？”渡魂已经蠢蠢欲动，他早就看“叶彤”的这个小情人有些不爽了，手上已经出现了墨绿色的魂火。 牧夜像是被刺激了般，突然发难，手心突然浮起一朵金色的莲花来，直冲向渡魂。 叶彤抬脚，将牧夜一脚踹飞，看着他吐血倒飞出去的样子，神色冷淡：“看来你还是不清楚位面神和普通神的差别。” ——再后来就是叶彤在副本里梦到的那一幕，渡魂抬手想把他彻底杀掉，被“叶彤”拦住。 两人商议了一下各自后续的事情，便分头行动了，在渡魂离开的那天，“叶彤”便进入了进化副本去寻找伴生神，准备洽谈位面升级的事情。 谁知她眼前空间扭曲，作为一个玩家被拉进了副本中，限制了所有的神力。 当时的“叶彤”只剩下一个善良面，做梦也没有想到，作为一个进化副本的伴生神能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它修改了规则，单单将“叶彤”的神力抹掉，又把一群神力仍在的位面神扔进了副本中，展开了一场大逃杀。 牧夜也在其列，他作为追杀方的“说客”，一边跟着那群神灵追杀“叶彤”，一边说着那些虚伪的情话。 进化副本再怎么说也是和位面神平级的，把“叶彤”逼到绝路上也落不着好，它笃定的就是“叶彤”一路成长到现在，舍不得自己的神力和地位，最终会选择切割位面，让出一些自己的神力。 但此刻留下的是善良面的“叶彤”，她满脑子只有大义和奉献，不吃那群神们威逼利诱的那一套，索性就冲出来抱住了牧夜，扯住了实力最强的那几个位面神——包括当初坐在一起聊天的那个男人，自爆了。 进化副本的伴生神也受了重伤，正奄奄一息着，一直被压制着的善良面伴生神这时出现了，看到眼前这些烂摊子后忍不住愣在当场。 这时的“叶彤”也已经受了重伤，神躯已经四分五裂，只用灵魂裹着这么一块记忆，和一些神力，送到了伴生神——也就是卷发女身边。 卷发女虽然在副本中一直被压制着，可也是知道事情发生的全过程的，自觉亏欠她，便答应帮“叶彤”这一次，于是就有了后来，进化副本再次降临到这个位面，找到了邪恶面“叶彤”，还帮着邪恶面叶彤把现在的叶彤拉了进去。 漫长的故事。 叶彤没什么意外的神色，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些消息，还能主动开口问问题：“那些觊觎她神力的，都炸死了么？” “……没有，我的邪恶面虽然被炸成重伤，可没彻底消失，把他们全部传回自己的位面去了，现在虽然我占主导——可你也看见了，那邪恶面还是会出来与那帮人里应外合想要杀掉你。”卷发女摇摇头，面色凝重，“但我可以帮你锁定那群人的位置。”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吧，我的实力——还没有到那一步。”叶彤笑着，虽然是笑脸，眼睛里的杀意却怎么也挡不住，“再等等，我有预感，很快就可以了。” “对啊，很快就可以了，我还等着你帮我彻底除掉我的邪恶面呢。”卷发女看到她的神情，满意地一点头，“所以我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叶彤一愣，抬头看她，才发现这人的身影已经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系统清晰的提示音： 【叮咚，任务已完成，正在进行结算，正在整合信息，loading……】 【主线任务一：识别身边的伪人（已完成）+50分 主线任务二：弄清村子出事的前因后果（已完成）+50分 主线任务三：逃出村子，活下去（已完成）+50分 主线任务四：成功帮祖先迁坟（已完成）+50分】 【获得称号：贴心姐姐，+20分】 【获得成就：我不害怕鬼，因为鬼未伤我分毫，我害怕人，因为人让我遍体鳞伤。+80分（ps：from邪神）。】 【获得道具：婴儿鬼的指骨耳饰*1对。】 【本次副本，共获得积分：300分。】 【当前累计积分：1550分。】 【是否退出副本？】 叶彤被那震撼的非处流成就惊得目瞪口呆，良久后才回过神来，颤巍巍念了一句退出，眼前空间扭曲，再能视物时，她看见的并不是酒店的房间，而是地狱地下的万鬼城牌匾。 “叶彤？”贺昭昭正拎着自己脖子上的锁链玩，看到冷不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后下意识的将锁链扔过去，看清是谁后又连忙把链子收回，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有人送我来的。”叶彤一时不知道怎么跟贺昭昭解释，思索良久后只能这么说了，“她说要送我份礼物，就把我传到这里来了。” “啊，你见过那个伴生神了？”贺昭昭“啊”了一声，立刻就明白过来，“我确实有事情找你，你哥哥他醒了。” 第288章 与哥哥见面 两人是在万鬼城城主府前相遇的，此时的叶彤站在城主府门口，贺昭昭仍坐在府中，手腕上的铁链“泠泠”作响。 “哥哥？”叶彤眼睛一亮，刚才堆砌出来的成熟稳重一扫而光，踮起脚一个劲儿往她身后看。 贺昭昭看到她现在的架势，哼笑两声，手一挥：“把叶哥哥叫过来。” “叶哥哥”。 叶彤听到这个称呼，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有种奇怪的、微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这份预感在看到自己哥哥走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递给贺昭昭一块糖后达到巅峰。 “昭昭，今天怎么这么开心？”他说话轻柔，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妹妹已经在场，还有心思捏着糖块逗她。 “你别……你妹妹来了。”贺昭昭推开叶染的手，心虚般往叶彤那边瞟。 叶染身子一僵，抬头往将军府外看去，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后，他脸上立刻浮现激动之色：“彤彤！你来啦？” 他对自己的到来并不意外，看来贺昭昭已经把那些事情跟他讲过了。 “哥。”叶彤一笑，走进将军府中，抬头仔细看着长大不少的青年，良久后蹙眉，“你眼睛怎么成单眼皮了？” “随咱爸。”叶染也研究了好一会儿叶彤的模样，“哎——上次在寒冰地狱我没细看，你这大双眼皮儿，随咱妈了，啧啧，凭什么你就能……” “可能因为我小时候翻你白眼翻的。”叶彤一改刚见面时的激动，满脸嫌弃，“快回，爸妈都在家里等着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拿着昭昭的令牌一路往回走就能回去，倒是你——”叶染挠挠头，虽然还在斗嘴，关心之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你怎么回去，等着系统传送吗？” 这俩兄妹久别重逢就唠这个，合理吗？ 贺昭昭原本还想看个情感剧场直播，结果这俩说起相声来了，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谁知后边这俩人的聊天方向就有些让她汗流浃背了。 “嗯，你等会儿，我给你个标记……”副本已经结束，叶彤现在也能随意调动渡魂令了，手一挥拎出一股渡魂令的的魂火，递给叶染，“你现在就走的话，不耽误谈恋爱？” 贺昭昭一愣，然后立刻就抬高了声调：“什么恋爱！没有恋爱！是朋友！” “哈哈，不耽误，就你话多，快走吧。”叶染咬牙把人往外推，耳尖却有些红了。 大小伙子，还害羞上了。 叶彤发出了一声“哈”，似乎是在学刚才贺昭昭变了调的辩解。 “以后咱俩各论各的哈，”叶彤笑着被往外推，抬高声调跟贺昭昭说，“我叫你嫂子，你叫我位面神大人，懂了吗？oi，贺昭昭，听到请回复。” “快走。”贺昭昭涨红脸，手一挥。 叶彤眼前空间扭曲，再睁眼时正好对上叶父叶母关切的眼神。 自家闺女一睁眼便咧着嘴笑了，叶母见到她的笑脸，也情不自禁地带了笑：“怎么啦？” “哥哥好像谈恋爱了。”叶彤“咯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二老彻底笑开来。 两人与叶彤团聚已经是奇迹，他们不敢再奢求还能找回叶染，也就没敢在她面前提起她哥哥，如今叶彤冷不丁一说，两人便更高兴了，“哎呀哎呀”感慨个不停，三人几乎是同时红了眼眶。 “没想到咱们一家子，还能有团聚的时候。”叶母擦去眼泪，说到这儿再次哽咽了。 “彤彤，咱们什么时候去找秦家人算账？”叶父擦掉眼泪，重振精神，站起来跃跃欲试。 秦家？ 秦家人——都死了。 叶彤干笑两声，拉着叶父重新坐下，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叶父从一开始听得眉头紧锁，到后来的欣慰微笑，直到叶彤说完这些之后才语重心长的一叹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年可苦了我的宝贝女儿了，你放心，现实世界中的事情我来处理，你那个召唤咒不是也可以召唤我嘛，我也可以给你出力。——你放心，你爸妈现在可厉害得很。” 听到这话，叶彤咧开嘴傻乐，连叶母也破涕为笑。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到正题上。 “你刚才说——你哥哥恋爱了？女方是谁，彤彤认识吗？”叶母笑着打听。 “这个嘛，到时候你们问他，他很快就能回来了。”叶彤可不干这种提前透底的事儿，嘿嘿一笑，“我感觉他三天之内就能找到咱们。” “你们大学现在也放假了，接下来你的打算是什么？” 叶彤歪头想了一会儿：“你们先回b市，我先处理些事情，然后过年之前就会回去找你们啦。” “可是……”叶父面露担忧。 “行，那我们就在家里等着你。”叶母一把拉住还要说什么的叶父，郑重对着她点了点头，“过年记得回家吃年夜饭。” 叶彤知道，这是在关心她，笑着点头：“一定会的，放心。” 话音一落，叶彤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低下头去看，看到消息之后立刻收敛了笑容。 “怎么了？”叶母皱眉，立刻警觉起来。 “没事儿，我接个电话。”叶彤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转身走进厕所，接通电话，“什么事儿？” 打来电话的是特调组的钟羽，那边先是寒暄两句，然后迅速回归了正题：“组里让我告诉你，今天已经给您把房门修好了，记得回家去验收一下，还有就是，呃……” “嗯嗯，知道啦。”叶彤语气含笑，听到他吞吞吐吐的声音，“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郑一秀他，最近和你那个舍友走的挺近的，你注意一下。”钟羽有些想不通他追查的路子，语气也有些迷惘，但是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得把这事儿跟叶彤提一嘴，“就是你那个关系很好的舍友。” “我知道了。”叶彤眯起眼，“谢谢你。” 电话挂断，她抬眸看向红色的纸人，微微弯起眸子：“到了清算身边人的时刻了。” 渔姽三两下爬到叶彤身边，比比划划，似乎是在告诉叶彤，她有些想念当时抱着自己的那个小姐姐了。 “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叶彤看了一眼自己从副本中拿回来的棍子，笑得发自内心。 第290章 心照不宣的鸿门宴 刘静静与家中决裂，在寒假期间联系了一家公司去做临时工。 