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奶团爹娘被抢,全京城大佬都来宠她!》 第1章 恶毒师姐,天真奶团 山坡上。 一身半旧道袍,头顶小道髻,背着竹编小药篓的岁岁停下脚步。 抬起嫩白小手,抹一把额角亮晶晶的汗珠。 “婉婉师姐,你说的灵芝到底在哪儿啊?” “这么珍贵的草药,当然是在山顶上。” 比她高半头的小师姐婉婉转过身,拉住岁岁纤细的手腕。 “快走呀!” “可是……” 岁岁转过小脑袋,看看远处掩映在林中的道观,一脸为难。 “师父说后山太高太危险,不让我们到这里采药的。” 婉婉抱着胳膊,板起小脸。 “师父一向最疼你,如果不找到灵芝,他肯定会死的,你希望他死吗?” 想起卧病在床,平日最疼爱自己的老道长。 岁岁只觉小胸口,像是被谁重重揍了一拳,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行! 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灵芝,治好师父的病。 岁岁咬咬小牙,将旧道袍宽大的袖卷向上卷了卷,哒哒哒往山顶上跑。 注视着小家伙努力冲刺的背影,婉婉眼中闪过冷笑。 灵芝? 下地狱去摘吧! 一会儿工夫,岁岁已经跑到了山顶,左右看看,还真看到了山崖一侧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在太阳下反射着金光。 抬起小手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小家伙的大眼睛顿时发出光来。 灵芝。 金色的灵芝! “师姐,真的有灵芝,是金灵芝!” 婉婉:…… 不过就是随口骗她上山,她竟然发现世间稀有的黄金芝。 这个小丫头,难不成是锦鲤投胎的? “你别乱动,我来看看。” 黄金芝可是稀世灵药,巴掌大的一点就值上万两银子呢! 甩下身上的背篓,婉婉小心地爬上山坡,探出脸向山崖看了看。 看到那棵比黄豆芽大不了多少的黄金芝,顿时一脸失落。 这么小的灵芝,猴年马月才能长大? 转脸看向旁边的岁岁,婉婉重新露出笑容。 “采到这棵黄金芝,师父的病肯定能治好,来,我拉着你的手,你下去摘。” 抓住她的手掌,岁岁小心地探出身子,将小手探向金灵芝。 嫩嫩的小手,一点点靠近。 终于…… 她的指尖碰到灵芝。 合拢小手,岁岁紧紧握住灵芝的芝柄。 想象着师父吃下灵芝重新好起来,小家伙满脸都是欢喜。 “师姐,快拉我上去。” “对不起啊,岁岁,师姐实在没力气,拉不动了。” 婉婉阴笑着,松开手指。 大半个身子探在崖外,失去婉婉的牵引,岁岁顿时失去平衡。 小小的身体趔趄着晃了晃,一头跌下断崖。 慌乱中,她只来得及向师姐伸出左手。 “师姐,救……” 看到断崖上,小师姐冷冰冰狰狞的表情,岁岁的声音错愕地哽在喉咙。 眼前的小师姐那么陌生,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师父讲过的恶鬼。 一起长大的小师姐,突然…… 好可怕! 眼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半山腰的云雾中。 婉婉拍拍两手,冷冷一笑。 “你就放心去死吧,这辈子,我才是侯府的千金大小姐,你的荣华富贵,大好姻缘,我都会替你好好享受的!” 伸过手掌,她小心地从袖袋里,摸出从师父盒子里偷来的玉佩。 阳光下,碧色玉石莹润有光。 将玉佩挂到颈上,婉婉转身爬下山坡,向着山谷另一侧飞奔而去。 …… 落崖下的河道中。 岁岁吃力地从水下扑腾出来,手里还紧抓着那只小小的金灵芝。 冰冷的河水灌进喉咙、鼻子。 眼睛好疼。 鼻子好疼。 喉咙也好疼。 河水像是一只冰冷冷的大手,拉扯着她的身体和衣服。 两只小手用力扑打着水面,岁岁拼尽全力高喊出声。 “救……救命,小鱼鱼们快来救我……我不要死啊……救命……” 很小的时候,岁岁就可以和山里的动物、植物说话聊天。 师父知道后,特意叮嘱她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岁岁一向听师父的话,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个秘密,包括师姐婉婉。 四处河道里的游鱼们,仿佛受到什么感召似的,不约而同向岁岁的方向游过来。 大鱼、小鱼…… 纷纷钻到她的身下。 一条、两条…… 越聚越多,形成一片斑斓的鱼群。 所有的鱼儿一齐用力游水,沉下水面的岁岁,一点点被托出水面。 “秦王殿下,快看,水里好像有……” 看到河道里随水飘浮的人影,河道边带马饮水的侍卫惊呼出声。 不等侍卫说完,一道玄色人影飞纵而起。 足尖在水面上轻点两下,落在岁岁身侧的河水中。 鱼儿们受惊散开,君潜伸过手臂,将岁岁拉到怀里抱住。 转身,奋力游向岸边。 “快来帮忙。” “殿下小心啊。” …… 贴身太监长禄和几位随行侍卫,齐齐奔过来。 回到岸上,顾不得浑身湿漉。 君潜伸手将岁岁扶成坐姿,右手手掌利落地拍在她的背后。 岁岁重重咳嗽一声,噗得吐出一大口,呛到体内的河水。 噗—— 河水一滴没浪费,全喷在君潜脸上。 君潜:…… “脏死了。” 长禄默默递上一条干净的手帕:“殿下……” 君潜冷哼一声用力拽过。 落到小家伙脸上时却力道很轻。 仔细帮小家伙把脸擦净,小心地帮她抚开,脸上杂乱的湿发。 君潜蓦地一怔。 小姑娘也就是三四岁的模样,皮肤嫩白如初雪,长睫毛被水浸湿越显浓密,阳光下如翅翼闪光。 婴儿肥的小脸,甚至还不如他的巴掌大。 墨眸如泉水浸过的黑宝石,晶莹剔透。 长禄也忍不住心中惊叹! 好个精致的小娃! 自入宫后,长禄就一直在君潜身边伺候。 有这么一个出众的小主子,长禄再看别人早就看不到眼里。 眼前这个小家伙,却是让他好一番惊艳。 “岁岁……得救了吗?” 抬起小手揉揉被河水刺疼的眼睛。 岁岁一对眼睛,惊讶地瞪大。 “哇——” 十二三岁的少年清瘦高挑,一身暗金纹墨袍,头束金冠。 衣袍上湿漉漉地滴着水,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 那张脸,比师父书里画的神仙还要好看。 她脱口而出: “姐姐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吗?” 众人:…… 君潜:!!! 长禄轻咳一声,将岁岁扶起身,轻声提点。 “殿下是男子,不是姐姐。” “原来是哥哥!” 岁岁站起来,把身上湿哒哒的道袍捋顺。 学着师父教她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向君潜行个礼。 “谢谢神仙哥哥救了岁岁的命,师父说,滴水之恩,涌……涌……涌什么来的……” 说到“涌”,她卡了壳。 看小粉团子皱着小眉毛,一脸为难的样子。 长禄正准备提醒。 岁岁突然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啦,滴水之恩,永结同心。” 第2章 这不是自家女儿的玉佩吗? 噗—— 几个侍卫实在忍不住,当场笑喷。 君潜俊脸一黑。 岁岁眨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狐疑地看看众人,目光怯生生落在君潜身上。 “神仙哥哥,岁岁……说错话了吗? “岁岁,应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长禄小声提醒。 岁岁知道自己说错,嫩白的小脸也烧起来。 耷拉着小脑袋,两只小手背到身后,穿着小布鞋的脚,不好意思地铲着草地。 “对不起,神仙哥哥,师父教的成语太多,我背串了。不过……” 她重新抬起脸,语气郑重。 “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君潜扫一眼小家伙,俊脸上依旧是一脸淡漠。 “长禄,你带两个人,将这小东西送回道观。其他人,随本王回行宫。” 小东西? 是说她吗? 岁岁眨眨大眼睛,一本正经地纠正。 “神仙哥哥,我不是东西,我是人。” 几个侍卫再次捧腹,这次连长禄也没忍住轻笑出声。 君潜唇角一抽,努力咬着牙,控制住脸部表情。 “长禄,还愣着干什么?” 心疼岁岁年幼,又刚刚落过水,他主动在她身前蹲下身。 “山路不好走,来,长禄哥哥背你回去好不好?” “不行不行。”岁岁后退两步,连连摆着小手,“岁岁自己可以走,要是把哥哥衣服弄湿,哥哥会生病……” 话未说完,她自己反倒重重打个喷嚏。 君潜转过脸,视线落在那湿漉漉小小的一团。 眉,拧紧。 这时,岁岁的视线也移过来。 目光落在君潜的湿衣服,小家伙软软开口。 “哥哥全身都湿了,吹风会冻坏的,跟岁岁回道观换身干衣服吧?” 午后阳光里,小家伙瞳仁晶莹,干净得不染半点杂质,满满的都是关切之情。 自己还顾不过来,还有心思担心他? 君潜冷着脸:“本王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风从山谷吹过来,湿透的衣服瞬间打透。 岁岁缩起身打个寒战,吸吸酸疼的小鼻子。 “神仙哥哥,快走吧,要不然你会得风寒的。” 师父说过,风寒可是很厉害的病。 严重的话可是会死人的。 对上小家伙水晶般的眼睛,一向冷漠的少年,莫名心头一软。 取出马鞍一侧袋子里,西域进贡的华毯,他上前一步。 两手展开毯子,一合,用毯子将岁岁紧紧裹住。 毯子太大,人又太小。 偏偏君潜又是从小被人伺候大的,并不擅长这些。 小奶团子当场被裹成毛粽子,头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长禄:…… 主子这是生气了,要把孩子闷死吗? 长禄实在没憋住笑,还是出言提醒:“殿下,还是让小家伙透透气吧。” “聒噪。” 君潜冷哼一声,还是伸手拽了拽毛毯。 才抱住“毛粽子”飞身而起,落回马背。 岁岁从毛粽子里挤出小脑袋。 只听清了一个“锅灶”。 “我们道观里有锅,也有灶,神仙哥哥是饿了吗,岁岁给你煮地瓜吃好不好?” 君潜:…… 长禄、众侍卫:…… “驾!” 君潜轻夹马腹,乌龙驹稳稳奔上崎岖的山路。 看来殿下是要亲自送人了。 长禄和众侍卫也赶紧跟上。 马背上。 岁岁转过小脑袋,注意到少年人脸上还挂着水。 她伸过小手,轻轻帮他抹掉脸上的水。 看小东西伸过手掌,君潜本能想要躲闪。 晚了。 小家伙暖暖软软的小手,柔柔地滑过面颊。 君潜微怔。 注意到他的皮肤有点凉,岁岁只当他是寒冷。 伸过小胳膊,紧紧搂住少年的颈。 “神仙哥哥是不是冷,岁岁帮你暖暖。” 软软一团,贴上胸口。 君潜:…… 身体瞬间绷紧,君潜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放开本王。” 只当他是怕她冷,岁岁笑着将手臂收紧。 “没事的,岁岁给哥哥暖暖,哥哥就不冷了。” 她冬天怕冷,道长师父就是这样搂着她的。 君潜呆怔片刻。 小小软软的身体贴在胸口,淡淡香味入鼻。 淡淡的药香,还带着仿佛莲花般的清洌甜香。 那味道,让君潜情不自禁地想到母亲。 他的母妃贤妃曾是宫中医女,哪怕封妃之后依旧喜欢种植药草。 其他宫嫔喜欢牡丹、玫瑰,母妃却最喜欢莲花。 君潜儿时最温暖的记忆,便是母亲身上混着莲花味的药香。 有多久,没有闻到这样的味道了? 轻轻嗅了嗅怀中小姑娘的气息,君潜缓缓地收紧手臂,将那软软小小的一团抱紧。 长禄带着侍卫们,骑上马追过来,护卫在二人身后。 一队人马很快消失在山路拐角。 与此同时。 山谷另一侧。 趴在路边山坡的婉婉,小心地扒开野草,看向远处的官道。 远处官道上,烟尘飞腾,一队黑甲骑兵正急奔过来。 迎风招展的墨色大旗上,金线绣成的篆体“沈”字,阳光下闪闪发光。 为首的枣红马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黑衣墨甲,腰上挂着一柄宽刃大剑,面相俊美中透着逼人的英气。 镇北侯,沈怀瑾。 婉婉的心激动地狂跳起来。 故意将梳得整齐的头发拉散,将玉佩从衣领里拉出来,假装着慌张的样子,扑摔在官道上,嘤嘤嘤地哭起来。 “吁——” 骑在马上的镇北侯沈怀瑾,急急勒住战马。 飞身跳下马背,将摔倒的孩子扶起来。 “小姑娘,没事吧?” 生怕对方注意不到玉佩,婉婉抬手理开乱发。 “哎哟……好疼!” 目光触到她胸口处垂着的玉佩,沈怀瑾呼吸一窒。 这不是自家女儿的玉佩吗? 将玉佩捧到眼前,他仔细查看。 手中玉佩不过成年人拇指大小,雕刻成平安锁样式,下面则是一朵精致的莲花图案。 与当年女儿走丢时所戴,一模一样。 沈怀瑾两只大手,紧紧抓住婉婉的胳膊。 “说,你这玉佩从何处来的?” “师父捡到我的时候,玉佩就在我身上,师父说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 “那……”沈怀瑾紧张的声音都在发颤,“你师父是什么时候捡到你的?” “师父三年前捡到我,师父说,那时候刚过完元宵节。” 难道,她就是自家走丢的小女儿? 事关重大,沈怀瑾不敢贸然相认。 仔细打量小姑娘片刻,他的目光落在婉婉的右臂。 他记得很清楚,女儿生于夏时,右臂上有一个莲花形状的红色胎记。 当时,他和妻子都是十分惊奇。 这也是为女儿做平安锁的时候,在上面雕刻一朵莲花的原因。 如果这孩子的手臂上也有胎记,她一定就是他的女儿。 深吸口气,沈怀瑾伸手扶住婉婉的胳膊,缓缓地推起她的衣袖。 小姑娘细嫩手臂一侧,有一只莲花形的红色胎记。 看到那个胎记,多年征战沙场,万军阵前面不改色的大将军,瞬间红了眼框。 “宁儿,爹爹总算找到你了!” 第3章 宁儿,爹爹总算找到你了! 将婉婉搂到怀里,一代名将的声音都在颤抖。 脸窝在男人颈间,婉婉眼中闪过得意。 亏得她提前照着岁岁的胎记,在自己手臂上也纹上红印。 果然,顺利过关。 心中狂喜,她脸上却依旧孩子般的单纯。 “你……是我爹爹吗?” 将婉婉扶起身,沈怀瑾双目通红。 “没错,爹爹和娘亲找你三年了,爹爹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爹爹!”婉婉假装着哭腔扑到他怀里,“我……我也想爹娘。” 将小姑娘紧紧搂住,沈怀瑾抬手抹一把脸,转身向副将哑着嗓子喝令。 “快马回府通知夫人,就说……四小姐找到了。” “是!” 副将带着两个护从,打马飞奔而去。 随行的将官们,纷纷跳下马背,围到二人身侧道驾。 “这就是四小姐,真是佛祖保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恭喜侯爷,驾喜侯爷。” “将军千金失而复得,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一碗!” …… 沈怀瑾中年得女,一向宠若至宝。 元宵赏灯时,因奶娘疏忽爱女走失。 这三年来,沈家不知道耗废多少人力物力,到处打听女儿的消息,竟然能在回京途中偶然遇到。 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喝酒的事先不急。” 沈怀瑾抱着婉婉站起身,重新坐到马背,生着大茧的手指轻轻抚抚她的小脸。 一向粗声粗气的男人,也是自然地放软声音。 “告诉爹爹,你师父在哪,爹爹去好好道个谢。” 沈家一向重情重义,沈怀瑾更是知恩必报的人。 对方养育女儿三年,这份恩情当然要重重酬谢。 “师父他……他已经死了……” 婉婉吸吸鼻子,用力将眼睛揉红,挤出两滴假惺惺的眼泪,抽抽噎噎装得无比可怜。 “道观里没有别人,婉婉都……饿了好几天了……幸好遇到爹爹,要不然……我还以为我也要……饿死呢!” 目光扫过“女儿”乱糟糟的头发,满是尘土的半旧道袍,沈怀瑾的心都疼得拧成一团。 “不会的,从现在起,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爹爹都会给你的。” 心疼地“女儿”搂在怀里,沈怀瑾单手握住马缰。 “起程,回府。” 众将官重新上马启程,奔向京城的方向。 婉婉靠在沈怀瑾怀里,目光越过男人的背,看向远处高耸的险峰。 细长的眼睛里,目光超过年龄的阴冷。 岁岁,这辈子,你就乖乖在河底喂鱼吧! 你的荣华富贵。 你的上好姻缘。 疼爱你的侯府爹娘、把你捧在手心的哥哥们…… 这一世全都是我的了! …… …… 山坡上。 墨龙驹奔过山路,在摇摇欲坠的破旧观门前停下。 君潜飞身下马,将怀中裹着毯子的岁岁放到地上。 环视一眼四周,漂亮的长眉皱紧。 观门上匾额歪斜,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 正殿连门都没有,破损的墙纸在风中呼呼做响…… 这哪里是什么道观? 分明就是废墟。 唯一让人惊讶的是,院中的药草种得整整齐齐。 仿佛吸过天地精华似的,一棵棵都是灿烂峥嵘。 比起太医院里种植的药草,明显茂盛得多。 甚至还有许多,连他都不认识的品种。 “师父……” 岁岁迈着小短腿跑进偏殿,奔到破旧的木床前。 献宝似的从怀里摸出那颗小小的金灵芝,捧到师父面前。 “师父快看,我找到黄金灵芝了……” 看到木床上,面色土色,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白发道人。 小姑娘声音一噎,呆滞在原地。 她天生能感觉到生命力,不管对方是人、兽,还是植株药草。 只一眼,岁岁就看出,师父的生命力已经快到尽头。 拉住老人家干枯的手掌,岁岁难过地哭喊出声。 “师父,师父你不要死啊,师父……” 听出她声音不对,原本准备离开的君潜。 猛地转过身,箭步冲进殿门。 目光扫过床上的老道长,落在哭成泪人的岁岁脸上,少年的心也跟着抽紧。 枕上。 老道长听到岁岁的声音,艰难地张开眼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岁岁不哭,师父是驾……驾鹤西游,要羽化成仙上天……享……享福去了……” 生怕自家徒弟难过,老道长还在想办法哄她。 岁岁吸吸鼻子,挂着眼泪抽抽噎噎抬起脸。 “那……师父能带岁岁一……一起走吗?” 老道长注视着眼前的小娃,满脸无奈心疼。 “岁岁太小,骑不了鹤……听话,把……把书架上的盒子……拿……拿来。” 岁岁扁着小嘴,用力摇头。 “岁岁不要盒子,岁岁只要师父。” 君潜转过身,拿过书架顶层的木盒,放到老道人手上。 “这里面的玉佩是……是师父捡到你时,在你身上发现的,担心你弄丢……帮你收起来……” 老道人吃力地牵住岁岁的小手,放到旧木盒上。 “你……自己收好。” 目光掠过岁岁,落在一身华衣的君潜身上。 老道长浑浊无神的眼神里,染过一抹亮色。 “小公子是……是贵人,求你,带她走,给这孩子一……一条生……路……” 老道长行医一辈子,很清楚自己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中毒。 岁岁生性天真,不可能害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婉婉。 老人家能撑到现在,全凭着心中对岁岁的挂念。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要向岁岁交待,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个几岁的孩子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生命的最后一刻,老道长还在尽可能的,帮自己的爱徒儿求一条生路。 说到“路”字,老道人已然油尽灯枯。 喉咙里咕噜一声,吐出一团暗红色的血水。 头,无力地歪到一边。 死不瞑目。 “师父——” 岁岁扑到老道人身上,痛哭失声。 站在殿门外的长禄和侍卫们,听着小姑娘娇嫩的哭声,个个都是露出心疼的神色。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这样的生死离别,实在可怜。 “长禄,到后山寻处清静之地,挖好墓穴。” “是!” 长禄答应一声,带着众侍卫离开。 注视着趴在老道长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上气,全身都在颤抖的小小身影。 君潜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眉头越发拧紧几分。 君潜轻轻咳嗽一声:“别哭了。” 岁岁大哭。 君潜沉下声音:“本王说不许哭!” 岁岁继续哭。 少年垂在身侧的拳头,猛地握紧。 “那你就自己在这儿哭吧!” 转身,君潜迈步要走。 第4章 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衣袖一沉。 君潜停下脚步,侧眸。 墨色衣襟上,抓着一只白嫩嫩的小手。 “对不起,神仙哥哥……我……我不是不听你的话……” 小姑娘眼睛通红,努力忍着,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 “我……实在忍……忍不住!” 少年人握紧的拳头,瞬间失去力量。 洁白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僵停片刻,终于轻轻落下,按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 少年硬梆梆的声音,也柔软几分。 “你师傅变成神仙,到天上享福是好事,你不用难过。” 岁岁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有些将信将疑。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可是,师父都没有仙鹤,怎么飞到天上啊?” “天上有很多仙鹤,他是神仙,捉一只就是。” “那……”岁岁转过脸,目光落在床上的老道人身上,“师父怎么不飞走啊?” 小姑娘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楚楚惹人生怜。 君潜伸过手掌,笨拙地帮她擦擦眼泪。 “他是魂魄飞上天去,你当然看不见。” 听他说得一本正经,岁岁信以为真。 转脸看看师父,小嘴可怜巴巴地扁着。 “可是,我……舍不得师父……” 想到山崖上,婉婉师姐最后看向她的眼神。 一想到以后道观里,只剩下她和婉婉师姐,岁岁小眉毛皱紧。 “神仙哥哥,我好害怕!” 君潜蹲下身,将小姑娘滑到地上的毯子,拉起来重新裹到她身上。 “不用怕,哥哥会带你走。” “哥哥要带岁岁去哪儿?” “哥哥会帮你找到爹娘,送你回家。” “谢谢神仙哥哥。”岁岁满心满脸都是感动,“岁岁可以帮你干活,岁岁会洗碗,还会煮地瓜,岁岁还能……帮你种药草……” 听到身后长禄回来的脚步声,君潜猛地收回手掌。 站起身退后两步与岁岁拉开距离,脸上也恢复平日里的清冷疏离。 “帮她找身干衣服换上。” 长禄将小家伙抱到怀里,走出大殿。 侍卫们一起,将老道长抬到后山安葬。 君潜拨出长剑,从缺腿的椅子上削下一根宽木条,抓过桌上老道长留下的毛笔。 不知道老道长的名字,少年人略一沉吟,写下几个字—— 岁岁师父之墓。 侍卫将新坟推好的时候,岁岁也换上干衣服,被长禄牵着来到新坟前。 长禄指导着小家伙,认认真真给老人家磕三个头。 君潜转过身。 “走吧。” “等等,我收拾一下东西。” 岁岁转身跑进自己住的房间。 别的东西可以不要,师傅留给她的药草种子,她可不能丢下。 小家伙转身跑进房间。 片刻,抱出好几个破瓶、破罐子。 长禄皱眉:“岁岁,这些就别要了吧?” 小手紧搂着装着药草种子的罐子,岁岁一脸坚持。 “不行,这些可是我的宝贝。” 长禄:…… 破瓶子、烂罐子算什么宝贝? 长禄还要说什么,君潜抬起右手示意他闭嘴。 “全部帮她带上,不许遗漏。” 侍卫们不敢违令,找来包裹,仔仔细细将那些破瓶破罐子裹好,装上马背。 君潜将手中一直捧着的木盒,送到岁岁手上。 “这里除了道长和你,还有什么人?” “婉婉师姐。” “她在哪儿?” 岁岁摇摇头。 将之前采药的事情简单说明。 她毕竟还小,哪里能看向婉婉的恶毒心思。 只说实话实说,两人一起采药,师姐没抓住自己掉下山崖。 “殿下,再不回去,只怕要赶不上晚课了。”长禄轻声提醒,“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只怕您又要挨罚。” 君潜抬眸看一眼远处。 西边天际,落日西斜,天马上就要黑了。 “留两人守住道观,如果发现有人回来,一共带回行宫。” 命令一句,君潜迈步走向殿门。 “神仙哥哥,你走慢点,岁岁短腿跟不上。” 听到她的声音,君潜停下脚步。 岁岁小跑着跟过来,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一头撞在君潜身上。 小家伙慌张地仰着小脑袋。 “哥哥对不起,岁岁不是故意的,没撞疼哥哥吧?” 因为刚刚哭过,小家伙鼻尖都是红的。 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看着他,似乎是生怕惹他生气。 君潜皱了皱眉,弯身牵住她的小手。 “走,跟哥哥回去。” 为了配合她的步调,他刻意放慢脚步。 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侧,岁岁仰着小脸。 少年清冷的侧脸,落在被他牵着的手掌。 哥哥人有点凶。 可是…… 手好温暖。 小姑娘悄悄合拢小小的手指,将少年的手指握紧。 感觉着小家伙软软嫩嫩的小手,用力将自己抓紧。 君潜脸上不动声色,手掌却将小姑娘的手也握紧了些。 …… …… 京城。 镇北侯府大门外。 远远看着一队人马拐过街角,等在阶下的老仆人激动地转过身。 “夫人,来了来了!” “侯爷和四小姐回来啦!” …… 站在台阶上的侯府夫人杜若,哪里还按捺得住。 从扶着她的丫鬟手中抽回胳膊,她急急地提着裙子奔下台阶。 “宁儿!” 远远看着丈夫沈怀瑾,抱着一个孩子骑马奔过来。 当娘的胸口里心脏抽紧,唤着女儿的小名,眼泪就掉下来。 三年时光,千余个日日夜夜,她做梦都在等这一天。 沈怀瑾抱着婉婉跳下马背,大步来到妻子近前,弯身将孩子放到地上。 “宁儿,快叫娘亲。” “娘亲!” 婉婉欢呼着,扑进杜若怀里。 杜若一把抱住她,看完胳膊上熟悉的莲花胎记,又闻到那香味,早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宁儿,我可怜的宁儿……” 一众仆人忙着劝,个个却都控制不住地抹起眼泪来。 “夫人,小姐回来是好事,您别哭过身子。” “是啊,天大的喜事,该高兴才对。” 沈怀瑾扶住妻子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 “若若,别把孩子吓着。” “看娘亲,可是吓到宁儿了?” 杜若直起手,拭拭眼角。 “宁儿妹妹,三哥来啦!” 从族学读书回来的沈家三公子沈蕴礼,也急匆匆跳下马车,挤进人群。 看到站在眼前的婉婉,刚满八岁的男孩,犹豫地皱起剑眉。 “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怀瑾脸一沉:“胡说什么?” “我明明记得妹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又大又黑又亮……” 沈蕴礼抬手指住婉婉,目光落在她那对有些细长的眼睛。 “她眼睛怎么这么小呀?” 听到沈蕴礼的声音,婉婉气恼地握紧小拳头。 她都已经描了胎记,安排了和岁岁身上味道一模一样的香包,该死的沈家老三,竟然一眼就看出她是假的? “不许这样指妹妹。” 沈怀瑾将沈蕴礼的手掌拍开,皱眉瞪他一眼。 “妹妹长大了,哪能一直像小时候一样?” “是啊,三少爷,小孩子长大会变的。” “您现在和小时候也不一样啊?”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四小姐以后肯定也和夫人一样是大美人。” …… “宁儿,别听你哥哥没礼貌,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好看。” 沈夫人杜若两手捧住婉婉的小脸。 小时候,自家女儿那双眼睛又大又圆,可爱灵动。 每次她看到,心都要软成一团。 只恨不得日夜都将自家女儿抱在怀里,怎么疼都疼不够。 眼下确实不像是儿时了,是略有些细长的眼形。 但是她的女儿,不管长成什么样都是好的。 第5章 胎记 “来人,把我刚做的甜糕给四小姐端来。” 杜若擦干眼角的眼泪,满心欢喜的想给女儿尝尝自己的手艺。 婉婉表面期待,却暗暗皱眉。 记得上一世,岁岁被认回来的时候。 杜若不仅让人拿新衣服给岁岁穿。 还把好几大箱子首饰、珠宝抱出来给岁岁挑,说是要给她做首饰…… 怎么轮到她时,一切都变了。 就算不给她一箱子首饰,给一两件也行啊? 哪有这么区别对待的? …… 京郊行宫。 落星殿,厢房。 岁岁却已经被两个宫女抱着开始洗澡。 后妃公主们沐浴要用花瓣,洗干净了还要养护肌肤,大家也都给岁岁来了一遍。 君潜是皇子,没有合适的女装给岁岁。 大家就临时寻来一套小宫女的衣饰,改小改短一些,帮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家伙穿上。 但宫里的衣服都是极好的。 绛红色短衫,白色抹胸绣花襦裙。 小家伙生得白嫩,穿上红衣,简直像个雪雕的小娃娃。 普普通通一套宫女装,穿到岁岁身上,也显得格外华美几分。 将小姑娘黑绸子般的长发,一分两为,梳成简单的垂耳髻,系上红绸带。 年长的宫女特意捏过胭脂,帮她在眉心点上一抹朱红。 看着打扮停当的小姑娘,两个宫女都是喜欢的不行。 你亲亲,我捏捏。 哪里舍得让小家伙走路,两个宫女一路抢着抱,将岁岁脚不沾地抱回大厅。 大殿内。 随君潜同来行宫的管事宫女清荷,正在指挥着小太监、小宫女摆菜布饭。 看到被宫女抱进来的岁岁,入宫多年见多识广的清荷,也是惊艳的怔住。 早就听宫女们说,小姑娘生得如何精致可爱,讨人喜欢。 她也只当是大家夸张,真的见到人,才知道众人没有夸张。 哪怕是皇后亲生的德秀小公主,宫里顶尖的美人胎子。 比起岁岁,也要逊色几分。 一众皇子、公主中,只有君潜能与小姑娘媲美。 “岁岁,我是清荷姑姑,殿下的掌事宫女。” 介绍一下自己,清荷笑着将小家伙牵到桌边,抱到椅子上坐下。 嗅到小家伙身上的香味,清荷好奇地转过脸。 “你们给岁岁用的什么香膏,这么好闻?” “殿下一向不喜欢那些东西,奴婢们哪敢乱用,这可是咱们岁岁自己的香味。”年长宫女道。 “是啊,岁岁胳膊上还有一个莲花胎记呢,我看岁岁,便是个小花神。”另一个宫女道。 清荷推起小姑娘的衣袖,仔细看了看,也是暗暗称奇。 岁岁也跟着大家一起笑。 不过她看看四周,还是忍不住抱住清荷姑姑。 “清荷姑姑,神仙哥哥呢?” 第6章 岁岁,快躲起来! “殿下去上晚课了,岁岁饿了吗,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接过宫女递来的温热毛巾,帮岁岁擦擦小手,清荷笑着询问。 岁岁摇摇头。 “岁岁还不饿,等神仙哥哥回来,我们一起吃。” 咕噜—— 她话刚说完,不争气的小肚子,立刻发出一声抗议的声响。 岁岁伸过两只小手,捂住自家不争气的肚子。 白嫩嫩的小脸上,染上两丛粉。 “谁让你乱叫的,好丢人。” 看着小家伙可爱的样子,清荷和两个姑娘都是忍俊不禁。 “殿下说不定要陪皇上用晚膳,岁岁不用等。” 清荷坐到她身侧,笑着夹过一颗虾仁,用小盘子托着送到她嘴边。 “来,先尝个虾仁。” 岁岁没接虾,抬起粉嫩小脸,一本正经地说明。 “岁岁自己会吃饭,不用清荷姑姑喂。” 清荷微怔。 宫里那些小主子,哪一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奴才们伺候得一点不对,打骂都是常事。 这么大的孩子,竟然这么懂事? 照顾岁岁是君潜的命令,对方是殿下带来的人,清荷当然不敢轻慢。 此刻,清荷却是打心眼里,喜欢上眼前的奶团子。 “清荷姐姐呀,就喜欢喂岁岁吃饭。” 将虾仁塞到小家伙嘴里,清荷笑眼弯弯,满是宠爱之情。 “好吃吗?” 小家伙嘴里含着一颗大虾仁,雪白的小脸都撑出一个鼓包。 嚼着虾仁不便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那般可爱模样,清荷的心都要化了。 “那就多吃点,来,姐姐再给你夹一个珍珠丸子。” “这个鱼也尝尝,姐姐先帮你择刺。” …… 小姑娘端坐在椅子上,吃相可爱又乖巧。 三四岁的孩子,胃口能有多大。 每个菜只尝一口,岁岁的小肚皮就被塞满。 甚至还有好多点心,她都没宠幸到。 注视着桌子上,那些叫不上名字的精致点心,岁岁怯怯开口。 “清荷姐姐,我能留几块点心,给神仙哥哥吃吗?” 一句话,侍立的两个宫女同时失笑。 “殿下哪里会缺点心?” “是啊,岁岁,殿下想吃什么都有。” …… “你们懂什么?” 清荷扫一眼两人,语气染上几分威严。 “殿下不缺点心,岁岁这份心意却是最难得的。” 向小家伙一笑,她抬手向桌上点了点。 “这几盘点心是殿下平日喜欢的,留着等殿下回来当宵夜。” 岁岁就一直守着几盘点心等,不过等啊等,却一直没等到神仙哥哥回来。 岁岁托住粉腮,忽然耳朵一动。 听到一个小宫女悄悄说。 “今天殿下回来晚,晚课应该是迟到了,殿下不会挨骂吧?” 岁岁听说君潜要挨骂,顿时紧张起来。 “谁要骂神仙哥哥呀?” 清荷咳嗽一声。 小宫女知道失言,没敢再出声。 普天之下,能有资格骂殿下的,自然就是那位万万人之上的君王。 看小宫女不出声,岁岁转脸看向清荷。 “清荷姑姑,神仙哥哥在哪儿啊?” 清荷蹲下身,扶住小家伙的肩膀,向右前方一指。 “看到那边最高的两层大殿吗,那里是皇上住的亁坤殿,殿下就在那里。” 一想到自家神仙哥哥,正在被人骂,岁岁哪里坐得住? “清荷姑姑,我能过去看看吗?” “这……” 清荷有些犹豫。 伸出小手抓住清荷的衣袖,小家伙仰着小脸。 大眼睛映着殿内的水晶盏,如夜空银河。 “岁岁就看去神仙哥哥一眼,行吗?” 面对那么一双眼睛,铁石心肠也要化成绕指柔。 而且清荷从小看着君潜长大,君潜到现在还没回来,清荷也是有些放心不下。 “好,咱们就过去看看,你要听姑姑的话,不许乱跑。” “我带几块点心给哥哥吃。” 岁岁欢喜地跑进大殿,取出手帕,包上几块点心塞到怀里。 宫女送上灯笼,清荷一手提灯,一手牵着小家伙的手掌,走出殿门。 一大一小穿过宫道,拐上通往大殿的正路。 清荷突然停下脚步,抓紧岁岁小手。 “岁岁,快躲起来!” 第7章 被一只大手拎到半空 远处。 一队御林军缓步而来,中间护卫着一只八人抬的金色华轿。 清荷一眼就认出,那是皇后的轿子。 君渊的生母贤妃在世时最得君宠,皇后一向嫉妒。 当初若不是皇后故意设计,让君潜的母妃贤妃冒雨采药,贤妃也不会落下病根抛下幼子早逝。 自家殿下又自幼就显示出不凡天资,读书、习武都是皇子们的佼佼者。 连皇后亲生的太子殿下都被他比下去,皇后看君潜自然是千万个不顺眼。 若是让她知道,君潜从宫外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只怕会给自家殿下惹来麻烦。 将岁岁拉到宫道旁的绿植后,示意她蹲下身,清荷低声提醒。 “岁岁,你躲在这里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知道吗?” 岁岁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乖乖地点点头,抬起小手捂住嘴巴。 确定小家伙藏好,清荷提着灯笼,理理衣裙,站到路边。 眼看着皇后的轿子走近,清荷忙着弯下身,恭敬行礼。 “哟,这不是清荷姑娘吗?” 随行在轿侧的皇后教养周嬷嬷抬起左手,示意众人停下。 “这大半夜的,清荷姑娘不好好在落星殿呆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清荷垂着脸,语气客气。 “回嬷嬷的话,秦王殿下久未回来,奴婢不放心过去看看。” 华轿内。 皇后娘娘重重冷哼一声。 “你家殿下错过晚课,还敢忤逆皇上,在大殿里被皇上罚跪,今晚上回不来了。” 清荷忙着弯身跪到地上,暗自心疼,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多谢娘娘提点,奴婢以后一定,多多劝解殿下。” “你知道就好!” 戴着金色甲套的手指,挑起轿帘。 皇后娘娘侧眸,斜一眼跪在地上的清荷。 “早就听说清荷姑娘针线最好,刚好本宫有件裙衣破了,你来帮本宫补一补。” 皇后知道清荷品性,对君潜一向忠心耿耿。 若是现在放对方离开,清荷肯定要想办法找人帮君潜求情。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可以好好罚君潜一次,皇后当然不会给清荷这个机会。 清荷侧脸,担心地悄悄看一眼岁岁藏身的草丛。 两手撑地,将头俯贴到手背。 “皇后娘娘明鉴,清荷手笨眼拙,只怕活计入不了皇后娘娘的眼。” “大胆奴才!”周嬷嬷厉喝出声,“皇后娘娘的吩咐你也敢不听?” “奴婢不敢。”清荷无奈,只好答应,“奴婢即刻随娘娘回宫。” “起轿!” 周嬷嬷一声令下,太监们重新抬着轿子继续前行。 清荷故意磨蹭着起身落在后面,想要向岁岁交代几句。 跟在皇后轿侧的周嬷嬷转过脸,一对三白眼冷冷斜过来。 “清荷姑娘,磨磨蹭蹭干什么吗?” 生怕对方发现岁岁,清荷不敢多说什么。 将手背到身后,向岁岁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回宫,清荷加快脚步追到周嬷嬷身后。 岁岁蹲在草丛后,目送众人走远,小心翼翼地钻出身子。 转脸看看落星殿的方向,又将视线移回来,落在不远处那座最高的殿宇上。 刚刚好像听轿子里的女人说,神仙哥哥在挨罚。 不行! 她必须过去看看。 两手抱住怀里装着点心的帕子,小家伙转身跑向乾坤殿的方向。 走到一处十字路口,岁岁迟疑地停下脚步。 从小在山里野惯了,山里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是她的朋友。 岁岁从来不用担心迷路。 可惜,行宫与山里不同。 四处都是高墙,看着都差不多。 小家伙东看看,西看看,皱着小眉毛停下脚步。 哥哥的家太大。 她好像…… 迷路了。 喵—— 不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 小家伙转过脸,看到宫墙上蹲着的白猫,大眼睛发出光来。 走到宫墙后,岁岁抬起小脸,向白猫招招手。 “小猫猫,快过来帮忙。” 白色野猫听到她的声音,三跳两跳落在她面前。 蹲下身,摸摸白猫的脑袋,岁岁奶声奶气地询问。 “小猫猫,你能带我去找神仙哥哥吗?” 白猫:…… 它怎么知道她的神仙哥哥是谁? 听懂它的心声,岁岁抬手指向最高的殿宇。 “我要去那里,你认识路吗?” 白猫得意地喵喵两声,晃晃毛茸茸的尾巴。 “那当然,认路的本事本喵自称第二,没喵敢称第一。” 岁岁一脸欢喜:“太好了,你快带我过去。” 竖起尾巴,白猫踩着猫步走到前面带路。 一人一猫穿过殿宇间的偏僻小路,很快就来到乾坤大殿一侧。 白猫轻轻一跃,如履平地一样爬上宫墙。 弯腿坐到墙头上,白猫向岁岁挥挥爪子,示意她跟上去。 岁岁抬着头,看看眼前高耸如山的宫墙。 “笨猫猫,我又没爪子,这里又没树,怎么上去?” 白猫:…… 人类真没用。 重新跳下宫墙,白猫走出小路,将岁岁带到一个狗洞前。 “喵——你可以从这里钻进去。” 将包着点心的手帕塞到怀里,岁岁弯下身,手脚并用,顺利钻进宫墙。 转过小脑袋,见白猫还在墙外,她招招小手。 “猫猫,快进来啊?” 白猫昂着头,眼睛里满是不屑。 它可是高贵的猫,怎么可能去钻狗洞? “什么人?” 巡夜的御林军听到声音,大步跑过来查看。 白猫受惊,转身钻进草丛逃跑。 看到是只猫,御林军们摇摇头,重新回到大路上巡逻。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奶娃刚刚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乾坤大殿。 “猫猫……小猫猫……” 宫墙内,岁岁连叫几声,不见白猫进来,只好放弃。 转过小脑袋,看看眼前那些都长得差不多的房子,小家伙再次犯了愁。 这么多房间,神仙哥哥在哪呢? 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凉亭,注意到凉亭内站着一个高大人影,小家伙顿时眼中一亮。 对啊! 她去找人问问路不就行了。 师父说的,鼻子下面就是嘴,可不是光用来吃饭的。 遇到不明白的事,要不怕掉牙齿地问。 拍拍身上沾到的草叶土尘,岁岁迈着小短腿,大摇大摆地从绿植后走出来。 “你是谁?” 一声问话在身后响起,岁岁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小的身子腾空而起,被一只大手拎到半空。 第8章 牙都没长齐,就想玩儿命吗? 被提在半空的岁岁,疑惑地转过小脑袋,看向抓住自己的人。 大邺天子君承安上下打量岁岁一眼,他疑惑皱眉。 按照大楚的规矩,宫女最小也要七岁才能入宫。 这孩子看上去最多四岁,未免太小了点儿。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到这里做什么?” 岁岁听不懂什么宫不宫的,直接忽略掉前半句。 “我是来问路的。” 岁岁先一步“开口告状”。 “叔叔,你这样突然把我抓起来,吓我一跳。” “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呀?” 注视着面前理直气壮的小人儿,君承安差点失笑出声。 把小人放到地上,背过手,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岁岁。 “你要找朕问路?” 岁岁哪里知道“朕”是皇上的自称,只听是“你真要找我问路”。 “当然了,我为什么要骗你?” “咳!”一边的侍卫咳嗽一声,“放肆,还不跪下。” 一个小宫女,哪有这样和皇上说话的? 岁岁哪里懂宫里的规矩,茫然地眨眨大眼睛。 “师父只说问人的时候要不怕掉牙,也没说要跪着问啊?” 不怕掉牙? 侍卫:??? 君承安已经笑出声来。 “小娃娃,你是说不耻下问吧?” “伯伯说的对,师父说的就是不耻下问。”小家伙不好意思地吐吐笑尖,“岁岁总是记错成语!” 今晚,原本心情不怎么好。 遇到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奶娃娃,君承安的心情难得轻松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岁岁,岁岁平安的岁岁。” “岁岁平安,嗯,好名字。”君承安轻轻点头,“小岁岁,你想去哪儿?” “我要去找神仙哥哥,他被坏皇上罚跪,我来给他送点心。” 敢罚他的神仙哥哥,当然是坏皇上。 小家伙天真无邪,哪会想到眼前的人,就是她嘴里的“坏皇上”。 听到“坏皇上”三个字,侍卫的眉骨处突突狂跳两下。 小奶娃,你这是牙都没长齐,就想玩儿命吗? 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可爱的小脑袋被砍下来。 侍卫上前一步,想要帮岁岁说个情。 君承安抬起右手,示意他不用多话。 天下人都怕他,皇宫里更是如此。 哪怕是他的儿女,从小也都被母亲和下人们教得规规矩矩。 唯一一个不怕他的君潜,自从母妃去世后,与他这个父亲也是越来越疏远。 难得有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娃娃,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对话。 君承安只觉得新鲜,并没有生气。 微弯下身,一代天子少有地露出温和的笑容。 “你为什么说,皇上是坏皇上啊?” 眼前的男人十分高大,身上还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气场。 岁岁原本还有点紧张。 看对方弯着脸,笑眯眯,细声细气和自己说话,小家伙重新放松下来。 仰着小脸,小家伙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神仙哥哥又没有做错事,皇上却罚他跪着,那不是坏皇上是什么?” 君承安轻哼:“你的神仙哥哥贪玩晚归,没有及时回来上晚课,难道不该罚吗?” “才不是!” 岁岁听对方误会自家神仙哥哥,急巴巴地开口。 “你说得不对,神仙哥哥是救我才回来晚的,他是做好事。” “哦?” 君承安目光一动。 这孩子,难道是潜儿带她回宫的? “那你倒说说,你的神仙哥哥是怎么救你的吗?” “我从山上不小心跳下来,落到江里,是神仙哥哥把我捞上来,还送我回道观……然后……” 想到骑着鹤去天上享福的师父,岁岁小脸一垮。 低着头,她小手捏着衣角,语气委屈。 “我师父骑着鹤,到天上当神仙去了。” 小家伙年纪还小,说得东一句、西一句并不详细。 君承安毕竟是天子,凭着这些信息也猜到大概。 看小家伙眉头紧皱,君承安也是心生几分怜悯。 想到失去母妃的君潜,他转脸注视着不远处,君潜罚跪的大殿,脸上也露出几分伤怀的表情。 小家伙还在问。 “伯伯知道神仙哥哥在哪儿吗?” 君承安从远处大殿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在岁岁脸上。 自从母妃去世后,君潜就变得冷漠孤僻,一向喜欢独来独往。 他竟然主动救人,还把一个小娃娃自作主张地带回来。 看来,一定是很喜欢这孩子。 有这么一个小娃在他身边,或许那孩子也不用再那么孤单。 君承安抬起右手,向斜对面的正殿侧门一指。 “你的神仙哥哥就在里面的大殿,穿过院门上台阶就是,快去看他吧。” 岁岁咧开小嘴,回他一个甜甜的灿烂笑容。 “谢谢伯伯。” 转身,迈着小短腿,跑向院门的方向。 灯光下。 小家伙脚步轻快,束发的绸带也随着一飘一摆,透着勃勃的生机。 受到她的情绪感染,君承安也是唇角微弯。 难怪,连君潜都喜欢她。 这个小奶娃,还真是可爱得很。 君承安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侍卫:“去把大殿里的守卫撤掉,别把孩子吓着。” “属下遵旨。” 岁岁迈着小短腿走进角门,爬上高耸的台阶。 值守的侍卫、太监已经全部离开,她畅行无阻地来到大殿门前。 伸出两只小手,使出吃奶的气力。 小家伙终于将沉重的殿门,推开一条缝。 听到开门声,跪在青石地上的君潜转过脸。 看到门缝里,挤进一个粉嫩嫩的小人儿,少年的墨眸浮上惊讶。 “岁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神仙哥哥真的在这儿,伯伯没骗她。 扶着门板,将小短腿迈出高高的门槛,岁岁小跑着奔到君潜面前。 “神仙哥哥,岁岁可算找到你了。” 拉过君潜的手掌,她小心地从怀中取出包着点心的小手帕,笑眯眯放到他的掌心。 “神仙哥哥饿了吧,快吃点心。” 小东西,不要命了? 君潜顾不得跪疼的膝盖,起身握住她的手腕站起身。 “你快回去,小心被别人看到。” “神仙哥哥不用怕,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君潜:…… 外面值守的御林军难道不在? 岁岁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主动伸过小手,帮他解开帕子上的结扣。 “哥哥快吃,这些点心好好吃的,又甜又香。” 帕子散开,露出里面的点心。 刚刚爬狗洞的时候,她不小心压到。 原本漂亮的点心,变成花花绿绿的一团点心渣。 岁岁看在眼里,小嘴一扁。 “神仙哥哥对不起,刚刚钻狗洞的时候,我……我不小心压坏了。” 为了给他送点心,她竟然是钻狗洞进来的。 上下打量岁岁一眼,君潜抬起右手,帮她摘下头发上沾着的半片树叶。 “没关系,哥哥就喜欢吃碎点心。” 捏起一块碎点心,他抬手送到嘴里。 平日里,早就吃腻的东西,这一次竟然是格外香甜。 少年弯唇回小家伙一笑。 看他吃得香甜,岁岁大松口气。 咧开小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那哥哥多吃点。” 门外,脚步声渐近。 君潜一惊,抬起手指示意她别出声。 拉住小家伙的胳膊,将岁岁藏到大殿一侧的帐蔓后。 “谁?” 第9章 师父留下的木盒 吱呀—— 一声轻响,殿门被人推开。 太监长禄一脸欢喜地奔进来。 “恭喜殿下,皇上说让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别再耽误明日早课。” 君潜:??? 刚刚父皇在大殿上大发雷霆,说要罚他跪一整晚。 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就要放他回殿? 见是长禄,君潜才牵起小家伙的手往外走。 “岁岁,你怎么知道哥哥在这里的?” “一个伯伯告诉我的。” “那个伯伯长什么样子?” “伯伯……” 岁岁抬起小手抓抓头发,认真想了想君承安的脸。 “他长着……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耳朵……” 君潜:…… 说了等于没说。 有能力让侍卫们离开的,不可能是普通人。 难道…… 是父皇? “岁岁。”君潜扶住岁岁肩膀,“你遇到的那个伯伯,是不是看上去特别凶,特别可怕?” 眼前闪过君承安温和的笑脸,岁岁摇摇小脑袋。 “才不是,伯伯很爱笑,说话特别和气,还帮岁岁指路呢!” 爱笑? 和气! 君潜立刻否定自己的猜测。 他那位严厉的君王父亲,可是很少笑,更不会和气的。 岁岁回忆着,忽然想到什么,着急的拧紧了眉头,“糟糕了!” “清荷姑姑原本是和岁岁一起来的,半路上被一群人带走了。” 君潜一惊:“什么人把清荷带走?” “一个女人,坐在金色的轿子里,清荷姑姑好像很怕她,还让我躲起来不要出声 有资格坐金色轿辇的女人,唯有皇后。 那个女人一向阴毒,清荷被她叫去,肯定没有好事。 牵住岁岁手掌,君潜大步朝外走。 “我们去凤仪宫,接清荷姑姑马上回宫。” “好!” 岁岁立刻欢呼一声。 …… 凤仪宫。 清荷小心地剪掉线头,将补得平平整整的裙衣两手捧着,送到皇后娘娘面前。 “娘娘,衣服已经补好,请您过目。” 靠在锦榻上的皇后娘娘,懒洋洋扫一眼她手中衣服。 “清荷姑娘这手艺,果然是巧夺天工。” “是啊,若起女红,谁能和清荷姑娘比。” 周嬷嬷捧过清荷手中的裙衣,随手递给一旁的低阶宫女。 “来人,将德秀公主没绣完的撒花留仙裙拿来,辛苦清荷姑娘也帮忙绣一绣。” 让清荷过来,就是要故意拖住她。 皇后主仆当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清荷暗暗叫苦,却无法反抗。 “启禀皇后娘娘。” 一位小太监低眉顺眼地走进来,停在厅内。 “秦王殿下过来,说是明日早课要用的东西找不到,要找清荷姑娘。” 皇后和周嬷嬷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才一个时辰不到,皇上就免了君潜的责罚? 皇后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 如果她再不放清荷回去,耽误明日早课的事。 君潜借机在皇上面前告她的状,到时候反倒是她这个皇后娘娘的不是。 “清荷姑娘是殿下的红人啊……” 感慨一句,皇后脸上已换上笑意。 “来人,还不送清荷姑姑出去?” “清荷告退。” 行礼起身,清荷不卑不亢地走出宫门。 皇后娘娘闪过一抹深思,戴着黄金护甲的手抬起来,搭到周嬷嬷手臂上站起身。 “你去仔细打听打听,是谁向皇上求情,放那小贱种出来的。” 周嬷嬷吩咐亲信太监去询问的时候,清荷也与宫外的君潜岁岁等人会合。 长禄笑着将事情简单说明,脸上满是感叹。 “今晚上多亏岁岁,要不然殿下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 清荷听他说明情况,也是又惊又喜。 “岁岁,你可真是咱们的小福星。” 若不是岁岁,不光君潜受罚,她不知道还要被皇后锉磨到什么时候。 众人一路说笑着,回到落星殿。 桌上,君潜终于用上了晚膳。 岁岁还喝上了芝麻糊做宵夜。 等吃的差不多了。 君潜拿过岁岁手中棉巾,他转过身,扶住小家伙的下巴,仔细帮她擦掉脸上的“芝麻胡子”。 清荷和长禄看在眼里,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自母妃逝后,一向活泼的君潜,整个人都变得沉默阴郁。 几年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看到,少年人脸上这样轻松明艳的表情。 注意到清荷和长禄的目光,君潜不自在地轻轻咳嗽一声,冷着脸将手中棉巾放在桌上。 “岁岁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回殿下,早就准备好,奴婢带您和岁岁过去。” 众人一起来到清荷为岁岁安排的卧房,君潜抬手屏退众人。 “岁岁,师父留给你的东西,你看过了吗?” 小家伙爬到床上,将藏在枕下的木盒抱出来,递到君潜手里。 “我想和神仙哥哥一起看。” 侧身,在她对面坐下,将木盒放到两人中间。 君潜打开上面搭扣,翻开盒盖。 看到盒内的东西,少年人的眉尖重重一跳。 第10章 一片真心喂了狗 木盒里,铺着一块半旧的红色丝绒,根本没有玉佩。 “岁岁,玉佩呢?”君潜问。 岁岁怔了怔,转身爬到枕边仔细翻找。 床上、床下全翻一遍,哪里有玉佩的影子? 小家伙抱着大枕头,跪坐在床上,一张小嘴难过的扁成勺子。 “岁岁把玉佩弄丢了。” “岁岁不哭。”君潜扶住她的肩膀,“让哥哥先想想。” 平日里,清荷一向仔细。 贴身伺候他的都是清荷精挑细选,值得信任的人。 哪怕这次到行宫小住,宫女、太监也都是一路随行。 平日里,大家对君潜都是忠心耿耿,绝不可能乱动岁岁的东西。 只能是在道观,就已经丢了。 君潜手掌落在小姑娘发顶,轻轻揉了揉。 “岁岁相信哥哥吗?” 岁岁用力点点头。 “那岁岁就好好睡觉,明日,哥哥就去帮你把玉佩找回来,好不好?” “谢谢神仙哥哥。” 小家伙折腾一天,早已经疲惫。 躺到小枕头上,很快就睡着,两只小手还紧抱着那只空木盒。 帮小家伙掖好被角。 君潜站在床侧,注视着小家伙的睡颜,暗暗握紧拳头。 明天,得回道观去一趟了。 …… 镇北侯府。 两个丫鬟帮洗完澡的婉婉,穿好新衣,梳好长发。 捧过放在桌上的玉佩,帮她重新戴到颈上,送回房间。 因为思念爱女,侯府里一直将女儿的房间,保持着当年的原样。 罗汉床一侧,放着小家伙幼时睡的小木床。 床头上,挂着哥哥们买来的风筝、风车…… 房间里摆着的,也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具、摆件。 婉婉迈进门榻,环视一眼四周,不屑地撇撇嘴。 看到注意桌上摆着的大锦盒,眼中一亮。 这里面肯定是她的便宜爹娘,帮她准备的金银首饰。 发财喽! 快步冲到桌边,婉婉一把抱住盒子。 看到还站在房中的两个丫鬟,她一挥手,“你们都累了,先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看来新找回来的四小姐也是个好相与的。 房间总算没人了,婉婉吃力地将大木盒抱起来,累得气喘吁吁,却是一脸激动。 这么重,不知道有多少金银珠宝。 连鞋都顾不得脱,她迫不及待地爬上床去,将盒盖打开。 看到盒子里的东西,顿时傻了眼。 哪里是什么金银珠宝,盒子里全是男孩子玩过的旧玩具。 鹿皮弹弓、木刻刀剑、瓷制小狗、黄乎乎的狼牙…… 甚至还有一只脏兮兮沾着黑渍,一看就踢过好多次的蹴鞠皮球。 窗外。 沈家小三公子沈蕴礼,踩着花盆踮着脚,隔着挑起的木窗看向屋内。 知道之前说错话,沈蕴礼是特意来向妹妹道歉的。 男孩子爱面子,不好意思主动道歉。 为了讨妹妹欢心,他索性把自己珍藏的宝贝,都抱过来送给她。 眼看着婉婉抓起那只鹿皮弹弓,沈蕴礼一阵激动。 不愧是自家妹妹,一眼就看中他的“至尊宝贝”,真是有眼光。 这可是爹爹用关外的狼筋帮他做的,能射中几十步之外的小鸟。 宫里六皇子磨他好几回,他都没舍得给。 妹妹这么喜欢自己的东西,肯定会原谅他这个哥哥的吧? 沈蕴礼暗自欢喜。 房间内。 “什么垃圾东西,打发乞丐吗?!” 婉婉抬起小手,恶狠狠将弹弓丢在地上,还有些不解气。 干脆两手用力一推,连盒子带玩具一齐推到地上。 瓷烧小狗当场摔成几半,木剑也摔出裂痕…… 眼看着自己的宝贝被摔到地上,沈蕴礼的心都要碎了。 跳下花盆,他一把挑起珠帘,冲进房间。 “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摔坏?” 婉婉哪想到沈蕴礼会在门外,慌张地怔在原地。 侯府夫人杜若捧着一沓布料走进来。 看到屋内两个孩子的样子,忙着将布料放到旁边。 “礼儿、宁儿,这是怎么了?” “我好心好意给她送玩具,她不喜欢就算了,还全摔在地上。” 一片真心喂了狗,沈蕴礼小脸上满是悲愤。 “这木剑是大哥给我刻的,这小狗是二哥给我的生辰礼物,她太过分了!” “娘亲!” 婉婉回过神来,跑过来抓住杜若的手掌,哭哭啼啼地辩解。 “婉婉不是故意的,是力气小,没有抱住。” 沈蕴礼一向是急脾气,心爱的东西被摔坏,还被对方冤枉,注意到婉婉的一只脚,还踩在自己心爱的弹弓上,终于忍不住爆发。 “把我的弹弓还我!” 冲上前来,一把将婉婉推开。 婉婉重重摔在地上。 屁股摔得生疼,顺势落泪下来。 “娘亲,婉婉真的不是故意的,哥哥对不起呜呜……娘亲……” 杜若看看女儿,再看气愤的儿子。 杜若嫁到侯府前,也是名门之后,原本就聪慧过人。 婆母去得早,她掌家十多年,自然更是眼明心细。 一看床单上,几道新鲜的痕迹,有两处脱丝勾出线头。 儿子没有胡乱冤枉人,不过自家老三的性子,她是知道的。 直脾气,急性子。 不知道小女孩力气小,真的不小心也是有的。 “好了蕴礼,让妹妹把东西都收好,给你赔罪好不好?” 看杜若向她转过脸,婉婉忙着掩饰起心情,低头去捡地上的玩具。 将东西收进盒子,婉婉又挤出了几滴眼泪。 “三哥哥,刚刚是宁儿错了,我向你道歉。” 沈蕴礼没动。 熊孩子,谱还挺大。 婉婉气的暗自咬牙,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软着声音继续道歉。 “以后宁儿再也不敢了,三哥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沈蕴礼终于冷哼一声,把盒子端起来跑了。 婉婉气红了眼睛。 杜若却以为她是委屈了,温柔拉起了婉婉的手。 “宁儿,不哭,看看娘拿了什么过来给你?” 看到桌上那一沓奢华的各色布料,婉婉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的荣华富贵! 第11章 熊孩子,谱还挺大 “好漂亮,娘亲是给我的吗?” “当然了,这些呀全是给我们宁儿做新衣服的。” 杜若将她抱起身放到床上,将布料也抱过来,在她身上比量着。 “告诉娘亲,宁儿喜欢哪个?” 婉婉摸摸这个,看看这个,认出这些都是上等的贡绸,顿时双目放光。 “宁儿都喜欢。” “好,那咱们就每样都给宁儿做一套。” 杜若哄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婉婉却只想多摸摸这些好料子不想听了,干脆闭眼装睡。 看她睡着,杜若轻手轻脚地灭掉蜡烛,起身走到门外。 请众副将喝酒的沈怀瑾刚好回来,杜若忙着拦住他。 “小点声,孩子刚睡下,你轻点!” “若若!”沈怀瑾压低声音,“宁儿好不容易找回来,咱们是不是办个宴会,好好庆祝一下?” 无意见听到的婉婉顿时激动不已。 上辈子,岁岁回来的时候,沈家就为她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庆祝。 全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来送礼道贺,宫里的太后、皇上皇后及各宫嫔妃都送来赏赐。 大大小小的礼盒礼箱,足足装满一整间库房。 当时,杜若可是将所有的礼物登记造册,全部留给岁岁当嫁妆。 婉婉得意地弯起唇角。 岁岁的好东西,是她的了。 都是她的。 却又听杜若拒绝了提议,还把今天的事儿给说了:“还是再等等吧,好歹等孩子们都相处好了再说。” 婉婉:…… 可恶! …… 京北行宫。 后花园。 岁岁蹲在松树下,用清荷帮她找来的小铲子,将松针土挖进花盆。 眼看着小花盆装满,小家伙拍拍手上的灰尘,将花盆装进小药篓。 师父说过,松枝土最适合种灵芝。 她要把好不容易摘到的金灵芝,养的大大的 远处,突然传来尖细的声响。 “救命啊……喵……救命……” 听着那声音隐约有些耳熟,岁岁停下脚步转过脸。 草丛后,一道白猫慌乱地突然冲出来,一头撞在岁岁腿上。 小家伙猝不及猝,小身子晃了晃,差点跌坐在草地上。 认出面前的白猫,正是昨晚帮自己带过来的那只猫,岁岁欣喜地咧开小嘴。 “小猫猫,你怎么在这儿啊?” 白猫原本要逃,听到她的声音,收住脚步转过头。 一瘸一拐地撑着伤腿,逃到她脚边。 “喵——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岁岁一眼就看到了白猫腿上的伤口,赶紧用力将白猫从地上抱起来,就听一声尖细霸道的声音。 “站住!把那只猫给我!” 不远处,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 一身华丽紫色衣裙,头上簪金挂玉。 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鞭子,叉着腰,拧着眉毛瞪着她。 岁岁眨眨大眼睛,后退一步。 “小猫猫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把它给你。” 第12章 初见二哥:这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胆!” 紫衣小姑娘气炸了,抬起右手狠狠一挥,鞭子带着风向岁岁脸上抽过来。 岁岁漂亮的小眉毛,不高兴地拧成两个小疙瘩。 “你怎么随便打人啊?” “本宫打的就是你。” 岁岁生气了。 没有再退,她微微侧身,小手一抓,稳稳握住对方的鞭尖,用力向后一拽。 老道长未病之前,也教两个小徒弟习武强身健体。 岁岁平日在山上上山、爬树,不仅比平常孩子力气要大些,也更加敏捷。 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还没反应过来,鞭子就被岁岁夺过去。 手掌被鞭柄磨疼,顿时气得哭喊起来。 “来人啊!” 两个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追到紫衣小姑娘身侧。 “公主殿下!” “殿下怎么了?” 这可是皇后的亲女儿——德秀公主。 谁敢触她眉头? “你们来得正好。”德秀公主抬手向岁岁一指,“抓住她。” 宫女不敢怠慢,迈步向岁岁追过来。 一对三。 打不过。 师父说得好,打不过就跑。 岁岁抱紧怀中白猫,转身迈开小腿就跑。 “站住!” “你个小蹄子,还敢跑?” 两个宫女骂骂咧咧地追过来。 毕竟还是孩子,怀中还抱着一只猫,小家伙越跑越慢。 慌乱中顾不得看脚下,被突出的石板绊到,小家伙身子一晃,扑摔向地面。 “小心。” 脚步急响,一人急冲过来,在她摔倒之前扶住她的胳膊。 岁岁心有余悸地抬起小脸,正对上一对黑亮温柔的眼睛。 眼前的少年与神仙哥哥年纪相仿,个头也差不多。 一身素淡的月白色长袍,头上束着一只白色玉冠。 那张脸也和神仙哥哥一样好看。 只不过,眼前的哥哥和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如果说君潜像是师父提过的天山雪莲。 眼前的大哥哥,则更像是春天时山上的桃花。 很亲切。 很温暖。 沈蕴文看小姑娘盯着自己发呆,只当她是吓到,温柔一笑。 “小妹妹,没事吧?” 岁岁轻轻摇摇小脑袋。 “谢谢哥哥。” “不用客气。” 对上那双干净的溪水的眼睛,沈蕴文微微一怔。 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熟悉。 两个宫女一路追过来,看到沈蕴文,忙着收住脚步,规规矩矩地行礼。 “奴婢见过沈公子。” 沈蕴文是镇北侯沈家的二儿子。 自幼聪慧过人,三岁识字,六岁时便能出口成#。 七岁时被皇上招入皇宫,成为太子和皇子们的伴读,深受皇上喜爱。 这些小宫女们自然不敢对他轻慢。 德秀公主跑到附近,看到站在沈蕴文面前的岁岁,傲慢下令。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把这个狗奴才给我抓过来,乱棍打死!” 沈蕴文伸开两臂,护到岁岁面前。 “不知道这孩子做了什么错事,公主殿下要将她打死?” 德秀公主抬手向岁岁一指。 “她抢走本公主的猫,还敢打我。” “大哥哥,她说谎。” 岁岁生怕沈蕴文误会自己,忙着解释。 “小猫猫的后腿被她打流血了,我要带小猫猫去治伤,她就拿鞭子打我。” “大胆!”德秀公主气骂。 “一只猫而已,本公主打它是看得起它。” 沈蕴文在宫里数年,自然知道这位小公主,早已经被皇后宠坏。 心知和一个小孩子没道理可讲,沈蕴文没有理会德秀公主。 脸色一沉,目光威严地落在两个宫女身上。 “皇上封公主为德秀公司,就是希望公主殿下明德温厚……” 以拳掩口,他重重咳嗽两声,深吸口气。 “你们如此纵容公主,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个宫女吓得脸色一白。 “奴婢不敢。” 皇后的心性,她们当然清楚。 皇后娘娘一直希望,两个孩子讨到皇上欢心。 要是这件事情闹到皇上那里,皇后怪罪下来,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遭殃。 到时候,轻则打骂,重则可能丢掉小命。 镇住两个宫女,沈蕴文轻抬下巴。 “皇上这会儿也差不多批完折子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要到花园散步,还不带公主殿下回宫?” “多谢公子提点,奴婢告退!” 两个宫女急匆匆向他行礼转身,回到德秀公主面前。 抱起德秀公主,赔着笑脸哄。 “公主殿下,咱们回宫玩好不好?” “是啊,殿下,奴婢回去陪您玩毽子好不好?” 德秀公主平常早被宠坏了,哪里会听话? “不要,你们放开我……” …… 两个宫女连哄带劝地将德秀公主带走。 沈蕴文咳嗽一声,伸手接过岁岁手中受伤的白猫,牵住小姑娘的手掌。 “小妹妹,我们到别的地方说话。” 走到花园一角,沈蕴文身后的小厮砚书生怕公子着凉,忙着将手臂上搭着的大氅铺到石凳上。 沈蕴文抱着白猫坐下,仔细看看它的伤势,微微皱眉。 “也不知道骨头断了没有?” “大哥哥别担心,小猫猫就是破了皮,骨头没事,岁岁帮它上点药,很快就好了。” 岁岁看看左右,拨来一颗蒲公英,用小石块捣碎,敷在白猫的伤口上。 从身上摸出小手帕,认真地帮它裹好。 看着小家伙熟练的动作,沈蕴文一脸惊讶。 “你还懂这些?” “师父教我的。”岁岁一边包扎一边解释,“蒲公英不光能治外伤,还能内服治病呢!” 砚书好奇地打量岁岁一眼。 “你不会是太医院的小学徒吧?” 将手帕打结,岁岁抬起小脸。 “太医院是谁啊?” “咳!” 沈蕴文突然咳嗽起来。 砚书连忙伸手帮他拍后背。 “太医都说让您安心养病,偏要出来,若是着凉病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沈蕴文好不容易忍住咳嗽,轻喘口气。 “天天在房间躺着,都要闷死了,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没事的。” 站在旁边的岁岁,仔细看看沈蕴文的脸,眉头皱紧。 “大哥哥,你快死了。” 砚书:……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我们公子可是刚刚救过你,你怎么咒我家公子死啊?” “我没有要咒哥哥。”岁岁一脸担心地注视着沈蕴文的脸,“哥哥的肺正在流血,再不治就没救了。” 砚书脸一沉,声音也急起来:“你再敢乱说,我……” “砚书,别……咳……别吓着孩子……” 沈蕴文抬手想要阻止,胸口里一阵闷疼,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感觉到喉中腥甜,他抬手想要捂住嘴。 随着他的咳嗽,鲜红的血水,溅满少年人的掌心。 沈蕴文虚弱地喘了口气,眼前一黑,无力地向后倒下去。 第13章 奶娃神医:小东西竟然还嫌弃他? “公子!” 砚书惊呼着扶住沈蕴文的胳膊,慌乱地将他扛到肩上。 “您坚持住,砚书马上带您去找太医。” 将受伤的白猫抱在怀里,岁岁也迈开小短腿追上去。 “你们听我说完,我可以救……” “岁岁,姑姑可算找到你了。” 清荷刚好带着宫女找过来,听到岁岁的声音急急迎过来。 看到砚书背上,脸色苍白昏迷过去的沈蕴文,顿时面色大变。 清荷快步迎过来,扶住沈蕴文的胳膊。 “先去落星殿安置吧,我马上吩咐人找太医来!” 几人急匆匆来到落星殿,将沈蕴文安顿到一间寝室床上。 岁岁看看沈蕴文苍白的脸,将白猫放到旁边,转身奔进自己的房间。 将药篓放下,取出里面装着松针土的小花盆。 她急急地爬上床,从背囊里找出那只金灵芝,种进花盆,浇上水。 两手抱住花盆,小家伙喃喃低语。 “小灵芝你快点长,我要用你给大哥哥治命,要不然大哥哥会死的。” 仿佛是听懂她的话似的,花盆里的金色小灵芝微微颤了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生长起来。 芝片渐渐展开,芝柱也缓缓变高变粗。 甚至还长出一个小小的分叶。 眼看着那片大灵芝长到她手掌大小,岁岁喘了口气,抬手抹一把额角的汗珠。 促长灵芝消耗太多的心神,小家伙满脸疲惫却没敢耽搁。 掰下那片大的灵芝握在手里,她转过身,快步来到沈蕴文所在的寝室。 此时,宫女请来的太医,刚刚给沈蕴文把完脉。 “沈公子他怎么样?”清荷忙着询问。 “沈公子原本体弱,这些染上风寒引发旧疾,病入肺腑,下官医术浅薄,恐怕无法治愈。” 太医缩回手掌,帮沈蕴文盖上薄被。 “依下官之见,还是禀明皇上将沈公子送回京城,找太医院院使诊治为妙。” 这一次众人来行宫,只是春猎暂住,随行的只是几位太医。 太医院医术最好的院使,因为有公务在身,并没有随行。 “我家公子现在病得这么重,哪里经得这么久的颠簸啊?”砚书红着眼圈拉住太医胳膊,“太医,我求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 “哎……”中年太医叹了口气,“如此,下官只能先开一剂温补的药看能不能稳住公子的情况了……” 太医转身走到桌边开药方。 砚书也终于面露喜色,走到桌边准备去抓药。 清荷则唤来一位宫女,吩咐对方准备好药炉等物。 谁也没注意到岁岁溜到了床边。 看到桌上给沈蕴文喂水的小碗,她眼中一亮。 搬下来将灵芝放进去,用勺子碾碎。 小家伙伸过小手捏住沈蕴文的下巴,用勺子挖起碾碎的灵芝肉,小心地喂到他嘴里。 “你拿这个方子去药庐,越快越好。” 太医将写好的方子交给砚书,注意到床边的岁岁,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住手,你在给他喂什么?” 岁岁捧着勺子,转过小脸。 “我在给哥哥吃灵芝肉。” “沈公子现在病重,虚不受补,哪里能这样吃灵芝?!” 大步冲过来,太医伸手想要阻止。 晚了! 小家伙小手一抬,最后一勺灵芝肉也塞到沈蕴文嘴里。 “你……”太医眉头拧紧,“你这样会害死沈公子的,你知道吗?” “才不会。”岁岁嘟着小嘴,白他一眼,“我是救人不是害人,哥哥马上就会醒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太医气得胡子都哆嗦起来,“你这样的法子要是能救人,本官以后拜你为师。” 岁岁皱着小眉毛上下打量他一眼,小脸上满是嫌弃。 “你又老又凶,我才不要你当徒弟。” 太医:…… 小东西竟然还嫌弃他? “你们两个别吵了!”砚书皱眉开口,“我家少爷到底有没有事啊?” “是啊,太医。”清荷将岁岁拉到自己面前,“事已至此,你先帮沈公子看看,可还有其他方法补救?” 太医瞪一眼岁岁,皱眉走上前来。 捧住沈蕴文的手腕,将手指放到他的腕脉上。 感觉到指下沈蕴文凌乱的脉象,太医迫着眉长叹口气。 “沈公子脉象虚弱凌乱,这是补药太过,伤到根基,只怕是挺不过去了。” 转过身,太医抬手捂住脸,语气中满是痛心无奈。 “要是小公子有什么闪失,下官如何向皇上交代,如何向镇北侯和夫人交代啊!” 听太医说得这么严重,砚书心脏缩紧,眼泪差点掉下来。 上前一步,他一把抓住岁岁的衣领,哭吼出声。 “要是我家公子有什么闪失,我……我要你的小命!” 砚书话音刚落,身后床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第14章 难道,这就是所谓天才? 听到沈蕴文的咳嗽声,几人同时转过脸。 枕上,刚刚还在昏迷的少年,鸦羽般的长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 “公子!” 砚书大喜。 松开岁岁,他转身奔到床侧,扶住沈蕴文的手臂。 “您怎么样?” 太医眼看着沈蕴文清醒,也是暗自吃惊。 刚刚沈蕴文脉象大乱,应该元气大伤才对,怎么会这么快就醒了? “本官来看看。” 太医急步走过来,将脉枕放到沈蕴文腕下,重新将手指放上他的脉搏。 少年人的脉搏还有些虚弱,不过脉象已经恢复平稳。 比起刚刚昏迷时,脉搏明显有力不少。 太医收回手指,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直到目光落到岁岁手上。 小家伙嫩白手掌上,还有一点灵芝碎屑,闪动着一层淡淡的金芒。 太医使劲揉揉眼睛,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金灵芝,你竟然有金灵芝?!” 学医十几年,入宫七八年。 这等稀世奇珍,太医也只是在医书上见过。 皇宫的藏药楼里,也不过只有铜钱大小的两片,还是由太医院院使大人亲自保管。 “看来是这金灵芝大补之效,沈公子脉象平稳,已无性命之忧!” 沈蕴文轻喘口气,一脸感激:“多谢先生救护。” “沈公子可别这么说。”太医一脸惭愧地摇摇头,“刚刚救下您的可不是本官。” 沈蕴文微愕:“那是……” 其他几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岁岁身上。 岁岁?! 沈蕴文惊讶地转过脸。 被众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家伙红着小脸,垂下长睫毛。 “不是岁岁救了哥哥,是灵芝救了哥哥。” “岁岁就别谦虚了。”清荷笑着扶住小家伙肩膀,“金灵芝再厉害,要是没有岁岁,我们也不知道怎么用。更何况,金灵芝也是岁岁拿来的不是?” 小家伙抿抿小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哥哥没事,岁岁就放心了。” 看着小家伙天真无邪的笑脸,砚书一阵内疚。 小姑娘可是公子的救命恩人,他刚刚怎么能那么对她? 走到岁岁面前,他一脸郑重地挑起袍摆,跪到岁岁面前。 “刚刚都是砚书太鲁莽,请岁岁原谅。” 小家伙看他突然跪下,吓了一跳,忙着拉住砚书的胳膊。 “哥哥快起来,地上又凉又硬,你的膝盖会疼的。” 砚书认认真真给她磕个头,重新站起身。 “岁岁救下我家公子,就是砚书的恩人,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砚书的地方,你一句话,砚书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不行不行!”岁岁忙着摆摆小手,“哥哥要把自己扎死,岁岁可救不了你。”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小家伙却已经想到大哥哥之后怎么治病了。 “大哥哥以后每天吃金灵芝,连吃一个月,病就好透了。” “太好了。”砚书一脸喜色,“那咱们就吃它两个月。” 太医却要哭了,“这金灵芝可是稀世灵植,医书记载,十年方长一寸,百年才能长成岁岁这么大的一块。” “这可上哪找,宫里也不过只有两三片藏药而已。” 众人都是一怔。 “诸位不用担心。”沈蕴文靠在枕头上,喘了口气,“蕴文这条命已经保住,以后慢慢调养就是。” 几个大人都是沉默着没出声。 沈蕴文现在只是勉强逃过一劫,如果不能根治,怕是后头这样的劫数还多。 刚刚大家说的话,岁岁其实也没听明白多少。 只是听懂“银子”之类的关键词。 以前在道观的时候,她也跟着师父下山采买过,知道银子的意义。 只当沈蕴文是担心自己没钱,她直接抱着金灵芝的小花盆走到沈蕴文床侧。 “大哥哥不用担心,岁岁不收你的银子。” 小家伙唇角一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哥哥吃多少,岁岁就帮你种多少。” 太医:!!! 那可是风水宝地都难活的稀世灵植,竟然是小娃娃自己种的! 还能种出这么大一片?!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既如此,沈公子的身体无虞了。” 注视着小家伙含笑的大眼睛,沈蕴文心中一阵感动。 “那哥哥就麻烦岁岁了。” 太医望着小花盆兴致勃勃,还要再说什么。 窗外,小太监尖细的声音,从院门的方向传过来。 “皇后娘娘驾到。” “刚刚在花园,岁岁为了救白猫,冲撞了德秀公主。皇后娘娘现在过来,肯定是来找她麻烦的。”砚书急急解释道。 清荷脸色一白。 岁岁原本就是来历不明,被君潜私藏在宫里。 现在又冲撞德秀公主,若是让皇后娘娘看到她,肯定是小命难保。 “砚书……”沈蕴文喘了口气,强撑着手臂吃力地直起身,“扶……扶我起来!” 小家伙是他的救命恩人。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皇后伤害这孩子。 刚说完。 嘭! 紧闭的木门被人用力推开。 站在门口的周嬷嬷,仰着下巴,琚傲地甩了甩手中丝帕。 三白眼转了转,目光扫过清荷,沈蕴文。 落在床边的小小身影,阴阴一笑。 她可不记得落星殿里,有这么小的宫女。 上下打量岁岁一眼,周嬷嬷小眼睛一眯。 “这小蹄子哪来的?” 第15章 一个小奶娃,竟然个个护着她? “她是我的人。” 沈蕴文在砚书和太医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身。 “嬷嬷有事,冲……咳……冲我来!” 看到沈蕴文,周嬷嬷忙收起嚣张的嘴脸,堆出笑脸。 “沈公子,您不是身子不适,怎么不好好养病,到这儿来做什么?” 岁岁根本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沈蕴文要下床,小家伙直接一把按住。 “哥哥病还没好,不能乱动。” 台阶下。 皇后娘娘牵着德秀公主的小手,在一众宫女太监的护卫下走过来。 德秀公主一眼就认出岁岁,抬手一指。 “母后,就是这个小奴才打我的!” 皇后娘娘牵着德秀公主走上台阶,冷冷扫过众人,目光落在岁岁身上。 “周嬷嬷,奴才以下犯上,冲撞皇家子孙,该怎么罚?” 周嬷嬷一笑:“回皇后娘娘,宫女冲撞皇子,轻则杖责三十,重则……杖毙!” 仗责三十? 这么小一个孩子,岂不是要打成肉泥。 清荷急声哀求:“岁岁她还小不懂事,请皇后娘娘开恩。” “是啊,皇后娘娘,岁岁这么小,仗责三十,她受不了的!” “皇后娘娘饶她一命吧?” …… 几个宫女太监,也纷纷帮忙求情。 “皇后娘娘。”砚书跪爬两步,将小家伙挡在身后,“奴才愿替岁岁受罚。” 一个小奶娃,竟然个个护着她? “一群混帐东西。”周嬷嬷气骂出声,“反了你们了是不是?” 沈蕴文伸过手掌,将一脸懵懂的岁岁拉到自己身侧,抬起苍白的脸。 “皇后娘娘,刚刚冲撞公主的不是岁岁,而是臣下。” 搭在宫女手臂上的手指,猛地握紧,皇后脸一沉。 “沈蕴文,你以为你是侯门子弟,本宫便不敢罚你?” 这些年,皇后各种拉拢,试图让沈蕴文投靠到她亲生儿子——太子门下。 这个沈蕴文,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也就罢了。 现在竟然还帮着君潜宫里的人说话,为了一个小宫女顶撞她。 皇后怎么会不气? 沈蕴文喘了口气,忍着不适挺直腰背。 “启禀皇后娘娘,臣下之所以冲撞公主,也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皇后冷哼,“你的意思是,本宫的德秀公主错了?” “德秀公主打伤白猫,岁岁善意阻止,德秀公主却命人要将她活活打死。” 沈蕴文声音还有些虚弱,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皇后一向仁厚,想来一定不会纵容公主,做出这种残忍之事吧?” “你好大的胆子。”周嬷嬷怒喝,“公主有错自有皇后教导,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手画脚?” 胸口处一阵不适,沈蕴文以手掩口,急急咳嗽起来。 岁岁忙着扶住他的肩膀,伸出小手帮他拍拍后背。 “哥哥好点吗?” “哥哥没事。” 伸过手掌,握住小家伙软软的小手。 沈蕴文深吸口气,用力压住咳嗽,拔高音量。 “臣下乃皇上御赐伴读、国子助教,教导年幼皇子皇女,原本就是臣下的责任。” 少年人腰背挺直,字字掷地有声。 周嬷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沈蕴文年纪虽小,却有天子亲赐的职位。 哪怕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的皇后,一时间也是想不出反驳之词。 “皇后娘娘。”太医担心地看看沈蕴文的脸色,主动帮忙求情,“沈公子大病未愈,刚刚才从鬼门关上逃过一劫,此刻应该卧床静养,还请娘娘体恤。” 皇后狠狠瞪一眼太医,目光重新落在沈蕴文身上。 注意到他衣襟上未干的血迹,眉头皱紧。 对方是镇北侯之子,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不光得罪镇北侯府,皇上那里也无法交代。 为了一个小宫女,她不能坏了大事。 咬咬后牙,皇后只能暂时忍下怒气。 “这次本宫看在沈伴读的面子上,不作追究,再有人敢以下犯上,本宫决不轻饶。” 冷哼一声,皇后牵住德秀公主转身离开。 “恭送皇后。” 众人齐齐行礼。 看皇后走远,清荷感激地看向沈蕴文:“刚刚多谢沈公子救护岁岁。” “清荷姑姑言重了。”