辛心更是无法回a市，她和她的妈妈在外边租了个小房子，她妈妈从头来过，靠着以前公关公司的经验做了个娱乐营销号，已经百万粉丝，收入比当初更高。 徐楠家就是本地的，但是已经好久没有联系，她也早早搬出了宿舍，就连两个舍友都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 叶彤倒是不慌。 她托特调组给自己的父母办好了临时通行证，送二老上了回b市的车，提前打点好了一切，为了确保自己的爸妈能安全到家，叶彤还特意将那小豹子交给了二老照看。 “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爷爷奶奶，谁要是欺负爷爷奶奶，你就怎么样？”临走前叶彤还不放心，捏着小黑豹的耳朵反复的问。 小黑豹一听，连忙呲牙咧嘴，眼眸也露出凶光来。 “哎，真乖，爷爷奶奶一会儿上车后给你喝牛奶。”叶母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小黑豹，看它如此表情，高兴地合不拢嘴。 叶彤这放了心，挥挥手让两人一豹上车，目送他们离开后笑容才收起来。 她拿出手机，垂眸看着来自徐楠的邀约短信，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几下，回了个ok。 徐楠发来的位置很眼熟，叶彤曾经在侦探发来的信息上看到过，这宅子是苏家的家宅。 看来这次也是鸿门宴呢。 房已经退了，叶彤怀里抱着娃娃，纸人缩成最小，抱着棍子躺在她背后的包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提前让人打包送到家门口了。 她找了个商场，随便买了些水果零食，绷带和长裙。 没错，绷带和长裙。 她已经融合了邪恶面叶彤，不会将这次鸿门宴想的太简单，既然上次那邪恶伴生神能限制叶彤的能力，这次说不定也会限制她使用副本中带出来的东西。 渔姽和纸人已经脱离副本，彻底成为叶彤身边的朋友，但那把匕首还没从副本空间中带出来。 她买了医用弹力绷带，去洗手间换上长裙，将那把匕首提前拿了出来，捆在了大腿上，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个东西傍身。 收拾好后，她拍了拍渔姽，让她回到双肩包里陪着纸人，自己则腾出手来拎着两箱礼盒和一些水果，打车跟着地址去到了c市的别墅区。 司机师傅也是个好信儿的，一路上都在打听这姑娘为什么要去那最贵的别墅区，他见叶彤始终笑而不语，审视的眼神上下观摩好几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哼笑两声不再追问。 直到车子停在了别墅区最中间的、也是最大的那栋别院前，门口站着年轻英俊的男人和活泼朝气的女生，对着叶彤打招呼后，司机才悻悻移开眼神。 有钱人家会生女儿，富豪之间的孩子也会成为朋友，这是他下意识不去想的。 嫉妒之心只会让他下意识往最脏、最黑暗的方面去想，这也是很常见的一种病态心理，仇富慕权，又恨女罢了。 叶彤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并在心中悄悄为他默哀了一下。 渔姽是最喜欢这种情绪的，还有自己的耳钉——那截指骨也最爱缠着这种人身上的恶意来提高自己的实力，一个邪神、一个自小在邪神身边长大的婴儿鬼，被她们其中之一瞥一眼都要倒霉好几天，更别说是这种长久的凝视了。 渔姽在背包里动了下，似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师傅再见。”叶彤笑着打开车门下了车，似乎对那些恶意的打量毫不介意。 苏祁和徐楠站在门口，却将这些事儿看的非常清楚。 叶彤并不生气，是因为这司机师傅最近注定是要倒霉了，严重程度嘛——那就得看渔姽有多不希望叶彤受到这份委屈了。 有叶彤言传身教，那司机不至于死，但病灾是绝对躲不过去的。 “你来啦。”见她一脸无辜的看向自己，徐楠一敛脸上的凝重，扬起一个笑容来，像个女主人一般，招呼着叶彤进屋。 苏祁蹙眉，下意识想挖苦她两句，却还是忍住了没吭声，任由她发挥了。 “我最近住酒店，也没什么地方给你俩好好买份礼物，就去商场给你们买了些水果和牛奶，不要嫌弃这礼物寒碜啊。”叶彤一边说，一边准备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跟着两人等在一边的佣人。 佣人看了一眼苏祁，仿佛在征求苏祁的意见。 “快接住，一会儿掉在草坪上你们清理起来可就麻烦了。”叶彤哪里还能忍住这个下马威，大咧咧把东西往佣人身上放。 眼看着佣人下意识的伸手接，苏祁这才温柔开口：“快接好了拿下去，别辜负了叶小姐的一片心意。” 这种小手段自然是徐楠给安排的，被叶彤明着怼回去，她的心中憋闷半晌，脸上却没啥负面表情，看来也长进不少。 这次两人邀请叶彤，并不是为了使这些小手段压她风头，对于苏祁来说，他要试探叶彤知道多少关于自己身世的问题了，还要探一下她的口风，观察一下这人对苏家的敌意，看看最近苏家处处、屡屡受挫，是不是她暗中所为； 对于“徐楠”来说，她要试探叶彤是否已经知道位面之外那群联手害死她的神们，也要确保她并不清楚徐楠还能回来这件事，否则她定会千方百计除掉自己，让徐楠回来。 最近“堪年”——哦，也就是寄生在秦风遥身体上的那个神灵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无论怎样就是联系不上，她要来试探一下叶彤，看是否是她的手笔。 ——而叶彤答应他们的目的就很明确了。 她要弄死苏祁，还要把徐楠身体里的那个“神灵”给扯出来，就像当初救詹千雅那般，把这一世活泼纯洁，热情开朗的徐楠救回来。 叶彤这么想着，嘴角微扬，耳边的那截指骨有些发烫。 第291章 合谋 三人进了别墅，佣人此时已经摆上了饭菜，正恭恭敬敬拉开椅子，等着三人落座。 叶彤坐在长桌侧面的主宾席，徐楠快走两步，抢在苏祁落座之前在中间位置坐下。 苏祁面色阴沉，也选了个侧面坐下，与叶彤面对面。 他现在的实力和叶彤差不多，但徐楠却远远不如渔姽，这么看的话，这场架打起来胜算很大。 叶彤礼貌微笑着，轻捏着刀叉，将自己盘中的东西切成小块，放进嘴中缓缓咀嚼，没人会想到这人慢条斯理的，脑子里却在想如何把这把刀插进苏祁的太阳穴中。 “话说，这次寒假你怎么打算的呢？”徐楠含着笑，吃了一口便放下刀叉，终于说起了正题，“要不要让我男朋友帮帮你，给你找个兼职？” 叶彤托着腮，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徐楠忘记了她有多少钱，也就证明两个灵魂正在互相抽离，原主的记忆已经不和现在这个灵魂共享了。 “说什么呢，你这同学还用兼职么。”苏祁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下，“她家里有钱，现在留在b市应该也只是有什么事儿没来得及回家吧。” “是啊，前些日子我找了个工作，一锤子买卖，这两天弄完了，准备回家过年。”叶彤笑着应和，一字一句放出他们想要知道的信息。 “回家过年？你的、你的父母不是——”苏祁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激她，“不然你留在b市，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我母亲包了饺子，等我回去吃呢。”叶彤摇摇头婉拒了他的邀请，明确的说出了他想听到的话。 果然，苏祁的脸色一僵。 秦风遥和詹千雅身上的神魂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来不及将消息传回他们的耳朵里，只能试探她的口风。 谁知叶彤就这么明确的将消息告诉了他。 ——我的父母被我救走了，他们知道的信息我也知道了。 这让苏祁有些犯了难，按理来说，叶家二人的记忆应该也只停留在他们被黑甲劫杀那里，灵魂被囚禁时苏家人并未出面，如果叶彤没有追查的话，单凭她父母，应该是推测不到苏家跟那次劫杀的关系的。 比如说现在，叶彤虽然这么说了，但是还是笑盈盈的，看起来没什么杀意。 ——她现在似乎只察觉到了徐楠前后不一的形式逻辑，往深了推一些，她哪怕现在已经知道了徐楠身体里换了瓤，也顺着这个逻辑推测出了詹千雅和秦风遥的不同，把他们也给杀了，也波及不到苏家。 苏祁内心长叹一声，端起咖啡来喝，虽然叶彤没什么动手的念头，可也留不得了，万一她哪天知道了这些事情，一定会杀了自己。 所以他在这饭里下了点东西。 叶彤吃了之后也如他所愿，捂着脖子“咔咔”呕了一阵儿，紧接着便从椅子上滑落下去，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徐楠愣住了，看向一边脸色沉沉的苏祁：“你下毒了？” “……对。”苏祁瞥了她一眼，轻飘飘点头。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万一我吃了它的东西，死了怎么办？”徐楠一看他这种态度，顿时更来气了，将叉子“铛啷”一下摔在盘子上，“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 “你死了又不会彻底消散，在激动什么啊。”苏祁咧嘴，态度非常嚣张，手一挥让守在一边的佣人都下去，“天天说这叶彤有多不简单，不敢动手只能迂回，你瞧，这不就死了吗？” “有这么容易？”徐楠冷笑，“有这么容易的话，我为什么还是没看到她的灵魂从躯壳里出来？” 苏祁一愣，直起身子探头去观察叶彤，发现叶彤的胸膛真的不起伏了，忙站起来，想看看什么情况。 她的灵魂若是不知所踪，那这转气运的最后一步可就成不了了啊。 苏祁挪开椅子，抬脚踢了一下叶彤，发现这人真不动了，起身拿出她的包翻找。 一打开就看到了一个玩偶一个纸人，但这两个东西都不动了，除了这两个东西之外，还有一截黑乎乎的棍子，触碰间那棍子闪烁着电弧。 “好东西啊。”徐楠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夸赞。 虽然原主的灵魂被湮没，但异能还在，这棍子恰好能配合着自己的磁力用，徐楠欣喜若狂，伸手想拿起那棍子。 “等等。”苏祁下意识的去拦，“有些不对劲。” 叶彤进了不少次副本，怎么这次就带了一个属性跟徐楠如此相符的武器来了呢？在明知徐楠身份有疑的情况下，这东西总不能是送给她的吧？ “随便动别人的东西不大好吧？”两人正背对着叶彤翻找着，就听到物主本人幽幽的质疑声。 徐楠如遭雷击，猛的转身，西餐刀直冲向她的眼睛。 她快速退了两步，捞起身边的椅子挡住这迅速一攻。 椅子被西餐刀捅穿，差一步就插进徐楠的眼球，徐楠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叶彤的实力，也后知后觉的为当初逼死“叶彤”感到后悔。 如果不是当时仗着副本伴生神的力量，他们这等小型位面的神灵，是无论如何也伤不到叶彤的。 而现在，虽然此时的她还远远比不上曾经那个神灵，但杀她还是轻而易举的，因此她慌了神，厉声质问苏祁：“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来帮忙？！” “你以为我闲着呢？”苏祁面色凝重，看着那从背包里爬出来的玩偶，玩偶一点点变大，四肢变得灵活，长发垂落到脚踝，等到她彻底站起来的刹那，窗户被海风掠开，一股海腥味传来。 这算是这么久以来，渔姽第一次拿出全部实力来。 无论是身形还是相貌，她都更像个人了，她手一挥，以极快的速度蹿至苏祁身后。 