沈蕴文虚弱地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岁岁是我的救命恩人,更何况,她原本也没有做错什么……” 他努力撑起笑脸,目光落到岁岁身上,却见小家伙小手扶在清荷的袖子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竟然已经睡着了。 众人:…… 这是有多困,站着都能睡着? “这孩子,怕是折腾累了。” 清荷失笑,弯下身将小家伙抱到怀里。 将小家伙呆萌的睡态看在眼里,沈蕴文也露出笑容。 事情告一段落,沈蕴文便也告辞了。 清荷安排好轿子,将沈蕴文吃剩下的金灵芝仔细包好,送到砚书手上。 几人一起将沈蕴文扶进轿子。 眼前闪过小家伙粉团子般的小脸,沈蕴文先是失笑。 随后,脸上又染上几分忧郁。 自家小妹妹若是还在,差不多也是像她这样的年纪。 不知道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岁岁一样,有人护佑疼爱。 想起记忆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妹妹,沈蕴文胸口处一阵闷闷地疼。 三年了。 他的宁儿妹妹,到底在哪儿呢? …… 行宫外。 后山。 背着弓箭假装出宫打猎的君潜,打马冲进道观破败的大门。 看到他,留守的两个侍卫快步迎上前来。 君潜跳下马背,将马缰交给一个侍卫。 “岁岁的小师姐回来没有?” “启禀殿下,属下两人一直守在这里,不曾见任何人回来。”一个侍卫道。 “一个几岁的孩子,一晚上不回来,能去哪儿啊?”长禄道。 君潜微微皱眉。 山中地形复杂,野兽时有出没。 四五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想要在这种地方存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怕是…… 凶多吉少。 “将整个道观全部查找一遍,发现有任何类似玉佩之物,立刻通知本王。” “是!” 几个侍卫四下散开仔细寻找。 君潜带着长禄一起,走进老道长住的大殿。 长禄走到木床边翻找,君潜看看左右,来到放木盒的书架前。 注意到木架前放着的一把破凳子,他弯下身仔细看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长禄,掌灯!” 第16章 小主人你的裙子都要掉了 长禄从身上取出火折子,拿过桌上的半截蜡烛头点亮,捧到君潜身侧。 “殿下,怎么了?” 接过他手中蜡烛,君潜仔细照照书架边的椅子上。 大殿内光线昏暗,借着烛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椅子上有两个小小的脚印。 看大小就可以判断出,那是一对孩子的脚。 君潜皱了皱眉,直起身将蜡烛凑近放木盒的书架。 书架上方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靠近木盒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手掌印。 应该是有人踩着椅子,扶着木架留下的。 “这……”长禄看在眼里,一惊,“难道岁岁的玉佩是被人偷走的?” “这么小的脚印和手掌,肯定是小孩子留下的。”君潜道。 长禄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岁岁的小师姐……” 君潜皱眉深思片刻,转过脸。 “再仔细找找,以防万一。” 长禄答应一声,仔细将大殿里里外外全部找一遍,并没有任何收获。 这时,几个侍卫也先后回来,同样也没有任何发现。 想到还在行宫里等消息的岁岁,君潜站在大殿台阶上,拧着眉注视着面前茫茫的山野,捏着蜡烛的手指缓缓收紧。 啪! 蜡烛硬生生被他捏碎,断成两截。 长禄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看看远处的天色。 “殿下,咱们还是先回行宫吧,若是您再误了晚课,皇上又是生气了。” 将手中蜡烛丢在地上,君潜皱眉迈下台阶。 “回行宫。” 一行人重新回到落星殿时,已经是午后。 岁岁刚好睡醒一觉,正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 看到君潜,她眼中一亮,激动地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神仙哥哥,找到岁岁的玉佩没有?” 对上小家伙满是希翼的眼睛,君潜一时语塞。 “这……” 蹲下身,他抬手扶住小家伙的胳膊。 “对不起岁岁,哥哥没有找到玉佩。” 玉佩找不到,岁岁就没有家了。 大眼睛暗下去,小家伙眼圈瞬间红了。 喉咙里堵得慌,眼睛又酸又疼。 将小家伙的表情看在眼里,君潜拧起眉。 “你是不是想哭?” 小家伙生怕惹他生气,忙着摇头。 “岁岁不……不哭,神仙哥哥别……别生气好不好?” 伸手将小家伙搂到怀里,少年人声音低哑。 “想哭就哭,不用忍着。” “神仙哥哥!” 小家伙再也忍不住,小手紧搂住他的颈,眼泪滚下来,将君潜的衣领都打湿。 “岁岁不想一个人……回……回道观,岁岁……害……害怕。” 将小家伙搂紧,君潜抬起手掌按住她的小脑袋。 “以后哥哥在哪,就是岁岁的家。” “哥哥发誓,不会让岁岁一个人。” 长禄站在旁边,悄悄抬起衣袖,抹一把脸。 清荷也是双目通红。 用袖子拭拭眼角,她重新露出笑容。 “奴婢已经让人准备好晚膳,殿下先和岁岁用晚膳吧?” 君潜将小家伙扶正,取出手帕帮岁岁擦掉脸上的泪痕。 “岁岁,饿不饿?” 小家伙是孩子心性,心情很快明艳起来,弯着唇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走,吃饭去!” 牵住她的小手,君潜迈步走进大殿。 清荷和长禄忙着伺候着二人吃饭,看着小家伙开心吃饭的样子,清荷的眉却是微微皱紧。 若君潜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收留岁岁不过就是小事。 可惜,他是皇子。 皇宫里,想要留下一个孩子,哪有这么简单。 二人一起吃过晚饭,长禄帮君潜准备好上晚课用的书本笔墨,两人一起离开。 岁岁惦记着沈蕴文要用的金灵芝,只说是累了要睡觉。 小孩子睡得多,清荷也没多想,照顾她洗完手脚,将小家伙安顿到床上。 等清荷帮她盖好被子,小家伙先闭上眼睛装睡。 听着二人关上门,立刻揭开被子爬起来。 听到她的动静,睡在床角的白猫支楞着耳朵抬起头。 “小猫猫乖,不许叫。” 提醒白猫一句,岁岁爬下床,抱过放在桌上的小花盆。 刚想和灵芝说悄悄话。 忽然听到窗外也有声音。 “清荷姑姑,殿下真要把岁岁留下吗?” “难道,你要把岁岁赶走?” “奴婢当然也舍不得,可是万一被皇后知道,告到皇上那里,私藏外人在宫里,这可是死罪。” “小点声,别让岁岁听到。” 窗外,两人走远。 窗内。 小家伙抱着小花盆,漂亮的小眉毛紧紧地拧成一团。 神仙哥哥救过她的命,对她那么好,她绝对不能害死哥哥。 她又答应过神仙哥哥,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如果她走了,神仙哥哥肯定会生气的。 小家伙抱着小花盆走到床边,一脸为难地看向白猫。 “小猫猫,岁岁该怎么办?” “喵——”白猫舒展一个腰身,“我是猫,你们人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应该找人商量。” “那……岁岁去找清荷姑姑?” “她就是一个宫女,你要找个厉害的大人才行,越厉害越好。” “那谁最厉害。” “当然是……”白猫眯着眼睛想了想,“穿黄衣服的男人最厉害。” 它可是亲眼看到,所有人看到那个穿黄衣服的男人,都要下跪的。 穿黄衣服的男人? 岁岁眼中一亮。 那不就是上次遇到的伯伯吗? 从床沿上跳下来,小家伙抱起受伤的白猫放到小药篓,将小药篓背在身上。 “小猫猫,你给我指路,我们去找伯伯商量商量。” 一人一猫悄悄溜出房门。 在白猫的指点下,岁岁顺利地躲过值守的侍卫,找到之前钻过的狗洞。 弯下身,四肢着地,小家伙小手小脚并用钻进狗洞。 钻到一半,小药篓刚好卡在墙砖上。 向前爬,爬不动。 向后退,退不动。 小家伙使出吃奶的劲,累出一脑门亮晶晶的汗,人还是卡在原地没动, “小猫猫,快帮忙啊!” 白猫瘸着一条伤腿,从药篓里爬出来,用嘴咬住她衣服用力拉扯。 呲啦—— 裙摆被它扯下一条,岁岁还卡在狗洞里。 白猫换个地方,继续咬住拉扯。 呲啦! 呲啦! …… “喵——” 白猫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满地碎布条上。 “不行不行,再扯下去,本喵的牙不掉,小主人你的裙子都要掉了。” 岁岁伸过小手,摸摸只剩一半的裙子。 只好扯开小嗓子,喊起来。 “救命……来人啊,救命啊……” 第17章 伯伯,真的要做岁岁的爹爹吗? 不远处,官道上。 御林军总统领叶秋知,刚好带着几个亲卫巡夜路过。 听到小家伙呼救的声音,他急急勒住马,利落地跳下马背。 几个亲卫也是纷纷下马,跟着他一起冲到宫墙前。 白猫受惊,拖着伤腿藏到草丛里。 一位亲卫举起火把,叶知秋眯眸看向宫墙内的狗洞。 只见小姑娘撅着小屁股,钻在狗洞里,身上的裙衣撕得东一条西一条。 穿着绣花布鞋的小脚,还在用力蹬地。 叶知秋:…… “救命……有没有人啊……岁岁被卡住了……” 小姑娘的声音,从狗洞里嫩声嫩气传出来。 叶知秋蹲下身,仔细观察一下狗洞内的情况。 “别动!” 提醒小家伙一句,他两手扶住小姑娘的腰,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墙洞里拉出来。 重新恢复自由,岁岁喘了口气,抬起小手抹一把脸。 刚刚在狗洞里折腾得一头都是汗,两手小脏手一抹,顿时变成小花脸。 小家伙浑然不知,一脸感激地看向叶秋知,咧开小嘴露出一排糯米似的小白牙。 “谢谢叔叔。岁岁还有事,我先走啦。” 看看左右,抱起草丛里探头探脑的白猫装进小药篓,小家伙迈步就走。 “等等。”叶知秋伸手拦住岁岁,“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里的,要去哪儿?” “我叫岁岁,要去找穿黄衣服的伯伯。” 穿黄衣服的伯伯? 叶知秋一怔。 难道,她说的是皇上?! “你找皇上何事?” 岁岁哪知道,君承安就是天子,只当对方是听错,一脸认真地解释。 “岁岁不是找皇上,岁岁是找穿黄衣服的伯伯。” 叶知秋:…… 人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是兵遇到小奶娃,有话说不清。 这么小的小宫女,一个人带着一只猫出现在大殿外,实在有些奇怪。 事关天子安危,叶知秋当然要问个清楚。 “你找那个伯伯什么事?” 岁岁戒备地打量叶知秋一眼。 “这是岁岁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万一你告诉皇后,神仙哥哥会被砍头的。” 叶知秋:!!! 这个秘密竟然关系到皇后? 宫中关系复杂,各宫争斗叶知秋不知道见过多少。 眼前的小姑娘,看上去一本正经的,不像是说谎。 宫中无小事,万一真有什么重要事情被他耽搁,事情可就麻烦了。 略一沉吟,叶知秋站起身。 “既然如此,本将就送你去见皇……不是,穿黄衣服的伯伯。” 有人主动帮忙,岁岁求之不得,立刻露出欢喜之色。 “谢谢叔叔。” 将装着猫的药篓摘下来,交给副将手中。 叶知秋顺手将小家伙抱到怀里,飞身跳上马背。 一行数骑,绕行到乾坤殿正门。 叶知秋抱着岁岁跳下马背,带到天子批改奏折的御书房外。 将岁岁留在门外,交由副将看守。 他迈上台阶,走到值守的太监面前。 “烦请公公通报一声,就说末将有急事通报。” 值守的太监不敢耽误,快步走进御书房。 片刻,太监重新出来,将叶知秋带进书房。 将手中看完的奏折放到旁边,天子君承安放下手中的朱砂笔抬起脸。 “何事?” “启禀皇上。”叶知秋弯身行礼,“属下在宫墙外抓住一个小宫女,她自称岁岁,说是有要事要见皇上。” “岁岁?”君承安微怔,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不少,“小家伙人呢?” 叶知秋心头一凛。 看这样子,天子是真的认识这个小宫女。 幸好,他没有随意处置,要不然真要耽误大事。 “皇上稍候,末将马上带她进来。” 叶知秋急匆匆回到门外,从副将手中提过装着白猫的小竹篓,将岁岁送进书房。 看到坐在书桌后的君承安,岁岁心头一喜,迈开小短腿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掌。 “伯伯,岁岁可算找到你了。” 小家伙一头一脸都是土,身上的裙子也被扯得七零八落。 君承安看在眼里,眉头一皱。 “知秋,怎么回事?” “皇上,这可不关末将的事,是她自己钻狗洞卡在里面。” 钻狗洞? 君承安怔了怔,笑出声来。 “岁岁,你为什么要钻狗洞啊?” “因为别的地方,有人守着,岁岁进不来。” “福安!”君承安向贴身内侍太监挥挥手,“打盆温水,再拿些点心糖果来。” 内侍福安答应一声,退出门外安排。 帮小家伙拍拍身上土尘,君承安温和询问:“你这么辛苦来见朕,有什么要事?” 岁岁转过脸,看向叶知秋,小脸上有点犹豫:“岁岁要和伯伯说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君承安抬抬右手,“好了,你去忙吧。” 叶知秋答应一声,行礼退出御书房。 “现在,这里只有朕和你两个人,说吧,到底什么事?!” 想到自家神仙哥哥,岁岁小嘴一扁:“岁岁,岁岁不想离开神仙哥哥。” 君承安一怔:“怎么,神仙哥哥赶你走吗?” “岁岁找不到爹娘了,神仙哥哥说,要和岁岁永远在一起,可是……要是岁岁留下,神仙哥哥会被皇后砍头的。”吸吸鼻子,小家伙一脸委屈,“岁岁不想走,又不想神仙哥哥被砍头。” 小家伙越说越委屈,一对大眼睛泪汪汪注视着君承安。 “伯伯,岁岁该怎么办呀?” 君承安猜到大概,注视着小家伙满是为难的小脸。 几分好笑,更多的却是心疼。 将小家伙牵到自己面前,君承安抬手帮她擦擦眼泪。 “岁岁,你想和神仙哥哥永远在一起吗?” 小家伙含着眼泪,用力点头。 “我答应神仙哥哥的,师父说,做人要言而有信,说了话不能不算。” “好。”君承安抬手扶住小家伙的肩膀,“那……以后你就做神仙哥哥的妹妹,住在一起好不好?” 岁岁还有点不放心:“神仙哥哥会被杀头吗?” “当然不会。” “真的?” “真的!”君承安弯唇,“在这里,没有人敢不听朕的话,包括皇后在内。” 小家伙双目放光:“哇,伯伯好厉害。” “现在,你不应该再叫朕伯伯。” 岁岁疑惑地眨眨大眼睛:“那我要叫伯伯什么?” “伯伯是你神仙哥哥的父亲,你是神仙哥哥的妹妹,你说……应该叫伯伯什么?” “伯伯是哥哥的父亲,我是哥哥的妹妹,那……”小家伙抬起小脸,“伯伯也是岁岁的爹爹。” “岁岁很聪明。”君承安微笑点头,“你愿意做伯伯的女儿吗?” 以前和师父下山采买,常看到别的孩子,在爹娘怀里撒娇,岁岁每次都好羡慕。 一直盼望着,自己也有爹娘,也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在爹娘的怀里撒个娇。 现在,突然有一个这么好的伯伯,要当她的爹爹。 小家伙仰着小脸注视着君承安,两只小手紧张地捏住衣角。 小胸脯里心脏急急跳着,大眼睛里还写着不确定。 “伯伯,真的要做岁岁的爹爹吗?” 第18章 倒个水的功夫,小宫女变成小公主 小家伙怯生生的样子,可爱得让人心疼。 君承安含着笑,郑重地点点头。 伸过小手,岁岁用力在自己小脸蛋上拧了一下。 君承安:??? “呲——好疼……” 小家伙咧着小嘴,抬手揉揉拧疼的小脸。 “岁岁不是做梦,岁岁也有爹爹啦!” 小家伙一脸雀跃,小脸上满是灰尘脏兮兮的,一对大眼睛却仿佛午夜北极星。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君承安,此刻,心头也是一片柔软。 情不自禁地伸过手臂,将小家伙拉到怀里抱紧。 小脸贴上男人胸口,岁岁清楚地听到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的小手根本环不住爹爹的腰,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将自己小小的身子都埋在君承安怀里。 爹爹好高大、好温暖。 身上还有些她说不出来的淡淡香味,有点像是初春时山上松林的味道,熟悉得让人安心。 脸埋在男人胸口,小家伙用力吸吸鼻子。 “爹爹好香好好闻,好像山上的老松树。” 君承安失笑:“爹爹有那么老吗?” 小家伙抬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解释。 “松树才不老,师父说松树是最长寿的树,冬天都不落叶子,是最厉害的树,就像爹爹一样。” 君承安抬手轻刮小家伙鼻尖:“你这个小马屁精。” “岁岁没放屁呀?” 岁岁眨眨大眼睛,眨眨大眼睛,抬起小手指住君承安的脸。 “岁岁我知道,是爹爹放的屁对不对?” 贴身内侍福安端着水盆走进来,刚好听到这句,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一个小宫女竟然敢指着皇上的鼻子,说当今天子放屁? 放下水盆,他急急向岁岁做个眼色。 “放肆,还不下来,磕头赔罪。” 岁岁一脸不解:“为什么你们总让我磕头呀?” 福安:…… “福安。”君承安白一眼福安,笑着帮小家伙理理乱发,“这是朕新认的女儿岁岁,不要拿宫里那些繁文缛节来约束她。” 难得有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家伙,可以让他享受一下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 君承安并不想,小家伙也变得像宫里那些皇子、公主一样规矩无趣。 福安:!!! 倒个水的功夫,小宫女变成小公主。 这小奶娃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将水盆放到旁边,福安挑袍跪到二人面前。 “奴才福安拜见公主殿下。” 岁岁转过脸,看到跪到地上的福安。 只一眼,就看出福安有腿疾。 小家伙忙着从君承安腿上跳下来,拉住他的胳膊。 “爷爷快起来,你跪在地上你的腿会疼的。” 她可是公主,叫他爷爷,他岂不是成了皇上的长辈。 小主子这是要他的命啊! 福安刚收回去的冷汗,瞬间打湿后背,声音都哆嗦起来。 “公主殿下,万万使不得,奴才万万受不起,您叫我福安就行。” 童年无忌,君承安并没有在意,笑着向福安摆摆手。 “好了,起来吧,还不拧个热毛巾来。” 看天子没有生气,福安暗松口气,从地上爬起身,拧好一个热手帕递到君承安手里。 仔细帮小家伙擦净手脸,君承安端祥着小家伙粉白的小脸,满意地点点头。 “着人拟一道圣旨,明日一早,将此事宣告天下。” “奴才遵旨。”福安忙应,“只是,不知道皇上准备给小公主用什么封号?” “小家伙名叫岁岁,岁岁平安,年年有余,就叫她‘安宁公主’吧。” 将棉巾擦给福安,君承安抬起手掌,帮岁岁理理额侧乱发。 “愿此后我大邺百姓安宁,岁有余庆。” 君承安抬起右手,按按有些隐隐作疼的太阳穴。 “时候也不早了,安排人,送公主回落星殿。” 福安答应一声,走上前来。 “公主殿下,请!” 岁岁站在原地没动,一对大眼睛仔细看看君承安的脸。 “爹爹是不是头疼?” 君承安安慰地向她一笑:“小毛病,不碍事。” “不行不行!”小家伙一脸认真,“师父说过,小病不治,会变成大病的。” 两只小手拉住君承安手掌,小家伙晃晃小手。 “爹爹和岁岁一起回去吧,岁岁帮爹爹装一个香囊,爹爹戴一个在身上就不会头疼啦。” “公主殿下一片心意,皇上就出去透透气吧?”福安笑着附和。 君承安是明君,平日里一向勤勉。 到行宫春猎,原来应该是来散散心,他却依旧是每晚忙于政事。 这几日头疼得越来越严重,太医开了几幅安神的药,吃下也不怎么见好,每晚都会睡不着。 福安当然不相信岁岁的香囊,真的能治好天子的头疼。 只是想着,出去透透气,也比一直闷在书房看折子好些。 “好。”君承安笑着站起身,“朕就跟你走一趟。” 福安心头一松,忙着吩咐侍卫准备车马。 片刻,父女二人一起坐上皇辇,赶往落星殿。 …… …… 行宫东侧。 景仁宫。 皇后从宫女跪捧着的花瓣香露水中取出两手,接过周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拭拭水渍。 看到走进门来的亲信太监,她抬手示意宫女退下。 “秦王殿下,被皇上赫免的事情,查清楚没有?” “回娘娘的话,奴才没有查出皇上赦免秦王之事,不过,奴才查到另一个件事。” “哦?”皇后转过脸,“什么事?” “奴才听说,秦王殿下私自带回宫一个小姑娘。” “什么?”皇后一惊,“消息可准确?” “绝对错不了,奴才打听得清清楚楚,那小姑娘名叫岁岁,此刻就在秦王殿下宫中。” 岁岁? 皇后美眸一眯:“难怪,落星殿里上上下下都护着那小蹄子。” 周嬷嬷阴笑,“未经允许,皇子私带外人入宫,这可是触犯宫禁的重罪。” “很好!”皇后冷笑着站起身,“本宫倒要看看,这一次,谁还能救了那小蹄子和小贱种。” 周嬷嬷猜到她的心思,立刻命人备轿。 很快,皇后娘娘就带着众人来到落星殿前。 担心众人收到风声,将岁岁藏起来。 周嬷嬷没有命人通报,命令侍卫打开落星殿大门,周嬷嬷小心地将皇后扶上台阶。 此时,君潜刚刚下完晚课,正与清荷商量岁岁的事情,听到手下通报,忙着迎出殿门。 冷冷扫一眼众人,君潜迈步迎下台阶。 “不知母后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哼!”皇后冷笑着迈下台阶,“秦王殿下私带外人入宫,以为本宫不知道吗?” 君潜眉头皱眉,清荷等人也是面色大变。 扫一眼众人,皇后挥下右手。 “搜!” 一众侍卫答应一声,分头冲进几间殿门。 君潜还要阻止,两个侍卫径直迈上台阶,冲进岁岁住的寝室。 君潜皱眉想要发作,冲进去的侍卫大步跑出来。 “回娘娘,屋里没人。” “娘娘,没有找到。” “皇后娘娘,后殿也没有。” …… 只当是小家伙听到声音藏起来。 君潜提着的心,落回原地。 “母后既然没有找到人,是不是该走了?” “你……”皇后气得咬紧后牙,“你别以为把人藏起来,本宫就找不到?!” 君潜刚要开口。 内殿门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神仙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岁岁找到爹爹啦!” 听到她的声音,周嬷嬷转过身。 “小贱蹄子,就算你爹是天王老子,今天也救不了你!” 第19章 史上最厉害爹爹 一把拉住岁岁的胳膊,周嬷嬷狠狠将小家伙向台阶下一推。 “岁岁。” 君潜惊呼出声,一个箭步冲过来。 在小家伙摔在地上之前,伸臂将她接到怀里。 “岁岁不怕,有哥哥在呢!” 安慰小家伙一句,君潜合臂将小家伙揽到怀里,皱眉直起身。 俊美少年,声色俱厉。 “本王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岁岁?” 小家伙抬起小脸,回君潜一个安慰的笑容。 “神仙哥哥别怕,岁岁的爹爹说啦,连皇后都要听他的话呢。” 这天下除了皇上,谁能大过皇后? “是吗?”周嬷嬷轻蔑地笑出声来,“你可要小心,一会儿你那个贱爹,看到皇后要吓得尿裤子。” “岁岁的爹爹才没有那么胆小。” 岁岁白一眼周嬷嬷,转过小脸,看着走到殿门外的君承安。 小家伙立刻开心地弯起唇角,从君潜怀里伸过小手,向君承安招了招。 “对不对,爹爹?” 死丫头的爹竟然也在宫里? 也不知道是认了哪个奴才。 “老奴倒要看看,你这个爹爹是个什么东西?” 周嬷嬷一脸鄙夷地撇撇嘴,向殿门的方向转过脸。 殿门外。 君承安沉上脸走上台阶。 “好啊,朕就让你看看。” 看清是君承安,周嬷嬷当场色变,忙不迭地跪到地上。 “老奴拜……拜见皇上,皇上恕罪,老奴是骂那小贱蹄子的贱爹,绝不是辱骂皇上。” 听她一口一个“贱爹”,君承安眉头越发皱紧。 “大胆!” 站在君承安身后的福安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周嬷嬷脸上。 “岁岁殿下乃是皇上御封的安宁公主,岂是你这等奴才骂的?” 所有人:!!! 明明是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片子,怎么突然就变成公主了? 周嬷嬷吓得全身哆嗦,差点当场尿了裤子。 “老奴该死,皇上饶命,饶命啊!” 顾不得火辣辣刺疼的面颊,周嬷嬷两手撑地,急急磕头求饶。 君承安站在台阶上,任周嬷嬷将额头都磕破,沉着脸一言不发。 周嬷嬷不知道岁岁是他的女儿。 君潜可是世人皆知的皇子,周嬷嬷在他面前都敢这么放肆。 平日里,这孩子不知道受过多少委屈。 一想到这些,君承安只恨不得将周嬷嬷撕成碎片,怎么可能心软? 毕竟是从小照看自己长大的嬷嬷,皇后自然心中不忍,忙着走到皇上面前为周嬷嬷求情。 “皇上,周嬷嬷也是无心之过,您大人大量,就饶她这一次吧?” 奴才们放肆,肯定是有人纵容。他没有找皇上麻烦,对方还敢求情? “无心之过?!”君承安冷哼,墨眸如刀落在皇后脸上,“一个狗奴才敢在朕的皇子面前,如此嚣张,皇后平日就是如此纵容他们的?” “臣妾不敢,皇上恕罪。”皇后看出情况不对,忙着挑裙跪到地上,“以后臣妾一定好好管教下人,绝不允许他们再做出这等以下犯上之事,请皇上息怒。” 皇后都跪下了,众人哪还敢站着。 随行皇后过来的众人,瞬间跪成一片。 君承安缓缓扫一眼众人,轻吸口气压住怒气。 “皇后御下无方,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 皇后暗咬后牙,却只能谢恩。 “多谢皇上开恩。” “周嬷嬷辱骂公主,以下犯上,罪不可恕。” 君承安侧眸,扫一眼跪在地上筛糠的周嬷嬷。 “念其是皇后教养嬷嬷,死罪可免,掌嘴二十,罚俸一年,以观后效,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周嬷嬷哆嗦着趴在地上,声音都在哆嗦。 “谢皇上开恩。” “拖出去行刑,不要吓着公主殿下。” 福安一挥手,两个侍卫答应一声,一左一右冲过来,将周嬷嬷拖出门外远处。 视线落在被君潜护在怀里的岁岁,君承安也担心把小家伙吓着,抬抬右手,软下语气。 “行了,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几个宫女忙着将皇后扶起来。 “臣妾告退。” 皇后忿忿斜一眼岁岁和君潜,福了福身要走。 “慢着。”君承安轻咳一声,“以后岁岁也是朕的女儿,一应月银都与德秀公主相同,皇后不要忘了。” 一个小野丫头,竟然与自己的女儿平起平坐。 皇后气得差点把后牙咬碎,脸上却只能乖乖答应。 “臣妾不敢,臣妾马上就着人安排。” 君承安轻轻点头:“退下吧。” “臣妾告退。” 皇后抬手扶住宫女的胳膊,拖着刚刚跪疼的膝盖走出殿门。 此时,周嬷嬷的二十巴掌刚刚打完。 平日里,杖着自己是皇后的人,她一向作威作福。 不知道多少太监、侍卫受到她的委屈。 两个负责行刑的太监早对她恨之及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每一巴掌都是用上全力。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老妇人,脸肿如猪头,牙都被打掉一颗。 唇角脸上满是血迹,早就坚持不住,太监手一松,立刻死猪一样倒在地上。 皇后看在眼里,又气又疼,忙着摆摆手。 几个宫女太监跑过去,将周嬷嬷抬起身。 跟到皇后的轿子后面,灰溜溜地离开。 落星殿内。 岁岁一脸欢喜地跑过去,拉住君承安手掌。 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小星星都要冒出来。 “这些坏人都怕爹爹,爹爹好厉害。” “公主殿下。”清荷小声提醒,“要叫父皇才对。” 小家伙一怔:“岁岁叫错了吗?” “岁岁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君承安笑着握住她的小手,“以后,若是再有坏人欺负你,就告诉朕,朕帮你收拾他们好不好?” “嗯!”小家伙笑着点头,“爹爹快坐下,岁岁去给你拿香囊。” 将君承安拉进殿门,小家伙转身跑出门去。 示意清荷去倒茶,君潜迈步走到君承安面前。 “多谢父皇。” 他一向聪慧,不难猜到当初岁岁说的“伯伯”,肯定就是自家父亲。 这句谢谢,不光是谢君承安留下岁岁,也是感谢君承安之前宽恕自己的罪过。 注视着眼前少年,想起当年早逝的贤妃,君承安胸口处也是闷闷一疼。 上前一步,他抬手扶住君潜肩膀,温和提醒。 “朕也是你的父皇,以后再有事,记得告诉朕,知道吗?” 男人手掌宽厚,掌心的温暖,隔着薄衣暖在肩头。 一向孤傲的少年,也是心头一暖。 “儿臣知道了。” “爹爹快看!” 岁岁笑着跑进来,献宝似的抬起小手,将手中的香包举到君承安面前。 “爹爹晚上放到枕头边上,就不会再头疼啦。” 塞一个给君承安,小家伙转过身,将手中另一个香包送到君潜手里。 “这个给哥哥,爹爹一个,哥哥一个,爹爹和哥哥都平平安安的。” 小家伙手里的香囊,不过就是道观里留下的旧香包。 旧旧的布包,绣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安”二字。 当初,君潜的母亲贤妃在世时。 每到端午总会为君承安和君潜亲手缝制香包,也总是会绣上“平安”二字。 看着手中的香包,想起故人,父子二人眼圈都泛起红。 岁岁歪着头,看看君承安,再看看君潜。 “爹爹、哥哥,你们怎么都哭了?” 一对父子下意识看向对方,随后又慌乱地向旁边转过脸,不约而同地否认。 “朕没有哭!” “本王没哭!” 岁岁:“那你们眼睛怎么红了?” 被小家伙说破,父子二人不自在地同时咳嗽一声。 “朕(本王)就是迷眼了。” 又是异口同声。 小家伙仰着小脸,看看君承安,再看看君潜,一脸为难地看向端着茶水走进来的清荷。 “清荷姑姑,爹爹和哥哥全迷眼了,岁岁先给谁吹呀?” 君承安:…… 君潜:…… 第20章 这孩子会不会是自家走丢的小妹妹? 父子二人同时将香包塞进袖子,恢复平日里清冷的表情。 “朕(本王)没事。” 岁岁:…… 爹爹和哥哥的眼睛好得真快。 “启禀皇上。”福安低着头走进来,“给公主殿下的赏赐到了。” 君承安抬起右手:“拿进来。” 福安挥挥手。 一众太监宫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色的布料、珠宝、玉石金银等物。 君承安笑着将小家伙抱起来,走到众人面前。 “布料给岁岁做新衣服,珠宝给岁岁做首饰,这些金银岁岁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好不好?” 各种赏赐只让岁岁眼花缭乱,小家伙收回目光,向君承安摆摆小手。 “岁岁不要,岁岁有衣服,还有师父给岁岁的压岁钱,有十多个铜钱呢!” 明明是自幼穷困,小家伙却一点也不贪心,这份赤子之心当真是难得。 君承安注视着小家伙的眼睛里,越添几分疼爱。 “这可是朕给岁岁的,岁岁要是不要,爹爹可会难过的。” “那……岁岁全要。” “这就对了。”君承安笑着向众人转过脸,“以后岁岁就与潜儿吃住在一处,任何人敢对她半点怠慢,朕绝不轻饶!” “奴才(奴婢)遵旨。” 清荷、福安与众宫女太监齐应。 远处,隐约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福安上前一步,轻声提醒。 “皇上明日一早还要会晤群臣,该回去憩着了。” “好。”君承安点点头,将小家伙放到地上,“潜儿、岁岁,你们也早些歇着吧。” 君潜牵住小家伙手掌,一起将君承安送到门外。 小家伙记挂着君承安的头疼,认真提醒。 “爹爹记得要乖乖早点睡,头疼才好得快。” “好,朕记下了。” 君承安笑应一声,迈步走出落星殿。 重新登车回到乾坤殿内,他迈步走向书房。 “皇上。”福安担心他的身体,忙着劝,“今日早些休息吧,剩下的折子明儿再看也来得及。” 君承安停下脚步,向他转过脸:“怎么,现在连你也要管着朕了?” “老奴不敢,老奴就是……”福安赔个笑脸,将岁岁搬出来,“不想皇上失信于公主殿下。” 想到小家伙可爱的小脸,君承安摇头一笑。 “好,今日,朕就做个听话的好爹爹。” 福安大喜,忙着命令太监帮他铺好床铺。 将君承安扶进寝宫,服侍他宽衣洗漱躺下。 知道皇上喜欢岁岁,他特意将小丫头送给君承安的香包,放到龙枕一侧。 嗅到枕边淡淡香气,君承安顺手捏过那只小香包。 手指轻抚过小香包上的平安二字,想起早逝的贤妃,他低低叹了口气。 “岁岁这孩子天性单纯,难道潜儿那么喜欢她,可惜你不在,要不然,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空气中,暗香浮动。 君承安捧起小香包,送到鼻端嗅了嗅。 香气清淡并不浓郁,闻之沁人心脾,让人十分放松,似乎连他的头疼都减弱几分。 将香包放在枕侧,君承安重新躺好身子。 片刻,安然入梦。 脚步轻响,福安捧着安神汤进来。 “皇上,该用汤了。” 不见君承安回应,福安捧着枕上前两步,小心地看过去。 枕上,君承安长睫低垂,呼吸轻缓,竟然睡着了。 福安:…… 贤妃去世后,君承安思念爱侣,郁结成疾。 经过太医几番调养,还是落下失眠头疼的毛病。 每夜服用安神汤,还总是睡不安稳。 今晚竟然没有用安神汤就睡着了。 注意到君承安枕边的小香包,福安微微一怔。 小公主的香包,这么灵的吗? …… …… 第二天一早,岁岁受封的消息传遍行宫。 随行到行宫的妃嫔和一众大臣们听到消息,纷纷派人送来礼物。 小家伙人还没醒,收到的礼物已经堆满客厅。 岁岁受封成公主,当然不能再穿宫女的衣服。 清荷等人连夜动手,帮小家伙赶制出几套衣服和鞋子。 等到小家伙睡醒的时候,几个人立刻迫不及待地涌进来,捧着精致衣裙向小家伙推荐。 “殿下,穿奴婢这套红色吧。” “要奴婢说,还是这套紫色好,最贵气。” …… 岁岁哪见过这阵仗。 不想让姐姐们失望,小家伙眨眨大眼睛。 “要不然,岁岁全穿上?”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乐了。 “你们别把殿下吓到。”清荷笑着白一眼众人,“殿下可以一天穿一套,换着穿。” “干脆咱们猜拳吧,今天谁赢了,殿下就穿谁的。”绿珠主动建议。 众宫女纷纷响应,最后绿珠幸运胜出。 众人一起动手,帮着岁岁将绿珠挑选的,芽绿色衣裙帮小家伙穿上。 粉白的小奶娃,如春日里一抹新芽,清新可爱。 宫女们帮着小家伙梳头的功夫,清荷挑出一套绿宝石镶嵌的缠丝蝴蝶,帮小家伙戴到头上。 蝴蝶是缠丝工艺,质地轻盈。 随着小家伙走路晃动,蝶翼微晃仿佛要飞起来,蝶翼上绿宝石闪闪发光。 清荷亲自动手,帮小家伙画在眉间,画上一朵小小的嫩绿色荷花图样。 被众人簇拥着到客厅吃饭的小姑娘,精灵如小仙子。 记挂着沈蕴文的病,小家伙捧着粥碗抬起脸。 “岁岁能去看看生病的桃花哥哥吗?” 不知道沈蕴文的名字,小家伙只记得少年人笑起来,暖若春风,明若桃花。 因此,帮沈蕴文起了这个名字。 众人一怔。 清荷猜到她的心思,一笑。 “殿下,您说的是之前帮过您的沈公子吧?等您吃完早膳,奴婢就送您过去。” 饭后,清荷带着绿珠等人一起,将岁岁送到沈蕴文住的文轩殿。 沈蕴文正靠坐在枕头上,指挥着周砚青,将自己最珍爱的一套笔墨砚台打包,准备送给小家伙当谢礼。 听说岁岁赶到,沈蕴文撑起手臂想要起身。 “桃花哥哥快躺下。”岁岁小跑过来,按住他的胳膊,“你病还没好,不能乱动。” 上下打量小家伙一眼,沈蕴文一笑:“为什么叫我桃花哥哥。” “看到哥哥的时候,岁岁就想到道观后山春天开的桃花,就是……”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很熟悉,很亲切。” “哥哥也和殿下一样,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 沈蕴文笑着牵住小家伙手掌,接过周砚青送过来的礼盒,送到小家伙手上。 “哥哥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一套笔墨砚台是哥哥刚学字的时候,爹娘送给哥哥的,现在哥哥把它送给你,希望岁岁以后能多读书,做个知书达理的好公主。” “谢谢桃花哥哥。” 岁岁欢喜地将礼盒接到手里,翻开盒盖。 小家伙人小,自然并不认得。 这盒子里的文房四宝可不是普通物件,无论是毛笔、砚台,还是笔架……都是罕见的世间珍品。 随便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不菲。 小手把玩着那只名贵的狼毫笔,小家伙抿紧小嘴,露出难过的表情。 “师父原来还要教岁岁写字的,岁岁的《千字文》还没学完,师父就……就骑着鹤到天上去了。” 看小家伙一脸难过,沈蕴文好一阵心疼。 握住小家伙软软手掌,他安慰地回她一笑。 “以后,哥哥教你读书写字好不好?” 岁岁抬起脸,开心地用力点头。 “殿下,这些东西清荷先帮您收着。”清荷接过她手中礼盒,“哥哥还没吃药呢。” “岁岁去帮桃花哥哥弄药。” 小家伙转身走到桌边,帮沈蕴文准备服用的灵芝。 清荷仔细将礼盒整理好,轻叹口气。 “殿下也是可怜人,幸好遇到秦王殿下,要不然,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活得下去。” “岁岁没有父母吗?”沈蕴文轻声问。 清荷轻轻摇头,“公主殿下是道长捡来的。” 行宫距离京城不远,小家伙的年纪与妹妹也差不多。 沈蕴文注视着小家伙侧脸,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孩子,会不会就是自家走失的小妹妹?! 第21章 妹妹找到了 用小勺将碗里的灵芝肉碾碎,岁岁两手捧着小碗,迈着小短腿走到沈蕴文的床侧。 “桃花哥哥,快吃药吧。” “谢谢岁岁。” 接过小家伙手中小碗,将里面的灵芝肉吃完。 将碗递给清荷,仔细漱漱口。 沈蕴文仔细打量着小姑娘的五官,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小家伙眼熟。 尤其是那对眼睛,记忆中妹妹的眼睛,也是像她一样又黑又亮。 伸手伸过小家伙手掌,沈蕴文轻声询问:“岁岁,你知道你几岁吗?” 小家伙轻轻摇头:“师父没说过。” 沈蕴文抿抿唇,“你师父是从哪里把你捡来的?” 小家伙还是摇头:“师父也没说过。” “那……你可知道你属什么的?” “这具师父说过,师父说,岁岁属龙。” 属龙? 那不是和自家妹妹一样大? 这孩子不会是自家妹妹吧? 记得自家妹妹手臂上,有一个胎记。就算是玉佩丢了,胎记也不可能消失。 尽管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沈蕴文还是觉得,不如看上一看,万一真是自家妹妹呢。 “岁岁。”沈蕴文坐直身,“哥哥能看看你的胳膊吗?” 清荷站在旁边,一脸疑惑:“沈公子,您这是?” 沈蕴文刚要说明妹妹胎记的事,外面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天大的喜事……” 周砚书捧着一封书信,欢天喜地地跑进来。 “找到了,找到了!”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沈蕴文皱眉瞪他一眼,“什么找到了?” “这是侯府里刚刚快马送来的书信。” 周砚书兴冲冲跑过来,将手中家信送到沈蕴文手上。 “听送信的人说,四小姐找到了。” “什么?” 沈蕴文猛地坐起身,手指颤抖着将手中书信打开。 书信是母亲派人送来,上面说明的正是找到妹妹的事。 刚刚想到妹妹,妹妹就找到了。 将手中书信仔仔细细看完,少年唇角弯起,眼睛就红了。 “太好了,我家宁儿找到了,宁儿妹妹真的找到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清荷也是露出喜色,忙着向沈蕴文道驾。 “奴婢恭喜沈公子找回妹妹。” 当年,镇北侯府四小姐失踪后。 为了找回女儿,沈家不知道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甚至连天子君承安,也是十分痛心,广发布告帮着沈家寻找女儿。 听说沈家四小姐失而复得,清荷自然也是由衷地为沈家高兴。 看二人说得开心,岁岁好奇询问。 “桃花哥哥,宁儿是谁呀?” 沈蕴文吸吸鼻子,接过周砚书递过来的手帕拭拭眼角的泪水,笑着牵住岁岁手掌。 “宁儿是哥哥的小妹妹,和你差不多大,等你回京城之后,你们就可以一起玩儿。” 听说自己要有一个好朋友,小家伙笑着点点头。 重新将手中家书再看一遍,沈蕴文转过脸。 “砚书,准备笔墨。” 此时,他恨不得立刻飞回京城,好好看看自家失而复得的宝贝妹妹。 只是沈蕴文心里也明白,他现在这个状态,根本经不起舟车劳顿。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一封家书回复。 那份对妹妹的思念之情,只是先压在心底。 周砚书备好笔墨,与清荷一起将沈蕴文扶到桌侧。 沈蕴文深思片刻,写好一封回信。 “公子。”周砚书取出一只信封,“您要给四小姐带点什么礼物吗?” “这……”沈蕴文一怔,“等回京城再说吧。” 这一次,他只是作为伴读过来,陪皇子们读书,哪里会带什么值钱的东西。 手中最珍贵的一套文房四宝,刚刚已经送给岁岁。 此刻,他手头上,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自家妹妹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沈蕴文并没有在意这些。 将信装进信封,交给周砚书,沈蕴文认真提醒。 “不要告诉送信人我生病的事,省得爹娘担心。” 周砚书答应一声,将沈蕴文重新扶到床上躺好,转身走出房门。 沈蕴文注视着他的背影,轻叹口气。 妹妹找到了,他却重病在身,连回去探望都做不到。 清荷看出他的心思,主动安慰。 “沈公子不用担心,这几天你先好好休养,过几日咱们就要返回京城,你的病一定有办法的。” “是啊,桃花哥哥。”岁岁伸过小手,扶住沈蕴文的手掌,“岁岁一定会治好你的。” 收回目光,沈蕴文回小家伙一笑。 想到小家伙刚刚说过的事,他伸手将小家伙拉到身侧坐下。 “来,告诉哥哥,你的《千字文》学到哪儿了?” “龙师火帝,鸟观人皇。” “哥哥来教你下面的。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重复。 “没错,这个始制文字呢,说的是一个叫?仓颉的人。” 伸手将小家伙揽到怀里,沈蕴文细心讲解。 “传说中他有四个眼睛,一生下来就特别聪明,他仿照着这世间万物,创造出对应的文字……” 靠在他胸口,岁岁认真倾听,不时询问几句,沈蕴文都是细心解释。 一大一小,互相依偎着,仿佛一对真正的兄妹。 房间内,岁岁学习千字文的时候,送信人也带上沈蕴文的信,掉转马头赶回京城。 第二天近午时分,送信人平安返回京城镇北侯府。 此时,侯府新找回的四小姐婉婉,正随侯府夫人杜若找来的先生启蒙。 她学的书,同样也是《千字文》。 先生坐在桌前讲得认真,婉婉却听得三心二意,趴在桌子上不住打着瞌睡。 启蒙先生看在眼里,眉头皱紧。 起身走到她书桌前,抬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四小姐,我刚刚讲到何处?” 打瞌睡的婉婉,猛地惊醒。 “先生,是下课了吗?” “下课,一个字都没听就想下课?” “谁说我没听?” “那你倒说说,我刚刚教到哪里?” “这……” “哼!”启蒙先生脸一沉,“站起来,仔细听着,再敢睡觉,今天你就别想下课了。” 婉婉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白一眼启蒙先生,撇撇嘴。 “老古董。” 启蒙先生皱眉转过身,一把抓起戒尺:“手伸出来。” 婉婉将手缩到背后,一脸嚣张:“我可是侯府四小姐,你敢打我?” 启蒙先生的眉头越发皱紧几分。 沈家三个孩子,都是老先生启蒙。 哪怕是最顽劣的三少爷沈蕴礼,最多贪玩,也不会这么嚣张。 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仗势欺人,不好好管教长大还得了? 侯府里花重金请他过来,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国柱之家,养出这样不成器的孩子。 “夫人请我来,就是要好好管教四小姐,请四小姐记住,若有下次,可就不是一下了。” 抬手抓住婉婉的手腕,启蒙先生抬起右手。 啪—— 戒尺重重击在婉婉的手心。 一尺子下去,婉婉的掌心就多出一道红印。 手掌联心,被打得生疼,婉婉气恼地甩开老先生手掌。 “哼,我现在就去找娘亲告状。” 推开门,婉婉哭着跑出书房,一路冲进前厅。 送信人不光带回沈蕴文的家信,也带回行宫里,皇上新收下一位义女的消息。 婉婉跑过来的时候,并肩走过来的两个丫鬟,嘴里还在议论着刚听说的消息。 “这孩子可真是幸运啊,一个孤儿竟然被认入皇家。” “谁说不是,才三四岁就被封为公主,这可是云步青云,一步登天了呢!” “真是让人羡慕啊。” …… 听到二人的议论声,婉婉猛地收住脚步。 孤儿? 三四岁? 难道岁岁没有死? 顾不得去告启蒙先生的状,婉婉急急跑过来,拦住两个丫鬟。 “你们说的那个小公主,叫什么名字?” 第22章 抠门二哥哥 “奴婢好像听说,那位小公主叫……安宁,对安宁公主。”一个丫鬟道。 婉婉悬着心顿时落回原地。 她就说吗,岁岁那个死丫头,这会儿只怕早已经变成鱼食,绝不可能这么运气好。 婉婉放了心:“我娘亲在哪儿?” “二公子的回信刚到,夫人应该在前厅看信。”一个丫鬟答道。 听到沈蕴文的名字,婉婉顿时双目放光。 比起沈家那个浑蛋老三,沈蕴文可是大方多了。 前世里,沈蕴文听说妹妹回来,托人带回一整套名贵的文房四宝。 不说前朝的古董笔架和名贵雪狼毫笔,光是那一方端砚就是价值不菲。 心中欢喜,婉婉转身向前厅的方向小跑过去。 看到正坐在前厅看家信的杜若,她笑着跑过去。 “娘亲,可是二哥哥回信了?” 杜若笑着将她拥到身侧,将手中的家信放到桌上。 “二哥哥知道你平安回来,开心得不得了,过几天他就能回来看你了。” 婉婉侧眸扫一眼桌上的信,眼中闪过冷色。 只怕沈蕴文不是不能回来,是回不来。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沈蕴文因为染上风寒,病入肺腹。 侯府里找来神医为他医治,沈蕴文勉强保住一条命,却落下肺疾成为病秧子。 那时候她年幼不懂事,还迷恋过沈蕴文,那个病秧子却对她一向冷淡。 这种没良心的东西,死了更好,省得活着碍她的眼。 不过…… 沈蕴文死不足惜,他的礼物她还是挺喜欢的。 不方便明着问礼物,婉婉假装出孩子的天真。 “娘亲,二哥哥信里还说了什么?” “二哥哥还说,皇上新添一位小公主,以后你们可以做好朋友。” 婉婉不屑地撇撇嘴。 公主算什么? 等她顶替岁岁,嫁给未来的天子君潜,她就是皇后,整个大邺朝最尊贵的女人。 就算是公主,还不是要乖乖唤她一声皇嫂? “太好了。”婉婉假装出高兴的样子,“还有呢?” 杜若哪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是思念二哥,疼爱地摸摸她的小脸。 “宁儿不急,再等上几日,二哥哥回来,你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问二哥哥了。” 婉婉扫一眼四周,没有发现礼盒的踪迹,还有些不甘心。 “二哥哥,没给娘亲带什么礼物吗?” 杜若一笑,将女儿抱到膝盖上,认真教导。 “一封家书抵万金,二哥哥的家书就是给娘亲最好的礼物,以后宁儿长大就明白了。” 这么说,沈蕴文根本没有给她礼物? 这个病秧子,竟然比老三沈蕴礼还抠门。 婉婉满心失望。 担心杜若看出她的异样,她忙着扯开笑脸,伪装乖巧。 “宁儿知道了,钱财就是身外之物,一家人平平安安最重要。娘亲,宁儿说得对吗?” “没错,我们宁儿说的真好。” 杜若注视着“女儿”,满心欢喜。 “先生教你的书,你可学会了?” “宁儿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扬起小脸,她利落地背起来,“天地玄黄,宇宙哄荒。日月……” 毕竟,不过就是小孩子启蒙的东西。 对于一个成年重生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杜若听着她背诵,不住笑着点头。 这孩子才刚刚跟着先生上几天课,书就背得这么好,人也变得懂事不少。 这位先生不愧是名儒,果然教的好。 侯府里一向赏罚分明,杜若这位当家主母,自然也不会小气。 “来人啊,中午给先生多加两个菜,再赏十两银子。” 正准备借机告状婉婉:…… 她背的好,不是应该奖励她吗? 为什么要赏赐那个打她手心的老东西。 婉婉急巴巴开口,“娘亲,你……” 杜若收回目光,“宁儿想说什么?” “我……” 看看自己被打红的手掌,婉婉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告状的话咽回去。 这位侯府夫人一向不好糊弄,好不容易她才哄到对方开心。 如果杜若知道她上课睡觉,只怕到时候挨骂的又是她。 “娘亲,宁儿书背得这么好,能不能……休息半天?” “业精于勤,荒于嬉,可不能刚刚会背几句书就骄傲。”杜若笑着捏捏她的小脸,“今天不能休息,不过呢,过几日是先生的休沐日,到时候娘亲带你去街上逛逛,好不好?” 这么说,到时候她就能买买买了。 婉婉开心地抱住杜若的颈,嘴里还在信誓旦旦。 “谢谢娘亲,宁儿一定好好读书。” 杜若笑着牵住她的小手,到饭厅用午膳。 这功夫,管家就捧着酒菜、银子来到后院书房。 负责给婉婉启蒙的老先生,坐到桌边,正在哀气叹气。 毕竟是侯府里新找回来的四小姐,肯定是宠爱得很。 这位跑去找夫人告状,只怕他这个先生也没几天好当了。 看到管家进来,老先生叹了口气,站起身。 “管家,一定是来赶我走的吧?” “先生这是哪里话?” 管家笑着将酒菜、银子一起放到桌上。 “夫人说您教得好,特意让厨房里给您加两个菜,还赏您十两银子呢。” 启蒙先生看看桌上的菜和银子,提着的心落回原地。 他体罚婉婉,对方不但没生气,还赏他酒饭银两? 果然是侯府夫人,见地非凡,对孩子并不娇纵。 “请管家转告夫人,老夫一定会尽心尽力教导四小姐。” 管家笑着离开。 启蒙先生看看桌上的戒尺,表情严肃起来。 以后,他一定要更加严格,绝不能辜负夫人的信任。 此时此刻。 行宫,文轩殿内。 太医仔细为沈蕴文把过脉,笑着点点头。 “公子的脉象较昨天又强劲不少,小公主这金灵芝不愧是珍世奇珍,果然有奇效。” “公子昨夜里睡得很安稳,咳嗽都好了不少呢!”周砚书笑着帮沈蕴文拉好薄被,“这次,可全是托公主殿下的福。” 沈蕴文合拢手中的书卷,将小家伙搂到怀里。 “学了一上午的书,岁岁一定饿了吧?” 小家伙轻轻摇头:“哥哥讲的书好有趣,岁岁爱听。” “岁岁要是喜欢,哥哥每天给你讲,不急于一时。”沈蕴文笑着转过脸,“砚书,你让厨房里多准备些吃食些。” 周砚书刚要答应,一个小太监急急走进来。 “皇上口谕,请安宁公主到乾坤殿同用午膳。” 皇上命令,众人不敢怠慢。 清荷忙着将岁岁扶起来,帮她仔细整理一下衣服。 小家伙牵住清荷的手掌,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向沈蕴文转过脸。 “桃花哥哥记得,晚上还要再吃一次药,明天岁岁再来看哥哥讲书。” “好,哥哥知道了。”沈蕴文笑应。 太医刚好要去帮皇上诊平安脉,提过自己的药箱也跟到岁岁身后。 一行人离开文轩殿,来到乾坤殿内。 天子君承安刚刚与群臣议过事,这会儿正坐在软榻上休息。 皇后娘娘坐在对面,一身华衣的德秀小公主君悦,正站在君承安面前,背诵上午新学的诗文。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 清荷生怕皇后挑出岁岁的毛病,弯下身轻声提醒。 “殿下,还不向皇上、皇后行礼。” 君承安原本还想夸赞女儿两句,看到岁岁,笑着向小家伙招招手。 “不必多礼,来,到父皇这来。” 天子认下岁岁当干女儿,百般宠爱。 皇后生怕女儿因此失宠,特意带德秀公主过来就是想要讨皇上欢心。 看天子如此宠爱岁岁,皇后又妒又恨,故意笑着询问。 “岁岁,你可知道,姐姐刚刚背的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吗?” 注视着被君承安抱着的小家伙,皇后暗自冷笑。 她倒要看看,这个没爹没娘,在道观里长大的野丫头怎么出丑。 第23章 坐拥千顷药园的三岁小富婆 皇后哪里会想到,岁岁上午刚刚在沈蕴文那里学过。 沈蕴文聪慧过人,知道小家伙人小,讲解得不像老学究那样克板,十分有趣。 岁岁原本聪慧,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鸣凤在竹是说凤凰在竹林里唱歌跳舞,白驹食场是说白马在草地上开心的吃草。” 小家伙仰着小脸,奶气奶气如小大人。 “凤凰和白马都是吉祥的东西,这两句就是说国泰民安,到处都是好事情。” 不甘心地咬咬牙,皇后继续追问。 “是吗,那母后考考你,什么叫国泰民安啊?” 她倒不信,小丫头片子还答得出来。 小家伙转过脸,“桃花哥哥说了,爹爹的天下就是国泰民安。” 皇后:…… 死丫头,从哪学的? “哈……”君承安龙颜大悦,当场笑出声来,“岁岁,这是谁教你的?” “是桃花哥哥。” “回皇上,殿下说的桃花哥哥就是沈伴读沈公子。”清荷站在旁边,主动解释。 听对方提到沈蕴文,君承安记挂着他的病,转脸看向太医。 “蕴文的身体,这两天可好些了?” “启禀皇上。”太医上前一步,“老臣刚刚从文轩殿过来,多亏得安宁公主带回来的灵芝,沈公子的身体已经恢复不少。” 君承安一脸惊讶:“你是说岁岁?” “不错。”太医一拱手,“若不是殿下的金灵芝,只怕沈公子现在已经命在旦夕。” “这么说……”站在旁边的福安笑着接过话头,“昨日皇上一夜安睡,肯定也是小公主的香包的功劳。” 听福安这一提醒,君承安抬手按按太阳穴。 昨天夜里睡得极是安稳,平日里他一到中午必犯的头疼,今日竟然没有来。 太医一惊:“皇上可是又头疼了?” “托岁岁的福,今日朕只觉得神清气爽,头啊一点也不疼。”君承安笑道。 “皇上龙体安康乃万民之福。”福安笑呵呵开口,“安宁公主果然是不负安宁之名啊。” 皇后气结。 原本是想自家女儿在皇上面前表现,哪想到出头全让岁岁出了。 心头气恼,她扶在德秀公主君悦手臂上的手掌,不自觉地收紧。 被她的护甲掐得生疼,君悦皱着眉毛叫出声来。 “母后,你掐我做什么?” 皇后意识到失态,生怕皇上看出端睨,忙着掩饰地一笑,假装出对岁岁喜欢的样子。 “皇上,岁岁立了这么大的功,应该好好赏赐才对啊!” “皇后言之有理。”君承安笑着看看怀中的岁岁,“岁岁,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小家伙揉揉空空的小肚子:“岁岁饿了,想吃饭。” “朕这个小岁岁,可真是也不贪心。” 君承安从福安捧过来的盘子里,捏过一块点心送到小家伙手里。 “除了吃饭,岁岁还想要什么?” 小家伙接过点心,咬下一口,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 “岁岁想要一块地。”岁岁伸出小胳膊,在半空中比划一下,“一小小块就够了。” 平常在道观,除了跟师父学习药理医术,小家伙最喜欢的就是和师父一起种药。 她从道观里带回来那么药种子,要是全种在花盆里,实在是种不下。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要一块地? 君承安一脸好奇:“岁岁要地做什么?” “种药材,岁岁有好多药种子,等药材长大就能治病救人。” 小家伙一脸地嘟着小嘴,叹了口气。 “花盆太小,岁岁的种子种不下。” 听着小家伙天真的言语,君承安不由地想起当年珍家的贤妃。 身为医女的贤妃,哪怕是被封为贵妃之后,依旧心系百姓。 将他送给她的一块封地改为药园,专门种植药草,免费给贫苦的百姓们治病。 想到贤妃,君承安心中一动。 “皇后,朕记得贤妃去后,京外的药园一直荒着,就交给岁岁种药吧。” “臣妾遵旨。” 皇后嘴里答应,暗地里却是一阵肉疼。 君潜的母妃在世时,君承安曾经赏她山林千顷,种植各类药草。 贤妃去世后,君承安思念成疾,根本顾不上这些。 今天岁岁提起种药,他才想起这片药园。 药园一直是皇后管理,不用向宫里进献,白花花的银子全部流进皇后的私人腰包。 天子一句话,千顷林地瞬间变成岁岁的,皇后怎么会不恨? 君承安笑着捏捏小家伙软嫩的小脸。 “有了这块地,以后岁岁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好不好?” 四岁没到的小家伙,当场变成坐拥千顷药园的小富婆。 当事人岁岁,却还并不知情。 只是知道自己有一块可以种药,小家伙一脸欢喜。 “以后爹爹的香包,岁岁全包啦!” “公主殿下,能不能把香包也赏赐老奴一个?”福安笑问。 “是啊,公主殿下,能不能也赏赐下官一个?”太医忙着开口。 太医也是好奇,能够治好天子失眠头疼的香包,里面到底都装着什么药草。 岁岁:…… 怎么全都要她要香包呀? “岁岁只有两个香包,”小家伙皱着小眉毛,一脸为难,“一个给爹爹,一个给哥哥,现在没有了。” “没关系的殿下。”清荷笑语,“奴婢可以帮殿下把香包做好,殿下需要什么药,等回宫后去太医院要就是,那里什么药都有。” 小家伙松了口气,小手拍拍胸口。 “大家的香包,岁岁全包了。” “多谢殿下。” 福安和太医同时行礼。 贤妃留下的那片药园,君潜幼时常去游玩。 贤妃去后,药园由皇后接手管理,君潜哪怕是思念母妃,也没有机会再入药园。 小家伙随口一句,就让君潜如偿夙愿。 清荷喜不自禁,忙着提醒:“公主殿下,还不快谢谢皇上隆恩。” “谢谢爹爹。” 小家伙心头欢喜,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转过身,小胳膊搂住君承安的颈,小家伙凑过小脸。 吧唧! 在君承安脸上响响地亲了一下。 君承安:…… 宫里的皇子公主们,还从来没有一个敢这样对他表示亲近。 “放肆!” 皇后正愁找不到机会,顿时脸一沉,怒喝着站起身。 “身为公主,如此轻浮,成何体统?” 岁岁突然挨骂,紧张地抓住君承安的衣服。 “爹爹,岁岁是不是做错事了?” “当然没有。” 看小家伙一脸惶恐,君承安安慰地将小家伙搂到怀里,皱眉看一眼皇后。 “岁岁还小,不过是小孩子天性使然,皇后何必如此小题大作。” 皇后哪里甘心:“皇上,岁岁再小,也是公主,这要是传出去,有失皇家风仪啊,皇上?” “朕就喜欢岁岁这般天真烂漫、无拘无束,以后不许拿宫里那些规矩束缚她。” 君承安单手抱着小家伙站起身,拂下衣袖。 “时候差不多了,皇后也带公主回去用膳吧。” 一句话,已经是下了逐客令。 众人尾随着二人离开。 皇后站在桌边,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倒比亲生女儿更宠,真是岂有此理!” “娘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周嬷嬷扶住她的胳膊,慌乱地看看左右。 “眼下,娘娘还是先想想药园的事吧,难道您真要将药园交给那个野丫头?” 一年几十万的雪花银啊,周嬷嬷想想就心疼。 “哼!”皇后咬着后牙,“黄毛小丫头也敢争本宫的东西,本宫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命要!” 第24章 您怎么净说大实话啊! 午膳后,天子君承安还有其它事务要忙。 清荷不敢让岁岁多留,主动将小家伙带出乾坤殿。 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看如洗的碧空,岁岁转脸看向清荷。 “清荷姑姑,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平日里在道观野惯了,不是采药就是种药,要不然就是随老道长学习医术药理。 现在突然闲下来,小家伙实在不习惯。 清荷想要将药园的事情,尽快告诉君潜,主动建议。 “公主殿下,想不想去看秦王殿下骑马?” 听说能去看神仙哥哥骑马,岁岁一脸欢喜。 “好。” “起轿。” 清荷一声令下,太监们抬起轿子,将岁岁送到行宫马场。 大邺开国皇帝是马上皇帝,一向尚武,皇子们自幼都会学习骑射。 行宫又是专为春猎和秋猎准备,马场也是建得格外大。 太监将轿子停下,清荷将小家伙抱下轿子。 马场远处,几位年轻皇子,正在侍卫的陪护下练习骑射。 岁岁好奇地看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君潜的身影。 注意到马场一侧,在侍卫的陪护下,练习骑射的几位年轻皇子,小家伙好奇询问。 “清荷姑姑,那些哥哥在做什么?” “那是殿下的皇兄哥哥们在练习骑射,为过两天的春猎做准备,拔得头筹者,皇上还有奖励呢。” 小家伙一惊:“要把头拔下来吗?” 清荷弯唇,耐心解释,“拔得头筹就是在打猎的时候,打到最大最厉害的猎物。” 站在旁边的绿珠,一脸得意:“咱们秦王殿下,可是连续两年拿到第一呢!” “哇,神仙哥哥好厉害。”小家伙注视着远处骑马的众人,一脸羡慕,“岁岁也好想骑马打猎。” “殿下还小呢,等以后大些再学也不迟。”清荷笑道。 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场面,小家伙满心好奇,迈开小短腿跑向骑射场。 “岁岁先去看看。” “殿下慢点,别摔着。” 清荷笑着提醒她一句,带着绿珠等人跟到小家伙身后。 小家伙一身绿裙,粉嫩小脸上五官精致。 头上缠丝蝴蝶蝶翼煽动,绿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跑小跑过来,仿佛从森林里跑出来的小仙子,立刻就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吉祥。” 众人纷纷向她行礼,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小家伙的身影。 “这就是皇上新封的安宁公主吧?” “好漂亮、好可爱,难怪皇上宠若至宝啊。” “听说,沈伴读的病都是公主殿下治好的。” “不会吧,公主殿下这么厉害?” …… 注意到骑箭场上,正在练习箭术的太子殿下君泽。 清荷忙着牵住岁岁小手,将她引到君泽马前。 “公主殿下,这是太子殿下,您的长兄。” 小家伙抬起小脸,向君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太子哥哥好。” 坐在马背上的大邺太子君泽,是皇后亲生的皇家长子。 今年刚满十五岁,一身明黄色猎装,腰上挂着箭囊,端坐在马背上,一脸骄傲。 不过就是个捡来的野丫头,也配当他妹妹? 居高临下地斜一眼岁岁,君泽不屑地轻哼一声。 “本宫要练习骑射,闲杂人等全部让开。” 知道太子殿下不喜欢岁岁,清荷福了福身,牵着小家伙站到旁边。 君泽伸过右手。 “拿弓来。” “殿下,弓来了。” 贴身内侍小跑两步,两手捧着将弓箭送到他手里。 “仔细看好了,和本宫学着点儿。” 向不远处的几个皇弟吩咐一句,君泽握紧弓箭,两腿一夹马腹。 “驾!” 枣红马提速,奔向骑射场。 来到箭靶前不远处,君泽松开马缰,两腿夹紧马腹。 搭箭上弦,瞄准箭靶,松开手指。 嗖! 第一只箭正中靶心。 四下里,众人立刻欢呼起来。 “太子殿下好箭法。” “皇兄好厉害!” …… 君泽心中得意,抬手将第二支箭搭上弓弦。 嗖嗖嗖! 四只箭连续射出去,前两只勉强射中红心。 因为力量不足,第四支勉强斜扎在靶边上。 最后一支更是惨不忍闻,从箭靶一侧掠过,落在后面的草丛中,射都没射中。 贴身内侍笑着走过来,送过擦汗的帕子,还不忘拍个马屁。 “殿下箭术进步神速,已经是百发百中,此番春猎一定能拔得头筹。” 君泽被众人的马屁拍得很是舒服,接过帕子擦擦汗,得意一笑。 “若是本宫拔得头筹,一定大大地赏赐你们。” 围观众人都是暗暗摇头。 五支箭只有三只射中靶心,这算哪门子百发百中。 只不过对方是太子殿下,大家也就是心里想想,嘴上当然是不敢说的。 众人不想得罪君泽,岁岁却不懂这些人情世故。 抬起小手,指着那个拍马屁的内侍太监,小家伙清脆地笑出声来。 “你的成语用错啦,这不叫百发百中,要所有的箭全射中,那才叫百发百中呢!” 所有人:…… 小公主啊小公主,您怎么净说大实话啊! 君泽皱着眉,脸色有点不好看。 内侍太监忙着打圆场:“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每一支都射在靶上,可不就是百发百中吗?” 在内侍太监看来,岁岁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肯定不识数,哄一哄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你好笨啊,怎么连数数都不会?” 岁岁哪知道他的心思,毫不留情地揭穿对方的漏洞。 “刚刚太子哥哥射了五支箭。” 抬起小手,小家伙嫩白的小手指,一支一支地数着。 “一支、二支、三支……” 最后,她的小手落在第四个箭靶。 “算上这个,一共才四支。” 第四支箭力量不足,只扎进一个箭尖。 因为箭矢重量的作用,早已经倾斜。 小家伙小手指过去的时候,那只箭刚好从箭靶上落下来。 啪的一声砸在铺着软土的地上,溅起一片土尘。 众人:…… 岁岁看看自己伸在半空的手指,还有些迷惑。 “咦,这只箭好奇怪,怎么我手一指,它就掉了?” 只当她是故意奚落自己,太子殿下君泽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你……大胆!” 看君泽生气,岁岁忙着跑过去,将掉落的箭矢捡起来,重新插回箭靶,转过脸向君泽一笑。 “太子哥哥别生气,岁岁帮你插好了。” 众人:!!! 您这哪是插箭,您这是插太子爷的脸啊。 在场侍卫、太监、宫女们都是努力咬着牙,绷着腮帮子,没敢笑。 刚学骑射的六皇子君律,今年刚满七岁。 听着小家伙天真的言语,实在没忍住,唇角一抽,扑哧一声在马背上笑出声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脸,君泽哪里受得了? 俊脸气得通红,握着弓的手掌猛地收紧。 “放肆,一个野丫头也敢教训本宫?来人,给本宫掌嘴!” 清荷和绿珠等人一惊,忙着替岁岁求情。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年纪天真,还请太子殿下息怒。” “是啊,殿下,公主殿下是无心的。” …… “殿下,万万不可啊!” 几个东宫的内侍们,都是站在原地没敢动。 对方可是公主啊,哪是他们这些奴才能打的? 看众人站着不动,君泽脸一沉。 “你们聋了?” “殿下息怒。”贴身内侍凑到君泽马背,小声提醒,“若是那些奴才告到皇上那里,殿下会吃亏的。” 斜一眼站在箭靶前的岁岁,君泽咬牙切齿地收回目光。 目光扫过不远处马背上的六皇子君律,他眼中闪过冷色。 “随本宫出宫狩猎。” 吩咐一句,他掉转马头,奔向马场出口。 两马交错而过,君泽反手一挥长弓,弓尖狠狠击在君律的马屁股上。 白马吃疼,长嘶一声,载着君律,向着岁岁的方向狂奔过去。 第25章 这年头,马都看脸的吗?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注意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六殿下小心!” “抓紧缰绳。” …… 众人紧张地惊呼出声,几个侍卫急急地冲过来,想要拦住惊马。 两腿的速度哪里比得上四条腿。 侍卫们纷纷被甩在后面。 钉过铁掌的马匹踏过黄土,带着一片飞扬的土尘,笔直冲向岁岁的方向。 不远处,太子君泽勒住马缰转过脸,唇角弯起露出冷笑。 哼! 这就是得罪他的代价。 “岁岁,快躲开!” “殿下,快跑。” …… 清荷和绿珠急急奔向岁岁的方向,嘴里还在高声提醒。 马背上。 刚刚学骑马的六皇子君律,哪里见过这场面。 慌乱中手中缰绳一滑,他整个身体都歪去倒向马背一侧。 不幸中的万幸,脚被缰绳勾住,才没有摔下马背。 否则,不死也伤。 一切说起来复杂,其实不过就是几个喘息的时间。 白马已经冲向岁岁面前,不足十步远的地方。 小家伙原本转身想跑,看到马背上斜挂着的君律。 她心中担心,停下脚步,转身迎着白马跑过去。 “白马乖,快停下,别把小哥哥摔到。” 眼看着岁岁迎着白马冲过去,众人的心同时提到嗓子眼。 “殿下,不要啊!” 清荷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想要将岁岁拉开。 不小心脚下一绊,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慌乱地抬起脸,眼看着白马冲到小家伙面前,不足五步远的地方。 她心脏抽紧,差点急晕过去。 “岁岁——” 清荷尖叫出声。 在场的侍卫、太监、宫女们都是紧张地屏住呼吸。 这么小一个孩子,若是被马撞到,或者被马蹄踏中,只怕小命不保。 马背上。 太子殿下君泽,远远看着一切,冷冷地弯起唇角。 原本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君律,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主动找死,想要去阻止一匹惊马。 他已经迫不及等地想要看看,她怎么被踩成肉泥。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中,岁岁仰着小脸,向白马伸过小手。 还在狂奔的白马,眼中的慌乱渐渐散去,重新化为温顺。 侧头避过站在面前的岁岁,白马收住速度停下身。 低头将鼻梁凑近小家伙的手掌,蹭了蹭,喷了一个响鼻。 所有人:!!! 君泽坐在马背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摸摸白马的鼻子,岁岁看看自己的手掌,轻笑出声。 “你这个坏家伙,喷我一手口水。” 取出小手帕擦擦手掌,小家伙转过脸,看向斜挂在马背一侧的君律。 “小哥哥,你不用怕。” 君律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牙齿还在打战。 “我……我不……不……怕。” 这么小的妹妹都不怕,他可是男子汉,当然也不能怕。 岁岁眨眨大眼睛,注视着全身都在颤抖的君律。 “那你为什么哆嗦呀?” 君律:…… 他也不想。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好吗。 呜呜呜! 好丢人。 “六殿下。” “公主殿下!” …… 人们迅速围过来。 有人拉住马缰,有人小心地将君律从马背上抱下来。 清荷顾不得身上的土尘,冲过来将岁岁抱到怀里。 “殿下,吓到没有?” 小家伙轻轻摇头。 这会儿,君律也冷静下来,迈步走到二人面前。 “刚刚谢谢妹妹救了我,我叫君律,你可以叫我六哥哥。” 小家伙弯起小嘴,回他一笑。 “六哥哥好。” 君律牵住她的手掌,将小家伙拉到一边。 “刚刚,六哥哥在马上哆嗦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为什么呀?” “因为六哥哥不想让人笑我胆小。” “六哥哥刚刚差点从马上摔下来都没哭,一点也不胆小。” 君律:…… 他不是没哭,他只是吓得忘了哭而已。 妹妹这么看得起自己,他一定不能让妹妹失望。 吸吸鼻子,君律挺直后背。 “以后,六哥哥一定要做一个,勇敢的男子汉。” 两位小主子有惊无险,众人大松口气的同时,也是暗暗称奇。 “小公主竟然能把惊马停下,真是厉害。” “要不是小公主在,万一六皇子出事,咱们可就全完了。” “是啊,难怪大家都说小公主是小福星,还真是个小福星啊。” …… 听着四周众人的议论声,太子君泽越发气恼几分。 皱眉扫一眼还站在发呆的一众近侍亲卫,他皱眉气骂。 “愣着干什么呢,不想活了是不是?” 众人回过神来,忙着护卫到他左右,跟着他一起走向马场出口。 转过脸,扫一眼站在君律身边的小小身影。 君泽握着马缰的手,缓缓收紧。 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个小东西碎尸万段。 君泽带众人离开马场的时候,负责这匹白马的马倌,将白马牵到一边,绑到栓马桩上。 “拿鞭子来。” 手下递过鞭子,马倌抬手就要向马背上抽打。 岁岁看在眼里,急忙跑过来阻止。 “你干什么?” 马倌停下手中的鞭子,主动解释。 “公主殿下,这马刚刚差点摔到六皇子,奴才必须好好打它一顿,以后它才不敢再乱跑。” “不行。”岁岁伸开手臂,护到白马,“大白马是我的朋友,你不许打它。” 马倌生怕马匹伤到她,马倌忙着牵住小家伙胳膊:“公主殿下,不要离马太近,小心它踢到您。” “它才不会踢我。”小家伙伸过小手,轻轻抚抚白马的鼻子,“对不对,大白马?” 白马晃晃尾巴,将头凑过来在小家伙手上轻轻蹭着。 马倌养马多年,了解马的习性,知道这是白马喜欢她的动作。 马倌一脸惊讶:“公主殿下,以前学过驯马吗?” 岁岁摇摇头:“没有。” “殿下刚刚是怎么让它停下来的?”马倌好奇地问。 岁岁:“我就是和它说话,它就停下来了。” 马倌:…… 驯了一辈子马,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孩子两句话? “岁岁妹妹,能不能教教六哥哥。” 君律小心地凑过来,毕竟是刚刚差点被马摔到,他还有点害怕,没敢凑得太近。 岁岁牵住君律的手掌,将他拉到白马面前。 “这是岁岁的六哥哥,以后你要当六哥哥的好朋友,不能再把它摔下来。” 白马听话地转过头,凑过来在君律身上嗅了嗅。 温顺地用鼻子蹭蹭他的胳膊,主动将头靠到君侧的身上。 有太监递过苹果,君侧伸手送给白马,白马立刻开心地大吃起来。 君律紧张的表情,化为欣喜的笑容。 “哇,岁岁妹妹好厉害。” 马倌站在旁边,也是暗暗称奇。 “真是奇了,这马好像真的能听懂殿下说话。” 君律年纪小,这次到行宫后才开始学习骑马。 为了帮君律和这匹白马熟络起来,马倌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 白马因为和君律不熟悉,一直不太配合。 哪想到小公主三言两句,就将它驯得服服帖帖。 “肯定是因为岁岁妹妹长得可爱,所以马也喜欢她。”君律道。 马倌抬手摸摸自己的老脸,胸口有点疼。 这年头,马都看脸的吗? 岁岁刚要说什么,远处突然响来急促的马蹄声。 第26章 六哥哥就有四瓣屁股了 君潜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长禄和几位贴身近卫紧随其后。 急奔过来,少年人飞身跳下马背,挤进人群来到岁岁面前。 “岁岁,没受伤吧?” “殿下不用担心。”清荷笑着说明,“惊马已经控制住,公主殿下平安没事。” 君潜松了口气,皱眉看向一旁的马倌。 “怎么回事?” “殿下恕罪。”马倌忙着跪到地上,“这匹马一向很温顺的,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突然就发起疯来。” 众人没有注意到太子君泽的动作,岁岁却已经读懂白马的心声。 听马倌说白马发疯,岁岁仰着小脸,主动为白马辩解。 “神仙哥哥,大白马没发疯,它是挨了打才会跑的。” 挨打? 君潜松开小家伙手掌,走到白马一侧,仔细查看一下马身。 注意到马背左后侧,那道新鲜的划痕,君潜伸过手掌,用手抚开马毛仔细看了看。 果然,看到马背上一片红肿。 君潜转过脸,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 “这是谁干的?” 众人都是一怔。 站在旁边的六皇子君律,看看马背上的伤痕,仔细回忆一下刚刚的情景,猜到真相。 “肯定是皇长兄,因为我刚刚嘲笑他生气了,才会故意报复我的。” “六殿下!”君律的内侍吓了一跳,忙着小声提醒,“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若是普通人家,兄弟们打闹不过就是小事。 可是皇宫里不同,君泽可是大邺太子。 如果事情闹大,拿不出足够的证据,君泽反咬一口,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君律。 君潜年长几岁,知道此事轻重,皱眉轻咳一声。 “岁岁和君律平安无事就算了,以后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再有下次,本王绝不轻饶。散了吧!” 众人答应一声,重新散开。 君潜牵住岁岁小手,将她带到旁边僻静处,蹲下身认真提醒。 “岁岁,以后再看到太子,你要多加小心,不要去招惹他。” 小家伙皱着小眉毛,眨眨大眼睛。 “神仙哥哥,太子哥哥是大坏蛋,对不对?” 师父说过,人有好人,也有坏人。 君泽打伤大白马,害得六哥哥差点摔伤。 在岁岁看来,太子君泽当然就是坏人。 “岁岁好聪明。”君潜压低声音,“不过,这些话不许和别人说,知道吗?” 小家伙点点头:“神仙哥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哥哥刚刚去了一趟道观,帮你去看了看你师父。”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岁岁现在是公主身份,不能随便出宫。 今日是老道长死后第三天,君潜特意代她到道观跑了一趟,帮老道长圆坟。 听他提到师父,小家伙小脸一垮:“岁岁好想师父,岁岁也想去看看他。” 君潜略一沉吟,“再等几天,哥哥一定带你去看师父。” 四日后是正式春猎日,刚好是老道长头七。 那时天子会带众皇子、皇女和大臣们一起,前往围场打猎。 他可以借机找机会,带小家伙一起回一趟道观。 看二人聊完,清荷带着绿珠等人一起迎过来。 “告诉殿下一个好消息,皇上将贤妃娘娘的药园,赏赐给岁岁了。” 幼时常随母妃贤妃一起到药园玩耍,那里承载着君潜许多美好的回忆。 只是可惜母妃去世后,药园便由皇后接手,他一直没有机会再去。 听说天子将药园赏赐给岁岁,君潜又惊又喜。 “今天岁岁又立大功,哥哥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看他一脸笑容,小家伙也露出微笑。 “岁岁和哥哥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客气。” “那……岁岁现在想做什么?” 转过脸,看看不远处骑马练习的君律,小家伙一脸羡慕。 “岁岁也想学骑马射箭。” “行宫里没有小马,等回京之后,哥哥一定买一匹最漂亮、最可爱的小马给岁岁骑,好不好?” 小家伙开心点头。 君潜站起身,转脸看向清荷。 “为岁岁准备好猎装,再让武备院为她打造一把小弓。” “是,殿下。”清荷笑应。 命令侍卫牵来君潜的马,君潜利落地抱着小家伙落上马背。 “今天,哥哥先带你骑几圈,等以后岁岁有了小马,哥哥再教你骑马。” 一手圈住小家伙的腰,君潜轻夹马腹,乌龙驹缓缓在马场上奔跑起来。 靠在君潜怀里,岁岁转脸看向不远处的君律。 “六哥哥,来追我呀!” “来啦!” 君律打马,向二人追出来。 到底是刚学骑马,他多少还有些紧张,不敢跑得太快。 担心摔着岁岁,君潜刻意控制着马速。 注意到追到马侧的君律,他转过脸,主动指导。 “两腿放松些,马缰不要拉太紧。” 君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平常一向高冷的三哥,竟然主动教他骑马? 几位皇兄里,君律最佩服的就是君潜。 只是因为君潜平日里一向孤僻,君律都不敢多和他说话。 第一次得到三哥的指导,君律一脸激动。 按照君潜的指点,他一点点地放松下来,渐渐掌握骑马的要领。 “六哥哥,我们比赛吧?”岁岁主动提议。 “好。” 心底的胆怯丢在脑后,君律一点点地提升马速。 马倌和亲侍们原本还有点担心,眼看着君律骑得越来越好,也都是由衷地喝彩起来。 “六殿下,加油!” 旁边的几个皇子和伴读看得心痒,不约而同也加入游戏之中。 “我也来!” “还有我,还有我!” …… 最后,君潜的黑马第一个冲过马场终点。 岁岁靠在他胸口,抬起小手。 “神仙哥哥第一,我们赢喽!” 君律头回感受到骑马的乐趣,还有点意犹未尽。 “三哥,再来一次吧?” “六弟,你可小心些,别把屁股摔成两半。”旁边的四皇子笑着打趣。 岁岁掰掰小手指,“不对不对,屁股本来就有两瓣,要是摔坏了,六哥哥就有四瓣屁股了。” “哈……” 一群孩子都是笑出声来。 君潜比同龄人老成些,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起了玩心。 “好,再来,岁岁喊开始。” 小家伙抓紧马鞍,嫩声嫩气倒数。 “三、二、一……加油,冲啊!” 大家一起骑马飞奔起来,一众侍卫太监们站在旁边,大声为众人加油。 蹄声阵阵,伴着众人的欢笑声。 自母妃去世后,君潜的性子越来越孤僻,与这些兄弟也渐渐疏远。 几年来,这是第一次,他像孩子一样玩耍。 注视着马背上,少年人飞扬闪亮的眉眼,站在马场外的清荷也是露出笑容。 …… …… 转眼,三天过去。 三月初十正值吉日,春猎在行宫一侧的皇家猎场正式举行。 众皇子、武将都是身着猎装,坐在君潜身前的岁岁,也是一身黑色猎装。 小脚上鹿皮小软靴绣着云纹,身上黑色小弓镶着宝石,腰上还挂着一只小小的箭囊。 小手戴着清荷亲手缝制的黑色鹿皮护手,右手拇指上是绿珠帮她找来,当扳指用的一只戒指。 从头到脚,全副武装。 萌萌的小奶娃,格外帅气可爱。 将小家伙的样子看在眼里,君承安唇角一弯。 “哟,连岁岁都带上弓箭啦?” “嗯。”小家伙认真点头,“岁岁也要和哥哥们一起去打猎。” “巾帼不让须眉,有志气。”君承安赞许地点点头,还不忘提醒君潜,“潜儿,好好保护岁岁,不要伤到她。” 君潜:“儿臣知道。” “启禀皇上,吉时已到。” 司仪官大声通报,君承安笑着站起身。 “今年春猎,开始!” 鼓声擂响,一众皇子、武将打马冲下山坡。 君潜记挂着要带岁岁去给老道长上坟,掉转马头,带着岁岁奔进树林。 太子君泽远远看在眼里,向几个亲信侍卫做个手势,他带头追过去。 第27章 自作孽,不可活 穿过树林,君潜轻拉马缰,带着众人一起奔上山路。 很快,一队人马就来到山上的道观。 抱着小家伙跳下马,君潜伸手牵住小家伙的手掌,带着众人一起来到道观后老道士的坟前。 长禄从皮囊里取出点心、水果等物在坟前摆好。 岁岁也从四周采来一束野花,靠到墓碑上。 “过两日,本王就会带岁岁回京,现在她已经是大邺国公主,您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 君潜接过长禄点好的香,给老道长上了柱香。 “岁岁,给师父磕三个头吧。” 岁岁跪到地上,认认真真磕头。 不远处,树林中。 太子君泽小心地扒开树枝,注视着几人的背影,轻轻一哼。 “还以为这里有什么好猎物,竟然是来上坟的,真是晦气。” 连续两年春猎,君潜都拔得头筹。 君泽悄悄跟过来,原本是想要借机抢夺他的猎物,自己拿到今年的春猎头筹。 “太子殿下,这可不是晦气,是运气。” 蹲在他身侧的内侍太监小安子,抬手指指道观破墙一侧的枣树。 “您看。” 君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皱眉:“一颗破树有什么好看的?” “奴才是让您看树上的蜂窝。”小安子坏坏一笑,“这蜂窝要是掉下来,把小公主蛰个好歹,是不是挺可惜的?” 君泽眯起眼睛,仔细看过去。 杨树的树干上,挂着一只灯笼大小的巨型蜂巢。 四周,蜜蜂嗡嗡地飞舞着。 猜到小安子意思,君泽眼中闪过冷笑,“小安子,有你的。” 小安子笑着拍个马屁,“还不是殿下您平常教得好。” “你还愣着干什么?”君泽抬抬下巴,“去把蜂巢弄下来,蛰死那个小贱种。” 小安子:“殿下,奴才去啊?” 君泽脸一沉:“你不去,难道本宫去?” 小安子:…… 不敢违背君泽的命令,小安子取过手帕遮住头脸。 小心翼翼地从树丛里钻出来,顺着道观矮墙,爬上屋顶,凑到蜂巢一侧。 从腰上取出装猎物用的皮囊,他颤巍巍伸出两手。 将皮囊展开套住蜂巢,想要将蜂巢从树上掰下来。 飞舞的蜜蜂眼看着有人破坏蜂巢,立刻警觉起来,嗡嗡地急促飞舞着。 “有人偷蜂蜜。” “快回去。” …… 几只围绕着岁岁花束飞舞的蜜蜂,听到同伴的声音,齐齐转过身向着蜂巢飞过来。 听到蜜蜂们的议论声音,岁岁转过小脸,看向蜂巢的方向。 看到远处站在屋瓦上的小安子,小家伙急急站起身。 “小偷,快停下!” 突然听到岁岁的声音,小安子吓了一跳。 慌乱地抱着蜂巢转过身,不一小心脚下踏空,他重重从屋顶下跌下来。 脱手的蜂巢落在草地上,顺着山坡滚了几圈,刚好滚到草丛边。 嗡—— 受惊的蜜蜂,潮水一样飞出来。 太子君泽原本还在等着看好戏,眼看着蜂巢落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慌乱地从树丛里钻出来,转身想逃。 蜜蜂正在暴怒中,眼看着树林里钻出一个人,嗡嗡地飞着向君泽扑过来。 “殿下小心。” 两个亲卫冲过来想要保护君泽。 好巧不巧,正撞在逃过来的君泽身人。 三个人同时摔倒在地。 原本距离几人还有一段距离的蜜蜂,借机追过来。 一个个不客气地撅起小屁股,竖起蜂针,狠狠地向三人身上、脸上蛰过去。 “啊,好疼,滚开!” “殿下快跑啊……啊……别蛰我。” …… 三人一路扑打着蜜蜂,连滚带爬地逃向山下。 “殿下,等等我!” 小安子从地上一瘸一拐地爬起身,眼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蜜蜂,急忙用皮囊套住头,慌慌张张地冲下山去。 岁岁和君潜等人一齐从后山跑过来,地上只留下一个偌大的空蜂巢。 听着山坡上传来的惨叫声,几人同时转过脸。 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是谁。 只能看到几个人影,被一大群蜜蜂追逐着,在草地上连滚连爬地惨叫着奔逃。 “哈……” 看着山坡上几人的样子,岁岁脆生生地笑出声来。 “这几个笨蛋,一定是想偷我的蜂蜜,活该!” 注意到蜂巢一侧,还有一些余蜂飞舞,君潜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岁岁小心,别被蛰到。” “这是岁岁养的蜜蜂,它们不会蛰我的。” 小家伙满不在乎地跑过去,将地上偌大的蜂巢抱到怀里。 “神仙哥哥,咱们这个带回去吧,这里面的蜂蜜可甜啦,还有……蜂王浆还可以治病呢!” 蜜蜂们认出是她,嗡嗡地绕着她飞舞,却并没有对她发起攻击。 看蜜蜂没有攻击她,君潜放了心,笑着向她点点头。 “你喜欢就带着。” 注视着远处山坡下,跑在最前面的明黄色身影,少年人凤丹眼缓缓眯起。 习武之人目力胜过常人,君潜看不清对方的脸,却不难从那身衣服里猜到对方的身份。 太子殿下可不会跑到这里来偷蜂蜜。 君潜不像岁岁那么单纯,不难想到对方的目的。 他们要的不是蜂蜜,而是他和岁岁。 猜到真相,君潜冷冷轻哼一声。 接过岁岁手中的蜂巢,交给长禄装好,君潜重新将岁岁抱上马背。 “走吧,咱们也回围场。” “神仙哥哥。”岁岁仰着小脸,“咱们什么时候还能回来呀?” 君潜认真说明,“岁岁,咱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下次要很久才能回来。” “那……”小家伙抿抿唇,“岁岁能和朋友道个别吗?” 这附近还有人家吗? 君潜一怔,“他家在哪儿?” 小家伙抬手向山坡下的树林一指,“就在那边。” 长禄皱起眉,“殿下再不回去,春猎的头筹就要被人抢走了。” “不过就是些金银赏赐而已,本王才不稀罕。” 君潜伸过手臂将岁岁抱稳,打马向树林的方向奔过去。 按照小家伙的指点,众人在树林前停下。 从马背上跳下来,长禄疑惑地看看四周,并没有发现附近有屋舍和村落。 “公主殿下,您不会是记错了吧?” 这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哪会有什么朋友? “岁岁没记错,我的朋友就住在树林里面。” 岁岁轻车熟路地迈开小脚,走进树林,还不忘向君潜招招手。 “神仙哥哥,快来呀!” 不知道小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担心她有什么危险,君潜快步追到她身后。 “保护殿下和公主!” 长禄向两个侍卫吩咐一声,带着两个侍卫一起护卫到二人身侧。 一行几人,穿过森林,来到一处草坡前。 岁岁停下脚步,抬起小手,向被草丛遮住的山洞一指。 “神仙哥哥快看,这里就是小花花的家。” 君潜:…… 这看着也不像人住的地方啊! 走到山洞前,岁岁停下脚步,在草从前蹲下身。 “小花花,快出来,我来和你道别啦。” 山洞里,没有动静。 岁岁抬起小手,拱在嘴边,提高声音。 “小花花,快出来呀,别害怕。” 山洞内,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担心里面有什么蛇鼠猛兽,君潜上前一步,站到小家伙身侧。 两个侍卫也护到二人身侧,戒备地握住腰刀的刀柄。 片刻,洞口的草丛分开,一只小小的脑袋探出来。 众人:…… 这就是她说的朋友?! 第28章 这辈份好像不是这么论的吧? 大大的黑眼睛,雪白的皮毛。 小小的脑袋上,两只毛茸茸粉嫩嫩的大耳朵…… 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小家伙,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小鹿。 “你是谁呀?” 岁岁蹲下身,疑惑地看看眼前的小鹿。 想到种可能,小家伙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小花花的小宝宝对不对?” 小鹿:“咩——咩——” 长禄:“这是羊吗?” “长禄哥哥好笨,这是鹿,不是羊。”岁岁伸出小手,指指白鹿的耳朵,“鹿和羊的耳朵不一样的。” 听岁岁说这是鹿,包括君潜在内的几人都是一惊。 传说中的祥瑞白鹿,世上竟然真的有?! 小手在小白鹿的颈后抚了抚,岁岁抬脸看向山洞。 “小花花,快出来,我给带你好吃的来啦。” 山洞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岁岁疑惑地站起身,想要一探究竟。 “岁岁。”君潜伸手挡住她,向身后的侍卫一挥手,“进去看看。” 一个侍卫大步走过来,小心地扒开草丛钻进山洞。 山洞内,一只梅花鹿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地面上一大片血迹。 试试梅花鹿的鼻息,侍卫转身钻出洞口,走到君潜身侧压低声音。 “殿下,母鹿死了,应该是难产。” 君潜转过脸,注视着正将小鹿搂到怀里的岁岁,长眉皱紧。 小家伙才刚刚失去师傅,若是再告诉她母鹿去世,不知道要多难过。 走到岁岁身侧,君潜蹲下身,善良地说谎。 “岁岁,小花花不见了,现在只剩下这只小鹿。” “那怎么办呀?”岁岁一脸担心,“它这么小,没有娘亲喂奶会饿死的。” “殿下不用担心。”长禄笑着开口,“白鹿可是祥瑞之兽,咱们把它带回去,皇上一定很开心的。” 岁岁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君潜:“真的吗?” 君潜点头,“以后哥哥可以和岁岁一起照顾它。” 小家伙咧开小嘴,露出笑容:“岁岁做小鹿的娘亲,神仙哥哥做小鹿的爹爹对吗?” 君潜:…… 这辈份好像不是这么论的吧? 呜—— 远处,传来号角声。 春猎角逐即将结束。 “殿下,咱们快回去吧。”长禄道。 “走喽,娘亲和爹爹带小鹿回家。” 岁岁两手抱住小鹿,想要将小白鹿抱起身。 无奈,人小力气也小,勉强将小鹿抱起来。 她身子一晃,一个屁股墩跌坐到草地上。 岁岁皱着小眉毛,一脸懊恼地叹了口气。 “小鹿宝宝你好重,娘亲都抱不动你。” 自己还是个宝宝,还想给其他宝宝当娘亲? 长禄三人都被小家伙逗得笑出声来。 君潜将她扶起身,将小白鹿递给长禄,转脸向侍卫做个眼色,压低声音。 “你们将母鹿埋了再回去。” 转身,他重新抱着岁岁坐上马背,后背靠在君潜胸口,岁岁还不忘向长禄提醒。 “长禄哥哥,你不要摔到我的鹿宝宝。” “殿下放心吧,奴才一定把您的鹿宝宝保护好。” 长禄笑着答应一声,取出毯子将小鹿仔细裹好抱到怀里。 众人返回围场。 参加春猎的皇子、武将们,纷纷将各自的猎物带回来,呈给天子君承安欣赏。 六皇子君律刚学会骑术,没有参加狩猎,在旁边围观。 远远看到骑马回来的君潜,他一脸激动地向君潜等人挥挥手。 “三哥,快点!”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脸。 连续两年春猎,君潜都拿到头筹。 大家也很期待,今年他会给猎到什么猎物。 君律按捺不住,第一个迎过来。 看一眼君潜挂在马侧,空荡荡的皮囊,他错愕地停住脚步。 “三哥,你的猎物呢?” 君潜抱着岁岁跳下马背,将马缰交给旁边的侍卫。 “三哥没有打到猎物。” 众人原本都对君潜的猎物十分期待,听说他空手而归,纷纷露出失望之色。 周嬷嬷扶住皇后的胳膊:“恭喜娘娘,这次春猎太子殿下赢定了。” 君潜空手而归,君泽随便打回点什么,都可以压对方一头。 皇后心下几分得意,笑着站起身,不失时机地挤兑。 “原本以为,秦王和安宁公主这个小福星一起,这次肯定是收获颇丰,真是想不到,秦王竟然也会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担心君潜挨骂,岁岁小跑过来,牵住君承安手掌。 “爹爹,都是岁岁不好,如果岁岁不去看小鹿,就不会耽误神仙哥哥打猎了。” “小鹿?”君承安一脸意外,“什么小鹿?” 长禄快步走过来,跪到地上,将手中包裹着小鹿的毯子,放到君承安面前。 “恭喜皇上,公主殿下说的就是这只祥兽。” 长禄小心地剥开毯子,看到那只通体雪白的小鹿,在场众人都是瞪大眼睛。 “天啊,是白鹿。” “公主和秦王殿下竟然寻到白鹿,这可是大大的吉兆啊!” “是啊,皇上,白鹿现,安下天,这可是祥瑞之兽。”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 皇后站在旁边,一脸错愕。 原本是想挫挫君潜的锐气,对方竟然抱回一只瑞兽白鹿。 怎么这天底下的好事,全让这死丫头赶上了? 君承安笑着蹲下身,将小白鹿抱在怀里,轻抚着小家伙的背毛,也是一脸惊奇。 “这等奇兽朕都是头一次见到,看来今天的头筹是潜儿和岁岁了。” “秦王和安宁公主寻得祥兽,头筹当之无愧。” “是啊,什么猎物能比得上这样的吉祥白鹿?” …… 众人纷纷附和。 君承安笑着挥下右手。 “来人,赏!” “是!” 福安挥挥手。 旁边侍立的几个小太监,忙着走过来。 将手中捧着的金银等赏赐,一起捧到君潜和岁岁面前。 “白鹿是岁岁寻来,儿臣不敢邀功。”君潜弯下身,向君承安一拱手,“请父皇全部赏给岁岁吧?” 岁岁急忙开口,“不行不行,要是没有哥哥,岁岁都见不到小鹿。” 看两个孩子互相谦让,君承安越发欢喜。 “这些东西就赏给岁岁,不过,秦王功不可没,也要赏。” 将小鹿放到草地,君承安笑着取下身上佩剑,送到君潜面前。 “这把剑是大邺开国君主征战天下之时佩戴,朕今天把它赐给你,希望你也能像我君家先祖一样,保一颗赤诚之心,为国为民,建功立业。” 君潜抬起脸,对上父亲含笑的眼睛,心中剧烈一震。 代代帝王亲传的宝剑,父皇竟然赏给他? 看少年人站在原地发怔,君承安笑吟吟开口。 “怎么,不想要?” “儿臣不敢。” 君潜挑袍跪到地上,两手抬起郑重接过宝剑。 “多谢父皇赏赐,潜儿一定不负父皇期望。” “起来吧。” 君承安笑着将他扶起身,注意到君潜膝盖上沾到的土尘,他主动弯下身帮少年人拍了拍袍摆。 君潜一怔。 父亲的这个动作,远比手中的宝剑更让他惊讶。 皇后站在旁边,美眸里几乎要嫉妒喷出火来。 这把宝剑君家代代帝王相传,早已经成为帝王的象征。 现在,天子把剑赐给君潜,那她的儿子算什么? 想到自家儿子,皇后皱眉看一眼左右。 没有发现太子君泽的影子,她担心地皱起眉。 “泽儿怎么还没回来?” 远处草坡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周嬷嬷转过脸,看到为首马背上,一抹明黄色的人影,笑着拉拉皇后的胳膊。 “娘娘快看,殿下这不是回来了?” 几匹马渐渐跑近,冲上草坡。 看清马背上的君泽,皇后错愕地停下脚步。 第29章 小公主殿下,安慰人的方式可真是独特 刚刚为了躲避蜜蜂追击,太子君泽的衣服都被树枝刮破,身上大片污渍。 手上、脸上、耳朵……不少地方被蜜蜂蛰到。 原本俊美的脸,东一个包,西一个包,严重浮肿,差点连皇后这个当亲妈的都认不出来。 后面跟着的贴身内侍小安子和两个侍卫,也比君泽强不了多少。 同样被蛰出几个大包,满身伤痕无比狼狈。 尤其是小安子,正好被蛰到眼睛。 细长的小眼睛,肿成一个透明水滑的大桃子,睁都睁不开,看上去滑稽无比。 岁岁转过小脑袋,看到君泽的脸,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太子哥哥的脸肿得好像猪头。” 四周的众人原本都在努力忍笑,听到小家伙这句话,众人当场破功。 四下里顿时一阵低笑声。 眼看着众人嘲笑自家儿子,皇后气得俏脸铁青,当场怒喝出声。 “放肆!” 转脸看向岁岁,她皱眉想要发作。 马背上,君泽身子晃了晃,一头摔下来,头朝下扎在皇后脚边。 “泽儿!” 眼看着儿子摔下马背,皇后心头紧张,惊呼着冲过来,扶住君泽的胳膊。 “泽儿,你别吓母后啊,泽儿……你怎么样啊,泽儿……” 周嬷嬷也冲过来,急急扶住君泽:“快请太医。” 看两人都很担心的样子,岁岁奶声奶气开口:“皇后娘娘你不用哭,太子哥哥就是晕过去了,还没死呢。” 众人:…… 这位小公主殿下,安慰人的方式可真是独特。 皇后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死丫头这是咒她儿子死吗? 得到消息的太医,急匆匆地提着药箱冲过来,看到君泽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忙不迭打开药箱,取出两颗清热解毒的药丸,帮君泽喂进去。 小安子和两个侍卫看君潜昏迷不醒,慌乱地跪拜在地。 “属下(奴才)护驾不利,皇上、皇后饶命。” 君承安沉着脸:“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上。”小安子哪里敢说实话,只能扯个谎,“殿下打猎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蜂群。” “一群废物。”君承安气骂。 一朝太子,打猎还能被蜜蜂蛰到,连他这个当父亲的都觉得丢人。 几个人跪在地上,身上伤口刺疼,谁也没敢出声。 皇后疼子心切顾不得这些,看君泽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表情越发焦急几分。 “太医,怎么这么久泽儿还没醒啊?” “回皇后娘娘。”太医一脸无奈,“殿下蜂毒攻心,只怕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宫里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皇后气骂。 王太医低着头,没敢出声。 注意到不远处,蹲在草地上和小鹿玩耍的岁岁。 王太医心中一动,起身走到岁岁身侧。 “公主殿下,可知道什么解蜂毒的办法吗?” 之前亲眼看着,岁岁将沈蕴文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王太医知道她是医术出众,特意过来求教。 岁岁天生是疾恶如仇的性子,一向爱憎分明。 对君泽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听到太医询问,小家伙小手抚着白鹿的背,小脑袋都没抬。 “他是大坏蛋,我才不要救他呢!” 太医:…… 小公主殿下,您这也太直接了吧? 站在岁岁身侧的君潜,轻咳一声。 “公主还小不懂事,先生不要多想。” 王太医是聪明人,主动赔个笑脸。 “殿下多虑,微臣知道公主殿下是童言无忌。” “那就好。”君潜淡淡点头,“本王最讨厌的就是乱嚼舌根子的人。” 少年人俊脸清冷,不怒自威。 只一眼,就让王太医冒出一身冷汗。 抬起右手,擦擦额侧的薄汗,太医一脸苦笑。 “秦王殿下,能不能让公主帮太子殿下看看?” “不能。” 弯身将小鹿抱到怀里,君潜伸手牵住岁岁小手,转身走远。 太医注视着少年人的背景,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这位三皇子才是最像皇上的人。 够聪明。 够狠。 太子中毒晕迷,春猎当然也不可能再继续。 原定三天的春猎,只一天就草草结束。 因为中毒太深,君泽足足昏迷一夜才清醒,脸上的水肿并没有消下去,根本无法见人。 不想被众人取笑,一向总是趾高气扬的太子殿下,只能每天躲在自己的宫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皇后忙着照顾儿子,也没有心情找岁岁的麻烦。 小家伙上午跟沈蕴文读书习字,下午就和君潜、君律等人一起骑马射箭,过得很是逍遥。 在小家伙的治疗下,沈蕴文的身体渐渐恢复,可以自己下地行走。 君承安收到消息,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当即下令搬师回京。 第二天一早。 在御林军的保护之下,众人一起踏上回京之路。 一路舟车劳顿,直到第三天近午时分,车队终于浩浩荡荡地穿过北城门,进入繁华的大邺都城。 岁岁找到白鹿祥兽的事情,君承京已经颁布过昭令。 京城的百姓们早就收到消息,纷纷涌到街上。 想要看看这位小福星小公主,与传说中的白鹿,到底是什么样子。 镇北侯府里,当然也不例外。 下完早课,婉婉手里提着玩耍用的绣球,急匆匆地跑进大厅,拉住杜若的手掌。 “娘亲,快走啊,晚了就看不到二哥了。” 当然,她嘴上说的是沈蕴文,心里最想见的却是未来的天子——君潜。 前世,君潜心里眼里只有岁岁,一向是无视她的存在。 这一世,她一定要早点绸缪,吸引到君潜的注意。 像当年的岁岁一样,成为他的青梅竹马,把这位未来帝王牢牢抓到手里。 只当女儿是思念哥哥,杜若笑着站起身。 “好,现在就去。” 母女二人带着两个丫鬟一起走出府门,来到通往皇宫的必要之路——朱雀大街。 路侧,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杜若平常一向乐善好施,沈家又是世代忠良。 百姓们都认得她,主动让出一些位置,让几人走到前面。 尽管如此,杜若还是被挤到。 丫鬟忙着将她怀里的婉婉接过去。 “夫人,太挤了,你到后面等着,小小姐就交给我吧!” “来啦来啦!”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纷纷向前面涌过去。 杜若和婉婉原本站在一起,也被汹涌的人流挤散。 眼看着女儿越挤越远,杜若想要挤过去,却无能为力,只能大声向丫鬟提醒。 “好好照顾小姐,我到旁边街上等你们。” 马蹄声渐近,开路的御林军最先赶到。 随后,是八驾马匹拉着的金色皇辇。 “姐姐,快到前面点呀!” 婉婉手撑在丫鬟肩上,努力直起身子,激动地转过脸,翘首看过去。 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位年长些的皇子,都护行在皇辇两侧,唯独没有君潜。 眼看着,一众妃嫔的车子都要过去,也没有看到君潜的影子,婉婉失望地收回目光。 站在旁边的丫鬟认出沈蕴文的马车,笑着抬起右手。 “四小姐快看,那就是二公子的车。” 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好看的? 婉婉懒洋洋地转过脸,看到马车边,骑坐在乌龙驹上的墨衣少年,顿时双目放光。 她心心念念的君潜,终于出现了。 注视着马背上,五官精致,气宇轩昂的少年,婉婉眼睛都要看直了。 不愧是一代帝王,刚刚十几岁就这么迷人好看。 试图吸引君潜的注意,婉婉挺起身子,放开嗓门。 “蕴文哥哥,我在这儿!” 嘴里大声喊着,她抬起小手挥舞着手中的绣球。 “二哥哥,看看我呀!” 前世,岁岁就是在君潜回京的时候,用绣球砸中君潜,成功吸引到对方注意。 这一次,该她了。 马车内。 岁岁靠在车窗上,隔着纱帘,好奇地打量着窗外,那些以前没见过的亭台楼阁。 听到车窗外,嘈杂的人声中,有些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小家伙皱着小眉毛转过脸。 这声音,怎么好像是小师姐的声音? 坐直身子,小手挑起纱帘,小家伙好奇地看向窗外。 第30章 真的是小师姐 窗外全是人,比下雨天前搬家的蚂蚁还多。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有的在跪拜,有的在欢呼,还有的向着马车的方向指指点点。 岁岁趴在窗子,大眼睛四下巡视着。 怎么没看到小师姐,难道是她听错了? 路边。 婉婉的全部心思都在君潜身上,根本没有注意马车窗口探出来的小脸。 眼看着君潜靠近,她放开音调。 “二哥哥,我在这儿。” 真的是小师姐? 听到她的声音,岁岁侧脸看向婉婉的方向。 还没看清人,一只红色绣球扑面砸过来。 “小心!” 侧身挡住马车,君潜伸过左手,抓住婉婉故意砸过来的绣球。 “保护公主。” 坐在马车内的沈蕴文,听到君潜的声音,也是吓了一跳。 以为是有刺客突袭,沈蕴文伸过胳膊,一把将岁岁拉到怀里搂紧。 挑起来的纱帘重新落下,挡住车内的两人。 随行的侍卫和御林军,忙着冲过来,护卫在马车两侧。 这里面可坐着天子最宠爱的小公主,半点失闪他们也不敢有。 君潜抓着绣球转过脸,看向路侧的人群,想要找到扔出绣球的人。 眼看着少年向自己转过脸,婉婉心中一阵狂喜。 成功了! 生怕君潜注意不到自己,她伸过手掌。 “绣球,我的绣球!” 原来扔绣球的就是她! 捏着绣球的手指猛地收紧,君潜抓住马缰,掉转马头走向婉婉的方向。 他来了。 他向她走过来了。 婉婉大喜。 等君潜将绣球还给她,她向他询问沈蕴文是不是在车上。 二哥听到她的声音,一定会开心地将她请到马车上。 她一定会像前世的岁岁一样,成为君潜眼中不可替代的人。 想象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婉婉胸口里的小心脏,鼓一样急急地跳动起来。 未来的天子,一统天下的旷世君主…… 以后就是她的! 将手掌伸向君潜,婉婉仰着小脸,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可爱的笑容,声音也是格外的甜糯。 “哥哥,那是我的绣球。” 刷! 半空中,寒光闪过。 下一瞬,冰冷的剑尖指住婉婉的脸。 注视着被丫鬟抱着的婉婉,君潜居高临下地握着剑,一脸冷色。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攻击当朝公主?” 婉婉:…… 这…… 不对啊! 他不是应该询问她的名字,然后告诉车上的沈蕴文吗?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婉婉的意料,婉婉慌乱地张了张嘴,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王爷息怒!” 丫鬟吓了一跳,忙着放下婉婉,拉着她一起跪到地上。 “殿下饶命,我……我家小姐不……不是故意的,她……她就是不小心……” 毕竟是镇北侯府的丫鬟,当然也听说过君潜。 知道这位小王爷一向是喜怒无常,丫鬟吓得说话都结巴起来。 “殿下。”贴身侍卫低声开口,“没有什么异样,应该只是小孩子不小心。” 目光冷冷扫过还在发怔的婉婉,君潜皱眉冷哼一声,将手中绣袖轻轻一抛,同时抬起右手。 剑光闪过,绣袖当场裂成数瓣,落在跪在地上的婉婉面前。 “再有下次,本王就让你变成这个绣球。” 收剑回鞘,君潜转身打马,向沈蕴文和岁岁的马车追过去。 婉婉缩在地上,眼看着被剑削碎的绣球,还有点想不通。 凭什么? 同样是扔绣球。 岁岁就能上马车入宫,她就要被骂。 人群太过拥挤,原本站在二人身侧的杜若,都被挤到一边。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吃力地分开人群挤过来,将婉婉和丫鬟从地上拉起来。 “刚刚怎么回事?” “回夫人。”丫鬟站起身,还有些心有余悸,“刚刚小姐不小心把绣球扔出去,差点砸到马车,好像是那位小公主也在马车上,秦王殿下发火了。” 杜若紧张地将婉婉抱到怀里,“宁儿,没吓到着吧?” 婉婉心知这一次自己惹了祸,不想让杜若不高兴,假装出委屈的样子。 “宁儿,宁儿只是想看看二哥哥而已。娘亲,宁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女儿脸色苍白,明显是吓坏了,杜若一阵心疼。 “宁儿乖,不怕啊,哥哥的马车已经走远,今天肯定是见不到了,走吧,咱们先回去。” 三个人挤出人群,走向镇北王府的方向。 丫鬟还在感叹:“秦王对这个小公主可真是宠得没边了,这么点小事就要打要杀的,刚刚,奴婢真要吓死了。” 杜若身为侯府夫人,当然明白其中的轻重。 “事关公主安危,更何况皇上、皇后都在,秦王殿下多加小心也是应该的。” 将婉婉拉到自己怀里,杜若笑着帮她理理头发。 “宁儿,以后见到这些宫里的贵人,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当娘的视若珍宝,只怕她再得罪什么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婉婉并不理解她的关心,只把杜若的关心当成说教。 嘴上没说什么,心下不屑地撇撇嘴。 她就是扔个绣球,又不是刺客。 再说了…… 那个公主哪算什么公主? 就是一个捡来的小丫头,君潜竟然这么疼她。 都怪这个小公主,万一君潜对她记仇,想要让对方喜欢她就更难了。 心中一动,婉婉想到一个主意。 “娘亲,刚刚确实是宁儿错了,宁儿准备一个个礼物,送给小公主赔礼道歉好不好?” 借这个机会,她可以入皇宫一趟。 到时候,她就可以重新挽回君潜对她的坏印象。 杜若失笑,“我的傻宁儿,皇宫里的殿下公主,哪是你能轻易见到的?” “娘亲不能带宁儿去吗?”婉婉不甘心地问。 杜若看看她的小脸,轻轻摇头。 “宁儿乖,你还小呢,不懂宫里的规矩,万一进宫闯了祸,可是会有大麻烦的,以后等你长大些,娘再带你进宫好不好?” 身为侯府夫人,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杜若想要进宫一趟,当然是易如反掌。 只是皇宫后院,那是什么地方? 万一自家女儿招惹到哪个贵人,被对方责骂,当娘的哪里舍得? 看婉婉一脸失望,丫鬟笑着建议。 “二公子已经回京,肯定会回家看望四小姐的,四小姐可以让二公子把礼物带给小公主呀。” 婉婉心头一动。 既然君潜这么喜欢这个小公主,她先想办法将小公主笼络住,以后她就可以借机亲近君潜。 装出懂事乖巧的样子,婉婉笑着开口:“娘亲,那宁儿就准备好礼物,让二哥哥带给小公主好不好?” 只当她是真心想要道歉,杜若笑着将她引进侯门大门。 “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好,那你先想想准备给小公主什么礼物,等你二哥回来,让他帮你把礼物带进宫去。” 恰好,管家过来找杜若有事。 礼物的事不急于一时,杜若只想着等婉婉想好,她再帮忙准备也不迟。 记挂着府中事务,她抬抬手掌示意丫鬟送婉婉回房,匆匆与管家一同离开。 婉婉:??? 她这个便宜娘亲也太实诚了吧,真的让她自己准备礼物。 难道不是,她这个侯府主母替当女儿的准备礼物吗? 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婉婉皱眉叹了口气。 “我要送什么礼物给小公主呀?” 没有吸引君潜的注意,碰一鼻子灰,还要自己掏腰包给小公主送礼物。 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前两天,夫人不是带四小姐上街,买了不少东西吗?” 丫鬟从抽屉里找出一只礼盒,放到桌上打开。 “四小姐和小公主同龄,你喜欢的东西,小公主肯定也喜欢。” 婉婉:…… 她不好容易才争取来的几样首饰,还没捂热乎,就要吐出去? 第31章 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 想到君潜,婉婉咬咬后牙。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搞定君潜,这次她就出点血。 打定主意,婉婉不情不愿地抱过自己的首饰盒,打开盒盖。 满心不舍地将首饰盒里,最贵重的那条宝石缨络取出来,放进丫鬟准备好的礼盒。 手指轻抚着上面的珠宝,又是一阵肉疼。 一次都没戴过宝贝,就要送出去,全怪那个该死的小公主。 哼。 等她坐上皇后,一定加倍向讨回来。 …… …… “阿嚏!” 皇宫内,岁岁站在马车车辕上,连打两个喷嚏。 站在车内的沈蕴文,探过身,关切地摸摸小家伙的额头。 “岁岁有没有不舒服,不会是染上风寒了吧?” 小家伙抬起小手,用手背揉揉鼻尖。 “师父说,一想二骂三风寒,肯定是有人在骂岁岁呢!” 周砚书笑着将她抱下马车,“说不定,是有两个人同时在想公主殿下呢!” “对呀。”小家伙眨眨大眼睛,弯起唇角,“岁岁怎么没想到呢,砚书哥哥好聪明。” 周砚书抬手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位小公主殿下,大概是唯一一个会亏他聪明的人。 沈蕴文将怀里,岁岁从行宫带回来白猫,交给绿珠。 “蕴文只能送公主到这里了。” 岁岁仰着小脸,看着车内的沈蕴文。 “桃花哥哥要去哪儿?” 这几天每日跟着沈蕴文读书习字,突然要和他分开,小家伙实在是舍不得。 “沈公子住在外宫的文华殿,殿下随时可以过去看他。” 长禄将小家伙抱起来,送到马背上的君潜怀里。 沈蕴文虽有太子伴读身份,毕竟是外男,是不能随意进入内宫的。 听长禄这么说,岁岁放了心,抬起小手向沈蕴文摆了摆。 “桃花哥哥好好休息,明天岁岁再去看你。” “好。”沈蕴文笑应一句,向马背上的君潜一拱手,“两位殿下慢走。” 向沈蕴文等人点点头,君潜轻带马缰,带着岁岁等人走进内宫门。 “公子。”周砚书取过薄氅,帮沈蕴文披到肩上,“您要不要先回府里看看?” 取出手帕,捂着口轻咳几声,沈蕴文轻轻摇头。 “过几天再说吧,一会儿我给娘写封信,你送回府去,记得不许提我生病的事。” 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回家,探望一下小妹妹。 不想让母亲和父亲知道他生病担心,只能先把思念忍在心头。 车夫将马车掉头,将沈蕴文送往文华殿。 君潜与带着岁岁一起回到贤明宫。 贤明宫原是君潜的母妃贤妃住处,贤妃去后,君承安心疼君潜,为他封王进爵。 原本,皇子封王后,都会在宫外开府独住。 君承安心疼君潜幼年失母,特意允许他继续住在贤明宫。 比起行宫里的落星殿,贤明宫足足要大上两倍。 等清荷带着小家伙四处熟悉一圈回来,已经是掌灯时分。 用过晚膳后,君潜去书房温书,完成课业。 小家伙坐在小绣墩上,看着宫女们伺候小白鹿喝羊奶,人就控制不住地打起哈欠来。 她毕竟还是孩子,一路舟车劳顿,难免疲惫。 清荷看在眼里,弯唇一笑。 “来人,伺候公主就寝。” 众人众星捧月似的,将小家伙送回寝室,伺候着她洗漱更衣。 头上的发辫还没解完,岁岁就靠在清荷肩膀上睡着了。 清荷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枕上。 白猫轻轻一跃,跳上床去,趴到小家伙脚边。 小白鹿凑到床边,也想爬上去。 无奈小蹄子没有白猫灵活,尝试几次也没爬上去,只能盘起小腿,睡到小家伙的脚凳边。 清荷和绿珠等人见怪不怪,皇宫的几个小宫女还是头回见到,都是啧啧称奇。 “真是奇了,连这瑞兽白鹿,都喜欢挨着殿下睡了。” “这等祥瑞之兽,那得是福缘深厚的人才能遇到,咱们小殿下一看就是有福相的人。” “那当然,要不然怎么会被皇上认做女儿呢。” …… 清荷接过绿珠递过来的锦垫,垫到小白鹿身下,笑着白一眼众人。 “你们尽心伺候殿下,以后自然少不了好处。好了,有话到外面说去,别吵到殿下睡觉。” 众人噤了声,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去。 转眼,夜尽天明。 一大早。 留守在皇宫里的嫔妃们,好像赶集似的,纷纷来到贤明宫。 大家都知道,皇上新收一位义女,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 谁不巴结? 绸缎、首饰、金银、香料、玩具…… 大大小小的礼盒客厅里放不下,都堆到走廊上。 椅子根本不够坐,后来的只能站在廊道里等待。 清荷吩咐宫女们端茶递水,将绿珠拉到一边。 “殿下还没起床吗?” “估计是昨儿赶路累着了,奴婢刚刚过去,还没什么动静,要不……” 绿珠话未说完,门口已经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众嫔妃忙着起身迎过来行礼。 清荷知道这位来者不善,忙着推一把绿珠的胳膊。 “快去伺候公主洗漱更衣。” 因为君承安有言在先,不必让岁岁守着宫里的规矩。 岁岁并没有像其他皇子、公主一样,早晚到皇后那里请安。 皇后驾到,身为公主的岁岁不来接驾,实在失仪。 眼看着皇后带着周嬷嬷进来,清荷忙着站到后面,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目光扫过一众的嫔妃,注意到廊道上放着的礼盒,猜到众人的来意,皇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个六宫之主回宫,也不见这些小蹄子们积极探望。 一个捡来的野丫头,她们倒是巴结得勤快。 “你们很闲吗?” 众嫔妃听出她话风不对,不敢多留,忙不迭地行礼告退。 清荷赔着几分小心走到前面:“皇后娘娘这么早来贤明宫,不知道有何吩咐?” “哼!”皇后不阴不阳地轻哼一声,“安宁公主现在可是宫里的红人,本宫哪敢有什么吩咐?” 绿珠一笑:“娘娘说笑,公主殿下也是您的子女,自然要听您吩咐的。” “你知道就好。” 皇后扫一眼四周,不见岁岁身影,眉头一皱。 “早晚不去请安也就罢了,公主殿下都不出来,给本宫接驾的吗?” 清荷忙着掩饰,“殿下在后院与白鹿玩耍,奴婢马上让人去请公主过来。” 周嬷嬷猜到几分,阴阴一笑:“公主殿下不会这么没规矩,还没起床吧?” “怎么会,殿下一向勤勉,从来不赖床的。”清荷忙道。 “是吗?”皇后轻哼,“那本宫就去看看,咱们这位小公主如何勤勉。” 转身,皇后大步走向内殿。 绿荷不便阻止,急忙追过来。 众人一起来到岁岁住的寝宫前,绿珠急匆匆从门内出来。 看到皇后,她慌乱地停下脚步。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没有理会她,大步走进寝室。 看到雕花木床上还垂着的床帐,她冷冷一笑。 小贱蹄子,果然在睡懒觉。 “周嬷嬷,把这个懒丫头给本宫拉下床,本宫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公主该守的规矩。” “是!” 周嬷嬷上前一步,一把扯开床帐。 第32章 亲生娘亲来救驾 刷啦—— 床帐被周嬷嬷用力拉开,众人齐齐看向岁岁的锦床。 床上,红绸被摊开,鼓着一个大鼓包。 “公主殿下,该起床了。” 周嬷嬷冷笑着,一把将被子揭开。 “喵——” 钻在枕头边睡觉的白猫,受到她的惊吓,急急钻出来。 眼前突然患出一只猫,周嬷嬷慌乱地后退一步,正好踩上皇后的脚。 “哎哟!”皇后吃疼皱眉,抬手将周嬷嬷推开,“慌什么?” “奴才该死!”周嬷嬷忙着跪到地上,用手帮皇后拍拍鞋上的土尘,“奴才没踩疼您吧?” 看着二人的样子,清荷和绿珠抬起袖子掩住嘴,偷偷一笑。 皇后被踩得脚趾生疼,又不便发作,皱眉转过脸。 “公主殿下人呢?” “我在这呢!” 脆生生的童声,从门外传进来。 几人走出寝室来到外面的花厅,岁岁正背着小药篓走进来,小白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 皇后上下打量她一眼,小家伙穿戴整齐,模样精致可爱,实在挑不出毛病。 “这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 从身上取下小药篓,小家伙抬手抹一把额上的汗。 “岁岁去后院摘花了。” 扫一眼小药篓里的丁香花,皇后娘娘撇撇嘴。 “身为公主,背着这种东西玩儿,成何体统?” “岁岁不是玩儿,这是丁香花,是给桃花哥哥治咳嗽的药。”小家伙认真解释。 小黄毛丫头,真把自己当神医了? “沈伴读的病自有太医治疗,用不着你插手。”皇后娘娘不屑地轻哼一声,“皇上马上就要为你举行册封大典,到时,文武百官都会入宫朝贺。你是公主,不能失仪。从今天起,本宫会亲自教授你相关礼仪,你要好好学知道吗?” 其实这些事情,原本有宫中的司仪宫女负责,根本用不着皇后亲自来。 皇后特意过来,不过就是想要借机收拾岁岁而已。 这次春猎,岁岁和君潜大出风头,自家儿子却成为笑柄。 甚至连当年贤妃的药园,岁岁也要抢回去。 皇后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岁岁疑惑地眨眨眼睛,“皇后娘娘刚刚说的什么风大典是什么呀?” 皇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懂别乱问。” 岁岁撇撇小嘴:“不懂才要问啊,要是懂了我还问什么。” 皇后胸口都要气疼。 死丫头片子是专门来气她的吗? 她倒要看看,一会儿小贱蹄子怎么哭。 清荷陪着笑开口:“皇后娘娘千金贵体,这些事情交给奴婢们就行了。” 周嬷嬷一脸嘲讽:“清荷姑娘的意思,皇后娘娘没你教得好喽?” 清荷语气谦卑:“奴婢只是担心皇后娘娘受累。” “事关皇家威仪,你们这些奴才又不中用,本宫也只好亲力亲为了。”皇后懒洋洋靠到椅背上,“今天就先从跪拜礼仪开始吧。” “启禀娘娘。”绿珠上前一步,“殿下还没有用早膳,能不能先让她吃点东西?” 皇后扬眉:“你的意思是让本宫等?” 绿珠:“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放肆!”皇后冷冷地打断她,“谁再敢阻挠本宫,休怪本宫不客气。” 清荷和绿珠心疼地看一眼岁岁,无奈地闭了嘴。 毕竟,她们只是奴才,在尊卑森严的皇宫里,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皇后抬抬下巴:“周嬷嬷,开始吧!” “是!”周嬷嬷笑眯眯走过来,“公主殿下老奴给您示范一遍,殿下可看好了。” 周嬷嬷缓缓弯下身,跪到皇后面前,给岁岁演示一下叩拜大礼。 “殿下,该您了。” 生怕小家伙跪疼膝盖,清荷取过一个软垫放到地上。 岁岁迈步走过来,学着周嬷嬷的样子,弯身跪下,叩首,站起身。 “我跪完了。” 周嬷嬷坏笑:“殿下错了,跪下的时候,额头要碰到手背。” 小家伙重新跪下。 周嬷嬷:“背不能弯,要直着。” 岁岁再跪。 周嬷嬷:“殿下,您又错了。” …… 对方故意鸡蛋里挑骨头,岁岁自然是怎么跪都是错的。 清荷和绿珠满心心疼,却不敢阻止。 白猫可不会管这些,主动跑到岁岁身边。 “喵——小主人,这两个坏女人就是看你不懂事,故意欺负你的。” 连跪几次,岁岁小膝盖都跪疼,早就不耐烦。 听到白猫的话,小家伙抬起小脸,看看周嬷嬷,视线落在皇后脸上。 皇后原本正在偷笑,注意到她的目光,收起笑容,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 “看本宫做什么,好好学。” 看出皇后没安好心,小家伙顿时来了脾气。 从垫子上站起身,她转身提起自己的小药篓。 “清荷姑姑,我们去找桃花哥哥。” “站住!”皇后怒喝,“你好大的胆子,本宫还没发话,你就敢走?” “你们两个都是坏女人。”小家伙歪着小脑袋,冷冷一哼,“我才不会乖乖让你们欺负呢!” 清荷、绿珠:…… 小主子,您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皇后呼吸一窒,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可是后宫之主的皇后,一个小小的公主竟然敢当着面儿骂她是坏女人。 “本宫里你的母后,你竟然敢对本宫不敬?”皇后娘娘哆嗦着抬起右手,虚指住岁岁的脸,“来人,把这没规矩的野丫头拖出去,罚跪两个时辰。” “娘娘恕罪。殿下年幼无知,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计较。” “是啊,娘娘,您就饶了殿下这次吧!” 二人忙着跪下求情。 皇后冷冷一哼,“今日谁求情也不行,她非跪不可,少一时少一刻都一行。给本宫拖出去!” 周嬷嬷阴阴一笑,迈步向岁岁走过来,想要拉住她的胳膊。 白猫见事不妙,立刻向岁岁提醒。 “喵……小主人,快跑!” 岁岁转身跑向宫门,周嬷嬷急忙迈开步子追过来。 白猫飞身跳过去,照着周嬷嬷的手就是狠狠一爪子。 借着这个机会,岁岁一路小跑奔下台阶。 周嬷嬷抬起手臂,看看自己被抓得血淋淋的手背,又气又疼。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几个随她一同前来的皇后宫里的宫女、太监一齐向岁岁围过来。 白猫三跳两跳,顺着假山爬到树上。 “喵——小主人,快上树!” 平日里上山踩药,岁岁时常需要爬树上高,早就练熟。 两只小手抱住树干,小脚左右用力,小家伙三两下就爬上树去。 两个太监也试着想爬上去,结果刚爬不到三尺就摔下去,摔落在地。 坐到一根横枝上,小家伙晃晃两只小脚,小手撑着嘴向几人吐吐舌头。 “一群大笨蛋,爬树都不会。” 清荷和绿珠站在树下,看着小家伙坐在树枝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殿下,扶好,别乱动。” “殿下,两手扶好,别摔着。” …… 皇后气得眉骨处都在突突直跳。 “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搬梯子,把她给我弄下来。” 看太监们要去搬梯子,清荷忙着推一把绿珠。 “绿珠,你快些去找个小太监,想办法把殿下请回来。” 她们只是奴婢,无法阻止皇后,现在能救小家伙的只有君潜了。 绿珠会意,转身绕到廊侧,趁乱溜出院门,急急地奔出宫门。 宫门外台阶上,刚好有人走上前。 绿珠慌不择路,差点撞到对方身上。 喘息着停下脚步,看清来人是谁,绿珠脸上一喜。 “夫人来得正好,求求您,快去救救公主殿下。” 第33章 怎么和女儿一样? 走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北侯府夫人杜若。 看绿珠一脸慌张,杜若抬手扶住她的肩膀。 “绿珠姑娘,出什么事了?” 杜若常来宫里走动,与贤明宫的宫女们都很熟。 绿珠知道她身份尊贵,又一向心地善良,忙着将事情向杜若说明。 听说岁岁爬到树上,一向善良的杜若不由地心头一紧。 “走,快带我进去看看。” 绿珠在前面引路,两人一前一后跑进殿门。 院门内。 清荷看一眼入口的方向,跪到皇后娘娘面前,想办法拖延着时间。 “皇后娘娘,就算公主有千般罪过,您真的不怕她出事吗?万一公主殿下有什么闪失,娘娘如何向皇上交代?” “放肆,本宫管教公主还有错了?” 皇后扫一眼树上的岁岁,只恨不得自己爬上去把她拉下来。 “本宫命令你,马上下来。” 岁岁抱起小胳膊,小脑袋一歪。 “我,偏,不!” 皇后鼻子都要气歪,扫一眼树下团团转的众人。 “一群蠢货,不会去抬梯子吗?” 杜若走进殿门,刚好听到这句。 停下脚步,她抬起脸看向树上。 只见海棠树的横枝上,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 红花绿叶间,小家伙一身紫色春装,瓷娃娃般贵气漂亮。 两只两脚,还在空中晃来晃去,杜若担心地皱眉。 “小殿下,别乱动。” 听到杜若的声音,岁岁扶着树枝转过脸。 母女二人的目光,隔空对在一起。 也许是天生的母女血缘产生的奇妙感应,对上小家伙的眼睛,杜若的心脏重重一跳。 看到杜若,岁岁也是一怔。 眼前的人,好亲切,她好喜欢。 “你是谁呀?”小家伙好奇地问。 “殿下。”绿珠忙着介绍,“这是沈公子的娘亲沈夫人。” “原来你是桃花哥哥的娘亲呀!”小家伙弯起唇角,“我是岁岁,桃花哥哥的好朋友。” 杜若温柔地弯起唇角,“树上太危险,你乖乖下来好不好?” 岁岁摇头:“不行,我要是下去,皇后娘娘会罚我跪的。” 杜若走上前来,向皇后认真行个礼。 “皇后娘娘一向宽厚,今日臣妇就帮公主殿下求个情,请皇后饶她这一回可好?” 镇北侯府沈家,数代为将,乃是国之梁柱。 杜若的娘家在江家也是名门望族,父亲是一代名儒,素有威望。 连天子君承安都要敬上几分,皇后再不高兴,这个面子也是要给的。 皇后假惺惺一笑:“杜夫人说笑,本宫不过就是和她开个玩笑,哪想到这孩子当了真。” “皇后仁慈。”杜若看破不说破,抬起脸看向树上的岁岁,“公主殿下,快下来吧。” 岁岁看看皇后,还有点不放心,“皇后娘娘,你说话算数吗?” 皇后一脸不耐烦:“本宫身为皇后,一言九鼎。” 岁岁:“那你先发誓,要不然,我就不下去。” 皇后:…… 死丫头片子竟然还敢要胁她。 皇后娘娘皱着眉,没出声。 若她今日向这小丫头服了软,事情传出去,以后她这个后宫之主的脸往哪搁。 “皇后娘娘。”杜若看出她的心情,温婉一笑,“殿下不过就是孩子脾气,您就当哄她玩玩,此事若传出去,整个后宫必然赞您心地仁厚,若是皇上知道,肯定也会欣慰的,您说是吗?” 杜若这一句,当真是说得漂亮。 给皇后戴顶高帽子的同时,也给皇后敲敲警钟。 岁岁出言不逊,皇后身为六宫之主的皇上。 骂小家伙几句,罚她跪上一会儿,就算是皇上也挑不出毛病。 如果真的闹出人命,皇后只怕也无法收场。 皇后不是傻子,当然也明白杜若话里话外的意思,深吸口气压住怒意,看向树上的岁岁。 “好,本宫发誓,今天绝不罚你行了吧?” “殿下听到了。”杜若迈步走到树下,向小家伙伸出手掌,“乖,快下来吧。” 两手抱住树干,岁岁利落地滑下来。 生怕小家伙受伤,杜若伸过手掌将小家伙从树下抱下来,关切地捧过她的小手。 “小手手有没有伤到?” 眼前的人,美丽又温柔。 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依恋,岁岁伸过小手搂住杜若的颈。 只当小家伙是吓到,杜若将脸轻轻贴到小家伙脸上,手掌温柔地拍拍她的背。 “殿下不怕,没事了啊。” 皇后站在旁边,斜一眼搂着杜若的岁岁,向杜若一笑。 “听闻,沈家走失的四小姐已经找到,沈夫人怎么不带孩子一起过来让本宫瞧瞧?” 杜若抱着岁岁站起身,“孩子小不懂事,臣妇只怕她冲撞了皇后。” “怎么会?”皇后笑着一脸亲切,“我们家悦儿可是天天念叨着宁儿呢,明日夫人一定要带孩子入宫,本宫可是早就准备好礼物了呢!” 沈怀瑾军权在握,杜若的娘家实力雄厚,这样的人皇后当然要拉拢。 杜若不便拒绝,“皇后有心了,明日臣妾一定带孩子过来,拜见皇后娘娘。”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皇后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清荷恭敬地将杜若请到厅中坐下,抬手捂着胸口轻吁口气。 “今日多亏夫人及时赶到,要不然清荷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殿下,快谢谢沈夫人。” 岁岁小人不懂事,清荷却很清楚。 如果不是杜若帮忙,皇后今日是怎么也不会轻易放过岁岁的。 岁岁乖巧地走过来,“谢谢沈夫人。” 将小家伙拉到自己面前,杜若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桃花糕,捏起一块捧到岁岁手里。 “这是臣妇亲手做的桃花糕,来,小殿下尝尝喜不喜欢。” 和宫里的桃花酥饼不一样,杜若娘家是江南大户。 自幼长在江南的杜若,做的点心也是江南口味。 糯米粉中间夹着水果馅,上层透明的琼脂里装饰着桃花花瓣。 一口下去,香甜软糯,还有桃花的香味。 岁岁嚼着点心,大眼睛都享受地眯起月牙。 “哇——沈夫人的点心好好吃,又香又甜,比皇宫里的点心都好吃。” 早上没吃饭就被皇后折腾,这会儿她是真饿了。 一块点心吃完,小家伙伸出舌尖舔舔唇角,大眼睛还眼巴巴地看着盘子。 “岁岁还能再吃一块吗?” 取过手帕,帮小家伙拭掉小嘴上沾着的点心渣,杜若笑得温柔。 “这些全是殿下的,殿下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要是殿下喜欢,下次臣妇还做给你吃。” 想到对她凶巴巴的皇后,岁岁捏着点心,焉焉地垂下小脑袋。 “殿下怎么了?”看小家伙表情不对,杜若关切询问。 “母后又凶又可怕。”小家伙吸吸鼻子,一脸委屈,“岁岁也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娘亲。” 女儿失踪三年才找回来,杜若对眼前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也是暗自心疼。 “小殿下别难过,你啊肯定也能找到自己的亲爹亲娘的。” 她伸臂将小家伙搂到怀里,手掌轻轻地拍拍岁岁的后背。 嗅到岁岁身上淡淡的莲花清香,杜若心头一震。 奇怪! 这孩子身上的香味,怎么和女儿的香味一模一样? 第34章 难不成,沈家真的认错女儿了? 心头疑惑,杜若低下头,将鼻尖凑到岁岁的颈侧,仔细嗅了嗅。 这一次,她确定无比,眼前这个孩子身上的味道,和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女儿出生后,自带体香。 当时接生的稳婆和府里的下人们都是啧啧称奇。 可是,岁岁身上怎么会和女儿一样的香味? 杜若抬起脸,看向站在一侧的清荷。 “清荷姑娘,殿下可是用过什么熏香?” “秦王殿下不喜欢熏香的味道,公主殿下的衣物也没有熏过。”清荷笑道。 “我明明嗅到殿下身上有香气。” 清荷正要说出小家伙自带莲花清香的事,岁岁抬起小手指指自己的香包。 “沈夫人闻到的是不是,岁岁香包的味道?” 杜若一怔。 原来是香包吗? 注意到不远处装着丁香花的小药篓,想起沈蕴文的病,岁岁忙着跑过去,扶住小药篓。 “桃花哥哥今天还没吃药呢,清荷姑姑,我们快去给桃花哥哥送药吧。” 杜若听说儿子生病,顿时紧张起来。 “蕴文生病了,清荷姑娘,这是真的假的?” 清荷一惊:“您不知道沈公子生病的事?” “这孩子……”杜若担心地皱眉,“之前说什么宫里事务繁忙,我还以为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是骗我。” 生怕杜若着急,清荷笑着安慰。 “夫人不用担心,沈公子这几日已经恢复不少。您要是不放心,不如也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沈公子吧?” 当娘的心疼儿子,哪里坐得住? 杜若忙着站起身,与岁岁、清荷等人一起急匆匆赶往文化殿。 众人来到文华殿沈蕴文的住处,岁岁第一个跑进去。 “桃花哥哥,你猜岁岁带谁来看你了?” 靠在枕边看书的沈蕴文,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书卷,向小姑娘侧脸一笑。 “是谁呀?” 小家伙抬手向房门一指:“是桃花哥哥的娘亲!” 沈蕴文:…… 小家伙怎么把他娘亲弄来的? 担心母亲知道自己的病担忧,沈蕴文放下手中书卷,急匆匆从床上爬起身。 迅速将床被整理好,他弯身扶住岁岁的肩膀,压低声音。 “岁岁,千万不要告诉我娘,哥哥生病的事。” 岁岁一脸疑惑:“为什么呀?” 沈蕴文:“因为哥哥不想让娘亲担心。” “对不起桃花哥哥。”岁岁低着头,对对雪白的小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小嘴,“岁岁已经告诉你娘亲了。” 沈蕴文:!!! 沈蕴文还要再说什么。 珠帘轻响,杜若和清荷等人一起走进来。 沈蕴文忙着站直身,装出一脸没事人的样子。 看到眼前明显瘦了一圈,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沈蕴文,当娘的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你这孩子,现在还学会骗娘了是不是?” “娘!”沈蕴文讨好地向母亲一笑,“我现在真的好了,不信你问岁岁。” 小家伙点点头,将自己的小药篓抱到沈蕴文面前。 “岁岁给桃花哥哥拿了药,还有这个蜂蜜和丁香花一起泡水喝,哥哥就不会咳嗽了。” 沈蕴文见怪不怪,杜若看小家伙说的头头是道,脸上满是惊讶:“小殿下还懂药理医术?” “娘亲还不知道吗?”沈蕴文笑着扶住小家伙的肩膀,“文儿能活着回来,可全是岁岁的功劳。” 杜若眉头皱晨:“到底怎么回事?” 沈蕴文知道瞒不住,只好将自己生病的事情向母亲说明。 听沈蕴文说明当时情况,知道儿子命悬一线,差点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杜若哪里还忍得住,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下来。 岁岁忙着伸过小手,帮她擦擦眼泪。 “你别哭呀,桃花哥哥真的好了,岁岁向你保证。” 杜若握住小家伙软软的小手,“臣妇不是难过,是高兴。” “高兴不是要笑吗,为什么要哭呀,你们大人好奇怪。” 听着小家伙天真的言语,杜若含着泪笑出声来。 “难怪皇上这么疼爱殿下,如果臣妇有这么一个女儿,做梦都要笑醒。” 小家伙一脸希翼地仰着小脸,“你愿意当岁岁的娘亲吗?” “这……” 杜若语塞。 对岁岁,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只是对方贵为公主,她只是臣子,哪有这个资格。 面对那么一双眼睛,杜若实在无力拒绝。 “殿下要是喜欢,就把臣妇当成娘亲好不好?” 岁岁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伸过小胳膊,紧紧搂住杜若的腰。 “岁岁有爹爹,还有娘亲,还有好多好多哥哥,岁岁好开心。” 杜若笑着搂住她,在小家伙脸上用力亲了好几下:“岁岁开心就好。” 沈蕴文也是一脸笑容,伸过手掌轻轻揉揉小家伙的头:“对了,娘,宁儿妹妹还好吗?” 杜若:“好着呢,等明天啊,明天娘亲就带宁儿妹妹入宫来看你。” 岁岁欢喜地抬起脸:“岁岁也要见宁儿妹妹。” 杜若想到想起婉婉准备的礼物,拿过丫鬟手中的礼盒打开,将那条宝石璎珞捧到小家伙面前。 “这是宁儿妹妹送给殿下的礼物。来,臣妇给殿下戴上试试。” 杜若小心地将璎珞戴到岁岁颈上,左右端祥,越看越喜欢。 “殿下真好看。” 岁岁不好意思地垂下小脸,摸摸颈上挂着的璎珞。 看看左右,注意到腰上挂着的小香包,眼中一亮。 “岁岁把这个给宁儿妹妹当礼物吧?” 清荷:“香包是里是殿下自己配的药材香草,可以驱虫防病,连皇上的头疼失眠,都是小殿下的香包治好的呢!” 杜若接过香包,轻轻嗅了嗅。 香气并不浓郁,闻之沁人心脾。 “多谢殿下赏赐,宁儿一定会喜欢的。” 看儿子身体无碍,杜若也放了心,惦记着家里的事情她起身告辞。 杜若刚刚离开,上完早课的君潜,主动赶到文华殿,接应岁岁回宫。 看到他回来,清荷忙着将皇后刁难岁岁的事情。 “殿下,您要尽快想个办法才行。” 听说小家伙差点被罚,周砚书握着拳头,一脸义愤填膺。 “皇后也太欺负人了,干脆让公主去找皇上告状。” 沈蕴文不似他头脑简单,立刻就否定这个建议。 “皇后打着册封大典的名头,教授岁岁礼仪,就算是过分了些,皇上最多训斥皇后几句,若是激怒皇后,让她变本加厉针对岁岁。” “这……”周砚书急得抓抓后脑勺,“难道就任由她欺负公主?” “本王自有办法应付。” 一直沉默的君潜冷哼一声,牵着岁岁走出殿门。 …… …… 镇北侯府。 杜若回到婉婉住的院子,晴儿正将一床小被子抱出来晒在竹架上。 那床被子是当年女儿丢失时前铺过的,杜若思念女儿,这么多年一直都保留着。 “今日天气,奴婢将以前小姐的床被拿出来晒晒。” 用竹竿将被子拍松,晴儿凑到床被前,轻轻嗅了嗅。 “记得小时候,咱们四小姐天生自带体香,这被子隔着这么久还香香的呢!” 杜若弯下身,她仔细嗅嗅被子上的味道。 淡淡的类似莲花般的清香,与岁岁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 “晴儿。”杜若拉住晴儿的胳膊,“宁儿身上现在还有这个香味吗?” “这……”晴儿一怔,“奴婢没注意,之前帮小姐洗澡的时候,好像没发现。” 杜若一怔。 天生的香味,难道还会消失? 院门处。 婉婉迈步走进来,看到杜若,她一脸激动地跑过来。 “娘亲,您看到秦王殿下没有,他还生我的气吗?” “殿下在上早课,娘亲没有看到。” 看到自家女儿,杜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宁儿快过来,让娘亲好好抱抱。” 向婉婉招招手,杜若弯下身,将婉婉拥到怀里,将脸埋到婉婉的颈间,深深地嗅了嗅。 第35章 难不成,沈家真的认错女儿了(2) 鼻端,清香入鼻。 婉婉的身上明显的莲花香气,比岁岁还要浓郁。 感觉到杜若在闻她,婉婉暗暗一笑。 知道岁岁有体香,她可是早有准备,除了洗澡,这些天一直将香包塞在身上。 衣柜里也塞着香包,衣服都熏得香香的。 心下得意,她脸上故作天真。 “娘亲闻什么呢?” “我们宁儿身上好香。” 确定婉婉身上也有香味,杜若自嘲地摇摇头。 看来,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玉佩有、胎记也有、香气也有…… 怎么可能是认错女儿呢? 她的宝贝女儿还是和以前一样,香喷喷的。 “宁儿放心吧,你二哥哥一切都好,明天娘亲就带你入宫看他。” 不想女儿担心哥哥,杜若并没有提起沈蕴文的病。 婉婉心头暗暗有些疑惑。 记得前世,沈蕴文这时候应该重病在身,怎么看杜若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呢? “娘亲,二哥哥身体好吧?”她试探地问。 “好着呢。”杜若笑道。 婉婉也懒得再追问,反正沈蕴文前世对她也不怎么样,爱死就死爱活就活。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挽回君潜对自己的坏印象。 不行,她要快点去挑一套明天进宫的衣服。 当然,嘴上她依旧假装着上进用功的样子。 “娘亲,那宁儿先回去练字,回头带去给哥哥瞧瞧。” 不愧是自家女儿,这么小就这么上进。 “我们宁儿可真用功,练字不急于一时。”杜若笑着拉住她的手掌,拿过锦盒递给她,“快来看看……这是小公主赏赐你的。” 宫里的赏赐肯定不是凡品,不知道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婉婉激动地接过锦盒打开。 看到盒子里那只普普通通的小香包,她错愕地怔住。 她送小公主上千两银子的宝石璎珞,小公主就给她一个破香包? 想到岁岁可爱的小脸,杜若脸上笑容越深。 “娘亲告诉你,这可不是普通的香包呢。” 婉婉满心嫌弃,又不敢在杜若面前表现出来。 三小公子沈蕴礼刚好下学回来,好奇地凑过来。 “娘说的小公主,是那个找到白鹿的神仙小公主吗?” 岁岁找到瑞兽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 沈蕴礼和族学里的半大孩子们一样,都把岁岁当成是神仙小公主。 “没错。”杜若笑应,“娘亲刚从宫里回来,这个香包就是公主赏赐给宁儿妹妹的。” 沈蕴礼将香包接到手里,送到鼻子前闻了闻。 清香入鼻,沈蕴礼整个人都是精神一震。 仿佛上午听先生讲课,听得一团浆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小公主的香包好厉害,我闻一下人都精神了。” 婉婉:…… 一个破香包,哪有这么夸张? 婉婉心下鄙夷,脸上却装出乖巧的样子。 “哥哥要是喜欢,就送给三哥哥吧?” 反正也不值钱,刚好借这个机会,在杜若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自从上次婉婉弄坏他心爱的玩具,沈蕴礼早就被她伤痛的心。 听说对方肯把小神仙的香包送给他,沈蕴礼一阵激动。 这个妹妹,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走!”牵住婉婉手掌,“三哥哥带你踢蹴鞠去。” 婉婉哪有这个心情,当着杜若的面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跟着他一起跑出客厅。 看着两个孩子难得一起玩耍,杜若也是露出笑容。 “蕴礼,小心点,别把妹妹伤到。” “知道啦。” 将婉婉带到后花园空地,沈蕴礼取出他心爱的蹴鞠球。 “来,哥哥教你怎么踢。” 婉婉哪有这个兴致,一心只想赶紧回去挑衣服,转身就走。 沈蕴礼也担心踢到她,特意将球斜着踢向旁边。 婉婉刚好要走,蹴鞠球滚过来,正好绊到她的脚。 婉婉虽是重生的人,身体毕竟还是个孩子,失去平衡,重重磕到地上。 沈蕴礼:…… 沈蕴礼担心地跑过来,将婉婉扶起来。 “你怎么这么笨啊,谁让你往球上跑的?” 被磕得膝盖生疼,婉婉没好气地将沈蕴礼推开。 “破球有什么好玩儿的!” 沈蕴礼心头刚刚冒出来的那点好感,瞬间消失。 “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本小爷再和你玩儿就是猪!” 丢给婉婉一对白眼,沈蕴礼捡回球转身跑远。 “嘁——”婉婉不屑轻嗤,“等本小姐当上皇后,你这个当哥哥的,也得乖乖给我下跪。” 第二天一早。 婉婉如愿穿上那条撒花留仙裙,与杜若一起入宫。 因为是皇后召见,杜若先带她来到坤宁宫。 杜若牵着婉婉一起行过礼,皇后笑吟吟起身将二人扶起来,上下打量婉婉一眼。 “不愧是沈夫人的女儿,果然是个小美人胚子,以后必然也是国色天香。” 婉婉心下欢喜,笑着向皇后拍个马屁:“皇后娘娘才是国色天香。” 杜若听到耳中,微微皱眉。 自家这个女儿,怎么这么小就会阿谀奉承这一套? “这小嘴甜的。”皇后笑着挥挥手,“来人,把本宫给四小姐的礼物拿出来。” 宫女们捧过一只打开的礼盒,捧到杜若和婉婉面前。 看着眼前礼盒里,闪闪发光的珍珠、玛瑙、翡翠…… 婉婉贪婪的吞一口吐沫。 乖乖,她马上就是小富婆了! 杜若上前一步,从盒子里挑出一只最不起眼的银手镯,放到婉婉手上。 “宁儿,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明显是想借机收买,今天收下这些贵重礼物,整个镇北侯府就欠下对方的人情。 拿人手软的道理,杜若明白。 镇北侯府数代忠良,一身清正,杜若可不会让沈家百年清誉毁在自己手上。 婉婉:…… 那么多值钱的东西,杜若就挑这么一条最便宜的手镯。 她这个便宜娘亲脑子进水了吧? 看婉婉站着没动,杜若轻咳一声。 “宁儿,还不跪下谢恩啊?” 婉婉满心不甘地跪到地上,向皇后磕了一个头。 “谢谢皇后娘娘赏赐。” 看杜若只收下一件手镯,皇后微微皱眉。 这个侯府夫人,还真是滴水不漏。 到嘴边的鸭子飞走,婉婉一阵肉疼。 “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白鹿啊?” 得不到赏赐就算了,她这次入宫,最想见的人就是君潜。 现在婉婉只想立刻去贤明宫讨好小公主,重新得到君潜的欢心。 祥瑞之兽留在君潜的贤明宫,皇后自然心头不爽。 这几天,她就一直在想办法,想要将那只瑞兽夺过来。 听到婉婉这句,皇后唇角弯起。 “周嬷嬷,你去一趟贤明宫把白鹿接过来,给四小姐想看看。” 杜若皱眉。 小白鹿与岁岁一向是形影不离,现在皇后突然让人去接鹿,小家伙怎么肯给? 杜若责备地看一眼多嘴的婉婉:“皇后娘娘,宁儿想去看白鹿,臣女带她去一趟贤明宫就是,何必这么麻烦?” “刚好,让宁儿见见新公主吗!”皇后向周嬷嬷做个眼色,“还不快去把安宁公主和白鹿带过来?” 周嬷嬷答应一声离开。 很快,外面就响起脚步声。 太监尖声高宣:“公主驾到。” 皇后笑着站起来:“看看,这不是来了。” 知道是岁岁过来,杜若牵着婉婉站起身。 “宁儿,来,咱们一起去拜见小公主。” 婉婉好奇地转过脸,看向入口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丫头这么好命,竟然被皇上看中。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第36章 小师姐,你站住(1) 脚步轻响,几位宫女簇拥着一位小姑娘走进来。 五六岁的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是华丽的绣金线裙衣,奢华贵气。 走进来的人,并不是杜若想象中的岁岁,而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德秀公主君悦。 “母后,快看悦儿的新裙子好不好看?” 穿着撒花留仙裙的君悦,小跑进来,提着裙子在皇后面前转了一个圈。 注意到站在杜若身侧,和自己穿着同样裙装的婉婉,君悦停下动作,眉头不高兴地皱紧。 “母后,她是谁呀?” “这位是镇北侯府的四小姐,你的小妹妹宁儿。”皇后笑着说明。 杜若牵着婉婉站起身:“宁儿,快见过德秀公主。” 知道德秀公主深得皇后宠爱,婉婉讨好地赔个笑脸,跪到地上。 “臣女沈蕴宁见过公主殿下。” 一个小小的臣女,敢穿和她一样的裙子? 扫一眼婉婉身上的裙衣,君悦心中一阵不快。 因为母后和杜若都在,她多少有所忌惮,并没有表现出来。 “起来吧。” 婉婉爬起身,爱惜地拍了拍身上的裙子。 叮—— 一声脆响,婉婉放在袖袋里的银手镯,滑出袖袋落到地上。 婉婉伸手去捡,君悦上前一步,一脚踩住手镯。 婉婉差点被踩到手脚,忙着将手缩回来。 “公主殿下,你这是干吗呀?” 君悦弯身将手镯捡起来,仔细看了看。 “这明明是本公主的手镯,你从哪偷的?” “悦儿。”皇后不想让杜若不高兴,沉声喝住女儿,“不许对妹妹无礼,这是母后赏赐给小妹妹的,快把手镯还给她小妹妹。” “一只破手镯而已,送你就送你!” 君悦抬起右手,故意用力将手镯向婉婉一扔。 手镯重重砸在婉婉额上,白皙皮肤上顿时一片通红。 “宁儿!”杜若心疼女儿,忙着起身扶住婉婉脸颊,“怎么样,砸疼没有?”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本宫看看,可砸疼了?” 不想因此得罪杜若,皇后忙着站起身,扶住婉婉肩膀,装出关心的样子。 “来,本宫给宁儿吹吹就不疼了。” 装模作样的哄婉婉几句,皇后皱眉转过脸,瞪一眼女儿。 “悦儿,还不过来向妹妹道歉。” 看母后生气,德秀公主撇撇嘴,主动凑过来,一脸敷衍地道歉。 “对不起啊,宁儿妹妹,姐姐不是故意砸你的,你不会生姐姐的气吧?” 这个该死的小公主! 婉婉心里恨不得将德秀公主撕成碎片,却不敢招惹皇后。 只能将委屈咽进肚子,缩在杜若怀里摇摇头。 皇后也跟着开口:“沈夫人别介意啊,都是本宫把这孩子给惯坏了,本宫向您赔个不是。” 杜若心疼女儿,却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对方是公主,皇后又主动道歉,她这个当臣妇的又怎么追究? “皇后言重了,小孩子打闹原本就是正常。” “娘娘!” 宫门外,脚步急响,周嬷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出事了,贤……” “住口!” 担心对方当着杜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皇后皱眉训斥对方一句。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是老奴失仪。” 周嬷嬷行个礼,上前两步凑到皇后耳侧,低语几句。 听她说完,皇后顿时变了脸色:“你确定?” 周嬷嬷看一眼杜若,用力点点头。 杜若看出对方有事,扶着婉婉站起身。 “既然皇后娘娘有事,臣妇就先带女儿告退。” “好,记得以后常带宁儿来宫里玩耍,刚好和我家悦儿做个伴。”皇后笑着摆摆手,“来人啊,送沈夫人和小姐出去。” 母女二人一起从坤宁宫出来,杜若忙着将婉婉牵到路侧,蹲下身,心疼地看看她的额头。 “宁儿,告诉娘亲,疼不疼?” “没事,宁儿不疼,娘亲不用担心。” 看她这么懂事,杜若越发难过。 婉婉嘴上说着漂亮话,一对眼睛扫过身后坤宁宫华美的亭台楼阁,在心中冷冷一哼。 什么德秀公主,什么皇后? 等太子事发被黜,皇后和君悦都会被贬到皇家墓地守灵。 等她成为皇后之后,再和这对母女好好算账! 想到君潜,婉婉转过脸看向杜若。 “娘亲,咱们现在能去看白鹿了吗?” 这次进宫就是冲着君潜来的,她可不会让皇后和德秀公主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好,娘亲就带你去认识认识小公主,看看她的小白鹿。” 杜若笑着牵住她的手掌,坐上宫外太监准备好的轿子。 “这个德秀公主就是被皇后宠坏了,以后你躲着她些就是,安宁公主个性善良可爱,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恩。”婉婉乖巧地答应。 既然这个小公主是君潜的人,一会儿见了面,她就好好哄哄对方,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讨到君潜的欢心。 太监抬起轿子,将母女二人送到贤明宫宫门外。 牵着婉婉迈上台阶,杜若笑着走进贤明宫宫门。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看到她,笑着迎过来。 “沈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们来拜见小公主,烦请公公通报一声。” “这……”小太监有些为难,“夫人来得实在不凑巧,秦王殿下带着公主殿下一起出宫了。” 杜若大惊。 岁岁可是公主身份,按照皇家规矩,是不可以随便出宫的。 难怪,刚刚周嬷嬷那么急匆匆地跑回去,想来就是要向皇后说明这件事情。 不行,她必须马上找到君潜,将两个孩子找回来。 要不然,皇后要是把状告到皇上那里,这两个孩子只怕都没有好果子吃。 “宁儿,快,咱们快走。”牵着女儿急匆匆地重新坐进轿子,杜若挑起轿帘,“臣妇有些急事,麻烦几位公公送我们出宫。” 一路来到宫门外,杜若牵着婉婉一路小跑来到自家马车边。 秦王府与镇北侯府是不同方向,带着女儿实在多有不便。 “秦王私自带公主出宫,皇上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必须去一趟秦王府将他们找回来,要不然二人非挨罚不可。晴儿,你带宁儿先回去。” 将婉婉交给晴儿,杜若急匆匆坐上车马,又挑起车帘叮嘱。 “宁儿,乖乖听晴儿姐姐的话,路上车多人多千万别乱跑。” 车夫一抖马缰,马车急驶向前,奔向秦王府的方向。 晴儿牵住婉婉手掌:“四小姐,咱们走吧?” 抬脸看看前面的路,婉婉暗暗皱眉。 这个君潜没事偷偷出宫做什么,害得她堂堂大小姐,竟然还要走路? 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腿,婉婉皱着眉跟到晴儿身后。 此时,盛京正值仲春,临近正午,日头已经有几分毒辣。 走过两条街,婉婉头上就冒出汗来。 晴儿也担心把她累到,主动将她带进一间茶楼。 “走,晴儿姐姐请四小姐吃点心。” 婉婉爬上楼梯,坐在窗边。 听到窗外的马蹄声,她随意地转过脸。 看到坐在车辕上的长禄,婉婉心头大喜。 长禄是君潜的贴身内侍,他在,君潜一定也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果她将消息告诉君潜,对方就欠她一个大大的人情,这可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 婉婉利落地跳下椅子,大步奔下楼梯,冲出茶楼,奔向路上君潜的马车。 “秦王哥哥,等一等,等一等呀!” 第37章 小师姐,你站住(2) “秦王哥哥……” 婉婉冲出茶馆大门,想要拦住君潜马车。 “四小姐!”晴儿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您怎么说跑就跑啊,小心被车撞到。” 婉婉着急的抬手一指:“晴儿姐姐,那是秦王哥哥的马车。” 晴儿抬起脸,看向路上的马车:“你怎么知道?” “我……”婉婉忙着撒娇,“刚刚他挑着车帘,我看到的。” “等等!”小二追出来拦住二人,“二位还没付钱呢,怎么就要走?” 晴儿只好停下脚步,取出荷包付帐。 等二人出来,黑色马车已经拐过街角。 婉婉并没有认错,黑色马车内正是君潜和岁岁。 坐在君潜腿上,看着车窗外京城的繁华,小家伙一对眼睛都要不够用。 看看这个也新鲜,看看那个也好奇。 三人正聊着,车夫突然拉出车缰。 “殿下,前面路堵上了。” 君潜挑起车帘,向外看了看。 前面不远处,挂着“百草堂”金牌的药铺门口摆着义诊的牌子。 排队看病的百姓,将宽敞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岁岁向外看了看:“好多人呀,神仙哥哥,他们在干什么呀?” “是药店里有郎中在义诊。” 听到药店二个字,岁岁顿时大眼睛放光。 “神仙哥哥,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君潜吩咐车夫靠边停下,将岁岁抱下车辕。 迈着小短腿跑进药店,岁岁好奇地走到高高的柜台前。 “抓药。” 一位中年男子扶着刚看完病的老母亲出来,将药方递给伙计。 “您稍等。”打开方子,伙伴一边抓药一边唱着药名,“甘草十钱,细辛六钱……法半夏六钱……” 岁岁小手扒在柜台边上,看看伙计放到纸上的药材。 “大哥哥,你药抓错了。” “胡说八道什么,一边玩儿去!” 一个小孩子的话,伙计哪会在意,将药包好放到柜台上。 岁岁急忙伸过小手,将药包抱到怀里:“叔叔,这个药不能吃。” 中年男子皱眉伸过手掌,“快把我娘的药还我。” “不行不行。”岁岁紧紧抱住药包,“我把药还给你,你娘会吃死的!” “你……”中年男人气恼皱眉,“这谁家小姑娘,能不能管管?” 君潜刚好迈进门槛:“我家的,怎么了?” 随行的长禄急忙跑过来,护到岁岁身侧。 中年男人抬手向岁岁一指:“你家小姑娘抢了我的药,马上让她把药还我。” 看到岁岁抱在怀里的药包,君潜也是一怔。 “岁岁,为什么抢别人的药?” “神仙哥哥。”岁岁跑到君潜面前,仰起小脸,“这药抓错了,岁岁告诉叔叔,叔叔不信。” “听到没有?”长禄白一眼中年男子,“我们小殿……咳,我们小姐可是在帮你。” 自从岁岁救下沈蕴文,长禄早把她看成小神医一样的存在。 对岁岁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 抓药的伙计皱眉扫一眼三人,“我看,你们这是来捣乱的吧?” 听到声音,众人纷纷转过脸。 掌事的中年掌柜急匆匆从后面跑出来:“怎么回事?” “他们几个一进来就说我药抓错了,还抢病人的药。”抓药的学徒伙计向君潜三人一指,“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百草堂是神医苏木开创的药堂,每月初一、十五义诊,连药钱都不收,深受百姓们拥护。 听说君潜等人是来捣乱的,大家都是十分愤怒。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苏神医的百草堂。” “你们是其他药店里派来的吧?” “把他们赶出去。” …… 眼看着众人这么针对君潜和岁岁,长禄哪里忍得住。 “放肆,这二位可是……” “长禄!”君潜皱眉喝住他,伸臂将岁岁护到身后,君潜迎着众人上前一步。 “全部住口!” 少年人脸上表情清冷,临危不乱,说话时自然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被他的气势所迫,众人都是本能地安静下来。 “既然你们认为药没有抓错,不如我们打来看看如何?” 君潜伸过手掌,从小家伙手里拿过药包,抛在柜台上。 “若是我家妹妹说错,本王……本公子向你们赔礼道歉,若是我家妹妹没错,你们所有人要她赔礼道歉。” 掌柜的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急步走到柜台前,将药包打开。 “方子呢?” 中年男人将药方送到掌柜的手里。 掌柜的一手持方,一手分药。 “甘草,没错;细辛,没错……法半夏……” 看到药包里的半夏,掌柜的抬手一巴掌拍在伙计的后脑勺。 “这不是法半夏,这是清半夏,你抓错了!” “这……” 学徒伙计怔在原地。 一众围观百姓也是目瞪口呆。 这么大一个小姑娘,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抓错药? “现在服了吗?”长禄得意一笑,“还不向我们家小姐道歉?” 掌柜的走出柜台,向君潜和岁岁深鞠一躬。 “小公子、小小姐,在下代表百草堂,谢谢二位仗义执言,百草堂向二位道歉。” 中年男子也是一脸感激,“小姑娘,对不起啊,刚刚叔叔还错怪你了。” 岁岁笑着摆摆小手,“人非剩咸菜,谁能不犯错。” 众人一怔,随后哄笑出声。 “小姑娘,你想说是人非圣贤吧?”有人笑着打趣。 抬起小手抓抓耳朵,岁岁红着小脸看向君潜。 “神仙哥哥,岁岁是不是又背错成语了。” 人群后。 一身灰色布衣,须发皆白的百草堂主人——神医苏木笑呵呵分开人群走进来。 “背错成语不要紧,你救的可是一条人命。” 当初太后生病,苏木妙手回春,被天子君承安赐下“医圣”的牌匾。 从那后苏木常在宫中行走,君潜与这位老先生也很熟悉。 君潜上前一步,想要行礼。 老人家抬起右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笑眯眯走到岁岁面前,弯下身。 “小姑娘,你是怎么看出来,药抓错了?” “清半夏是白色,法半夏是黄色的。” “反正都是半夏,不能换着吃吗?”苏木故意道。 “那可不行。”岁岁的表情严肃起来,小大人似的认真,“不同的药治不同的病,不能乱吃。” “恩,孺子可教。”苏木理理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小姑娘,你想不想当我的徒弟呀?” 连半夏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还想当她的师父? 岁岁打量苏木两眼,用力摇摇小脑袋,一脸嫌弃。 “我才不要。” 众人:…… 不知道多少人,送礼托关系想要拜到苏木名下,都得不到这位老爷子垂青。 送到眼前的机会,小丫头竟然拒绝的? “苏先生。”君潜担心老人家生气,主动替小家伙解释,“岁岁她……” “没关系。”苏木笑着扶住小家伙胳膊,“只要你当我徒弟,你想要什么,师父就给你什么,好不好?” 师父说过,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陌生人要是说给好东西绝对不能信。 眼前这个老爷爷,一定是拐小孩儿的“拍花子”。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岁岁生怕被苏木抓走,甩开苏木,退到药店门口,“神仙哥哥快走,他是拐小孩儿的坏蛋。” 众人哄堂大笑。 街对面,婉婉正急匆匆地追着马车的方向跑过来,想要找到君潜。 远远看到她,岁岁惊讶地瞪大眼睛,急急跑下台阶。 “小师姐?!” 第38章 给本王抓住婉婉(1) 街道对面。 听到岁岁的声音,婉婉疑惑地转过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到街道对面站着的岁岁,婉婉慌乱地停下脚步,一对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 岁岁? 这怎么可能? 被她扔下悬崖的岁岁…… 竟然没有死?! 之前,君潜曾经说过,自己的玉佩可能就是被婉婉拿走。 看到婉婉,岁岁心头一阵欢喜。 只要抓到她,就能找到自己的玉佩了。 迈步脚步,岁岁大步向婉婉跑过来。 婉婉大惊。 她绝对不能让岁岁抓住她,绝对不能让侯府的人知道岁岁的存在。 要不然,一切就全完了。 用力甩开晴儿的胳膊,婉婉转身,使上吃奶的劲,一路狂奔冲进一侧的繁华街道。 “四小姐?”眼看着婉婉突然跑向街道,晴儿吓了一跳,急忙追出来,“你别跑啊,慢点!” 对面。 “小师姐,你别跑!” 岁岁眼看着婉婉逃跑,急急地呼喊着追出来。 长禄从药店内追出来,看到小家伙跑到街上,吓了一跳,大步冲下台阶,拉住岁岁的胳膊。 “小殿下,别乱跑,路上有车危险。” “长禄哥哥。”岁岁急急开口,“我刚刚看到小师姐,我刚一叫她,她就跑了。” “殿下别急。”长禄一惊,转身冲上台阶,“秦王殿下,快,婉婉找到了。” 听说婉婉找到,正在和苏木说话的君潜,一个箭步掠到门外。 “在哪儿?” 岁岁抬起小手,向婉婉离开的街道一指。 “她跑到那边去了。” 君潜扫一眼对面的街道,“她穿什么衣服?” “白色裙子,全是绣花。”岁岁答。 君潜飞身掠下台阶,大步冲到街口。 