苏祁急忙想躲，手上掐诀，莲花法身自身后浮现，直直撞上了扑过来的渔姽。 莲花法身被撞破，苏祁痛得咧了咧嘴，渔姽是邪神，而他学的是佛门功法，本身就占了优势，在这种优势下自己的法身还会被渔姽咬碎，可见实力差距之大。 “你愣着干什么呢？”法身的第三片花瓣被渔姽吞下肚子，苏祁轻轻吸了口气，冲着房间中怒吼一句。 这是——还有支援？ 叶彤眉头一挑，看向他吼的那个位置。 一个男人缓步从门里走出，抬头看向叶彤时目光竟然有些躲闪。 “郑一秀？”叶彤顿感荒唐，笑了两声，“你现在是为了你心中的正义，所以才和他们合作，打算把我杀死，对么？” 第292章 叶彤的实力 郑一秀目光躲闪，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踟蹰良久后一咬牙，手上的长鞭“噼啪”一声敲了下地面，瓷砖迸裂：“无论如何，我都要抓到你。” “——太荒诞了。”叶彤虽然感觉荒唐，但也不是没有准备，从钟羽给她打电话提醒她开始，她便预料到了有今天这一遭，冷声说了一句“去”，那摆在一边的纸人便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 叶彤不欲多说，手腕一转，渡魂令乍现，幽幽魂火烧的空气都冷冽几分，墨绿色火焰出现的刹那，徐楠面色剧变：“渡魂令？你想起什么来了？！你到底是叶彤还是——” “安静点儿。”渡魂令的魂火逐渐凝成实质，变成渡魂的模样，他痞笑着，抬起脚，下一秒就把徐楠踩在了脚底。 “嘶——你轻点，别伤了她。”叶彤见状，赶忙在一边开口，“一点淤青也不能有，知道吗？” “哎呀啰嗦。”渡魂委屈的皱眉，往后退。 徐楠被这一下踩得不轻，捂着胸口，手上连忙比划，一柄法杖出现在她手中，那法杖通体黑褐色，顶端还有个婴儿的头颅。 ——正是叶彤当初送的怨灵法杖。 渡魂回头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叶彤，意味深长：“你为了救你朋友，这种宝贝都往外送啊？” 什么叫——为了救她朋友？ 徐楠愣了一会儿，随即也没心思去思考了。 怨灵法杖牢牢粘住她的手掌，让徐楠挣脱不得，婴儿头突然张开嘴，“嘤嘤”哭了两声，紧接着空洞的眼眶中猛地爆发出一阵红色的光，直直拢住了徐楠的头颅。 没错，真正的徐楠的灵魂，就藏在了这冤魂法杖里。 这事情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了，当初意识到徐楠不对劲的时候，她将法杖送给了徐楠用。 因为这东西太过顺手，让徐楠忘记了这本质上还是叶彤从副本中带出来的东西——它是那次叶彤和系统做的交易之一。 怨灵法杖强行绑定叶彤，听命于她，帮着叶彤收集起徐楠一点点消散的灵魂。 灵魂彻底从“徐楠”身体中消失，在破碎的过程中又被身边的怨灵法杖一点点收集起来拼凑好，韫养如新，正等着叶彤和渡魂的这一击。 “徐楠”发出一声惨叫，识海中立刻挤进另一个人的灵魂可不好受，之前承受这个痛苦的是徐楠，现在承受这个痛苦的是那个来自异世界的神。 苏祁立刻意识到了徐楠的现状，吐出一口血来，莲花瓣碎了一片，往徐楠身边飘去。 叶彤眼中含笑，轻轻说了一声“碎”。 耳侧的月白色指骨冲出，飞向那片花瓣，从前至后直接贯穿，又在贯穿后调转方向，再次从后往前击碎，就这么来回几次，琉璃似的花瓣自中间出现裂缝，紧接着炸开，碎片崩回苏祁身边，划伤了他的脸。 经过她这么一拦，徐楠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幽幽魂火包裹住她，使她动弹不得，但她的眼珠子却在剧烈颤抖，仿佛在脑中进行着什么大战。 叶彤凌空一点，指挥着怨灵法杖，法杖上的婴儿头红芒更甚，几乎要将整个屋子都染上红色。 “这是——”郑一秀也被这一幕吸引，手上的动作迟了片刻，立刻被纸人捕捉到，长眸一闪，身着红衣的鬼新娘从纸人身上脱出，趴在了郑一秀身上，长长的指甲划伤了他的脖颈。 郑一秀身子一僵，已经不敢乱动了。 “留活口。”叶彤瞥了一眼他汩汩往下流血的脖颈，只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过头去专心对付旁人了。 ——其实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别人了，郑一秀苦笑，看着现在的局面。 他一直以自己能进特调组为傲，认为国家选中他必定是看中他的实力，因此自认为能靠努力和认真来维持公平正义，如今看来这念头太过于自负，自己得意忘形，所以才落得今天被鬼扼住脖子的事情来。 无论是一开始自己的挑衅，还是后来自作主张调虎离山的手段，叶彤都留了手，当时的郑一秀还觉得这人是拿自己没了办法，在躲避着自己。 殊不知叶彤能避则避的根本原因是她不想杀掉郑一秀。 他呆呆看邪神护体，鬼魂相助，神器傍身的叶彤，突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实力——别说在c市了，哪怕是放在全国、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 叶彤肯陪特调组的人玩这种合作的游戏，纯粹是因为她人生在红旗下，骨子里就是善良的。 否则叶彤要是真闹起来，哪个城市的特调组也按不住她。 这时苏祁再次呕出一口血来，被渔姽缠得束手束脚的他眼中猛然迸发出狠戾来。 “渔姽，回来。”叶彤及时捕捉到了这份狠戾，轻轻制止了还要进一步攻击的渔姽。 听了这话，渔姽猛然收手，毫不犹豫的撤身后退，退回到玩偶中，晃晃悠悠扑进叶彤怀里。 叶彤捏了捏玩偶的脸，将玩偶放回书包，自己敛了笑容，盯着周身浮起金色光芒的苏祁来，那双眸子变成灰蓝色，不含任何情绪波动。 “你想见识一下你惊人的气运吗？”苏祁轻笑了两声，知道这人既然有了准备，便是将那些事情调查的七七八八了，反正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索性就用了全力，身边散发着的波动甚至还让那边专心剥离灵魂的渡魂分了片刻神。 渡魂再次凝成人形，有些不安的往这边看，看到的却是叶彤灰蓝色的眼睛。 他瘪瘪嘴，重新将注意力投到徐楠身上去。 “想啊——等你还给我，我就可以真正见识一下了。”叶彤看到他身边散出来的佛光，冷笑一声，“当时那人怎么说的来着，心术不正，纵使修的是佛法，也注定是个妖僧。” 此话一出，苏祁的面色沉了下来：“斗嘴这种事，你还是下地狱和你家里人去斗吧！” “家里人？我家里人刚刚从地狱回来，苏少爷，难道你不知道吗？”叶彤一挑眉，水流涌动，将半截手臂包裹，在指尖处凝成一把水刃来。 第293章 郑一秀被抓 郑一秀站在那儿，哪怕是亲眼看见这一场打斗，他还是会怀疑在梦中。 莲花状的法身自主碎裂，钻进苏祁的身体里，与周边那些金色光芒合为一体。 叶彤沉下脸，水刀飞速旋转，脚掌发力身子前倾，猛地朝他爆冲而去。 苏祁念完咒，周身光芒大盛，几乎要把叶彤的眼睛晃瞎，光芒过后是比当初副本里更大、更庄重的钟浮现，罩住了苏祁。 此时叶彤的刀也到了，冰蓝透亮的刀刃落在那钟上，发出“当”的一声嗡鸣。 水刃在钟上留下一个坑，但还远远不到能砍坏它的地步。 外边的人攻击不到苏祁，但苏祁坐在那里头却能继续攻击叶彤。 那钟颤抖两下，迸发出金色光芒，凝成朵朵花瓣，那花瓣方向调转，突然变成一把把尖锐的匕首，朝着叶彤的方向爆射而来。 叶彤“噔噔噔”后退三步，躲过那轮花瓣攻击。 花瓣一击未中，深深嵌进地砖中，颤抖两下又突然消散，变成一个个光点重新回到了钟上。 这样打起来没头了。 叶彤有些烦躁地蹙眉，手上动作变换，再次将水凝成针状。 “这是……”郑一秀眼睛一亮，看向叶彤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果然如此”。 他找到证明叶彤有罪的关键证据了，只是现在—— 郑一秀本欲上前说什么，喉咙处的长指甲已经嵌进了他的血肉，他眸子闪了闪，轻轻往后一躲，不动声色地将那长指甲和自己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时苏祁的第二波攻势来了，大钟颤动，发出一声闷响，震得在场所有人都险些没站稳。 纸新娘对这种佛钟声毫无抵抗之力，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松了手。 郑一秀则趁着这个时机挣脱了她的钳制，跑到角落里蹲着。 痛呼引起了叶彤的注意，她回过头就看到了这一幕，那纸新娘回过神来还打算去追郑一秀，被叶彤轻轻喝住：“回来吧，别伤了自己。” 纸新娘看了叶彤一眼，轻轻点头，又变成了那纸人的模样。 ——反正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它要确保的就是叶彤试探苏祁期间郑一秀无法插手罢了。 叶彤站直身子，既然已经知道了苏祁的基本套路，就不必再试探了。 她不敢确定此时的苏祁到底还是不是原主，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判断。 确认之后她便不再留手，左手水右手火，两只手同时按在苏祁护体的那个钟上。 钟体再次开始颤动，内部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又闷热。 一滴汗顺着苏祁额角滑落，此时钟内的气温已经直逼四十度，温度还在逐渐升高，自己哪怕再坚持与她对峙，到最后也只会是他落个下风。 想到这儿，他猛地将钟收起，法身再次凝成莲花状，伸手直直与叶彤对上。 两掌相对，叶彤手上的水火化成细线，钻进苏祁的胳膊中，沿着胳膊直奔他的胸口，被水流和火焰同时攻击，他痛的面色涨红，嘴中呕出一口血来。 “叶彤，不要伤人。”郑一秀蜷在角落里，看到叶彤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好，连忙出声拦人。 “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苏祁赫赫喘着粗气，胸腔中冷热交替，闻言冷笑一声，“她杀了我之后，肯定不会留你一个目击证人在。” 是啊，证据再锤，也得先保命啊…… 郑一秀面色剧变，似乎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踌躇半晌，他居然站起身来，捞起桌子上的西餐刀，向叶彤冲了过去。 “郑一秀！你在干什么？！”这时钟羽一脚踹开门，举枪对准正准备将西操刀捅进叶彤后背的他，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严肃，“伙同违法犯罪人员杀害证人，这是你应该做的事吗？” 等等，等等，什么犯罪人员，叶彤又为什么会是证人？ 门口的特调组乌泱泱冲了进来，叶彤施施然直起身子，不再理会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咳血的苏祁，灰蓝色的眸子轻飘飘瞥了一眼郑一秀，抬手“啪”的一声拍在了郑一秀的手腕上。 银质刀被这一下震落，发出“铛啷”一声。 “叶小姐，这是什么情况？”钟羽早就收到了叶彤的短信，派人赶来之后只看到了昏迷着的徐楠，正在吐血的苏祁，以及举起刀准备杀掉叶彤的郑一秀，面露疑惑之色。 “苏祁想下药毒死我，被我发现了反击，受了伤。”叶彤张嘴，一股水团裹着那口剧毒的肉从叶彤嘴中缓缓飘出。 由于还涉及了刑事案件，跟来的除了特调组外还有刑警队的，钟羽使了个眼色，跟来取证的法医连忙收起脸上的惊骇之色，上前打开证物袋，小心翼翼的将这口肉收好。 “她呢？”钟羽指着昏迷不醒的徐楠。 “识人不清呗——她是我舍友，我知道她，没什么要害我的动机，”叶彤轻飘飘帮着徐楠洗脱了嫌疑。 正在一旁呕血的苏祁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轻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你真的是为她而来。” 这种语焉不详的话让钟羽更疑惑了，下意识的看向叶彤。 发现叶彤淡淡看着苏祁，突然朝他笑了一下：“我来这儿，当然是为了拯救我那一时不清醒的好朋友，不然呢，我为什么要来这场鸿门宴，难不成因为你——一个小偷吗？” “你、你，我不是小偷。”苏祁面色涨红，胸腔内的火焰和水流似乎将胸膜捅穿，他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无所谓你是不是，我叶彤只要在这里，你偷走的东西就会一点点回来，你自己感受一下——”叶彤捂着自己的胸口，“什么东西在流逝了。” 苏祁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脸从红色变成青紫色。 跟来的医生赶忙上前施救，将人送上了救护车。 钟羽看了一眼叶彤，欲言又止。 “你们应该查过苏家了吧？”叶彤当然懂钟羽的意思，看着他愈发复杂的表情，轻笑一声，“他们暗资成立的黑甲几乎是无恶不作，还做出了那些恐怖袭击的案子，郑一秀作为一个特调组成员，能与苏家合作，也是特调组的失职。” “叶彤！你谋害秦家人，证据确凿，居然还在这里诡辩？”郑一秀被戴上特调组特制的手铐，这才如梦初醒，他指着叶彤，怒吼的声音几乎穿透了整个房子。 ——他说了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我们会继续调查，给叶小姐一个交代。”钟羽完全无视了郑一秀说的话，朝着叶彤轻轻一点头，就离开了。 第294章 徐楠苏醒 经过医生检查，昏迷中的徐楠并无大碍，因此救护车也没把人送到医院里，只是让钟羽叫了一辆车，把两个女孩送回叶彤的住处。 叶彤提前将渔姽和纸新娘收起也是因为这个，它们两人的目的无非就是拖延时间 ，引得郑一秀发狂而已，没必要在特调组面前露脸。 她之前派渔姽提前打探了一下徐楠的灵魂情况，又让纸新娘偷窥了一下苏家人这边的动态，自然也就能推测出这场鸿门宴的目的。 郑一秀是变数。 他虽然实力不强，却相当擅长用自洽的道德逻辑来抨击叶彤，像只苍蝇，嗡嗡叫着烦人。 因此她干脆一石三鸟，救回徐楠的同时，除掉苏家，再摆脱郑一秀。 在苏家门口时她便给钟羽发了消息，打架时自己不下死手，还使计让纸新娘下手狠一些，刺激郑一秀，拖延到特调组赶到，刚好能抓郑一秀一个现形。 “叶小姐，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钟羽将徐楠扶到了叶彤家中，将人放在了沙发上，有些局促的一挠头，“这门也修好了，墙也重新弄了，这、我就先回去了，特调组等我回去写记录呢。” “辛苦你了。”叶彤点点头，将人送到门口。 “不辛苦，你别忘了等她醒来，带她去组里录个口供。”钟羽急匆匆出门，按了电梯。 徐楠就是这个时候醒的：“哎——有人吗？” 听到声音了，叶彤一个激灵，看向钟羽。 钟羽此时正好上了电梯，连忙冲她摆摆手：“快进去吧，徐小姐那里离不了人。” 叶彤赶忙点点头，进了屋里，顺手还把门带上了。 钟羽的面色这才沉下来，仔细思索着叶彤那番鬼话里到底几句真几句假。 “叶彤，叶彤……我胸口好痛，为什么？”徐楠神志还模糊着，就已经拉住叶彤的手下意识撒娇了，“痛痛，要吃肯德基，要吃鸡公煲，要吃门口烤冷面再加上十五块钱的鸡叉骨，还有炸串卷饼……” 叶彤深深呼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笑着骂了一句：“撑不死你。” “呜呜，彤彤你好狠的心，撑死我也行啊，我好饿——那个混蛋用我的身体减肥，一天吃tm一口饭，饿死我了。”听了这话，徐楠更委屈了，眼泪顺着眼角哗哗流。 她哭的不止是饿吧。 毕竟她真的是差一点就消散了。 ——也不知道这混蛋有没有联系过徐楠的父母。 叶彤叹气，走到她的身边，蹲在沙发旁轻轻抱住徐楠：“没事了，我都给你点，咱们下楼买，好不好？” 徐楠这才睁眼，瘪着嘴点头：“点吧，我现在腿有点软，你让外卖送吧，我要中辣。” 这么想的开，果然是徐楠。 叶彤一笑，掏出手机，开始扒拉外卖软件。 徐楠也坐了起来，渔姽从包里爬出来，正好和她对上眼。 渔姽眨巴着眼睛辨认片刻，旋即发出一声欢呼，将自己扔向了徐楠。 徐楠一把接住她，嘿嘿怪笑着亲了几下她的脸。 “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叶彤从包里掏出那半截棍子，递给她，眼睛还黏在手机屏上，“喏——炸串卷饼里卷哪些炸串？” “鱼豆腐，五花肉，金针菇——等会儿，这是什么？！”徐楠一看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她也觉得这东西应该就是叶彤用剩下的一根棍子，等拿到了手里，她也不顾什么炸串卷饼了。 她的异能本就跟电、跟磁有关，这棍子一入手便闪起阵阵电弧，瞧着威力十足。 “唉你可别在这儿试哈，这里刚装修好，”叶彤连忙去拦她，“还是点点炸串吧。” “哦，哦哦。”徐楠点头，还真听话，放下棍子接过手机，一边点一边问，“那个灵魂，是什么情况啊？” 叶彤身子一僵，沉默良久，组织半天语言才再次开口：“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怪我。” 她隐去自己的身份，讲了一出副本中结仇、他们追杀到现实世界来杀她的戏码：“他们还附身了我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企图弄死我。” “意思就是，我还算是你最亲近的朋友喽？”徐楠并没有怪她，反而弯起眼睛笑，“那我还挺光荣，好朋友，我点完了，付款。” 叶彤见她并不生气，也笑了，连忙应了一声“好嘞”，低头将钱付了。 “请我吃了饭，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可不想在你脸上再次看到这种对不起我的表情。”徐楠看她的手机弹出商家已接单的界面，抬手拍了拍叶彤的肩膀，语重心长。 “那我可得好好请你吃一顿，这个只是前菜。”叶彤释然一笑，“不过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她附身在你身上，混了半个学期，考试——我记得你考砸了，你先别忙着垮脸，还有，”叶彤看她的脸迅速垮下来，继续补充，“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她还和苏祁谈了恋爱，跟宿舍里闹翻了，静静和辛心那边，你得去自己解释。” “她死了吗？”徐楠咬着牙，“我要弄死她！我要杀了她！” “年后补考，你自己看着办吧。”现在轮到叶彤安慰似的拍她肩膀了。 “一开学我就给她俩跪下。”徐楠摸索到自己的手机，看到壁纸上自己的嘟嘴卖萌照后眼前一黑，迅速将屏幕再次锁上，“说实话她真的死了嘛？就不能让我再杀她一次？” 叶彤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哦对了，你明天得去录个口供，我陪你去，咱俩先对一下——” 第295章 郑一秀死亡 叶彤把口供稍微和她对了一下，简单告诉了她最近发生的事情，刚喝了口水，门就被敲响了。 叶彤摁住徐楠，示意她继续坐着休息：“应该是外卖，我去拿吧。” 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去而复返的钟羽。 “钟警官，怎么……”叶彤皱眉，看到一脸严肃的钟羽，心中不祥的预感浮现。 “苏祁死了——” “啊，哦，那可真是遗憾。”叶彤早就料到他会死，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震惊之色，轻轻掩嘴叹气，算是她表达遗憾的方式。 “郑一秀也死了，还死在了镜头前——现在他的死柬正在互联网上疯传。”接下来钟羽的话却是叶彤意料之外了，“因此，你得和我回趟特调组。” “……他说什么了？”叶彤面色有些难看。 “无非就是，哪怕是正义使者，也要遵循律法做事，法外狂徒叶小姐之类的。”钟羽神色复杂地笑了一声，“他若是个贪生怕死的伪君子也就罢了，偏偏要以死去证他那逻辑自洽的道，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都动摇了，更别说网友们了，”叶彤轻飘飘看他一眼，“但苦主是我，今天我若是死在了苏家，他还有另一套伟光正的说法。” 钟羽笑了一下，脸上有些为难：“你怎么恶意揣测——” “他说的没错，”徐楠面色还有些苍白，拿着手机从客厅走出来，“我有有录音，能证明他当时的确跟苏家合作了。” 这得多亏了附身徐楠的那个神，见着郑一秀主动提出合作，就想找个拿捏他的法子，一筹莫展之下，她突然想到了录音。 徐楠播放录音，那边苏祁含着笑的声音传出：“郑警官，我与叶彤并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关系，哪怕没有你插手，我也一样能想到方法——让她孤立无援。” 这话听起来是不久前，应该是詹千雅刚刚被附身。 他如此笃定叶彤信了他们，应该因为是考完试叶彤陪着那冒牌詹千雅吃了顿饭，且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郑一秀谄媚又癫狂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我知道，不必多说你们与她的关系，只要你助我把杀死秦家人这锅叩到她头上，你们想要什么信息都可以从我这儿拿到。” 他真的是魔怔了啊。 钟羽皱眉，突然明白了为何近期扫除黑甲组织如此困难，脸色也难看起来：“就为了自己的正义，就这么——” “他才不是为了正义，而是自己的威严被我一次次挑衅，上头了罢了，”叶彤一撇嘴，“本质上就是将职业给予的权力挂靠在了自己头上，发现有人不吃这一套，就恼了。” “那也不必自杀啊……”钟羽皱眉，似乎很不解。 “钟警官，他自己知道被发现的后果。”叶彤含笑瞥他，说出的话却让钟羽起了一身冷汗。 是啊。 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呢？ 特调组这边是一定会让他停职、甚至是离职的，没了特调组给予的权力，他会比死了更难受。 况且——叶彤睚眦必报，这是大家都有的共识，这次与苏家合作，哪怕是失败了，也就等于站在了叶彤的对立面，几乎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地狱中。 钟羽叹了口气，仔细听着这份录音，良久后松了口气：“没提过什么异能的事儿，能放出来。” “你们现在还在对副本的事儿避而不谈啊。”叶彤看这样子，忍不住出言提点，“得快些成立相关单位了，你们怎么还在掩耳盗铃？” 叶彤的的实力不说放在全国是头一份，能排到前三是没问题呢，如今被她提醒，钟羽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于是他郑重一点头：“还是得您去特调组走一趟，不光为了郑一秀这件事，还有您说的这个——副本公开化的问题。” 现在进入副本的人不在少数，有很多藏不住事儿的已经在网络上隐晦的暗示过了，各样的流言和谣言五花八门，也确实需要官方公开的说一下了。 “我也去，咳咳，我还得去做笔录呢。”徐楠赶忙也开口。 行吧，一个两个都行。 钟羽点头，示意大家上了警车。 【你真的要把这件事在这世界讲明吗？】渡魂令忍不住在她脑海里开口，【这是上一世的‘叶彤’都不敢做的事。】 【有什么不好呢，多一个人知道，等到那些神来时便会多一个人有防备之心，不做好心理建设的话，这个世界要多出多少邪教来，我都不敢想。】叶彤微微闭眼，【而且这事儿真的得和上头细细商量，徐徐图之，否则——必会大乱。】 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网友的接受程度提高，若是循序渐进告知众人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非人类的玩意儿，他们反而渐渐会接受良好。 若是那些神真的出现在这个世界，被众人主动发现的话就会有大量的不法分子趁乱闹事，打砸抢是轻的，万一再有几个人觉得世界不值得，拉着大家一起死就不好管了。 车子到达特调组的时候，叶彤好奇地坐直身体往四周看：“嗬，你们这儿还让大师设了障眼法啊？” 车子开进一个小公园，在铺好沥青的马路上行驶片刻后，突然一拐弯，朝着那树林冲过去。 徐楠吓得一把抓住叶彤的手：“这这这是干什么啊？” 意料之中的撞击并没有出现，黑色轿车重新出现在了另外一条平整的马路上。 “当然喽，不然群众遛着遛着弯发现个特殊调查小组，进去发现哎哟，有个人耍老虎，那边有个人喷火，那不就出事了？”钟羽坐在副驾驶，看到徐楠这副样子笑了两声。 有道理。 叶彤点点头，继续往车外看去。 很快车子减速，在一栋公共厕所前停下。 叶彤没说话，看着有些尴尬的钟羽，目露疑惑之色。 “啊哈哈，两道防线嘛，以防万一。”钟羽哈哈干笑。 “那一会儿我是跟着你进男厕所，还是去女厕所？”徐楠下了车，问出灵魂质问。 “本来女厕所也能进特调组的，但是你俩是第一次来，得跟着我进男厕所。”钟羽解开安全带，率先下了车。 “真好，这辈子还没进去参观过呢。”叶彤幽幽也开口，也打开车门，抬手将徐楠也扶了出来，“跟着特调组就是长见识哈。” 第296章 特调组 钟羽尴尬地挠了挠头，心中暗暗发誓今年年终做总结的时候一定要将叶彤这句话标红加粗放进ppt，好让领导明年找人改一下幻化的建筑。 几人真的进了男厕所。 为了掩人耳目，这厕所与现实中的厕所无异，只有最后一个隔间上了锁。 钟羽掏出钥匙，煞有其事地开锁，打开门后又是另一个场景。 入目霓虹灯闪烁。 【叮咚，请验证身份。】 听到这声音，叶彤瞥了一眼钟羽：“怎么是这个声音？” “嗨，当时副本新开，我们都觉得它神秘、高大上，就直接采样用了系统的声音。”钟羽伸出手掌，等着红外线扫描过他的掌纹。 隔间的景象突变，变成个人来人往的办公室。 看到进门的几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扫视叶彤两眼，然后才收心，重新去做自己的事情。 “跟我来，”钟羽率先走进去，引着两人去了闻讯室，吩咐人给叶彤和徐楠安排了座椅和茶水之后，他急匆匆拷贝了徐楠的录音，拿着去找领导了。 徐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是比较紧张的，捏着衣角，不停看向气定神闲的叶彤：“你怎么不紧张啊？” “紧张什么，他们还能把你扣在这儿不成？”叶彤笑了一下，“就算能扣在这儿，我也能把你弄出去。” “哦，这样啊。”这话一说，徐楠便安心了，她嘿嘿笑着喝了一口茶，甚至翘起二郎腿来。 观察室的领导眉头微皱：“怎么她就这么相信叶彤呢？” “说实话，宋队，”钟羽将材料递给这老头，也是实话说了，“在这儿能拦住叶彤的真没几个，哦，不包括库房里那颗炸弹。” 宋队就是那两鬓斑白的老头，听钟羽这么说，皱在一起的眉头更紧了，远看像躲菊花：“那这么说，咱们还得罪不了喽？” “人家——带着洽谈的诚意来的。”钟羽干笑两下，“还是别随便得罪人了吧。” 宋队看他一眼，松开眉头：“小钟啊，你没发现，从你进来开始，就一直在替她说话吗？” 啊？有吗？ 钟羽一愣，然后仔细回想片刻，脸上涨红：“我只是实事求是。” “唉，可惜咯。”宋队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又望向审讯室里气定神闲的叶彤，“她那样的人——不拘泥于这个世界，你的梦想总会落空。” 钟羽面色一变，沉默了一会，又扬起头来重新振作起来：“我知道，哎呀，还是先弄案件吧。” 宋队哈哈笑了两声，将手里的资料翻看两下，转身往门口走：“走吧，去见见她俩。” —— 大门被推开。 叶彤抬眼，看到宋队后轻轻一挑眉：“您好，您是我的主审官吗？” “什么主审官，哈哈哈，”那老头被这不着调的问题逗得一笑，“那个录音我看了，的确可以作为他想陷害你的证据，但你知道，我叫你来并不全是因为郑一秀的事情。” “哦？”叶彤头一歪，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件事情，我们知道的内幕与真相一定不同，但你知道的，特调组办案，不需要给群众交代，这次闹大也只是因为郑一秀不惜自杀也要拉你下水，”宋队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翻找着手上的资料，“我们需要知道内情，也需要知道从你父母开始——到秦家，再到苏家的事情始末。” “那我交代之后，你们不会把我抓起来吧？”叶彤听了这话也不意外，抬眼，眸中闪过盘算。 “不会，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律法并没有涉猎到异能者这一块，我想扣你也没什么由头，秦家先暂且不表，其他的你得如实交代了。”宋队见她这样，主动退让一步，给了她个台阶。 那就好办了，除了秦家她动手了之外，在苏家和自己家的事情上，叶彤就是个纯粹的受害者。 叶彤沉吟片刻，便隐去位面神的部分，主动和宋队说了：“……我把这些事告诉你，并不是因为受制于你们，而是我想着得让你们知道一些事情。” 宋队闻言，脸上的笑容消失，坐直了身子。 “现在的情况就是，普通群众都不清楚进化副本和特调组的事情，但是随着进入副本的人越来越多，露出的口风便越能引得群众猜忌，甚至会引发骚乱——你们都知道，这事儿迟早掩盖不住。”叶彤见他认真起来，自己也收起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 宋队皱眉：“我们可以在完善法律之后再公开。” “来不及。”叶彤摇摇头，“我接触副本比较多，知道的消息也比较多，不久后——我不知道究竟多久后，就会有大量的异能者出现，会有自称为‘神’的家伙出现，到时候，官方若是再公开，可就不是引导能解决问题的了。” 这话说的也对，无论是统计在册的、还是闹事的，现在的异能者越来越多，瞒不住是迟早的事儿，若是等到民意按不住的时候再公开，那官方公开的名头就有些不好听了，指不定会有人说什么“瞒不住了”或者“根本不在乎普通人”云云。 宋队听到叶彤说出的消息后，陷入长久的思考，他沉默了约莫五分钟，才压着嗓子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如就借我的事，寓意模糊一点，发个公告，把这录音发到网上去。”叶彤眼珠一转，“你们官方发，在众人面前先露个脸，然后逐渐一步步将这些事呈现到大众面前，徐徐图之，事态就还好控制。” “你这是要我们给你出头洗白啊。”宋队斜着眼看着叶彤，哭笑不得，不过仔细想想这事儿或许可以，他站起来，“我先和上边商量一下，如果可以，那你就能走了。” 叶彤笑盈盈的追问：“如果不行呢？我能自己发吗？我会被留在这吗？” “我还能拦住你出去上网不成？”宋队这下知道为什么钟羽下意识替她说话了，真诚又聪明，怎么会不讨喜呢，他笑着摇摇头，背着手出了谈话室。 第297章 会议开始 钟羽没跟着出去，被宋队临出去时那一眼看的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这个——徐小姐的笔录还是得做一下的。” “啊，好的好的。”徐楠一个激灵，从刚才惊人的对话信息量中回过神来，坐直身子。 “既然是要交底，不如就让她晚些做笔录吧，”叶彤拦住刚要张口的徐楠，明摆了要护着她。 钟羽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来之前她们两人自然是准备了一套逻辑自洽的口供的，如果说徐楠在这个时候说出原本的那套口供，届时在明面上就不好收场了。 他意味不明的一笑，点点头，也不问了，坐到角落里专心玩起手机来。 叶彤也拿出手机，在特调组眼皮底下开始给侦探组发消息发钱，做好善后。 没过多久，宋队推开门，先是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的钟羽，然后含着笑看向叶彤：“你的方案被采纳了，一会儿就在这儿开个短会，还有几个人没到，稍微等一下。” 叶彤点了点头，安抚似的拉住徐楠的手：“你饿不饿？” 徐楠可怜巴巴地歪倒在她肩膀上：“当然饿——外卖还没吃上呢，回去该凉了。” “没事，我和小哥说了让他们自己留着吃，一会儿结束了去我家旁边的商场吃点吧，正好我今天去买水果的时候看到新开了家店，感觉还不错。”叶彤抿着嘴笑，“我争取快些结束。” “嘿嘿，彤宝，你真好。”徐楠听到这些话心里也分外感动，倚在她身上撒娇。 宋队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轻咳一声：“他们来了。” 听到这话，徐楠才直起腰，四处张望着。 没一会儿，几个看起来就很有领导范的人推门进来，其中就有当初跟叶彤见过几次的那个军官。 宋队站起身，主动给叶彤介绍了一圈：“这位是特调组c市的总负责人。” 叶彤看向那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性，轻轻对着她一点头。 “这是我们与公开部门对接的渠道总负责人。” 她眸子挪向宋队手指着的方向，正巧与那军官对上眼：“好久不见了。” 军官笑着点头，还有心思问一句：“你家的房门，他们给修好了吗？” “修好了修好了，安的是最高档的防盗门，比我之前那个还要贵。”叶彤闻言也一乐，场面顿时轻松了不少。 “这位是b市派来协查郑一秀死亡事件的——你们应该见过。”宋队指着人群后边的少女。 青栀从人群中走出，气质沉稳了很多，眼圈红红，似乎是刚哭过，她迎面对上叶彤诧异的目光，挤出一个笑来：“叶姐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叶彤理解，毕竟郑一秀在没糊涂之前也算的上是个称职的组员，也带了青栀很多年，他死，青栀难过是很正常的，“b市特调组就你来了吗？” 不怪她疑惑，调查这种事几乎都要避嫌的，与郑一秀关系很好的一般不会被派来这里。 “不是的，兔苇姐和周一沉也来了，”青栀摇摇头，“去复印室打点资料，一会就到了。” 叶彤回想片刻，将人名与记忆中的温婉大方的眼镜女，以及那个年轻的黄毛对上了号，含糊的一点头。 还有两个负责和媒体对接的领导，也前后做了会儿介绍，刚把人员都对接完毕，兔苇和周一沉也匆匆进来了。 他们拿了不少资料，将这些打印成多份，分发给在场的领导。 因为不是审犯人，钟羽给叶彤和徐楠准备的正是个比较宽敞的询问室，这里头连座椅都是软的，自然没必要多此一举，将人再带到其他会议室里。 大家都坐下来，这场会议也就正式开始了。 