这里是繁华的商业区,附近全都是摆摊的小贩,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什么白裙子的小姑娘。 君潜正在暗自着急,街道上,一位王府手下骑着马急急地冲过来。 看到站在街口的君潜,手下飞身跳下马背。 “殿下,沈夫人请殿下马上带公主回府。” 君潜皱眉转过脸:“可是蕴文身体有事?” 手下摇头,“夫人没说。” 担心是沈蕴文身体出事,君潜只能停下脚步,转身拉住侍卫胳膊。 “你带几个人去那边街上,找一个白色绣花裙子的小姑娘,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名字叫婉婉,必须给本王抓住她。” 手下答应一声,向几个同伴挥挥手。 “快,追!” 君潜急急回到药店门口,拉住岁岁胳膊。 “岁岁,蕴文有事,咱们先回去再说。” “那小师姐呢?” “放心吧,哥哥已经安排人去追她,她跑不掉。” 将小家伙抱到怀里,君潜带着长禄大步来到马车一侧。 苏木急急追到药店门口,看二人要走,雪白的眉毛都皱成一团。 “殿下,老夫这徒弟还没收呢!” “回头再说。”君潜回他一句,挑帘坐进马车,“回府。” “驾!” 车夫轻抖马缰,马车提速奔向秦王府的方向。 街道尽头。 婉婉悄悄探出脑袋,向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岁岁追出来,她暗松口气。 “四小姐?宁儿——”晴儿大步追进商业街,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婉婉身影,急得眉头皱紧,“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四小姐,要是再被她弄丢,她怎么对得起夫人? 婉婉主动向她招招手,“晴儿姐姐,我在这儿。” 晴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四小姐,你可把奴婢吓死了。” “刚刚宁儿看到有卖风筝的就跑过来看看,对不起啊晴儿姐姐,宁儿不是故意的。”婉婉胡弄找个借口掩饰过去,生怕岁岁找回来,她急急拉住晴儿手掌,“我们快回家吧,我好饿。” 生怕再遇到岁岁,婉婉故意拉着晴儿走到另一侧街口。 一路急匆匆走向侯府的方向,她还在皱眉沉思。 这个岁岁,真是命大,掉下悬崖都没有死。 竟然也跑到京城来了? 不行,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侯府里知道。 “晴儿姐姐。”婉婉可怜巴巴地看向晴儿,“刚刚的事情别告诉娘亲好不好,我怕娘亲骂我。” 晴儿笑着点点她的眉心:“那你可得答应姐姐,以后再也不许乱跑。” 婉婉装出一脸可爱的样子:“宁儿保证不乱跑了。” “站住!” 一位王府手下,看到婉婉,大步冲过来,将二人拦住。 婉婉吓了一跳,忙着缩到晴儿身后。 晴儿伸臂护住她:“你想干什么?” 王府手下上下打量婉婉一眼,“你是不是叫婉婉?” 自从进入镇北侯府,婉婉一直以宁儿自称,众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本名,晴儿也是一样。 “胡说什么?”晴儿脸一沉,“这是我们镇北侯府家的小姐,名叫沈蕴宁,小名宁儿。” 手下听说对方是镇北侯府的人,名字也对不上。 忙着后退一步,向晴儿行礼。 “报歉,认错人了。” 手下转身离开,婉婉缩在晴儿身后,暗暗皱眉。 看这样子,难道岁岁也被有钱人家收养了? 哼! 婉婉不屑地撇撇嘴。 就算岁岁活着又怎么样? 只要她不说,这辈子岁岁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而她,永远都是正牌的侯府四小姐。 …… …… 秦王府大门口。 眼看着君潜的马车行过来,杜若急忙奔下台阶,爬上车辕。 “快,马上送我们入宫。” 君潜扶住杜若的胳膊,将她扶到车凳上坐上。 “沈夫人,可是蕴文身体不适?” “蕴文没事,现在是殿下有事。”杜若担心地拧着秀眉,“殿下带岁岁出宫,皇后正赶去皇上那里告状呢!” “是吗?”君潜靠在锦垫上,将买来的糖葫芦递给岁岁手里,“那真是太好了。” 杜若:…… 怎么感觉,他是故意的呢? 杜若:“殿下的意思是?” 君潜垂下睫毛,眼神里闪过一抹莫测的笑意。 “如果皇后不去告状,父皇又怎么知道,岁岁被欺负了呢?” 知道皇后不会善罢甘休,他一早故意大摇大摆带岁岁出宫,就是要让对方主动去告状。 天子日理万机,不把事情闹大,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后宫小事。 岁岁抬起小脸:“岁岁没有被欺负呀?” “小笨蛋!”君潜一脸哭笑不得,“一会儿见到父皇,你就抱着他的腿使劲哭,知不知道?” 岁岁迷茫地眨眨大眼睛:“为什么要哭呀?” 君潜:“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岁岁抿抿小嘴,“小宝宝才吃奶,岁岁现在只吃饭不喝奶。” 君潜:…… 杜若忍俊不禁,笑着将小家伙拉到怀里。 “殿下想要保护岁岁,臣妇明白,可是殿下想过没有,你私带公主出宫,皇后怎么会放过你?” 君潜语气淡淡的,一脸不以为然:“大不了,再跪一晚上。” 他宁愿自己受罚,也不希望岁岁被那毒妇欺负。 将少年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杜若一阵心疼。 “殿下放心,臣妇会将事情向皇上说明,绝不会让岁岁和殿下受委屈。” “岁岁也不会让桃花哥哥受委屈。”岁岁伸过小手,拉过君潜的手掌,“皇后要是罚哥哥,岁岁就和哥哥一起跪着。” 对上小家伙关切的大眼睛,君潜淡淡一笑。 “岁岁放心吧,哥哥不会有事的。” 杜若注视着怀中的岁岁,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她家的女儿怎么就没有这孩子懂事呢? 说话间,马车驶进皇宫。 三人一起来到御书房外的时候,皇后正假惺惺坐在君承安对面抹眼泪。 “岁岁才这么小,万一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啊,这个秦王殿下真是太不懂事了。皇上再不管教,他迟早会闯出大祸的……” 君承安担心两个孩子安危,皱眉打断皇后的声音。 “福安,通知林常青,马上带人出宫,务必把潜儿和岁岁安全找回来。” 珠帘轻响,捏着糖葫芦的岁岁,迈着小短腿跑进来。 “爹爹快看,岁岁带了什么好吃的给你?” 第39章 给本王抓住婉婉 看到岁岁,福安脸上一喜。 “皇上您瞧,公主殿下这不是回来了吗?” 皇后皱眉起身,开口就骂:“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出宫?” 看到皇后突然向自己走过来,岁岁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抓着一大串糖葫芦的小手一晃,手中糖葫芦脱手,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特意为皇上爹爹买的糖葫芦,竟然落在地上。 原本兴冲冲的小家伙,顿时难过的小嘴一扁。 “都怪皇后娘娘,这可是岁岁特意给爹爹拿回来的,现在都不能吃啦。” 看着小家伙一脸委屈的样子,君承安那点怒气,瞬间化为心疼。 “岁岁不怕!”起身将小家伙抱到怀里,君承安皱眉看向皇后,“难怪孩子们都怕你,看看你哪有半点母仪天下的样子?” “臣妾……”皇后看君承安不悦,主动赔个笑脸,“臣妾这不也是关心则乱吗?” 抱着小家伙坐回锦榻,君承安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柔声询问。 “告诉父皇,你去哪儿了?” “岁岁去了好多地方,街上好多好多人,卖什么的都有,可好玩儿了。”岁岁笑眯眯看向君承安,“下次岁岁和爹爹一起去好不好?” 面对那么一张小脸,君承安哪里发得出火。 “好,下次爹爹和岁岁一起去。” 皇后:…… 这宠得太过分了些? 知道天子宠爱岁岁,不会罚她。 皇后转过脸,将所有矛头都指向走进来的君潜。 “君潜,未经允许私带公主出宫,你可知罪?” 君潜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来,挑袍跪在君承安面前。 “潜儿私带妹妹出宫,违反宫规,请父皇责罚。”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杜若跟在君潜身后,走进房内,向君承安和皇后行个礼,“殿下私带公主出宫,确实是有违规矩,不过殿下此举,也是事出有因。皇上不如问问殿下是何原因?” 皇后气得暗咬后牙。 这个杜若,竟然也帮着君潜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杜若身份尊贵,说话自有重量。 君承安听她说得郑重,侧眸看向君潜。 “潜儿,你为何要带岁岁私自出宫?” “回父皇。”君潜抬起脸,将事情说明,“昨天上午,母后趁潜儿不在,到贤明宫中惩罚岁岁,儿臣担心母后再为难岁岁,无奈之下才带着岁岁出宫。儿臣自知有错,甘愿受罚,只求父皇开恩,不要再让母后针对岁岁。” “放肆!”皇后气结,“本宫去贤明宫,教授公主礼仪,难道还有错了吗?” 君潜抬起脸,毫不畏惧地对上皇后的眼睛。 “那儿臣倒要请问母后,如果母后只是教岁岁礼仪,为何岁岁会吓得爬到树上,差点掉下来摔伤?” 听着小家伙爬到树上,君承安顿时紧张起来:“岁岁可受伤了?” “才没有呢。”小家伙一脸得意,“岁岁爬树可厉害了,皇后娘娘让一群大人追着抓岁岁,都没抓到我,因为他们不会爬树。” 岁岁这一句话,不是告状却胜过告状。 杜若和君潜都是暗暗一笑。 听说皇后让一大群人追赶岁岁,君承安顿时脸一沉。 “皇后教岁岁行礼,需要一群人抓她的吗?” “皇上明鉴。”皇后自知理亏,忙着解释,“本宫只是吓吓岁岁而已,并没有真的罚她呀。” 周嬷嬷见势不妙,主动站出来替皇后开脱:“老奴可以证明,皇后所言句句属实!” 生怕两人又在让她跪来跪去,岁岁伸过小手,紧张地拉住君承安的衣袖。 “爹爹,岁岁跪了好多好多次,周嬷嬷都说岁岁跪得不对,岁岁不想学下跪了,能不能不学呀?” 看着小家伙可怜巴巴要哭的样子,君承安心都要碎了。 眯起墨眸,他皱眉看向周嬷嬷,声色俱厉。 “周嬷嬷,你就是这样教朕的公主的?” “皇上恕罪。”周嬷嬷忙着跪到地上,“奴婢这也为了皇家威仪啊,皇上!” 他们真得以为,他是个愚蠢的皇帝,什么都不懂吗? “皇家威仪?好,很好!”君承安气得脸色铁青,抬手一指门口,“你现在就去大殿门口给朕跪着,跪到天黑为止。” 周嬷嬷哆哆嗦嗦地答应一声,乖乖退到外面跪着去了。 皇后不甘心地咬咬后牙:“皇上,周嬷嬷有错该罚,那秦王呢,难道您就这样纵容他?” “秦王私自带公主出宫,违反宫规,罚你……”君承安皱眉看一眼君潜,“闭门思过三日,将宫规抄上十遍。” 君潜俯首:“儿臣遵旨。” “宫规是两个字……”岁岁伸出手指头,认真掰了掰,“十遍就是……二十个字。” 抬起小脸,小家伙大眼睛注视着君承安。 “爹爹,神仙哥哥是不是写二十个字就行了?” 看着小家伙一本正经的可爱模样,君承安哑然失笑。 “我们岁岁数得一点都没错。” 杜若暗笑。 皇后呼吸一窒,险些气晕过去。 “皇上,您……” “朕之前就说过,岁岁不需要守那些规矩。”君承安侧眸注视皇后,目光威严,“皇后娘娘是不是把朕的话忘了?” 以君承安的心智,怎么会猜不到皇后的心思。 对方是皇后、太子嫡母,许多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偌大的后宫,难道她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 看出君承安动怒,皇后忙着低下头:“臣妾不敢。” “那就好。”君承安从皇后身上收回目光,“以后岁岁的事,就不劳皇后费心了。” 斜一眼君潜和杜若,皇后咬着牙走出御书房大门。 “神仙哥哥,快起来呀!” 看到君潜还跪在地上,岁岁忙着跑过来,用力将他拉起来。 君承安走到二人面前,目光深沉浇在君潜脸上:“下次再想带妹妹出宫,直接和朕说,知道了吗?” 君潜惊讶地抬起脸,“父皇还允许岁岁出宫吗?” “这宫里规规矩矩的皇子、皇女够多了。”伸过手掌,宠溺地揉揉岁岁的顶发,“朕不希望把岁岁也束缚在四角宫墙之内。” 杜若笑着向君承安行了一礼,“皇上圣明。” 岁岁不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却也猜到肯定是好话。 学着杜若的样子,将两只小手虚抬到腰侧,有模有样地向君承安福了福身。 “爹爹圣明。” 君承安弯唇一笑:“看看,我们岁岁根本不用教,自己就会了。” 事情顺利解决,君潜和岁岁一起将杜若送出大殿。 看到跪在台阶下的周嬷嬷,君潜转身向侍卫下令。 “若是她敢背弯一分,就给本王用棍子打直;若是她晕过去,就给本王用冷水泼醒。” 敢算计他的小妹妹,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 …… 转眼,三天过去。 岁岁的公主册封大典正式举行。 当晚,皇宫设宴款待群臣。 入夜时分,杜若与丈夫沈怀瑾一起,带着三儿子沈蕴礼和婉婉一同入宫赴宴。 终于能有机会见到君潜,婉婉格外激动。 走向殿门,她还不忘理理头发,拉拉衣服。 沈蕴礼看在眼里,不屑地撇撇嘴:“你就别臭美了,你再打扮也没有小公主好看?” 婉婉白眼,“三哥哥都没见过小公主,怎么知道她长得好看?” 沈蕴礼刚要反驳,看到六皇子君律,忙着拉住他。 “六皇子,你见过小公主,你说是我妹妹还好,还是小公主好看?” “就她?”君律上下打量一眼婉婉,撇撇嘴,“我妹妹比你好看一万倍。” 婉婉气结。 瞪一眼二人,她小跑过去,跟着杜若一起走进殿门。 她倒要看看,那个小公主到底有多好看! 第40章 小师姐,我终于找到你了(1) 大殿内。 礼乐飘飘,夜宴的桌椅都摆到台阶下。 文武百官不少都已经赶到,正排着队进献自己送给小公主的礼物。 大大小小的礼盒堆积如小山。 婉婉看在眼里,一对眼睛子都要羡慕地瞪出来。 “爹、娘!” 等到台阶下的沈蕴文,远远看到杜若等人,一脸激动地迎过来。 蹲下身,两手扶住婉婉的胳膊,沈蕴文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就是宁儿吗?” “没错。”杜若笑着扶着婉婉的肩膀手掌,“宁儿,快叫二哥呀。” 婉婉上下打眼一眼沈蕴文,看他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满心惊讶。 他的病,竟然真的治好了? 听到杜若提醒,婉婉装出乖巧的样子。 “二哥哥好。” “宁儿,二哥哥好想你……” 沈蕴文一把将婉婉拉到怀里,眼睛就红了。 “这些年,你在外面受委屈了。” 周砚书站在旁边,抬手抹了抹眼睛。 “二哥!”沈蕴礼和君律一起跑过来,“你都回京几天,怎么都不回家啊?” “你二哥这几天一直病着,所以才没有回家。”杜若笑着解释。 “蕴文啊。”沈怀瑾伸过手掌,将沈蕴文扶起身,“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沈蕴文回父亲一笑,“爹爹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沈怀瑾笑着拍拍眼前少年削瘦的肩膀,“等一会儿夜宴结束,咱们全家人一起,好好谢谢小公主的救命之恩。” 沈蕴礼一脸惊讶:“我二哥的病是小公主救好的?” “那当然了。”六皇子君律一脸得意,“告诉你,我这个小妹妹不但会治病,还会驯马,厉害着呢!” 婉婉撇撇嘴。 一个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侯爷、夫人。”一位司仪太监笑着迎过来,“几位随奴才到殿内入座吧?” “走。”沈蕴文笑着牵住婉婉手掌,“二哥哥带你进去,一会儿你能就见到小公主了。” 众人一起走进大殿。 看到杜若身侧的婉婉,众臣纷纷转过脸。 “这孩子就是贵府走失的四小姐吗?” “一看就是美人胚子,长大了肯定也是像沈夫人一样。” “恭喜侯爷和夫人。” …… 众人纷纷道贺。 沈怀瑾向众人一拱手,带着沈蕴文在长桌边入座。 杜若则带着婉婉、沈蕴礼一起坐到隔着纱帘,专为女眷们准备的条桌边。 “秦王殿下到。” 听到太监的宣声,婉婉站起身走到纱帘一侧,轻轻挑起帘子。 远远看着君潜走进大殿,婉婉心头一阵激动。 她终于有机会见到他了。 殿下,礼乐转为隆重。 司仪太监高声宣唱:“皇上、皇后驾到。” 杜若忙着将婉婉拉回来,与所有人一起俯首跪地,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婉婉和众人一样跪到地上,一双眼睛好奇地看向大殿入口。 片刻,天子君承安与皇后一起走进大殿。 岁岁走在二人中间,白嫩小手握住君承安的手指,好奇地看看四周。 今日小家伙也是盛装打扮。 浓密黑亮长发在脑后编成两只小垂髻,头上是精工巧匠打造的华丽凤冠。 两眉之间,贴着金色荷花形花钿。 粉嫩嫩的奶团子,一身华丽红色宫装,可爱精致,贵气十足。 听着众人的脚步声迈进殿门,婉婉按捺不住地抬起脸,想要看看这位小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隔着纱帘和跪在前面的大臣,她只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身侧还跟着一只雪白的小幼鹿。 婉婉探着脑袋还要细看,杜若伸手按住她的后脑。 “宁儿乖,别乱动。” 牵着小家伙走到最高处的龙椅前,君承安抹袍入座,顺手将岁岁拉过去抱到怀里。 “众卿平身。” 众人纷纷起身,君承安抬抬右手。 “开始吧。” 宫女们鱼贯而入,将精致的美酒菜肴摆上桌子。 婉婉哪里还忍得住,从坐垫上爬起来,挑起眼前的纱帘看向台阶最高处。 台阶上。 岁岁侧身坐在君承安腿上,头上凤冠有点重,小家伙伸出小手揉揉脖子。 “皇上爹爹,这凤冠好重,岁岁脖子都压酸了。” 看清君承安怀中的岁岁,婉婉如被雷击,扶着纱帘的手掌都紧张地哆嗦起来。 岁岁就是那个小公主? 这…… 这怎么可能? 眼看着岁岁转过脸,看向她的方向。 婉婉生怕岁岁看到自己,慌乱地急急后退两步。 一位宫女刚好捧着菜走过来,婉婉正好撞在对方身上。 宫女躲闪不及,手中捧着的托盘一晃,差点将托盘上的菜全扣到岁岁头上。 来这里的可都是贵客,宫女吓了一跳,忙着退后一步。 “奴婢该死,小姐恕罪。” 杜若皱眉向那名宫女摆摆手,关切地将婉婉拉到自己面前。 “来,娘看看,有没有烫到?” “没有……”婉婉慌乱地转了转眼睛,抬起两手捂住肚子,“娘亲,宁儿肚子好疼。” “懒驴上磨屎尿多。”沈蕴礼撇撇嘴,一脸嫌弃,“你看看人家小公主,哪像你这么多事儿?” “不许这样说妹妹。”杜若瞪一眼儿子,关切地搂住婉婉,“哪里疼?” 婉婉抬手抬抬肚子,“娘,好疼啊!” 看她一脸痛苦,杜若心中担心,忙着将婉婉抱在怀里,急匆匆走出大殿。 …… …… 大殿内。 众人并没有注意到纱帘之后的小小插曲,大臣们纷纷说着祝贺的吉利话。 “小公主寻得瑞兽,定是有福之人,这是天佑我大邺啊!” “是啊,恭喜皇上,喜得宝珠。” …… 岁岁靠在君承安胸口,听着大臣说她是“猪”,忙着解释。 “岁岁不是属猪,岁岁是属龙的。” 众大臣听着她稚嫩言语,都是轻笑出声。 沈蕴文笑着解释:“殿下,这位大人是说您就像珠宝一样珍贵,不是说你属猪。” “原来是这样呀?”知道自己听错,岁岁扯扯唇角,“岁岁听错了。” “朕的岁岁啊,就是一块稀世珍宝。” 君承安笑着夹过一块菜,喂到小家伙嘴里,目光落在沈蕴文父子身上。 “沈卿,听皇后说走失的宁儿已经找到,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提到爱女,冷面将军沈怀瑾也是露出笑容,“小女现在就在侧殿。” 君承安大喜:“快,带出来给朕聊聊。” 第41章 小师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微臣遵旨!”沈怀瑾答应一声,起身走到纱帘一侧,“夫人,还不带宁儿出来给皇上见礼。” 坐在桌边吃饭的沈蕴礼,忙着从帘子走过来,跪到台阶下。 “回皇上的话,我妹妹刚刚肚子疼,我娘带她上茅厕去了。” 众臣:…… 这位小小姐,病得可真不是时候。 听说婉婉身体不适,沈蕴文和沈怀瑾父子同时转过脸,担心地看向沈蕴礼的方向。 “宁儿怎么会突然肚子疼的?” “是啊,小礼,妹妹怎么回事?” 沈蕴礼两手一摊,撇撇嘴:“我哪知道,她一向事多。” 皇后转过脸,装出一脸关切:“侯爷,四小姐不会是病了吧?” 当年,侯府里喜添千金。 君承安也曾亲自送上贺礼,知道沈府里孩子走失,这位当朝天子也曾经广发告示帮忙寻找。 听说婉婉身体不适,君承安忙着摆摆手。 “福安,去看看小姑娘怎么样了。” 福安答应一声,迈步走出大殿。 向门外侍立的宫人询问一句,福安一路小跑来到侧殿。 看到从茅厕里出来的杜若和婉婉,福安笑着迎过来,向杜若欠欠身。 “沈夫人,皇上想要见见四小姐,快带她回去见礼吧。” 婉婉只担心再回大殿,被岁岁发现,皱着眉弯下身。 “好疼,娘亲……宁儿……宁儿疼受不了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这……”杜若弯身将婉婉抱到怀里,“烦劳公公通禀一声,宁儿身体不适,只怕不方便是面圣。” 看婉婉缩在杜若怀里,一脸痛苦的样子,福安哪里放心。 “夫人,看小姐这样子似乎是疼得不轻,老奴帮您安排一间寝室,再找个太医过来给小姐看看吧?” 婉婉只怕穿帮,忙着缩到杜若怀里,哭唧唧地撒娇。 “娘亲,宁儿不要看病,宁儿……要回家,宁儿要回家!” “宁儿乖,让太医看看,很快就好的。” 看她这么闹,杜若越发不放心。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转脸看向福安。 “那就有劳公公。” 福安招来一个宫人,吩咐对方去请太监,将杜若和婉婉带到偏殿一间寝室内。 片刻,太医急匆匆地走进来。 这位太医不是别人,刚好就是之前曾随君承安一起,前往行宫的王太医。 简单询问过杜若之后,王太医笑着牵住婉婉手掌,眉头皱紧。 从脉象上看,这小姑娘应该并无大碍。 可是看她这样子,似乎又疼得很重,这也太奇怪了。 看他表情凝重,杜若越发担心:“王太医,我家宁儿到底怎么了?” “这……”王太医略一沉吟,“四小姐的病有些奇怪。” 杜若眉头皱紧:“先生的意思是?” 对方是侯府小姐,身份尊贵,王太医也怕自己误诊惹出麻烦。 “微臣医术浅薄,实在难以确认,今日太医院宋医判刚好当值,不如请他过来瞧瞧吧?” “也好。”杜若皱眉抬起脸,“福公公,烦请您知会我家侯爷一声。” 福安答应一声,快步走出殿门。 吩咐一个小太监去请宋医判过来共同诊断,转身急匆匆回到大殿向皇上说明情况。 大殿下,君臣说说笑笑,气氛和谐。 知道这是小公主的大日子,福安只担心打扰天子雅兴,悄悄走到沈怀瑾身后,附耳向对方小声说明。 听说女儿突发急症,当爹的自然心急,沈怀瑾忙着放下酒杯站起身。 “皇上请容臣退席,过去看看。” “皇上。”沈蕴文也跟着站起身,“微臣也想同往。” “皇上爹爹。”正在吃点心的岁岁,仰起小脸,“岁岁也想去看看宁儿妹妹。” “父皇。”君潜站起身,“儿臣带岁岁过去吧?” 皇后心知,这是向沈家示好的机会,放下餐具站起身。 “皇上,四小姐毕竟是女孩家,秦王殿下过去恐怕不太方便,还是臣妾代皇上过去看看吧?” 眼下,群臣都在。 君承安不便为了一个小小臣女退席。 “也好,那就由皇后代朕前往探望。” 上次因为惩罚岁岁,被君承安责骂。 当着众人的面儿,皇后故意装出一脸慈爱。 “岁岁,我们走吧?” “桃花哥哥,等等我,小鹿鹿快点!” 岁岁一点没领情,迈着小短腿走下台阶,站到沈蕴文身侧。 趴在她脚边的小奶鹿,小跑着跟下台阶,停在岁岁身侧。 皇后讨个没趣,暗暗咬咬后牙,走下台阶。 沈蕴文知道君潜担心岁岁,侧脸向对方点头示意一下。 伸手握住岁岁手掌,跟在皇后和父亲身后走出大殿。 眼看着小奶鹿小尾巴似的跟在岁岁身后,沈蕴礼一对眼睛顿时瞪成两个大。 神仙小公主好厉害,连神兽都这么听她的话? 迈步跑过来,沈蕴礼小心地凑到岁岁身侧。 “小公主,我叫沈蕴礼,是蕴文哥哥的弟弟。” “蕴礼哥哥好,我叫岁岁。”看沈蕴礼盯着自己身侧的小鹿,岁岁主动询问,“蕴礼哥哥,你想摸摸我的小鹿鹿吗?” 沈蕴礼一脸激动:“我……我也能摸吗?” “当然了,你是岁岁的好朋友,就是鹿鹿的好朋友。” 岁岁伸过手掌,轻轻拍拍小奶鹿的头顶,一本正经地叮嘱。 “小鹿鹿,这是蕴礼哥哥,你要和它做好朋友哟。” 小奶鹿凑过鼻子,在沈蕴礼身上闻了闻,伸出粉嫩嫩的舌尖舔了舔沈蕴礼的左手。 哇—— 他的手被神鹿舔了?! 沈蕴礼激动地抬起手掌,胸口里小心脏激动得直跳。 他决定了。 这只手不洗了。 看沈蕴礼还站在原地发呆,岁岁伸过小手,握住沈蕴礼的手指。 “蕴礼哥哥,快走呀!” 小家伙手指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 沈蕴礼都生怕把她捏碎,手指小心地控制着力度。 低头,看看自己被小家伙牵着的右手,他的小心脏跳得越发厉害。 左手摸过神鹿,右手牵过神仙小公主,回头去族学时告诉同窗,那些家伙一定会羡慕死他的。 小心翼翼地合拢手指,轻轻将那只软软的小手握住。 沈蕴礼侧脸,注视着小家伙精致的侧颜,胸口里一片温柔的柔软。 小公主真是又可爱又大方,比起他那个讨厌的妹妹强多了。 要是小公主是他家妹妹多好啊! 很快,几人就来到侧殿。 沈怀瑾担心女儿,箭步冲上前去,第一个冲进房门。 “宁儿怎么样?” 看到缩在杜若怀中的婉婉,沈怀瑾心疼地眉头皱紧。 “怎么疼得这么厉害,太医怎么说?” “爹爹,宁儿好难受……”缩在杜若怀里的婉婉,伸手拉住沈怀瑾衣袖,努力卖惨,“咱们回家好不好?” 福安笑着挑起珠帘,“四小姐,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来看您啦。” 听到“公主”两个字,婉婉心头一紧,紧张地向着房门的方向转过脸。 看到岁岁,她吓得一激灵,松住杜若衣袖的手一松。 杜若看她将手伸过沈怀瑾,刚好松开手掌。 扑通—— 婉婉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在地上,顾不得装病,她慌乱地坐起身,正对上房门处岁岁看过来的大眼睛。 认出眼前正是自家小师姐,小家伙眼睛一亮。 “小师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42章 玉佩(1) 听到岁岁这句话,所有人都是惊讶地怔住。 这两个孩子认识? 最初的慌乱之后,婉婉很快回过神来,装出一脸惊喜的样子爬起身。 “岁岁,你没死啊,太好了!” 想起悬崖上,小师姐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岁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沈蕴文身侧。 看岁岁对自己并不亲热,婉婉生怕她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 “小师姐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假装着哭腔,她伸过手掌跑过来,想要抱住岁岁。 小奶鹿眼看着婉婉突然冲过来,只当她是要攻击自家小主人,顿时火了。 低着头,四脚发力,它狠狠一顶,小脑袋重重撞在婉婉的肚子上。 “哎哟——” 婉婉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小奶鹿还有些不解气,撅着小屁股还要向婉婉身上顶。 “宁儿!” 杜若大惊,一把将婉婉拉到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生怕小奶鹿伤到杜若,岁岁忙着阻止。 “小鹿鹿,快回来,不许顶人。” 小奶鹿乖乖转身,退到小家伙身侧,在小家伙身上蹭了蹭。 “哈……” 沈蕴礼看着婉婉狼狈的样子,当场笑出声来。 不愧是神兽啊,一眼就能看出谁最讨厌。 “小礼。”沈蕴文轻声责备弟弟一句,“岁岁,你和宁儿真的认识?” “岁岁是我的师妹,我是岁岁的师姐。”婉婉从杜若身后探出头,“对吧,岁岁?” 岁岁站在沈蕴文身侧,轻轻点头。 沈蕴文侧眸,看着小家伙的表情,微微皱眉。 按道理说,看到自家小师姐,岁岁应该开心才对,怎么感觉小家伙似乎有点害怕似的。 “岁岁。”沈蕴文蹲下身,将岁岁拉到自己面前,“你怎么了,看到小师姐不开心吗?” 婉婉生怕岁岁乱说话,急急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掌,假惺惺地哭起来。 “岁岁,小师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我……我真是没力气了……” 沈怀瑾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宁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病重,我和岁岁一起上山给师父采药,在山上发现一只金灵芝,我和岁岁都够不着,我就拉着岁岁的手去采……” 夸张地吸吸鼻子,婉婉使劲揉揉眼睛,用力挤出两颗眼泪。 “后来我实在没力气,没拉住岁岁,岁岁就……就掉下去了……” 沈怀瑾、杜若同时皱眉,沈蕴文也是脸色一沉。 一想到眼前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因为自家女儿掉下山崖差点丢掉小命,三人又是后怕又是心疼。 沈蕴礼皱着眉毛瞪一眼婉婉,一脸鄙夷地轻哼出声。 “为什么你不下采,要让岁岁去采,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 被沈蕴礼挑出毛病,婉婉生怕穿帮,皱眉弯着身再次捂住肚子。 “爹、娘亲,宁儿的肚子……好……好难受……” 故意晃了晃身子,她假装晕倒软软地倒在地上。 “宁儿!” 看婉婉突然晕倒,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沈怀瑾弯下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这时,太医院的主事宋院判,刚好提着药箱走进来。 太监福安忙着拉住他的胳膊:“宋院判,快点!” 宋院判急忙放下药箱跑过来,托住婉婉的手腕替她把脉。 看婉婉晕倒,岁岁也和众人一起凑到床边。 看看床上的婉婉,小家伙向众人安慰地一笑。 “你们不用担心,小师姐没病。” “胡说八道什么?”皇后转过头,狠狠瞪一眼岁岁,“宁儿都晕过去了,怎么会没病呢?” 沈蕴文忙着将岁岁拉过来,护到自己身侧。 岁岁歪着小脑袋,仔细看看床上的婉婉,一对小眉毛疑惑地皱出两个小疙瘩。 小师姐好奇怪,明明没病还能晕倒。 “宋大人,我家女儿到底怎么样?”沈怀瑾焦急询问。 “这……” 宋院判眉头皱紧。 眼前小姑娘脉象平稳,除了有点积食,没有别的毛病。 “四小姐刚刚有什么异样吗?” “先说是肚子疼,刚刚看到久别重逢的岁岁,她一时激动大哭了一场。”杜若道。 “这么说,应该是一时激动,急火攻心。下官为她扎上两针试试。” 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宋院判捏出一根,扶住婉婉的头,将针尖用力刺入她的人中。 一针下去,婉婉差点没忍住,疼得叫出声来。 这个死院判,用得着这么使劲吗? 不知道宋院判还要怎么折腾她,婉婉忙着睁开眼睛。 看她清醒,宋院判越发得意。 自己的针法,果然是越来越精进了。 有心在皇后和沈家众人面前表现一番,宋院判伸手拉住婉婉手掌。 婉婉一脸慌乱:“你……你干什么?” 宋院判笑眯眯说明:“小小姐不要害怕,下官再帮你放点血,你的火就彻底消了。” 婉婉:…… 还要放血? “我不要!” 婉婉用力想要缩回手指。 杜若暗自心疼,为了帮“女儿”治病,只能忍痛抓住婉婉的手掌,轻声哄着。 “宁儿,乖,不怕,等放完血就好了。” 沈怀瑾也怕她乱动,伸过手掌按住她的肩膀。 宋院判手起针落,将针尖毫不留情地刺入婉婉的指尖。 锋利针尖刺入指尖嫩肉,婉婉再也忍不住,杀猪一样尖叫起来。 沈蕴文担心吓到岁岁,握住小家伙手掌,将她牵到屋角,抬手挡住岁岁的眼睛。 “哥哥帮你挡着眼睛,看不到就不怕了。” 沈蕴礼也走过来,抬起手掌捂住小家伙的耳朵。 “蕴礼哥哥帮你捂着耳朵,你就听不到了。” 岁岁仰着小脸看看二人,胸口里也是一阵暖暖的。 两个哥哥对她真好。 床侧。 宋院判用力从婉婉的指尖,挤出几颗血水:“小姑娘,现在好点没有?” 婉婉手指都要被他捏断,含着眼泪点点头:“好……好多了。” 杜若心疼得眼圈都红,捧过婉婉手掌,轻轻帮她吹着手指。 “娘亲吹吹,宁儿就不疼了。” 岁岁转过脸,看着杜若温柔的样子,心中一阵羡慕。 要是她有个这样的娘亲多好呀? 皇后坐在旁边椅子上,听着婉婉鬼哭狼嚎的大哭,早就听烦了。 “既然四小姐平安无事,那本宫也先回去,岁岁也和本宫一起回内宫吧?” 沈蕴文知道皇后不喜欢岁岁,只担心她借机欺负岁岁,自然不会同意她带岁岁走。 “皇后娘娘,殿下和宁儿师姐妹久别重逢,肯定有许多话说,晚一点,臣下再送殿下回去吧!” “也好。”皇后轻轻点头,“宋院判,你仔细开个方子,切不可让宁儿有任何闪失。” 众人一起将皇后送出门外,宋院判回房间开药。 岁岁站在门外的台阶上,还有些想不通。 “桃花哥哥,小师姐都醒了,为什么还要吃药呀?” “岁岁。”沈蕴文笑着解释,“宁儿妹妹肚子疼还没好,所以宋院判才要给她吃药。” “好奇怪!”岁岁皱着眉,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小师姐明明没生病,怎么会肚子疼呢?” 沈蕴礼转过脸,看看房间里赖在杜若怀里的婉婉,伸手拉住沈蕴文的胳膊。 “二哥,宁儿会不会是装病啊?” 第43章 玉佩(2) 沈蕴文失笑:“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她刚回家第一天,我好心好意去给她送玩具,她把我的玩具扔到地上,还告诉娘说是我摔的。” 想起自己被婉婉弄坏的心爱弹弓,沈蕴礼满脸气恼。 “妹妹就是个撒谎精,刚刚在大殿里,她还活蹦乱跳的乱跑,差点把宫女的盘子都撞掉,怎么会说病就病的,肯定是装的。” 三弟沈蕴礼的性子,沈蕴文是知道的。 这孩子就是个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绝对不会无中生有。 沈蕴文转过脸,注视着房间内的婉婉,眉头微皱。 “可是,她为什么要装病?”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没事装病,解释不通啊? “这……”沈蕴礼抓抓后脑勺,“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虫子,谁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今晚有劳宋大人。” 杜若将宋院判送出房门,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岁岁,忙着转身回屋。 将为婉婉准备的小披风拿出来,披到岁岁肩上,仔细帮小家伙将衣带打结裹好。 杜若蹲下身,牵住小家伙的手掌:“小殿下,刚刚没有吓到吧?” 岁岁咧嘴一笑,“岁岁见过师父给人扎针,岁岁不害怕。” “我们小殿下真勇敢。”杜若笑着拉过披风上的兜帽,帮小家伙遮住头脸,“今天太晚了,小殿下先回去,等过几日宁儿好了,臣妇再带她找你玩儿,好不好?” “嗯。”岁岁轻轻点头。 杜若站起身,“天不早了,蕴文,快送小殿下回去吧,省得秦王殿下见不到人着急。” 沈蕴文转过脸,看向房门的方向:“宁儿没事吧?” “放心吧,我们马上带她出宫用药,不会有事的。”杜若道。 沈蕴文放了心,牵住岁岁小手,将她送往大殿的方向。 大殿外。 君潜正站在台阶上,向着侧殿的方向张望。 看到沈蕴文和岁岁回来,君潜带着长禄一起,急步迈步迎下台阶。 “蕴文,你妹妹没事吧?” “殿下放心吧,宋院判已经开过药,现在没事了。”沈蕴文弯起唇角,“说出来,恐怕殿下都不敢相信,岁岁和我家宁儿原来是师姐妹呢!” 上次在路上遇到婉婉没有找到,这几天君潜一直在安排人四处打听。 听到这句,君潜上前一步,抓住沈蕴文的胳膊。 “她人在哪儿?” “我爹娘应该带她出宫了。”看君潜表情异样,沈蕴文疑惑询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想让岁岁听到难过,君潜将沈蕴文拉到旁边,低声向他说明岁岁玉佩的事情。 沈蕴文漂亮的长眉也随之皱紧。 “你是说,那块玉佩是婉婉拿走了?” 当着人家亲哥哥的面,君潜当然不方便说,他怀疑婉婉是小偷。 “本王只是想问问,婉婉有没有见过那块玉佩。” 在沈蕴文心中,岁岁早已经是如亲妹妹一样的存在。 事关小家伙身世,他当然不敢有半点怠慢。 “好,我现在就出宫,找婉婉仔细问问。” “等等。”君潜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马上就是三更,宫门都关了,你现在哪还出得去?” “只顾着岁岁,把时辰都忘了。”沈蕴文自嘲一笑,“明天刚好是休沐日,天一亮臣下就回家。” “这样吧……”君潜沉吟片刻,“明日本王带岁岁和你一起去,顺便探望一下宁儿。” 前几天,苏木想收岁岁为徒。 当时因为杜若急着找他,君潜带着岁岁匆匆回宫。 岁岁天资聪慧,如果能拜入苏木门下,对小家伙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他刚好借这个机会出宫,带岁岁去拜师。 两方商量好见面地点,沈蕴文告辞离开,君潜也带着岁岁一起返回贤明宫。 清荷等人带着岁岁去洗漱休息,长禄跟在君潜身后走进他的寝宫。 “真想不到,宁儿小姐就是小殿下的小师姐。您说,小殿下的玉佩真的是宁儿小姐拿走的吗?” 君潜墨眸微眯:“是不是她,明天就知道。” …… …… 镇北侯府。 晴儿轻轻推开门,将熬好的药端进来。 “夫人,药熬好了。” 将婉婉扶到自己胸口,杜若接过药碗,仔细吹凉,用唇试试温柔。 “宁儿乖,把药吃了肚子就不疼了。” 这个宋院判针灸下手就重,也不知道是给她乱开了什么方子。 婉婉看看碗里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汤,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吐沫。 “娘……宁儿不想吃。” “那怎么行?”沈怀瑾笑着端过放糖果的盘子,也坐到床侧,“宁儿乖乖把药吃了,爹这些糖全给你吃,好不好?” 试试药水的温度,杜若笑着将碗送到婉婉嘴边。 “来,娘都帮你吹凉了,快喝吧!” 知道这碗药躲不过,婉婉硬着头皮扶住碗,咬着牙咕噜咕噜强迫自己咽下去。 因为看到岁岁太过害怕,晚饭一口没吃,灌一肚子又苦又涩的汤药。 婉婉干呕一声差点吐出来,忙着从盘子里抓过一颗糖塞到嘴里。 “宁儿真棒。”杜若取过手帕帮她拭拭唇角,“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灌个一肚子药,婉婉哪里还吃得下,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娘亲,宁儿困了,想睡觉。” “好,那就睡觉。”杜若拿过桌上小碟送到她嘴边,“快把嘴里的糖吐出来。” 婉婉:…… 她才刚吃进去好吗? 嘴里苦味还在,婉婉皱眉撒娇:“不要。” “含着糖睡觉,牙会长虫子的。”杜若笑着捏捏她的小脸,“宁儿听话。” 刚刚才说过困,现在她总不能再反水。 无奈,婉婉只好把嘴里的糖吐回碟子,躺回枕头。 被宋医判扎针放血,灌一肚子汤料,别提多难受,婉婉辗转难眠。 偏偏杜若还心疼女儿,睡在她的身侧。 婉婉只能忍着,一直熬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睡得正迷迷糊糊,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君潜大步走过来,一把揭开她的被子。 “说,岁岁的玉佩是不是你偷的?” 婉婉吓了一跳,慌乱地爬起身。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这个小偷,本王今日就替岁岁报仇!” 君潜一把拔出宝剑,冷冷地向她刺过来。 “不要!” 婉婉惊呼一声,猛地坐起身。 听到女儿的声音,守在她床侧的杜若忙着起身走过来,取出手帕帮她擦擦额上的汗。 “怎么了,宁儿,肚子又疼了?” 婉婉慌乱地看一眼四周,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知道刚刚只是一个梦,她暗松口气。 晴儿端着粥碗走进来,看婉婉满头是汗,脸色苍白,担心地皱起眉。 “夫人,小姐这样子只怕不妥,要不再找个大夫来好好瞧瞧吧?” 杜若看看婉婉的脸色,也是有些不放心,伸手接过晴儿手中粥碗。 “让人准备马车,我带宁儿去百草堂找苏神医瞧瞧。” 听说“苏神医”三个字,婉婉顿时一阵激动。 前世,岁岁曾被苏木看中,收为入室弟子。 苏木没有子女,将岁岁当成亲生孙女一样宠爱。 临终时,将整个百草堂几百间铺子、上万亩的药园,全部交给岁岁。 她前世可是学过医术的,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岁岁? 吃完粥水,穿上衣服,婉婉强压着心头激动,跟着杜若一起乘马车来到百草堂。 牵着杜若的手掌,仰着脸看着百草堂金灿灿的牌篇,婉婉心中狂笑。 岁岁啊岁岁,你神医弟子的身份,马上也是我的了! 跟在杜若身侧,婉婉抬脚迈上台阶。 身后。 清灵悦耳的小奶声,突然响起来。 “小师姐,你们总算追到你啦?” 第44章 玉佩(3) 听到岁岁的声音,婉婉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事情穿帮了? 心中慌乱,婉婉抬起来的右脚动作一僵,没有迈上台阶,脚尖正踢在青石台阶上。 脚尖被石头硌得生疼,婉婉身体前倾,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台阶上。 杜若忙着将她拉起来,“宁儿,没磕疼吧?” 不知道岁岁为什么来找她,婉婉哪顾得上这些? 没有理会杜若,她转脸看向身后。 街边。 君潜刚刚跳下马车,正将站在车辕上的岁岁抱下来。 小家伙一身鹅黄春装,头上梳着两个简单的牛角髻。 灿烂春阳里,小小的人被阳光涂上一层淡淡柔光。 越显得皮肤白嫩,精致可爱。 “秦王殿下、公主殿下……”杜若牵着婉婉走过来,“二位怎么来了?” 君潜常到侯府走动,睛儿自然也认得他,走上前来向二人行过礼,她上下打量岁岁一眼。 “这位就是公主殿下吧?难怪夫人回来就夸,说小公主如何可爱,果然和瓷娃娃一个样。” 打开随身提着的小食盒,晴儿捏出一块点心送到小家伙面前。 “小殿下,要不要吃点心?” 伸过小手接过点心,岁岁仰脸回对方一笑:“谢谢姐姐。” “奴婢可不敢当,殿下叫奴婢晴儿就行。” “谢谢晴儿姐姐。” 听着小家伙甜甜的小奶音,晴儿心头又添几分喜欢。 明明贵为公主,却一点也不娇纵。 比起府里刚回来的那位四小姐,真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 认出眼前的婉婉,就是之前向马车扔绣球的孩子,君潜漂亮的眉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沈夫人,这就是宁儿吗?” 上次装可爱惹得君潜不高兴,婉婉这次不敢再造次,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向君潜福了福身。“臣女见过秦王殿下。” 听着她娇柔做作的声音,君潜嫌弃地皱眉。 几岁的孩子就这么拿腔作势,真是讨人厌。 这时,站在马车边的长禄和周砚书,将沈蕴文也从车上扶下来。 看到儿子也在,杜若担心地打量他一眼。 “文儿,你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娘放心吧,我没事。”沈蕴文笑着解释,“殿下原本到府中探望宁儿,听说娘带她过来看病,我们就追过来了。” 听沈蕴文这么说,婉婉大松口气。 君潜审视地观察着婉婉的表情:“宁儿的病还不见好吗?” “肚子倒是不疼了,只是昨晚睡得不太安稳,我才带她过来让苏先生瞧瞧。”杜若道。 君潜轻轻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进去侯诊吧。” 几人一起走进百草堂大门, 站在柜台的掌柜的,看到走进店门的岁岁和君潜,一对眼睛顿时放出光来。 “二位贵客来了,快快快,里面请。” 掌柜的殷勤地笑着,将几人引到后院,安顿在侯诊区一侧的凉亭。 “几位稍侯,小人马上请苏先生过来。” 婉婉靠在杜若身上,悄悄看看不远处的岁岁。 上一世被岁岁抢走机会,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输给她。 苏木的弟子只能是她! 眼睛扫一眼侯诊的几个病人,注意到厅外竹林边,正用帕子捂着嘴干呕的年轻姑娘,婉婉心中一动。 小跑到竹林边,婉婉伸过手掌,扶住年轻姑娘的胳膊。 “大姐姐,你没事吧?” 嘴上假装关切,她的手指悄悄摸过去,搭上年轻姑娘的脉腕。 看小姑娘关心自己,年轻姑娘温柔一笑。 “兴许是吃坏肚子,这几天总是胃里不舒服想吐。” “来,喝点茶漱漱口。” 一个年轻男子小跑过来,将手中捧着的茶水送到姑娘手上。 缩回手掌,打量一眼年轻男女,婉婉笑着抬起脸。 “恭喜大姐姐,你不是生病,你是要生小宝宝了。” “你……”年轻姑娘错愕地僵在原地,“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呀,你真的有小宝宝了。” 年轻男子将茶壶放到旁边的石桌上,上前一步,将婉婉用力搡开。 “胡说什么,滚开!” 丫鬟晴儿看在眼里,小跑过来,将婉婉从地上扶起来。 “你们干什么,怎么打人啊?” 杜若和君潜、岁岁等人也是纷纷从凉亭出来,围到婉婉身侧。 听到这边的喧哗声,侯诊的病人纷纷围拢过来。 “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打孩子了。” …… “诸位帮我评评这个理。”年轻男子冷冷一哼,抬手指住婉婉,“我妹妹可是未出阁的姑娘,这个小黄毛丫头,张嘴就说我妹要生孩子,要不是看她这个孩子,今天我非撕了她的嘴不可。” 众人:…… 听对方说明原因,杜若皱眉瞪一眼婉婉,一脸歉意地向二人行个礼。 “公子、姑娘真是对不住,都是妇人管教不严,小女才会信口开河。” “宁儿……”沈蕴文轻轻推推婉婉肩膀,“快去向姑娘、公子道个歉。” 婉婉转过脸,看到正走进人群的苏木,故意放大音量。 “娘亲,宁儿没有乱说话,宁儿刚刚帮这个大姐姐把过脉,她真的要生宝宝了!” “你……”年轻姑娘又羞又气,捏着手帕拭拭眼角,一脸委屈,“你这孩子,怎么能如此污我清白呢?” 杜若看婉婉如此固执不听话,俏脸上表情一沉,忍不住想要发作。 “诸位莫急,让老朽来问问。” 苏木走进人群,向杜若笑着拱拱手,转过眼,上下打量婉婉一眼。 “小姑娘,你刚刚说你会把脉?” “那当然了。”婉婉故作可爱地歪着头,“我是和我师父学的。” “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把脉,真够厉害的。” “是啊,我还是头回见到呢!” …… 围观众人都是一脸惊讶地注视着婉婉。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婉婉得意地扬起脸。 沈蕴文和君潜等人看她说得有模有样,也是有些惊讶。 难道说,这孩子真的懂医术? “苏先生!”年轻姑娘抽抽噎噎地,拉住苏森的衣袖,“求求您,还奴家一个清白!” 岁岁原本被君潜护在身后,听年轻姑娘哭是伤心。 小家伙好奇地探出小脑袋,大眼睛上下打量年轻姑娘一眼。 “大姐姐你别难过,你没有怀小宝宝,就是吃坏肚子了。” 看到小家伙,苏木唇角一弯。 自家宝贝徒弟可真是越看越可爱。 在苏木面前,婉婉当然不肯落入下风。 “瞎说什么?”斜一眼岁岁,她嘲讽地反问,“师父连把脉都没教过你,你就要给别人看病吗?” “师父教过岁岁,给别人看病的时候,‘望、闻、问、切’……” 岁岁伸出小手,一个一个扳倒手指。 “望是排在第一位的,把脉在最后面。” 苏木好奇地看看两个孩子:“你们两个是同一个师父?” “我是她师姐,她是我师妹。”婉婉抢着说道。 “原来如此。”苏木抬手抚了抚胡子,“好,老夫就来看看,你们两个到底谁是对的。” 将年轻姑娘引到石桌边坐下,苏木取上桌上脉诊,放到姑娘腕下,抬起手指放到对方脉腕。 婉婉站在旁边,心中好不得意。 前世,她好歹也是习过医术的,总不至于连个喜脉都诊错。 这一次,苏木一定会把她当成天才,收入门下的。 几百间药铺和上万亩药园,这次全是她的了! 看苏木移开手指,婉婉得意地斜一眼岁岁。 “苏先生,我和岁岁谁赢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苏木脸上。 第45章 玉佩(4) “这位姑娘不过就是食积胃胀,引起的呕吐不适,不是喜脉。” 苏木缓缓站起身,向岁岁一笑。 “这一次,是岁岁赢了。” 听苏木这么说,年轻姑娘大松口气,忙着向苏木道谢。 随行的哥哥冷哼一声,斜一眼婉婉。 “听到没有,小小年纪自以为是,还把脉,你知道脉在哪儿吗?” “我还以为真是个小神医,啧啧,原来就是小孩子吹牛皮。” “亏得还是小师姐,还没有人家小师妹厉害呢!” “可不是。” …… 四周围观的人们,纷纷摇头。 当众输给岁岁,婉婉听着众人嘲讽,又羞又气。 生怕这次又失去拜苏木为师的机会,她上前一步,抬手抓住苏木的胳膊。 “苏先生,宁儿真的喜欢习医,您收我为徒好不好?” 围观众人哄笑出声。 “小姑娘,你可真是本事不大,野心不小!” “人家可是苏神医,怎么会随便收你当徒弟。” “还想认人家苏木为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 婉婉没有理会众人,撒娇地晃晃苏木的衣袖。 “苏先生,你就收下宁儿,宁儿保证乖乖听话。” 明知自己错了,不去主动道歉,一心只想着当他的徒弟。 这样的人品,苏木怎么可能看得上? 苏木笑着摇摇头,从婉婉手中抽出衣袖。 “老夫已经选好弟子,恐怕不能当你的师父。” 婉婉一脸错愕。 “是谁?” “当然就是小岁岁啦。”苏木笑眯眯地走过来,向着岁岁弯下身,“岁岁,你想好没有,要不要认老夫当师父呀?” “可是……”岁岁仰起小脸,“岁岁有师父了。” “这……”苏木也是有些惊讶,“你师父在哪儿呢?” 岁岁耷拉着小脑袋:“我师父骑着鹤到天上去了。” 同样是一个师父的徒弟,当姐妹的只想另攀高枝,当师妹的连师父去世都记挂着。 高下立辩。 苏木注视着岁岁,有些沮丧的小脸,轻轻点头。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就知道“忠义”二字。 伸过手掌,苏木温和地扶住小家人的肩膀。 “既然你师父都飞着鹤上天玩去了,那你现在不就没师父了,要是你不拜我为师,以后谁教你啊,对不对?” 老爷爷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那……”岁岁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你就当岁岁的二师父吧。” 苏木:…… 折腾半天,他还是个二师父? 注视眼前的小家伙片刻,苏木一咬牙。 为了这个宝贝徒弟,二师父就二师父。 生怕小家伙又反悔,苏木轻咳一声。 “岁岁,咱们可说了,你可不许反悔。” 岁岁伸过小手,向他勾出小手指:“咱们拉勾上当,谁反悔谁是小狗。” “好!”苏木哑然失笑,伸过手指,轻轻勾住小家伙的手指,“拉勾,上吊,谁反悔谁是小狗。” 众人:!!! 好家伙。 要不是他们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一向清高的神医苏木,为了收个徒弟这么拼的? 注视着岁岁侧脸,杜若微微一笑。 难怪苏木要收这孩子当弟子,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侧眸看向婉婉,杜若暗暗叹了口气,牵住她的手掌将她引到年轻姑娘和男子面前。 “宁儿,还不快向公子、姑娘道歉?” 没有如愿认到师父,还被众人嘲讽,婉婉心头一阵气恨,却不敢表现出来。 低着头,她咬咬下唇。 “对不起。” “算了算了。”掌柜的摆摆手,“既然是一场误会,大家就散了吧。” 众人四下散开,重新去排队候诊。 杜若牵着婉婉站到苏木面前:“快向苏先生也道个歉。” 苏木一惊:“这位就是侯府里走丢的四小姐?” “让先生见笑了。”杜若自嘲一笑,“不知道先生方不方便帮小女也把把脉?” 生怕苏木看出自己是装病,婉婉抽回手掌,转身跑开。 “我才不要!” “小姐,别跑啊!”晴儿急步追上去。 “宁儿……” 杜若还要阻止,苏木笑着摆摆手。 “沈夫人不用担心,令爱说话中气十足,依老夫拙见,她的身体绝无大碍。” “苏先生意思是……”沈蕴文上前一步,“宁儿是装病?” “这个吗……”苏木淡淡一笑,“人吃五谷杂粮,有个头疼脑热再普通不过,小孩子生病在所难免,要是品行出了问题那才是大麻烦。” “先生教训的是。”杜若听出老先生的弦外之音,郑重向苏木行了礼,“那我们就先回去,打扰先生。” 心里记挂着玉佩的事,君潜牵住岁岁小手。 “本王也先岁岁先回去,回宫禀告过父皇之后,再带岁岁来正式登门拜师。” 苏木紧张地扶住君潜手臂:“殿下,咱们可说好了,这个徒弟老夫可是收定了。” “先生放心,父皇知道此事,一定也是十分欢喜的。”君潜笑道。 “好。”苏木笑着揉揉岁岁的发顶,“乖徒儿,你可别忘记咱们拉过勾的,反悔的可是小狗。” 小家伙郑重地点点头:“岁岁才不要当小狗呢。” “好!”苏木直起身,“那师父就等你来拜师。” “是二师父。”岁岁奶声奶气纠正。 “对对对,岁岁说得对,二师父就等你来拜师了。” 背着手站在竹林边,目送着众人走远,苏木抬手抚了抚额下长髯。 “来人啊,告诉厨房里,今天中午加两个菜,再给老夫开一坛女儿红,喜得爱徒,老夫要好好喝一杯。” 他这一身医术,终于后继有人了! …… …… 两辆马车相继在镇北侯府门外停下,杜若将众人引进客厅,吩咐着下人给君潜和岁岁准备好茶水果品。 目光落在被晴儿牵进来的婉婉身上,她眉头皱紧。 “宁儿,你可知错?” 婉婉心虚地跑过来,扑到她怀里。 “娘,宁儿……宁儿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娘亲别生气好不好?” “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杜若强压住心疼,“今日,娘要罚你,你可认罚?” “宁儿……认罚。” “好。”杜若狠下心肠,“晴儿,将小姐送回后院,从今日起,禁足三日,不许走出大门一步。” 晴儿皱眉,“夫人,小姐……” “谁也不许求情。”杜若沉声打断她。 晴儿无奈,只好牵住婉婉手掌,将她带出客厅。 目送二人走远,杜若长叹口气。 “秦王殿下,见笑了。” “沈夫人言重了。”君潜放下手中的茶杯,“蕴文啊,岁岁难得来你们家一趟,你带她出去转转吧?” “看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沈蕴文笑着站起身,将小家伙抱下椅子,“走,岁岁,哥哥带你出去玩儿。” 沈蕴文牵着岁岁走出客厅,君潜目送二人走远,正色向杜若转过脸。 “其实,本王这次来,除了探望婉婉,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夫人。” 今天在百草堂的时候,君潜一直在观察婉婉。 这个孩子怎么看也不像个诚实的孩子,如果直接去问她玉佩的事,只怕她不会说实话。 倒不如,他直接问杜若。 看君潜脸色郑重,杜若抬手屏退几个下人。 “殿下想问什么?” “听说,宁儿回道观,是沈将军将她带回来的?” “是啊,当时也是凑巧,怀瑾刚好从西北回来,在路上遇到宁儿。” “那……”君潜一怔,“沈将军怎么会一眼认出,婉婉就是宁儿呢?” “事隔三年,哪里认得出,是怀瑾看到她身上的玉佩才知道。”杜若道。 听到玉佩两个字,君潜的心脏重重一跳。 难道,那块玉佩就是岁岁的玉佩? 第46章 难道岁岁才是沈家的女儿(1) 听杜若说,婉婉确实带回一块玉佩,君潜心中好一阵激动。 “沈夫人刚刚说的那块玉佩,是一块什么样的玉佩?” “宁儿满月时,怀瑾从西北回来,带回一块上等的和田碧玉,就用那块玉石给宁儿打造一个平安锁。”杜若弯唇一笑,“亏得有这块玉佩,要不然,只怕我们与孩子面对面,都认不出那是我们家宁儿。” 君潜微微皱眉:“除了那块玉佩,婉婉还带回别的东西吗?” 杜若轻轻摇头:“那孩子回来的时候,连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哪还有别的东西?” 君潜一怔。 是他猜错了,婉婉没有偷那块玉佩。 还是说,杜若说的玉佩就是岁岁的。 如果真是这样,难不成岁岁才是沈家真正的女儿? 想了想,君潜心中一动。 “沈夫人确定婉婉就是宁儿吗?” “只凭一块玉佩当然无法确定,婉婉的手臂上有一块胎记,和宁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 君潜失望地皱起眉。 如果婉婉不是沈家的女儿,不可能会有和宁儿一样的胎记。 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 “娘——” 脚步急响,沈蕴礼一脸激动地跑进客厅。 看看左右,没有看到岁岁,他疑惑地停下脚步。 “小殿下呢,不是说小公主在咱们家的吗?” 杜若站起身,取出手帕帮他擦擦额上的汗。 “多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还不和秦王殿下打个招呼?” “秦王哥哥好。”沈蕴礼听话地向君潜行个礼,转身拉住杜若的胳膊,“娘,快说啊,小公主在哪儿呢?” “岁岁和你二哥在后花园玩儿呢。”杜若笑道。 沈蕴礼哪里还按捺不住,转身跑出厅门。 “长禄。”君潜站起身,“我们也去花园看看。” 两人一起来到侯府花园,远远就看到草地上,岁岁正和沈蕴文玩球。 小家伙迈着小腿,追逐着草地上彩色的蹴鞠球,小脸上满是笑意。 “蕴礼,你好好看着殿下,不要伤到她。” 提醒弟弟一句,沈蕴文转身走过来,迎住君潜。 “你问过我娘没有?” “沈夫人说,婉婉回来的时候,身上只有宁儿小时候那只玉石平安锁,没有别的东西。” 君潜转过脸,注视着草地上玩球的岁岁。 “看来,岁岁的玉佩可能真的找不到了。” “你先别灰心,咱们再去找宁儿仔细问问,说不定她见过那只玉佩呢?” 君潜当然也不甘心这样放弃,留下长禄照看岁岁,两人一起来到婉婉住的院子。 拜师计划没有成功,还被杜若关在房间。 婉婉正坐在床上,对着枕头发脾气。 “该死的岁岁,我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婉婉转过脸,隔着珠帘看到走进外面客厅的沈蕴文和君潜,她吓了一跳。 忙着跳下床,将枕头和床被整理好,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走出来。 “二哥,娘亲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娘就是一时生气才会罚你,回头你好好向她认个错就行了。” 沈蕴文将婉婉抱上鼓凳,关切地握住她的手掌。 “怎么样,肚子还疼不疼?” 猜不到二人的来意,婉婉轻轻摇头。 看她身体无碍,沈蕴文放了心。 侧身坐到她旁边的鼓凳上,沈蕴文温柔询问。 “你以前和岁岁一起住在道观,知不知道岁岁也有一块玉佩?” 听沈蕴文提到玉佩,婉婉紧张地绞住手指。 脸上,努力保持镇定。 “二哥说的是什么玉佩啊?” 君潜也走过来,站到桌侧。 “你师父放在书架上的一个盒子,里面有一块玉佩,那是岁岁的爹娘给她留下的,你见过吗?” 婉婉:…… 老不死的道长,她明明在他的药里下了毒,他竟然还是把玉佩的事情告诉岁岁了。 气恼地咬咬后牙,婉婉再次摇头。 “我不知道,师父没对我说过。”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的失望之色。 “两位公子。”晴儿捧着一碗热粥走进来,“午膳已经备好,夫人请二位到侧厅吃饭。” 沈蕴文无奈地站起身,带着君潜一起离开。 见状,婉婉迈步也要跟上去。 “秦王哥哥,等等我。” “四小姐。”晴儿急忙拉住她的胳膊,“夫人让你禁足,你不能出门的。” “我都快饿死了。”婉婉不甘心地停下脚步,“饭都不能吃啊?” 晴儿向桌上的粥抬抬下巴:“这就是四小姐的午饭吗?” 扫一眼腕里的白粥,婉婉嘴一撅,将头拧到一边。 “我要吃肉,我不要喝粥。” “小姐病刚好,还不能吃鱼肉,现在只能喝粥,这可是宋院判说的。” 婉婉:…… 岁岁大鱼大肉,她就只能吃粥。 坐在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婉婉细小的眼睛缓缓眯起,染上阴毒的神色。 现在沈蕴文已经知道玉佩的事,如果再被他发现岁岁的胎记,肯定会猜到她是冒名顶替。 依杜若那件脾气,这次恐怕连养女都不会认她。 不行! 婉婉用力握紧拳头。 她一定要尽快除掉岁岁,绝对不能让岁岁坏她的好事。 看婉婉坐在桌边不动,晴儿将粥碗向她推了推。 “要是小姐不喝粥,回头还要去找宋院判扎针哟!” 想起扎在手上钻心疼的针,婉婉吓得一哆嗦,忙着抱过粥碗大口喝起来。 晴儿看在眼里,暗暗一笑。 果然,对付这种熊孩子,就得来硬的。 一院之隔。 厅中桌上,各种精致菜色,脉脉飘香。 君潜将岁岁抱到鼓凳上,主动将筷子递给她。 杜若坐在她旁边,语气温柔。 “小殿下,喜欢吃哪个?” 岁岁大眼睛扫过桌上香喷喷的菜,抿抿小嘴。 “岁岁能每个菜都吃吗?” “当然了。” 杜若生怕小家伙被鱼刺扎到,小心地帮她择掉鱼刺,将鱼肉放到她碗来。 “来,先尝一口鱼。” 沈蕴文笑着撕下一只鸡腿,送到小家伙手里。 “哥哥给我一个大鸡腿。” 沈蕴礼眼看着大家都给岁岁夹菜,不甘落后地站起身。 这个一筷子,那个一筷子…… 最后,还不忘将盘子里的狮子头大丸子插起来,送到岁岁碗里。 “这些全给你吃。” 吃一口鱼肉,咬一口鸡腿…… 岁岁的小肚子都塞得满满的,只是勉强吃下半个丸子。 看看碗里还堆积如小山的菜,小家伙抿抿沾着油的小嘴。 “蕴礼哥哥,岁岁的肚子实在装不下了,能带回去吃吗?” “没关系。”沈蕴礼伸手将她的饭碗抱过去,“剩下的哥哥来吃。” 抱着小家伙的碗,沈蕴礼三两下就将一碗饭菜吞下肚子。 岁岁看在眼里,一脸崇拜地瞪大眼睛。 “蕴礼哥哥,好厉害。” 被小家伙夸得心花怒放,沈蕴礼放下筷子,抬手拍拍胸口。 “以后,你的剩饭哥哥全包了。” 说到最后,他控制不住地打个大饱嗝,一桌子人同时笑出声来。 午饭后,杜若特意让下人取来自己做的甜点。 她与君潜、沈蕴文在廊下喝茶,岁岁和沈蕴礼就在旁边一起玩玩具。 抬脸看看天色,长禄轻声提醒。 “殿下,咱们也该回宫了。” 看二人要走,杜若特意将自己做的点心装进食盒,交给长禄带回宫给岁岁吃。 沈蕴文也取来自己珍藏许久,适合小孩子看的图画书,送给岁岁阅读。 沈蕴礼看看自己装盒子的玩具,也想送岁岁一件礼物,又怕她像婉婉似嫌弃,犹豫着不敢开口。 杜若看到他的心思,鼓励地拍拍儿子的肩膀。 “岁岁这么喜欢玩球,不如你就把蹴鞠球送给她吧?” 沈蕴礼用袖子把球仔细擦干净,一脸忐忑地将球送到岁岁面前。 “哥哥的球送给你,你想要吗?” 第47章 难道岁岁才是沈家的女儿(2) 岁岁伸过小手接过沈蕴礼手中的球,宝贝似的抱到怀里,回对方一个甜甜的笑容。 “谢谢蕴礼哥哥。” 看小家伙这么喜欢自己的礼物,沈蕴礼高兴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下次你再来找哥哥,哥哥带你玩儿更好玩儿的。” “神仙哥哥。”岁岁转过脸看向君潜,“岁岁还给再找蕴礼哥哥玩儿吗?” “岁岁别担心。”杜若笑着帮小家伙理理衣裙,“等过两天,臣妇带宁儿和蕴礼一起进宫去看你,好不好?” “好。”小家伙欣然答应。 将小家伙抱上车辕,君潜道别众人,重新带小家伙返回皇宫。 惦记着岁岁拜师的事,君潜特意带着岁岁一起,到御书房向君承安请安。 看到岁岁,君承安立刻放下手中正在批改的奏折。 “来,到父皇这儿来。”将小家伙抱到腿上,君承安笑着询问,“怎么样,今天出宫玩得开不开心?” “恩。”岁岁笑着点头,“岁岁还和蕴礼哥哥一起玩球了。” “父皇。” 君潜笑着走到二人面前,将苏木将收岁岁为徒的事情说明。 听说苏木要收小家伙为徒,君承安一脸惊喜,笑着点点岁岁的小鼻子。 “朕这个女儿还真是厉害,竟然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苏木,都一眼看中你。” 岁岁笑着说明:“岁岁和苏先生拉过勾的,要认他当师父。” “这样啊,那岁岁可不能食言。”君承安朗笑一声,“好,朕准了。福安,让人帮岁岁准备一份拜师礼,寻个吉日将苏先生请进宫来,让岁岁正式拜师。” …… …… 转眼,三天过去。 一大早,君潜去文华殿上早课。 岁岁就在后院里,给她种下的药草浇水施肥。 小家伙带来的药籽实在太多,窗台上、台阶下…… 花盆几乎都要摆满。 郁郁葱葱,散发着脉脉药香。 贤明宫里的花盆根本不够用,清荷只能吩咐小太监,让宫里的花匠再送一些花盆过来。 花匠将花盆送到后院,看到岁岁种的药草,一脸惊讶。 “小殿下,您这药草是怎么种的,这也长得太快了吧?” 正常种花种草,没有十天半月根本发不了芽。 岁岁这些药草,刚几天就长得这么高壮,花匠实在是有点想不通。 种了一辈子的花,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快的。 岁岁捏着浇花的小水壶站起身。 “因为岁岁每天都和它们说话,让它们快点长,它们可听话了。” 花匠:…… 每天和花草说话,这花草也得听得懂啊? 一位宫女走进来:“殿下,沈夫人带着三公子和四小姐来看您了。” 听说杜若赶到,岁岁忙着放下小水壶,跑到前院。 看小家伙衣裙上还沾着土,杜若忙着蹲下身帮她拍拍裙摆。 “殿下这是怎么弄的,一身都是土。” “夫人有所不知,小殿下在后院种了好多药草,每天一早都会早早起床松土浇水。”清荷笑着解释。 “是吗?”杜若一脸惊讶,“咱们小殿下可真是勤快。” 婉婉看着四周华丽的殿宇,正暗自羡慕。 听到耳中,不屑地撇撇嘴。 在道观里种药,当了公主还种药…… 这个死丫头,也就是一辈子种药的命,连福都不会享。 “岁岁。”沈蕴礼从身上取出特意带来的风筝,“哥哥带了风筝来,咱们到御花园去放好不好?” 看看他手上漂亮的蝴蝶大风筝,岁岁一脸向往。 “哥哥会放风筝吗?” “当然了。”沈蕴礼看看四周,“就是这里太小了,没法放。” “不如去御花园吧,那里地方大。”清荷笑着建议。 “走,我们去御花园。” 沈蕴礼笑着牵住岁岁的手掌,走向殿门,小奶鹿亦步亦趋地跟过来。 杜若看在眼里,满脸惊奇:“这只白鹿,一直跟着岁岁的吗?” 清荷笑语:“是啊,除非殿下出宫,要不然她走到哪儿,鹿就跟到哪儿。宫里的人都说,小殿下是仙女下凡,这鹿才喜欢跟着她。” 仙女? 婉婉翻个白眼。 今天,她就让这个仙女变成野鬼。 众人一起来到御花园。 沈蕴礼带着岁岁到宽阔的草地上放风筝,清荷将杜若让到凉亭的石凳上坐下。 看婉婉站在旁边,清荷笑着打量小姑娘一眼。 “四小姐,怎么不去和殿下一起玩儿啊?” 担心杜若看出自己的异样,婉婉装模作样地走到草地上。 注视着草地上和沈蕴礼放风筝的岁岁,她缓缓地眯起眼睛。 难得入宫一趟,这一次她一定要想个办法,除掉岁岁。 扫一眼四周,注意到池塘边植着的夹竹桃,婉婉眼中一亮。 这东西可是巨毒,只要她在岁岁吃的东西,或者喝的水里挤上些汁液,神仙也救不了她。 反正她只是个孩子,不可能有人猜到是她干的。 假装着到池塘看鱼,看看左右无人注意。 婉婉悄悄绕到花树后,折下一支夹竹桃。 将里面的汁液挤在自己的手帕上,将桃枝丢到草丛深处藏起来,仔细将手帕裹好塞回衣袖。 拉拉衣裙,确定别人看不出异样,婉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杜若身边。 “娘亲,宁儿有点渴了,想喝水。” “绿珠。”清荷向随行的绿珠摆摆手,“这里离御膳房近,你去拿些茶汤点心来。” 绿珠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片刻,提着一个食盒过来。 打开盒盖,将里面放着的点心、梅子汁等物取出来,摆在石桌上。 清荷倒好一小碗,笑着送到婉婉手上。 “四小姐快喝点梅子汁解解渴。” 婉婉接过小碗,装模作样地喝了几口。 “好甜呀。”她抬起脸,装出一脸懂事乖巧,“岁岁玩了这么久,一定也渴了,宁儿也给她送一碗吧?” 清荷哪里知道她的歹毒心思。 “沈夫人真是教得好,四小姐可真是懂事。” 难得女儿这么懂事,杜若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拿过装着梅汁的罐子,倒上一小碗,她笑着将碗送到婉婉手里。 “慢点走,别摔着。” 婉婉答应一声,捧着小碗走上草地。 绕过花树,确定杜若和清荷看不到自己。 婉婉从袖中摸出手帕,将上面沾着的毒液的部分,小心地浸进梅汁里,将毒液与梅汁混合。 将用完的手帕塞进草丛,婉婉捧着梅汁走到岁岁身侧。 “岁岁,渴了吧,快喝碗梅子汁吧!” 捏着风筝线轴的岁岁,转过脸看看婉婉手中的梅子汁,小家伙主动向沈蕴礼询问。 “蕴礼哥哥,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梅子汁?” 沈蕴礼哪好意思和她抢,咧嘴回小家伙一笑。 “哥哥不渴,岁岁先喝。” 岁岁轻嗯一声,接过婉婉手中的梅汁。 眼看着她将梅汁送到嘴边,婉婉阴阴地扯扯唇角。 岁岁啊岁岁,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48章 岁岁的胎记(1) 两只小手托住装着梅子汁的小碗,岁岁缓缓抬起小手。 眼看着她就要将梅子汁喝到嘴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孩子气的厉喝。 “都给本公主让开!” 沈蕴礼和婉婉同时转过脸,正要喝梅子汁的岁岁也放下手中的小碗。 看到站着不远处,手里抓着一只风筝的德秀公子君悦。 沈蕴礼不屑地撇撇嘴:“我们凭什么让开?” 君悦撅着小嘴走过来,一脸傲慢,“因为本公主要在这里放风筝。” 沈蕴礼翻个白眼:“你放你的,关我们屁事。” “我……我是公主,这是我们家的御花园。” “岁岁也是公主,这也是她们家的御花园。” 婉婉生怕君悦破坏自己的计划,轻轻推推岁岁的胳膊。 “岁岁快喝,不要理她。” 君悦说不过沈蕴礼,正在正闷气。 看到岁岁手里端着的梅子汁,她气哼哼地上前一步,一把将碗夺到自己手里。 婉婉吓了一跳:“你不许喝!” “我偏要喝。”君悦抬手将碗送到嘴边。 眼看着她抢走岁岁的梅子汁,沈蕴礼大怒。 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君悦手中的碗上。 瓷碗落地,剩下的梅子汁溅出来,将君悦和岁岁的衣裙都染上一片暗红色的水渍。 婉婉站在旁边,慌乱地看看洒散的梅子汁,目光担心地落在君悦脸上。 君悦只是喝下两口,应该不会有事吧? “你……”君悦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梅子汁,抬手指住沈蕴礼,“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你等着,我……” 胃里一阵绞痛,君悦痛苦地弯下身,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倒在草地上。 “殿下!” …… 两个随行的宫女吓得大惊失声,惊呼着扑过来扶住君悦的胳膊。 “殿下,你怎么了?” 婉婉站在旁边,紧张地咽了口吐沫。 她…… 她不会是把君悦给毒死了吧? “嘁!”沈蕴礼翻个白眼,“装死吓唬谁啊。” 岁岁站在旁边,打量君悦一眼。 “蕴礼哥哥,她不是装死,她是中毒啦。” “中毒?”沈蕴礼一脸错愕,“真的假的?” 沈蕴礼话刚说完,君悦身子抽了抽,嘴里就溢出一口白沫。 两个小宫女顿时吓怕胆,急忙大喊起来。 “来人啊!” “皇后娘娘,快来啊,殿下晕过去了!” …… 听到宫女的尖叫声,杜若和清荷等人急匆匆跑过来。 与君悦一同来御花房,正在不远处散步的皇后,也是慌慌张张地带着周嬷嬷等人跑过来。 “悦儿?” 看到倒在草地上,全身抽搐的女儿,皇后尖叫着扑过来,一把将君悦抱到怀里。 婉婉吓得脸都白了,慌乱地后退两步,退到旁边。 杜若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脸向众人急喝:“快去请太医?” 一个小太监答应一声,急匆匆地跑开。 岁岁歪着小脑袋,注视着君悦思考片刻,大眼睛一亮。 “有了!” 左右看看,她伸手从草地上拔下一根狗尾巴草,转身跑回来,伸过小手扶住君悦的脸。 自家女儿危在旦夕,她还来捣乱? 皇后大怒,一把将她甩开。 “你干什么?” “岁岁是想帮姐姐解毒。”小家伙皱起小眉毛,一脸认真地解释,“要不然,她就死啦。” 清荷看君悦全身抽搐,也是眉头紧锁:“皇后娘娘,之前沈伴读的病就是岁岁治好的,要不然就让小殿下试试吧?” “是啊,娘娘。”杜若也跟着劝,“现在太医还没赶到,就让岁岁试试吧。” “娘娘,就让小殿下试试吧?” “娘娘!” …… 事关公主安危,几个小宫女也纷纷附和。 看女儿抽搐得越发厉害,皇后娘娘只好答应。 杜若上前一步,两手扶住君悦的头。 “岁岁,现在怎么办?” “把她的嘴巴掰开。” 杜若依言而行,用力将君悦的下巴分开。 岁岁走到她身侧,蹲下身,将小手里捏着的草茎,伸到君悦的喉咙深处搅了搅。 受到草茎刺激,君悦喉咙里咕噜两声,哇得吐出一大团带着泡沫的胃液和食物。 去请太医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返回草地。 “娘娘,皇上和苏神医来了。” 众人转过脸,果然看到苏木和君承安、福安等人,正大步向草地上的方向冲过来。 今日是司天监里看好的黄道吉日。 君承安特意安排人将苏木接入宫中,就是想要为岁岁准备拜师大礼。 两人一起赶到贤明宫不见岁岁,听说是岁岁等人到御花园玩耍,干脆就找到御花园来。 刚好遇到准备去找太医的小太监。 听说德秀公主君悦出事,急忙赶到来。 “来,老夫看看。” 苏木蹲下身,仔细替君悦把把脉。 注意到一侧草地上君悦吐出来的秽物,老人家抬起脸。 “这是殿下吐出来的?” “还不是她?”皇后抬手向岁岁一指,“拿着一根破草捅悦儿的喉咙,非说这能解毒。” “原来如此。” 苏木缩回手掌,取出随身的小药瓶,塞一颗喂到君悦口中。 “苏先生,悦儿她没事吧?”皇后忙问。 “娘娘放心,刚刚老夫已经给公主喂下解毒的丹药,公主殿下应该很快就会清醒。” 皇后提着的心,重新落了地,“多谢苏先生。” “娘娘谢错人了。”苏木笑着伸过手掌,按住岁岁的小脑袋,“您应该谢的不是老夫,而是岁岁。要不是岁岁及时给小公主催吐,让她吐出胃中毒物,哪怕老夫喂殿下再多丹药,也于事无补啊!” 君承安听说女儿无事,也是松了口气。 疼爱地抬起手掌,轻轻覆住小家伙的发顶。 “今日岁岁又立下大功了。” 转过脸,他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 “悦儿怎么会突然中毒的?” 两个宫女哆嗦着跪到草地上。 “皇上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 “是啊,皇上,殿下刚刚还好好的,就是喝了安宁公主的梅子汁才出事的。” “好啊!”皇后娘娘抬起右手,指住岁岁,“难怪你知道要帮悦儿催吐解毒,是你故意毒害悦儿的是不是?” “岁岁没有。”岁岁一脸委屈地抬起小脸,伸过小手抓住君承安的衣袖,“皇上爹爹,岁岁没有下过毒,岁岁没有干过坏事,岁岁真的没有。” 看小家伙眼圈通红,都快哭出来,君承安忙着弯身将她抱到怀里。 “岁岁不怕,爹爹相信不是你干的。” “没错!”苏木也是上前一步,站到君承安身侧,“乖徒儿不哭,师父也相信你。” 皇后:…… 这死丫头什么时候成苏木的徒弟了? 周嬷嬷不甘心地上前一步,抱着还在昏迷的君悦跪到地上,哭哭啼啼地开口。 “皇上明鉴,如果不是小殿下所为,她怎么知道德秀公主是误食毒物,皇上,您要给公主做主啊!” “启禀皇上。”绿珠上前一步,跪到地上,“那梅子汁是奴婢从御膳房里拿来,绝不可能是公主殿下下的毒啊。” 清荷也跪到地上,“梅子汁取来后,沈夫人也曾喝过一晚,没有任何异样。小殿下一直在与沈公子玩风筝,怎么可能有空下毒呢?” “皇上,臣妇也确实喝过梅子汁,并没有任何异样。”杜若道。 “要是岁岁在碗里下的毒,故意给悦儿喝呢?”皇后反道。 “才不是!”看她冤枉岁岁,沈蕴礼急急开口,“不是岁岁让她喝的,是她从岁岁手里抢走的。” 婉婉生怕众人发现是她干的,悄悄上前一步,想要将装梅子汁的碗藏到自己裙下。 一只脚刚迈出去,还没有碰到碗边,苏木的声音再次响起。 “装梅子汁的碗在何处,老夫来查验一番。” 婉婉吓了一跳,忙着退后一步,藏到杜若身后。 清荷左右看看,注意到地上的瓷碗,两手捧过来,送到苏木手中。 “苏先生,这个就是。” 苏木取出验毒的银针,浸入碗中剩下的一些梅子汁片刻,重新取出银针。 众人同时移过目光,眼看着银针针尖变黑,清荷等人都是一怔。 “你们都看到了,银针变黑,足以证明这里梅子汁有毒。” 皇后上前一步,夺过苏木手中银针,冷笑着环视众人。 “现在你们还要说,本宫是冤枉岁岁吗?” 第49章 岁岁的胎记(2) “皇后娘娘你别冤枉岁岁。”沈蕴礼抬手拍拍胸口,“我可以证明岁岁没下过毒。” “你证明?”皇后一脸不屑,“你怎么证明?” 沈蕴礼:“岁岁一直在和我放风筝,宁儿把梅子汁端过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 “是吗?”皇后冷哼,“不是她,那就是你妹妹宁儿干的,仿佛你们全都脱不了干系!” 杜若皱眉转过身,将藏在自己身后的婉婉拉过来。 “宁儿,这梅子汁你可动过?” “我……”婉婉慌乱地看看众人,抬手抓住杜若的衣裙,扑到她怀里,“娘亲,宁儿冤枉啊,宁儿没有下过毒。” 苏木仔细看看手中的梅子汁,又用鼻子嗅了嗅。 将碗交给身侧的小太监,他转过身走到婉婉面前。 “小姑娘,刚刚拿这只碗之前,你的手有没有乱摸过什么东西?” 知道瞒不过苏木,婉婉垂着睫毛想了想,装出突然想到的样子,抬手向远处的夹竹桃一指。 “我刚刚去池塘边看鱼的时候,摸过那个花。” 苏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轻轻点头。 “难怪。” “苏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君承安问。 “皇上有所不知,这种花树名叫夹竹桃,别看生得好看,花、叶、枝全部都是巨毒。依老朽猜测,应该是这小姑娘摸过夹竹桃之后,不小心碰到碗里的梅子汁。” 毕竟,哪怕是睿智如苏木也不会想到。 眼前这个几岁的小姑娘,会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因此,只是推测是婉婉不小心导致的后果。 “不小心,本宫看就是故意!” 沈家对她的拉拢一直不予理会,现在这个找回来的女儿,竟然还差点夺死自家小公主,皇后怎么会不恨? 扫一眼杜若,皇后到底是有所忌惮。 上前一步站到婉婉面前,皇后抬起右手,狠狠就是一巴掌抽过去。 正在气头上,皇后哪会留情。 这一巴掌,几乎是用上全力。 婉婉人连退三步,重重摔在草地上,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唇角流出血来。 毕竟是自家女儿,闯出这样的祸事,杜若又能如何? “臣妇罪该万死。”杜若弯身跪到草地上,“都是臣妇管教无方,才害得小公主受这等罪过,请皇后娘娘责罚。” 生怕皇后降罪,婉婉顾不得被打疼的脸,急急地爬起身,跪到皇后面前,用力磕头。 “皇后娘娘,宁儿错了,宁儿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们还好意思求饶?”皇后气得胸口起伏,“若是悦儿有任何闪失,本宫要你们的命。” 沈蕴礼急步走过来,跪到杜若身侧。 “皇后要打就打我,蕴礼愿意替我娘挨罚。” 清荷和绿珠见皇后针对杜若,纷纷帮着求情。 “皇后娘娘,沈夫人刚刚也是一直帮着救护公主,您就饶了她吧!” “是啊,请皇后娘娘开恩。” …… 岁岁一向喜欢杜若,听说她要挨罚,小手着急地晃晃君承安的肩膀。 “皇上爹爹,岁岁也愿意替沈夫人挨罚。”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最器重的臣子,君承安也有些为难。 恰在此时,被周嬷嬷抱在怀中的君悦,重新睁开眼睛。 福安看在眼里,主动提醒:“娘娘您看,公主殿下这不是醒了。” “悦儿?!”皇后顾不得生气,转身冲过去,将女儿抱到怀里,“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苏木主动走过来,帮君悦重把把脉。 “皇上和娘娘放心,公主殿下安然无恙,只要休养三两日就可恢复如初。” 看君悦安然无恙,君承安轻轻咳嗽一声。 “此事只是意外,沈夫人不过是无妄之灾,皇后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扫一眼池塘边的夹竹桃,君承安皱眉下令。 “马上命人将这些毒树全部砍掉,命司设房里仔细把宫中花树严查一遍,凡是有毒之物统统清除,若再有宫人有任何闪失,朕绝不轻饶。” 皇上发话,皇后也不敢再纠缠不清,只好带着君悦先回宫调养。 众人将杜若等人扶起。 注意到岁岁裙上溅到的梅子汁,苏木生怕自家宝贝徒弟有什么闪失。 “夹竹桃汁沾到身上,只怕会伤到皮肉,皇上和岁岁快去换套衣服,以防万一。” 将岁岁交给清荷怀里,君承安仔细提醒。 “仔细给岁岁洗个澡,这些沾上毒汁的衣服也全部烧掉。” 君承安带着福安离开,苏木小心地收起还沾着毒汁的瓷碗。 走到池塘边,盯着侍卫们砍伐夹竹桃树,防止再有人中毒。 杜若跟在清荷身后,将岁岁送到贤明宫,绿珠忙着招呼着宫女们准备热水帮岁岁沐浴更衣。 一个小宫女打来水,杜若忙着招呼着沈蕴礼和婉婉过来洗手。 沈蕴礼洗完手,转脸看看站在身边的婉婉,一脸厌恶地轻哼一声。 “岁岁被冤枉,娘亲被骂,全都是被你害的!” “宁儿……”婉婉低着头,小声辩解,“宁儿也不是故意的。” 杜若看她还不肯认错,气得秀眉皱紧。 “你以为你不是故意的就行了,要不是德秀公主抢走那碗梅子汁,刚刚中毒的可就是岁岁。” 如果真是岁岁中毒,她们根本不知道如何解毒。 哪怕是苏木赶到,只怕也晚了。 一想到这些,杜若又是后怕又是愧疚。 婉婉也知道闯下大祸,忙着扑过来,拉住杜若的手掌。 “娘亲,宁儿错了,宁儿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杜若皱着眉,满心无奈。 深吸口气,她努力控制住情绪。 “你应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岁岁。” 婉婉可怜巴巴地抬起脸,“娘亲,宁儿这就去向岁岁道歉好不好,你就原谅宁儿这次吧。” 看到她红肿的脸,杜若长叹口气。 “你先在这里等着,娘亲去看看小公主可有事。” 毕竟,苏木说过,那毒汁弄到身上也会有所损伤。 “娘亲。”知道自己刚刚惹杜若生气,婉婉急忙抓住她的手掌,“婉婉想去和小师妹道个歉。” 杜若点点头,将她引到岁岁的寝室外。 “清荷姑娘,小殿下没事吧?” 清荷也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得杜若,主动走过来将门拉开。 斜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婉婉,清荷皱着眉将目光别开。 “夫人请进。” 看到两人走进来,泡在澡盆里的岁岁,抬起两只小胳膊搭上盆沿。 小下巴搭在手背上,向杜若扬起小脸。 “沈夫人放心吧,岁岁没事。” 澡盆里,水汽氤氲。 小家伙的长发都被打散,湿漉漉地披在肩头。 长长的睫毛沾上水汽,更显得浓密。 因为泡澡,小脸微微泛着一抹粉。 鼻尖上还挂着水珠,仿佛九天下凡的灵台童子。 看到那张可爱的小脸,想到刚刚小家伙差点中毒,杜若又是一阵心疼。 蹲下身,将小家伙肩上的乱发理到耳后,杜若轻柔地抚过她的小脸。 “岁岁,今天都怪臣妇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原本,小家伙手臂上的红色胎记,被头发遮住。 现在杜若抚开长发,那只胎记顿时完全暴露出来。 因为被热水浸泡,淡红色的胎记颜色也比平常明显几分。 仿佛一朵新荷在小家伙的手臂上,灿烂盛开。 第50章 岁岁的胎记(3) 注意到岁岁露出来的胎记,婉婉慌乱地上前一步。 伸出两手抓住岁岁的胳膊,用自己的手掌挡住她的胎记,脸上装出一副愧疚后悔的样子。 “岁岁,小师姐真的不知道夹竹桃有毒,我不是想害你的。” 原本在浴盆里暖暖的泡得很舒服,突然被婉婉冰冷的小爪子抓住。 岁岁皱起小眉毛,本能地想要抽回胳膊。 婉婉生怕她的胎计被杜若看到,两手用力搂住岁岁的肩膀。 “岁岁,小师姐真的不是故意的……” 手臂被她抓疼,岁岁用力挣扎。 “你放手啊……我……我好疼……” “宁儿!”杜若伸手抓住婉婉的胳膊,将她从岁岁身上拉开,“你干什么?” 生怕小家伙着凉,清荷抓过架子上的棉巾,裹到小家伙身上。 绿荷蹲下身,护在岁岁另一侧,气恼地向婉婉转过脸。 “你好大的胆子,殿下让你放手,你没听到吗?” 杜若担心地转过脸,视线落在岁岁身上。 “岁岁,有没有伤到?” “娘!”婉婉一把搂住杜若的腿,大声号哭起来,“我想回家。” 因为婉婉捣乱,杜若并没有注意到岁岁的胎记。 看婉婉哭闹,她皱眉沉下脸。 “住口,马上向小殿下道歉。” “算了算了。”被婉婉吵得心烦,绿珠厌恶地皱眉,“夫人还是带着四小姐回去吧,一会儿小殿下着凉了。” 杜若无奈,只好向几人道声歉,拉住还在哭闹的婉婉,沉着脸走出殿门。 “帮小殿下加点热水。”向侍立的小宫女吩咐一句,清荷起身追到门外,“沈夫人,请留步。” 台阶下,杜若停下脚步,一脸汗颜。 “家教不严,姑娘见笑。” 哪怕是三个儿子,也不曾像婉婉这样总爱哭闹,杜若这个当娘的也是满心无奈。 “孩子还小,夫人千万别往心里去。”清荷一笑,“一会儿小殿下还要行拜师大礼,奴婢就不留夫人了。” 招来一个小太监,送杜若和沈蕴礼、婉婉出门。 清荷重新回到房内,仔细检查一下岁岁的胳膊,环视一眼众人。 “以后宁儿再入宫时,不许她和殿下单独在一起,凡是经过她手的东西,都不许给殿下吃,听到没有?” 今日岁岁很幸运地躲过一劫,清荷绝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是!” 众人齐应。 将岁岁用干棉巾裹住,清荷小心地将她抱到床上,轻柔地擦拭着小家伙身上的水渍。 岁岁盘着小腿坐在床上,沮丧地抿抿小嘴。 “清荷姑姑,小师姐是想毒死岁岁吗?” 连苏木都说只是一个意外,清荷当然也不会想到,与岁岁是师姐妹的婉婉会真的害她。 “奴婢记得书上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殿下好好保护自己总没有错。” 绿珠仔细帮小家伙擦擦小脸,抹上香膏。 “以后凡是她给殿下吃的喝的,殿下千万别吃别喝,谁知道她那个小脏手又乱摸过什么。” 盘着小腿坐到床上,岁岁认真地点点头。 “岁岁知道啦,以后吃东西前一定要洗手。” “我们小殿下最干净最乖。” 几个人一起帮她把头发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仔细打扮停当送到皇上的永泰殿。 宫里的司仪太监早就做好准备,不光皇后被请过来。 上完早课的太子、君潜等几位皇子,也被请过来一同观礼。 苏木端坐客位,岁岁按照清荷的指点,认真叩首拜师,给苏木献上茶。 笑呵呵地接过茶水,苏木象征性地喝下一口。 从身上取出一块小巧的乌金牌,送到小家伙手上。 “这个是师父给岁岁的见面礼。” 牌子比岁岁的小手大些,上面挂着丝绳,下面的边缘参差不齐。 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块牌子被掰成两半。 君承安一怔,“这个难道就是百草堂的对牌?” 苏木轻轻点头:“没错。” 包括皇后在内的众人,都是心中一惊。 百草堂的对牌就类似于军中虎符。 凭着这块对牌,岁岁可以从任何一间百草堂店铺里,调动银两、药材。 苏木这个礼物,几乎是相当于将整个百草堂都交给岁岁使用。 君承安轻咳一声:“苏先生,这礼物是不是太重了?” “一点也不重。”岁岁小手捏着对牌,向君承安抬起抓着对牌的右手,“爹爹快看,岁岁一个手就能拿到。” 君承安失笑。 他说的重可不是这个重。 苏木注视着眼前小家伙天真的样子,一脸慈爱。 “岁岁是老夫的关门弟子,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岁岁:…… 一块破牌子,竟然是师父最好的东西,师父一定很穷。 从身上摸出装着碎银子的小荷包,岁岁拉过苏木的手掌,将里面装着的几块碎银子,一股脑倒在苏木手上。 苏木一怔:“岁岁,你这是干什么?” “师父不是很穷吗,岁岁把银子给你花。”小家伙扬起小脸,向他一笑,“以后你要是缺钱了,就朝岁岁要,皇上爹爹赏给岁岁很多很多银子呢!” 众人怔了怔,齐齐笑出声来。 这位可是出身医学世间的神医苏木,且不说苏家在京城和江南等地的药园。 光是各地的百草堂药铺,至少也有几百间。 他要是穷的话,这天下还有几个富人? 苏木没有笑。 对于别人来说,或者这只是几块碎银子。 于他,却是自家徒儿的一份孝心,远比黄金万两更珍贵。 老人家认真合拢手掌,将小家伙的小荷包塞到袖袋。 “那……以后师父可就靠你了。” 小家伙挺着小胸脯,用小手用力拍了拍。 “师父放心吧,岁岁以后一定赚好多好多钱给师父花。” “皇上。”苏木得意地转过脸,“老夫这个徒弟孝顺吧?” 君承安轻咳一声,“岁岁,你光管师父不管爹爹呢?” “岁岁的钱也给爹爹花,还有……”小家伙转过脸,看向君潜,“神仙哥哥。” 一向清冷的少年,听到小家伙提到自己的名字,唇角微弯。 “岁岁,那六哥哥呢?”被忽略的君律,一脸不高兴,“你不要六哥哥啦?” “还有我呢?”四皇子也不甘心地追问。 岁岁转过小脸,看看众人,缓缓将两只小拳头握紧。 这么多人都要她来养,她要多多赚钱才行。 皇后坐在旁边,眼看着苏木将最珍贵的百草堂对牌都给她,心下又妒又恨。 看仪式结束,她站起身要走。 “母后请留步。”君潜上前一步,拦住皇后,“之前父皇曾经许诺,将儿臣母妃留下的药园,交给岁岁种药,母后一直没有让人把地契送到贤明宫,不会是忘了吧?” 被君承安封王之后,君潜坐拥一个郡的封地,当然不缺钱。 这药园是皇上赏赐给岁岁,小家伙不懂这些。 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帮她想着。 岁岁正在发愁赚钱的事,听君潜提到药园,顿时激动地抬起小脸。 “神仙哥哥,以后岁岁是不是就能有地方种药了?” “没错。”君潜向她一笑,“只要母后把药园交给你,你想种多少就种多少。” “母后。”岁岁转过小脸,“那你快把地给岁岁,岁岁要种药赚钱。” 君潜故意将这些话,当着君承安的面儿说出来,皇后当然不能说自己不愿意给。 “这几日后宫事务繁忙,本宫一时倒忘了,回头本宫会让人把地契送到贤明宫的。” 君潜没有给她拖延的机会,转过身向长禄一挥手。 “长禄,你跟母后去一趟贤明宫,省得母后操劳。” “是。”长禄笑应。 当着君承安的面儿,皇后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只好带着长禄回到坤宁宫,将药园地契取出来交给他。 目送长禄拿着地契离开,皇后越想越气,抬手将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真是岂有此理,本宫的悦儿差点被那个死丫头害死,一个一个全宠着她。” “不过就是一片药园而已,娘娘何必动气。” 周嬷嬷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笑着凑到皇后身侧。 “既然公主殿下这么喜欢种药,皇后娘娘何不顺水推舟,送她出宫。” 听周嬷嬷话里有话,皇后疑惑侧眸:“你的意思是?” 第51章 岁岁的胎记(4) 周嬷嬷阴笑:“药园地点偏僻,万一殿下遇到什么野兽毒蛇咬了、吃了,这宫里不就清静了。” “哼!”皇后轻哼,“本宫就让那死丫头……有去无回!” 当时,皇后周密计划。 第二天一早,等君潜去上早课离开后。 皇后第一时间带人来到贤明宫,示意周嬷嬷将手中的帐薄等物交给清荷。 “既然皇上将那片药园交给岁岁,从今日起,药园一应管理事务,本宫也一并移交给贤明宫,以后就辛苦你了。” 清荷走上前来,郑重将帐薄接到手中。 “清荷一定不负娘娘所托。” “现在已经是仲春,刚好是种植的时节,你们就陪殿下一起到药园看看吧。” 皇后扶着周嬷嬷的手臂站起身,将手中出宫的腰牌交到绿荷手上,目光威严地扫一眼众人。 “记得多带些侍卫,若是公主殿下有任何闪失,本宫扒了你们的皮!” 等岁岁出事,她刚好将屎盘子扣在清荷身上。 除掉君潜身边这个得力宫女,以后再针对君潜就更加容易。 众人一起将皇后送出来,绿珠还在坏笑。 “还是殿下聪明,当着皇上的面儿要,皇后娘娘不给也得给。” “是啊。”清荷看看手中的帐薄,也是一脸欣喜,“殿下以后去药园,再也不用担心皇后阻止。” 岁岁早就等不及,忙着跑回自己房间,抱着一小坛药种子出来。 “清荷姑姑,快走呀!” 清荷忙着跑过去,接过小家伙手中的小坛子。 “殿下不用动手,一会儿让奴才们帮您就是。” 小太监准备好车马,清荷指挥着众人将岁岁的宝贝种子装上马车。 吩咐绿珠在宫中留守,她带着岁岁一起登上马车。 在一队御林军的护卫下,顺利离开皇宫。 药园在京外北郊,众人赶到时已近正午。 负责管理药园的老太监德喜,带着众人早就等在门口。 重新回到熟悉的山里,岁岁一脸兴奋。 从马车上跳下来,她环视一眼四周。 “清荷姑姑,哪块是岁岁的地啊?” “回殿下的话。”德喜笑着抬手一指,“你眼前看到的这些地啊,全是您的。” 岁岁环视一眼四周:“这些地全是岁岁的?” “不光这里,那边的山地,还有山地另一边的山谷,全都是您的。”德喜道。 岁岁惊讶地小嘴巴都张圆,愁眉苦脸地看向清荷。 “清荷姑姑,岁岁的种子不够用怎么办?” “殿下不是有银子吗,想要什么种子去买就是。”清荷笑道。 对呀! 她怎么没想到呢? “清姑荷荷好聪明。”岁岁大松口气,迈开小腿跑向山坡,“小鹿鹿,快点,咱们去山上看看。” 清荷刚要跟上去,德喜笑着开口:“清荷姑娘,老奴先和您对对帐目吧?” “也好。”清荷停下脚步,“你们两个保护殿下,其他人把殿下的药种搬下来,小心别弄坏坛子。” 其他侍卫负责御车,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护行到岁岁身后。 清荷看看小家伙的背影,转身跟在德喜身后走进药园大宅。 一路跑到山坡上,岁岁两手撑着小膝盖喘了口气。 注意到不远处树根处,生着的一颗药草,立刻一脸欢喜地跑过去。 “小鹿鹿快看,这里有药草。” “哇,这里还有一颗,是七星草。” …… 这里原本就是药园,当年贤妃还在时,植下不少药草。 贤妃去后,皇后接手药园,因为不懂药草,将药园改为田地。 种植在山上的药草,幸运地存活下来,与杂草混在一处。 岁岁东采一棵,西采一棵,很快两只小手就握不住。 将药草交给一个随行的侍卫手里,小家伙看看前面的药草,兴奋得两只大眼睛都在放光。 这么多药草,可以卖好多好多钱! “快去帮我拿个药篓,还有挖药的药锄。” 两个侍卫一个留守,另一个转身跑下山去帮她拿药篓。 一路边找边挖,很快二人就来到树林里。 因为岁岁自幼长在山林,小手小脚灵活无比。 侍卫抱着药草跟在她身后,一会儿钻树林,一会儿爬树,累得满身是汗气喘吁吁。 “小殿下,咱们……咱们休息一会儿吧,奴才……奴才实在走不动了。” 岁岁停下脚步,注意到不远处缠在树上的鸡血藤。 她迈步走过来,仰着小脸看着足在自己小胳膊粗细的藤枝。 “哇,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开花的鸡血藤呢,好厉害!” 撩起小裙子就走过去,两手抱住树干就要向上爬。 眼看着小家伙抱着树干准备爬树,侍卫急步冲过来,拉住她的胳膊。 “殿下,危险。” “可是岁岁要上去采种子。” “您等着,奴才帮您摘。” 侍卫放下用袍子兜着药草,抱住大树爬上树干,采下种子摘到树下。 岁岁弯下身,小心地将种子捡起来,放到手帕上。 “殿下,够了没有?” “再多摘些,越多越好。” “好嘞!” 侍卫答应一声,爬上更高处。 小家伙看看手帕上收集的种子,一脸欢喜。 有了这些种子,她就可以种好多好多药了。 两个人一个采种子,一个捡种子。 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两个蒙着面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向二人靠近。 隔着草叶间的缝隙,眉上有一道刀疤的黑衣人,仔细看看岁岁的侧脸。 凑到同伴身侧,压着嗓子询问:“应该就是她吧?” 另一个黑衣人:“错不了,御林军保护着来的,肯定就是那个小公主。动手。” 刀疤脸黑衣人点点头,取出身上的布袋子,解开袋口。 将戴着手套的手,伸进袋子摸出一条毒蛇,黑衣人将手探出草丛,将蛇丢到岁岁附近。 眼看着毒蛇一点点地向着岁岁爬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阴险一笑。 这可是最毒的五步蛇,只要咬上一口,小东西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场意外,绝对不会引人生疑。 丝—— 五步蛇吐着信子,一点点向岁岁靠近。 眼看着,距离小家伙已经不足一尺的距离。 听到身后的动静,站在岁岁身后的小奶鹿,惊慌地转过小脑袋。 看到草地上的蛇,小鹿大惊,转过身跑到岁岁身侧。 “咩——小主人,有蛇有蛇!” “小鹿鹿,怎么了?” 岁岁捏着药荚转过脸,看到地上不远处毒蛇,小家伙弯唇一笑。 “原来小鹿鹿是怕蛇呀。” 岁岁蹲下身,伸出小手护住小鹿鹿,歪着小脑袋对毒蛇一笑。 “小蛇蛇乖乖听话,小鹿鹿害怕你,你爬远点好不好?” 毒蛇听到她的话,乖乖地转身,向着树林深处爬远。 两个黑衣人:…… 不是。 这他娘的也行?! “现在怎么办?” 其中一个黑衣人低声问。 刀疤脸黑衣人皱眉注视岁岁片刻,咬咬后牙。 “他娘的,直接动手。” 既然不能做成意外,那就直接要小东西的命。 抬脸看看树上还在摘药荚的侍卫,刀疤脸黑衣人向同伴做个手势, 轻手轻脚地分开树枝,摸到岁岁身后。 第52章 看谁还能知道你是沈家小姐(1) 树上的侍卫扯下一大把药荚,转身想要丢给岁岁。 看到树下的黑衣人,侍卫想也没想,飞身从树上跳下来。 伸手拉住岁岁护到身后,侍卫抬起右脚,将刀疤脸逼退,将小家伙向旁边一推。 “殿下快跑。” 岁岁迈步小腿,转身想跑。 草丛里的另一个黑衣人箭步冲过来,横臂将小家伙抓到怀里。 “放手……放开我……” 岁岁用力挣扎。 刀疤脸后退一步,避开侍卫挥过去的刀,向同伴大喝。 “快走!” 同伴会意,转身飞掠而起,抓着岁岁逃向树林。 听到对方还有同伙,侍卫担心地转过脸。 “殿下?” 借着侍卫分心的机会,刀疤脸猛地向前一步,挥刀刺入侍卫胸口。 匕首刺向侧腰,侍卫趔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草地上。 没有理会他,刀疤脸转身向同伴追过去。 “咩——” 小奶鹿眼看着岁岁被抓走,急急迈着小腿追进树林。 勉强追出去十几步,很快就被两个黑衣人甩在身后。 “殿下,小药篓拿来了。” 另一个侍卫提着药篓和药锄找到树林,看到受伤倒在地上的侍卫忙着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殿下呢?” “快……”受伤的侍卫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快去找人救……救殿下……” 侍卫大惊,转身冲向草坡。 “来人啊,殿下被抓走了,快来人啊!” 正在装着岁岁开恳药田的侍卫们,听到他的声音,忙着跳上马背,打马冲上山坡。 客厅里正和老太监德喜对帐的清荷,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急急跑出来。 “怎么回事?” “小殿下被人掠走了。” “什么?” 清荷的心脏差点跳出来,提着裙子,她大步奔向山坡。 “所有人都去,无论如何也要把小殿下安全找回来。” 与此同时。 树林深处。 两个黑衣人一先一后冲到林间草地,抓着岁岁的那个黑衣人,看看手中的岁岁。 “老大,现在怎么办?” 刀疤脸转脸看看身后的树林,扯开绑在树上的马缰。 “有人追过来,先带她离开这里再说。” 他原本的计划是想用毒蛇将岁岁咬死,好让人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 没想到,事情出了岔子。 万一被侍卫追到,这孩子还可以帮他们抵挡一阵子,自然要先留着活口。 另一个黑衣人抓着岁岁跳上马背,打马追到他身后。 岁岁被脚朝下按在马背上,小手小脚还在挣扎。 “你们放开我……大坏蛋,快放开我……” “放了你?”黑衣人将她拉到坐姿,抬起大手捂住她的口鼻,“今天你就别想回去了。” 要是这两个坏蛋把她抓走,以后她就再也见不到神仙哥哥他们了。 不行。 她不能被坏蛋带走。 看到林中被刀惊起的飞鸟,岁岁眼中一亮。 张开小嘴,她猛地合拢小牙,用力咬在黑衣人的手指上。 “死丫头!” 刀疤脸被咬疼,气骂一声,将手掌移开。 借着这个机会,岁岁仰着小脸。 “小鸟鸟,快来救我。” 几只惊鸟听到她的声音,一齐掉头飞过来。 两个黑衣人从马背上抬起脸,看着冲过来的飞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这孩子,怎么做到的? “咬他,快咬他们!” 眼看着小鸟飞过来帮忙,岁岁欢喜地大喊起来。 几只山鸟扇动翅膀,俯冲过来,狠狠将自己的尖喙啄在两个黑衣人的身上、脸上。 其有一只,刚好啄在抓住岁岁的黑衣人眼睛。 黑衣人惨叫一声,抬手捂着眼睛,从马上跌落,头撞到石头当场身亡。 岁岁被他拉扯,差点也从马背上摔下去。 慌乱中,小家伙伸过小手,紧紧抓住白马的马鬃。 “大白马,快跑。” 白马放开速度,载着她向前急奔。 刀疤男咬咬后牙,将抓向自己的一只飞鸟拍开,打马追向岁岁。 转过小脑袋,看对方还在追过来,岁岁急急向马匹喊掉。 “快停下,不要让他追我了。” 刀疤脸身下的骏马听到她的命令,猛地收住四蹄。 刀疤脸完全没有想到马会突然停下,身子前扑,一个倒栽葱扎在草地上,差点把脖子摔断。 扶着酸疼的腰从地上爬起来,刀疤男重新跳上马背,用力一夹马腹。 “驾!” 马匹站在原地,任黑衣人怎么打骂催促,就是一动不动。 “娘的,今天可真是邪了门了。” 刀疤男气骂一声,从马上跳下来,大步向岁岁的方向追过去。 “死丫头,今天老子非不扒了你的皮!” 听着身后黑衣人的声音,岁岁心头一阵紧张。 “大白马,跑快点,他……他追上来了。” 白马听话的加速,载着她在林中急奔。 跑着跑着,白马眼中闪过慌乱的神色,猛地收住脚步。 岁岁抓在马鞍上的小手,脱力松开,小小的身体直接从马背上摔下去。 人在半空,岁岁小嘴一扁。 完了完了。 这次她的小屁股,肯定摔成四瓣了。 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身,她扑通一声,摔落在一片高草丛中。 顿时,碎叶、土尘齐飞。 停在不远处的白马感觉到危险,转身跑远。 岁岁坐起身,伸手揉揉小屁股。 奇怪,为什么身体下面,竟然软软的,还热乎乎的。 那感觉,比宫里清荷姐姐给她铺的大床都舒服。 小家伙疑惑地坐起身,向身后转过脸。 大眼睛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双晶亮的琥珀色眼睛。 看清眼前的大家伙,小家伙唇角一弯,不好意思地抓抓小耳朵。 “对不起啊,岁岁不是故意砸到你的,我没把你砸疼吧?” 不远处,刀疤脸大步追到附近。 听到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声音,刀疤脸转脸看向草丛的方向。 看到草丛里,小家伙隐约露出来的身影,他抬手扯下遮脸的面巾。 抹一把脸上被鸟啄破流出来的血水,阴阴一笑。 “死丫头,老子看你这次往哪儿逃!” 握紧还沾着血的匕首,刀疤脸阴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岁岁的方向。 这次,小家伙一点儿也没怕。 拍拍小手站起身,她歪着小脑袋看着走过的黑衣人。 “现在,我有朋友帮忙,才不怕你呢!” 朋友? 难道那些侍卫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刀疤脸戒备地放慢脚步,犹疑地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追兵的影子。 沙沙沙! 高草一阵晃动,缓缓向两侧分开,藏在草丛中的庞然大物缓缓现出身影。 大家伙比岁岁还高出半个头。 身上斑斓毛皮,被透过树叶的光线映得闪闪发光。 不大的琥珀色眼睛上面,黑色花纹组成一个大大的王字。 老虎?! 刀疤脸:…… 寒意瞬间从尾巴骨窜到后脑勺,刀疤脸两条腿筛糠似的哆嗦起来。 眼看着有人入侵自己的领地,老虎低下头,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低沉的啸叫。 “嗷——” 刀疤脸头发丝都要吓得站起来。 “救命啊!” 惊呼一声,他脸色苍白地转过身就跑。 心中吓怕,两腿发软,慌乱中一头撞到树上。 门牙撞掉一颗,刀疤脸也顾不得疼,连滚连爬地匆匆跑远。 看着他逃跑的滑稽样子,岁岁得意地轻哼一声。 “哼,看你还敢抓我。” 眼看着刀疤脸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小家伙转过脸,伸过小手摸摸老虎的侧颈。 “小虎虎,谢谢你救了我。” “嗷——” 老虎歪着头,在她手上蹭了蹭。 “你生病啦?”岁岁歪着头,仔细看看眼前的老虎,“原来是扎到喉咙了呀,快张开嘴巴我看看。” 老虎听话地张开大嘴。 一阵腥味扑面而来,岁岁皱着小鼻子,用小手扇扇风。 “小虎虎,你嘴巴好臭,你娘亲没教你刷牙吗?” 老虎:…… 抬手将袖子撸上去,岁岁歪着小脑袋,仔细观察片刻,将小手伸过大家伙嘴里摸了摸。 果然,在老虎的喉咙上方摸到一根骨刺。 骨刺在老虎嘴里好几天,深深陷入肉里。 小家伙倒蹬着身子,猛地用力。 骨刺顺利拔出来,她也摔个小屁股墩。 看看手上沾着的血水,岁岁环视一眼四周。 “这附近有河吗,岁岁要洗洗手。” 困扰许久的骨刺拔除,老虎开心地伸个懒腰,带着她一起走向河道的方向。 捧起河水洗掉手上的污渍,岁岁转转小脑袋,看看四周。 “小虎虎,你知道岁岁怎么回家吗?” 老虎甩甩尾巴,表示无能为力。 疲惫地坐到草地上,小家伙小手托着腮,皱起小眉头。 “这可怎么办呀,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轻轻用头顶顶她的肩膀,老虎转过头,看向山坡的方向。 第53章 看谁还能知道你是沈家小姐(2) 岁岁抬起小脸,顺着老虎看的方向看过去。 远处山坡上,一片盛开的桃花间,隐约露出一片金色的琉璃瓦。 “小虎虎,你好厉害。”岁岁开心地站起身,“那里有房子,肯定就有人,咱们现在就去问路。” 一人一虎,离开河道,走向寺庙的方向。 望山跑死马。 更何况,岁岁的小短腿。 眼看着天近黄昏,一人一虎才爬到半山腰。 起初小家伙还跑跑跳跳,不时采个野果子充饥,后来就越走越慢。 “小虎虎,咱们坐一会儿吧,岁岁好累啊。” 转过头看看岁岁,老虎走到她身侧,主动弯下两只前腿,用头顶顶她的小胳膊。 “你背我?”读出老虎的心声,岁岁眨眨大眼睛,“可是,岁岁好重的,你背得动吗?” 老虎轻轻用牙咬咬她的衣袖,向自己的身上扯了扯。 “那岁岁就不客气啦。” 将采来的野果子用裙子兜好,小家伙迈开小腿,骑坐到老虎背上。 老虎稳稳地背着她站起身,走向寺庙。 一开始,岁岁还有点紧张,小手紧紧抓住它的背毛。 后来就慢慢掌握好骑行平衡的要领,悠哉悠哉地坐在虎背上吃起果子来。 寺院里晚钟敲响的时候,一人一虎顺利地来到寺门外。 两位小沙弥将灯笼点燃挂回寺门下,正准备关闭寺门。 看到山路上走过来的老虎,吓得齐齐一哆嗦,根本没注意到虎背上还坐着一个小姑娘。 齐齐尖叫一声,两人转身就往寺院里跑。 岁岁:…… 她还没问路,两个小哥哥怎么就跑了? “和尚小哥哥,你们别跑呀,我还没问路呢!” 生怕自己问不成路,小家伙一手抓着裙子,一只小手抓住老虎的背毛。 “小虎虎,跑追!” 嗷—— 老虎啸叫一声,四足轻轻一顿,稳稳地背着岁岁在落在寺门内。 两个小沙弥吓得两腿一软,当场晕过去,瘫在地上。 岁岁:!!! 大殿内。 杜若正与太后一起添灯油。 当年,杜若曾经在寺中许过愿,若找到女儿定然来还愿。 这一次,她就是带着婉婉来寺中还愿的。 听到外面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灯油走出殿门。 看清坐在虎背上的岁岁,杜若错愕地一怔。 “岁岁,你怎么在这儿?” “沈夫人!” 看到她,岁岁开心地扬起唇角,从虎背上跳下去跑上台阶。 “岁岁还以为再也找不到家了呢!” 这时,太后也被两位宫女扶出来。 看到被杜若面前的岁岁,太后惊讶地一怔。 “沈夫人,这位是……” “回太后的话,这位就是安宁公主。”沈夫人笑着说明。 每年浴佛节前后,太后都会到大相国寺吃素礼佛一个月,今年也不例外。 因此今天才是第一次见过岁岁。 “你就是岁岁?”太后笑着询问。 岁岁抬起小脸,好奇地注视着面前慈和的老人家:“奶奶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 “岁岁。”杜若笑着介绍,“这位是太后,皇上的母亲,你册封大典的时候,太后还送过你礼物呢!” “我知道了。”小家伙仰着小脸,甜甜开口,“你就是神仙哥哥说的太后奶奶,对不对?” 注意到小家伙满脸土尘,头发凌乱,太后一脸疑惑:“岁岁,这是出什么事了?” “刚刚岁岁被两个坏人抓走,是小虎虎救了岁岁,又把岁岁送过来的。”岁岁道。 小虎虎? 众人一齐转过脸。 看到站在台阶下的老虎,面色齐齐一变。 “奶奶不用怕,小虎虎很乖的,不咬人。”岁岁安慰地向几人一笑,“小虎虎,快趴下,不要吓到奶奶。” 台阶下,老虎听话地趴到地上,乖巧如猫。 所有人:!!! 一位是当朝太后,一位是侯门夫人,当然也都不是普通角色。 听岁岁的只字片语,二人就已经猜到肯定是出事。 这孩子一个人在这里,只怕皇宫里都急疯了。 “来人!”唤来一名的护卫,杜若沉声吩咐,“马上快马回京,通知皇上和秦王,就说岁岁在太后这里,一切平安。快点!” 护卫答应一声,小心地绕过老虎跑出寺门。 注意到自己裙子里还兜着的果子,岁岁小心地捧在手里,送到太后面前。 “这是岁岁饿的时候,从山上摘的野果子,太后奶奶要不要尝尝?” 明明自己饿着一天,见到她的第一次件事,就是给她给分果子。 注视着眼前一脸灰尘,头发凌乱的小家伙,太后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快去给孩子准备些吃的,再备些热水衣物。” 宫女答应一声,到后院准备。 太后到底是担心白虎伤人,命令寺中僧侣腾出柴房。 让岁岁把老虎关进去,投喂之后仔细上锁。 牵住小家伙手掌,几人一起来到后院。 后院里。 婉婉正坐在厅中,装模作样地跟着晴儿背书。 看到被太后牵来的岁岁,她惊讶地站起身。 “岁岁,你怎么也来了?” “不要多问,好好背你的书。”杜若向她摆摆手,牵住岁岁手掌,“殿下,臣妇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因为之前的中毒事件,杜若对岁岁一直有所愧疚。 心疼小家伙刚刚历经生死,她也是一心想为小家伙做点事。 婉婉一惊,忙着扑过来,拉住杜若的胳膊。 “宁儿刚刚把书都背完了,娘亲检查好不好?” “宁儿乖。”杜若笑着开口,“娘亲先帮小公主洗澡,晚一会儿再检查你的书?” “这里宫女有的是,哪用得着劳动沈夫人。”太后笑着向宫女摆摆手,“你们带殿下去沐浴更衣。” 片刻。 小沙弥将素餐端进来,宫女们也将洗得白白净净的岁岁带出来。 小家伙一身灰色僧衣,长头发还没干,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脸颊粉嫩,唇红齿白。 如一朵夏日初生的新荷,清新可爱。 太后人在寺院,却也听说不少岁岁的事情。 看到这么一个雪娃娃的小娃娃,又是喜欢又是心疼,忍不住一把将小家伙搂到怀里。 “岁岁饿坏了吧,来,哀家给你夹菜。” 婉婉站在杜若身侧,看着太后亲手喂岁岁吃饭,手掌就在袖中缓缓握紧。 现在连太后也这么喜欢她,若是沈家知道岁岁才是沈家女儿,以后她还有什么活路?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岁岁认回沈家。 白天折腾一天,吃完晚饭,岁岁控制不住地打起哈欠。 知道小家伙累了,太后立刻吩咐两个宫女,将岁岁送到隔壁禅房休息。 “娘亲,宁儿去练字啦。” 向杜若交待一句,她快步走进杜若和她住的禅房,关好门从后窗爬出去,绕过后院,踩着花盆爬进岁岁的房间。 踮着脚抱过桌案上,供佛的油灯走到床侧,婉婉阴阴一笑。 “等我烫掉你的胎记,看谁还能知道你是沈家小姐。” 第54章 这个小师姐绝对有问题(1) 将油灯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婉婉伸过手掌,揭开岁岁身上盖着的棉被,露出右手手臂。 转过身,将油灯重新捧在手里。 看着灯碗里被火烧得滚热的灯油,婉婉眼中浮上冷色。 “小师妹,为了小师姐的幸福,你就牺牲一下吧!” 捧着油灯,她小心地转过身。 嘭!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岁岁!” 收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君潜,带着长禄一起冲进房间。 婉婉慌乱地扯下岁岁的衣袖,转过身。 手中捧着油灯一晃,滚热的灯油淌下来,全浇在她的左手上。 “啊——” 婉婉惨叫一声,松开手指。 嘭! 油灯重重掉在地上,灯油灯芯四下飞溅。 君潜一惊。 大步冲到床侧,一脚踩灭马上就要烧起来的灯油,皱眉看向婉婉。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 婉婉缩起被烫到的手,胆怯的后退一步, “我……我只是来看看小师妹,不……不小心把没油灯弄……弄掉了……” 在皇宫,因为婉婉,岁岁差点中毒。 她竟然还敢偷偷跑到岁岁床边,要是这灯油洒在岁岁身上,或者不小心着了火…… 君潜胸口里的怒火,腾得烧起来。 上前一步,他一把扼住婉婉的颈,将她狠狠按在墙上。 “以后你再敢接近岁岁,本王就扒了皮,用你的肉炼油添灯。” 少年人纤细修长的手指,如铁钳一点点地收紧,几乎要将婉婉的肚子掐断。 咽喉被扼住无法呼吸,婉婉艰难地喘息着。 “我……不……不敢……” 顾不得手上的烫伤,她抬起手掌,无力地拉扯着君潜的衣袖。 长禄眼看着婉婉都快被君潜掐晕,忙着冲过来抓住君潜的胳膊。 “殿下息怒啊,殿下快松手,您会把她掐死的!” 对方可是侯府嫡女,如果真的死了,此事如何收场,君潜又如何面对沈家众人。 君潜正在气头上,长禄哪里拉得动。 “来人啊……快来帮忙……” 转身,他大声呼吸。 门外的侍卫、宫女一起冲进来。 看到君潜双目通红,正掐着婉婉的脖子。 众人一齐冲过来,七手八脚地拉住君潜。 “殿下,放手啊!” “殿下……” 两个侍卫成功拉开君潜的手臂,宫女忙着将婉婉抱住拖到旁边。 “放开!”君潜被几人拉着,还要怒吼,“今天本王就要掐死这个害人精!” 床上睡觉的岁岁,听到众人的声音,猛地睁醒过业。 看到站在床侧的君潜,小家伙鞋都没顾得穿就从床上跳下来。 “神仙哥哥,你怎么来了?” 听到岁岁的声音,君潜从暴戾中回过神来。 甩开众人,他转过身,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到床上。 “哥哥没事,岁岁不怕。” “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 太后由两个宫女扶着,与杜若一起走进房间。 看到被宫女抱着,满脸眼泪,左手烫得通红的婉婉,杜若神色大变。 “宁儿!”飞扑过去,她一把将婉婉搂到怀里,“手怎么了,怎么会烫到的?” 手指连心,婉婉又怕又疼,大哭起来。 “娘亲,宁儿好疼啊!” “你还敢哭?!” 君潜抬起一脚,将地上掉落的油灯踢到杜若和婉婉面前。 “幸好本王及时赶到,要不然这房子都要被她点了!” 目光扫过地上的油灯和还在冒烟的灯芯,杜若眉头重重一跳。 转过脸,她皱眉看向婉婉。 “娘亲!”婉婉哭着辩解,“宁儿不是故意的,宁儿只是想过来看看岁岁,宁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上次因为你,岁岁差点中毒,今天又是因为你……”君潜一把拨出佩剑,“本王就杀了你这个害人精!” “住手。” 太后生怕他冲动,急喝出声。 杜若忙着将婉婉抱紧,哀求地看向君潜。 “求殿下放过宁儿,臣妇……臣妇愿替宁儿受罚。” 看杜若跪在地上,又求又哀求,岁岁心头一阵不忍。 “神仙哥哥!”岁岁忙着爬下床,伸开手臂护住杜若,“你别杀沈夫人,沈夫人是好人。” 杜若看她主动为自己求情,心头越发自侧颜。 顾不得心疼,她一把拉过宁儿跪到地上。 “还不向殿下和公主赔礼受罪!” “宁儿……宁儿错了。”婉婉哭着跪到地上,“请殿下和公主恕罪。” “好,本王可以饶她不死。”君潜将岁岁拉到自己身侧护住,“来人,给本王杖责三十!” 杜若心知女儿这次躲不过,要是让这些宫人罚她,孩子肯定要打坏。 “谢秦王开恩,臣妇……臣妇亲自罚她。” 抽出桌上花瓶扫尘土的鸡毛掸子,她抬起右手将掸子抽在婉婉屁股上。 “看你以后还敢玩劣。” …… 小孩子皮肤娇嫩,杜若几掸子下去,婉婉已经是皮开肉绽,顿时撕心烈肺地哭起来。 “沈夫人,你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 太后修佛心慈,皱着眉向身后的宫女挥挥手。 几个宫女跑过来,将杜若拉开,夺过她手中掸子。 “是啊沈夫人。” “这样打下去,孩子会打坏的!” …… 晴儿借机抱住婉婉,将她护到身后。 杜若无力地转过身,红着眼睛跪到太后面前。 “臣妇教女无能,差点让她酿成大错,请太后重罚!” 太后缓步走上前来,将她扶起来。 “今日之事也不能错你,这孩子自己也烫伤了,打也打了,算了。” 知道女儿躲过一劫,杜若抬手拭拭眼角,沉着脸看向缩在晴儿身后的婉婉。 “还不过来,向太后谢恩。” 婉婉忍着疼走过来,哭哭啼啼跪到地上。 “宁儿谢谢太后不杀之恩。” 毕竟是当娘的,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注意到她撑在地上烫红的手掌,杜若胸口里一阵刺疼。 太后到底是于心不忍,向晴儿摆摆手。 “好了好了,快去带孩子把伤处理一下,省得落下毛病。” 晴儿抱着婉婉急匆匆离开,杜若含着眼泪走到岁岁面前。 “都是臣妇管教不严,让殿下受惊了。” 岁岁摇摇头,看她两眼通红,小家伙胸口里也是一阵难受,忙着伸过小手帮她擦擦眼泪。 “沈夫人你别哭,看你哭,岁岁……岁岁也好难过。” 听着小家伙的声音,杜若睫毛一颤,眼泪就掉下来。 “是臣妇对不起秦王殿下和公主殿下,臣妇给你们磕头谢罪。” 两手微提裙摆,杜若弯身要跪。 “夫人得不使!” 君潜上前一步,抓住杜若的胳膊。 杜若虽说是臣妇,但是与母妃一向姐妹相称,他怎么也不能让她给自己下跪。 太后急步走过来,扶住杜若胳膊。 “哀家明白你的心思,先回去看看吧,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担心婉婉伤势,杜若急匆匆地行礼离开。 看岁岁只穿着中衣站在身侧,君潜忙着将小家伙抱到床上,拉过被子裹紧。 “神仙哥哥……”岁岁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疑惑地眨眨大眼睛,“刚刚到底怎么了,小师姐怎么会烫到手的?” “哼!”君潜轻哼,“她活该。” “你这孩子……”太后侧身坐到床边,责任地看一眼君潜,“皇祖母提醒你多少次了,这暴戾的性子怎么就不能收一收?沈夫人是孩子的亲娘,你让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办?” 君潜将头转到一边,还有些意难平。 “谁叫那个宁儿差点伤到岁岁的。” “你以为就你疼岁岁?”太后白他一眼,目光关切地落在岁岁身上,“岁岁不怕啊,来,到皇祖母这儿来。” 小家伙听话地爬过来,靠到太后胸口。 拉过被子将怀中软软一团的小人儿裹紧,太后抬手帮她理理长发。 “岁岁被抓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第55章 这个小师姐绝对有问题(2) 比起刚刚的意外,老人家更在意岁岁今天遇险的事。 岁岁可是公主身份,竟然敢有人将她掠走,这可不是小事。 “对方有两个人,一个死在树林,一个应该是逃了。”君潜皱着眉,“暂时还没查出底细。” 太后一脸不解:“这么小的孩子,和人无冤无仇的,他们为何要抓岁岁?” 那里可是皇家药园,百姓平常都会绕着走,就算是想抓小孩的人牙子,也不会蠢到到那里抓当朝公主。 君潜轻哼,“依孙儿之见,八成又是皇后搞的鬼。” “皇后?”太后一怔,“你这话何意?” 君潜正色转过脸,向太后的方向凑近一些,压低声音。 “母后一向看岁岁不顺眼,今日孙儿刚去上早课,她就巴巴地让人去贤明宫,让清荷带岁岁出宫检查药园,岁岁刚到药园就出事,祖母不觉得这事太巧合了吗?” 太后脸色转为郑重,“你可有证据?” 君潜摇头:“孙儿只是猜测。” “你啊!” 太后抬起手指,在君潜眉心轻点一下。 “这件事情,你父皇肯定会派人详查,刚刚你和哀家说的这些话,切不可再告诉他人,明白吗?” 太后与贤妃一向交好,贤妃去时君潜才不过五岁。 对这个聪慧过分的孙子,太后也是一向疼爱。 只是老人家心里头明白,宫里这些是是非非,牵扯的可不仅仅是宅院之争。 君潜没有证据猜测皇后,可是忤逆之罪。 若是到时被皇后反咬一口,吃亏的还是君潜。 知道祖母是疼爱自己,君潜轻轻点头:“潜儿知道。” 岁岁抬起小脸,“岁岁也不告诉别人,岁岁替神仙哥哥保密。” “你这个小丫头,当真是个小人精!”太后笑着将怀中小人搂紧,宠溺地轻点小家伙鼻尖,“亏得没有烫到我们小岁岁,要不然,哀家可要心疼死喽。” 嘴里说着,她就伸过手掌,轻轻拍了拍有些不适的膝盖。 小家伙转过脸看看她的腿,伸过小手轻轻覆在太后膝盖上。 “太后奶奶的腿是不是有点疼?” 君潜关切地扶住老人家胳膊,“皇祖母,您腿病又犯了?” “前几日连日阴雨,多少有些不适。”太后皱眉白他一眼,“这种事你告诉岁岁做什么?” “不是神仙哥哥告诉岁岁的,是岁岁自己看出来的,太后奶奶这叫风湿腿痹。”小家伙仰脸向老人家一笑,“现在小蜜蜂都睡觉了,等明天天亮了,岁岁就给太后奶奶治腿,以后太后奶奶腿就不会疼了。” 太后:…… 之前听宫里来的太监说,沈蕴文的病是岁岁治好,太后也只当是巧合。 毕竟,小家伙才是几岁的孩子。 现在,亲耳听小家伙说出自己的病情,老人家也是一脸惊讶。 “这孩子真的会治病?” “不光蕴文的病,前两日德秀公主中毒,也是岁岁及时帮她催吐,她才能保住小命的。” “这么说……”太后笑着将岁岁搂到怀里,“你这次真的捡了个小神医回来啊?” 小家伙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太后奶奶,岁岁不是神医,岁岁的师父才是神医。” “你还有师父?” “就是苏木先生。” 君潜简单将百草堂内,岁岁看出伙计抓错药的事情说明。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难怪这孩子能驯服老虎,果然不是普通人。” 君潜:“什么老虎?” “是岁岁在树林里遇到的,就是小虎虎吓跑坏人,救了岁岁。”岁岁抬手蹭蹭鼻尖,“幸好小虎虎把我送到这里,要不然岁岁都找不到家了。” 君潜:!!! “老虎呢?” “哀家让人关在柴房了,今儿太晚了,明天你再去看吧。” 太后站起身,碾着手中佛珠,竖起手掌,诵一声佛号。 “佛祖保佑,得此公主,乃我大邺之幸。这两天你们就先留在寺里。浴佛节后,哀家随你们一起回宫,”太后笑着在岁岁鼻尖上轻点一下,“哀家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岁岁。” 君潜大喜:“多谢皇祖母。” 有太后罩着岁岁,哪怕是皇后,也要忌讳几分。 以后他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上早课时,皇后会再找岁岁麻烦。 君潜将太后扶回门外,吩咐宫女送老人家回房。 听到不远处禅房里,婉婉哭叫的声音,少年人沉着脸扫一眼门外侍立的宫女。 “你们两个,是谁放宁儿进岁岁房间的?” 两个宫女忙着跪到地上。 “殿下明鉴,奴婢二人一直守在门口,真的没有看到四小姐进去。” “是啊,殿下,奴婢们根本就没看到她。” “没有看到她,难道她是自己飞进去的?”长禄皱眉,“今日幸好殿下及时赶到,若是小殿下有什么闪失,你们捏造得起吗?” 两个宫女知道君潜的性子,都是吓得直哆嗦。 “奴婢知罪,求殿下开恩。” 君潜还要发作,脚步轻响,岁岁披着一件衣服走出来,拉住少年人手掌。 “神仙哥哥,你别生两个姐姐的气了,师父说气大会伤身的。” 看小家伙身上衣衫单薄,君潜忙着弯身将她抱起来。 “今日看到岁岁的面上,饶你们一命,再有下次,本王扒了你们的皮!” 长禄忙着向二人摆摆手,两个宫女如蒙大赦,爬起身退到台阶下。 君潜转身抱着岁岁回屋,将小家伙塞回被窝。 长禄跟在君潜身后来,将门关紧。 “殿下,您也去休息一会儿吧,小殿下这里,有奴才守着就是。” 帮岁岁拉拉被子,君潜侧身坐到她身边。 “今晚,本王亲自守着岁岁。” 现在,掠走岁岁的家伙还没有找到,君潜到底是有点不放心。 长禄知道他的性子一,没敢再劝,主动帮他倒上一杯热茶,转身去收拾地上的油灯和油渍。 “沈家这个四小姐,明明是个小姑娘,比男孩都淘气,没事把油灯拿到床边坐什么?” 想到那个讨人厌的婉婉,君潜皱着眉轻哼一声。 枕上,岁岁很快睡着。 君潜站起身,帮她放下床帐。 夜风起,吹过后窗,将桌上的烛光都差点吹灭。 担心小家伙着凉,君潜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拉住窗扇,想要将窗子关紧。 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一声轻响。 君潜低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青石砖地上,掉落着一条精致的金镶红玛瑙手链。 他弯身将手链捡到手里:“这手链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长禄凑过来,看看君潜手中的手链。 “这是前几日,清荷姑姑帮您和公主殿下给沈家四姑娘准备的赏赐,估计是刚刚在房间不小心掉落的。” 贤明宫里这些人情往来,都是清荷这个掌事宫女负责。 知道婉婉是岁岁的小师姐后,清荷特意帮二人准备一份赏赐交给君潜过目,其中就有这条手链。 清荷是宫女出宫不便,外出跑腿都是长禄的事,因此他也见过。 看看手中的手链,再看看开着的窗子,君潜疑惑皱眉。 “宫女说没看到婉婉,难不成她是从窗子爬进来的?” “应该不会吧,她想进来从门进来就行,没事爬窗干什么?” 君潜捏着手镯转过身:“如果她是想针对岁岁,又不想别人知道呢?” 长禄一怔,“可是,她不是小殿下的师姐吗,为什么要针对殿下?” 君潜没说话,取过桌上烛台,他利落地撑着窗子翻到窗外。 仔细看看四周,注意到花盆上那个小小的脚印,君潜轻哼。 “本王没有猜错,这个小师姐绝对有问题!” 第56章 这个宁儿是假冒的 “这……”长禄趴在窗子上,看看左右,“她总不至于是想来偷东西吧?” 远处禅房里,隐约传来婉婉的哭叫声。 “嘘!” 将右手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长禄不要出声。 君禄放轻脚步,弯着腰小心地走到婉婉和杜若住的禅房窗外,侧耳倾听。 窗内。 婉婉脸朝下趴在床上,身上只穿着肚兜和中裤。 后背上,被杜若打伤的地方,晴儿已经帮她涂过僧人送来的伤药。 被烫油浇过的左手,鼓起好几个透明的水泡。 寺里没有治烫伤的药,杜若只能用土法子暂时处理。 将晴儿托住婉婉的手腕,她仔细将金针在火上烧了烧,小心地刺破煮起的水泡,用棉花挤出里面的脓水。 将丫鬟递过来治烫伤的桐油,涂到婉婉的手背上。 手指连心,婉婉忍不住哭叫出声。 “娘亲,好疼啊!” 伤在儿身,疼在娘心。 听着她的哭叫声,杜若眼泪差点掉下来。 仔细将婉婉涂好桐油,杜若将脸转到一边,她抬手拭拭眼角,接过晴儿递过来的织布帮婉婉包裹好伤口。 “宁儿,以后你一定要听娘的话,千万不能再闯祸了,知道吗?” 左手火烧火燎地疼,婉婉又气又委屈,哪里听得进去杜若这些逆耳良言。 “被烫的是我,娘亲还要打我,凭什么?” 她现在是侯府的“亲女儿”,哪有当娘的胳膊肘往外拐的? “宁儿,娘亲刚刚打你,也是为了救你……” “娘亲就是不喜欢我!” 婉婉冷哼一声,将脸转向床内。 杜若心头一阵难过,皱着眉走出房门。 “四小姐,你也太不懂事了!” 晴儿小心地将她盖上毯子,语重心长地提醒。 “今晚这件事可当真不是小事,殿下是公主金枝玉叶,秦王殿下要是真罚你,你还有命吗?夫人打小姐也是可是在救你啊!” 婉婉原本以为,她哭疼撒娇会让杜若心软。 哪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狠。 心中暗暗发狠,脸上婉婉主动装乖。 “晴儿姐姐,宁儿知道娘亲是为宁儿好,你能不能说说情,让娘亲别生气了。” 晴儿哪知道她是敷衍,只当她是真的认错,笑着帮她擦擦眼泪。 “小姐放心吧,夫人是你的亲娘,哪会儿真生你的气,过两天消气就好了。” 生怕她不小心碰到伤手,晴儿小心地将她的手放到枕侧。 注意到婉婉空荡荡的手腕,晴儿微微一怔。 “小姐,您的手链呢?” 婉婉转过脸,扫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腕,心头一紧。 不知道手链是丢在窗外,还是丢在岁岁房间。 若是丢在窗外被人发现,到时候大家肯定会生疑的。 婉婉不敢说实话,只好扯个谎。 “写字的时候碍事,我把手链摘了。” “那就好,奴婢还以为小姐是不小心丢了。”晴儿笑着起身,“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去看看夫人。” 叮嘱旁边的小丫鬟仔细照看婉婉,晴儿起身离开。 婉婉看看自己红肿的手掌,皱着眉咬住后牙。 趴着有点不舒服,她小心地动动身子,不小心牵扯到伤口,顿时疼得一阵呲牙咧嘴。 该死的岁岁,你等着。 不! 不光是岁岁,还有杜若,等她在侯府里站稳脚根,一定要除掉这个狠心的“娘亲”。 窗外。 君潜低头看看手中的手链,重新回到岁岁的房间。 看他回来,长禄仔细将窗子关好。 “殿下,怎么样?” “本王猜得没错,婉婉果然在撒谎。” 如果手链真是婉婉不小心掉落在房间,根本没必要向晴儿撒谎。 她不敢说实话,只能证明她在心虚。 长禄抓抓后脑勺:“这奴才就想不明白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君潜眯眸:“本王会慢慢查清楚的。” 长禄:“这条手链怎么办?” “你仔细收着。”君潜将手链丢到长禄手上,“等本王查清楚她的底细,再好好和她算账。” …… …… 手疼、屁股疼…… 又担心手链被人发现。 这一晚上,婉婉也没睡好。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忍着疼穿上衣服,悄悄溜出房间。 看四下无人注意,她转身绕到后院。 一路从自己住的房间找到岁岁的窗外,也没有发现手链。 注意到花盆上自己留下的脚印,她忙着伸过手掌将脚印抹掉。 “四小姐、四小姐……你在哪儿啊?” 远处,传来晴儿的呼唤声。 婉婉不敢再耽搁,急忙转身忍着疼跑回去。 她哪里想到,她的所作所为,早就被藏在花树后的君潜和长禄看在眼里。 跟在君潜身后从花树后走出来,长禄一脸惊讶。 “看来殿下真是没猜错,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还挺阴险的,竟然还知道抹掉脚印。” “哼!”君潜冷哼,“这个阴险卑鄙的东西,肯定对岁岁不怀好意。” “神仙哥哥,你们也这里干什么呀?” 不远处,岁岁穿着小僧衣,手里抱着一只小罐子跑过来。 身后,两个宫女亦步亦趋。 昨天晚上,小家伙差点受伤。 现在两个宫女是一点儿不敢怠慢,生怕一眼看不到,小家伙再有什么闪失。 君潜转过脸,俊脸上一片温柔。 “岁岁,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岁岁在帮太后奶奶找蜜蜂。”小家伙皱着小眉毛,有点气恼,“在后院找了一圈,一只都没有。” 看小家伙表情沮丧,君潜主动牵住她的手掌。 “哥哥带你去桃花林找,那里花多,肯定有蜜蜂的。” 转过身,君潜侧脸看向两个长禄。 “本王先带岁岁过去看看,长禄,你去找东西,准备两个捕网。” 长禄带着宫女去做捕网,君潜牵住小家伙,从侧门来到寺外桃林。 寺外桃花开得正盛,吸引来不少蝴蝶和蜜蜂。 注意到不远处花枝上,几只蜜蜂飞舞,岁岁眼中一亮。 “神仙哥哥快看,那里好几只呢!” 松开君潜手掌,小家伙抱着罐子跑过去。 君潜大步追过来,“岁岁小心,别被蛰到。” “哥哥放心吧,它们不会蛰我的。”岁岁打开罐子上盖子,“小蜜蜂们,快进来。” 听到她的声音,几只正在采蜜的蜜蜂,主动飞过来,落下罐子。 君潜:…… 君潜疑惑地向罐子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 “岁岁,你是怎么让蜜蜂飞进来的?” 岁岁看看左右,拉住君潜的手掌示意他弯下身。 “告诉神仙哥哥一个秘密,岁岁可以和蜜蜂说话,它们就会听岁岁的。” 和君潜相处久了,小家伙对他十分信任,因此主动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不光蜜蜂,小蝴蝶也会听我的。” 看君潜似乎不相信,岁岁抬起小手。 “小蝴蝶,快过来。” 几只蝴蝶扇着翅膀飞过来,有的落在小家伙肩上,有的就绕着她四下飞舞…… 君潜:!!! 好一会儿,君潜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岁岁,这是谁教给你的?” 小家伙摇摇头:“没人教岁岁呀。” 难道,小家伙天生就有这个能力? 君潜:“那……还有谁知道你的秘密?” “只有师父知道,师父说要是坏人知道,会把岁岁抓走,不让岁岁告诉别人。” 君潜松了口气,又有些好奇。 “既然你师父不让你告诉别人,你为什么要告诉哥哥?” 岁岁抬着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除了师父,神仙哥哥对岁岁最好。” 小家伙还小,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是她值得信任的。 感觉到小家伙对他的信任,君潜弯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过手掌,轻轻揉揉小家伙的发顶。 “哥哥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两手抱着小罐子,岁岁歪着小脑袋,注视着少年人的笑脸。 “神仙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君潜:…… 第57章 这个宁儿是假冒的(2) 少年人脸一红,皱眉白一眼岁岁:“别瞎说。” 小家伙一脸认真:“岁岁没瞎说,神仙哥哥是岁岁见过最最最好看的人。” “小马屁精。” 君潜笑嗔一句,郑重提醒。 “这件事情不要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你那个婉婉小师姐,知道吗?” 怀璧其罪。 小家伙这么小,就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若是让有心人知道,只怕会惹来麻烦。 想到悬崖上,婉婉的眼神。 岁岁抿抿小嘴:“神仙哥哥,小师姐是不是坏人?” 生怕小家伙再上婉婉的当儿,君潜蹲下身。 “没错,以后你一定要多防着点婉婉。” 君潜顿了顿,又接着补充。 “不光是婉婉,包括皇后,还有那个周嬷嬷、太子……不管是谁,只要她们干坏事欺负你,你就报复回去,你不是能让小动物听话,那就让蜜蜂蛰、让老鼠咬、让你的猫抓……怎么样都行。” 岁岁眨眨大眼睛,“岁岁要是欺负人,是不是就是坏孩子了?” “对方是好人,你当然也要当好人,对方要是坏人,你当然就不能再对她。”君潜两手扶住她的手臂,“这不叫坏孩子,这叫保护自己。” 岁岁想了想,点头:“以后谁欺负岁岁,岁岁就欺负回去。” 君潜轻哼:“不光要欺负回去,还要加倍的欺负回去。” 岁岁用力点点小脑袋:“岁岁都听神仙哥哥的。” 君潜弯唇:“我们岁岁最聪明。” “殿下。”长禄和两个宫女抱着刚做好的捕网跑过来,“捕网做好了,奴才马上帮小殿下捉蜜蜂。” 君潜站起身,牵住岁岁手掌。 “不用了,我们已经抓够了。” 长禄和宫女:…… 几人重新回到寺内,太后住得别院。 婉婉刚好跑过来,看到岁岁和君潜,她忙着摆出笑脸跑过来,想要与岁岁重修旧好。 “岁岁,小……” 君潜弯下身,凑到岁岁耳侧。 “今天咱们就拿你小师姐练练手。” 岁岁点点头,伸手拉开罐子上的盖子,悄悄吩咐一句。 “小蜜蜂,快去!” 一只蜜蜂嗡嗡地飞出去,笔直地照着婉婉飞过去。 眼看着蜜蜂扑向自己,婉婉吓了一跳。 “啊,有蜜蜂……救命啊……” 抬起两手在半空中挥舞着驱赶蜜蜂,她连喊带叫地慌乱逃开。 边喊边跑,慌不择路,一头扎到院中莲池里。 君潜唇角一抽,差点笑场。 幸好只是莲池,水不深,婉婉很快就挣扎着站起身。 全身上下满是臭哄哄的淤泥,烫伤的手被河水浸透,火烧火燎地疼。 婉婉哪里忍得住,呜呜地哭出声来。 看着小师姐狼狈的样子,岁岁心里好一阵痛快,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 君潜咳嗽一声,轻轻捏捏小家伙的脸蛋,摇摇头。 “别笑。” 岁岁忙着抬起小手,捂住弯着的嘴角。 长禄并不知道,这是岁岁故意干的,只当是蜜蜂不小心跑出来。 看着婉婉满身臭泥,灰头土脸,哭得一脸眼泪鼻涕,也是暗暗一笑。 敢欺负我们家小殿下,真是活该! 君潜看戏看够了,摆摆手。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四小姐拉出来。” 两个宫女急跑过去,将婉婉从莲池里拉出来。 闻到她身上塘泥的臭味,两个宫女嫌弃地捂住鼻子。 台阶上,杜若刚好告辞太后出来。 婉婉哭着喊过去,向杜若告状。 “娘亲,岁岁故意把蜜蜂放出来追我,害得宁儿掉到水里……” 杜若转过脸,看看四周。 哪还有什么蜜蜂? 以君潜的聪慧,当然不会让别人抓到岁岁的把柄,早就提醒小家伙将蜜蜂收回去。 “放肆!”君潜怒喝,“你自己不小心,还要赖上岁岁吗?” “我……”婉婉看看四周,也有些错愕,“娘亲,我刚刚明明看到蜜蜂……” “就算你看到蜜蜂,和岁岁有什么关系?”君潜看看左右,“你们看到小殿下故意放蜜蜂,追她了吗?” 长禄立刻附和:“四小姐,你可别冤枉我们小公主。” 宫女们多年在宫里,自然是有眼色的。 一边是王爷、公主,皇上太后的心头肉,一边只是侯府里的小姑娘,谁是主子清楚明白。 “奴婢没有看到。” “奴婢只看到,四小姐乱跑,自己掉下荷塘。” …… 杜若担心地捧起婉婉的手掌看了看,生怕她伤口感染,连泥水也顾不得就将婉婉抱到怀里。 “臣妇先带孩子去换套衣服,等太后回宫,臣妇再去拜望。” 向太后道别一句,杜若急匆匆地抱着婉婉离开。 目送杜若走远,君潜收回目光,弯身将唇凑到小家伙耳边。 “开不开心?” 小家伙小手捂着嘴,笑得大眼睛弯弯。 听君潜询问,她扶住君潜的胳膊,将小嘴凑到少年耳边。 “神仙哥哥,欺负坏人真的好好玩儿呀!” 君潜回她一笑,“以后再遇到坏人,你就要这么治他们。” 看两个孩子嘀嘀咕咕说悄悄话,太后也生出几分好奇。 “你们两个小东西,背着皇祖母说什么悄悄话呢?” 君潜向岁岁眨眨眼睛,直起身:“这是岁岁和哥哥的秘密,对不对?” 小家伙看看君潜,再看看太后,有点为难。 “岁岁不想骗奶奶,奶奶你别问好不好?” “好,哀家不问你们的秘密。”太后失笑,“你怀里抱得什么宝贝东西,能告诉哀家吗?” 小家伙轻嗯一声,抱着小罐子跑到太后面前。 “这是岁岁抓的蜜蜂,给太后奶奶治腿疼。” 蜜蜂? 太后一怔。 将两个孩子带回房间,老人家坐到太师椅上,屏退几个宫女。 “潜儿,刚刚那宁儿又哭又闹说有蜜蜂的,可是你的主意?” 在太后面前,君潜并没有否认。 “潜儿只是教岁岁保护自己,皇祖母自幼让人教潜儿习武,不也是这个原因吗?” 自己一番苦心,竟然被这孩子看得明明白白,太后心中一阵欣慰。 伸过手掌将君潜拉到自己面前,老人家轻轻拍拍他的手背。 “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想要保护岁岁,不光要有武功,还要有头脑,自己能信任的帮手,明白吗?” 君潜:“皇祖母教训的是,潜儿会好好努力。” 岁岁嫩生生接过话头,“蜂王有蜜蜂小兵帮忙,神仙哥哥也要有自己的蜜蜂小兵帮忙。” 太后转过脸,有些错愕地看小家伙一眼:“这些是谁教你的?” “是桃花哥哥给岁岁讲的故事里说的。” “岁岁说的桃花哥哥就是沈蕴文。”君潜主动解释。 “沈家这个二公子,果然是相将之才。”太后感叹一句,又轻轻摇头,“沈家几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这个四小姐……真是一点也不像沈家人。” 老人家随口感叹,君潜却听到心里。 镇北侯沈怀瑾刚好那天回京,又好巧不巧在路上遇到婉婉,这件事情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 当初,沈家宁儿丢失时,京城中大张其鼓寻找,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 难不成,这个宁儿是有人故意安排假冒的?! 第58章 爹爹最宠小奶娃(1) “岁岁。”君潜向岁岁招招手,将她叫到自己面前,“哥哥问你,你离开道观前,有别人到过道观吗?” 岁岁:“道观里只有师父和小师姐,没有别人来过。” 君潜:“你再仔细想想,你小师姐没有见过别的什么人?” 岁岁想了想,摇摇头。 君潜皱眉。 这就怪了。 婉婉只是一个长在山林的小孩子,不应该知道沈家丢孩子的事。 如果没有别人安排,她也不可能知道沈怀瑾,刚好那天回京的。 难道…… 他猜错了? “启禀太后,沈家二公子、清荷等人求见。” 门外,响起宫女的通报声。 “让他们进来吧。”太后吩咐一句,向君潜转过脸,“潜儿,哀家知道你不喜欢婉婉,但是切不可因此事牵怒沈家人。” 君潜:“沈家人对潜儿情深义重,潜儿明白。” 宫女迈进门槛,将沈怀瑾和清荷等人一起引进客厅。 “岁岁!” 看到站在君潜面前的岁岁,沈蕴文和清荷一起冲过来。 沈蕴文大步冲过来,蹲下身将小家伙搂到怀里,声音里都染上几分哭腔。 “你这小丫头,让哥哥担心死了。” 这些天与小家伙朝夕相处,在沈蕴文心里,岁岁早已经是和亲妹妹一样的存在。 清荷也是红着眼睛,快要哭出来。 “殿下,您没事吧?” “咳!”太后重重咳嗽一声,“你们可知罪?” 清荷后退一步,与众人一起跪到太后面前。 “奴婢清荷护主不利,愧对两位殿下信任,请太后赐罪。” 君潜将岁岁交给她照顾,小家伙却在她眼皮底子出事,清荷自认难敌其咎,心底一直在自负。 岁岁看太后沉着脸,生怕她罚清荷,伸过小手晃晃老人家的胳膊。 “太后奶奶,你别让罚清荷姑姑好不好?” “皇祖母。”君潜也主动为清荷等人求情,“这次是被贼人钻了空子,怪不得他们的。” “是啊太后。”沈蕴文接过话头,“清荷等人跟随秦王殿下多年,若是换了新人,只怕照顾不好两位殿下。” 沈蕴文在皇宫多年,对宫里那点儿事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清荷等人都是贤明宫的人,一直服侍在君潜左右。 若是真的杀了他们,皇后肯定要安排新人到贤明宫。 贤明宫里全是皇后的人,只会对君潜和岁岁更加不利。 太后是什么人? 能够在深宫中熬到太后这个位子,当然也是看得通透。 沈蕴文想到的,她当然也想到了。 她这个年纪,还能活几岁? 不过就是为了,将这个人情交给君潜和岁岁。 “这次秦王和岁岁、沈伴读都帮你们求情,哀家就免你们死罪,罚一年月钱以警效尤,以后你们一定要对秦王和岁岁尽心尽力,知道吗?” 岁岁出事,众人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原本以为必死无疑。 看君潜和岁岁主动求情,太后如此宽容,都是一脸感激。 “奴婢(才)谢太后和两位殿下隆恩,以后必为两位殿下鞠躬尽卒。” “好了。”太后摆摆手,“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去换身衣服收拾收拾。” 众人行礼退下。 看清荷姑姑没事,岁岁松了口气,笑着抱过自己的小罐子。 “太后奶奶,我们快来治腿吧?” 君潜招来两名宫女,将太后扶进内室。 两位宫女仔细为太后揭起裙衣,卷起中裤裤腿,露出不适的膝盖。 岁岁打开罐上的盖子,卷起衣袖将小手伸进去,捏出一只蜜蜂。 眼看着小家伙小手捏着蜜蜂,太后等人都是一怔。 “岁岁,你这个蜜蜂要怎么治病啊?” “让它蛰奶奶就行了。” 太后:…… “太后奶奶你别怕。”岁岁小大似地扶住老人家的膝盖,“就有,一点点疼,岁岁可以给你吹吹。” 太后原本还有点紧张,听着小家伙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地安慰她,不由失笑。 “哀家活了这岁月,倒不如一个孩子,来吧,哀家就来试试到底管不管用。” “太后奶奶真勇敢,一会儿岁岁奖励你吃糖。” 那样子,分明就是大人哄小孩子的姿态。 太后和宫女都被小家伙逗笑了。 扶住太后的膝盖,岁岁小心地将蜜蜂的蜂针刺在老人家的皮肤上。 出乎太后的意料,蜜蜂刺下去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随着小家伙将几只蜜蜂都刺到她腿上,酸疼发涨的膝盖,竟然明显舒服不少。 等小家伙将蜜蜂移开,老人家晃晃膝盖,扶着宫女站起身,慢慢走了几步,一脸欣喜地转过脸。 “这法子竟然真的有用,哀家的腿舒服多了。” 平日里,老人家一到这个时节,都是腿疼难奈。 走路时哪怕是有人搀扶,也要走几步便歇一歇。 现在老人家一个人走路,竟然走得很是稳健,几乎看不出有脚疾的痕迹。 两个宫女都是一脸惊讶。 “小殿下可真是神了。” “是啊,以后太后再也不用受这腿疾之苦。” 岁岁伸过小手,扶住太后的胳膊。 “等咱们回宫以后,岁岁把野蜂的蜂王浆拿给奶奶吃,太后奶奶的腿就可以全好啦。” “好。”太后笑着弯下身,捏捏小家伙软软的小脸蛋,“哀家的腿啊就交给你了。” 嗷—— 窗外,隐约传来一声啸叫。 “是小虎虎在叫!” 听出那是老虎的叫声,岁岁急忙转身跑出门去。 君潜和沈蕴文看小家伙突然跑出去,起身跟到她身后。 “岁岁,你这是急匆匆的去哪儿啊?”沈蕴文好奇询问。 小家伙快步跑下台阶:“小虎虎肯定是饿了,岁岁去给它找点吃的。” “小虎虎?”沈蕴文一脸不解,“什么东西?” 君潜:“岁岁驯服的老虎。” 沈蕴文:…… 老虎也能驯服的? 几人一起来到后院。 几位寺中僧人和太后带来的御林军侍卫正站在远处,小心翼翼地看向柴房的方向。 岁岁迈上台阶,看看柴房上挂着的锁链。 “你们快开门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原地谁也没敢动。 “一群废物。” 君潜低骂一声,夺过僧人手中的钥匙,走上台阶将锁打开。 岁岁推开房门,门内的老虎看到她,摆着尾巴跳出门来。 沈蕴文原本以为,小家伙可能抓到一只幼虎。 看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也是目瞪口呆。 “妈呀!” “老虎出来了!” …… 众人惊呼一声,慌乱地退后几步。 御林卫毕竟是受到训练,胆子大些,忙着拨出刀来做出防御的姿态。 僧人们可没有这个胆子,慌乱地四下逃开。 听着众人惊呼,岁岁皱着小眉毛转过脸。 “你们叫什么呀,一会儿把小虎虎吓到。” 众人:…… 不是他们吓到老虎,是老虎吓到他们好不好? 长禄紧张地踩着栏杆,抱住一根廊柱,腿还在哆嗦。 “殿下,您这哪儿是小虎虎,您这是大老虎好吧!” “谁说它是大老虎,小虎虎才二岁半,还没岁岁大呢。” 小家伙白他一眼,伸过小手摸摸老虎的后背。 “对不对,小虎虎?” 长禄:…… 老虎的岁数可不是这么算的呀! “嗷——” 被小家伙摸得很舒服,老虎抖抖耳朵,顺势躺下,将肚皮亮给岁岁。 大脑袋还在小家伙手上蹭着,一脸求抚摸的姿态。 众人:!!! 凶猛的山中之王,在小公主面前,竟然乖巧如猫。 第59章 爹爹最宠小奶娃(2) “小虎虎,肚子饿了对不对?” 伸过小手揉揉大家伙的肚皮,岁岁转过脸。 “你们快给它拿点吃的。” “启禀殿下。”一位僧人小心地从墙角探出脑袋,“咱们寺里只有素食,没有肉,老虎要吃肉才行。” “神仙哥哥。”岁岁为难地看向君潜,“小虎虎没有肉吃怎么办?” 听到这句,刚刚松开柱子的长禄,忙着将柱子抱紧藏回去。 这大家伙可别一时心急,把他当点心吃了。 “不如这样吧。”沈蕴文主动提议,“这里离我爹的军营不远,营中军粮充足,肯定有肉的。” 听沈蕴文提议去沈家军营,君潜心中一动。 当初,将婉婉找回来的就是沈怀瑾。 他刚好借这个机会,向沈怀瑾仔细询问找到婉婉的细节。 吩咐侍卫准备好马匹,君潜与沈蕴文一起,带着岁岁和老虎来到寺院门外。 长禄和侍卫们到底是有所忌惮,只敢远远地跟在后面。 “来吧岁岁。”君潜主动向岁岁伸过手掌,“哥哥带你一起骑马。” 拍拍老虎的后背,示意大家伙弯下前腿,岁岁抬起小短腿,利落地坐到虎背上。 “神仙哥哥骑马,岁岁骑小虎虎就行啦。” 沈蕴文一脸担心,“岁岁,你不会摔下来吧?” “才不会呢!”小手拍拍老虎后颈,小家伙一脸得意,“昨天岁岁就是骑着小虎虎回来的。” 看小家伙一脸坚持,君潜从囊袋出取出备用的绳子,帮她系到虎身上,做成一个简单的缰绳。 将绳子送到小家伙手里,他还不忘提醒。 “岁岁两手抓紧,不要跑太快。” 小手抓住绳子,岁岁轻轻用小脚磕磕老虎肚子。 “小虎虎,出发!” 老虎直起身,轻啸一声,敏捷地驮着小家伙跑上山路。 “岁岁,小心。” “慢点啊,岁岁!” …… 君潜和沈蕴文急急上马,带着长禄和侍卫们一起追过来。 山路上。 一娃一虎如履平地。 小家伙小手抓着缰绳,稳稳地坐在虎背上。 头发随风飞扬,又萌又飒。 侍卫们看到眼里,都是啧啧称奇。 君潜和沈蕴文看着小家伙驾轻就熟的样子,提着的心也放回肚子。 “这老虎的个头,给岁岁骑倒是正合适。”沈蕴文笑道。 “是啊。”君潜也是面露笑容,“等回宫后,本王让人帮她打造一套合适的虎鞍。” “我爹的军营里,有专司马鞍的杂役,一会儿让他们帮岁岁准备一套就是。”沈蕴文道。 前面山路上,岁岁停下老虎向二人转过脸。 “神仙哥哥、桃花哥哥,你们好慢呀,小虎虎都等不及了。” “来啦!” 两个少年笑应一声,一齐打马加速追到小家伙身后。 一行人很快下山,穿过林地来到沈家大营附近。 此时,刚好是正午时分。 营中的伙头军正在做饭,嗅到半空中飘着的肉香,老虎哪里还按捺得住,放开速度冲下山坡。 大营两侧的哨兵,远远看到一只老虎冲过来,立刻吹响戒备的号角。 听到号角声,只当是有人入侵大营。 守营士兵飞奔出来,搭弓上箭齐齐瞄准。 注意到虎背上,一身淡灰色僧衣,粉雕玉琢的小奶娃,众人都是一怔。 怎么这老虎还背着个孩子? “不许伤她!” “别射箭。” 君潜和沈蕴文远远看在眼里,大声呼喊着冲过来。 副将认出沈蕴文和君潜,抬起右手。 “退!” 守营兵利落地收也武器,向两翼退开。 一娃一虎,转眼冲到营门前。 没有理会众人,老虎四肢用力轻轻一跃,腾空跳过三尺多高的挡门拒马,稳稳地落在营地内。 吸吸鼻子,它转身冲进伙头军大帐。 几位忙碌的伙头军,眼看着一只老虎突然冲进来,都是惊得面色大变。 “俺的个亲娘!” “这东西哪来的?” …… 众人饭也顾不得做,慌乱地抓着手中的铲子、烧火棍等物,缩到大帐一角。 注意到地上装着新鲜肉块的木盆,老虎一个箭步冲过去,大快朵颐起来。 岁岁抓着绳子,从老虎背上跳下来,咧开小嘴向众人安慰地一笑。 “你们别害怕,小虎虎只吃肉,不吃人哒。” 缩在大帐一角众火头军:…… 人也是肉长的好吗! “岁岁。” 君潜和沈蕴文一前一后跑进大帐,看到趴在木盆前,呼噜大吃的老虎。 两人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看样子,大家伙可真是饿坏了。 火头军头目认出沈蕴文,小心翼翼地溜着边儿凑过来。 “沈公子,这小姑娘是谁啊,怎么骑着老虎就来了?” “这是秦王殿下和皇上新收的义女安宁公主。”沈蕴礼向众人一笑,“大家不用怕,这是公主驯服的坐骑,不会咬人的。” 众人忙着跪拜行礼。 帐帘挑起,刚刚从演兵场赶过来的沈怀瑾,大步走进帐内。 “秦王殿下、蕴文,怎么是你们?” 沈蕴文笑着说明:“小公主的虎坐骑饿了,来爹这里蹭点肉吃。” 沈怀瑾转过脸,看到站在老虎身边的小姑娘,错愕的一怔。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驯服老虎? 一大盆肉很快就被老虎吃得干干净净,渣都没剩下。 岁岁仰起粉嫩小脸,有些紧张地看向沈怀瑾。 “沈伯伯,小虎虎太饿了,把肉肉全吃了,你别生气,岁岁赔钱给你。” 上一次在皇宫,因为婉婉装病,沈怀瑾只是匆匆见过小家伙一面。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小姑娘真正交流。 看出小家伙对自己有点害怕,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面大将军,生怕自己吓到她。 主动蹲下身,放柔语气,担心岁岁听不懂,他特意用上哄小孩子的叠词。 “小殿下不怕怕,库房里还有好多肉肉,本侯不要你的钱钱。” 沈蕴文:…… 众伙头军:……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信,大将军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感觉到眼前男人的善意,小家伙心头的胆怯,瞬间烟消云消。 “沈伯伯,明天岁岁还能带小虎虎来吃肉肉吗?” 注视着小家伙可爱的脸宠,沈怀瑾也是心头软软的。 看小家伙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他情不自禁地伸过手掌,轻轻地帮小家伙理了理耳侧的乱发。 生怕自己粗心粗脚将小家伙弄疼,战场上挥手间夺敌性命的大将军,动作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殿下的小虎虎什么时候想吃,殿下就什么时候带它来。本侯这里的肉肉,管够!” 岁岁弯起唇角,回沈怀瑾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伯伯你好大方,下次岁岁也给你带好吃哒。” “爹。”沈蕴文主动开口,“岁岁的老虎没有合适的鞍子,您看,能不能让军营里的工匠给她造一套虎鞍。” 岁岁是儿子的救命恩人,沈怀瑾原本就在发愁怎么报答小家伙。 能够帮岁岁做些事,自然是求之不得。 “走,本侯现在就帮小虎虎量个尺寸,给小殿下做一套虎鞍鞍。” 众人:…… 这位是叠词说上瘾了吗? 众人一起来到外面,沈怀瑾亲自将小家伙抱上虎背。 毕竟是多年征战沙场的人物,在老虎面前依旧是面不改色。 将岁岁抱到虎背上,他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尺子,量好适合小家伙的尺寸。 副将取来纸笔,沈怀瑾在纸上画好图样,标上尺寸。 “让他们把手头其他的活计放一放,把小殿下的虎鞍先打造出来。” 将图纸递给副将,他还不忘提醒。 “记得,用最上等的软鹿皮,鞍垫多絮些鸟羽、棉花进去,免得把小殿下的腿磨疼。” “是!” 副将答应一声,转身跑着图纸离开。 沈怀瑾笑着牵住岁岁小手。 “小殿下也饿了吧,来,本侯带小殿下去吃果果。” “将军留步!” 脚步声响,一位中年副将急匆匆地跑过来。 “属下有急事通禀。” 第60章 亲生爹爹(1) 听到副将的声音,沈怀瑾停下脚步转过脸:“出了什么事?” 副将表情凝重:“启禀将军,信鸽营的信鸽突然大量死亡。” “什么?” 沈怀瑾剑眉拧紧。 沈家兵多年威名在外,除了拥有强大的骑兵和步兵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信鸽营。 镇守西北的军队与京中联系,依靠的就是这些信鸽。 一只鸽子从孵化到训练,成长为可以使用的信鸽,至少需要两年时间。 每一只驯化成功的信鸽,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珍贵程度不亚于战马。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信鸽,突然大批死亡,身为主将的沈怀瑾怎么能不着急? “蕴文,你先带两位殿下到帐中休息。” 向沈蕴文交代一句,沈怀瑾大步奔过去,飞身跳下自己的战马,向信鸽营的方向冲去。 岁岁站在君潜身侧,好奇地注视着沈怀瑾离开的背影。 “神仙哥哥,信鸽是什么东西?” “信鸽就是用来送信的鸽子。”君潜向小家伙解释一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岁岁,你骑着你的老虎,和哥哥一起过去看看。” 君潜知道这些信鸽的重要性。 岁岁可以与动物沟通,相信鸽子也是一样。 带她一起过去,说不定能帮上忙。 小家伙点点头,爬上虎背。 君潜和沈蕴文等人分头上马,一起追向沈怀瑾身后。 众人一起追到沈怀瑾身侧,跟着他奔向处于大营一侧的信鸽营。 草地上,地上散落着十几只死去的信鸽。 笼子里的信鸽,一个个也是无精打采。 还有的早就坚持不住,倒在笼子里,眼睛都半闭着。 专门负责信鸽营的百人长许展翼,气急败坏地站在鸽笼边,正在对营里的众人大骂。 “一群棒槌,这可是咱们养了两年的鸽子,好不容易驯出来的,你们……你们怎么就给我养死了,怎么不把自己养死?” 营众们也是个个愁眉苦脸。 “头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早来一起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 看到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沈怀瑾,许展翼大步迎过来,单膝跪到沈怀瑾面前。 “属下无能,请将军军法处置。”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沈怀瑾皱眉看看地上的信鸽,“可查明什么原因了?” “来了,来了。”一名年轻营众急急跑进来,“刘军医来了。” 营门外,一位背着药箱的老军医,带着两个助手快步跑进来。 许展翼第一个冲过来,大手一揪将刘军医拉到鸽笼前:“你快看看,这些鸽子是怎么了?” “这……”刘军医看看笼中的鸽子,“许将军,小人是军医,医人的,哪懂鸽子呀?” 许展翼:“人是活的,鸽子也是活的,怎么就不一样了。” 刘军医:“这鸽子一没外伤,二它也把不了脉,小人真的看不出来啊。” 这时,君潜和岁岁等人也跟进营门。 看到地上死去的鸽子,君潜飞身跳下马背。 牵住岁岁小手,将她带到鸽笼边。 “岁岁,你能看出这些鸽子是怎么了吗?” 歪着小脑袋看看笼子里的鸽子,岁岁抬起小脸。 “神仙哥哥,这些鸽子是中毒啦。” 站在旁边的信鸽营士兵,伸手挡住鸽笼。 “哪来的小孩子,捣什么乱?” “不得放肆。”沈蕴文皱眉喝住对方,“这是秦王殿下和安宁公主。” 听沈蕴文说明二人身份,众人忙着行礼。 “不必多礼。”君潜摆摆手,“沈将军,既然岁岁说这些鸽子是中毒,那你们就快想办法解毒吧。” 营里养鸽子的老手,都看不出毛病。 众人怎么会相信,一个小奶娃的判断。 “殿下,这养鸽子的事您不懂,您就别添乱了。” “是啊,两位殿下有所不知,咱们信鸽营里的鸽子,吃的粮食和人都是一样的,不可能有毒。” “要是这粮食有毒,那不是全营的人都得毒死?” …… 看众人不相信岁岁,君潜不悦皱眉。 “岁岁绝对不会看错。” “是啊,爹,当初我生病的时候,也是岁岁一眼看出来的,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站在旁边的沈蕴文看看四周,注意到鸽笼里的水碗,心中一动。 “如果说鸽子的粮食没事,会不会是水的问题?” 水?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水碗上。 水碗干干净净,里面的水也干干净净,看不出什么问题。 “不应该啊,这水碗我们每天都刷洗,信鸽喝的水也从河里运来的新鲜水。”许展翼抬手向不远处一指,“这不是……水车还在呢!” “奴才来看看。” 长禄大步走过去,利落地跳上水车,揭开上面的木盖。 呱—— 他刚刚揭开桶盖,一只小蛤蟆突然从装水的木桶里跳出来。 长禄吓了一跳,差点掉到地上。 岁岁蹲下身,注视着蹦到她面前的小蛤蟆。 “岁岁知道了,就是它下的毒。” 一只蛤蟆会下毒? 许展翼扫一眼草地上蛤蟆,只把岁岁的话当成小孩子的玩笑。 “公主殿下还不如说它成精了呢!” 站在旁边的众人,碍于岁岁的身份没敢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分明都写着不信任。 “殿下,别乱碰。” 沈怀瑾看岁岁伸手要去抓蛤蟆,忙着拉住她的小手,皱眉瞪一眼众人。 “蟾蜍本就是五毒之首,你们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将军说的没错。”刘军医也跟着说道,“蟾蜍确是毒物,若是身上毒液进入眼睛,会把眼睛都毒瞎的。” 许展翼老脸一红:“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哪知道这个呀!” 站在旁边的众人,也都是一脸感叹。 “一个癞蛤蟆,这么厉害啊?” “它怎么跑到水桶里的去的?” “八成是打水的时候没看到,连水一起倒进去的。” …… 看小家伙找到原由,沈怀瑾一脸惊喜地站起身。 “刘军医,你能否给这些鸽子配些解毒的药?” “这……”刘军医犯了难,“若是人中毒了,不外乎就是催吐促排,再加上药物解毒,可是这鸽子,用什么药,多少剂量,小人实在是不确定啊。” 毕竟,人兽有别。 药量小了,不管用。 药量大了,说不定会把信鸽治死。 “沈伯伯。”岁岁拉拉沈怀瑾衣角,“用牛黄煮水给小鸽子们喝就行了。” 君潜走到沈怀瑾身侧:“岁岁年纪虽小,却天资出众,将军不如就试一试吧?” 沈蕴文也走过来:“是啊,爹,现在情况紧急,再耽搁下去,这些信鸽就全完了。” “将军……”副将皱着眉,轻声提醒,“要不然还是上报给皇上吧?” 整个信鸽营的信鸽数量,足有一千余只。 万一有什么闪失,早就看沈蕴文不顺眼的丞相之流。 肯定会借题发挥,在天子面前狠狠参沈怀瑾一本。 沈怀瑾从来不是明折保身的人,注视着鸽笼里病恹恹的信鸽。 他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一切就按小殿下说的办,刘医军,你去取牛黄来,其他人架锅煮水。” “侯爷,这万一出事……” “出事本侯担着。” “是!” 众人迅速行动,很快就架起锅灶。 刘军医从药品库取来备用的牛黄,送到岁岁面前。 “小殿下,您看这牛黄要放多少?” 小家伙看看锅里的水,从他手中纸包上捏过一小块牛黄,抬手丢到水里,拍拍小手。 “行啦,你们快烧火。” 刘军医:…… 小祖宗用药这么随便的吗? 第61章 亲生爹爹(2) 几个士兵烧水的时候,许展翼和其他人准备好干净的空鸽笼。 很快,几人就将药水煮好。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药水盛出来,倒进木盆,将滚热的药水晾凉。 立刻冲过去,打开鸽笼,各自端着一碗药水,一只一只地抓过信鸽往鸽子嘴里灌药。 一千多只鸽子,一只一只喂,鸽子又不配合,自然快不了。 一时间,信鸽营里鸡飞狗跳,鸽毛乱飞。 “你们好笨呀!” 岁岁看得着急,迈着小短腿走过去。 蹲到装着药水的木盒边,捏过一只小木棍敲敲盆沿。 “小鸽子们,快过来吃药了。” 听到她的声音,那些还能活动的鸽子,纷纷从笼子里钻出来。 