兔苇抬了抬眼镜，率先发问：“来的路上我已经收到了钟羽发来的录音文件，仔细听了一下之后发现确实是郑一秀陷害你在先，只是现在他指控你后自杀的消息已经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了，这录音不足以平息。” “我却觉得这时候正是最好的时机，”叶彤摇摇头，“趁着大家的关注度都还在我身上，你们单位放出这录音，会引发不少人思考。” “比如？”周一沉挑了挑眉。 “比如，这特调组是什么邪门的组织，为什么会有官方的认证标志？比如录音内容里，为什么要和苏祁合作？比如苏家跟我有什么恩怨瓜葛……”叶彤摇头晃脑，“语焉不详引人思考，才是扩大舆论的最好办法。” “没错啊，很多谣言之所以传的广，是因为它加上了些隐晦说法，还有些‘阴谋论’在里头，群众往往对这些神秘的事情颇有探究欲，”媒体部门的领导点点头，深表认同，“只是我们真的就准备在这个时候公开吗？” “我的建议是先隐晦的表达一下，让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吧，”叶彤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主，只能委婉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不明着说就好了，其他的会有看得懂眼色的博主帮忙解析。” 叶彤说的法子是现在很多舆论扩大、或者明星洗白的经典套路，阴谋论和分析流总是在互联网上吃香，归根结底就是群众的好奇心在作祟，想着自己去窥探到那些深处的、不可描述的秘密。 “不愧是年轻人。”军官年长，也不常上网，没怎么接触过现代社会网络上的东西，听到这手段连连吸气，自己却隐隐觉得这法子或许真的可以，“宋队，你怎么看？” 宋队一耸肩膀：“我能把这法子报上去，就意味着我肯定是赞同的，再说了，我们小叶也得找个方法把自己这身污水洗了去吧？” 在场的众人纷纷莞尔。 但很快就有人读懂这句话的意思。 叶彤的手段大家都见识过，从一开始只身撬动秦家，让他们从声誉到钱财一败涂地，最后用了法子将人除掉，到后来推着引着特调组去调查黑甲和c市苏家、a市的李家，如果这次的计划被否，叶彤指不定回去能想出什么邪门的法子来呢。 虽然这女孩很少有波及别人的习惯，但在她给出合适方法的前提下，还是合作吧，起码对她下一步的行动有个准备。 第298章 共识 叶彤自己也是那种好奇心很重的人，想出这种方法当然是以己度人，她又仔细说了些关于这方面的细节，那两个媒体对接的领导低头简单做了下记录。 看来大家在这一方面都达成共识了。 “好了，大家都同意的话，这方面我会尽快安排人去做。”媒体方面的领导看自己负责的板块都说的差不多了，意识到自己该退场了，扶了扶眼镜，站起身。 之后的话题，可不是他们这个部门该听到的。 见两人离开，宋队正色，看向叶彤：“好了，现在我们就来说一说，你和那几个家族、以及黑甲，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这场会议最重要的时刻。 叶彤坐直身体，脸色也严肃下来。 徐楠在被挤出自己的躯体之前，也接收过一些关于叶彤的记忆，里边的信息在她看来，那就是惨，非常惨，因此她皱起眉，有些心疼地看向叶彤。 她看了一眼宋队，将刚才与宋队说的那些再次重复一遍。 “他们借了你的气运？”兔苇当然不会否认世界上有借气运这件事，可一个正常人运再好，也不至于被a大——一个精英大学的大学生觊觎，“更何况当初您父亲也不过是大学生，都还没结婚，他们怎么能打上你气运的主意？” 其实这里左右就绕不开叶彤前世是个位面神的事儿了，邪恶面叶彤把渡魂令送去万鬼城，中途结识了孟婆，被惹恼后还大闹了整个地狱，酆都山上那位冷汗涔涔送走了这位，知道她马上要转世后，给她安排了最好的投胎位，最佳的气运，生怕她再莫名其妙回来大闹。 这也是保护叶彤的一种手段，被赶出位面的神灵无法亲自动手杀掉叶彤，只能借助意外和普通人的手，但叶彤的气运属实不允许她那一生有什么意外，因此位面外的神们一合计，只能想出这种吸取气运的法子。 但叶彤又确实说不出自己是神这种话来，听起来有些中二，她只能假装懵懂：“我不知道呀 ，这是副本里的孟婆告诉我的。” ——看来是有什么确实不方便说的事情了。 众人互相对了个眼神，对她这欲盖弥彰的垃圾演技表达了不屑。 但兔苇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意识到这事儿本质上没那么简单，如果一个人的气运需要三人汲汲营营，等不到她出生就开始布局，那这人的真实身份定然不简单。 兔苇能想到的，在场众人应该也能想到，他们默契对视一眼，没有在这方面继续多问了。 “你刚才说，未来不久会有那些自称神灵的来到这儿？”宋队皱着眉，继续发问。 如果说现在副本伴生神站出来几乎已经告诉了叶彤一切，那作为伴生恶神也应该得知了这个消息，那么曾经合作想杀掉叶彤的那些神在此时也应该知道了。 伴生神占主导的前提下，他们已经无法在副本中给叶彤使绊子了，他们现在的选择，要么是趁着叶彤的神力还没完全恢复，马上想方法赶来杀掉叶彤，要么就是躲在位面外，哆哆嗦嗦等死。 相比起来，他们定然会选第一种。 “不知道多久，但他们一定会来。”想到这儿，叶彤点头，“他们蛊惑人心有一手，到时候若是没给大家打一剂定心针的话，国内说不定就会出现很多——很多的邪教。” 军官长叹了口气：“唉……这思想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官方做些隐晦的东西，”叶彤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什么不信邪教之类的……” “苏祁到底是怎么死的？”宋队好奇，歪着头问。 那我还能告诉你吗？ 叶彤笑：“不是说心脏有问题，送医不及时死的吗？” “如果按照你说的，他借了你的运，那他应该会在医院被抢救过来，可这次——他心脏内有一处已经熟了，”周一沉翻看着尸检报告，看到报告中的图片时忍不住牙碜，“虽然没有炙烤痕迹，但看肌理和色泽，已经熟了。” 因为是水蒸气蒸熟的呀。 借来的运气是强大，但若是苦主本人亲自动手，他不死也得死。 叶彤笑而不语，这时没有接茬，反倒是转身去问钟羽：“李家怎么样了？” “李乘风落网，前两天在监狱里肚子疼，去医院检查说是癌症，李家被清算，参股的有大半进了监狱，”钟羽冷不丁被她一问，下意识的回答。 “看来你们非常信任我。”叶彤听到这消息，满足地一叹气，“看吧，贪恋别人的东西，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只可惜这次不是叶彤亲自动手，有些遗憾。 除了那些足够让叶彤定罪的事情她避而不谈，其他的她几乎都说清了。 这么坦诚布公的一谈，众人发现，现在不仅定不了她的罪，反而还得给她颁一个忧国忧民、见义勇为的奖。 南方那个诈骗金是她追回的，黑甲和苏家、李家的犯罪证据是她提供的，那个福儿村拐卖人口等的犯罪也是她们一行解决的。 众人便不再追问那些，话题左拐右拐，又回到了舆论的问题上。 青栀抬起头，声音有些嘶哑，但说出来的话却在为她思考：“哪怕是那些证据公布了，若是有人想借着秦家的事情继续追究，该怎么办呢？” 叶彤看到她终于开口，笑了笑，声音也柔了下来：“你们可以在部门内询问一下，最近那次任务，破坏凶阵重修地铁那个任务——有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他是秦风遥。” “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法院里，死在我们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宋队一愣，对于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这就又要追溯到那个伴生恶神了。 神灵转世的人都会在死前进入一次副本，有人成功，有人失败，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灵魂会被保留下来。 就像徐楠，在险些被鬼吃掉时进了副本，在努力鞋厂中分明被那史莱姆吃掉了，应该算任务失败，可还是活了下来。 秦风遥也有可能是任务失败，灵魂保留的那种。 这种只需要那个神灵带着原主的灵魂再重塑个身躯，就可以重新复活，可一但那神灵离开，原主就会飞快衰竭，灵魂混乱，变成个疯子，就像现在的秦风遥这样。 第299章 感情的试探 该说的都说了，大家坐在一起详细谈了下特调组下一步的规划。 聊天的空档，钟羽站起身来，引着徐楠去了另一个房间，给她做了笔录。 徐楠虽然懵懂，但在亲耳听到这些事情之后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口供是顺利做完了，她有些紧张，生怕给自己的朋友再带来什么麻烦，紧紧捏着衣角，抬头仔细观察着钟羽的神色。 直到钟羽将笔帽盖上，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来：“好的，那么我就问到这里，您看一眼，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吧。” 徐楠这才松了口气，点头，接过他递来的口供信息，再三确认自己的确没多说什么之后，她才拿起一边的黑色中性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叶小姐谈完，我就送你们回去。”钟羽拿起那几张纸，确认无误后塞进档案袋，笑着给徐楠倒了杯茶，“那个——你们是舍友吗？” “对的。”徐楠以为还是在询问，点点头。 “那、那她有男朋友吗？”钟羽说完这话才意识到自己的意图有些太过明显了，微微抿了下嘴唇，耳尖都有些红，“没有的话，嗯，能把她的微信给我吗？” 徐楠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眸子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察觉到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这话不应该来问我，钟警官——若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撮合她与旁人的朋友，那你便想错了。” 钟羽在听到这话时还稍微有些困惑，他轻轻皱眉，并不是在表达不满，而是的确想不通：“抱歉，我以为……” “没错，有很多朋友会希望自己的好朋友有个靠谱的男人依靠着，有段美好的感情，我自然也如此，”徐楠捏紧手中的中性笔，“可我也清楚，她的志向远不在此，若我真的开口撮合了这段感情，便是限制她一生的间接凶手。” 钟羽懵懵懂懂，似乎理解她在说什么，又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人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哪有那么夸张……” “很夸张吗？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我知道了她的前十年，自然不想在此时——她最耀眼的时刻带来一丁点变数，”徐楠打断他的话，看他有些不理解般的眼神，她有些烦躁，“除非此刻叶彤亲口告诉我，她想恋爱，她做好开始新感情生活的准备了，否则我是不会做那个传话人的。” 这话一出，钟羽抿了抿嘴：“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去问问她的。” 听到这话，徐楠才点头。 她吸收了些旧神的记忆碎片，自然也知道之前叶彤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因为寄养身份，成了秦家任打任罚的“佣人”，一件逃跑后挂失便会被找回来的“物件”。 一则收养证明，成了犯罪的挡箭牌，断成了家务事。 两人原本的谦让氛围被这冷不丁的请求和拒绝搅乱，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徐楠和钟羽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 这个小房间正是刚才宋队站着的观察室，在这里坐着，能看到大询问室里的场景。 几个领导围着她坐，听着叶彤侃侃而谈，会议记录员趴在桌子上记录着重点，一切都绕着叶彤展开，她在中心，熠熠生辉。 钟羽突然就明白了徐楠的意思，有些沮丧地垂下头：“算了，算了……” 不用叶彤拒绝，他也能看出那双眼睛里完全没有情爱，哪怕是在这特调组里，叶彤笑的最开心的时候也只是大家一致同意她的决策的时候，最温柔的眼神也给了这个好不容易被救回来的好朋友。 徐楠看到他颓然下来的架势，抿嘴偷笑。 她宝的魅力太大了。 但是——偷笑之余徐楠也很清楚，这个男人说实话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了，能在感情中插入自己的思考，追人也会隐晦的打听对方的情感状况，不像很多人那般不管不顾就冲了，给别人带来困扰后还要倒打一耙说他自己是个舔狗。 徐楠托着腮，想，自己虽然在这么回绝了，但自己还是得打探一下叶彤需不需要这份感情的，自己也不能真的仗着和叶彤关系好，替旁人做了主。 事情很快就谈妥了。 叶彤起身，打算先目送这群领导离开。 徐楠见状赶忙站起来，等着那群领导离开后，才跑到叶彤身边：“回去吗？” “嗯，回去了。”叶彤点点头，看向钟羽笑道，“还得麻烦钟警官跟我们说一声怎么出去，毕竟我不是很擅长符咒，尤其不懂这些幻化的风水阵。” “我送你们吧，从这里出去，还得步行好一会儿才能到公园那条小路上呢。”钟羽按下心头的郁闷，扬起笑来。 “不必了，我记得宋队给你安排了任务，你安排个人，把我们领到公园那边就行。”叶彤摇摇头，客套道，“还是你们的任务优先。” “那、那行吧。”钟羽知道这就是婉拒了，四处张望着，想着找个没事做的送人出去。 “钟警官，我们顺路，带她俩出去就行。”此时去办公室交完报告的兔苇正好走出来，看到他的样子有些为难，便开口说了一句，“正好青栀和她俩坐车子后排。” “成，那就辛苦您这边了。”钟羽点头，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怎么了？”叶彤看到他这莫名其妙的态度，有些好奇地看向徐楠，“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徐楠“噗”的笑出声来，几人一起往外走。 走出“公共厕所”，便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suv，兔苇利落的上了驾驶座，周一沉也拱进副驾驶的位置，给三个女孩子留了后排。 叶彤坐中间，左边是青栀，右边是徐楠。 车子启动，徐楠才凑到叶彤耳边，偷偷问：“彤彤，你想谈恋爱吗？” “你怎么了，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叶彤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你喜欢上钟羽了？” “怎么可能，不是、跟我没有关系，我问的是你啊。”徐楠惊愕地连连摆手，“问你有没有恋爱的打算。” “没有，不会有，不想有。”叶彤回答的干脆果断。 徐楠性子还是直，她那么磕磕绊绊的一说，细品就知道了她的意思，就连一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青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有人开了一朵暗桃花呢。” 前排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应该没听见后边三个女孩的谈话内容，只有一边安安静静的青栀听到了。 叶彤也不恼，斜着眼看徐楠：“你怎么说的？” “替你狠狠婉拒了。”徐楠笑着往叶彤身上拱。 第300章 消除误会 青栀看到这一幕，有些羡慕，本来就有些不开心，索性学着徐楠的样子也从另一边往叶彤身上蹭。 叶彤哪忍心推开这小姑娘啊，带她的师父不是个人，她可是善良得很，曾经还替自己说过话呢。 两边都推不开，索性就都搂着呗。 周一沉回头时便看到了这人左拥右抱的场面，忍不住一乐：“感情哥在会议中树立起来的成熟稳重，言辞犀利的人设，都为你做了嫁衣了？” “要不是你不会开车，我也想让她抱着。”兔苇面无表情的踩了一脚刹车，看着眼前路口那八十多秒的红绿灯，“我就纳闷了，在这个幻阵里为什么会有红绿灯，时间还那么长，我们还必须得遵守！” “姐，姐，路怒症可不行哈。”周一沉连忙劝了一嘴，没忍住自己的嘴，下意识的吐露出来，“下次出来，给兔苇姐带点润喉糖，从这儿就开始骂，等到了b市，不得把嗓子骂哑了。” 兔苇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瞥了一眼副驾驶这人，声音凉凉：“小周，你在b市没少按摩吧？最近这两天看起来皮紧，我看你现在也是相当希望让人给你松松筋骨啊。” 叶彤看着贫嘴的二人，再看看后座上一左一右倚着自己的两个，心突然有些安定下来，外头对一边的徐楠说：“什么时候跟静静和辛心聚一下，反正早晚要跟他们说的嘛。” “……就这两天，事情一下子解决了最好。”徐楠先是沉默一会儿，紧接着一咬牙，一脸决绝地开口，“今晚——不不不不，明天，明天中午吧。” “那行。”叶彤听她这么说，笑着在宿舍里发了个聚餐邀请。 那边很快就回了。 刘静静似乎是在赶地铁，周围声音吵吵的：“行啊，正好我明天休班，需要我带什么过去吗？果酒要不要？” 这话一出，辛心也迅速回了：“我带，我妈最近接了个国内着名果酒厂商的广子，家里很多，不要买。”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点你呢。”刘静静怪笑了两声，与学期初怯懦的她判若两人，“我拿些水果去，你给我发个地址，你搬去之后我还没去过呢，权当给你温居了。” “还有我，还有我，缺什么随时在群里说哈。”辛心发了个赞同的表情包，紧接着她俩就叽叽喳喳开始在群里吐槽最近遇到的奇葩事儿了。 “要说一声你也去吗？”叶彤歪头看着她，准备把她拉进这个她已经退了的小群。 “明天我、我当面说吧。”徐楠拦住了她，轻轻摇头。 “好了，到啦，从这儿出去直走，就能看到你家附近那个商场。”说话的功夫，兔苇居然把两人直接带到了叶彤家附近，“正好我们走这条路就能上高速，快快下车，不然后边的人该按喇叭了。” “谢谢你们。”叶彤笑着挥了挥手，和徐楠下了车，站在路边微笑，“过两天我就回b市了，到时候来我家玩啊。” “请务必准备那个小馄饨啊。”青栀挥了挥手，不忘叮嘱，“还有可乐，我真的要去的，等等兔苇姐先别开车，还有还有，我没有怪你，叶姐姐，你没错——” 听了这话，叶彤一笑，自言自语：“我本来就没错。”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因为几句话就自省的她了。 —— 两人在商场吃了饭，还买了很多明天要做的菜回家，回到家徐楠先是好好洗了个澡，紧接着就在叶彤的那张床上昏睡了。 在叶彤身边，徐楠久违的能睡个好觉。 叶彤端着杯牛奶，本来想把这甜牛奶让她喝了安神，没想到她就这么睡着了，她无语地笑了一下，将杯中的奶递给早就在一边眼巴巴看着的渔姽：“喏，也不用再给你热一次了。” 渔姽小声欢呼一下，身型变大，小心翼翼接过那杯甜牛奶一点点喝着。 叶彤将卧室里的灯关上，将房门虚掩，自己靠在沙发上刷起手机来。 透过虚掩着的门，一道光洒在徐楠手腕边，她睁开眼看到那道暖黄色的光，喟叹一声，继续翻个身睡了。 —— 早上八点，叶彤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迷迷糊糊接起了电话：“喂？” “彤彤，快开门快开门，我们特意早点来，买到了你家楼下最新鲜的鱼，”那边辛心冻的发抖的声音响起，“好冷好冷，我们到了，跟你一起做点东西吃。” 叶彤一个激灵，坐起身，却发现身边已经坐着一个如坐针毡的徐楠了，她一愣：“你起来了为什么不叫醒我啊？” “我，我——我……”徐楠将手里打的道歉草稿往身后藏了一下，听到她们来了，更是面露紧张，“她俩来了，我——” “密码是咱们宿舍wi-fi密码，你们直接进来就行。”叶彤看着手机还没挂断，果断开口告诉了门口二人密码，然后将自己盖着的毛绒被子叠起来，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了。 徐楠知道，这是在给自己留空间呢，否则那两个人没消气的话说不定会直接略过自己，跟叶彤聊天。 她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 正好门开，徐楠对上了两双诧异的眼睛。 “我、我……”徐楠背好的稿子来不及发挥，就都哽在了嗓子眼。 因为她发现，这两人看到自己后没有想象中的厌恶与生气，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刘静静吸了吸鼻子，一眼就知道了她是谁，颤着声音、小心翼翼地确认：“你回来啦？” 一听这话，徐楠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一边哭一边胡言乱语，原先卡壳的忏悔词也蹦了出来。 叶彤洗漱完，出来便听到这人语无伦次的忏悔。 那些词都太书面话了，辛心一听就知道这人还打了草稿，含着泪的眸子转了一圈，停在了她手中被攥的皱巴巴的纸上。 辛心把鱼放在厨房里，洗了手，走到徐楠身边，一把抢过她的草稿纸，一边笑一边哭：“你丫还写上检讨了，又不是你的错，你写啥检讨啊。” 叶彤笑了一下，没有意外之色。 第301章 套路 三人说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在叶彤耳边聊天。 但叶彤却始终只是笑着，一脸的惬意与轻松。 她没有说话，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 “叶彤，叶彤，”刘静静正准备去做鱼，看到这人恍惚的神色有些奇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家的调料放在哪里？” “哦，我给你找。”叶彤回过神，站起身，往厨房里走去。 一切停在这儿就好，父母归来在家，等着她回去吃年夜饭；好朋友误会消除，围着自己聊天。 走进厨房，她抬手将那有些沉的调料架从隐蔽的厨房角落里拉出来，示意刘静静尽情发挥。 灶火升腾，葱花爆油的香味传来。 很温暖，但到此为止吧。 脑中一但有了这个想法，身边的人和景突然就不动了，叶彤看着刘静静正在展示的爆锅，鱼还停留在半空，她也双眸发亮，嘴角带着笑，似乎是为自己的厨艺洋洋自得。 客厅中徐楠正和辛心玩着什么游戏，一个大笑一个尖叫，拿着手机的胳膊也不再动了。 【叮咚——】 耳畔系统模糊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叮咚，任务已完成，是否退出副本？】 