或飞或跑或走地凑到木盆边,伸着小脑袋主动去喝药水。 小家伙旁边的药盆边,顿时围满鸽子。 长禄站在旁边,看着这些鸽子听话地主动过去喝药,一脸惊讶。 “沈将军,你们这信鸽训练得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听话?” 众人:…… 以前好像没发现,自家信鸽这么听话。 君潜当然最清楚,这可不是鸽子听话,而是岁岁的功劳。 事关岁岁的秘密,他看破不说破,抬手掩口轻咳一声,掩饰住唇角偷笑。 有岁岁帮忙,一千来只信鸽很快就喂完药。 原本就中毒轻的信鸽,最先活跃起来,纷纷到食盒边吃食。 中毒比较深,躺在笼子里的信鸽,精神状态也明显好转。 眼看着大部分信鸽都开始正常进食,许展翼别提多激动。 大步冲过来,男人弯下身,两只蒲扇似的大手,顺手一掐就将岁岁从地上抱起来。 “殿下,您这次可是立大功了,咱们信鸽营这一百口子脑袋全保住了。” 将小家伙放到水车车辕上,许展翼大手一挥。 “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给小殿下磕头谢恩。” 众人纷纷跑过来,跟在许展翼身后,单膝跪到地上向岁岁磕头道谢。 “多谢小公主,救命之恩!” 信鸽生死,关系重大。 如果不是岁岁及时救下这些信鸽,沈怀瑾身为主将难辞其咎。 信鸽营这些人,更是一个也别想跑掉。 当兵的虽然是粗人,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岁岁被他放在高处,想跳跳不下来。 看着众人在面前跪成一片,急得小脸都红了。 “你们怎么全跪下来,快起来呀!” “一惊一乍的,把小殿下吓着怎么办?” 沈怀瑾瞪一眼众人,将岁岁从石台上抱下来。 “这次小殿下确实是立下大功,待本侯回京,一定要上报皇上,给小殿下好好请功。传令,中午多做几个好菜,把咱们好吃的好玩的全给小殿下拿来。” 众人重新回到大帐,伙头军很快就送上午饭。 岁岁是头一回到军营,看什么都新鲜。 吃完午饭,听到外面骑兵冲杀训练的声音,小家伙哪里还坐得住,捏着点心就跑出去围观。 君潜向长禄招招手,示意他好好照看岁岁。 看左右没有外人,轻咳一声。 “侯爷,您遇到婉婉的时候,可见过她和别人在一起?” “当时宁儿只有一个人。”沈怀瑾放下手中茶杯,“殿下为什么问这个?” 对方是婉婉的父亲,君潜当然不便当着他说婉婉的坏话。 “本王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侯爷不觉得这件事情太凑巧了吧?” “是啊,本侯当时也是不敢相信,竟然会到路上遇到宁儿。” 想起女儿走失这三年,沈怀瑾长叹口气,语气中满是唏嘘。 “自从宁儿走失后,本侯和夫人找尽办法寻找,三年无果。有时候都怀疑,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宁儿了。幸好,老天怜我。” “将军!”副将笑着走进来,“小殿下的虎鞍做好了,我们都害怕老虎不敢靠近,您去帮着试试?” “好。” 沈怀瑾笑着站起身,大步走出帐外。 君潜和沈蕴文也起身跟出来,注视着走在前面的君潜,沈蕴文微微皱眉。 部下递上做好的虎鞍,沈怀瑾亲自动手,帮着岁岁将虎鞍安置好。 上等的黑色鹿皮,镶着漂亮的金色铆钉,造型简洁大气。 红色丝绸坐垫,塞着羽毛和棉花的坐势,柔软舒服。 原本就一身霸气的山中巨虎,装上鞍子更添几分威武。 沈怀瑾将岁岁抱到虎鞍上坐下,帮着小家伙的小脚踩好脚蹬。 耐心地弯着腰,手把手地教她小家伙怎么用缰绳,怎么掌控老虎的方向。 “如果你想让小虎虎往哪边跑,就向哪边拉缰绳,要是想让它停下,就两手向下拉……” 小家伙认真倾听,仔细记在心里。 “来,小殿下试一试。” 沈怀瑾起身退到旁边。 岁岁轻轻一磕老虎的肚子,大家伙立刻放开速度,向前奔过去。 按照沈怀瑾指点的,小家伙轻轻一拉缰绳,掉头又跑回来。 沈怀瑾亲自为她设计的虎鞍舒服又柔软,还可以保护她的腰腹,让骑乘也更加省力。 军中校场刚好适合练习,岁岁很快就掌握骑乘的要领,一点点地提高速度。 斑斓猛虎,快疾如风。 注意到马场上,士兵们练习骑术的障碍木墙。 岁岁刚刚看着骑兵术训练,也有些跃跃欲试,轻带缰绳将老虎对准木墙。 按照沈怀瑾指点的方法,两只小手握紧缰绳,猛地一提。 “小虎虎,跳!” 老虎后退几步,起跑,飞身跃起。 君潜等人都是看得心头一紧,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岁岁。” “小心啊!” …… 沈怀瑾和一众围观的将士们,也是齐齐捏了把汗。 在众人担心的注视中,老虎利落地飞身而起,跳过木墙,背着岁岁稳稳地落在木墙对面。 虎背上,岁岁转过小脸向众人一笑。 “岁岁也能跳木墙。” “好!” “厉害厉害!” …… 四周围观的将士们,齐齐为岁岁叫好。 一位步兵副将,只把岁岁当成是沈家找回来的四小姐,笑着打趣。 “侯爷,这就是咱们四小姐吧,果然是虎父无犬女,真厉害!” 注视着虎背上,又可爱又帅气的小家伙,沈怀瑾轻轻摇头。 “本侯哪有这个福气,这位是安宁公主,人家是皇上的女儿。” 沈家世代为将,并不像一般世家那样,只让女儿家学**红书画之类。 不论男女,只要喜欢,皆可习武骑射。 沈怀瑾远嫁给南楚王的妹妹沈怀瑜,就是一名女将,曾经与老侯爷都一起上过战场。 要是自家女儿有这样的勇气,沈怀瑾一定会把她培养成,大邺最厉害的女将军。 可惜…… 想到娇气到吃个药都要哄着的婉婉,沈怀瑾暗暗叹了口气。 心下,不由得升起几分小妒嫉。 皇上可真是运气好,怎么就捡到这么一个好闺女。 一直到黄昏时分,确定信鸽里的信鸽们顺利解毒,君潜才与岁岁、沈蕴文等人一起告辞。 沈怀瑾到底是担心三人出事,亲自带上一队人马,将众人护送到大相国寺外才离开。 清荷等人早候在寺门,看到岁岁跳下虎背,众人忙着迎过来,将小家伙接回去洗漱。 将马交给侍从,君潜迈上台阶要走。 “殿下。”沈蕴文追过来,拦住他,“你之前在大营里,向我父亲询问宁儿的事,到底是想问什么?” 提到婉婉,君潜顿时一肚子气。 “不关你的事。” 冷哼一声,他转身就走。 “宁儿是我妹妹,怎么就不关我的事。” 沈蕴文急追几步,拉住他的胳膊。 “我知道,你母妃去世之后,你故意疏远我,就是担心我和你走得太近,皇上会为难我,我不怪你。难道……殿下真的不想要蕴文这个朋友了吗?” 注视沈蕴文拉在胳膊上的手掌片刻,君潜冷着脸将他甩开。 “就算本王告诉你,你也不会信。” “你都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不信?” “那好……”君潜皱眉转过身,“本王觉得婉婉想害岁岁,你信吗?” 第62章 一模一样的胎记(1) 沈蕴文怔了怔,并没有生气,而是平静的追问。 “殿下能不能告诉蕴文,为什么会认为宁儿要针对岁岁?” 他比君潜年长一岁,自幼一起长大,当然也很了解君潜的个性。 如果没有证据,君潜是不可能诬赖自家妹妹的。 看沈蕴文没有生气,君潜将那天晚上在岁岁房外的发现,对沈蕴文仔细说明。 示意长禄取出婉婉掉落的手链,君潜将手链拍在沈蕴文掌心。 “本王觉得,你这个妹妹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 注视着掌心手链,沈蕴文深思片刻。 “好,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君潜有些惊讶,“你不生本王的气?” 沈蕴文一笑,“如果是殿下误会宁儿,蕴文帮着殿下一起查清楚,自然可以还宁儿一个清白;如果宁儿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早点弄清楚也好。蕴文为什么要生殿下的气?” 君潜转过脸:“万一本王猜对了,你可不许包庇你妹妹。” 沈蕴文肃起语气:“如果宁儿真敢伤害岁岁,蕴文第一个不答应。” 君潜伸出右手:“一言为定。” 沈蕴文招手击在他的掌心:“一言为定。” 不远处。 长禄碰碰身侧沈蕴文书童——周砚书的胳膊:“殿下和沈公子这算不算合好了?” 周砚书坏笑:“那还用说,好几年,我就没看他们说过这么多话。” 自从贤妃去世前,沈蕴文和君潜渐渐疏远。 长禄和周砚书也是暗暗为两人着急。 眼看着两个少年重修旧好,两人也是满心欢喜。 …… …… 第二天,正值浴佛节。 大相国寺内,僧侣们精心准备。 天还没亮,前来烧香的百姓、商人、京中贵胄早早就在寺外排成长龙。 清晨时分,君潜和岁岁等人陪太后一起,在大殿内敬上头柱香。 留下岁岁给太后治腿,君潜和沈蕴文带着随从从后门下山,急匆匆赶回京中查探情况。 两人一起走进镇北侯守忠义厅的时候,杜若刚刚处理完家事从书房出来。 看到二人,立刻笑着迎过来。 “殿下、文儿,今日不是沐佛节吗,你们怎么回来了?” 屏退下人,沈蕴文取出君潜给他的手链,将事情仔细向杜若说明。 “这……”杜若眉头皱紧,“臣妇知道,殿下对宁儿可能有成见,岁岁和宁儿是师姐妹,她为什么要针对岁岁啊,这说不通吧?!” 自家孩子玩劣,杜若承认。 可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蓄意害人,杜若实在是不相信。 “娘。”沈蕴文扶住杜若胳膊,“咱们把宁儿叫来,仔细问问吧?” 沈蕴文话音刚落,门外光影一暗,晴儿笑着走进来。 “夫人,四小姐给您赔礼道歉来了。” 三人一齐转过脸,只见婉婉手里抱着一叠宣纸,兴冲冲地跑进来。 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君潜和沈蕴文,婉婉慌乱地停下脚步。 之前,因为岁岁的事,君潜差点将她当场掐死。 现在,对君潜,婉婉自然是怕得要死。 “秦王哥哥、二哥……你们怎么也在啊?” 看到她左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沈蕴文担心地站起身。 “宁儿,你的手怎么样?” “还有点疼。”婉婉小心地挪了几步,躲到杜若身后,戒备地打量一眼君潜,“秦王哥哥,我真的知错了,你……你别杀宁儿好不好?” “宁儿别怕,二哥和秦王殿下只是来看看你。”杜若扶住她的肩膀,拿过她手中宣纸,“这是什么呀?” 婉婉将手中的宣纸送到杜若手上,“这是宁儿给娘亲准备的寿礼。” 杜若好奇地将手中的宣纸打开,看到上面写得整整齐齐的百寿图,一脸惊艳。 如果是成人,字写成这样只能说是一般。 对方毕竟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竟然能把一幅“百寿图”写得有模有样。 君潜和沈蕴文看看她手上百寿图,也是一脸惊讶。 将几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婉婉一阵得意。 之前为了不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她一直装小孩子。 现在看来,还是要多显些本事才行。 君潜扫一眼宣纸上,整齐的毛笔字,心下也有些难以置信。 “这真是你写的?” “娘亲。”婉婉拉拉杜若衣袖,“宁儿没有说谎。” “是啊,夫人,四小姐听说您快过生辰了,昨天熬了一晚上照着字贴临的。”晴儿主动说明,“奴婢可是亲眼看着四小姐写的。” 之前在相国寺里,想要伤害岁岁没有成功,还惹得杜若大怒。 为了挽回杜若的欢心,婉婉努力地挖空心思,就是想要重新讨回杜若的宠爱。 看杜若面有喜色,婉婉可怜巴巴地抬起脸。 “娘亲,你能原谅宁儿吗?” “只要你知错,娘亲自然不会怪你。”杜若将手中的百寿图放到桌上,“宁儿,来,娘亲问你几句话。” 不确定对方要问什么,婉婉小心翼翼地走到杜若面前。 “宁儿。”杜若两手扶住她的肩膀,“你老实告诉娘亲,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去岁岁的房间?” “我……”婉婉有些慌乱地垂下脸,“我就是想去和岁岁妹妹玩儿。” “宁儿!”杜若肃起脸色,“娘亲可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婉婉抬起脸,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娘亲,宁儿没有骗人,我真的是去找岁岁玩儿的。” “宁儿。”沈蕴文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既然是去找岁岁玩,为什么要拿桌上的油灯?” 婉婉吸吸鼻子,“当时,房间里有点黑,宁儿就想看看岁岁睡着没有。” “是吗?”君潜眯起眼睛,冷冷地盯住婉婉的脸,“那你进岁岁房间的时候,宫女没有阻止你吗?” 没有直接说出窗户的事,君潜故意混淆视听,就是想要看看她如何应付。 只是可惜,三个人怎么也想不到。 眼前这个三四岁的孩子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听君潜这么问,婉婉心中一顿紧张。 他故意误导她,难道是发现了什么把柄? 眼珠转了转,婉婉咬了咬后牙,主动说出实话。 “宁儿不是从门进去的,是从窗户爬进去的,以前我们在道观的时候,我和岁岁也经常这样捉迷藏的。” “捉迷藏?”君潜冷哼一声,站起身,“那你为什么要抹掉自己的脚印。” 婉婉:…… 他们果然知道了。 “宁儿就是害怕娘亲知道宁儿爬窗子,会把宁儿卖掉。” 婉婉哭着扑到杜若怀里,抽抽噎噎地开口。 “以前在道观里宁儿做错事,师父就会打我,还说要……要把宁儿卖掉,宁儿以后再也不撒谎了,娘亲不要把宁儿卖了好不好?” “你少装蒜。”君潜哪里会相信她,“本王才不会信你这些胡说八道。” “夫人。”晴儿小心翼翼地开口,“四小姐的小腿上,确实有一处伤痕。” 杜若拉起婉婉裤腿,三人一起看向她的小腿。 果然,膝盖向下些的位置,一道两寸多长的斜纵疤痕,看上去似乎是被利器割伤后愈合的旧伤。 杜若看在眼里,一阵心疼。 “这也是你师父打的?”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连婉婉自己也不清楚。 为了不使众人生疑,她哭着卖惨。 “师父当时把宁儿都……打流血了,宁儿真的不是想骗娘亲的,就是……害……害怕……” “修道之人,怎么会如此狠心?”杜若心疼的眉头皱紧,心头一阵自责,“娘亲保证,以后再也不打宁儿。” 婉婉装出一脸悔过的样子:“宁儿也保证,再也不对娘亲说谎了。” 杜若哪里还忍得住,一把将她搂紧。 “宁儿乖!” 沈蕴文听说妹妹被打,也是一阵心疼。 站起身,他皱眉将君潜拉到旁边。 “现在,殿下应该相信宁儿了吧?” 目光扫过婉婉腿上的伤疤,君潜皱着眉没出声。 他刚刚故意试探,婉婉却主动说出爬窗的事情,这是君潜也没有想到的。 难道说…… 真的是他错怪她了? 第63章 一模一样的胎记(2) 京郊。 大相国寺。 用一早找来的蜜蜂,帮太后治完腿,岁岁抬起小手,轻轻抚一把额角的乱发。 注意到四周突然少了不少人,小家伙疑惑地看看左右。 “太后奶奶,清荷姑姑她们怎么都不见了?” “今日是浴佛节,太后照惯例布粥,宫女们都去前面帮忙布施了。”倚翠笑道。 太后信佛,每年浴佛节都会大量布施。 寺院里的僧侣根本忙不过来,因此宫女、太监们都到前面去帮忙。 留下来的只有太后的贴身宫女倚翠,还有守护的侍卫。 岁岁收拾起自己装蜜蜂的小罐子:“太后奶奶,岁岁能去找清荷姑姑他们玩吗?” 太后笑着牵住小家伙手掌,“今天寺里人太多,万一有坏人把岁岁再抓走怎么办?” 小家伙有些不甘心:“岁岁能出去骑会小虎虎吗?” “外面有许多百姓来寺里烧香,要是看到你的小虎虎,大家肯定会全吓跑的。” 看出小家伙是闷不住,太后笑着站起来。 “这样吧,你带上你的小虎虎,陪哀家一起到后山走走,怎么样?” 一来,太后是担心小家伙的老虎吓到人。 二来,太后也是害怕外面鱼龙混杂,小家伙再出什么事端。 百姓们前来礼佛一般不会到后山,那里更清静些。 听说自己可以出去玩儿,岁岁欣然答应,开心地从小脚凳上站起身。 “好。” 不想惹人注目,太后没有带太多侍卫。 除倚翠之外,只带着四个便衣侍卫随行。 一老一小一起走出相国寺后门,来到后山上。 岁岁利落地爬上虎背,在草地上跑了几步,还觉得不过瘾。 注意到山坡下的河道,小家伙抬手向山下一指。 “太后奶奶,那边有河,我们去那边玩儿吧?” “哀家这老胳膊老腿的,可跟不上你。”太后向身后的护卫挥挥手,“你们两个跟着殿下一起过来,岁岁少一根头发,哀家要你们脑袋。” “是!” 两个便装侍卫齐声答应。 “岁岁。”太后笑着帮小家伙理理衣裙,“万一看到有人,就让你的小虎虎躲起来,要不然啊,你那只大老虎非把人吓死不可。” “岁岁知道了。”小家伙笑着点点头。 “去吧,记得不要玩儿太久,哀家就在这里等你。” 太后提醒一句,笑着向小家伙摆摆手。 岁岁开心地骑上虎背,轻轻一抖缰绳。 “小虎虎,走啦!” 老虎迈开四腿,奔向山下,两个侍卫忙着跟过去。 起初,两人还能凭着轻功追在老虎身侧。 等到岁岁骑着老虎奔进树林,两人很快就被甩在后面。 几个暗卫生怕她出事,急得大喊。 “殿下,慢点!” “殿下,小人们要跟不上了。” …… 小家伙听到两人的声音,两手拉住缰绳。 “小虎虎,咱们跑慢点。” “救命啊,救命……” 林外,隐约传来呼救声。 听到声音,小家伙骑在虎背上转过脸。 隔着树木的间隙,只见河道里,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正被水流冲下来,一起一伏地扑腾着。 岁岁远远看到,忙着拍拍老虎的后背。 “小虎虎,快点,咱们去救人。” 老虎大步冲出树林,载着小家伙一起跳进河水中。 很快就游到男孩身边,小心地咬住男孩的衣服,将他拖到岸边。 岁岁顾不得弄湿的衣服,急急从虎背上滑下来。 按照师父教她的办法,将男孩扶成侧躺的姿态,伸出小手用力帮他拍拍后背。 “小哥哥,快醒醒呀!” “咳!” 男孩咳出两口灌进去的河水,睁开眼睛。 刚好看到一只巨大的虎头伸在自己眼前,男孩吓了一跳,眼前一黑又晕过去。 岁岁:…… 奇怪? 小哥哥怎么刚醒又晕了。 转脸看看站在自己身侧的老虎,小家伙恍然大悟。 “小虎虎,你真的把人吓死了,快躲起来,要不然小哥哥又要被你吓晕。” 老虎:…… 这能怪它吗? 老虎晃晃尾巴,按照岁岁的吩咐跳进树林,躺到密实的灌木丛后。 岁岁伸过小手,掐住男孩人中,小手用力。 吓晕过去的男孩,再次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的小姑娘,男孩疑惑地眨眨眼睛。 “老……老虎呢?!” 生怕对方又吓晕,岁岁弯唇一笑。 “小哥哥你别怕,现在没有老虎了。” 男孩看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老虎的影子。 奇怪,难道他刚刚眼花了? “麟儿!” 树林中,光影闪过,一位身着素色裙衣的女子飞身冲出树林。 看到草地上的的男孩,女子箭步冲过来。 “麟儿,你怎么样?” “娘亲,我没事。”男孩抬手向岁岁一指,“是小妹妹救了我。” 红衣女子转过脸,上下打量岁岁一眼,眼中几分惊讶。 这孩子看上去也就三四岁,比自家儿子还要小,竟然能把儿子从水里救出来? “王妃!” 脚步急响,两个丫鬟和几个侍卫急匆匆地冲过来。 “小世子没事吧?” “小哥哥就是呛了水,我已经帮他把水拍出来了。”岁岁笑着说明。 这位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南楚王妃沈怀瑜。 大邺朝惯例,每年春时,各藩国、藩王都要入京朝拜。 南楚王楚天赐夫妻当然也不例外。 昨天晚上赶到时,天色已晚,来不及入京,夫妻二人就带着随从宿在驿站。 今天是沐佛节,沈怀瑜简装出行,就是想过来上炷香,祈福自家哥哥早日找到丢失爱女。 因为路上车马太多,实在拥挤,所以才绕到后山想要休息片刻,等人少些再离开。 小儿子楚云庭今年刚六岁,正是玩心重的时候。 看到河水下去玩耍,结果不小心失足落水,被急流冲过来,刚好遇到岁岁。 两名暗卫飞身冲出树林。 注意到河边众人,急奔过来戒备的护卫在岁岁的左右。 “你们干什么?” 沈怀瑜的侍卫看两人出言不逊,皱眉上前一步。 “放肆,这位可是南……” 沈怀瑜一向不喜欢拿身份压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 “住口。” 喝住侍卫,沈怀瑜笑着解释。 “两位别误会,这位小姑娘刚刚救下犬子,我只是想道谢声而已。” 看沈怀瑜相貌出众,气质不凡。 两位侍卫推测对方是来相国寺里进香的贵妇,看对方并无恶气,语气也客气几分。 “既然小公子没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其中一个暗卫,伸手牵住岁岁手掌。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要不然太……奶奶该等急了。” 不想暴露岁岁公主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暗卫对岁岁只是以小姐相称。 “两位请稍侯。”沈怀瑜看岁岁衣服都湿透了,一脸过意不去,“孩子衣服都湿透了,这样回去只怕着凉,不如……两位随我到路边马车上,让孩子换套干净的衣服吧?” 转过身,红衣女子笑着向路边一指。 “我们的马车就在那边。” “这……” 两个暗卫互相看看,有些犹豫。 “阿嚏!” 岁岁抬起小手揉揉鼻子,重重打个喷嚏。 暗卫也担心小家伙着凉,再染上病疾,当即向红衣女子一拱手。 “有劳夫人。” 众人重新来到路边,沈怀瑜亲自动手将岁岁抱上车马,挑起车帘。 “快,找一趟小少爷的衣服来,我帮孩子换上。” 丫鬟寻来一套干净衣服,又取来棉巾等物,递到车内。 “小姑娘不怕啊,我帮你换套衣服,一会儿就不冷了。” 向小家伙一笑,沈怀瑜解开岁岁身上湿衣,拿过棉巾帮她擦掉水渍。 注意到岁岁手臂上的莲花胎计,沈怀瑜错愕地怔住。 这胎记,怎么和自家丢失侄女的胎记一模一样。 第64章 宁儿(1) 手掌扶住岁岁手臂,沈怀瑜生怕自己看错,仔细将胎记又看了看。 这孩子的胎记是淡红色,仿佛一朵莲花。 记忆中,走失小侄女的胎记就是这样。 抬起脸,沈怀瑜认真端祥着眼前小姑娘的脸庞。 自家侄女走失时还只是小奶娃,生得精灵可爱。 时隔三年,五官变化肯定是有的。 一时间,沈怀瑜也不敢太确定。 深吸口气,控制住心头激动的情绪,沈怀瑜温和询问:“小姑娘,告诉我,你今年几岁?” 岁岁摇摇小脑袋,“我不知道。” “那……”沈怀瑜皱眉深思片刻,“你可知道自己是属什么的吗?” 岁岁一笑:“这个我知道,师父说我属龙。” 属龙? 年纪也对得上! “那你爹娘……” “婶婶。”身上还没穿衣服,岁岁缩起小胳膊抱住胸口,“我好冷呀,能先穿衣服吗?” “看我,只顾着问你,倒把穿衣服忘了。” 沈怀瑜生怕小家伙着凉,忙着拿过旁边儿子的衣服,帮小家伙穿到身上。 车外,两位暗卫久不见岁岁出来,难免等得有些着急。 担心小家伙有事,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抬手扣扣车箱。 “夫人,我家小姐衣服可穿好了?” “马上就好。” 帮小家伙系好腰带,沈怀瑜伸臂挑起车帘,将岁岁的湿衣服递给等在车侧的暗卫,将岁岁也抱下马车。 男孩年纪大些,衣服穿到岁岁身上,大出不少。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暗卫,看她穿着大袍子行走不便,主动弯下身,将小家伙抱到怀里。 “多谢夫人,我等告辞。” 向沈怀瑜道声谢,两位暗卫带着岁岁准备离开。 对方有可能就是自家哥哥走丢的女儿,沈怀瑜当然不会让对方这样随便走掉。 “等一下。”伸臂拦住抱着岁岁的暗卫,沈怀瑜急急追问,“不知道这位小姑娘家住何处,爹娘是什么,妇人想去登门道谢。” 小姑娘才是三四岁的年纪,许多事情说不清,也问不明白。 在沈怀瑜看来,只要她能找到孩子爹娘,仔细询问一番,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家侄女,就可以真相大白。 因为暂时还不确定岁岁身份,沈怀瑜只是以道谢作为托词。 毕竟,只是凭着一个胎记就认定这孩子是自家丢的,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岁岁贵为公主,父亲可是天子,这样的身份暗卫当然不便说明。 暗卫客气地向沈怀瑜一笑:“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客气。” “是啊,婶婶。”被抱在怀里的岁岁,也向沈怀瑜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你不用客气。” 这小祖宗可是天子的心头肉,刚刚太后可是特别提醒过,不得有半点闪失。 现在小家伙头发还湿着,两位暗卫只心快些带她回寺里。 向沈怀瑜点点头,两人快步走向树林的方向。 看两人不肯说明,沈怀瑜难免有些心急,上前一步拉住那名暗卫胳膊。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二位不便说明,妇人能否跟两位一起回去?” 前几日岁岁刚遇过险,两个暗卫当然也是戒心很重。 看沈怀瑜拉住自己手臂,暗卫只担心对方是想对岁岁不利,顿时脸一沉。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再不退下可别怪我等不客气。” 甩开沈怀瑜手掌,抱着暗卫的岁岁向同伴做个眼色,大步走向树林。 沈怀瑜一个箭步冲过去,横臂挡住二人去路。 “二位小哥,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这孩子可能是我家……” 心急之下,沈怀瑜也是施展下脚下轻功。 两个暗卫看出她是练家子,只见她是想要对岁岁不利,哪里还会客气? “带小姐走!” 不等沈怀瑜把话说完,抱着岁岁湿衣的暗卫提醒同伴一句。 上前一步,护在岁岁面前,挥手就是一拳击向沈怀瑜。 沈怀瑜后退一步,避过对方拳风。 借着这个机会,抱着岁岁的暗卫飞纵而起,掠入树林。 不远处王府的侍卫,眼看着暗卫对沈怀瑜出手,哪里会容忍。 “干什么你们?” “好大的胆子!” …… 众人大声喝骂着,拨刀就要冲过来。 “住手。” 喝住几位手下,沈怀瑜退后两步,与暗卫拉开距离。 “两位别误会,我对这孩子绝无恶意,只是想要见见她的爹娘而已。” “那就不要跟着我们!” 暗卫冷哼一声,转身掠入树林向同伴追过去。 “你们……” 眼看着两个暗卫抱着岁岁冲进树林,沈怀瑜顿时急起来。 自家哥嫂找寻孩子足足三年,好不容易有一点消息,她怎么能错过? 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这孩子走掉。 “拦住他们,不要伤人!”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拦下再说。 向几个手下喝令一声,沈怀瑜飞身追进树林。 侍卫们也跟在沈怀瑜身后,大步追进树林。 岁岁扶着暗卫的肩膀转过脸,看着沈怀瑜等人一起追过来,只把众人当成是像上前想捉走自己的坏蛋。 生怕众人再把她抓走,小家伙急急开口。 “小虎虎,拦住他们!” “嗷——” 乖乖藏在林中的老虎,听到她的命令,啸叫一声冲过来,拦在沈怀瑜等人面前。 眼看着一只斑斓猛虎突然冲过来,沈怀瑜也是心头一惊。 收住脚步,她横臂挡住身后的侍卫。 “有老虎,快退!” 侍卫们看到树林中,突然患出一只老虎,也是个个心中慌乱。 纷纷拔出刀来,护卫着沈怀瑜一起退到林外。 “保护小世子!” “快上车。” …… 两个丫头慌乱地抱起楚云庭逃到车上, 担心老虎伤到儿子,沈怀瑜带着众人回到车边,一把从车里扯出自己的长枪,横枪护在车前。 侍卫们也呈扇形站在她的左右,护住马车。 出乎众人意料的事,老虎并没有冲出来。 按照岁岁的吩咐将众人拦住,大家伙转过脑袋。 看着岁岁被两个暗卫带着离开,立刻转身向自家小主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沈怀瑜握着枪站在车边,等待片刻,不见老虎追出来。 示意众人守在车侧,她小心地提着枪走到树林。 “小姑娘?” 岁岁早被两个暗卫带走,哪里还看得到踪影? 沈怀瑜皱了皱眉,转身回到车侧,拉过一位侍卫的马匹,飞身跳下马背。 担心老虎再出现伤到众人,沈怀瑜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提着长枪转过身。 “你们马上护卫小世子回驿站,告诉王爷,就说我很快回来。” 向众人吩咐一句,她猛地一磕马腹。 “驾!” 今日是沐佛节,刚刚出现的小姑娘,十有八九是与家人一起到大相国寺理佛。 她追到寺里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沈怀瑜一路急奔,沿着山路急急奔向山上的大相国寺。 越靠近寺院,人越多。 红男绿男,老老少少,山路上早已经是水泻不通。 连马都骑不动,只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找到刚刚的孩子。 “该死!” 沈怀瑜勒住马疆,气骂出声。 皱眉沉思片刻,她心中一动。 当即用力一拉马缰,打马向着山下官道冲过去。 她是外藩王妃,在京城没有调动人手的权力,但是镇北侯府不同。 只要她将这个消息通知自家大嫂杜若,对方可能从城中调来人马。 大不了将这座相国寺围住,一个一个仔细盘查,一定能找到刚刚的小姑娘。 事关自家侄女,沈怀瑜一路快马加鞭,不敢有半点怠慢。 飞奔入城,她直奔镇北府侯。 守门的家丁认出是她,忙着迎下台阶。 “姑奶奶,您怎么……” “让开!” 沈怀瑜跳下马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一路飞奔跑进侯府大门。 杜若刚好从后院走过来,看到提着裙子冲进来的自家小姑,她错愕地怔住。 “怀瑜?!” 第65章 宁儿(2) “嫂子!”沈怀瑜一把拉住杜若胳膊,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嫂子快些召集人手,我……我找到……” “娘亲快看,我今天跟先生学的字。” 婉婉抓着一张宣纸,献宝似的跑过来。 看到站在杜若面前的沈怀瑜,婉婉疑惑地打量沈怀瑜一眼。 前世,婉婉是沈家义女,当然也认得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只不过,眼前这位南楚王妃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衣发有些乱,头上还一头是汗,气喘吁吁的。 牵住杜若手掌,婉婉脸上假装着不认识沈怀瑜的样子,假装询问。 “娘亲,这是谁呀?” 看到眼前这个三四岁的女娃娃,沈怀瑜顿时生出好奇。 听这孩子唤杜若娘亲,沈家什么时候又有个女儿的? “嫂子,这个孩子是……” “这就是咱们走丢的宁儿啊。”杜若笑着牵住婉婉手掌,“宁儿,这位是爹爹的妹妹,快叫姑母。” 楚地富庶,这个便宜姑妈可是又有钱又有权的王妃,婉婉当然要巴结。 上前一步,她仰着小脸,努力装出可爱的样子,甜甜开口。 “姑母好,我是宁儿。” 宁儿? 沈怀瑜一脸错愕。 “咱们家宁儿找到了?” “前几天,你大哥才刚刚把孩子找回来。”杜若笑着说明,“原本是想要写信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你哥哥说你们要上京朝会,现在在路上怕是收不到信,我才想着等你们到了再说也不迟。” 沈家女儿出生时,沈怀瑜的丈夫还没有封王,同样也住在京城。 自家没有女儿,对这个侄女沈怀瑜也是视若己出,十分疼爱。 听说侄女找到了,沈怀瑜急切的心情,瞬间化为惊喜。 蹲下身,两手扶住婉婉肩膀,凝视着眼前小姑娘的脸,叱咤沙场的女将军也是红了眼眶。 一把将侄女搂到怀里,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婉婉一心表现,主动拿过自己写好的字,送到沈怀瑜面前。 “姑母快看,这是宁儿刚刚写的字。” 展开宣纸,看到上面整整齐齐的毛笔字,沈怀瑜一脸惊艳。 “这三四岁的孩子字竟然写得这么好,不愧是咱们沈家人,果然也是天资出众。” “走吧。”杜若笑着将沈怀瑜扶起身,“到厅里坐里说话。” 三人一起走进客厅,早有下人送进热茶。 沈怀瑜这才有机会喘口气,喝一口水。 看她风尘仆仆,手里还提着枪,杜若难免疑惑。 “怀瑾,你怎么一个人急匆匆跑过来了?” “别提了!”沈怀瑾笑着摆摆手,“刚刚啊,我啊……差点闹个大笑话,再给您领回一个女儿。” 杜若一怔:“你这话何意?” 婉婉听到耳中,也是心头一惊。 难道,她遇到岁岁了? 沈怀瑜将之前在大相国寺遇到岁岁的事情,简单向杜若述叙一遍。 “帮那小姑娘换衣服的时候,看到她有一个和宁儿类似的胎记,我还以为她就是咱们家宁儿呢!” 杜若一脸惊讶,“那孩子的胎记和宁儿一样?” “嫂子是不是不相信?”想到岁岁可爱模样,沈怀瑜一脸感叹地摇摇头,“要不是亲眼看到,连我都不敢相信。小姑娘生得极是精致漂亮,简直就像个小瓷娃娃,那叫一个可人疼,连年纪和宁儿都是一样大呢,您说巧不巧?” 沈怀瑜说得轻松,婉婉却是吓得冒出一身冷汗。 不想让二人再谈论这个话题,婉婉装出关心的样子。 “姑母,你刚刚说小哥哥落水了,他没着凉吧?”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自家女儿就在眼前,玉佩、胎记……全都对得上,杜若也只当成是巧合。 听婉婉提起楚云庭,她也跟着询问:“是啊,云庭的身子没事吧?” “男孩子皮实得很,没事的。” 沈怀瑜是个大大咧咧的脾气,一脸无所谓地摇摇头,笑着将婉婉拉到怀里。 “咱们宁儿找到了,我这个当姑母的也就放心了。” 婉婉抬起脸,回沈怀瑜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心中,却是冷冷一哼。 沈怀瑜说的那个小姑娘,肯定就是岁岁。 一旦沈怀瑜入宫面圣,见到岁岁,再次向杜若提起此事,她非穿帮不可。 为了当上这个侯府千金,她付出多少努力,谁也别想坏她的好事。 沈怀瑜也不例外!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沈怀瑜入宫。 …… …… 京郊。 大相国寺。 看到两位暗卫带回来的岁岁,换上一身不合体的男孩子衣服,头上还湿漉漉的,太后担心地皱眉。 “岁岁这是怎么了?” 暗卫将山下发生的事情,向太后说明。 “那位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非要见见小殿下的父母,小人担心她心怀不轨,就将小殿下带回来了。” 倚翠一脸担心:“太后,这些人不会是和之前,想抓走公主殿下的人是一伙的吧?” “岁岁。”太后将小家伙拉到面前,“那人对你说了什么?” 岁岁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她问我几岁,属什么,还问……问我爹娘……” 岁岁救下对方儿子,对方感激倒也可以理解。 可是,对方竟然试图拦着岁岁,这就有些奇怪了。 事关岁岁安危,太后不敢掉以轻心。 “倚翠,你去带岁岁换身衣服,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午后就回宫。” 倚翠带岁岁离开,太后转过脸看向两名暗卫。 “你们说的那位夫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个暗卫想了想,“那女子相貌出众,气质不凡,她随行的侍卫似乎也是军人打扮。” “没错。”另一个暗卫接过话头,“那位夫人的两个丫鬟说话是帝京口音,但是她的几个侍卫像是南方口音。” 听完两位侍卫的描述,太后轻轻点头。 “最近各地藩王、大员入京朝会,这位夫人说不定是哪位官员或者藩王家眷,你们去仔细查查,确定对方身份立刻回来告诉哀家。” 两位暗卫得令离开,倚翠也将换好衣服的岁岁带回来。 祖孙两人一起吃过午饭,在侍卫们的保护下,离开大相国寺重新返回京城。 因为担心老虎吓到路上百姓,太后特别单独准备一辆马车,让岁岁将老虎赶到车上。 早有侍卫提前回京,通报消息。 听闻太后回宫,皇后和众嫔妃纷纷到慈安宫中接驾。 车队在慈安宫外停下,太监们扶着太后下车。 与太后同车回来的岁岁,也被倚翠抱下来。 心里惦记着自己的老虎,岁岁在台阶下停下脚步。 “太后奶奶你进去,岁岁去看看我的小虎虎。” 太后转脸向小家伙一笑。 “记得一会儿来陪哀家用晚膳。” “好,太后奶奶一会儿见。” 小家伙答应一声,转身跑向宫道,清荷等人忙着跟到她身后。 宫道上,刚刚休养好身体的德秀公主,正牵着皇后新送给她的巨型獒犬走过来,准备到慈安宫探望太后。 看到不远处的岁岁,德秀公主坏坏一笑,故意松开手中獒犬的绳子。 “将军,咬她!” 獒犬得令,低呜一声,大步冲到岁岁身后。 张开大嘴,锋利的尖牙,狠狠咬向小家伙的小腿。 第66章 走失真相(1) “殿下!” “小心啊!” …… 清荷等人看在眼里,吓得齐齐惊呼出声。 德秀公主君悦背着小手,阴阴一笑。 哼! 这就是得罪她的代价。 听到清荷等人的叫声,岁岁停下脚步转过脸。 看到笔直冲过来的藏獒,小家伙不高兴地皱起小眉毛。 “臭狗狗,你敢咬我?” 感觉到小家伙身上强大的威压。 刚刚还呲牙咧嘴,凶悍无比的獒犬当场就怂了。 缩起脖子,弓着腰,它讨好地向岁岁摇摇尾巴。 “汪汪……是小主人叫我咬的,我不听话的话,她们就用棍子打我。” 众人哪里知道,这一人一狗正在交流。 看藏獒还在对岁岁叫,清荷顾不得自己的安危,第一个冲过来。 将岁岁拉到自己身后护住,看着眼前半人高大的大狗,清荷也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公主殿下,请您看好您的狗。” “你好大的胆子!”随行在德秀身侧的宫女斜一眼清荷,“还敢教训殿下,殿下又不是故意的?” 绿珠气恼的上前一步,“你怎么这么说话,万一咬到我们小殿下怎么办?” 另一个宫女撇撇嘴:“这不是没咬到吗?” 岁岁皱着小眉毛,目光扫过身上还能看出伤痕的藏獒,视线落在德秀公主脸上。 神仙哥哥说得没错,她果然是个坏孩子。 看岁岁盯着自己的狗,君悦只当她是羡慕,傲慢地抱起胳膊。 “这是母后送给我的獒犬将军,从吐蕃运来的,比你的小鹿厉害多了。” “什么呀……”岁岁笑出声来,“它就是一只狗,上战场打仗的才叫将军呢!” “你……”看岁岁嘲笑自己的狗,君悦小脸一沉,“有种,拿你的小鹿出来比一比?” 岁岁唇角一弯:“小鹿现在不在,我让我的小虎虎和你比,你敢比吗?” 君悦一怔。 难不成,岁岁又有什么新宠物? 小虎虎? 听这名字就不威风,肯定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比就比。”君悦冷哼一声,“要是你输了,你就要把你的白鹿交给我。” “要是你输了呢?”岁岁问。 “要是我输了,我……”君悦看看身侧的獒犬,“我就把我的将军送给你。” 反正,她又不会输! 藏獒向岁岁晃晃尾巴:“汪……救命啊,我不想再挨打了。” 看大家伙可怜巴巴的,岁岁抬脸看向君悦。 “好,那你可不许反悔。” 不远处。 六皇子君律听说岁岁回来,特意过来探望。 听着二人说话,君律快步跑过来。 “你们两个要比什么呀?” 清荷正愁没人给岁岁做证,笑着向君律行个礼。 “回六皇子的话,两位公主要比宠物,谁的厉害谁就赢,刚好请六皇子做个见证。” “没错!”君悦的宫女生怕岁岁反悔,也跟着附和,“就请六皇子做个见证,安宁公主可说了,要是她输了,就把白鹿赔给我们德秀公主。” 君律:…… 这玩得也太大了吧? 生怕岁岁上君悦的当,君律拉住岁岁胳膊,将她拉到一边。 手掌拢住岁岁的耳朵,君律小声提醒。 “你别上她的当,她这个将军可很厉害的,咬遍全皇宫都没有对手。” 岁岁弯唇回他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踮起小脚,将唇凑到君律耳侧。 “六哥哥放心吧,岁岁的小虎虎不会输的。” 君悦生怕岁岁反悔,着急地催促。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到底比不比啊?” 宫道上,一辆马车刚好驶过来。 岁岁抬起小手,向赶车的侍卫挥挥手。 “你们快把我的小虎虎拉过来。” 几个侍卫不敢怠慢,小心地将马车赶过来,停在众人面前。 君悦扫一眼停下的马车,向藏獒挥挥手。 “将军,过来!” 害怕又挨打,藏獒听话地跑过去,站到君悦身侧。 君悦抬起小巴,斜一眼岁岁。 “等什么呢,让你的小虎虎出来啊!” 岁岁走到马车一侧,“小虎虎,出来。” 君悦和几个宫女同时转过脸,不屑地看向马车。 车帘挑起,眼前光影一暗,一个庞然大物毫无征兆地跳下马车,落在岁岁身侧。 在马车内上弊了一路,大家伙早就闷坏了。 终于能活动一个筋骨,它舒展一下粗壮的爪子,抖抖鬃毛,仰首发出一声低沉的啸叫。 “嗷——” 君律:!!! 真是老虎?! 全身一哆嗦,君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君悦随行的两个宫女尖叫出声,转身就跑,连自家小主子都忘了。 君悦自然更惨,三魂六魄都吓得出了窍。 脸色苍白地站在当地,吓得当场尿湿裙子。 “好臭啊!”岁岁抬起小手捂住鼻子,一脸嫌弃,“你怎么这么大还尿裤子呀?” 听到她的声音,君悦吓出去的魂终于收回来一个。 低头看看自己尿湿的裙子,她又怕又羞,尖嚎一声,拖着还在滴尿的裙子转身跑了。 岁岁:…… “你别跑啊,咱们还没比呢……” 看君悦头也不回地跑远,小家伙转脸看向君律。 “还没比呢她就跑了,六哥哥,这算我们谁赢啊?” 眼看着老虎也跟着小家伙一起看向自己,君律的嘴都有点不听使唤。 “当……当然是你……你赢了……” “那这只将军以后就是岁岁的啦!”小家伙开心地弯起唇角,向藏獒将军招招小手,“快过来,我介绍小虎虎和你认识。” 藏獒:…… 全身哆嗦着,藏獒几乎是肚皮贴地,小心翼翼蹭到老虎身侧。 老虎不屑地斜了它一眼,没理会。 看大家伙没有吃自己的意思,藏獒如蒙大赦,忙着向旁边角落挪了挪。 动物界里,谁强大谁是老大。 藏獒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 “你们两个不许打架哟。”提醒两个家伙一句,岁岁转身走到君律面前,“小虎虎,这是六哥哥,以后你也要做它的好朋友。” 老虎听话地凑过来,嗅嗅君律的味道。 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还特意蹭蹭君律的胳膊。 眼看着巨大虎头凑到眼前,君律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别说汗毛,头发丝都差点炸起来。 “六殿下不用害怕,小殿下的老虎都驯好了,不咬人的。” 清荷看在眼里,主动安慰一句。 君律生怕丢了自家当哥哥的面子,忙着咳嗽一声。 “谁……谁……谁害……害怕了。” 清荷等人都是暗暗一笑。 话都不利落了,还叫不害怕? 岁岁利落地骑上虎背,转脸看向君律。 “你要不要和岁岁一起骑小虎虎?” 骑老虎? 他可刚七岁,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不用……”君律忙着后退两步,“六哥怕累着你的小虎虎,还是……走路吧!” “那好吧。”岁岁轻抖缰绳,“小虎虎,咱们回宫喽!” 小家伙端坐虎背走在最前面,藏獒将军小心翼翼跟在一旁。 君律和清荷等人随在后面。 一路穿过宫道,过往的太监、宫女,或是哪个宫里养的宠物猫狗…… 无一不是吓得尖叫出声,落荒而逃。 绿珠站在后面,看着自家小殿下拉风的样子,笑着碰碰清荷的胳膊。 “现在,咱们小殿下就是皇宫一霸,看谁还敢欺负。” 清荷没出声,唇角也向上扬着。 这次,岁岁死中逃生,当真是因祸得福。 有这只老虎做阵,只怕连皇后都要绕着贤明宫走。 人要在权势面前低头,老虎可不会管这些。 管你什么皇后、公主…… 在它面前,不过就是一堆肉和骨头。 与此同时。 坤宁宫。 “母后……呜呜呜……给悦儿报仇啊……呜呜呜……” 君悦拖着湿裙子,哭哭啼啼地跑进殿门。 刚刚从慈安宫拜见过太后的皇后,急忙跑过来扶住女儿。 “这是怎么了?” “那个岁……岁……抢了我的将军。” “什么?”皇后顿怒,“刚刚回宫她就敢欺负人,本宫现在就去看看,谁给她的胆子。” 脸色苍白的宫女忙着拦住她。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啊!” “小公主带回一只老虎,您可千万别去了。” …… 两个宫女结结巴巴地将事情说明。 “她敢在宫中养老虎?”皇后气哼,迈步就要冲出殿门,“本宫现在就去找皇上。” “站住!”一人急急从客厅冲出来,拉住她的胳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第67章 走失真相(2) 拦住皇后的男子,五十来岁的年纪,一身紫色官衣,眉眼间与皇后有几分神似。 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亲哥哥,大邺国舅——右丞相秦北城。 “你们带公主去换套衣服。” 向几个宫女吩咐一句,秦北城皱眉将皇后拉回厅内坐下。 皇后皱眉坐下:“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刚刚入京。”抬手屏退一众下人,秦北城取过旁边礼盒,送到皇后面前,“这是我特意带回来的野生霍山石斛,每日取一些泡茶,可是极滋补的。” “多谢哥哥。”看看桌上那盘珍贵的霍山石斛,皇后笑着入座,“哥哥来得刚好,快些替本宫出个主意,除掉岁岁那个死丫头。” “我的傻妹妹。”秦北城无奈地看她一眼,“你为什么要针对她呀?” 皇后:“那死丫头整天和君潜在一起,皇上和太后都把她当成心头肉,本宫怎么能留她?” “正因为如此,咱们才不能和她做对。”秦北城倾过身,“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泽儿的太子之位。你这样折腾下去,不是引火上身,万一事情败露,泽儿这个太子之位还保得住吗?” 皇后冷哼:“那死丫头与君潜要好,处处和本宫作对,留着她才是祸害。” 秦北城:“她再厉害,不过就是黄毛小丫头,咱们想办法让她为咱们所用不就行了。” 皇后皱着眉:“哥哥说得轻巧,她天天和君潜在一起,怎么可能和咱们在一起。” 秦北城莫测一笑:“妹妹莫不是忘了,哥哥曾经有个女儿走失?” 皇后一怔:“哥哥的意思是?” “如果我将岁岁认成女儿,皇上和太后不就相当于站在咱们这边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秦北城一脸胸有成竹,“本相早就打听清楚,那孩子属龙,刚好与你走失的侄女同岁。” 看看左右,秦北城站起身,凑到皇后面前,压低声音。 “妹妹只要想些办法,打听出一些岁岁的情况,哥哥就可以找个机会,将她说成是我的女儿。你想想看,若是岁岁成了本相的女儿、你的外甥女,她的神兽不就是咱们太子殿下的?” 皇后还是有点担心:“可是,那死丫头与君潜、沈家一向交好,万一……” “那不是更好,用她来牵制君潜和沈家?”秦北城抬手拍拍皇后手臂,“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还不是任咱们摆布?” 皇后仔细想了想,露出笑容:“哥哥果然妙计。” 秦北城得意一笑:“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么能稳稳坐上这个后位?” 皇后回他一笑:“哥哥放心,只要你成功将泽儿扶上皇位,本宫自然会记得你的好处。” “都是自家兄妹,说这些做什么?”秦北城重新坐回椅子,“等泽儿坐稳皇位,什么镇北侯、楚南王……本相都会让他们乖乖地俯首称臣!” “好。”皇后靠到椅背上,“本宫这就安排人手,仔细查查这个岁岁的底细。” “记住,一定要打听清楚,比如说胎记、伤疤这些东西,什么颜色、大小、位置都要问明白。”秦北城仔细叮嘱。 皇后认真听到耳中,一一记下。 “对了,沈家的女儿都找到了,咱们外甥女还没有消息吗?” “沈家的女儿找回来了?”秦北城一惊,“这个死丫头还真是命大,竟然没死。” 皇后一怔:“哥哥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知道那孩子的事?” “哼!”秦北城冷哼,“当初若不是因为沈家,哥哥的爱女也不会走失,沈家害我没了女儿,我当然也要除掉他女儿。” 秦北城几房妻妾,生下三四个孩子全是儿子。 直到三年前,最得宠的小妾,帮他生下一个女儿。 秦北城老来得女,爱屋及乌,十分宠爱。 小妾带着爱女秋游,刚好遇到沈家长子沈蕴川带兵回京。 小妾仗着是相府里的人,拦路不给让。 沈蕴川军务在身,一气之下斩杀秦家马匹。 小妾没有马匹代步,只能带着家丁在郊外露宿,被山匪掠走,爱女也因此走失。 秦北城气恨沈家,才会故意安排人将沈家女儿抱走除掉。 想到爱妾和女儿,秦北城暗暗咬咬后牙。 “那些浑蛋,告诉我孩子死了,原来竟是骗我。” “三年前的事情,不提也罢,等泽儿当上皇上,哥哥有的是机会报仇。” 秦北城:“不说这些,你仔细把岁岁的事情查清楚,咱们先搞定这个小公主。” 皇后一笑:“哥哥放心,包在本宫身上。” …… …… 当晚。 君承安特意在慈宁宫设宴,为太后和岁岁接风洗尘。 皇后为了讨好岁岁,特意带上女儿和一堆礼物赶过来。 临时宫门之前,她还不忘向君悦提醒。 “记得,等吃完饭,你一定要请岁岁到坤宁宫玩,知道吗?” 君悦翻个白眼:“我才不想和她玩?” 皇后拉住她的胳膊:“只要你能把岁岁叫到坤宁宫,你想什么母后都给你。” “那好吧。”君悦不情愿地撇撇嘴,“本公主就给她个面子。” “我们悦儿最乖。” 牵住君悦手掌,皇后笑着走进慈宁宫。 看到被君承安抱在怀里的岁岁,她忙着装出喜色扑过去。 “母后这几天可是担心死了,幸好你平安归来,要不然母后都要心疼死了。” 拉着岁岁嘘寒问暖,皇后还不忘转身吩咐,周嬷嬷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来。 “来,岁岁,这些都是母后特意挑的,喜不喜欢?” 对皇后没有好印象,岁岁哪愿要她的东西。 “岁岁不要。” 热脸贴个冷屁股,皇后一阵尴尬。 “岁岁。”太后笑着将小家伙拉过去,“既然是皇后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岁岁乖巧地点点头:“好,我听太后奶奶的。” 君潜看皇后主动示好,暗暗皱眉:“父皇,岁岁出事非同小可,儿臣愿意亲自查探,找出抓走岁岁真凶。” “好。”君承安轻轻点头,“你也不小了,应该历练历练,这次事情朕就交给你。” “皇上。”皇后主动建议,“岁岁是苏木弟子,还要药园要管理,少不了还要出宫,不如……臣妾帮她挑选几个高手护卫,您看如何?” 如果她能将自己的人在岁岁身边,自然就能查清楚小家伙的底细。 “皇后此言有理。”君承安转脸看向站在一旁的林常青,“常青,你仔细挑选几个得力人手,给岁岁做亲卫。” 林常青:“微臣马上安排。” 皇后:…… 听皇上这么安排,君潜和太后都是暗松口气。 皇后还要说什么,太后笑着摆摆手。 “我们岁岁都饿了,吃饭吧!” 送出一堆礼物,没落到半点便宜,皇后一阵肉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陪着笑脸和众人一起吃饭。 看岁岁吃得差不多,皇后悄悄推推君悦的胳膊,做个眼色。 君悦看懂母亲暗示,主动走过来,牵住岁岁的手掌。 “岁岁,姐姐那里有好多好玩儿的玩具,你和姐姐一起去玩儿好不好?” 岁岁哪愿意和一个坏孩子玩儿,一脸嫌弃地抽回手掌。 “我还要回去看我的药草呢!” 药草? 皇后心中一动:“本宫那里有一株霍山石斛,岁岁想要吗?” 第68章 岁岁身份曝光(1) 听到“霍山石斛”几个字,岁岁的大眼睛顿时亮起来。 “皇后娘娘不是骗岁岁的吧?” 师父说过,石斛可是九大仙草之首,霍山石斛又是全天下最好的石斛,只要一株就值好多好多钱。 看岁岁一脸激动,皇后暗暗一笑。 小东西总算上勾了! “本宫怎么会骗你呢,这株石斛是本宫的哥哥从南方带回来,今日才送给本宫的。” 君潜猜到对方没安好心:“那药草是国舅送给母后,想来是珍贵之物,若是母后转送给岁岁,只怕丞相大人不悦。” 皇后一笑:“本宫一向不擅长种花养草,若是养死倒是可惜,岁岁喜欢种药,想来比本宫更擅长,倒不如交给岁岁。” 看皇后笑得亲切,岁岁狐疑地眨眨大眼睛。 平常皇后对她不是吹胡子瞪眼,就是要打要骂,今天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不会是想骗她的钱吧? 小手伸进袖袋,小家伙紧张地捏住装着碎银子的小荷包。 “皇后娘娘要收岁岁多少钱?”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皇后轻笑一声,语气越发温柔几分。 “本宫可是你的母后,怎么会收你的钱呢?” 等这孩子到她宫里,她自然有好多法子查出她的底细。 只要能把这个小公主认回秦家,帮儿子坐稳皇位,一棵石斛算什么? 这一次,岁岁彻底放了心。 “那岁岁就不客气了,皇后娘娘快把你的石斛拿过来,岁岁刚好给太后奶奶泡蜂蜜茶。” 拿过来? 那她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皇后一怔:“这……” 看她犹豫,岁岁撇撇小嘴:“皇后娘娘不会是反悔了吧?” 皇后:…… 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儿,皇后怎么能说不给? “早知道太后要用,臣媳刚刚就直接抱来了。”皇后装出一脸孝顺,“周嬷嬷,还不快去将那棵石斛给太后送过来?” 君潜生怕对方再做什么手脚,侧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清荷。 “周嬷嬷上了年岁,来回奔波辛苦,清荷姑姑,你替周嬷嬷跑一趟吧?” 清荷答应一声离开。 片刻,将那株珍贵的石斛抱回慈宁宫。 岁岁迫不及待地迎过来,左看右看,小脸上满是欢喜。 只要有这一株石斛,她就可以有第二棵、第三棵…… 无数棵石斛。 到时候,可以卖好多好多钱,师父和神仙哥哥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没钱花了。 皇后娘娘这可是送给她一座金山呢! 清荷亲自动手,用宫女送来的温水,将岁岁带来的蜂王浆冲调好。 “小殿下,这石斛要怎么用啊?” 岁岁伸过小手,采下两朵石斛花。 “将花冲洗干净,泡到水里就行了。” 清荷按照她的交代将花洗净,泡入蜂王浆水中,送到太后面前。 原本闻着没什么香气的花,一入浆水立刻散发出一团清洌的甜香。 光着闻着,就觉得神清气爽。 太后接过杯子尝了一口。 入口有蜂蜜清甜,花香压住蜂王浆微涩的味道,甜而不腻。 老人家笑着赞叹:“又香又甜,还不腻口,好喝!” 岁岁迈步走到她面前,“太后奶奶,这个不光能治病,还能强身健体,让太后奶奶活到一百岁。” “你这个小嘴比蜂蜜都疼。”太后笑呵呵地将小家伙搂到怀里,“哀家就托我们岁岁的福,多活几年。” 看天色不早,君承安笑着起身。 “今儿就到这儿吧,太后和岁岁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 众人纷纷行礼告退,太后笑着向清荷摆摆手。 “别忘了,把这石斛给岁岁抱回去。” 计划没有成功,功劳还全被岁岁抢了。 这叫什么事? 皇后扫一眼石斛,皱眉牵着女儿走出殿门。 一路回到坤宁宫,周嬷嬷还在替她鸣不平。 “明明是娘娘的东西,结果功劳全被岁岁抢了,太后也真是的。” “好了。”皇后皱眉打断她,“你去仔细查查,平常伺候岁岁沐浴更衣的宫女都有谁。” 周嬷嬷一怔:“娘娘是想?” 皇后摆摆手:“不必多问,你仔细查清楚告诉本宫就是。” 冒认公主可是欺君重罪,万一走漏消息,秦家可就全完了,皇后当然不会告诉周嬷嬷。 后退两步,坐到椅子上,皇后冷冷轻哼。 “本宫就不信,这宫里还有本宫查不到的秘密。” …… …… 贤明宫。 绿珠带着两个宫女一起伺候岁岁沐浴,清荷笑着将那株石斛放到桌上。 想起皇后刚刚仿佛吃到苍蝇的表情,轻笑出声。 “今儿皇后娘娘,这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只怕她是醉翁不在酒。”君潜的表情却不轻松,“这几天本王要全力查探岁岁被抓的事,你交代大家仔细些,绝不能让岁岁再出岔子。” 提醒清荷一句,君潜转身也去洗漱。 清荷请宫里的人都叫到门外,仔细交代几句。 将那株石斛抱进岁岁房间,帮着绿珠一起帮小家伙沐浴。 洗完澡,伺候着小家伙上床休息,众人轻手轻脚收拾好杂物退出门外。 岁岁立刻一骨碌从枕头上爬起来,将种在花盆里的金灵芝抱到桌子上,折下一只石斛插进空花盘。 “小灵芝、小斛斛,你们快点长呀,岁岁还等着拿你们卖钱呢!” 灵芝和石斛上金芒闪动,迅速生长起来。 之前每次只能长一片的灵芝,这次竟然一下子长出三片。 花盆里新插的石斛,长得比原株还大还状。 岁岁看在眼里,开心地弯起唇角。 “我好像又变厉害了!” 用布巾将石斛盖住,小家伙打个哈欠,心满意足地爬回床上。 白猫跳上床尾,小白鹿趴到脚凳上。 獒犬将军小跑过来,也想给自己找个位置。 看到大摇大摆走过来的老虎,忙着弯腰钻到床底下,将床侧的位置让给老虎。 转眼,一夜过去。 晨光再次将贤明宫映亮的时候,岁岁也早早起床。 到后院练习一段师父教给她的八段锦,小家伙吃完早饭立刻赶往慈宁宫,为太后治疗。 等治疗结束回到贤明宫,林常青也将两名挑好的暗卫高手送过来。 “以后殿下出宫,由他们保护您就可以。” 岁岁早就等不及,立刻将准备好的药草抱出来。 “快帮我把这些搬上车,我要出宫去找师父。” 林常青安排好马车,在两位便衣暗卫的保护下,小家伙顺利出宫。 与此同时。 镇北侯府。 听说丈夫楚南王带着儿子赶到,昨天在侯府留宿的沈怀瑜,迈步走进客厅。 正和沈蕴礼聊得开心的楚云庭,立刻起身跑过去。 “蕴礼哥哥说,那个小公主可厉害啊,庭儿也想去看看小神鹿,咱们什么时候进宫呀?” 坐在一旁的楚南王楚钰,看出妻子脸色不对,关切地站起身扶住她的胳膊。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怎么没精打彩的。” 沈怀瑜抬手按按太阳穴,坐到椅子。 “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早起来全身乏力,头也涨疼得厉害。” 坐在桌边的婉婉,暗暗一笑。 按照惯例,藩王入京都要入宫朝见天子。 为了防止沈怀瑜入宫见到岁岁,昨天晚上婉婉从花园采来一大束百合送给沈怀瑜。 大大咧咧的沈怀瑜,哪里会想到她的恶毒心思。 感动着小家伙一片心意,特意寻来花瓶插在自己的客房。 现在还入未夏,睡觉时都是关着窗。 百合香气浓郁,沈怀瑜被熏了一晚上,不难受才怪。 婉婉装出关心的样子,拉住沈怀瑜的胳膊。 “姑母肯定是生病了,快去找个先生看看吧!” “咱们宁儿可真是会疼人。”沈怀瑜安慰地向她一笑,“姑母就是没睡好,没事的。” “不行不行。”婉婉哪里肯放她走,“师父说过,小病不治会成大病的,宁儿不想让姑母生病。” 沈怀瑜自幼习武,身体一向健康,平日里也风寒都没很少得。 楚钰对妻子一向疼爱,看她突然就发起病来,哪里放心。 “宁儿说得对,这一路都好好的,说病就病了,不找个大夫看看怎么行?” “是啊,入宫也不急于这一天。”杜若也是放心不下,主动劝慰,“刚好这几日苏先生在京城,你去一趟百草堂,让他去把个脉,咱们也好放心。” 听说娘亲生病,沈云庭也顾不得什么神兽,小跑过来拉住沈怀瑜的胳膊。 “咱们去找大夫看看,等母妃病好了,庭儿再去看小神鹿也来得及。” 拗不过众人,沈怀瑜笑着摇摇头。 “好好好,我听你们的还不行?” 告辞杜若,沈怀瑜一家三口离开镇北候府,一起赶往百草堂。 第69章 岁岁身份曝光(2) “姑母先去看病,晚一点宁儿再去看你。” 婉婉站在杜若身侧,装着乖巧。 目送众人走远,眼中闪过冷笑。 这次,她一没下毒,二没下药。 就算是神医苏木,猜到沈怀瑜是被花香熏的,也不可能想到是她故意使坏。 暂时稳住沈怀瑜,在对方知道真相之前,她必须想办法除掉岁岁。 两次失手,现在君潜已经对她起疑心,杜若也不会再随便带她入宫。 该怎么办呢? 婉婉正在暗自发愁。 “吁!” 台阶下,一架马车驶过来停住。 坐在车内的丞相大人秦北城,挑起车帘钻出马车。 目光阴冷地扫过婉婉的脸,弯唇一笑。 “沈夫人,这位就是四小姐吧?” 知道秦北城对沈家一直怀恨在心,杜若上前一步,将婉婉护在身后。 “丞相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听说沈府找回遗失爱女,本相怎么也要过来恭喜一句。” 注意到婉婉左手裹着纱布,秦北城笑呵呵伸过手掌,用力握住婉婉的伤手。 “来,让秦伯伯看看,咱们四小姐是更像侯爷,还是更像夫人啊。” “啊——我的手……” 婉婉疼得尖叫出声,用力甩开秦北城,缩回杜若身后。 “宁儿!” 杜若心疼地将婉婉抱到怀里,捧起她的伤手。 刚刚结痂的手掌,被秦北城用力捏过,血水都浸透纱布。 “哎哟,这孩子手怎么受伤了?果然是老了不中用,本相竟然没看到,该打该打。” 秦北城装出一脸懊恼,主动向杜若赔个不是。 “沈夫人快带孩子回去处理一下,可别伤了骨头,化了脓。” 猜到对方是故意的,婉婉含着眼泪瞪着秦北城,只恨不得要将眼前的老匹夫撕碎。 老浑蛋! 等你们秦家被抄家的时候,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清荷,快去拿纱布。” 杜若心疼婉婉伤手,顾不得理会秦北城,急匆匆地抱着她返回侯府。 “那就不叨扰沈夫人了,改日秦某再登门道贺。” 向着杜若的背影拱拱手,秦北城转身走下台阶,坐回马车挑起车帘。 “可看清楚了?” “相爷放心吧。”站在车侧的随从阴阴一笑,“奴才看得清清楚楚,一会儿回府就安排人手,只要有机会,立刻就除掉这个死丫头。” “哼!”秦北城暗咬后牙,“这次本相要亲眼看着她死。” 沈家害得他与女儿分离,沈家却找回女儿坐享天伦之乐。 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意。 随从挥挥手,车夫继续赶着马车前行。 走到十字路口处,一辆马车突然从秦北城的车前飞驰而过,车夫急急勒住马疆。 车内坐着的秦北城身子一晃,差点磕到头。 “怎么回事?” 随从注意到马车跟着的黑色獒犬,凑到车窗边。 “丞相,奴才看着那只黑犬,怎么像是公主殿下的獒犬?” 皇后送君悦的那只獒犬,原本就是相府里帮着安排,因此随从一眼就认出来。 秦北城挑起车帘,看看跟在前面马车旁的獒犬,轻笑出声。 昨日入宫时,君悦曾经说过,自己的獒犬被岁岁抢走。 前面这辆马车上,肯定就是皇上最宠爱的那位小公主。 果然是天助秦家。 “快,跟上去。” 秦北城并没有猜错,前面马车上坐着的正是岁岁。 因为担心老虎吓到百姓,岁岁只带着那只獒犬护身。 马车在一家药铺前停下,暗卫恭敬地将岁岁抱下车。 “小姐,您里就是除了百草堂之外,京城最大的回春堂药店,您看这里行吗?” “咱们进去问问。” 岁岁迈着小短腿走进店门,两名暗卫一左一右护行到她身后。 其中一位怀里还抱着,小家伙昨天晚上新分种的那一盆霍山石斛。 以前常跟着师父卖药,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小跑到柜台前,扒住高高的柜台沿。 “掌柜的,你们收药材吗?” 坐在柜台后的掌柜后,看看眼前还没柜台高的小不一点,笑出声来。 “小娃娃,你要来卖药材啊?” “没错!”岁岁抬起小手,向暗卫手中一指,“我要卖这个霍山石斛。” 暗卫地手中抱着的霍山石斛放到柜台上,小心地拿开上面盖着的棉巾。 掌柜的转过脸,看到柜台上这边品相出众,开得满是花朵的霍山石斛,差点惊掉下巴。 经营药店三十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上品的霍山石斛。 “小姑娘。”掌柜的语气郑重起来,“您这个要卖多少钱?” 只知道这东西值钱,岁岁并不知道该怎么出价。 “你想要多少钱买呀?” “这个……”掌柜的轻咳一声,“二千两怎么样?” 按市价,这么一株上品石斛,至少值三千两,要是分株再种,那就能钱生钱。 看对方是个孩子,掌柜的故意压价。 “二千两?”岁岁对银子没什么概念,转过小脸看向身后的暗卫,“叔叔,你说行吗?” 暗卫:…… 他哪懂这个? 药店门口处,秦北城带着随从走进来。 上下打量岁岁一眼,看到柜台上那盆开得灿烂的石斛,秦北城也是一怔。 这个小东西,竟然有这样的宝贝? 想要给岁岁留个好印象,秦北城故意装着不认识她的样子。 “这种品相的野生霍山石斛,你就出两千两,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吗?本官出三千两。” 掌柜的被他揭穿,忙着加价:“我出三千五百两,人家小姑娘可是先要卖给我的?” 秦北城:“本官出五千两!” 不过就是几千两银子,于他不过九牛一毛。 马上就要把小姑娘认回去,他这个当爹的,当然要好好表现表现。 先讨到小姑娘欢心,以后再想哄她当女儿自然更顺手。 掌柜的拼不过,只好偃旗息鼓。 五千两? 多了好多呀! 岁岁掰掰手指头,很满意这个价格,小手向秦北城一摊。 “给钱!” 随从送上银票,秦北城弯下身送到岁岁手里。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岁岁。” “你这株石斛是哪来的呀?” “我才不告诉你呢!” 捏着银票,岁岁转身跑出店门,两个暗卫迈步跟出去。 “岁岁……” 秦北城还想和她搭话,站在药门处獒犬啸叫一声,向他呲出尖牙。 秦北城吓了一跳,忙着停下脚步。 “将军,快走啦!” 被暗卫抱车上的岁岁向獒犬招呼一句,钻进马车。 看看手中厚厚一沓银票,咧开小嘴露出一口小白牙。 师父看到她有这么多钱,一定会开心死的。 “快点送我去找师父。” 马车加速穿过街道,来到百草堂总店。 暗卫将岁岁抱下马车,小家伙抓着银票,一路飞奔来到后面的诊室。 “师父师父快看,岁岁赚到好多好多钱!” 坐在苏木对面,刚刚把完脉的沈怀瑜,听到声音转过脸,看到岁岁顿时眼中一亮。 “小娃娃,这次可让我抓到你了吧?” 第70章 亲眼看看岁岁的胎记(1) 认出沈怀瑜就是在大相国寺山下,试图想要“抓”住自己的人,岁岁紧张地向后两步,藏到苏木身后。 两只小手,紧紧抓住苏木的衣服。 “师父,快救救岁岁,她要把岁岁抓走了!” 两个暗卫听到小家伙这句话,一左一右冲过来,同时拨刀在手,护在小家伙面前。 “放肆!” 楚南王楚钰并不知道几人身份,眼看着二人对自己拔刀相向。 皱眉站起身,护到妻儿,抬手握住腰上剑柄。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王和王妃不敬?” 守在外面的侍卫听到他的声音,也是齐齐冲过来,护卫在楚钰等人面前。 两个暗卫生怕小主子有什么闪失,紧张地将岁岁护在身后。 趴在门口的獒犬将军,也冲进来,护卫在岁岁面前,呲出尖牙。 小小的诊室内,瞬间箭拔弩张。 “诸位诸位,千万别冲动,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生怕两方打起来,苏木急忙站起身,挡住两方人马中间,他转脸看向岁岁的两名暗卫。 “不得无礼,这可是楚南王和王妃。” 听苏木说明二人身份,两位暗卫收刀退后一步。 “小人冒犯,请王爷、王妃见谅。” “不怪你们。”沈怀瑜也站起身,扶住楚钰的胳膊,喝退自己的手下,“你干什么,别吓着人家小姑娘,这可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 楚钰将手从剑柄上移开,将信将疑地打量藏在苏木身后的小姑娘一眼。 “你是说,救下庭儿的就是这孩子?” 眼前的小姑娘,也就是三四岁的光影,还没自家儿子大,她怎么可能救出一个比自己大的孩子呢? 沈云庭仔细看看岁岁,拉住父亲楚钰的衣袖。 “父王,就是这个小妹妹救了云庭。” 听几人说明情况,苏木朗笑出声。 “没想到王妃和岁岁还有这段机缘,老夫来为几位介绍介绍。” 笑呵呵将岁岁从身后拉出来,苏木扶住小家伙的肩膀,将她推到众人面前。 “这个就是老夫的关门弟子岁岁,天子新收的义女——安宁公主。岁岁,这是楚南王和王妃,他们可不是坏人,不会把你抓走的,不用害怕。” “哇——”楚云庭一脸激动地冲过来,“你就是蕴礼哥哥说的那个神仙小公主?” 岁岁缩在苏木身侧,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楚云庭:“你也认识蕴礼哥哥吗?” “这次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都是自家人。”沈怀瑜笑着蹲下身,将岁岁牵到自己面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岁岁摇摇头。 “我是你蕴礼哥哥的姑母。”沈怀瑜笑着向楚钰一指,“这个呀是你蕴礼哥哥的姑夫。” 楚云庭主动自我介绍:“我是蕴礼哥哥的堂弟,我叫楚云庭。” 对沈家人,岁岁一向亲近。 听说沈怀瑜等人是沈家的亲戚,小家伙长吁口气:“原来你们是蕴礼哥哥的亲戚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坏人呢!” 苏木注视着自家宝贝徒弟,一脸心疼:“前几日,岁岁曾被歹人掠走差点出事,王爷、王妃千万别介意。” 沈怀瑜轻轻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两个护卫对我那么戒备。”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对公主下毒手?”楚钰俊脸上染上愠色,侧眸看向岁岁身后的暗卫,“可查到是什么人了?” 暗卫:“回王爷,皇上已将此事交给秦王处理,暂时还没有查到幕后主使。” 楚钰:“你们回去转告秦王,若是需要本王帮忙的,尽管开口。” 两位暗卫忙着答应。 “小公主。”楚云庭早就按捺不住,主动凑到岁岁面前,“你真的有一只白鹿吗?” 岁岁弯唇向他一笑:“岁岁不光有白鹿,还有小猫猫、小虎虎和将军。” 趴在屋角的黑色獒犬,听到小家伙叫它,晃着尾巴跑过来。 岁岁抬起小手,拍拍它的后背。 “这就是我的将军。” “好厉害。”楚云庭一脸羡慕,“母妃,咱们什么时候能进宫呀?” “小世子别急。”苏木笑着开口,“先让老夫帮你母妃把病看完。” 楚云庭懂事地退到一边,楚钰将沈怀瑜重新扶回椅子上坐下。 “苏先生,怀瑜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不用担心。”苏木回他一笑,“刚刚老夫看王妃脉象,并无大碍。” 楚钰:“那她为什么头疼,还反胃想吐呢?” 苏木皱起眉,“这倒是有些怪了。” 岁岁眨眨大眼睛,仔细打量沈怀瑜两眼。 奇怪,姑母明明没有生病,怎么会头疼呢? 嗅到半空中明显的香味,小家伙轻轻吸吸鼻子。 “姑母身上这是百合的香味吗?” 沈怀瑜抬起袖子,轻轻闻了闻。 “你这个小鼻子还真是灵,昨晚我家小侄女采来好多百合,放在我的客房,大概是染在衣服上了。” “百合?”苏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王妃这个病就是因为百合引起。” “这……”沈怀瑜一怔,“百合也能让人生病不成?” “百合花香能提神醒脑,要是闻得太多就会不舒服的,这叫‘物’……”说到成语,岁岁卡了壳,抬起小手抓抓脑门,求助地看向苏木,“师父,那个成语叫‘物’什么来的?” “物极必反。”苏木笑着提醒。 “对对对,就是物极必反。”小家伙不好意思地向沈怀瑜一笑,“岁岁总是记不住成语。” 不大的小奶娃,比桌子也高不了多少。 背着小手,微微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着,稚嫩的小脸上一副小大人的表情。 可爱又俏皮。 沈怀瑜和楚珏都是一脸惊讶。 这么一个小奶娃,竟然如此精通医道? “岁岁说得没错,这些至香花草,不宜放在卧室。”苏木故意转过脸看向岁岁,想要考考自家小徒弟,“岁岁,依你看,五妃这病该怎么治?” “岁岁要好好想想……”岁岁小手捏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有了!” 解开腰上系着的小香包,她抬起小手将香包送到沈怀瑜面前。 “岁岁这个香包里有药和香草,姑母闻一闻看看管不管用?” 沈怀瑜接过小家伙手中的香包,送到鼻端嗅了嗅。 淡淡药香,直入肺腑。 如清风吹散薄雾,整个人都是精神一震,头疼都减弱几分。 “这孩子真是厉害。”沈怀瑜惊叹出声,“真的管用!” “以香克香,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苏木接过香包,仔细看看里面的香草和配料,重新送到沈怀瑜手里。 “既然有岁岁的香包,老夫就不给王妃开方子了,王妃只要将香包带在身上,不适时嗅上一嗅,好好休息两日,定可恢复如初。” 听苏术这么说,楚钰提着的心也彻底落回原地。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医术药理,看来苏先生这神医之名,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您这个小徒弟抢走了。” “借王爷吉言。”苏木笑呵呵揉揉岁岁的发顶,“老夫就盼着这孩子,继承老夫的衣钵呢!” 小家伙救下儿子,又帮妻子解除头痛之苦,自然要好好感谢一番。 只是这次来只是给妻子看病,并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金银这些俗物,楚钰有些拿不出手。 注意到腰上的玉牌,他解开丝带将玉牌取下来,两手捧着送到岁岁面前。 “今日来得匆忙,本王也不曾准备什么谢礼,这只玉牌就送给小殿下吧!” 小家伙人虽小,却也知道玉是值钱的好东西,忙着摆摆手:“这个太值钱了,岁岁不能要。” 沈怀瑜拿过楚钰手中玉牌,将丝带调短系到小家伙腰带上。 “你送给姑母一只香包,姑母送你一块玉牌,这叫礼尚往来,岁岁要是不要,姑母可要生气了。” 第71章 亲眼看看岁岁的胎记(2) 看沈怀瑜说得这么严重,岁岁哪知道对方是哄她这个小孩子。 小家伙无奈地皱着小眉毛:“姑母你别生气,岁岁收下还不行吗?”看小家伙当了真,沈怀瑜不忍心再逗她,重新露出笑容。“这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捏捏小家伙娇嫩小脸,沈怀瑜怜爱地凑过来,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下。 “今日姑母身子不适,等明天病好后就去宫里看你,好不好?” 岁岁点点头,抬手摸摸被她亲过的脸,忽闪忽闪大眼睛。 “姑母刚刚说礼尚往来,你亲我一下,岁岁是不是也要亲你一下?” 小家伙双目纯净,表情郑重。 沈怀瑜听着她天真言语,心都要融成一团暖水。 “没错。”主动将脸凑到小家伙面前,沈怀瑜笑着提醒,“要用力亲哟!” 生怕自己的回礼不够,岁岁搂住她的颈,凑过小嘴,用力在沈怀瑜脸上亲了一口。 “姑母,这样行吗?” 几个大人哪里还忍得住,同时笑出声来。 站在旁边的沈云庭,注视着岁岁小脸满心都是向往。 蕴礼哥哥家有宁儿妹妹,要是他也有一个岁岁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楚钰奉上诊金,苏木哪里肯要。 “这次可全是岁岁的功夫,这诊金老夫可不能收。” 楚钰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带着妻儿起身告辞。 苏木与岁岁一起,将一家三口送出店门,交代其他医师代自己行诊。 他牵着岁岁小手,将小家伙带到后院。 “从今天开始,师父就正式教授你医术。” 注意到屋角那只等比例的木人,岁岁好奇地走过去。 “师父,这个木头人是干什么的?”“这叫穴位人偶,上面的这些小红点就是穴位。”苏木指点着木人偶,耐心说明,“等你学会识穴找穴、针灸之法,不用药物也能治病救人,要是使用得当,一根针还能杀人。” “哇,好厉害。”岁岁一脸惊叹,“岁岁要学这个。” “师父要教你的就是这个。”苏木取过桌上锦盒,翻开盒盖,“来,需要的东西师父都给你准备好了。” 锦盒内,除了穴位图册,还有专为小家伙定制的针囊和金针。 知道岁岁出事后,苏木这几天都没睡好。 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心仪的弟子,当师父的只怕小家伙再有危险。 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先教她识穴点穴术,就是为了让岁岁拥有一些自保的手段。 苏木抬起右手,指点人偶身上穴位,仔细讲解。 “人身上有穴位四百零二个,要害穴位一百零八个……” 小家伙站在旁边,歪着小脑袋,认真倾听。 师徒二人开始第一节课的时候,镇北侯府内,婉婉刚刚上完早课。 从房间取来准备好的药粉,塞进袖袋,婉婉迈步来到客厅。 “娘亲,宁儿上完早课了,咱们去看看姑母吧?” 百合花最多让沈怀瑜难受一天,想要彻底阻止对方进宫,她还要再用些手段。 客厅里,杜若正与府中管家处理府中事务。 听婉婉主动建议去探望沈怀瑜,管家笑着赞叹。 “四小姐可真是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疼人了。” 自从大相国寺之后,婉婉一直表现乖巧,现在还知道主动提议去探望沈怀瑜,杜若也是一阵欣慰。 合拢手中账册,她笑着站起身。 “刚好,娘亲这些帐目也对完了,咱们一起看看你姑母。” 管家准备好马车,母女二人一起来到楚南王在京中的府邸。 门房认出是杜若,忙着将二人带到沈怀瑜住的轻眉阁。 寝室内,沈怀瑜正躺在床上休息。 看到杜若牵着婉婉进来,她笑着坐起身。 “我原本还打算今天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府里找嫂子,嫂子倒先来了。” 婉婉装着关心的样子,凑到床边。 “姑母,头还疼吗?” 注意到沈怀瑜放在枕边的香包,婉婉心头重重一跳。 这香包…… 怎么有点眼熟?! “这孩子可真会疼人。”沈怀瑜靠到枕头上,伸过手掌捏捏她的小脸,“宁儿放心吧,姑母睡上一觉,明天就好了。” 婉婉掩饰住异样,乖巧地回她一笑。 杜若侧身坐到床侧,关切地打量沈怀瑜一眼:“苏先生怎么说,可有大碍?” “嫂子放心吧,真的没事。”不想让婉婉知道是因为她的百合害自己头疼,沈怀瑜招手唤来一个丫鬟,“你带四小姐到庭儿那边玩会儿,我们说几句话。” 丫鬟牵着婉婉离开,沈怀瑜这才将事情向杜若说明。 “苏先生说,我就是闻百合花香闻太久熏得,一点病也没有。” 杜若一脸哭笑不得:“宁儿这孩子,又是好心办坏事。” “怪不得她,小孩子哪懂这些?”沈怀瑜心疼侄女,拉住杜若胳膊,“你可别和宁儿说,省得小姑娘到时候以为自己做错事。” 杜若轻轻点头,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苏先生可开了方子。” “用不着吃药,有这只香包就好。”沈怀瑜拿过枕边香包,在掌心上掂了掂,“嫂子猜猜,这个香包是谁给我的?” 杜若接过她手中香包看了看,看手中香包与之前岁岁送给婉婉的香包有些类似,她笑着抬起脸。 “你不会是在百草堂,看到岁岁了吧?” “没错。”沈怀瑜莫测一笑,“嫂子肯定想不到吧,救下庭儿的小姑娘就是岁岁。” 杜若手指一僵,手中香包脱手落在床上:“你说什么?” “那天在大相国寺,救下庭儿的人,就是岁岁。”沈怀瑜道。 杜若呼吸一窒,伸过手掌,握住沈怀瑜的胳膊。 “你是说,岁岁的手臂上也有胎记。” “对啊。” “和宁儿的一模一样?” “没错。” “你……”杜若声音微颤,“你确定没有看错?” “当初嫂子生下宁儿的时候,我和楚钰还在京城,那孩子我不知道抱过多少回,怎么可能看错?嫂子要是不信,改天到宫里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杜若僵在原地。 两个年纪相仿的师姐妹,怎么会有同样的胎记。 看杜若脸色苍白,表情怪异,沈怀瑜笑容一僵。 “嫂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怀瑜。”杜若抿了抿唇,声音都有些微颤,“如果你当真没有看错岁岁的胎记,这个女儿咱们会不会认错了?” “这……”沈怀瑜怔了怔,“你和哥哥不是都确定过玉佩和胎记的吗?” 杜若将两个孩子的情况,简单向沈怀瑜说明。 “这天下有人有相同的胎记或者并不稀奇,可是同门师姐妹有同样的胎记,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一句话,把沈怀瑜也问住了。 皱眉沉思片刻,沈怀瑜抬起脸。 “这件事情先不要惊动宁儿,以免弄巧成拙,伤了孩子的心。岁岁应该还在百草堂,嫂子现在过去一趟,亲眼看看岁岁的胎记,确认之后咱们再来定夺。” 沈怀瑜毕竟只是姑母,比不得杜若这个当娘亲的了解。 从孩子丢失到现在,三年多的时间。 沈怀瑜也担心是自己记忆出现偏差,记错胎记的样子。 “你帮我照看好宁儿,我现在就去百草堂。” 杜若站起身,急步奔出房门。 第72章 岁岁也有胎记(1) 楚云庭和一个丫鬟急匆匆地奔进院门,看到准备离开的杜若,楚云庭大步冲过来。 “舅妈,宁儿妹妹不见了。” “她……”杜若顿时色变:“她不会和你一起玩儿的吗?” “刚刚奴婢带小世子和四小姐到花园玩耍,四小姐说听到外面有卖山楂糕的,说是想吃。奴婢就带着二人到角门外买山楂糕,一转头四小姐就不见人影了。”丫鬟又急又怕地跪到地上,“都怪奴婢没有看好小姐。”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竟然再次失踪。 杜若胸口里心脏绞痛,差点坚持不住当场晕过去。 “宁儿——” 急语一声,她转身冲向王府花园的角门。 沈怀瑜听到声音急匆匆地走出来,听丫鬟说明缘由,也是眉头紧锁。 “马上通知王爷,将府中家丁、丫鬟、侍卫全召集起来找,快点!” 吩咐一声,沈怀瑜大步追到杜若身后。 听着众人走远,不远处假山后,婉婉小心地探出脑袋。 刚刚看到沈怀瑜的香包时,她就感觉到不对。 故意找借口回来偷听,果然听到二人提起岁岁。 听着杜若越来越远的呼喊声,她冷冷一哼。 “明明认下我这个女儿,还整天疑神疑鬼,这一次休想再见到岁岁!” 小心地躲过几个家丁、丫鬟,婉婉悄悄溜出侯府。 看看左右无人,她快步穿过街道,跑进对面小巷。 身后,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用力捂住她的口鼻。 “呜——” 婉婉还要挣扎,男人抬手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她的侧颈。 眼前一黑,婉婉无力地晕过去。 