叶彤一个恍惚，下意识的问：“我若是不退出，这个副本的时间线还会继续下去吗？” 【是的。】 家庭美满，亲朋相聚，多么美好的世界，虽然那些神明即将降临，但在那之前一直都是美好的、温暖的，是叶彤贪恋的模样。 伴生神灵送给了叶彤一个礼物，她的灵魂在副本——地狱——现实世界里转送，其中无论哪个环节都能让伴生恶神做手脚。 【监测到玩家对该副本产生依赖情绪，副本发放福利，特批玩家可在此副本长期生活，是否确定在该副本之中生活？】 系统说这话的时候，机械的声音中有一丝得逞之喜，但很快又被掩藏起来。 【请玩家尽快确认，是否要在副本生活？】 一时间得不到回答，系统有些急了，连连追问。 良久之后，它才听到这人带着嘲讽之意的声音响起：“你骗谁呢？” 这话一来，那系统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般，吐出一串乱码，湮没了声音。 “我上一个副本是魂穿，若是从传送的环节直接被你们给扣留下来，转到了别的副本中，那也只能是魂穿，那在我穿越过来之前，这是谁的躯体呢？总不能是另一个叶彤的躯体吧？” “已知进化副本正在给我的位面进行修复和完善，也就是说，目前我们经历的所有副本，都隶属于我的位面，但在我的位面中，有且仅有一个神——那就是我，”叶彤冷笑一声，“就算这个世界是一比一复刻现实世界，你们也没那个实力再复制一个渔姽和我出来，因此这必然是我生活的那个小世界。” 【……】 系统陷入良久沉默中，半晌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人性化的语气：【你就只凭这个，就断定此时你在现实世界中？】 “你把我放进这个世界中，就是为了模糊我对于副本和现实的界定，”叶彤轻轻摇头，“但你作为一个神器的伴生神灵，无法理解人类感情，这些情感的泄漏不是你一个伴生恶神能预演的出来的。” 【……比如？】 “比如你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青栀原谅了我，为什么我的舍友原谅了徐楠，你作为一个实况转播的人是不需要理解这些，但如果你要制造一个针对于我的幻境，这些都是很难演出来的。”叶彤环视四周，果然，眼前的场景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说白了叶彤现在确实身处副本之中，只不过这次的副本是自己生活的那个小世界，她毫无防备的被拉进来，一旦开口同意了自己要留在副本中，那副本伴生恶神便可以让她作为副本中的npc存在，届时揉圆搓扁都是副本说了算。 可她不说这句话，就永远是个玩家，无论是出于对玩家的保护机制还是副本的公平性质，伴生恶神都无法拿她怎么样。 这法子阴毒极了，叶彤若是没察觉到她身处副本之中，她的灵魂就永远被捏在伴生恶神手中； 若是察觉到了自己在副本里，按照常理来破解，只需要杀掉自己至亲、或者挚爱任意一个，打破自己的幻觉就可，可这些场景偏偏都是在现实世界中发生的真实事情，一旦自己选择动手，那他们可就真的被叶彤亲手杀死了； 一旦叶彤贪恋这副本的温暖，开口同意留在这个副本中，她的生死就不由自己做主了，毕竟副本之中的npc根本没有什么自主权利。 【既然我用的是你生存的那个世界，那你又是怎么发现你现在在副本里的？】 “这个嘛……”叶彤轻笑一声，“我随口试探出来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生性多疑，生活过得越顺利，我就越怀疑眼前有个大坑等着我跳。” 这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骗他的。 自己的确有疑虑，可不是因为日子过的太顺了。 在上次进副本之前，渡魂就警告过她，最近的副本中一定会有东西憋着坏想杀掉自己，叶彤如此顺利的过了上个副本，本来已经足够疑虑，她这才有心试探，反正自己只是在脑海里想一想，想错了又不会掉块肉。 【没让你亲手杀死你的亲人好友，真是可惜，】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听了那些荒谬的话，系统的声音带上了些阴鸷，【我们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 叶彤眯起眼睛：“你还想有下次？” 伴生恶神被她的语气搞的心中一个哆嗦，还没等及时撤离，就被叶彤识海中的渡魂捏住了尾巴：【嘿嘿，逮住了逮住了。】 恶神的真身就是一串乱码，它情急之下，将自己的半截身子斩断，重新汇入代码的海洋中。 【啧。】渡魂有些遗憾地咋舌，张大嘴，将手里那串代码咽进肚子里。 【叮咚，任务已完成——是否退出副本？】 恶神一退出，那系统的声音再次变得没有感情起来。 “退出。”叶彤毫不犹豫地说了这两个字，虽然说的笃定，其实她的心中也没底自己在这个世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眼前视线模糊，再清晰起来时视线中出现了三个凑在一起的人头。 “她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都怪我，拉着她跑这跑那——” “我还在那给她展示颠锅呢，她一下子就躺在地上了。” 叶彤睁开眼，发现副本中和现实并没有什么时间差，松了口气：“低血糖，晕过去了。” 眼看着这人说话了，徐楠“啊”了一声，一拍脑袋：“对啊，你早上还没吃饭，我给你洗点水果吃，草莓吃不吃？” “吃，吃的……”叶彤松了口气，撑起身子来。 第302章 公告发布 叶彤坐起来缓了缓。 奇怪的是，这次即使是副本，系统也没说过了之后有什么奖励，甚至都没说这次的副本难度是几级。 这让叶彤无法判断下一次副本的难度。 “少吃些，一会还得吃饭呢。”刘静静看她面色逐渐红润，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松了口气，起身去了厨房。 辛心按住她，不让她起身，给她重新铺开那软毛毯，给叶彤盖上。 徐楠则端出来了刚洗好的草莓，她还削了一个芒果，切好放在盘子里。 叶彤看着自己的三个朋友忙前忙后，心中温暖，也没了负担，“嘿嘿”傻笑两声，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们的劳动成果。 辛心见刘静静自己一个人在厨房，主动提出帮厨。 “刚才你是怎么了？”徐楠自然知道叶彤突然晕倒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趁着其他二人不在，压低声音，问叶彤，“进副本了？” 犹豫片刻，叶彤将自己刚才经历的跟徐楠说了。 她听后倒吸一口冷气，后知后觉：“我说呢，我说你怎么……老是摆出那慈祥和蔼的微笑，我还以为你当妈上瘾呢。” 叶彤：…… 叶彤：你是不是找打？ 徐楠看叶彤那想要骂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犯贱成功了，怪笑了两声，不再多问。 没多久，厨房里就传出饭菜的香味。 闻到这味道，徐楠起身，去厨房帮着把菜端上来。 她俩做了六道菜，摆上桌的时候叶彤“哇”了一声，坐直身子，夸赞道：“好厉害啊宝宝们。 “哪里哪里，”刘静静笑着坐下，客气了两句。 四人在桌子前坐定，聊着天。 “所以你真的是让女鬼附身了？”话题天南海北的扯着，终于辛心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徐楠。 徐楠正端着一杯可乐喝，闻言呛了一口，咳个不停，下意识的朝叶彤那边瞟。 叶彤听了这个问题眉头一挑，并没说什么话来阻拦。 “咳……算是吧。”徐楠平复下来，点了点头。 “哇啊。”得到了回答之后，辛心感慨了一声，似乎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见好就收，又看向了叶彤，“彤彤，网传的那个郑一秀自杀的事儿，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听到这话，叶彤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嗯”了一声，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哎呀，我都忘了——没事，没什么影响，今天中午过后就没影响了。” 刘静静见状也跟着拿起手机，随便打开一个社交网络，就被上边的热搜惊住。 各平台突然多了一个名为“特殊案件调查组”的官方账号，这官方账号出现之后别的事没干，反倒是甩了一个录音文件和蓝底白字的公告出来。 公告上语意模糊，没说明郑一秀的动机，只说明了郑一秀与别有用心之人合作，出卖警察，谋害无辜受害人的事儿。 【这是什么，叶彤的洗白方式吗？】 【我去，这账号是什么啊，没头没尾的，网警不管管吗？】 【刚才警察官方关注了这个账号……】 【也就是说，这真的是官方账号？】 【你们谁听了录音内容了，这郑一秀明显是急了恼了，死前也得拉着叶彤呢。】 【所以……到底是为啥，让他豁出去了自杀也得带着叶彤？】 【“伙同别有用心之人出卖警察”，那不就是叛徒吗？本来就是要死的吧？】 一开始是叶彤这件事情引起了广泛的争议，直到有一个知名分析博主出来说了一句：“你们都在讨论案子，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注到了这个官方的名字吗？” 是啊…… 众网友回过神来般，将目光投注到了发这份公告的组织名字上。 【特殊案件调查组？那不是都市异能小说里才出现的组织吗？】 【vocal，真是小说照进现实了，朋友们，你们快出来说两句，你们该不会真的会点东西吧？别到时候大家飞的飞，御剑的御剑，就剩我自己在地上跑啊！】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个组织？那！那些灵异事件难不成是真的？】 【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有kfc！】 【所以说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正常案件的范畴——叶彤这件事另有隐情？】 叶彤眉头一挑，顺着那个网线点了进去，正是当初有人分析的秦家和叶家的恩怨纠葛。 网友这都能扒到啊。 叶彤再退出，发现又有人在那个评论底下留言了。 【而且我发现，苏祁他爸爸、秦家老板，和叶彤他爸爸以前都是一个大学的，打从叶彤他爸死了之后，他们一整个宿舍的人都发财了。】 【你们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买凶杀人夺宝啥的……】 【那还挺合理。】 看着评论众说纷纭，叶彤看着有不少的人几乎已经接触到了真相，满足地喟叹一声，将手机放下，又对上了两双炽热又探究的眸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静静看起来很担心叶彤，蹙眉抓住她的手，“怎么还跟那些鬼神扯上关系了？那个组织是真的吗？” “当然了。”还不等叶彤回答，徐楠就一边咬着鸡翅，一边开了口，“叶彤可厉害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在说什么，徐楠的声音在其余二人控诉的目光中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