混沌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身上被泼上一桶冷水,晕迷的婉婉打个哆嗦,重新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绑着绳子,躺在扎人的稻草。 四周昏暗,似乎是一间柴房。 婉婉惊恐地坐起身,张嘴想要呼救,嘴被破布堵着,只勉强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 “你他娘的还敢叫?”矮个男人抬脚就是一脚,狠狠踢在她身上,“再出声,老子他妈的剁了你喂狗!” 婉婉吓得全身哆嗦,忙着忍住哭不敢再出声。 吱呀—— 一声轻响,柴房的门被人堆开。 矮个男人赔着笑向来人作个揖。 “大人,您来了,人就在里面。” 光影一暗,两个人影一先一后走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大邺丞相秦北城和他的贴身随从。 矮个男子一把将婉婉拉过来,扯到秦北城面前,揪住婉婉的乱发,迫使她扬起脸。 “您看看,是她没错吧?” 原本婉婉还以为抓她的男人可能是人牙子,想要将她卖掉。 看到面前的秦北城,顿时从头凉到脚。 她重活一世,当然很清楚秦沈两家恩怨。 秦北城抓她,肯定不是为了钱。 今天只怕小命不保。 确定眼前的小姑娘,就是沈家刚找回来的四小姐,秦北城弯唇一笑。 “四小姐,你可别怪我秦北城心狠,怪就怪你不会投胎,非要当沈家的女儿!” 后退一步,他背着手抬抬下巴。 “慢慢来,本相要好好看看她痛苦的表情。” 沈家害他失去女儿,他当然要好好折磨折磨这个死丫头,才能解心头之恨。 矮个男子赔个笑脸,一把掐住婉婉的脖子。 喉咙被掐住,呼吸越来越急促。 求生的无能之下,婉婉用力挣扎,终于将嘴里的破布吐出来。 “丞相饶命啊……我不是沈家的女儿……你们杀错人了……” “看不出来,你倒有点小聪明。”秦北城冷笑,“想骗本相,你还差点火候。” “我真的不是,岁岁……岁岁才是沈蕴宁,我不骗你……丞相要是不信,就去看看岁岁的胎记……” 听她提到岁岁的胎记,秦北城抬起右手。 矮个男人松开掐住手掌,婉婉无力地瘫软在稻草上,脸涨红如猪肝,不住地咳嗽着。 秦北城迈步走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说,岁岁有胎记?” “没……没错,她……她手臂上有一个胎记,我的胎记是假的,她才是真的沈家女儿,我……我只是师父捡来的孩子,我是冒名顶替的。”生怕对方杀死自己,婉婉忙着求饶,“相爷饶命,只要你不杀我,我……我可以帮你的……” “噗哧——” 三人同时笑出声来。 “你帮我?”秦北城轻笑,“本相还需要一个孩子帮忙吗?” “丞相大人,我没骗你,我真的能帮你。”婉婉仰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北城,“我……我知道很多秘密……” 难道,沈家查到他的底细了? 秦北城生出几分兴致,“什么秘密?” “沈家的女儿是你安排人抓走的,我说的没错吧?还有……那个……君潜的母亲贤妃,也是你联合太后害死的对不对……” 秦北城眯眸:“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许多沈家的事。”婉婉忙着表衷心,“只要丞相饶我不死,我可以帮你对付沈家,我还可以帮你除掉君潜,让太子顺利登上皇位,丞相相信我……” “相信你?”秦北城一把将她甩开,“本相只相信死人!” 求饶无果,婉婉拼力站起身,转身想跑。 站在门口的随从抬脚一腿,婉婉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注意到婉婉翻身的衣裙下,露出来的小腿伤疤,秦北城眉尖重重一跳。 这伤疤,怎么和自家女儿的一样? 上前一步,秦北城一把抓住婉婉的脚腕:“你这道疤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被踢得小腹绞痛,婉婉吓得全身都在哆嗦,“师父捡到我的时候就有。” 秦北城上下打量她两眼:“你今年几岁?” “我比岁岁大几个月。” “你师父是在哪儿捡到你的?” “在一个破庙里,我娘他们全被土匪杀了,相爷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沈家女儿啊!” 秦北城一把将婉婉拉过来,分开她耳后的头发。 看到她发丝间那颗黑痣,秦北城手指一颤。 “乖女儿,爹爹可算找到你了。” 婉婉:…… 秦北城竟然是她亲爹! “你……”婉婉有些犹豫地看着秦北城,“你真是我爹?” “傻女儿,你腿上这道疤,就是小时候爹爹不小心弄伤的,还有你头上的痣,爹爹难道会认错吗?” 注视着婉婉与自家爱妾神似的脸,秦北城脸上也是泪水纵横。 “自从你娘死后,爹一直都在找你呀!” 原本以为美梦破空,谁想到竟然峰回路转。 婉婉又是激动,又是委屈。 “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早知道我……我干嘛去沈家受气啊我?” 搂着婉婉,秦北城一脸懊恼。 “都是爹爹不好,刚刚可打疼你了?” 站在旁边的几人互相看看,都是一头雾水。 抓沈家女儿,怎么反倒丞相成了亲爹? “相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随从小声询问。 看一眼几人,秦北城抬手抹抹眼角的眼泪。 “你们先出去。”喝令几人退到门外,秦北城解开婉婉身上绳子,轻声询问,“你刚刚说的那些秘密,是谁告诉你的?” 事关秦家安危,秦北城自然要问个清楚。 “爹。”婉婉抹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不是别人告诉我的,女儿是死而复生,活过一辈子的人。” 秦北城将信将疑地注视着她的脸:“此话当真?” 婉婉坏笑,“爹爹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三四岁的孩子吗?” 眼前的女孩看样子似乎只有三四岁,可是这说话的语气、姿态、眼神,确实不像个孩子。 果然是天助秦家,不但让他找到女儿,女儿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那……”秦北城一脸激动,“太子可顺利当上皇上,你爹我是不是权倾朝野?” “什么呀!”婉婉撇撇嘴,“你们暗杀君潜没有成功,后来又逼宫失败,秦家满门抄斩,太子惨死,皇后被打发到皇家陵园看墓地。” 秦北城:…… 折腾大半辈子,竟然还是输给沈家? 第73章 岁岁也有胎记(2) 皱眉深思片刻,目光落在婉婉身上,秦北城重新露出笑容。 “你可愿意帮爹爹,一起对付沈家和君潜?” “那个杜若根本没把我当亲女儿看,还有君潜,为了岁岁差点把我杀了。”婉婉紧咬着后牙,脸上满是怨恨,“我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女儿一定会帮爹爹除掉沈家、楚南王……还有那个该死的君潜和岁岁!” “都是爹爹不好,让我们宝贝受委屈了。你放心,爹爹一定为你报仇。” 秦北城取出手帕,帮婉婉拭拭唇角血水。 “既然沈家将你认做女儿,你就暂时留在沈家,与爹爹里应外合,将沈家和君潜等人一网打尽。到时候,爹爹再把你接回来,让你风风光光地做相府大小姐。” “可是……”婉婉皱眉,“杜若现在已经知道岁岁的胎记,肯定会怀疑我的。” “不用担心。”秦北城阴笑,“为父自有办法。” …… …… 百草堂。 “苏先生。”掌柜的急匆匆跑进后院,来到苏木的书房,“江南急信。” 正要给岁岁上课的苏木,停下手中的演示,接过书信。 看完内容,花白的眉顿时皱紧。 “你去安排马车,老夫即刻南下。” 捏在银针正在专心练习的岁岁,停下手中的动作。 “师父要去哪儿呀?” “江南一带出现传染的恶疾,你师兄请师父过去帮忙治病救人。” 苏木帮小家伙把穴位图等物收好,装进木盒。 “这些东西你带回宫去,先仔细记熟,要是有不认识的字就问别人,等师父回来再接着教你针灸之术。” 接过木盒,岁岁乖巧地点点头。 “岁岁一定好好学。” 笑着揉揉小家伙的发顶,苏木将特意为她订制的鹿皮针囊,送到小家伙手上。 “记住师父教你的,这个针囊以后要随身携带,没事就取出来多练习,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防身。” 小家伙听话地点点头:“岁岁知道了。” 道告苏木,两名暗卫一起护卫岁岁回宫。 马车走到宫门前,君潜和沈蕴文得到婉婉走失的消息,正带着人从宫门出来准备去帮忙寻找。 看到岁岁的马车,沈蕴文打马迎过来:“岁岁,你看到宁儿没有?” 岁岁摇摇头:“神仙哥哥、桃花哥哥,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婉婉不见了,哥哥们正准备帮忙去找她。”君潜安慰地回她一笑,“你先回宫吧。” “小师姐不会也是被坏人抓走了吧?”看看趴在自己身侧的獒犬将军,岁岁主动请缨,“岁岁也和你们一起去吧,我可以让将军帮忙一起找,狗狗鼻子很灵的。” 君潜点头:“好。” 岁岁可以与动物沟通,有她帮助肯定事半功倍。 众人一起来到楚南王府,沈怀瑜正将双目通红,嗓子都喊哑的杜若从后院扶回来。 “嫂子放心吧,楚钰已经联系过守备府和衙门里的人,现在四座城门都在排查,孩子出不了城,咱们一定能找到的。” 丫鬟也跟着劝:“是啊,沈夫人,您别着急,小姐肯定能找到的。” “都怪我。”杜若红着眼圈,一脸自责,“如果我刚刚一直跟着她,宁儿也不会走丢,我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沈夫人。”岁岁看得心里难受,跑过去拉住她的手掌,“岁岁一定帮你把小师姐找回来。” “是啊,娘。”沈蕴文也走到杜若面前,“秦王殿下也是来帮忙的,您放心,我们一定把宁儿找到。” “岁岁带来一只獒犬,可有婉婉衣物之类的东西?”君潜问。 杜若忙着拭拭眼泪,从厅中拿来婉婉用的薄披风。 岁岁向獒犬挥挥小手:“将军,快过来闻一闻。” 为了模仿岁岁天生的香味,婉婉平常都将香包带在身上,披风上的气味很是浓郁。 将军嗅嗅披风,很快就循着味道,找到她的踪迹。 绕过假山,一路跑出大门。 穿过街道,拐进对面的巷子。 路人一路追着它身后,来到巷子口。 “这……”杜若看看左右,暗暗皱眉,“是不是弄错了,婉婉是从角门走丢的。” 众人看看四周,注意到地上的脚步,君潜蹲下身,仔细看了看。 “将军没有弄错,这里确实有脚印。” 地面上一些凌乱的脚印,几只小小的足印,应该是婉婉的。 还有一些大的足印,看上去应该是一名成年男子。 “看来,是有人把婉婉抓走了。”沈怀瑜皱眉看看左右,“岁岁,将军还能闻到吗?” 岁岁拍拍獒犬后背:“将军,你快仔细闻闻。” 獒犬东嗅西嗅,再次捕捉到痕迹,一路追出巷子。 众人或是骑马或是上车,追到后面。 一路穿街过巷,来到城南的居民区。 獒犬将军追随着香味,在一间民宅大门外停下脚步,汪汪地叫起来。 岁岁抬起小手,向木门一指。 “小师姐就在里面。” 君潜抱着岁岁跳下马背,将她交给两名暗卫。 “你们两个保护岁岁和沈夫人。” 拨出身上佩剑,少年人抬脚踢开木门,沈蕴文和沈怀瑜、侍卫们紧随其后。 看到将军冲到柴房前,大家一起冲过去,将门推开。 “宁儿!” 看到被绑在柱子上的婉婉,沈蕴文欢喜地冲进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一把将她抱到怀里,眼圈就红了。 “没事了啊,哥哥在呢,娘亲快来……宁儿找到了!” 杜若飞奔进来,看着婉婉凌乱的头发,掐红的脖颈,眼泪早忍不住掉下来。 “都是娘亲不好,让宁儿受委屈了。” 看到婉婉平安无事,君潜松了口气。 “搜!” 侍卫们四下散下,仔细搜查。 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岁岁,婉婉紧紧搂住杜若的颈。 “娘亲,他们打我踢我,还掐宁儿的脖子,还说要把宁儿……卖……卖掉,宁儿好疼好害怕……” 听婉婉说得那么惨,沈蕴文担心皱眉。 “娘,快带宁儿找个大夫看看吧,可别把哪儿打坏了。” “我去让他们把马车牵过来。” 沈怀瑜转身跑到门外,吩咐下人牵来马车。 杜若将婉婉到怀里站起身,一路哄着安慰着,与沈蕴文一起奔出大门。 眼看着大家将婉婉抱走,岁岁满心都是羡慕。 小师姐有这么好的娘亲,还有沈将军那么厉害的爹爹,桃花哥哥和蕴礼哥哥都是她的哥哥…… 她的爹爹和娘亲却永远找不到了。 越想越难过,小家伙沮丧的耷拉着小脑袋,捏住衣角。 注意到小家伙的异样,君潜迈步走过来。 “怎么了岁岁?” “神仙哥哥……”小家伙红着眼圈抬起小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岁岁的爹爹和娘亲,是不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对上小家伙泪汪汪的眼睛,君潜一阵心疼。 蹲下身,他取出手帕帮小家伙拭拭眼睛。 “不会的,哥哥一定会帮你找的,哥哥保证,好不好?” 伸过小手搂住君潜,将脸贴到他颈间,小家伙含着眼泪点点头。 长禄看着小家伙可怜的样子,眼圈一阵发酸。 两个暗卫也是暗暗叹了口气。 “殿下。”一个侍卫小跑过来,“什么也没有找到,一个人都没有。” “一定是听到声音,提前跑了。”长禄上前一步,轻声提醒,“殿下,既然沈家小姐都回去了,咱们也先回宫吧,这天都快黑了,小殿下肯定肚子饿了。” 看看怀中小家伙,君潜也是心头不忍。 “派人通知京兆伊查清楚这房子的主人,全城通缉,今晚你们就留守此处,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本王。” 向几个侍卫吩咐一句,君潜带上岁岁与长禄等人一起回宫。 用完晚膳后,两人一起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岁岁帮太后泡好蜂蜜药茶,君潜取过棋盘陪老人家下棋解闷。 棋刚下到一半,皇后带着周嬷嬷和几个宫女走进来。 看到坐在太后怀里的岁岁,皇后眼底闪过笑意。 “哎哟,本宫可是来巧了,正说着要让人去贤明宫,给秦王和岁岁都量几件夏衣呢!周嬷嬷,还不带殿下进去,好好量个尺寸?” “是!”周嬷嬷笑着走到岁岁面前,“小殿下,跟老奴进去吧!” “奴婢来帮忙吧。” 清荷担心对方心怀不转,主动牵住岁岁手掌,和周嬷嬷一起走进内室。 几人一起动手,帮岁岁解开外袍中衣,周嬷嬷捏着尺子站在旁边。 看到岁岁右手臂上的胎记,她夸张地惊呼一声,转身跑到客厅。 “娘娘快去看看吧,小殿下身上有一个胎记,和咱们国舅爷家走丢的小姐一模一样。” 岁岁也有胎记?! 放下手中棋子,君潜站起身,大步冲进内室。 第74章 岁岁找到爹娘啦(1) 因为自己身为男子,平日里君潜在岁岁更衣、沐浴的时候都会主动回避。 这一次,听说岁岁身上也有胎记,君潜哪里还顾得男女之别。 大床上,岁岁只穿着一件杏黄色小肚兜和中裤。 露在衣服的皮肤嫩白如雪,两只手臂白嫩如藕节。 君潜冲进来的时候,小家伙正乖乖伸着小胳膊,等着众人给她量尺寸。 看君潜突然冲进来,岁岁疑惑地眨眨大眼睛。 “你们怎么都进来了?” 箭步冲到床侧,君潜上下打量岁岁一眼。 “岁岁的胎记在哪儿?” “殿下请看,就在右臂。” 清荷将岁岁微微转过身,扶住小家伙的右臂。 君潜扶住岁岁手臂,侧脸细看。 果然,小家伙雪白的皮肤上,一个淡红色的胎记,形似莲花初绽。 “来,本宫也来看看。” 皇后跟在君潜身后,走进内室,凑到君潜身侧,向岁岁的手臂看了看。 “哎哟,可不是吗,这胎记当真是和本宫侄女的一模一样。” “恭喜皇后,贺喜皇后。”周嬷嬷笑着一脸欢喜,“咱们国舅爷要是知道女儿找到了,不知道要开心成什么样子?” 清荷等人站在旁边,都是一脸错愕。 最疼爱的小殿下,竟然是国舅家走丢的女儿,这实在是有些超过众人的想象。 “来来来,姑母抱抱!” 皇后笑着伸过手臂,想要将岁岁抱到怀里。 “母后且慢。”君潜伸出手臂,挡在皇后和岁岁中间,“只凭一个胎记,母后就确定岁岁是国舅家走丢的女儿,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殿下这是何意啊?”皇后脸一沉,“难不成,本宫还会认错人不成?” “这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太后迈步走进内室,目光扫过众人,“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胎记,把哀家都听糊涂了。” “母后,您来评评理!” 皇后扶住太后手臂,将太后扶到床前,指点着岁岁的手臂。 “岁岁手臂上的胎记,与我家哥哥走丢的女儿一模一样,可不就是我们秦家走丢的女儿,可是秦王他不让本宫认亲,您说说,哪天下有这样的道理?” “皇后说岁岁是你家走丢的侄女,那儿臣倒要问问。”君潜上前一步,“除了这胎记之外,皇后还有什么证据?” 皇后早料到,君潜不会轻易让她把岁岁认走,不动声色地一笑。 “本宫记得哥哥说过,我家这个侄女出生时,身上自带体香,秦王殿下不如亲自查验一下,岁岁身上可有淡淡香气。” “这……”清荷一惊,“小殿下身上,确实自带香气。” “现在,殿下无话可说了吧?”皇后得意一笑,“这年纪对得上,胎记对得上,香气也对得上,秦王殿下还要说本宫乱认亲吗?” 君潜怔在原地,无言以对。 站在旁边的太后,也是一脸惊讶。 斜一眼君潜,皇后笑眯眯走到床侧,一脸亲切向岁岁伸过手掌。 “来,岁岁,到姑母这里来?” 岁岁站在原地没动,大眼睛满是迷茫。 之前还说皇后是母后,突然又变成姑母,变化太快,小家伙根本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皇后一向不信任,岁岁转过小脸,大眼睛询问地看向君潜。 “神仙哥哥,皇后到底是岁岁的母后,还是姑母,岁岁怎么听不懂啊?” 对上小家伙的眼睛,君潜胸口里一阵闷疼。 这孩子是他从宫外捡回来,这些天朝夕相处,他早把岁岁当成亲妹妹一样的存在。 对皇后和国舅一向恨之及骨的君潜,怎么也无法接受岁岁是秦家女儿的事实。 “不可能,岁岁不可能是你们秦家的女儿。”君潜伸臂将岁岁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岁岁是本王的妹妹,谁也别想把她抢走。” 怒喝一声,少年人用力撞开皇后,抱着岁岁冲出殿门。 “来人!”皇后皱眉转过脸,高声喝令,“把他给本宫拦住!” 听到他的声音,站在门外的侍卫上前一步,拦住君潜。 一手抱住岁岁,君潜抬手扯出佩剑。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放肆,你们要对皇子动手吗?”太后皱眉喝住众人,“全都给哀家退下。” 太后发话众人不敢不从,低着头重新退到两翼。 “殿下,等一等。” 清荷生怕岁岁着凉,忙着抱起她拖下的衣服追出门去。 眼看着君潜将岁岁带走,皇后咬咬后牙,皱眉转过脸。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明明这岁岁就是我秦家的孩子,难道还不让我们认亲的吗?” “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皇后现在就认定这孩子是你们秦家的孩子未免为时过早。”太后叹了口气,“更何况,那孩子是潜儿的心头肉,你就这样把孩子抢走,他如何受得了?” 皇后一脸不甘心:“可是……” “就算岁岁真是你们秦家的孩子,她也一样是我大邺公主,你们秦家想要认亲,也要皇上同意才行。”太后脸一沉,语气也郑重起来,“此事关系重大,依哀家之见,还是明日通知皇上,让他来定夺,皇后以为呢?” 对方是太后,皇后当然不敢忤逆。 担心事情有什么变数,她笑着扶住太后手臂。 “母后说的是,臣媳毕竟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不如臣媳现在就派人出宫,召国舅入宫如何?” “胡闹!”太后皱眉甩开她的胳膊,“亏你还是一国之母,认亲之日何必急于这一夜,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夜开宫门,有什么闪失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太后莫怪,皇后娘娘也是一时激动心急。”周嬷嬷拉拉皇后胳膊,做个眼色,“娘娘,就依太后之言,明日等国舅爷上朝之后,再让他来辩认也不迟啊!” 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着急,皇后掩饰地一笑,抬起手掌在脸上轻拍了一下。 “臣媳失言,太后教训的是,那就等明日一早,本宫再让国舅来认亲。” “嗯。”太后轻轻点头,“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吧。” “臣媳告退。” 带着一众随从走出慈宁殿,皇后立刻向周嬷嬷吩咐。 “明日一早,你安排人到大殿等着,皇上一下朝立刻就通知国舅过来订亲。” 坐上轿子,皇后冷笑着靠到椅背上。 君潜,本宫倒要看看,明日你如何阻止本宫? …… …… 贤明宫。 正殿。 君潜抱着岁岁,坐在小家伙寝室的床边,脸色阴沉。 清荷和长禄知道他心情不好,站在旁边谁也没敢出声。 岁岁仰着小脸看看他的表情,小手拉拉他的衣襟。 “神仙哥哥,是不是岁岁惹你生气了?” “岁岁没有惹哥哥生气,哥哥只是……”注视着小家伙清澈明亮的眼睛,君潜的眉头越发皱紧几分,“不想让别人把你抢走。” “才不会呢!”岁岁笑着靠到他胸口,“岁岁要神仙哥哥永远在一起,谁也抢不走。” 小姑娘一脸天真无邪,君潜却是听得心头酸涩。 伸手将小家伙搂住,少年人失控地红了眼眶。 “殿下。”清荷看得不忍,“时候不早了,要不先让小殿下去休息吧,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君潜控制住情绪,轻轻点头。 将小家伙塞进被窝,他小心地拉过被子帮她盖好。 “岁岁困了吧,先回去睡觉吧。” 岁岁躺在枕头上打个哈欠,抬起小手揉揉眼睛。 “神仙哥哥你也早点睡觉吧!” 君潜笑了笑,坐在床侧一直等小家伙睡沉,皱着眉回到正殿。 清荷和长禄一前一后跟进来,脸上也是满是愁容。 帮君潜倒上一杯热茶,清荷轻声开口:“这胎记和体香都对得上,难不成小殿下真是秦家的女儿。” “不可能!”君潜一脸不屑,“秦北城那个卑鄙小人,几个儿子没一个好东西,怎么可能生出岁岁这样心地善良的孩子?” 对秦家和皇后心存芥蒂,君潜怎么也不肯相信,岁岁会是秦家的女儿。 第75章 岁岁找到爹娘啦(2) “可是……”长禄抓抓后脑勺,“如果小殿下不是秦家的女儿,皇后怎么会知道殿下的胎记?” 君潜侧脸看向清荷:“岁岁身上的胎记和香气,都有谁知道?” “贤明宫里不少宫女都知道,奴婢叮嘱过她们不许乱说,也保不齐会有哪个多嘴的。”清荷一脸自责,“都怪奴婢,要是早些告诉殿下就好了。” 长禄恍然大悟:“难怪这几天皇后又是给小殿下送药,又是给小殿下做夏衣,哼……一定是他们看小殿下这么厉害,想把小殿下骗回他们秦家。” “这可怎么办啊?”清荷秀眉紧锁,“小殿下心思单纯,要是进了秦家那个虎狼窝,不知道会受多少委屈。” “是啊,殿下。”长禄也哭丧着脸,“您快想想办法把小殿下留下吧!” 胎记对得上,天生异香也对得上…… 皇后明显是早有准备,如果对方真的找到皇上那里,哪怕是君潜也无法阻止。 聪慧如君潜,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心中气恼,君潜猛地抬起手臂,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拂到地上。 “这些浑蛋东西害本王失去母妃,现在还想夺走本王的岁岁,本王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眼看着蜡烛将地毯都烧焦,清荷和长禄忙着奔过来,收拾起地上的杂物。 “殿下生气也不是办法,要不然……”清荷将手中的烛台放回桌上,“殿下去找沈夫人和沈公子商量商量,沈夫人对小殿下一向视若己出,沈公子聪慧出众,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呢?” 之前,君潜一直认为,岁岁才是沈家的女儿,因为杜若提到胎记的事情才做罢。 听清荷提到沈家,君潜心中一动。 “长禄,上次沈夫人提起女儿胎记的时候,可说过胎记长在何处?” 长禄摇头,“好像没说过。” 清荷一惊:“殿下难道怀疑小殿下是沈家的女儿?” “是或不是,问问就知道。”君潜站起身,“马上备马,本王现在就去沈家问问清楚。” “殿下使不得。”清荷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宫门已闭,私开宫门可是死罪。” “是啊,殿下!”长禄也扑过来拉住他,“再有几个时辰宫门就会打开,沈公子肯定要入宫上早课,殿下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哪怕君潜身为皇子,也不能夜半私自出宫。 君潜皱眉退后两步,坐回椅子。 “好,明早宫门一开,本王就去找蕴文。” 心中担心岁岁,君潜一整夜都没合眼。 清荷和长禄心疼岁岁,又担心君潜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也是在旁边盯着没敢睡。 殿角的水漏,一滴一滴落下。 远处宫门的晨钟终于敲响。 听到钟声,君潜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 “你们留下仔细照看岁岁,如果皇后过来,一定要拦着她不许她将岁岁带走。” 向长禄和清荷吩咐一句,君潜飞身冲出殿门,翻身上马。 一路疾行,冲出内宫门来到文化殿。 看到他,沈蕴文笑着迎过来,一脸感激地向君潜一拱手。 “殿下来得刚好,昨天走得匆忙,还没有向秦王和岁岁道过谢……” “别废话!”君潜皱眉打断他的声音,“告诉本王,宁儿的胎记长在何处?” “右手手臂,你问这个做什么?” “什么颜色,什么形状……”君潜着急地抓住沈蕴文的衣领,“快说!” 看君潜俊脸上,表情焦急,沈蕴文没有多问,直接说明。 “宁儿的胎记生在右手上臂,是淡红色,有点像是莲花的形状。” 君潜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拍在沈蕴文手上。 “可是这样的?” 看看宣纸上,君潜照着岁岁的胎记画好的纹样,沈蕴文惊讶地怔住。 “殿下怎么知道?” “这是本王照着岁岁的胎记画的。” 沈蕴文捏着宣纸,目瞪口呆。 “婉婉身上有胎记,岁岁身上也有胎记,我们沈家明明只有一个女儿啊!” “很简单。”君潜冷哼,“这两个孩子里面,有一个是真的,有一个是假的,你们府中多少仆役,知道这个胎记的人肯定不少吧?” 沈蕴文长眉皱紧。 侯府里下人众多,知道妹妹胎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当初为了找回妹妹,张贴的告示上也曾经说明过,这确实不是什么秘密。 岁岁丢了玉佩,婉婉却带着玉佩遇到父亲。 现在想想,确实是疑点众多。 “难道……”沈蕴文从手中宣纸上抬起目光,“岁岁才是我妹妹?” 君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本王早就说过,这个婉婉有问题,你还不信。” 沈蕴文:…… 这些天,一直沉浸在找到妹妹的欢喜之中。 他哪会想到,父亲会认错人。 想了想,沈蕴文当机立断。 “你现在入宫将岁岁带出来,我们一起带她回去与婉婉对质。” “本王早就等这一天了,你到宫门处等待,本王去接岁岁。” 君潜转身冲下台阶。 将手中宣纸塞进衣袖,沈蕴文吩咐周砚书去向夫子请假,急匆匆地走出宫门等待。 片刻,马蹄急响。 君潜带着岁岁一起,骑着马奔过来。 小家伙还有点没睡醒,裹着厚实的披风,靠在君潜怀里直打哈欠。 “神仙哥哥、桃花哥哥,你们要带岁岁去哪儿呀?” 伸手帮岁岁的披风掩紧,君潜笑得一脸明艳。 “哥哥要带你去找亲爹亲娘,好不好?” “真的?”原本还有些糊涂的岁岁,瞬间睁大眼睛精神起来,“岁岁的亲爹亲娘在哪儿啊?” “一会你就知道。”将小家伙搂紧,君潜猛地一夹马腹,“驾!” “殿下!”沈蕴文急急打马追过来,还在提醒,“帮岁岁把披风裹紧些,别着凉。” 两个少年打马急奔,在暗卫和侍卫们的护送下,很快就来到镇北侯府门前。 君潜抱着岁岁跳下马背,沈蕴文奔上台阶将大门扣开。 门房看到他,一脸惊讶。 “二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要多问。” 知道杜若肯定在婉婉房间,沈蕴文大步迈进门槛。 “跟我来。” 众人一起穿廊过院,前来婉婉住的后院。 杜若刚刚起床,担心将婉婉吵醒,正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看到君潜和沈蕴文,带着岁岁一起进来,杜若错愕地停下脚步。 “这是出什么急事了吗?” “沈夫人。”岁岁仰起小脸,语气雀跃,“神仙哥哥说,帮岁岁找到爹娘啦。” 之前听沈怀瑜提到岁岁的胎记,因为女儿出事耽搁。 杜若原本打算今日入宫,再仔细确定一下。 听说小家伙找到爹娘,杜若胸口悬着的大石落了地。 看来,她果然是想多了。 “不知道小殿下的爹娘是什么人,可是京城人士?” 君潜将岁岁带到杜若面前,扶住岁岁手臂,挑起小家伙的衣袖,露出她身上胎记。 “沈夫人,本王说的人……就是你!” 第76章 两家争女(1) 杜若蹲下身,抬起手臂扶住岁岁,仔细看看小家伙身上的胎记。 看到那个熟悉无比的胎记,她的两只手掌都跟着颤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 女儿失踪三年,她几乎是夜不能眠,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这些天,女儿失而复得。 好几次晚上她半夜惊醒,生怕只是黄粱一梦。 悄悄跑到房间,看女儿真的睡在床上,才会放心离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夫人认识岁岁的胎记吗?”岁岁一脸欢喜,“那你知道岁岁的爹娘是谁吗?” 杜若抬起手掌,轻轻扶住小家伙的脸颊。 “岁岁,除了这个胎记和玉佩之外,你师父可还对说别的关于你爹娘的事?” 小家伙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 君潜也上前一步,将老道长临终时的情况向几人说明。 “当时老人家说得清楚明白,岁岁有一个父母留下的玉佩,他担心孩子太小丢失放在木盒中保存,我们回去之后才发现木盒是空的,本王后来特意到过道观,在摆放木盒的木架上,看到一个孩子的手印,因此我才会怀疑那玉佩是婉婉偷走。” “你是说……”杜若缓缓抬起脸,看向面前不远处婉婉住的房间,“宁儿的玉佩是从岁岁那里偷来的?” “夫人仔细想想,同门姐妹怎么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胎记?”君潜道。 门内。 婉婉早已经清醒。 听着几人的声音,她冷冷地眯起眼睛。 看样子的,父亲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拿到一件外袍披到身上,她故意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走出来。 “岁岁,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呀?” 听到婉婉的声音,众人同时转过脸。 注视着台阶上的小师姐,岁岁皱起小眉毛。 “你是不是偷了我的玉佩?” “什么玉佩啊?”婉婉故意装傻,“岁岁,你在说什么呀?” “你少装蒜。” 君潜可不像岁岁那么温柔。 冷哼一声,大步冲上台阶,一把抓住婉婉的胳膊,将她拉下来,扔在阶下。 婉婉,后退两步,重重摔在地上。 披着的外袍滑落,颈上挂着的玉佩也落出来,露到衣襟外。 注意到她胸口垂着的玉佩,岁岁好奇地看过去。 “这就是岁岁的玉佩吗?” “才不是你的……”婉婉抬手抓住玉佩,一脸委屈,“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 “四小姐!”晴儿刚好端着煮好的药回来,忙着将药碗放到一边,将婉婉扶起来,“秦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秦王冷哼,“她根本就不是你家四小姐。” “娘亲,您是不要宁儿了吗?” 婉婉哭着跑过去,扑到杜若怀里。 岁岁眨眨大眼睛,也走到杜若面前。 “沈夫人,你真的是岁岁的娘亲吗?” 杜若看看怀中的婉婉,再看看注视着她的岁岁。 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家伙的问题。 “宁儿,来,让娘亲看看。” 杜若将怀中婉婉扶起来,推起她手臂的衣服。 “晴儿,你把岁岁的手臂也露出来。” 晴儿忙着放下药碗跑过来,扶住岁岁手臂,将小家伙的衣服也推出来。 看到两人相同的胎记,晴儿也是错愕地怔住。 “小殿下怎么也有这样的胎记啊,夫人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别说话。” 将两个孩子的手臂对在一起,杜若凑近眼睛,一一仔细查看。 除了颜色稍有不同,婉婉和岁岁的胎记,形状几乎是完全相同。 哪怕是杜若这个当娘亲的,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看到婉婉手臂上的胎记,岁岁疑惑地皱起小眉毛。 “小师姐,你怎么也有和我一样的胎记啊?” “岁岁。”沈蕴文凑到二个孩子身侧,“你见过婉婉的胎记吗?” 岁岁不确定地摇摇头:“岁岁不知道……” “你胡说!”婉婉一把抓住岁岁的胳膊,“你为什么要骗人,我明明就有胎记……你就是想要抢走我的娘亲和爹爹对不对,没想到你是这种坏孩子。” 被婉婉冤枉,岁岁委屈地皱起小眉毛。 “我没有,岁岁从来不骗人!” 婉婉哪会给她反驳的机会,一声比一声尖厉地喊起来。 “原来在道观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师父那么宠你,什么好吃的都给你的……什么好玩的都给你……你还天天向师父告我的状,害得师父天天打我……现在,你还想抢我的娘亲是不是?” 岁岁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哪里比得上重生者婉婉的伶牙俐齿。 被婉婉骂得一阵委屈,对方还说师父的不是,岁岁也急了。 “你为什么说师父的坏话,岁岁……岁岁什么时候告过你的状!” 小家伙又气又委屈,两只小拳头握紧,小脸都涨得通红。 看婉婉不住指责岁岁,君潜哪里还忍得住? “住口!” 上前一步,将岁岁拉到身后护住。 君潜抬腿就是一脚,将婉婉狠狠踢开。 “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君潜冷哼一声,一把拔出佩剑。 生怕君潜一怒之下,真的杀了婉婉,众人忙着冲过来拦住他。 长禄紧紧抱住君潜的腰:“殿下,事情还没弄清楚,您先别冲动。” 连杜若都认不出孩子是真是假,万一其中有什么隐情。 如果真的把人杀了,到时候君潜怎么收场。 “秦王殿下,你先别急。”杜若伸臂挡住婉婉,“让我来问问她吧。” “再敢欺负岁岁,割了你的舌头。” 皱眉瞪一眼婉婉,君潜沉着脸退开。 转过身,杜若半跪到地上,将婉婉扶起来。 “娘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告诉娘亲,你师父可提过,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娘亲……”婉婉夸张地哭着,“师父说,他是到京城买药的时候,在元宵节之后捡到宁儿的,宁儿真的没骗你……这个胎记……宁儿……宁儿一直就有……” 元宵节之后捡到的,刚好和自家孩子丢失的时间对上。 哪怕是杜若,此刻也是完全没有头绪。 “夫人!” 脚步急响,管家急匆匆跑进院子。 “内侍福公公来了。” 杜若定定心神,站起身,转脸看向院门。 脚步轻响,天子贴身内侍福安带着几个小太监,迈步走进院门。 看到君潜和岁岁,福安快步跑过来。 “两个小祖宗,奴才可算找到你们了,皇上口谕,让两位殿下马上回宫。” “出什么事了?” “殿下不用担心,这次可是好消息。”福安笑着说明,“皇后已经秉明皇上,说岁岁是国舅爷家走丢的女儿,让殿下立刻带小公主回宫辨认。” 杜若等人都是一怔。 怎么连丞相也掺和进来了? “娘亲,您看吗,宁儿真的没有说谎……”婉婉借机拉住杜若的手掌,“岁岁明明有爹娘。” 杜若疑惑地看向君潜,“此事,怎么会和丞相大人有关?” 斜一眼婉婉,君潜扶住杜若手臂,将她和沈蕴文带到一边。 将昨晚皇宫想要认回岁岁的事情,向二人仔细说明。 “正是因为此事,本王才会发现岁岁的胎记。” “可是……”杜若皱起眉,“丞相的孩子怎么也会有这样的胎记呢?” 君潜摇摇头:“眼下,本王也无法确定是真是假。” “宁儿坚持说她的胎记是真的,会不会……” 沈蕴文转过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婉婉和岁岁,皱起长眉。 “这两个孩子之中,有一个是丞相家的女儿?” 第77章 两家争女(2) 君潜冷哼:“就算真是如此,也不可能是岁岁!” 知道君潜对婉婉一向厌恶,沈蕴文抿抿唇没出声。 眼下最主要的是确定,岁岁到底是不是沈家的孩子,他并不想和君潜因为婉婉争论。 “此事事关两个孩子身世,无论如何,我都要弄清楚,谁才是我沈家的女儿。”杜若理理衣裙,“臣妇带婉婉和你们一同入宫,今天就将这个事情弄个清清楚楚。” 吩咐晴儿帮婉婉换好衣服,杜若简单向管家交代几句,带着婉婉一起,坐上福安从宫里赶来的马车。 君潜对婉婉心存戒备,当然不会让岁岁与她坐同一辆马车。 依旧和来的时候一样,将小家伙抱到马上与自己同乘。 众人一起返回皇宫的方向。 岁岁看看马车的方向,仰着小脑袋,看向君潜。 “神仙哥哥,沈夫人真的是岁岁的娘亲吗?” 自从第一次见面,小家伙就对杜若有一种天生的亲近。 在心里,自然是希望她就是自己的娘亲。 君潜帮她掩紧身上的披风,将唇凑到小家伙耳侧。 “你仔细想想,你小师姐以前到底有没有胎记?” 岁岁摇摇头:“小师姐从来不和岁岁在一个房间睡,岁岁也不知道。” “那……”君潜深思片刻,“你师父还没有说过,关于你的别的事?” 岁岁低着头,皱着小眉毛思考片刻,突然抬起小脑袋。 “对了,岁岁想起来,师父说过……” “嘘!”君潜看一眼马车的方向,指指自己的耳朵,“凑到哥哥耳朵边说,不要让别人听到。” 君潜低下头,岁岁听话地将小嘴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听着小家伙说完,君潜弯唇一笑。 “好,哥哥知道了,你放心吧,哥哥一定会帮你查清楚,谁是你的爹娘。” 马车内。 杜若看看怀中的婉婉,挑起车帘看看坐在君潜面前的岁岁,也是眉头紧锁。 看出杜若有些犹豫,婉婉哭叽叽地拉住她的手掌。 “娘亲是不想要宁儿了吗?” 毕竟一起生活这些久,一直把婉婉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杜若对她也有感情。 看着她可怜巴巴,满是伤痕的脸,杜若也是一阵心疼。 “当然不是,娘亲就是想弄清楚,你们两个到底谁才是娘亲真正的女儿。” “娘亲……”婉婉装模作样地搂住她的颈,“宁儿不想离开娘亲。” “婉婉。”沈蕴文心中一动,笑着扶住她的胳膊,“你不用害怕,就算你不是我们沈家的女儿,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也一样会把你当女儿。” 哼! 婉婉暗暗轻哼。 沈蕴文还想骗她。 婉婉吸吸鼻子,“宁儿说的都是真的,二哥为什么不相信我,要相信岁岁?二哥是不喜欢宁儿吗?” “我……” 沈蕴文无言以对。 马蹄踏过宫前广场的青石砖地,一路驶进宫门,在大殿门外停下。 众人一起走进御书房。 天子君承安端坐主位,皇后和丞相秦北城坐在旁边。 看到跟在君潜身侧走进来的岁岁,秦北城第一个站起身。 “岁岁,来……快过来,让爹爹看看!” 岁岁:…… 她怎么又冒出个爹爹呀? 上下打量秦北城一眼,小家伙眨眨大眼睛。 “我认识你,你是买我药材的那个人。” “没错。”秦北城笑得一脸亲切,“小殿下记忆真好,看来……这也是我们父女的缘份啊!” 君潜握住岁岁手掌,将小家伙护到自己身后。 “丞相大人,现在就自称岁岁的爹爹,未免太早了些吧。” “君潜!”皇后沉着脸站起身,“本宫知道你与岁岁情若兄弟,舍不得她,昨日你阻止本宫认亲,本宫不怪你。现在当着皇上的面儿,你还要胡闹吗?” “皇后娘娘请勿动怒。”杜若上前一步,跪到地上,“启禀皇上,小殿下手臂上胎记,与我沈家女儿一模一样,此次臣妇入宫,就是希望向丞相当面问清楚,好确定两个孩子的身世。” 抬抬手臂,示意杜若起身。 天子君承安皱眉绕过书桌,脸上也有几分惊异。 “你是说,岁岁手臂上的胎记与宁儿一样?” “没错。”杜若抚裙起身,“当年我家宁儿走失时,为了将孩子找回来,我们曾经在告示上言明过胎记的事情,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君承安轻轻点头,“没错,朕确实记得此事。” “既然如此,本王倒要问问丞相大人。”君潜侧眸,目光落在秦北城身上,“不知道丞相大人的女儿,胎记是什么样子?” 秦北城一笑:“本相自幼最疼爱女,自然记得。胎记是红色的,形状与莲花类似。” “请问丞相,除了这个胎记,秦家小姐还有什么特征?”沈蕴文问。 “本相的女儿出生时,身上自带异香,当时接生的稳婆都是啧啧称奇,不过呢……”秦北城一笑,“本相担心此事传出去,引人非议,因此从未对外言明。” 秦北城笑眯眯注视着岁岁。 “听皇后说,小公主既有胎记,又有异香,必是我家女儿无疑。” 君潜冷冷一笑,抬手向婉婉一指。 “岁岁的这个小师姐婉婉,同样也有胎记,同样身有异香,丞相就没想到她也可能是您女儿?” “这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秦北城装出惊讶的样子,转脸看向婉婉。 婉婉假装害怕,向杜若身后缩了缩。 “本宫记得,沈夫人提过,沈家小姐除了胎记,还有一个玉佩,有玉佩的就是沈家女儿,没玉佩的不就是本宫的侄女。” 皇后笑着看看两个孩子,装出一脸温柔。 “你们两个,谁有玉佩呀?” “我有!”婉婉抢着说道。 “皇上爹爹。”岁岁跑到君承安身侧,“那是岁岁的玉佩,被她偷走了。” 婉婉立刻反驳:“我没有偷过,这是师父给我的。” “潜儿?”君承安转脸看向君潜,“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君潜将当时情况简单说明:“道观之中,除了老道长之外,只有岁岁和婉婉两个孩子,岁岁不可能丢自己的东西,结果显而易见。” “秦王此言差矣。”秦北城笑着接过话头,“这道观既然在山里,或者有其他人去过也说不定,秦王怎么就能断定,这玉佩一定是沈家小姐偷的呢?” 一直站在旁边倾听的沈蕴文,注意到秦北城的漏洞。 “提到玉佩,臣下倒想请问丞相一句。” 沈蕴文走到前面,客气地向秦北城一拱手。 “老道长临终时言明,捡到岁岁时,岁岁身上有一个玉佩,丞相怎么没提过,女儿走失时带着的玉佩呢?” 皇后立刻反驳:“国舅日夜为国事操劳,这些事情都是家中妾氏夫人打理,又怎么知道孩子穿戴什么?” “都怪本相整天忙于朝事,要是本相当日与女儿一起秋游,我那可怜的孩子也不会出事。”秦北城皱眉叹了口气,拭了拭眼睛,挑袍跪到地上,装出哭腔,“还请皇上给微臣做主,让微臣早日接岁岁出宫,父女团聚。” 一边是镇北侯府,一边是丞相国舅,都是朝中国柱之臣。 事情关系到的还是他最疼爱的义女岁岁,天子君承安自然也怕弄错。 “除了这胎记、香气,你们就没有其他的印记吗?” “启禀父王。”君潜冷冷扫一眼秦北城,“儿臣可以证明,岁岁绝对不是丞相家的女儿。” 第78章 滴血验亲(1) “秦王殿下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满了,您怎么就能确定,岁岁不是微臣的女儿?” 秦北城红着眼睛,跪行几步,来到君承安的书案前。 “老臣只有这么一个爱女,请皇上给老臣做主啊!” 皇后也跟着跪到地上帮腔,“国舅大人一向疼惜爱女,爱女走失去,他这头发都白了不知道多少,请皇上可怜可怜我家哥哥。” 君承安站起身,将秦北城和皇后从地上扶起来。 “潜儿,你这么说有何依据?” 君潜微眯着墨眸,注视着对面还在抹眼泪的秦北城。 “本王想请问臣相大人,您的爱女是何时丢失?” 这是全京城众人都知道的事情,秦北城不能说谎。 “我家女儿是三年前中秋之后不久丢失,这件事情皇上、皇后也都知道。” 君潜将站在不远处的岁岁,牵到自己面前。 “岁岁,你告诉大家,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小家伙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说明。 “师父捡到岁岁的时候,刚刚过完年,师父给我起名叫岁岁,说希望我……岁岁平安。” 站在旁边的杜若和沈蕴文,不约而同地向对方看了一眼。 沈家女儿走失时,就是在元宵节,刚好是年后。 “岁岁天真烂漫,从来不会说谎,诸位应该不会怀疑她说的话吧?” 君潜扶住小家伙的肩膀,墨眸深沉注视着秦北城。 “丞相大人的女儿丢失时是秋天,而岁岁被师父捡到是年后,不正说明岁岁不是您的女儿吗?” 对面。 秦北城的脸上,古井无波。 “本相的女儿确实是秋天丢失,可是万一捡到她的人家不想要她,又将她重新弃于野外,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沈蕴文接过话头,“据蕴文所知,丞相的爱妾是被土匪所杀,山匪杀人就是求财,他们又怎么留下岁岁身上的玉佩?” 皇后一脸不悦,“也许,土匪没有发现岁岁身上的玉佩,她是被别人捡走的呢?” 君潜淡淡一笑:“如果岁岁是被别人捡走又重新抛弃,捡到她的人家将她弃于野外的时候,为什么要留下她身上的玉佩呢?” “皇上。”杜若急急开口,“秦王殿下和蕴文所说,完全都是符合常理,这么多细节都对不上,足以证明岁岁绝不是秦家女儿。” 自从初次见面后,杜若就对岁岁印象深刻,对这孩子又怜又爱。 秦北城的为人如何,杜若当然最清楚。 不管岁岁是不是自家的女儿,她怎么也不忍心,让岁岁落到秦北城这些虎狼手里。 因此,也是第一时间拒理力争。 君承安皱着眉,深思片刻,认同地点点头。 “秦爱卿,朕知道你一心想要找回女儿,可是这种种细节确实是对不上啊。” “皇上,岁岁丢走已有三年,当年道长现在又不在了,只是凭这些细节推断,臣妾实在难以苟同。对了……” 皇后装出一脸突然想到的样子。 “不如让岁岁和国舅滴血认同,若岁岁真不是秦家女儿,国舅也能安心,若岁岁真是秦家女儿,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秦北城也趁机求情:“恳请皇上,给老臣给一个认女的机会吧?” 眼看着秦北城,一脸老泪纵横。 君承安这个当皇上的,当然也不忍强硬拒绝。 “爱卿想滴血认亲,朕成全你就是。” 皇后侧眸看向福安,“还不传太医过来,为国舅和岁岁滴血认亲。” 福安答应一声,走到门口。 “传太医晋见。” 小太监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传太医。 岁岁眨眨大眼睛,环视一眼众人,好奇地看向君潜。 “神仙哥哥,什么是滴血认亲啊?” “岁岁不用怕。”君潜牵住她的手指,“一会儿太医来了,扎一下你的手指就好。” 很快,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太医院宋院判提着药箱,带着一名助手走进御书房,跪在龙案前。 “不知道皇上传微臣来,是请平安脉还是哪位小主不舒服?” 君承安抬抬右手,示意对方起身。 “国舅怀疑岁岁可能是他家走失爱女,你就帮他们滴血认亲试上一试吧?” “父皇。”君潜侧脸,扫一眼缩在杜若身后的婉婉,“既然婉婉也有同样的胎记,不如让她与丞相也验个亲,以防万一。” 皇后生怕穿帮,立刻阻止。 “沈家都已经认过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家哥哥的女儿?” 秦北城到底是老谋深算,担心众人看出异样。 他抬手制止皇后,淡淡一笑。 “秦王言之有理,不过就是多流滴血而已,老夫就和两个孩子一起验一验,只要能找到女儿,老夫血水流干也愿意。” “好。”君承安轻轻点头,“宋院判,开始吧!” “微臣遵旨。” 宋院判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向秦北城看了一眼。 秦北城向他一拱手,“有劳院判大人。” 宋院判点点头,打开药箱。 “刚好下官这里有两只装药的药碗,来人啊,取些清水过来。” 站在旁边的福安,从外面提来给皇上泡茶备用的水壶。 “我来吧!” 宋院判取出药箱里的两只药碗,一左一右放到桌上。 接过福安手中水壶,将清水分别注入两只碗中。 “丞相大人、小殿下、四小姐,请一起过来吧!” “宋大人……”秦北城迈步走过来,看看桌上的清水,“这一碗水就能判断出是否是父女亲人?” “丞相大人放心。”宋院判回他一笑,“这滴血认亲之法,自古有之,如果是至亲父女,血水滴入水中会立刻融合在一处,绝对不会有错的。” “那本相就放心了。” 秦北城笑着伸过手掌,宋院判取出银针将他指尖刺破,分别将两滴鲜血挤到两只药碗中。 他转过脸看向岁岁:“小殿下,该您了。” 君潜侧身挡住他,将岁岁引到桌前。 “没事的,就是扎一下手指,很快就好了。” 好奇地看看桌上的水碗,岁岁主动伸出小手。 站在不远处的皇后和秦北城兄妹,交换一下眼色,同时一笑。 之前捉到婉婉的时候,秦北城原本也想,与她仔细对一对细节,以免让君潜抓住漏洞。 只是没想到,岁岁会利用自已的异能,利用獒犬将军那么快就找到婉婉的藏身处。 父女二人根本没有时间,来不及沟通太多。 为了确保今天顺利认亲,秦北城早就做好准备。 为岁岁准备的这只碗,不管是谁的血滴进去,都会合在一处。 而为婉婉准备的这只碗,不管是谁的血滴进去,都不会融合。 一定滴血验亲完成,他是岁岁父亲的事就是板上钉钉。 哪怕是君潜再不甘心,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阻止他认走岁岁。 取出针囊,宋判院一手扶住岁岁手掌,一手捏住银针。 “殿下,小心些,会有点疼。” 秦北城站在旁边,缓缓地弯起唇角。 只要他认回岁岁,婉婉是沈家女儿的事,自然没有人可以反驳。 他可以控制住岁岁,而婉婉也能顺利留在沈家。 注视着岁岁的手指,秦北城心中一阵激动。 死丫头,等你到了秦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众人的注视中,宋判院的银针一点点靠近岁岁的手指。 第79章 滴血验亲(2) “汪!”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犬吠声。 獒犬将军大步冲进来,背上还驮着白猫。 “汪、汪汪!” 将军开心的摇着尾巴,向岁岁奔过来。 看到这一只凶恶大犬,背着一只猫突然对着自已冲过来。 宋判院吓得慌乱后退两步,手中的银针差点落在地上。 “汪……小主人,我们总算找到你了。”将军喘着气,呼呼地吐着长舌头,“都怪这只臭猫非要我背着它,真是累……累死狗了!” 白猫站起身,在将军背上傲慢地伸个懒腰。 “背着本喵是你的幸运,别的臭狗想背,本喵还不坐呢!” 两个家伙说得热闹。 听到别人耳中,不过就是“汪汪汪”、“喵喵喵”。 “将军、小猫猫。”岁岁笑着转过小脸,“你们怎么也来了?” 白猫飞身跳过来,落在岁岁怀里。 “主人千万不要认那个丞相当爹,他是大坏蛋。” 岁岁:…… 抬起小脸,看看秦北城,小家伙疑惑地看向怀中的白猫。 “你怎么知道?” 今天清晨,君潜一早就带岁岁出宫,并没有带任何一个小动物。 皇后派人到贤明宫找人,宫女们听说岁岁要被丞相认回去,免不了要私下议论。 白猫和将军生怕小主人被坏人带回家,才会急匆匆地从贤明宫一路找回来。 “喵——”白猫着急地伸出爪子,抓住岁岁的衣袖,“宫女们说了,这个丞相大人就是人面兽心,小主人要是跟他回家,肯定会被他欺负的。” “汪……没错,”将军也摆着尾巴凑到岁岁身侧,“小主人我最知道,丞相家没一个好东西。” 将军是由秦家送进宫,入宫之前不知道在秦家挨过多少揍,自然最了解秦家的情况。 听到一猫一狗的控诉,岁岁抬脸看看秦北城,迟疑地后退一步,求助地看向君潜。 看出小家伙的异样,君潜弯下身。 “岁岁怎么了?” 因为君潜之前提醒过她,不要告诉别人她能听懂动物说话。 岁岁伸过小手,拉拉他的衣袖,踮起脚尖将小嘴凑到君潜耳边。 “神仙哥哥,猫猫和狗狗说这个丞相是个大坏蛋,不让岁岁认他当爹。” 果然,人坏了猫狗都嫌弃。 安慰地向小家伙一笑,君潜凑到岁岁耳边,轻声耳语。 “放心吧,他不是岁岁的爹爹,岁岁不用害怕。” 将军站在旁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一路背着白猫从贤明宫跑到大殿,大家伙早渴了。 看到桌上水碗,它顿时眼中一亮,上前一步,将嘴伸到碗边。 “别动!” 宋院判急喝一声,冲过来想要阻止。 将军哪里理它,伸过舌头,不客气地舔了一大口。 宋院判:…… 秦北城:…… 好不容易做好手脚的水,它竟然…… 喝了?! 喝着水有些怪味,将军嫌弃地甩甩脑袋。 “呸呸呸,好难喝。” “这水有血不能喝。”看将军喝了碗里的水,岁岁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将军就是太渴了,你们别骂它。” “没事没事。”君承安笑着摆摆手,“福安,再换一碗水来。” 福安答应一声,重新让小太监拿来一个新碗,倒上一碗水放到桌上。 听君潜说这个坏蛋不是自已的爹爹,岁岁放松下来。 将怀中的白猫放到一边,岁岁主动走过来,向宋院判伸过右手。 “你扎吧,岁岁不怕疼。” 宋院判侧脸看一眼皇后和秦北城,无奈地收回目光。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做手脚。 扶住岁岁手掌,轻轻在小家伙指尖上刺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水在水中。 知道这水是清水,秦北城难免有些犹豫。 “这滴血验血,万一不准怎么办?” “刚刚宋院判不是说过,绝对不会有错。”君潜淡淡扬了扬眉尖,“丞相大人,还在等什么?” 秦北城找不到什么好借口,只好硬着头皮重新伸过手指。 挤出一滴血水,滴在清水中。 杜若也将婉婉牵到桌侧,宋院判同样刺破碗碗的手指,将她的血水滴到右侧碗中。 两个孩子相继滴完血,众人的眼睛,同时盯住眼前的水碗。 两只碗中的血水,都没有融合的迹象。 “宋判院,这结果是何意?” “回皇上。”宋判院紧张地看一眼皇后的方向,“血液没有融合,这就证明两个孩子都不是丞相大人的女儿。” 确定岁岁不是丞相家的女儿,君潜等人都是暗松口气。 取出手帕,帮岁岁裹住手指,君潜将小家伙牵到旁边。 “现在,丞相可相信岁岁不是您的女儿了?” “难不成,本相就真的找不到爱女了吗?” 秦北城一脸失望地长叹口气,抬手捂着胸口,后退两步,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哥哥不用难过,今日找不到,咱们再继续找就是。”皇后急忙扶住他的手臂,“宋院判,快帮国舅看看,可是胸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岁岁转过脸,打量一眼秦北城。 “丞相大人确实有病,气血不足,还有……” 大眼睛忽闪着仔细看看秦北城的脸,小家伙认真补充两个字。 “肾虚。” 众人:…… 君潜和沈蕴文、长禄等人同时唇角一抽。 君承安强忍笑意:“看来,丞相大人要好好补养身体才行。” “对对对,皇上爹爹说得对。”岁岁认真地点点头,“丞相大人,你要是不好好看病,活不了几年就死啦!” 众人:!!! 敢当面咒丞相大人死的,也就只有这位小祖宗了。 包括福安、长禄在内的几个太监,都是使劲绷着腮帮子,才没有笑出声。 奸计没有得逞,皇后本来就心情不爽。 听到岁岁这句,顿时脸一沉。 “丞相与小公主无冤无仇,小公主为何这样咒骂丞相?” “谁骂他了,我是在帮他看病。” 看皇后不相信自己,岁岁撇撇小嘴,回她一对大大的白眼。 “皇后娘娘不信拉倒,我还不帮他看了呢,他爱死不死。” 哼! 反正他是大坏蛋,死了就死了。 “沈夫人。”君潜牵着岁岁走到杜若身侧,“既然滴血验亲就能辩出真伪,不如,让宋院判也帮您和岁岁、婉婉验个亲,真相自然大白。” “是啊,娘。”沈蕴文扶住杜若手臂,“咱们就验上一验吧?” 杜若点点头,走到君承安面前。 “恳请皇上允许,请宋院判帮臣妇与岁岁、宁儿滴血验亲,以确定谁才是我沈家真正的女儿。” 第80章 真假千金(1) 两个孩子身上有同样胎记,哪怕是天子君承安之前也是没有听说过,心中当然也是十分好奇。 “好,今日朕就把这两个孩子的身世,弄个清楚明白。” “奴才将这两只碗清洗一下,以免血水污染出错。” 福安主动拿过桌上两只药碗,走到殿外清洗。 秦北城和皇后看在眼里,心头暗暗着急。 天子眼皮子底下,宋院判不可能再动手脚。 如果现在验亲,婉婉必然穿帮。 “皇上。”秦北城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既然这两个孩子都与老臣无关,老臣就先告退了。” 知道他没有找到女儿,心里难过,君承安安慰地向他一笑。 “爱卿不必心急,孩子的事再慢慢寻找就是,既然你身体不适,朕就准你两天假在家里好好休养。” “多谢皇上体恤。”秦北城站起身,不舍地看一眼岁岁,“原本以为今日便可父女团聚,没想到……” 摇摇头,他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哥哥!” “丞相!” …… 眼看着秦北城晕倒在地,众人忙着起身冲过来。 君承安也站起身走过来,关切地注视着摔倒在地上的秦北城。 “宋院判,丞相这是怎么了?” “刚刚丞相大人就有些脉象不稳,想来是认亲失败,太过思念太女,一时难以接受事实,故此心疾犯了。” “快来人!”皇后挥挥手,“将丞相大人抬到侧殿针灸。” 几个太监、侍卫一起动手,好不容易才将吃得脑肥肚圆的秦北城,抬出御书房。 “沈夫人。”宋院判转过身,一脸歉意地看向杜若,“微臣要为丞相行宫,这验亲之事否能等上一等?” 丞相大人正在晕迷,需要医治,杜若当然也不能逼着对方立刻验亲。 “丞相大人身体为重,宋院判先为丞相大人医治就是。” 宋院判急忙提起药箱,快步走向侧殿方向。 众人也一起跟在宋院判身后,来到侧殿寝室。 吩咐助手去取灸香,宋院判取过针囊,帮秦北城在穴位上刺上几针。 “皇上、皇后不用担心,等灸香取来,配合针灸,丞相大人即可无碍。” 嘴里说着,他就向皇后做个眼色。 皇后会意,松开扶在秦北城身上的手指。 “皇上刚下早朝不久,想来也没有用过早膳,您也去吃些东西吧。我家哥哥这是老毛病,这里有臣妾在就行了。” 听宋院判说秦北城没有大碍,君承安轻轻点头。 “好,既然如此,大家就和朕一起用完早膳,再来验亲也不迟。” 吩咐福安在花厅备好早膳,君承安带着众人一起离开。 皇后抬起右手,屏退向个宫女太监,确定四下无人,弯身扶住秦北城手臂。 “此时没有外人,哥哥不必伪装。” 秦北城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宋院判手臂。 “本相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绝不能让岁岁认亲成功,一定要让婉婉认回沈家。” “丞相大人,不是微臣不想帮您。”宋判院一脸为难,“当着皇上的面儿,微臣哪有这个机会,万一皇上发现,这可是欺君的死罪啊!” “欺君的死罪?”皇后冷哼,“如果让皇上知道,是你在贤妃的药里做手脚害死贤妃,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皇后娘娘。”宋判院一脸无奈,“当初,可是您吩咐下官……” “好了。”秦北城皱眉打断宋判院,“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快些想个办法?” 宋判院站起身,皱着眉来回踱了几步,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转身回到床侧,他皱着眉压低声音。 “在天子面前做手脚,风险太大,想要阻止小公主订亲只怕有些困难,不过,微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婉婉顺利通过测试。” “哦?”秦北城眼中一亮,“什么办法?” 现在,想要认岁岁回秦家,已经没有可能。 如果能让婉婉顺利回到沈家,在沈家做他的内应,他就能借机扳倒沈家。 岁岁是沈家的女儿,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到时,他或者还能将君潜也卷进去,来个一石三鸟。 “明矾有活血之效,加入水中可促进血水化开,刚刚微臣在小公主碗里加入的就是此物。”宋判院轻轻咳嗽一声,“若是能想办法,在婉婉验血的水中加入明矾,一定可以让她与沈夫人血脉相融。” “可是……”皇后皱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该如何动手脚。” 宋判院抬起右手,向皇后的手指一指。 “皇后莫不是忘了,您是如何染指甲的?” 指甲? 皇后抬起右手,看看自己的手指,恍然大悟。 宫中涂指手指,都是用凤仙花加明矾捣碎。 如果她想办法帮婉婉染染指甲,借机将明砚水涂到婉婉手上,就可以保证一会儿滴血验亲的时候万无一失。 “好,哥哥在这里好好休养,此事就交给本宫吧!” 走到门口,皇后看看左右,将周嬷嬷叫过来,拉到一边仔细吩咐几句。 周嬷嬷会意,转身小跑着离开。 这时,助手也从太药局取来灸香。 宋院判为秦北城灸香,皇后理理衣裙来到花厅。 正坐在吃饭的君承安,放下手中的碗筷。 “皇后,丞相情况如何?” “宋院判正在帮哥哥针灸,这会儿人已经清醒,只是身子还有些虚。”皇后侧脸向杜若一笑,“只是这艾灸恐怕还要半个时辰左右,担心沈夫人等的焦急,本宫特意来知会几位一声。” 杜若回对方一笑:“有劳皇后娘娘。” 殿外,脚步轻响。 周嬷嬷带着德秀公主君悦走进来,小跑过来,君悦笑着将手中宣纸送到君承安手里。 “父王快看,这是悦儿今早练的字。” “这孩子,这些天可是努力得很呢。”皇后笑着走过来,帮君承安将宣纸展开,“皇上看看,可有进步。” 君承安仔细看看,君悦写好的几行简单的毛笔字,轻轻点头。 “恩,比起之前进步不少,以后还要好好努力才是。” 得到君承安夸奖,君悦笑着点点头。 “悦儿知道啦。” “练了一早的字,只怕也累了。”皇后扶住君悦肩膀,“岁岁和沈家四小姐都在,你们三个小姐,一起出去玩会儿吧。” “刚好……”周嬷嬷笑着开口,“这园子里的凤仙花开了不少,几个小主子一起过来吧,奴才帮你们把指早全染得漂漂亮亮的。” 德秀公主第一个抢着吵喊:“我要染红色。” “好。”周嬷嬷笑应一句,迈步走过来,牵住杜若怀中的婉婉,“四小姐要染什么颜色?” 猜到这是秦北城故意安排,婉婉转脸看向杜若。 “娘亲,宁儿能去吗?” 杜若心中一直在想着两个孩子的事,心头一阵烦乱,饭一口没动,哪里有这个心情? “晴儿,你带宁儿一起去吧。” 众人一起离开,看岁岁还坐在原地,抱着自己的小饭碗低着头没动。 君承安笑着扶住小家伙手臂,语气温柔。 “岁岁,你怎么不去染指甲玩儿?” 一心想着爹娘的事,小家伙根本就没心情吃饭,更没有兴趣去染什么指甲。 将手中一口没动的粥碗放到桌上,岁岁轻轻摇摇小脑袋。 “岁岁不想染指甲……” 小家伙抬起小脸,看看桌子对面的杜若,她垂下长睫毛。 两只小手有些不安地捏住衣角,可怜巴巴地看向君承安,眉头都拧出两个小疙瘩。 “皇上爹爹,沈夫人到底是不是岁岁的娘亲呀?” 第81章 真假千金(2) 明明心里委屈,小家伙还在忍着没哭。 那模样,真真让人心疼。 杜若哪里还坐得住,起身绕过桌子,将小家伙抱到怀里。 “不管你是不是我沈家的女儿,臣妇都愿做岁岁的娘亲。” 长睫毛颤了颤,岁岁委屈地抿抿小嘴。 “岁岁不是想抢小师姐的娘亲,岁岁就是想知道……谁……是我的娘亲。” 君潜坐在桌边,握紧拳头。 沈蕴文也是一脸不忍。 站在旁边的福安和长禄,都是忍不住眼圈通红。 君承安哪舍得小家伙再等,当即皱眉下令。 “福安,马上将婉婉找回来,再传一位太医,立刻为岁岁滴血验亲。” “奴才遵旨。”福安答应一声,一路小跑着冲到殿门,“皇上口谕,宣婉婉回殿,传太医,都给我动作快点!” 两个小太监答应着飞奔而去。 福安折身进来,又吩咐着太监准备好水碗,倒上两碗清水,做好一切认亲准备。 很快,太医就走进门来。 这次来的太医,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随行到猎场,帮沈蕴文治疗过的太医王太医。 听众人说明情况,王太医忙着取出针囊等物做好准备。 终于能确定杜若是不是自己的爹娘,岁岁早就等不及。 主动跑过去,一把撸起自己的衣袖,将小手伸到王太医面前。 “王太医,快扎,岁岁不怕疼。” 之前在围场时,王太医就与岁岁接触不少。 对这个天真可爱,又医术出众的小家伙,王太医也是心中喜欢得很。 看小家伙一脸急切,王太医转脸向君承安一拱手。 “皇上,不如这样,微臣先为沈夫人和小殿下验证,您看如何?” 生怕小家伙失望,君承安主动走过来,伸过大手扶住岁岁的手臂。 “岁岁,就算这次真的是弄错了,你也不要难过,皇上爹爹也一定要会帮你找到爹娘,好不好?” “恩。” 小家伙用力点头。 杜若也走过来,站到她身侧,抬手扶住衣袖,露出自己的手指。 王太医站在旁边,看看二人的样子,不由一笑。 “沈夫人和小殿下还真的有几分像母女,不光这眉眼像,这撸衣服的动作都如同一辙。” 在场众人同时转过脸,仔细看看站在桌边的两人。 可不是,那姿态、动作…… 几乎是一模一样。 岁岁将小手又向他伸了伸。 “王太医,你好慢呀!” “微是微臣不好。” 王太医笑着取出银针,在火上烧了烧,仔细用棉帕擦净,扶住小家伙娇嫩手指,生怕将小家伙弄疼,小心翼翼地在她指尖上扎了一下。 挤进一滴血水。 随后扶住杜若的手指,也刺出一点血水挤进去。 岁岁两手扒着桌子,用力踮起小脚,眼巴巴地看向水碗。 杜若和君承安等人,也是一样。 水碗中,两滴血水缓缓交融。 一向清冷如君潜,这时也是难免急切:“王太医,这结果是还是不是?” “是啊,结果如何?”君承安也跟着问。 王太医仔细看看清水中的血水,露出笑容。 “回皇上,小殿下与沈夫人血水相合,这足以证明两人确实是母女无疑。” 岁岁两手捏住桌沿,只恨不得将小脑袋挤到王太医面前。 “沈夫人真是我的娘亲吗?” “没错。” “你没骗我?” “此事事关重大,微臣怎么敢随便乱说呢?” 小家伙的大眼睛,放出光来。 转过脸,她仰着小脸看向杜若,想要开口,嘴唇颤了颤,眼圈就红了。 “娘……娘亲!” 第一个字还是欢喜无比,到后面两个字已经是含上哭腔。 杜若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上前一步,扑跪到岁负面前,两臂紧紧将她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 “都是娘亲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娘亲……对不起你……” 收紧手臂,杜若痛哭失声。 语气中有心疼,更多的是懊悔和自责。 多少次与小家伙见面,她怎么会认不出眼前就是自己的女儿。 如果她之前怀疑时就多想几分,又怎么会让孩子等这么久? 君承安站在旁边,笑着轻吁口气,悄悄侧过身去拭拭眼睛。 君潜看着小家伙终于成功认亲,心中一块巨石也是落了地。 正要转身,却对上身侧看着他的沈蕴文。 “多谢秦王,找回我家妹妹。” 少年人眼圈通红,声音里也有哭腔。 “之前蕴文还曾误会你,希望秦王殿下不要介意。” 君潜皱眉白他一眼。 “行了,本王又不是为了你。” “娘亲!” 殿门处。 婉婉迈步走进来,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王太医,目光落在抱着岁岁的杜若身上,脚步猛地一僵。 岁岁收紧手臂,将杜若抱紧。 “这是我的娘亲,才不是你的,你不许叫!” 就是因为婉婉,自己这么久才找到娘亲,小家伙心中自然也有怨气。 “娘亲!”婉婉小跑过来,“你真的……你不要宁儿了吗?” 站在旁边的将军和白猫,感觉到岁岁对婉婉的怨气。 同时冲过来,一左一右护住自家小主人。 一个弓着腰,炸着毛,对婉婉哈气。 一个低着头,呲着牙,喉咙里出声低呜。 那样子,只要岁岁一声令下,它们两个立刻就可以将婉婉撕碎。 皇后也看出事情不对,大步走进来。 “沈夫人,这是何意啊?” “回皇后娘娘。”福安笑着说明,“刚刚王太医已经帮小殿下和沈夫人验证过,二人确实是母女。” 皇后:!!! “那……”婉婉不甘心地开口,“那我还没验呢?” “你?” 君潜冷哼一声,推开沈蕴文,走到婉婉面前,伸手抓住她颈间红绳,一把将玉佩从她身上扯出来。 “沈家只有一个女儿,岁岁已经验证过,你怎么可能还是沈家的女儿,现在本王倒要问一问,你这个玉佩到底是哪来的?” 杜若抱着岁岁转过脸,注视着眼前的婉婉,眼中满是痛心。 “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 “娘亲,宁儿没有,这个玉佩真的是师父给我的。” 沈蕴文也是眉头紧皱:“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吧?” “你们不信,宁儿……” 婉婉哭着走过来,一把夺过王太医手中银针,用力将手指刺破,将血水挤到空碗里。 “宁儿现在就验给你们看。” “这两个孩子验亲,总要都验过才能出结果。”皇后走上前来,“只验一个便作定论,是不是有些不欠妥当,怎么着也要给这个孩子一个交代吧?要不然,日后他人提起此事,倒要说沈家一心想攀认公主,皇上以为呢!” 君承安一向对沈家器重,当然也不想杜若落人口实。 “皇后言之有理,沈夫人,你就再与婉婉验一下,也免得以后落他人口舌。” “臣妇遵旨。” 杜若将岁岁放到桌边,用力将手指挤出一滴血水,落在婉婉滴过血的水碗中。 “岁岁给娘亲擦擦!” 生怕自家娘亲手疼,岁岁主动摸出自己的小手帕,扶住她的手掌。 “娘亲不疼。”杜若笑着蹲下身,扶住她的小手,“你的疼不疼?” 岁岁刚要说话,一旁的王太医皱眉看一眼碗中血水。 “真是奇怪,这两滴血怎么会也融在一处。沈夫人,莫非有两个女儿吗?” 第82章 亲生女儿只有岁岁一个(1) 两个女儿? 众人同时一怔,转过脸看向桌上滴过血的水碗。 杜若放下抱在怀中的岁岁,一脸不解:“王太医,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蕴文也是一脸错愕:“我家明明只有一个妹妹的。” “王太医。”君潜也走过来,“你是不是弄错了?” “殿下请看。”王太医抬手向桌上的水碗一指,“沈夫人的血水与这个小姑娘的血水也是完全相融,和小殿下是一样的结果。” “看看。”皇后扫一眼桌上水碗,弯唇一笑,“本宫就说,刚刚几位下定论下得太早了。” 婉婉心下得意,上前一步,抓住杜若的手掌:“娘亲。” 原本以为已经是真相大白,谁想到竟然会闹出这样的结果? 杜若看看岁岁,再看看婉婉,目光也落在王太医身上。 “王太医,我沈家明明只有一个女儿,你……你怎么能说两个孩子都是臣妇的女儿啊?” 天子君承安仔细看看两只水碗,皱眉看向王太医。 “王太医,你可知道此事是何后果?” “皇上恕罪!”王太医忙着跪到地上,“微臣只是按照血水相融的结果解读,绝对不敢乱说。” 大殿内,瞬间沉默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只要这次滴血验亲之后,就可以判出真伪。 谁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脚步轻响,宋院判扶着秦北城一起走进来。 “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认亲结果如何,老臣也特意来看看。”秦北城解释一句,环视一眼四周,“这……这是怎么了?” “宋院判,您来得刚好。”王太医正摸不着头绪,看到宋院判进来,忙着向他求助,“您快来看看,这两碗血水可都是融合之象。” 宋院判走到桌边,向两碗水看了看。 “按照融合之象推测,这两碗水中的血水主人,都是血缘之亲。” “看来,王太医的结论并没有错。”皇后叹了口气,“连滴血认亲都验不出来,想要分出这两个孩子哪个真是沈家千金,只怕是难了。” “沈夫人可真是命好。”秦北城摇摇头,“老夫一个女儿都找到,您这一次就找到两个。” 婉婉拉住她的手掌,“娘亲,现在你相信宁儿没有说谎了吗?” “娘亲!”岁岁拉住杜若的另一只手掌,“岁岁也没有说谎。” 杜若看看岁岁,再看看婉婉,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光胎记相同,甚至连滴血认亲都分不出真假,这让她如何选择? “要不然……”沈蕴文轻声开口,“再重验一次?” “沈公子这又是何必呢?”宋判院摇摇头,“若是血水相合,再验一百次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瞧瞧你们,这一个个还愁眉苦脸的。”皇后一笑,“岁岁和宁儿原本就是师姐妹,都能与沈夫人合血成亲,一起到沈家做一对小姐妹,一起成长,这不是好事吗?” “是啊!”秦北城轻轻点头,“别说是两个女儿,沈夫人肯分老夫一个,老夫都心满意足。” 小师姐先是偷走自己的玉佩,又想抢走自己的爹娘。 现在还要和自己做姐妹,岁岁哪里愿意。 “我才不要和她做姐妹呢!” 看看桌上的两碗水,小家伙一脸不甘心地走过来。 迈步走到桌边,她踮着小脚,凑近桌上的水碗。 白猫跳上桌子,獒犬将军也凑到桌侧,一起好奇地看向桌上的水碗。 猫狗的嗅觉都是远远胜过人类,普通人闻不到的味道,对于它们却是无比明显。 嗅到水碗上的酸呛味,獒犬重重打个喷嚏。 “汪——什么味道,呛死了!” “喵——”白猫探出脑袋来嗅嗅水碗,也是后退一步,“这水……好难闻!” 听到白猫和獒犬的声音,岁岁小手扶着桌沿,向前探出小鼻子,用力嗅了嗅水碗。 因为人小个头小,距离水碗又近,小家伙立刻捕捉到水碗上散发出来的异样味道。 明明是清水,怎么会有怪味呢? 心头不解,她转过小脑袋,闻闻自己用过的水碗。 除了有点淡淡的血腥味,没有别的味道。 “王太医。”岁岁抬起小手,指向婉婉验亲用的水碗,“你这碗水不干净。” 婉婉:…… 这死丫头是狗鼻子吗,怎么闻出来的? 王太医原本跪在地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道理说,滴血认亲的事情,不应该出错的。 怎么会两个孩子都能认亲成功? 听岁岁说水不干净,王太医急急爬起身,重新站到桌侧。 “微臣来看看。” 桌上,水碗里干净净净。 除了里面的两滴血水,看不出什么异样。 皇后生怕众人看出破绽,扫一眼水碗。 “岁岁,你可别乱说,这水明明清澈见底,半点杂物都没有,怎么就不干净了。” 事关自己认爹娘的大事,岁岁自然认真。 小家伙凑到碗边,用力吸吸鼻子闻了闻。 “这水有味道,不信,你们闻闻!” 王太医低下头,凑到碗边,仔细闻了闻,也闻到一些淡淡的酸呛味。 “这水是哪来的?” “这……”福安皱眉抓过他倒水用的水壶,“这水就是老奴从清水壶里倒的,今早新换的净水,也没什么东西啊?” 生怕岁岁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婉婉悄悄将手缩到身后,在衣服上蹭蹭手指。 有点酸,有点呛…… 这是什么药的味道来着? 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岁岁抬起小脸。 “我知道,这是白矾的味道。” 皇后和秦北城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慌乱。 皇后想要开口,秦北城悄悄拉一把她的衣袖。 “小殿下,这明明就是清水,怎么会有白矾的味道?”宋判院一笑,“殿下只怕是闻错了。” “宋院判。”王太医抬起脸,“微臣也确实闻到一些微酸微呛的味道,这味道确实与白矾有些类似。” 君潜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婉婉的胳膊,将她拉到桌前。 “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婉婉可怜巴巴地抬起手掌抹抹眼泪。 “我……我什么都没干……秦王哥哥你别冤枉我……” “秦王殿下稍安勿躁,让微臣来看看。” 王太医扶住婉婉手掌,仔细看了看。 注意到她染红的指甲,他低下头嗅嗅婉婉的手指。 “小姑娘,你这指甲是何时染的?” 婉婉:“是刚刚宫女姐姐帮我染的。” “这就对了。”松开婉婉的手掌,王太医转身向众人说明,“女子染指,要用白矾与凤仙花凤花,这小姑娘恐怕是刚刚染指甲时,手指沾到明矾落入水中。因此,这碗清水才会有明矾的味道。” “原来是这样。”宋院判抬手理理胡子,“看来,秦王殿下确实是误会这孩子了,不过就是染个指甲,怎么也不至于影响到验亲结果。” 王太医微微皱眉,看一眼宋院判。 自幼学医,王太医当然很清楚。 明矾外用,可以止血,与血液混合肯定会影响到滴血认亲。 宋院判怎么会认为,此事无关紧要呢? 对方是自己的上司,王太医不方便直接反驳,笑着向君承安一拱手。 “皇上,微臣倒觉得,不如再重新验一次,毕竟此事事关重大。” “好。”君承安点点头,“那就再验一次,以防万一。” 天子说话,没有人敢阻止。 福安洗净水碗,重新备好清水。 王太医拿过水壶仔细帮婉婉冲洗几遍手指,用棉巾擦净。 杜若生怕再有什么闪失,用手帕仔细擦擦手。 眼看着二人重新将血水滴入清水中,所有人齐齐盯住水碗。 第83章 亲生女儿只有岁岁一个(2) 两滴血水缓缓沉入水底,结成一些絮状物,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融合。 “果然受到之前明矾的影响,沈夫人与这位小姑娘的血水才会融合。”王太医一笑,“现在可是真相大白了。” “王太医你快说啊,”岁岁急急询问,“我是娘亲的女儿吗?” “没错。”王太医笑语,“小殿下与沈夫人血水相合,自然是亲生母女。” “娘亲!” 小脸上担心的表情化为明媚,岁岁开心地转过身,重新扑到杜若怀里。 几经周折,终于认回爱女。 杜若也是喜不自禁,弯身将小家伙抱起来,用力在她小脸上亲了亲,眼泪就掉下来。 沈蕴文也是如释重负,走到二人身边,取过手帕递过去。 “岁岁帮娘亲擦。” 岁岁接过手帕,笑着将杜若擦擦眼泪。 “娘亲……”婉婉抽抽噎噎地拉住杜若的衣袖,“您是不要宁儿了吗?” “你也配叫宁儿?”君潜沉着脸将她从杜若身侧拉开,“现在,你还要说那玉佩不是你偷的吗?” “殿下何必有一个小孩子较真?” 秦北城站起身,将婉婉从地上扶起来。 “老臣倒觉得,这孩子应该没有说谎,老道长是将死之人,错把婉婉认成岁岁也不奇怪。” 君潜还要再说什么,沈蕴文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摇头。 眼下,没有足够的证据,他说再多也没有用。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难道能未卜先知,知道岁岁就是沈家的女儿,还特意到路边等着,这说得通吗?”皇后侧眸,怒视着君潜,“不过就是一时弄巧成拙,难不成你真要把她砍了、杀了?你可是皇子,难道能随便杀人?” 君潜握了握拳,压住怒气,退回原地。 皇后抚了抚衣袖,长叹口气。 “再说,这全京城谁不知道,侯府里刚刚找回女儿,现在要是把人赶出去,认回岁岁当女儿。这京城百姓会怎么说,肯定会说侯爷和夫人攀附皇室,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不光侯爷和夫人清誉受损,连岁岁和皇上都要被人戳脊梁骨。沈夫人觉得本宫说得可有理?” 身份尊卑。 对方是皇后,杜若只是一个臣子的妻子,自然不能反驳。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既然沈夫人也认同本宫的说活,那本宫就替沈夫人作个主。这两个孩子原本就是师姐妹,干脆就让婉婉认沈夫人为干娘,以后与岁岁做个小姐妹,互相照拂,岂不是美事一件?” 皇后侧脸,向婉婉抬抬下巴。 “还不给干娘磕头。” “等等。”杜若后退一步,从婉婉面前移开,“请皇后恕臣妇难以从命。” 因为婉婉误拿玉佩,害得她与女儿差点失之交臂。 到现在为止,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明白。 皇后让她认婉婉为义女,杜若怎么会同意? 皇后气哼:“本宫一心为你们沈家着想,反倒成了罪人了?” “娘娘莫动怒,沈夫人心疼爱女老臣也能理解。不如这样吧……”秦北城起身走过来,牵住婉婉手掌,“这孩子看上去也是伶俐可爱,皇上,不如就让老臣认她做个干女儿吧?” “这……”君承安轻咳一声,“沈夫人以为如何?” 杜若松开岁岁,走到婉婉面前。 注视着眼前熟悉的眉眼,胸口处也是一阵闷疼。 自从婉婉回到沈府,这么多天朝夕相处,她一直把将这孩子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为了照顾婉婉,衣带不解整夜未眠。 为了给婉婉求情,她不惜脸面向君潜求情。 …… 哪怕是现在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亲女儿,杜若有几分怨气,心头还是有几分不舍。 “婉婉,娘亲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和娘亲说实话,就算你不是我沈家的亲生女儿,娘亲也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你现在告诉娘亲,那玉佩你到底是怎么拿来的?” 花费这么多心思,还是无法得到对方的信任。 婉婉皱眉后退一步,冷冷将杜若的手臂推开。 “反正你都不相信,我说了又有什么用?你这样的娘亲我不稀罕!” 转过身,跪到秦北城面前。 “婉婉拜见干爹。” 当不了侯府大小姐,她就回去做的丞相府大小姐。 杜若站在旁边,眼看着婉婉跪到秦北城面前。 心中最后的一丝怜爱,也消失殆尽。 “乖孩子,快起来。” 秦北城笑着将她扶起身,向君承安拱拱手。 “那老臣就先告退了。” “臣妾告退。” 皇后行个礼,也退出御书房。 目送婉婉走远,杜若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君承安坐在龙椅上,看着婉婉走远,也是轻轻摇头。 刚刚事情没弄清楚,这孩子哭天嚎地要杜若当娘。 知道自己不是沈家女儿,这么决然的转投到丞相这边。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这么绝情,这是君承安也没有想到的事。 “沈夫人也不必多虑,丞相大人一心想要找回爱女,今日认一位义女回去,也算是两全其美。” 从龙椅后站起身,君承安笑着扶住岁岁的肩膀。 “岁岁,现在找到娘亲了,今天你就和娘亲回家住吧?” “谢谢爹爹。”小家伙上前一步,伸过小胳膊搂住他的腰,仰起小脸回他一笑,“岁岁明天早上就回来,给皇上爹爹和太后奶奶请安。” 对上小家伙天真无邪的眼睛,君承安心头一阵温暖。 明明已经找到亲爹亲娘,小家伙竟然还没有忘掉他这个干爹。 君承安弯下身,将小家伙抱到怀里,手指轻点小家伙鼻尖。 “那咱们可说好了,不能有了亲爹就忘了朕!” 小家伙用力点头,“岁岁才不会!” “好。”君承安笑着将她送到杜若怀里,“蕴文啊,今天朕也给你放一天假,回去好好陪陪妹妹。” “多谢皇上,臣妇(臣下)告退。” 杜若和沈蕴文同时行礼,抱着岁岁转身走向殿门。 小手搂着杜若的颈,岁岁转过身看着站在原地的君潜。 “神仙哥哥,快走呀!” 君潜微怔:“本王也要去吗?” “当然了,你可是岁岁的神仙哥哥,缺了你哪行?”沈蕴文笑着拉住他的胳膊,“走吧!” “岁岁每天和你朝夕相处习惯了,哪能离开你?”君承安笑着拍拍儿子的肩膀,“去吧,朕也准你一天假,沈家那边不一定有准备,让人多带小家伙带几件衣服和日常用的东西。” “多谢父皇。” 君潜答应一声,笑着追出殿外。 杜若等人先带岁岁回沈蕴文在文华展的住所,君潜骑马返回内宫,让清荷等人帮她收拾一些衣物。 几人一起说笑着准备出宫,刚好婉婉也和秦北城一起从内宫门出来。 看到杜若等人,秦北城牵着婉婉走过来。 “这次,还要多谢沈夫人,送给本相这么一个乖女儿。” 不在天子面前,杜若也不再掩饰对秦北城的蔑视。 没有理会他,她侧眸看向婉婉。 “婉婉,你现在后悔,跟我回家还来得及。” 一向心地仁厚的杜若,实在是不希望她落入秦家那样的虎狼窝。 婉婉冷哼一声,爬上秦家的马车。 “就算是后悔,也是你们后悔。” 她可是重活过一辈子的人,这天下发生的大事她件件清楚。 她倒不相信,有她的未卜先知,再加上秦北城和皇后在朝中的实力,难道还拼不过一个沈家? 挑起车帘,斜一眼杜若和君潜等人。 婉婉暗暗咬紧后牙,等她助父亲成就大业,她要他们所有人都跪在她面前摇尾乞怜。 重重将车帘甩开,婉婉故意大声下令。 “回府。” 注视着渐远的马车,杜若轻轻摇头。 “路是自己走的,以后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将岁岁抱上府中下人赶来的马车,杜若踩着车凳牵着小家伙坐进车内。 “走,咱们也回家!” 两辆马车分头从宫门前离开,载着两个孩子走向不同的方向。 第84章 沈家真正的女儿 众人一起回到镇北侯府,杜若立刻吩咐管家,将家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全部召到前院。 将岁岁牵到自己面前,她简单说明岁岁身世。 “岁岁才是我们沈家真正的女儿,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府里唯一的四小姐,至于婉婉……”杜若轻吸口气,“她已经拜入丞相名下为义女,以后与我沈府再无关系。” 下人们互相看看,脸上都有惊讶的神色。 只是平日里杜若治府有方,并没有偷偷议论。 示意众人离开,杜若将众人带入客厅。 牵着岁岁一起走到君潜面前,杜若一脸感激地向他弯下身。 “臣妇代表沈家,多谢秦王殿下。” “沈夫人……”君潜扶住她的胳膊,“您是长辈,怎么能向本王行礼呢?” “殿下救下岁岁,又将她带回京来,帮助我们母女相识。”杜若皱眉摇了摇头,“之前杜若因为被婉婉蒙敝,臣妇还曾对秦王不敬,真是惭愧之至。” 她一带头,沈蕴文和晴儿、周砚书等人纷纷向君潜道谢。 岁岁也迈步跑过来,拉住君潜的手掌。 “岁岁也要谢谢神仙哥哥,帮岁岁找到爹爹和娘亲。” 被众人围着道谢,一向清冷的少年,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大家就别谢殿下,要不然一会儿殿下该不好意思了。”长禄笑道。 “就你话多。”君潜瞪他一眼,从袖袋中取出一样东西,两手捧着送到杜若面前,“现在,物归原主。” 少年人掌心里放着的,正是当年沈家给岁岁准备的那只玉佩。 通透的绿色玉石,莹润有光。 将玉佩接到手里,杜若睫毛颤了颤,险些再次掉下泪来。 三年光阴,女儿不知所踪,好不容易找回来,又是一个假女儿。 几经周折,这块玉佩终于能物归原主。 晴儿拭拭眼角,递过一条刚打好的新丝络。 “夫人,用这个吧。” 将玉佩穿好戴到岁岁颈上,杜若仔细将玉握在掌心,用体温捂暖后,塞到小家伙贴身的衣领内。 抬起小手拍拍胸口,岁岁弯起唇角,笑得一脸灿烂。 “娘亲,岁岁一定不会再把玉佩弄丢了。” “玉佩不重要,你平安最重要。” 杜若低语一声,哽咽着将小家伙抱紧。 “娘……”门外,三少爷沈蕴礼大步奔进来,“我回来了!” 看到岁岁,沈蕴礼惊喜地停下脚步。 “小公主,你怎么来了?” “蕴礼。”杜若笑着将儿子牵过来,“之前是娘亲和爹爹认错,岁岁才是你真正的四妹妹。” 竟然被他说中了? “那个婉婉真是假的?”沈蕴礼错愕地怔住,“那她……现在在哪儿啊?” 虽说沈蕴礼并不怎么喜欢婉婉,毕竟一直当亲妹妹这么久。 对婉婉也是有感情的。 “她现在在丞相家做女儿。”杜若抬手扶住小儿子的肩膀,“以后你要多让着岁岁妹妹,知道吗?” 岁岁站在旁边,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沈蕴礼。 “蕴礼哥哥,想让岁岁当妹妹吗?” “当然了。”沈蕴礼一脸激动,“要是我们族学里知道你是我妹妹,他们都会羡慕死的,回头你和哥哥一起上学,让他们见识见识。” “不许胡闹。”杜若抬手在沈蕴礼额上轻点一下,“妹妹还小,你不许带她到处乱跑。” “娘亲。”岁岁好奇地转过小脸,看向门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爹爹最近忙一直住在军营里,要等万国宴的时候才会回来。”杜若笑着扶住两个孩子的肩膀,“饿了吧,走,咱们吃饭去。” 镇北侯府里,众人开开心心地围桌吃饭。 丞相府里的气氛,却没有这么融洽。 当家主母秦夫人,上下打量一眼站在面前的婉婉,不悦地冷哼一声。 “干女儿,相爷这是从哪里养的私生女吧?” “胡说什么?”秦北城抬手屏退下人,压低声音,“她就是当年本相走丢的女儿。” 秦夫人一怔:“你确定?” “错不了。”秦北城笑着向婉婉招招手,“快过来给娘亲见礼。” 婉婉忙着跪到地上,向秦夫人行礼:“婉婉叩见母亲。” 秦夫人不冷不热地抬抬手:“起来吧。” 当年,婉婉的母亲深得秦北城喜欢,秦夫人不知道吃过多少飞醋。 对这个庶出的女儿,当然也不会喜欢到哪里去。 婉婉看出对方的心思,主动走到秦夫人面前卖乖。 “婉婉没有娘亲,以后母亲就是婉婉的亲娘,婉婉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秦北城笑着扶住她的胳膊:“这孩子可是有非同寻常的本事,未卜先知。” 秦夫人哪里肯信,不屑地撇撇嘴。 婉婉知道,这位相府主母不是自家亲母亲。 如果她不显出些本事,不可能得到对方的宠爱。 没有再装小孩子的天真,婉婉挺起身子,露出最真实的表情。 “大哥前两日,强迫一位民间女子,结果对方上了吊,婉婉说得没错吧。” “你……”秦夫人表情一僵,“你胡说什么?” 自家儿子的丑事,外人根本不知道,这死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看穿秦夫人的想法,婉婉一笑。 “母亲不用紧张,婉婉也是秦家人,不会出卖哥哥的。婉婉说这些,就是想要向母亲证明,婉婉真的是重活过一次的人。” 秦夫人白她一眼:“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为了讨到对方欢心,婉婉主动献计献策。 “马上就是万国朝宴,匈奴使团会故意出难题为难大邺,我可以告诉母亲他们要出的难题,只要让太子和哥哥提前做好准备,一定能够力压沈蕴文和君潜,在皇上面前大出风头。” 眼前这个三四岁的孩子,说话竟然像个大人一样。 秦夫人不屑的表情也变成惊讶:“此话当真?” 婉婉一脸自信:“要是婉婉说错,任母亲责罚。” 这些可都是她前世经历的事情,肯定不会错。 “哎哟,真是想不到,沈家不要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的宝贝。”秦夫人笑着将她牵到面前,“如果你真的说中,母亲不仅认下你这个女儿,还让你做秦府嫡出的大小姐。” “好。”秦北城欢喜地笑出声来,“这次咱们就好好挫挫他们沈家的锐气。” …… …… 转眼,几天过去。 各地藩王、属国使团齐聚京城。 万国来朝一向是大邺每年春天的重头戏,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宴会还没开始,先到的女眷们都聚在殿前广场一侧,三三两两地聊天。 丞相夫人秦夫人和婉婉也在其中。 为了今晚参加宴会,母女二人都是一身新衣,满头华美首饰。 有人认出婉婉,好奇询问:“这不是沈家的四小姐,怎么秦夫人带来了?” “现在婉婉是我们家的女儿。”秦夫人笑着摆摆手,“人家沈家攀上公主的高枝,有小公主当女儿,不要我们婉婉了。” 四下里,顿时一阵议论声。 “真是看不出来,沈夫人竟然是这样攀附的人。” “平常看着挺清高,原来也不过如此。” …… 看到杜若走进来,婉婉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缩到秦夫人身后。 “娘亲,别说了,要不然她又要打我了。” “看把这孩子吓得。”秦夫人护住婉婉,斜一眼杜若,“亏得我们相爷将这孩子接回秦家,要不然不定要挨多少打骂。” 沈蕴礼好久没有见到婉婉,突然见到她,原本还有点高兴。 看对方这么诋毁杜若,心头对婉婉那点情谊瞬间变成怒气。 “你胡说什么,我娘什么时候打你了?” 第85章 奶声奶气来打脸 秦夫人拉过婉婉手掌,提起衣袖露出她手背上的伤疤。 “沈夫人要是没打过孩子,婉婉手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曾经当成亲女儿疼爱的孩子,竟然这样对待自己。 杜若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失望,皱眉上前一步,拉住婉婉手臂。 “婉婉,这手明明是你自己烫的,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婉婉立刻夸张地尖嚎起来:“我承认是我自己弄的,求求你……别打我了……” 秦夫人大步冲过来,将婉婉拉到怀里护住。 “看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就算不是亲女儿,你也不用这样虐待孩子吧?” 一对母女,一唱一和,根本不给杜若解释的机会。 一众女眷难免误会。 “这也打得太狠了。” “就是家里的下人,也不能这样打啊。” …… 不远处。 岁岁带着小奶鹿和君潜一起来到殿前广场,眼看着秦夫人带头欺负自家娘亲。 小家伙气得抿紧小嘴,握紧小拳头。 敢欺负娘亲,一定是坏人。 看看左右,注意到屋檐上的两只鸽子,小家伙挥挥小手。 “小鸽子快去,给娘亲报仇!” 听着她的命令,两只鸽子扑楞着飞过来,笔直地向着秦夫人等人冲过去。 “天啊,哪来的鸽子?” 秦夫人吓了一跳,慌乱地后退一步。 好巧不巧,正踩在婉婉脚上。 母女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半空中,羽毛伴着鸟粪一起落下,二人身上、脸上都没有幸免。 尤其秦夫人,刚好仰面向天,嘴里也落进去不少。 旁边的太监、宫女忙着将鸽子赶走,将母女二人扶起来。 母女二人精心准备的新衣和首饰上,斑斑点点全是鸟粪,头上还落着几根羽毛。 哪里还有半点相府夫人、贵小姐的样子,完全就像两个刚从鸡窝偷完鸡蛋的乞丐。 四周的女眷和孩子们,嫌弃地抬起袖子捂住口鼻。 看着二人滑稽的样子,君潜扯扯唇角。 牵住岁岁的手掌,迈着小短腿走到众人面前。 看到她和君潜,众人忙着行礼。 “臣妇见过公主殿下、秦王殿下。” 岁岁牵住杜若手掌,皱着小眉毛扫一眼婉婉。 “她的手是自己烫的,不关我娘亲的事。” “没错,这件事情本王最清楚。” 君潜环视一眼众人,冷冷扫一眼婉婉。 “沈夫人确实是打过婉婉,那是因为她在大相寺中打翻油灯,差点将岁岁的房间点燃。如果那天晚上不是沈夫人跪着为她求情,本王早就要她小命!” 岁岁背着小手,沉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不高兴。 “你们快向我娘亲道歉?”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还是天子最宠爱的小公主。 众人不敢怠慢,忙着道歉。 “回公主殿下,臣妇知错。” “是我们错怪沈夫人了。” “沈夫人大人大量,千万别计较。” …… 秦夫人自觉丢脸,拉住婉婉灰溜溜地离开,去处理弄脏的衣物和头发。 马上就是夜宴,各国使团就要赶到,杜若不想多事。 “宾客们马上就到,大家入座吧。” 君潜关切地注视着杜若:“夫人没事吧?” “这件事情也怪不得别人。”杜若轻轻摇头,“是我自己做的孽。” 清荷暗叹口气,“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夫人何必为她难过?” 杜若轻轻点头:“清荷姑娘的意思我明白,自今晚之后,我和那孩子就是彻底的陌路人了。” 长禄上前一步,轻声提醒:“两位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杜若弯下身,仔细为岁岁理理衣服和耳侧碎发。 “一会儿见到人多不用害怕,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秦王殿下。” 岁岁牵住君潜手掌,又向她转过脸。 “要是再有人欺负你,娘亲就告诉我,岁岁帮娘亲出气。” 明明还是别人保护的年纪,却一心想着保护她这个娘亲。 杜若又是欢喜又是感动,笑着向小家伙摆摆手。 “快去吧!” 君潜牵着岁岁走到台阶上的位子入座。 丞相秦北城也与太子君泽、次子秦继业一起赶到。 注意到对面匈奴使臣团里,使者肩上站着的猎鹰,秦北城弯唇一笑。 看来,自家宝贝女儿说得果然没错。 “今晚,殿下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在皇上和大臣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舅舅放心,本宫不会让母后和您失望的。” 理理衣袍,君泽大步走上台阶,斜一眼君潜和岁岁,坐到左手边自己的位置。 拉着儿子,坐到自己的位置。 秦北城侧脸,看看与楚南王等人,一起走进来的沈怀瑾和沈蕴文父子。 “今天晚上,你只要压住沈蕴文的风头,御前近侍就是你的了。” 提前知道答案,秦继业自然是一脸自信。 “父亲放心,儿子不会给他机会的。” “皇上、皇后驾到!” 太监高声宣报。 所有人起身跪拜,各国使臣团也是纷纷行礼。 君承安带着皇后一起,走上台阶,笑着在主位入座。 “平身免礼。” 礼乐声重新响起,太监宫女们捧上美酒佳肴。 各国使臣和藩王相继起身,向天子献上自己带上的礼物,表示对大邺的尊重和臣服。 等众人退下,坐在匈奴使臣团正中的国师格列笑着站起身。 “我匈奴大汉也特意命我等为皇上带来一件礼物,希望皇上喜欢。” 格列抬起手掌,在半空中连拍三下。 立刻就有几位匈奴使者,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走进来。 “早就听说草原盛产宝马,果然名不虚传。”君承安笑着点点头,“请国师回去替朕感谢大汉美意。” “皇上客气。”格列的目光落在岁岁身上,“听闻贵国有一位神仙小公主,找到瑞兽白鹿,可否让臣下也见识见识?” “当然可以。”君承安向岁岁转过脸,“岁岁,把你的小鹿给大家看看。” 岁岁拍拍趴在自己腿边的白鹿。 “小鹿鹿,去让大家看看。” 小奶鹿听话地站起身,迈下台阶,走到地上铺着的红毯上。 看到这只退体雪白的小兽,四下顿时一片感叹声。 “真的是白鹿。” “这可是祥瑞之兆,大邺肯定会国运冒隆。” …… 注意到站在使者肩上的猎鹰,小奶鹿有些胆怯,转身跑到岁岁身侧。 扫一眼小奶鹿,格列眼中闪过冷色。 “大邺朝出现白鹿,果然是人杰地灵,说起来,臣下离开草原时候,遇到一个难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皇上能否允许,在座的各位帮臣下解答。” 这些年,匈奴日渐强大,每年的岁贡一年交得比一年晚,对大邺朝早有不臣之心。 格列的作法,明摆着就是对君承安和大邺朝的挑衅。 君承安心头几分不悦,脸上却依旧笑着。 “国师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说不定会想到解题的办法。” “事情是这样的。”格列笑眯眯开口,“我手下有一个马倌,他有十七匹马,临终之时,想将他的马分给三个儿子,大儿子得一半,二儿子得三分之一,小儿子得九分之一,不能将马分开,臣下请问皇上,该怎么分呢?” 在座的众人立刻思考起来。 不少大臣明显是被题目难到,都是不住摇头。 “好难啊,马又不能分成两半。” “是啊,这根本就不可能的。” …… 坐在后面的婉婉,得意一笑。 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 上一世,沈蕴文因为解开匈奴的第一个难题。 被君承安封为御前近侍,从此平步青云。 这一次,平步青云的该是他们秦家了。 秦北城与儿子秦继业交换一个眼色,也是同时一笑。 斜一眼微笑着坐在桌边,似乎还没有想到答案的沈蕴文。 秦继业合拢手中折扇,理理衣裙,优雅地站起身,准备在沈蕴文之前抢答。 他刚要张嘴,坐在台阶上的岁岁轻笑出声,奶声奶气地开口。 “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你好笨啊?” 秦继业:…… 婉婉:…… 难不成,这个小丫头会这么难的数理题? 第86章 嫉妒的眼睛都要冒火 岁岁一句话,顿时引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匈奴国师格列转过脸,注视着坐在台阶上的小奶娃,轻蔑地扯扯唇角。 “这么说,小公主会做这道题?” 皇后侧脸扫一眼岁岁,也有些吃不准,这小丫头是真会还是乱说。 好几次吃过岁岁的亏,皇后不想再冒险。 毕竟,此事事关秦家的未来。 这个答题的机会,她必须留给自家外甥。 “不过就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国师大人怎么能当真呢?我大邺朝人才济济,还不需要让一个小孩子来答题。” 微笑着环视一眼阶下众人,皇后的目光落在秦北城等人的方向。 “在座的诸位,可有谁能解开这道难题吗?” “启禀皇后娘娘。”秦继业从蒲团上站起身,“臣下愿意一试。” 格列出题的目的,就是故意想让大邺朝在使臣团面前出丑。 知道秦继业是秦北城家的儿子,一向有才子之名。 如果对方直接答对了,他这道题就失去意义。 “小公主既然能寻到神兽,应该也是才华出众,心智非凡。”格列故意向岁岁的方向一拱手,“臣下倒想先听听,小公主的答案。” 在格外看来,岁岁这么一个小孩子,绝对不可能知道答案。 沈怀瑾也怕女儿答错,被人嘲笑,伤到小家伙。 “小公主年幼不懂事,国师大人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连沈怀瑾这个当爹的,都不让女儿答题,足以证明岁岁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秦北城一点也不介意,让岁岁先丢丢人。 “皇上。”秦北城站起身,“依老臣之见,不如就先让小公主说说看,若是说得不对,再让犬子补充也不迟。” “好。”君承安笑着看向坐在身边的岁岁,“岁岁,你就来说说,这些马要怎么分啊?” “再牵来一匹马来,十七匹再加上一匹马是十八匹马。” 小家伙伸出两只白嫩小手,掰着小手指,一边算一边说明。 “老大分一半是九匹马,三分之一是六匹马,九分之一是两匹马……九加六加二是十七匹马,刚好能剩下新牵来的马。” 格列:…… 婉婉:…… 众人:!!! 她竟然真的会? 前几天,沈蕴文才教过她类似的数理题。 生怕自己算错,岁岁转过小脸,看向台阶下坐着的沈蕴礼。 “桃花哥哥,岁岁没算错吧?!” 沈蕴礼赞许地向她竖个大拇指。 “一点都没错。” 看着台阶下格列错愕的表情,君承安朗笑出声。 “格列国师,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格列哪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会聪明到这个地步,讥讥一笑。 “小公主聪慧过人,格列佩服之至。” 原本为岁岁捏着一把汗的大臣们,纷纷露出笑容。 “小公主真是厉害。” “是啊,连老臣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算法。” …… 听着众人夸奖自己,岁岁不好意思地红了小脸,抬手向沈蕴文的方向一指。 “你们别夸我,这是神仙哥哥刚教过我的,要不然岁岁也不会。” 大臣们注视着沈蕴文,或是赞许点头,或是面露惊讶。 一个人聪慧不出奇,能够教会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这样复杂的题目,这可是比做题更难的。 对沈蕴文君,承安早就是十分赏识,正愁没机会封他个一官半职。 “太子伴读沈蕴文,聪慧过人,赐侍读学士,以后就跟在朕的左右,做朕的御前近侍吧。” 沈蕴文挑袍跪到地上:“臣下遵旨。”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秦北城和秦继业等人,嫉妒的眼睛都要冒火。 婉婉坐在后面,也是暗暗咬牙。 这个该死的沈蕴文,没事教什么数理题啊,害得她计划落空。 想要为难大邺,却被一个小姑娘打了脸。 格列心头愤恨,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 “小公主机智过人,格列十分佩服,刚刚见谅过小公主的神兽,在下也让小公主见识见识我们草原上的神兽。” 格列抬起右手,吹一声口哨。 半空中,传来一声鹰啸。 一只黑色游隼,从天空俯冲下来,落在格列的手臂上。 格列伸出手掌,抚抚它的背毛。 “这只黑鹰是我们草原上最厉害的猎鹰,鹰神的化身,可以飞行千里找到回家的路,还能独自猎狼。” 他从桌上抓过一颗核桃,随手抛到半空。 黑鹰利落地冲过去,用利爪抓住。 咔嚓—— 一声脆响,核桃当场被抓碎。 岁岁歪着小脑袋,看看他手臂上的黑色猎鹰。 “哇——好厉害。” 太子君泽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在天子面前表现一番。 “本宫最近刚刚驯服一只金雕,国师可有兴趣比试比试?” 对方主动送上门来,格列高兴还来不及。 “好啊,不知道殿下想要怎么比?” 君泽挥挥手,贴身内侍立刻小跑过去。 片刻,两个小太监抬来一只巨大的铁笼子。 笼子里,关着一只金雕。 体型高大健壮,个头足足比格列的黑鹰大上一倍。 “刚刚国师说你的鹰可以猎狼,不如咱们就比上一比,谁先猎到猎物,就算谁赢,如何?” “既然要比总要有个彩头。”格列挑衅的上前一步,“若是太子殿下输了,我国对大邺的岁贡以后全部减免,怎么样?” 当年,匈奴进犯。 沈怀瑾率十万沈家铁骑,一路将匈奴赶到草原深处。 多少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才换来匈奴人的臣服。 现在,格列竟然敢提出减免岁贡,大臣们自然个个一脸愤怒。 “放肆!”君肆拍案起身,“一个小小臣国,竟然想不交岁贡,你们想造反吗?” “若真是如此……”沈怀瑾也站起来,“本将不介意,再次兵踏草原,血洗匈奴。” “不过就是小小赌注而已。”格列一笑,“若是太子殿下不敢比,那就算了。” 太子君泽不甘心被君潜抢去风头,冷哼一声。 “如果国师的猎鹰输了,草原每年岁贡加倍,国师敢比吗?” 按照当年匈奴投降的约定,每年要进贡大邺朝五万只牛羊。 岁贡加倍,就是十万只牛羊。 他不信,格列还敢赌? 老谋深算的格列,自然不会被君泽的激将法吓到。 淡淡一笑,反将他一军。 “不过就是十万只牛羊而已,我草原人输得起,太子殿下输得起吗?” 君泽:…… 这个格列疯了吗? 君泽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的金雕真的输了,他怎么向天子交代? 机智的沈蕴文,很快就想到应付的办法。 “刚刚国师提到,草原去年大雪,冻死牛羊不少,要是太子殿下真的赢了,不知道草原上多少百姓要挨饿。我朝天子一向仁慈,怎么会忍心让属国之民挨饿呢?” 一句话,既显出大国风仪,又完美地化解这一个僵局。 在座的大臣们,纷纷点头。 “蕴文说得不错,匈奴是我大邺属国,朕当然不能这么狠心。” 坐在主位的君承安,微微一笑。 “记得当年匈奴可汗,来我朝求降的时候,曾经献给朕一块上等的羊脂美玉刻成的如意,若是国师赢了,就将这对如意带回去,算是朕的一点心意。如果国师输了,就将你的鹰留下,如何?” 格列也知道,对方不会答应以岁贡为赌注。 只想赢了君泽,好好挫挫大邺的锐气。 “好,一切就依皇上。” 君承安命令福安取来一只绣球,起身握在手里。 “宫廷重地,不宜见血,这只绣球就算是猎物吧!” 格列和君泽各自捧着自己的猎鹰,走到红毯一侧。 斜一眼格列手臂上的猎鹰,君泽冷冷一笑。 提前从婉婉那里得到消息,这只金雕可是他花高价买回来。 个头足比格列的猎鹰大上一倍,连羊都能撕碎。 这一次,一定是他赢! 看二人做好准备,君承安抬起右手,抛出手中绣球。 “开始!” 第87章 他家妹妹可真厉害 格列放飞猎鹰,君泽也松开金雕的绳索。 猎鹰飞过去,抓向地上的绣球。 君泽吹响骨哨,金雕收到信号,飞扑过去,狠狠一爪子抓在猎鹰的尾巴上。 猎鹰躲闪不及,掉下好几片带血的羽毛,转身飞上半空。 金雕立刻飞着追上去。 君泽和皇后、秦北城等人,抬脸注视着半空中的金雕,都是露出笑容。 婉婉坐在后面,也是一脸得意。 这一次,岁岁怎么也不可能再阻挠她的计划。 在体型和力量上,金雕占有优势。 但是论起灵活和速度,它是比不过鹰的。 尤其是格列这只鹰,自幼被训练,早就身经百战。 凭着体型小的优势和技巧,它灵活地射过金雕的攻击。 抓住机会,飞到金雕身后,两爪抓住金雕的翅膀,重新飞过来,落在地毯上。 格列眼看着自己的黑鹰得胜,一脸得意。 “太子殿下,认输了吗?” 眼看着金雕被抓住,君泽气恼地皱眉。 “国师的鹰也没有拿到猎物,现在说赢还早点吧?” “好,那我就让殿下输得心服口服。” 格列嘟唇吹声口哨,口哨就是命令,不同的节奏有不同的喻意。 这声口哨,就要让黑鹰将金雕撕碎。 岁岁坐在台阶上,眼看着两只鹰都受伤流血,一阵心疼。 站起身,她迈着小短腿跑下台阶。 “不许打架,快停下。” 听到小家伙的声音,正准备攻击金雕的黑鹰,乖乖地收起爪子,跳到旁边。 岁岁急急跑过来,扶住受伤的金雕,皱眉白一眼黑鹰。 “看看你,把它的翅膀都折断了,多疼呀!” 黑鹰挨了骂,委屈巴巴地缩起头。 那姿态就像是做错事,被家长骂的孩子。 “还有你这个大家伙。”岁岁嘟着小嘴,白一眼受伤的金雕,“比赛打猎,谁叫你先咬人的?” 金雕挨了训,缩着伤翅,也耷拉下脑袋。 小家伙蹲下身,从身上取出装着伤药的小瓶子,向两个大家伙招招小手。 “快过来,我给你们上点药就不疼了。” 听到小家伙的命令,猎鹰和金雕乖乖地走过来,一左一右在她面前站好。 天空霸主凶悍猛禽,在岁岁面前也成乖乖鸟。 格列:…… 君泽:??? 众人:!!! 君潜墨眸里闪过笑意:“大邺一向讲究以和为贵,看来国师的猎鹰和金雕也和两国一样,准备休战和好。” “说得好。”君承安赞许地看一眼君潜,“每有战事,吃亏的必是百姓。与其金戈相向,不如和平相处。两只猛禽都没有得到猎物,这次就算是平局,国师大人不反对吧?” 扫一眼自己的猎鹰,格列并没有就此罢休。 “比赛还没有结束,怎么就算是平局了?” 君潜冷笑,“那好啊,只要国师大人能让你的鹰拿回猎物,就算我们输。” 他训了几年的鹰,还能不听他的? 格列抬起胳膊,捏住嘴唇,吹响口哨。 听到口哨声,黑鹰转过脑袋。 岁岁一手捏着药瓶,一手扶住它的翅膀。 “把翅膀伸开,我好给你上药。” 猎鹰忙着将脑袋转回来,乖乖地伸开翅膀。 格列:…… “唿——” 格列不甘心地再吹一声口哨。 黑鹰还是没动。 “唿——唿——唿——” 格列鼓着腮帮子,吹得吐沫横飞,脑门儿上都冒出油汗。 站在岁岁面前的猎鹰,仿佛没听到似的,看都没看他一眼。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四周的大臣们纷纷笑出声来。 “国师大人还是放弃吧。” “您把舌头吹掉也没有,你的猎鹰已经向我们小公主投降了。” “这就是你们鹰神的意思,要让你们匈奴永远向我大邺俯首称臣。” …… 被他人夺走猎鹰,对于草原人可是奇耻大辱,格列又羞又气。 咬着牙转身,坐回自己的位子。 风头没争到,还丢了脸。 君泽心头气恨,皱眉向两个太监摆摆手。 “扔出去喂狗!” “不许扔!”岁岁伸过小手抱住金雕,“你不要它,我要。” 如果不是君泽主动挑衅,根本不会闹出这么多事端。 幸好岁岁及时制止,要不然猎鹰拿到猎物,到时候丢脸的可是大邺。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鲁莽的儿子? 君承安皱眉瞪一眼君泽,“既然岁岁喜欢,这只金雕就给她吧。” 君泽不敢反驳,瞪一眼岁岁,皱眉走回台阶,重新入座。 君潜和沈蕴文主动走过来,帮着岁岁给金雕和猎鹰包扎好伤口。 君潜牵着岁岁走上台阶,两个大家伙裹着纱布,一左一右卫兵似的跟到她身后。 众大臣和家眷看在眼里,都是暗暗惊奇。 来自各国的使臣团们,脸上的表情也写着震惊。 “早就听说这小公主是神仙下凡,真是厉害啊!”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 …… 沈蕴礼坐在杜若身侧,看着远远站在台阶上的岁岁,一脸激动。 他家妹妹可真厉害! 婉婉转过脸,注视着台阶上的岁岁,也是一脸好奇。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好,宴会开始吧!” 君承安一声令下。 乐声起。 宫女送上美酒佳肴,舞姬们走到红毯上跳舞助兴。 格列两次挑衅无果,还被岁岁抢走驯养多年的猎鹰,酒都没喝就找借口带着众人退席。 沈蕴礼喝果子露喝多了,从蒲团上站起身,走向净房的方向。 婉婉注意到他的动静,悄悄地跟到他身后。 看四下没人,她小跑着追过来。 “蕴礼哥哥,等等我。” 看到她,沈蕴礼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你又想干什么?” “我刚刚不是故意说娘亲坏话的,是那个秦夫人逼我的。”婉婉可怜巴巴地抹抹眼睛,拉住他的胳膊,“哥哥别生气好不好?” 沈蕴礼将信将疑打量她一眼:“你不会又骗我吧?” “我没骗你,他们不光打我,我要是不听话,他们还不让我吃饭。”婉婉拉起裤腿,露出自己的伤痕,“您看,这就是秦夫人打的。” 看到她的伤疤,沈蕴礼撇撇嘴:“谁让你去他们家的,活该!” 婉婉:…… 卖惨无效,婉婉眼珠转了转,转移话题。 “刚刚岁岁妹妹好厉害,竟然连金雕都听她的话。” “那当然……”提到岁岁,沈蕴礼一脸骄傲,“我妹妹可不像你,整天就知道哭哭哭。” 婉婉一心套他的话,强压心头不悦,赔着笑脸。 “蕴礼哥哥,你知道岁岁是用了什么办法驯鹰的吗?” 岁岁能够驯鹰,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 沈蕴礼是沈家人,肯定也知道的。 沈蕴礼打量她两眼:“你想知道?” 婉婉竖起右手:“哥哥告诉我吧,我发誓替岁岁保密。” 沈蕴礼看看左右,推开一间没人的房间走进去,向婉婉勾勾手指。 “你进来,我悄悄告诉你。” 第88章 别怪我心狠手辣 看沈蕴礼上当,婉婉坏坏一笑。 这个蠢货,果然是小孩儿好骗。 迈进房门,婉婉凑到沈蕴礼身侧,将耳朵凑过去,做出倾听的姿态。 沈蕴礼斜她一眼,转身跑出门,砰地将门关紧。 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别住门环。 婉婉:…… 死小孩,竟然骗她? 婉婉急急跑过来,她抬手用力拉拉门,哪里拉得开。 “蕴礼哥哥,你关门干什么?” “哼!”沈蕴礼拍拍手掌,后退两步,“谁叫你和外人一起欺负我娘的,你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 对着门做个鬼脸,沈蕴礼转身跑向大殿广场。 格列两次挑衅失败,还被岁岁抢走驯养多年神鹰,心头郁闷无比,只喝两杯酒就找借口带着使臣团离开。 一更鼓敲响时,君承安站起身,宣传宴会结束。 群臣俯首行礼,君承安斜一眼身侧的太子君泽。 “所有皇子皇女,全部跟朕到御书房。” 众人一起跟着他来到御书房,君承安停下脚步,指着君泽便骂。 “可是太子,竟然冲动之下与使臣打赌,幸好潜儿和蕴文、岁岁及时帮你化解,要不然我大邺颜面何存?” 君泽哪里知道自己会弄巧成拙,忙着跪到地上。 “泽儿一时冲动,请父皇见谅。” “是啊,皇上。”皇后忙着帮儿子说话,“泽儿原本也是看匈奴人太过嚣张,才会想要挫挫他们的锐气,心是好的,只是这法子欠妥当。” “哼!”君承安沉着脸冷哼出声,“身为太子,原本应该是皇弟皇妹们的榜样,你叫?整天就知道驯鹰玩犬,成何体统?连潜儿这个弟弟都比不上,到大殿里去跪上两个时辰,好好给朕面壁思过。” 知道君承安正在气头上,皇后不敢帮儿子求饶,一把拉住君泽胳膊,装出生气的样子。 “还不快去好好跪着。” 君泽站起身,目光阴冷地扫一眼君潜和岁岁,转身退出门外。 君承安深吸口气,压住脾气。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岁岁看看站在左手边的沈蕴文,再看看站在右手边的君潜,有点左右为难。 “皇上爹爹,岁岁以后是住在宫里,还是住在家里呀?” 君承安坐到椅子上,宠爱地扶住小家伙的肩膀。 “既然你找到爹娘,当然是住在家里。” “那……”岁岁伸手拉住他的龙袍衣袖,“岁岁以后还能见到皇上爹爹和神仙哥哥、太后奶奶,岁岁舍不得你们。” 找到爹娘,小家伙当然开心。 这些天与君潜等人朝夕相处,突然要离开大家,岁岁也舍不得。 “皇上。”皇后扫一眼岁岁的侧脸,笑着建议,“岁岁天资聪慧,若能有名师启蒙,以后必然成能大器。依臣妾之见,不如让她和悦儿一起在宫里跟着太傅读书,白天入宫,晚上回侯府,岂不是两全其美?” 因为岁岁,害得她计划落空,儿子还要挨罚,皇后当然不会放过她。 故意提出这个建议,不过就是想要将岁岁留在她眼皮底下,方便以后行事。 君承安原本也舍不得岁岁离开,当即笑着点点头。 “皇后说得不错,以后你就白天入宫,晚上住在侯府,好不好?” “好。” 岁岁欣然答应。 皇后站在台阶上,看着君潜和沈蕴文一起将她送往大殿门外,冷冷一笑。 “死丫头,总有一天,本宫要你好看。” “娘娘,丞相大人在侧殿等你。” 一位小太监跑过来,恭敬通报。 皇后带着周嬷嬷和一众随从来到侧殿,示意众人等在门外,迈步殿门。 看到站在秦北城身边的婉婉,她俏脸一沉。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本宫,岁岁会驯鹰的事?” “姑母。”婉婉一脸无奈,“这件事情,婉婉也不知道。” “我的好妹妹,今日这件事也不全是坏事。” 秦北城笑着扶住皇后手臂,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计划没有成功,但是至少证明,婉婉确实有未卜先知之能,有她这个本事,咱们还愁对付不了一个沈家和君潜?” 皇后轻轻点头,面色也缓和下来。 之前听秦北城说,婉婉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皇后原本也是不信的。 “这话倒是不假,本宫刚刚已经说服皇上,让岁岁每日入宫读书,以后你也做个公主伴读,每日入宫,一来盯着那个死丫头,二来有什么消息也可以及时通报本宫。” “多谢姑母。”婉婉忙着上前一步,“婉婉一定会找机会除掉岁岁,以解姑母心头之恨。” 想到君潜,皇后咬紧后牙。 “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岁岁,而是君潜。” 一个小丫头,皇上就是再疼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君潜可是皇子,不除掉儿子这个强敌,皇后睡觉都睡不安稳。 “姑母不用担心。”婉婉阴笑,“这一次,咱们就来个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什么刀?”皇后问。 “过两天守备大营军演,匈奴王子会借机向我大邺朝挑战,军中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婉婉记得很清楚,是君潜出手将他打败。”婉婉说道。 军演是向臣国展示大邺实力的最好机会。 每年万国来朝的时候,大邺都会在守备大营外进行军事演习,这也是传统。 听说君潜又要大出风头,皇后顿时一肚气。 “本宫绝对不会让君潜再出这个风头。” 婉婉扶住皇后的胳膊:“姑母不能阻止他,咱们就是要让他出风头。” 皇后听出她话里有话:“你是说……” 婉婉阴笑:“婉婉记得很清楚,当时君潜被匈奴王子的弯刀刺伤,如果那刀上有毒,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哈——”秦北城笑着一击掌,“不愧是我秦北城的女儿,果然像爹爹。” “可是……”秦继夫有些担心,“万一事情败露怎么办?” “那不是正合我意。” 秦北城手抚着将军肚,一脸得意。 “事情成功之后,本相就把这个罪名安到匈奴人身上。天子大怒肯定会让沈家出兵讨伐。” “好。”皇后轻笑出声,“等到沈家和匈奴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再想办法除掉沈怀瑾,将军权握在手里,看还有谁能和本宫的泽儿抗衡?” 一家人同时笑出声来。 婉婉阴险的弯起唇角。 君潜啊君潜,既然你一心疼爱岁岁,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 …… 镇北侯府。 “来,跟娘亲进来。” 杜若牵着岁岁的小手,走进新收拾好的平安苑。 “以后这个院子就给你住,好不好?” “好大呀!”岁岁环视一眼四周,“岁岁可以在院子里种药吗?” “当然可以。”沈怀瑾笑着蹲下身,“不光这个院子,整个侯府你想在哪儿种就在哪儿种。” “嗯。”岁岁开心地点点头,“岁岁能把小虎虎他们都带来吗?” 沈蕴文笑着接过话头:“娘把几间厢房都收拾好了,你的小虎虎、小鹿鹿……都能住得下。” 沈蕴礼也走过来,“蕴礼哥哥可以帮你照顾它们。” 站在后面的晴儿,笑着眼睛弯弯。 “以后小姐不在的时候,奴婢会帮您照顾您的宠物的。” 大眼睛一一看过众人,岁岁睫毛颤了颤,眼圈就红了。 “你们对岁岁真好……”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小家伙笑着抬起小手,拍拍胸口。 “岁岁心里暖暖的,好开心,谢谢你们。” “傻孩子。”杜若心疼地将小家伙搂到怀里,“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的。” “娘亲,岁岁不傻。”岁岁急忙给自己辩解,“皇上爹爹说,岁岁很聪明的。”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沈蕴文笑语:“这个我可以做证啊,蕴礼都学不会的数理题,我们岁岁都学得会。” 沈蕴礼小脸一热,皱眉斜一眼自家哥哥。 “二哥,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行?妹妹是神仙下凡,那我肯定比不上。” 第89章 名妓还是禽兽 小院内,欢声笑语。 小丫鬟准备好洗澡水,沈怀瑾带着两兄弟离开。 杜若亲自动手帮岁岁洗完澡,擦干头发,穿好衣服,将小家伙塞进被窝。 侧身躺到她身侧,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乖,睡吧。” 将小脸贴到母亲胸口,岁岁伸过小胳膊搂住她的颈,怯生生地抬起小脸。 “娘亲能和岁岁一起睡吗?” 生怕杜若不同意,小家伙伸出一根小手指。 “一次就行,行吗,娘亲?” 胸口里一阵闷疼,杜若伸过手臂将小家伙紧紧搂到怀里,眼泪就掉下来。 “以后岁岁什么时候想和娘亲一起睡,娘亲就和岁岁一起睡,多少次都行。” 小脸贴在母亲温暖的胸口,小家伙安心地垂下睫毛,闭上眼睛。 “娘亲身上好香……好软……” 小家伙沉沉睡去,小手还紧紧抓着杜若的衣服。 沈怀瑾送完两个孩子回来,站在廊道里将小家伙的声音听到耳中,也是胸口里一阵闷疼。 生怕吵到女儿睡觉,他没有进门,侧身坐到门外的走廊栏杆上,取出准备好的牛筋和鹿皮等物,一下一下认真编织起来。 转眼,一夜过去。 等清晨时分,岁岁睡醒时,沈怀瑾已经离开。 万国来朝的军演他要负责安排,还要训练新兵,并没有太多时间用来陪伴女儿。 只能趁着女儿睡觉的时候,帮她编一只小鞭子表达自己的疼爱和歉意。 注意到枕边的小鞭子,岁岁笑着抓到手里。 “好漂亮的鞭子,娘亲,这是哪来的?” 杜若接过晴儿手中的衣服,帮小家伙穿好。 “这是爹爹昨天晚上亲手给你编的,喜欢吗?” “喜欢。” “来,娘亲帮你挂到腰带上。” 帮她把小鞭子挂好,杜若笑着将小家伙带到前厅吃过早饭,亲自将兄妹二人送上马车。 “蕴文,你要仔细多照顾妹妹。” 皇后对岁岁原本就恨之入骨,现在岁岁又认回沈家,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当娘亲的只怕女儿受委屈,无奈的是皇命难违。 两兄妹一起来到皇宫文华殿,丞相家的次子秦继业,正好带着婉婉也赶过来。 看到婉婉,沈蕴文牵着岁岁停下脚步。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秦继业傲慢地扫一眼兄弟二人,“皇后召我家妹妹为公主伴读,我们婉婉也是来读书的。” 岁岁上下打量秦继业一眼:“你是谁啊?” 因为岁岁,自己的御前内侍被沈蕴文抢走,秦继业只恨不得将岁岁挫骨扬灰。 只不过,身份尊卑。 岁岁毕竟有公主身份,秦继业面子上还要装得恭敬。 “学生姓秦,名继业,自号瘦竹居士,是丞相家的次子,太子伴读。” 对方说话文绉绉,吧啦吧啦一大串。 岁岁没听太明白,疑惑地眨眨大眼睛。 “你到底是叫秦名继,还是叫秦瘦啊?” 听到“名妓”和“禽兽”这几个字,院子里赶到的皇子和一众伴读们,同时哄笑出声。 秦继业气得脸都绿了,啪的一声合拢手中的扇子,指住岁岁的脸,气得手都在哆嗦。 “你……” 生怕对方对岁岁出手,沈蕴文忙着上前一步将岁岁护住。 “岁岁不过是童年无忌,难道你要对一个孩子动手吗?” 秦继业正在气头上,哪里会退缩。 “我不敢打公主,还不敢打你吗?” “放肆!”不远处,君潜沉着脸怒喝出声,“皇宫重地,是让你来打架的吗?” “二哥。”婉婉也怕秦继业一时冲动惹事,拉住秦继业的衣袖,将他拉到一边,“你快去上课吧,别节外生枝。” 秦继业咬咬后牙,转身离开。 扫一眼婉婉,君潜弯下身,将长禄帮小家伙带来的书册笔墨等物,送到岁岁手里。 “等下完课,哥哥就来接你,去上课吧!” 目送小家伙抱着书本走进讲室,君潜侧眸,目光落在婉婉身上。 “别想捣什么鬼花样,否则本王绝不饶你。” 冷哼一声,君潜转身和沈蕴文一起离开。 哼! 再过几天就是你的死期。 婉婉对着君潜的背影翻个白眼,转身走进讲室。 宫里皇子不少,公主却不多。 二公主已经嫁出宫外,还有一位小公主尚在襁褓,现在来上课的只有岁岁和君悦。 其他几个小姑娘,最大的也不过八九岁。 和婉婉一样,都是贵族、大臣家的女儿来宫中做伴读的。 公主们除了习字读书、学习数理之外,还要学习礼、乐、花艺、女红。 上完一切书法课和一间识字课之后,教育琴艺的老夫子带着一位嬷嬷,笑呵呵走进来。 “今天青弦姑娘入宫给太后弹琴,皇后娘娘让嬷嬷带大家过去长长见识,各位公主、小姐快去吧。” 婉婉唇角一弯。 慕青弦姑娘是京城名儒慕天纵的女儿,自幼琴艺出众,素有“天下第一弦”的美誉。 因为慕天纵与太后是故识,慕青弦幼时就被太后认为干女儿。 哪怕是现在嫁了人,也会时常到宫中探望太后,给老人家弹弹曲子解解闷。 婉婉故意让皇后这么安排,就是想要拜入慕青弦名下,借机将慕家和太后也拉到太子的阵营。 岁岁和大家一起放下书本,跟着前来接应的嬷嬷一起,坐上马车来到慈宁宫。 慈宁宫后院小花园里。 一位青衫女子面容清丽的慕青弦,背着众人,坐在蒲团上抚琴。 太后和皇后、几位妃嫔都在旁边认真倾听。 老嬷嬷担心吵到太后雅兴,忙着抬起手掌示意岁岁等人停下。 片刻,一曲终了。 老嬷嬷走上前来,向众人行过礼。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老奴将两位宫女和伴读的小姐们都带来了。” 皇后笑着抬抬右手:“让她们过来吧。” 老嬷嬷摆摆手,岁岁和婉婉等人排着队走过来。 注意到岁岁一对眼睛通红,一副要哭的样子,太后忙着向小家伙招招手。 “岁岁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岁岁。”岁岁走到太后面前,“太后奶奶,岁岁刚刚听到曲子,想到师父,心里好难过。” 青弦一笑:“真是想不到,这孩子这么小竟然能听懂琴曲。” 生怕岁岁又抢走风头,婉婉上前一步。 “这首曲子叫《忆故人》,传说是孔夫子给他的学生颜回写的,原本就是写思念故人之情的。” 青弦惊讶地转过脸:“你知道这首曲子?” 婉婉装出乖巧的样子:“我不仅知道,我还会弹呢。” “哦?”慕青弦心中惊讶,当即从琴凳前站起身,“你过来弹弹试试。” 婉婉迈步走过去,站到古琴前, 将刚刚慕青弦弹过的曲子,从头到尾声弹奏一遍。 前世,为了学这首曲子,她足足练了小半年,依旧比不过岁岁。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当然足够让人惊艳。 四周坐着几位嫔妃,个个惊为天人。 “不愧是皇后的外甥女,真是厉害啊。” “才这么小就会弹这么复杂的曲子,真是天纵奇才!” …… 听着众人的夸赞声,婉婉一阵得意。 皇后向婉婉招招手,将她叫到自己面前。 “这位是本宫哥哥家的女儿,小名婉婉,刚学琴没多久,还请青弦姑娘指教。” 岁岁从太后怀里转过脸,大眼睛疑惑地看看众人。 “婉婉都弹错了,你们没听出来吗?” 第90章 小手打脸啪啪啪 “嘁——” 君悦不屑地轻嗤一声,走到皇后身侧,轻蔑地瞟一眼岁岁。 “你自己连琴都不会弹,还说别人弹错,不懂乱说什么?” 婉婉装出一脸懂事乖巧的样子,笑眯眯注视着岁岁。 “岁岁连五音是什么都不知道,听不懂琴曲也很正常。” 这一句,听上去似乎是帮岁岁说话,事实上却是故意贬低岁岁什么都不懂。 几个嫔妃自然听得出来,只是因为惧怕皇后报复,一个个都是沉默着,没人敢帮岁岁说话。 太后哪里舍得让岁岁受委屈? 右手扶着小家伙的肩膀,太后的目光缓缓扫过君悦和婉婉。 “你们两个年纪可是做姐姐的,就算是岁岁说错了,何必这样嘲讽她?” 君悦一向骄纵,抿抿嘴没出声。 “太后教训的是。”婉婉装出一脸虚心请教的样子,“岁岁,你能告诉姐姐,姐姐哪里弹错了吗?” 哼! 她倒要看看,连五音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岁岁,怎么挑她的错。 “是啊,岁岁。”皇后弯着唇角,嘲弄一笑,“你倒是和大家说说,婉婉哪里弹错了。” “我不会说,但是我可以唱。” 岁岁从太后怀里站起身,轻轻小嗓子。 按照自己记下的曲调,从头到尾哼唱一遍。 “这是青弦姐姐刚刚弹的。” 随后,她又将婉婉弹的曲子,也哼唱一遍。 “这是婉婉刚刚弹的,和青弦姐姐弹的,一共有三个地方不一样。” 婉婉:…… 皇后:…… 她…… 她竟然全记住了? “小殿下,”慕青弦也是一脸惊讶,“你之前可听过这首曲子?” 岁岁摇摇小脑袋。 “没有。” 慕青弦错愕地怔在原地。 只是听过一遍,不仅能听出两首曲子的不同,而且还将所有曲调全部记下来。 哪怕是她像岁岁这样的年纪,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真是想不到,小殿下竟然有这么一双厉害的耳朵。”慕青弦赞许地点头,“你说得没错,刚刚这位婉婉小姐,确实是弹错三个地方,两处弹高了,还有一处是弹慢了。” “小殿下的耳朵好厉害啊。”站在太后身侧的倚翠笑着感叹,“奴婢可是一处都没听出来。” 皇后也没有想到,岁岁还有这个能力。 生怕慕青弦因此嫌弃婉婉,她轻笑一声。 “本宫这侄女学琴时间尚短,这首曲子也不过是刚学几天,还不太熟悉,让青弦姑娘见笑了。” “刚学几天就能弹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非常难得。” 慕青弦注视着眼前两个小姑娘,一脸感叹。 “真是想不到,青弦今日入宫一趟,竟然能遇到两个这么有天份的孩子。” 看出她很欣赏婉婉,皇后立刻趁热打铁。 “我这个小侄女啊,就是喜欢弹琴,青弦姑娘可愿意指点她一二?” 不等慕青弦开口,周嬷嬷就在旁边笑着建议。 “依老奴看啊,不如让青弦姑娘收下婉婉小姐做徒弟,不是更好?” 这些当然都是皇后事先安排,只不过故意让周嬷嬷来说罢了。 慕青弦哪里知道,婉婉是因为重生之后,才有这个所谓的“天分”。 慕青弦赞赏地打量婉婉两眼,略一沉吟。 “婉婉天资出众,只是青弦琴馆中事务繁多,单独教授婉婉小姐,恐怕是没有这个心力。若是皇后娘娘不介意,可以让婉婉到青弦的琴馆,上几堂课试试。” 慕青弦不光弹琴,也制琴、售琴。 名下琴馆里,有来自大江南北的不少弟子。 各种各样有才华的孩子,她也见过不少。 学琴靠的不光是天分,还有努力和坚持。 她也担心像婉婉这样的丞相家大小姐,吃不了这个苦,因此并没有贸然认下这个徒弟。 看慕青弦答应她到琴馆学琴,婉婉一阵激动。 走上前来,向慕青弦行个礼。 “青弦姑娘放心,婉婉一定跟您好好学。” 天平第一次,听到这么美妙的琴声,岁岁心中也是一阵向往。 看看桌上的琴,大眼睛落在慕青弦身上。 岁岁轻吸口气,鼓起勇气。 “大姐姐,岁岁也能去你的琴馆学琴吗?” 比起婉婉,岁岁的天分更加出众,慕青弦对她的喜爱更胜过婉婉几分。 听小家伙主动询问,慕青弦开心还来不及。 “小殿下想学琴,青弦求之不得,只是殿下的身份,恐怕不能每日出宫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太后笑着说明,“岁岁平常都住在镇北侯府,来宫里上课半天就够了,以后让她每日午后去你那里学琴就是。” “太好了,今日收到这么两个厉害的小徒弟,青弦可真是没有白来。” 慕青弦一手扶住岁岁,一手将婉婉拉过来。 “那就从明天起,每日午后未时,你们两个一起到我的琴馆来,好不好?” 两个小姑娘同时答应。 小孙女有这般天才,太后也是心头欢喜。 “倚翠,将哀家珍藏的凤尾琴拿出来,一会儿给岁岁带上。” “是!”倚翠笑应,“恭喜小殿下,拜得名师。” 婉婉站在旁边,心下好一阵嫉妒。 太后收藏的那一把凤尾琴,可是前朝着名琴师造就的天下名琴,竟然这么轻易就交给岁岁。 这个太后可真是大方! 眼看天色近午。 青弦因为琴馆还有事,收起琴起身告辞,皇后和几位嫔妃也纷纷告辞离开。 太后牵住岁岁手掌,将她带回大殿,下早课的君潜刚好走进来。 看到倚翠将太后珍藏的凤尾琴取出来,君潜好奇询问:“皇祖母这是要抚琴?” 太后自嘲一笑,“哀家这手指僵得跟木柴似的,哪里还弹得动琴?” “这是太后给小殿下学琴用的。” 倚翠擦拭着琴身,将岁岁拜青弦为师的事情说明。 听说岁岁得到青弦的青睐,君潜也是心头一喜。 “好,一会儿本王会将琴交给蕴文,让他帮岁岁带回去。” 倚翠将擦好的琴收给长禄,嘴里还在感叹。 “说起来,那个婉婉也真是厉害,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就会弹琴,真是看不出来。” 婉婉还会弹琴? 君潜有些惊讶看向岁岁,“道长还教过你们学琴吗?” 岁岁摇头:“道观里没有琴,岁岁以前都没见过。” 君潜皱眉。 记得沈蕴文说过,沈家只是找过先生教婉婉读书写字。 婉婉回到丞相府才几天,就算她真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学会这么复杂的琴曲。 她是怎么做到的? 君潜还在疑惑,殿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岁岁妹妹、岁岁妹妹……” 六皇子君律,提着袍摆,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把拉住桌边岁岁的胳膊。 “岁岁,快快快……救命……救命呀!” 第91章 一模一样的手帕 岁岁松开琴弦,转过小脑袋。 “谁要杀六哥哥?” “不是六哥哥,是狗?” “狗要杀六哥哥?” 君律:…… “岁岁……”君律着急地晃晃岁岁的手掌,“六哥哥求求你了,你快点吧,要不然一会儿雪儿死了,我娘会伤心死的。” 岁岁不了解情况,太后却最清楚。 君律的母妃是北方夷国的公主,十年前嫁入大邺联姻。 这只名叫雪儿的西施犬,是她嫁入皇宫之前,从家乡不远千里带回来的。 除了儿子之外,这条爱犬就是她最在意的东西。 看君律一脸着急,太后站起身。 “潜儿,你骑上马,带岁岁一起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潜答应一声,带着岁岁和君律一起离开慈宁宫,来到君律的母妃——淑妃住的长春宫。 寝室内。 淑妃抱着自己的白色西施犬雪儿,正在伤心地抹眼泪。 被她抱在怀里的爱犬,闭着眼睛,呼吸急促,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一位太医弯着腰站在一旁,一脸无奈。 “娘娘,微臣实在无能,真的是不懂这些!” “母妃,我把岁岁带来了。”君律小跑过去,扶住淑妃的胳膊,“您先别难过,快让她给雪儿看看。” 岁岁救下沈蕴文的事,早在宫里传开。 大家都知道这位小公主医术出众,看她和君潜走进来,淑妃拭拭眼角,将爱犬放到床上。 岁岁走到床边,看看躺在毯子上的西施犬雪儿。 “它是中毒了。” 太医都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小家伙竟然一眼看出来,淑妃心头升起一抹希望。 “岁岁,你可有办法救它?” 岁岁将小手伸进袖袋,取出苏木临行前送给她的小药瓶,倒出一颗丹药在小手里。 “这是师父走的时候,送给我的丹丸,可以解毒。” 苏木多年在皇宫里行走,很清楚宫里的水有多深。 生怕自家小徒弟有什么闪失,除了教给她针灸之术外,还特意留下这瓶解毒用的丹药以防万一。 岁岁伸过小手,将药丸送到它嘴边。 “雪儿乖,快张嘴,把药吃了。” 听到她的声音,西施犬乖乖地张开嘴巴,将药丸吞下去。 岁岁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棉巾擦擦手。 “再泡一杯菊花甘草茶来。” 两个小宫女答应着跑开,很快就取来一碗冲好的菊花甘草茶,凉送装进水碗。 岁岁两手接过来,捧到雪儿嘴边。 “小狗狗乖,快喝点水,你的肚子就不疼。” 西施犬吃力地伸过脑袋,就着岁岁小手喝下大半碗水,虚弱地躺回毯子。 “岁岁,雪儿怎么样,它还会死吗?”君律担心询问。 岁岁放下手中的水碗,咧嘴回他一笑:“六哥哥放心吧,雪儿不会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听说自己的爱犬无碍,淑妃暗松口气,向岁岁和君潜道过谢。 她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注视着床上爱犬,一脸心疼地摇摇头。 “幸好有岁岁,要不然本妃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母妃,雪儿到底吃什么中毒的?”君律问。 “除早上吃过一碗肉粥,没有吃过别的东西。”淑妃红着眼睛叹了口气,“想来是母妃带它去花园散步的时候,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贴身女婢皱眉开口,“这后花园里,前阵子刚清理过各种有毒的花草,雪儿怎么会中毒,不会是有人……故意投毒吧?” 淑妃瞪一眼女婢:“不许胡说!” 岁岁仰着小脸:“淑妃娘娘你别急,等雪儿肚子不疼了,岁岁帮你问问它。” “娘娘。”贴身女婢扶住淑妃手臂,“要不要……知会皇上一声?” “算了。”淑妃轻轻摇头,“这几日万国来朝,皇上每天忙得不可开支,这等小事没必要烦他。” 淑妃一向低调,并不想因为这些小事闹得后宫不安宁。 “殿下和岁岁匆匆赶来,只怕还没吃饭吧?”淑妃向女婢摆摆手,“快去布午膳吧,别把小殿下饿着。” 留下雪儿在床上休息,众人一起来到厅中吃饭。 注意到柜子上木盒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岁岁好奇地转过小脸。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还会响?” 淑妃捧过木盒,放到低处的桌子上。 “这是本妃养的蚕。” 岁岁好奇地凑过来,看到树叶上黄绿色的蚕虫,小家伙惊讶得瞪大眼睛。 “这是天蚕吗?” “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个。”淑妃一笑,“这是我们北地特有的天蚕,前两天使臣团从本妃的老家带回来的。” “以前岁岁只是听师父说过,还没有亲眼见过。” 岁岁两只小手托着粉腮,撑在桌子上,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刚孵化出来的黄绿色小天蚕。 “神仙哥哥你快看,这些蚕宝宝胖乎乎的好可爱。” 春猎时,岁岁救过君律,这次又救下爱犬雪儿。 淑妃正在发愁,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作为谢礼。 看小家伙喜欢,她笑着将盒子推给她。 “岁岁要是喜欢,这几只就送给你养着玩儿吧。” 野生天蚕,一向稀有。 因为气候原因,中原一带并不适合天蚕生长。 使臣团特意带来的二十余只蚕卵,淑妃精心照顾,最后也不过孵化出六只。 侍婢知道此物珍贵,难免有些舍不得。 “娘娘,这……” 淑妃责备地看一眼侍婢,示意对方不要多说。 “岁岁可要记住,天蚕不吃桑叶的,要吃柞树叶。” 岁岁抱着盒子,认真地点点小脑袋。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蚕宝宝。” 宫女、太监布好午膳,几人一起坐到桌边吃饭。 岁岁好奇询问怎么养蚕,淑妃一边吃一边向她认真说明。 等众人将午膳用完的时候,一直焉焉地趴在毯子上的西施犬雪儿,也渐渐恢复过来。 从毯子爬起来,摇着尾巴凑到淑妃身侧。 看爱犬恢复如初,淑妃一脸欢喜。 “岁岁的药可真厉害,雪儿这么快就好了。” 岁岁蹲下身,抚抚雪儿的背毛。 “雪儿,你刚刚吃什么肚子疼的?” 听到岁岁询问,雪儿摇摇尾巴,转身跑到殿门外。 停下脚步转过头,向几人汪汪地连叫几声。 知道它是在叫自己,岁岁迈开小短腿跟过去。 君潜带着淑妃和君律一起,跟在雪儿身后走出长春宫宫门。 西施犬一路前行,将众人带到御花园的草坪上,在靠近花丛的方向停下脚步。 君潜伸手拨开花枝,只见下方的枝叶间,挂着一只白色的手帕。 雪儿看到手帕,立刻叫起来。 “汪汪汪……就是这个,刚刚就是舔了舔,我就肚子疼了。” “神仙哥哥小心点。”岁岁小跑过来,拉住君潜的胳膊,“这个手帕上有毒。” 君潜折下两截花枝当筷子,将那只手帕夹过来,在草地上抖开。 手帕比普通的手帕要小上一圈,看样子已经在花丛里时间很久,脏兮兮的满是土尘。 手帕中间的位置,有一团明显的污渍。 淑妃走过来,仔细看看地上的手帕。 “看这手帕大小,好像是孩子用的。” “这上面有字。”君律歪着头,看看上面的字,“‘宁’,宫里谁的名字有宁啊?” 淑妃的贴身侍婢弯下身,仔细看看手帕的用料。 “如果奴婢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江南一带产的柔丝绸,能用得起这种布料的,不应该是小太监或者小宫女,八成是哪位皇子、皇女,或者进宫游玩的贵家小姐落下来。” 岁岁歪着小脑袋,看着草地上的手帕。 “这个手帕怎么和娘亲给岁岁的手帕一样呀?” 君潜一惊:“岁岁,把你手帕拿出来,给哥哥看看。” 岁岁取出杜若给她的手帕,送到君潜手里。 君潜将手帕打开,托在手上。 果然,无论是布料、大小、绣纹,都和草地上的手帕一模一样。 淑妃一笑:“这不会是岁岁以前丢的手帕吧?” “不是。”岁岁摇摇小脑袋,“这手帕是娘亲早上才给岁岁的。” 以前,小家伙一直住在宫里,身上穿得、用的都是清荷等人准备。 昨晚住在沈家,杜若帮小家伙穿的是她帮小家伙做的新衣,手帕也是她亲手绣的。 君潜注视着草地上的手帕,墨眸缓缓眯起。 “本王知道这是谁的。” 第92章 心意算什么狗屁 “三哥,这手帕到底是谁的呀?”六皇子君律好奇追问。 “是婉婉的。” 之前,沈家一直把婉婉当成亲生女儿,君潜不难猜到这条手帕的主人就是婉婉。 “可是……”淑妃一脸不解,“这孩子的手帕上怎么会有毒呢?” “淑妃娘娘,这手帕上到底有没有毒,本王还要找太医确定之后才知道。 君潜取出自己的手帕,小心将那条旧包帕裹好塞进袖袋。 “等事情查清楚之后,本王会告诉您,这件事情还请淑妃娘娘暂时不要声张。” 皇宫水深,一点风水草动可能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岁岁和婉婉的身世之争,后宫里也多少都听说些。 这条手帕与岁岁的手帕相同,就算君潜知道手帕是婉婉的,眼下也没有办法证明。 万一皇后借机生事,到时候反倒是害了岁岁和沈家。 岁岁是自家儿子的恩人,淑妃自然不想给她惹麻烦。 淑妃知道这个道理,郑重地点点头。 “秦王殿下放心,本妃明白。” 君潜感激地向淑妃道声谢,帮小家伙带上天蚕和那把凤尾琴,将她送到文华殿,吩咐书房周砚书将沈蕴文找回来。 此时,沈蕴文正在与几位官员、京城名儒一起,讨论春试的考题。 听说君潜有急事找他,忙着从书房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出什么事了?” 君潜取出那条手帕,将手帕放到茶碗里,倒一下水进去浸泡片刻,取出试毒的银针刺进去。 片刻,银针刺入水中的部分,果然变成黑色。 “看来,本王猜得没错,上次德秀公主中毒的事,婉婉根本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下毒。” 岁岁皱着小眉毛,一脸想不通。 “小师姐为什么这么讨厌岁岁呀?” “除非……”沈蕴文皱眉沉思片刻,“她早就知道岁岁才是我妹妹,所以才一直想要取而代之。” “肯定是丞相安排的,故意给她做个假胎记,再偷走小殿下的玉佩,好冒名顶替。”周砚书道。 “可是……”长禄接过话头,“丞相一直在南方公干,前两天才刚刚回来,这说不通啊。” “你怎么确定,他不会安排别人来做。”君潜压低声音,“刚刚在慈宁宫,婉婉竟然会弹古琴,连青弦姑娘都惊为天才,可是岁岁说,道观里从来没有琴,她是从哪学的?除非有人暗中帮她。” “那咱们还等什么?”周砚书一脸愤恨,“现在就去告诉皇上,把这些浑蛋一网打尽。” “胡闹。”沈蕴文瞪他一眼,“就凭这一条手帕,怎么扳倒丞相,说不定对方反咬咱们一口,说是咱们沈家陷害婉婉。” “那……”长禄心脏重重一跳,“之前小殿下落水,会不会也是这个婉婉故意的?” 一想到自家岁岁,差点死在婉婉手里,沈蕴文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我一定会想到充足证据,扳倒丞相,让婉婉付出代价,还岁岁一个公平。” 君潜抬起右手,扶住他的肩膀。 “还有本王。” 岁岁也学着君潜的样子,小手一左一右抓住二人的胳膊。 “还有岁岁,岁岁也要帮忙。” “还有奴才。” “算我一个。” 长禄和周砚书也是纷纷表态。 “好。”沈蕴文一笑,“我们一起把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让这些卑鄙小人付出代价。” …… …… 第二天午后。 岁岁准时来到慕青弦的琴馆。 跟着她一起来的,打扮成家丁的两名暗卫之外,还有杜若和晴儿。 女儿拜得名师,杜若特意亲自送女儿过来。 几人来到琴馆后院客厅的时候,婉婉和秦夫人刚好也带人过来。 生怕被杜若抢去风头,秦夫人故意抢到前面。 “快快快,把给青弦姑娘的礼物抬进来。” 两个家丁,小心地抬过一只大箱子。 四周琴馆的侍女、学生们,顿时一阵感叹声。 “这么大的箱子,不知道装着什么好东西。” “那还用说,就算不是金银,肯定也是值钱的宝贝。” “不愧是丞相家,好大的手笔。” …… 听着四周的感叹声,秦夫人一脸得意地扫一眼杜若。 “不知道沈夫人,带来什么礼物啊?” 岁岁年幼,不懂这些成年人的心机。 两只小手接过杜若手中捧着的点心匣,小家伙嫩声嫩气地说明。 “我娘亲给青弦姑娘带来,自己做的点心,可好吃啦!” 在她看来,金银珠宝什么的,也比不过自家娘亲亲手做的点心。 “一盒点心。”秦夫人嘲弄地笑出声来,“以前倒是没发现,沈夫人这么小气的?” 看对方又针对自家娘亲,岁岁握着小拳头上前一步。 “你别瞎说,我娘亲才不小气。” 婉婉坏笑:“是啊,你娘亲那不叫小气,叫抠门儿!” 随行而来的秦府丫鬟、家丁们顿时一阵哄笑。 听着母女二人的嘲笑,杜若只是淡淡一笑。 “岁岁,千万不要以为这世间最重要的是金银,送人礼物心意最重要。” 小家伙乖巧地点点头:“娘亲,岁岁记住了。” 婉婉不屑的撇撇嘴。 心意算什么狗屁,这天下哪还有比钱更动人的礼物? 院门内,脚步轻响。 闻讯而来的慕轻弦,带着一位侍女走出馆门。 岁岁抱着点心盒子,将小短腿迈上台阶。 用力抬起小胳膊,将点心送到青弦面前。 “青弦姐姐,这是我娘亲手做的点心,可好吃啦,你尝尝。” 小家伙仰着小脸,一脸天真无邪。 慕青弦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笑着将点心接到手里。 “早就听说,沈夫人做的江南点心一绝,这下青弦可是有口福了。” “青弦姑娘客气。”杜若欠身向对方行个礼,“岁岁年幼不懂事,以后还要多劳烦青弦姑娘。” 婉婉屁颠颠地跑到慕青弦面前:“青弦姑娘,我娘亲也带了礼物来给您。” “是啊,青弦姑娘,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秦夫人笑着一挥手,“快,把箱子给青弦姑娘送进去。” “且慢!”慕青弦上前一步,拦住众人,向秦夫人歉意一笑,“秦夫人的心意青弦心领了,这些礼物青弦万万不能收。” “素闻青弦姑娘慧心如兰,不贪财富,今儿果然见识到了。不过啊,您可千万别误会,我这箱子里可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秦夫人笑着向手下挥挥手,“快,把礼盒打开,让姑娘看看。” 家丁放下箱子,小心地打开盒盖。 众人好奇地凑过去,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都是一怔。 第93章 看你怎么被赶走 箱子里非金非银,而是一株兰花。 株高一尺多,种在一只精致的青花瓷盆里。 鲜嫩的纤细叶片间,竖着一只花剑,上面盛开着几朵白色兰花,花瓣尖上一圈红色边缘。 箱子一打开,立刻幽香四溢。 “原来是盆花啊!” “这就不懂了吧,这可是最名贵的兰花——雪顶汀兰。” “怪不得这么香,这次可是长见识了。” …… 看到那盆雪顶汀兰,慕青弦惊艳地怔住。 看到她的表情,婉婉得意一笑。 毕竟是重活过一辈子,她最了解慕青弦的脾气。 不爱名不爱利,最爱的就是两样东西—— 一是琴,一是兰花。 “这是我们家婉婉精心为姑娘挑选的,说是看到这盆兰花就想到姑娘。”秦夫人笑着扶住慕青弦胳膊,“孩子一点心意,姑娘可千万别嫌弃。” 对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慕青弦不便拒绝。 “多谢秦夫人和婉婉美意,只是这花实在贵重,不如这样,花我收下,从今日起婉婉的学费全免,如何?” 婉婉是第一天上门求学,秦夫人不想惹慕青弦不高兴。 “到了姑娘的地方,自然是姑娘说了算。” 将两位夫人让到客厅休息,慕青弦一手一个牵住岁岁和婉婉,将二人带到琴室上课。 因为是第一节课,慕青弦只是向二人简单介绍一些基本知识和技法。 “好,你们两个就先从最简单的五音练起。” 岁岁乖乖地认真练习。 婉婉因为早就学过这些,只觉无聊。 “青弦姑娘,这些我都会,什么时候学曲子呀?” “学琴可是急不来的。”慕青弦侧脸,注视着专注练习的岁岁,“你要多向岁岁学习,踏踏实实地练,可不能心急。” 侍女轻手轻脚走进来,“青弦姑娘,南方送来琴木,您过去看看吧?” “好,你们两个好好练习,一会儿我回来可要检查的。” 留下两人一起练习,慕青弦带着侍女走出琴室。 岁岁坐在琴桌边,专心致志练习。 婉婉斜她一眼,眼中闪过冷色。 前世她就是被岁岁比下次,这一世她绝不能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 注意到慕青弦放在桌案上的名琴,婉婉心中一动。 有了! 拿过桌上修剪琴弦用的剪子藏在衣袖里,婉婉起身走到古琴前。 “岁岁,你快来看呀,老师这架琴好漂亮。” 岁岁坐在琴凳上,小手指认真地拨着琴弦,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知道岁岁一向对药材最感兴趣,婉婉夸张地感叹出声。 “哇,你快来看呀,这琴弦好像是天蚕丝做的。” 天蚕丝? 岁岁停下拨琴的手指,好奇地起身走到慕青弦的古琴前,伸过小脑袋想要仔细看看。 看准机会,婉婉悄悄伸过右手,将剪子对准琴弦,用力一剪。 嗡—— 琴弦发出一声尖厉的声响,当场断成两截。 岁岁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当然是你弄坏的。” 婉婉转身跑过去,拉开门。 “老师,快来呀,不好了,来人啊!” 站在门外的两名暗卫,飞身冲进房门。 附近琴室的学生、琴馆的侍女、下人,客厅里等待的杜若和秦夫人纷纷冲过来。 杜若担心地跑过来,扶住岁岁的肩膀:“出什么事了?” 婉婉恶人先告状:“岁岁把老师的琴弄坏了。” “不是我干的。”岁岁忙着解释,“我只是看了看,没有用手碰过。” 婉婉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尖着嗓子指责。 “岁岁,你怎么能说谎呢,我亲眼看到你弄坏的。” 岁岁气恼地皱起眉,大眼睛瞪着婉婉。 “你胡说,我没有!” 婉婉立刻反问:“你没弄坏琴弦是怎么坏的?” “我……”岁岁一时语塞,“我也不知道。” 刚刚只顾着看琴弦,她并没有注意到婉婉的小动作。 四周的学生们被婉婉误导,纷纷指责。 “心虚了吧,肯定就是你弄的。” “以为自己是公主,就能为所欲为?” “干了坏事还不承认,真是过分。” …… 看众人一齐指责岁岁,杜若皱眉站起身,将岁岁护在身后。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们凭什么说岁岁弄坏的?” 慕青弦从后院快步走过来:“沈夫人,这是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秦夫人阴阳怪气地开口,“岁岁把您的琴弦弄坏了,被我们婉婉亲眼看到,她还不承认。沈夫人这个当娘的,还护犊子呢!” “如果真是岁岁弄坏的,我一定双倍赔偿,但是我相信我女儿,绝对不会说谎。” 杜若牵住岁岁小手,将她拉到身前。 “岁岁,你好好说说,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婉说,琴弦是天蚕丝做的,我就走过来看了看,琴弦突然就断了。“ 杜若转过脸,看向婉婉:“这么说,刚刚婉婉也碰过这只琴,对吗?” 岁岁点点头:“对,她也碰过。” “你胡说。”婉婉哪里会承认,“你说我碰过琴,谁看到了,谁能证明?” 反正琴房里就她们两个人,知道岁岁找不到人证明,婉婉也是有恃无恐。 杜若侧脸看向假扮成家丁的两个暗卫:“你们看到没有?” 两个暗卫都是摇头。 因为不想打扰岁岁上课,二人只是守在门外,并没有进门。 听到婉婉的质问,岁岁转过小脑袋,环视一眼四周。 注意到琴房外的树上,站着几只小麻雀,她小跑过去。 “小鸟们,你们看到没有?” 婉婉:…… 死丫头不会是从悬崖上掉下去,摔傻了吧,竟然去问鸟。 听到岁岁询问,几只麻雀立刻叽叽喳喳地抢答起来。 “叽叽叽,就是她干的!” “是她用剪子剪断的琴弦。” “我也看到了,她是故意陷害你的。” …… 听到几只麻雀的声音,岁岁转过小脸,抬手向婉婉一指。 “小鸟说了,就是你把琴弦剪断的。” “小鸟说的?”秦夫人笑得腰上的肥肉都在哆嗦,“我说岁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啊……真是撒谎都不会撒。” 四周众人顿时笑出声来。 晴儿看着母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质疑岁岁,早就忍不住。 “秦夫人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家小姐干的,要奴婢说就是婉婉故意陷害我们家小姐,同样的事情她又不是没干过!” “放肆!”秦夫人脸一沉,“一个奴才也敢在我面前乱说话。” 杜若不想和她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争辩,竖起手掌,示意晴儿不要出声,转脸看向慕青弦。 “青弦姑娘,这里是您的地方,依您看……这件事情如何处理?” “这还不简单?”秦夫人冷笑,“谁把琴弄坏的,就让谁来赔。” “只是琴弦断了,换上新弦还能用,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琴,而是谁在说谎。” 仔细看看断掉的琴弦,慕青弦放下古琴,走到众人面前。 “现在我给那个说谎的孩子,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主动站出来承认,我可以不追究。我数到三,弄坏琴弦的那个人,主动站出来。” 杜若伸过两手,鼓励地扶住小家伙的肩膀。 “岁岁,咱们没有做错事,不用害怕。” “恩。” 得到娘亲的支持和信任,小家伙轻轻点点头,抿着小嘴,挺起小胸脯。 秦夫人也不甘示弱地扶住婉婉。 “婉婉,你也不用怕,娘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慕青弦深吸口气,开始倒数。 “三!” “二!” “一!” 岁岁站着没动。 婉婉也站着没动。 慕青弦轻吸口气,语气和表情都沉下来。 “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看来,今天……我只能把你赶出去了。” 婉婉斜一眼岁岁,眼底闪过冷意。 哼! 看你怎么被赶走。 第94章 至于在你这一棵歪脖子上吊死 “来人!”慕青弦冷着声调,“帮秦家小姐收拾好古琴,送出门去。” 婉婉:…… 所有人:??? 呆怔片刻,婉婉才回过神来。 “老师,为什么您要赶我走啊,说谎的明明是岁岁。” 四周的弟子们,也是不解地看着慕青弦。 实在不明白,慕青弦这是唱得哪一出? “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吗?” 慕青弦注视着婉婉,一脸失望地摇摇头。 “这前看你天姿出众,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一位出色的琴师,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龌龊的心思。” “青弦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明明琴不是我们婉婉弄坏的,为什么要让我们走?” 秦夫人尖着嗓门打断慕青弦的声音,脸上语是不悦。 “难不成就是因为她是公主,青弦姑娘就这么偏心?啧啧,本夫人还以为青弦姑娘当真人品高洁,不想也是这种势力眼的人。” 杜若眼看着慕青弦被她这么捣毁,秀眉皱紧。 “秦夫人何必这样冷嘲热讽,青弦姑娘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好啊。”秦夫人抱起胳膊,一脸傲慢,“本夫人倒要听听,青弦姑娘这个道理。” “秦夫人不用着急,事关两个孩子清白,青弦肯定会说个清楚。” 慕青弦压住怒意,语气转为郑重。 “婉婉,你刚刚说,岁岁是如何把琴弦弄断的?” 婉婉不知道慕青弦要搞什么名堂,依旧坚持自己之前的说法。 “她是不小心扯断的。” 慕青弦侧眸,看向站在杜若面前的岁岁。 “岁岁,你告诉老师,婉婉是怎么把弦弄断的?” “她是用剪子剪断的。”岁岁答。 “现在,两个孩子各执一词,咱们就来证明一下,谁在说谎。” 慕青弦侧身,命令身侧的婢女取来一架古琴。 将琴接到手中,慕青弦环视一眼众人。 伸过手指勾住琴弦,猛地用力将一根琴弦扯断,慕青弦纤长手指捏住断裂的琴弦。 “诸位仔细看看,这琴弦断处是什么样子?” 众人仔细看向她手中扯断的琴弦。 阳光下,断裂的丝弦丝丝缕缕,有的长有的短并不整齐。 慕青弦转身抓过剪子,将另一根琴弦用力剪断,同样展示到众人眼前。 “大家再来看看,剪断的琴弦又是什么样子?” 用剪子剪断的琴弦,切口整整齐齐,与扯断的琴弦完全不同。 将手中的琴放到一边,慕青弦取过那架家传的古琴,捏起那根断掉的琴弦。 “古琴所用的琴弦,是用数股纤细的蚕丝编绞在一起做成,不同的断裂方式,会产生不同的断口。现在大家来看看,这琴弦到底是扯断的,还是剪断的?” 自幼学琴、造琴…… 琴弦都不知道弹断多少根。 慕青弦对古琴早就了若指掌,又怎么会被婉婉轻易蒙骗。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琴弦上。 这根断弦切口整齐,足以证明是剪断,而不是扯断。 “这明显是剪断的,看来是咱们错怪小公主了。” “秦家这位小姐,真是贼喊捉贼啊!” …… 婉婉怎么也没想到,慕青弦竟然会从这些细微之处,发现自己的漏洞。 悄悄向后缩了缩,刚刚用剪子剪断琴弦时,硌疼的右手。 “就算这琴弦是剪断的,谁能证明就是我剪的?” “很简单,琴弦除了用丝绞之外,还要涂上鱼胶加固,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我想要剪断琴弦,手也会被硌红。” 慕青弦伸出自己的右手,指指虎口和手掌上的红印。 “这就是刚刚我用力剪断琴弦时,胳出来的痕迹。” “岁岁。”杜若笑着拍拍小家伙的后背,“把你的手伸出来,让老师看看。” 生怕慕青弦看不清楚,岁岁抬起两只小胳膊,使劲伸到慕青弦面前。 “老师快看,我真的没剪过。” “岁岁手上没有痕迹,足以证明她没有剪过。” 慕青弦看看小家伙白嫩的手掌,回她一笑,侧眸看向婉婉。 “你呢,怎么不伸手啊?” 婉婉咬着下唇没出声。 秦夫人猜到真相,讥讥一笑。 “哎哟,我说青弦姑娘,孩子还小不懂事,您何必动这么大气呢,不就是一根琴弦吗,您说个数,我们十倍赔偿还不行?” “对不起秦夫人,我慕青弦对学生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人品,您家这样的女儿,青弦不敢收。”慕青弦语气一沉,“来人,送客!” 婢女抬起右手,语气也是冷的。 “秦夫人、秦小姐……请吧!” 身为丞相夫人,走到哪里不是笑脸相迎,无数人捧着。 在慕青弦这里踢到铁板,秦夫人不悦地冷哼一声。 “这天下会弹琴的多的是,至于在你这一棵歪脖子上吊死?婉婉,咱们走,回去娘就帮你请一个更厉害的琴师!” 拉住婉婉,秦夫人拂袖就走。 看到摆在厅门口的兰花,她大步走过去。 一把揪住花柄,将花带盆一起从花架上扯下来。 嘭—— 兰花落地,瓷盘碎裂。 “本夫人倒要看看,你这座琴馆还能开多久!” 抬起一脚,重重踩在花剑上,秦夫人气急败坏地牵着婉婉,走出琴馆大门。 四周众人看着母女二人的态度,顿时群情激愤。 “真是不要脸。” “都被揭穿了,还不承认。” “什么丞相夫人,明明就是个市井泼妇。” …… “好了。”慕青弦抬起顺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家都回去上课吧。” 众人重新回琴师继续上课练琴,下人们忙着跑过去,收拾起地上掉落的花盆等物。 岁岁一向喜爱花草,看着兰花被踩得不成样子,一阵心疼。 小跑过去,将只剩下两片叶子的根球捧到手里,重新捧到慕青弦面前。 “老师,岁岁可以把花重新种活。” “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慕青弦怜爱地摸摸小家伙的发顶,“好,那就留着吧。” 婢女主动去取来花盆,带着岁岁一起到旁边种植兰花。 杜若一脸歉意地:“青弦姑娘,真是抱歉,都是因为我们两家不合,给您带来的麻烦。” “沈夫人这是什么话,今天我原谅应该谢谢岁岁,让我提前看清这个婉婉本性。”慕青弦回她一笑,语气云淡风清,“要不然收下这样的弟子,将来也只会辱没青弦的名声。” 杜若轻轻点头,又仔细提醒。 “这位秦夫人一向心胸狭隘,只怕不会善罢干休,姑娘还要多加些小心。” “多谢夫人提醒,青弦会多留心的。” 二人正聊着,岁岁和婢女一起捧着种好的兰花回来。 将兰花放到桌角,目光落在弄坏的古琴上。 婢女皱着眉,一脸心疼。 “姑娘就是好说话,就应该让他们赔了琴就走。这天蚕丝一向稀有,上哪里找新弦去?” 慕青弦伸过手掌,指尖轻抚着断弦,秀眉也是皱紧。 “看来,只能用普通丝弦代替了。” “老师别难过。”岁岁仰着小脸,安慰地向她一笑,“等岁岁的天蚕结茧了,送给你做琴弦。” “你……”慕青弦一脸惊愕,“你手里有天蚕?” “恩。”小家伙轻轻点头,“是淑妃娘娘送给岁岁的。” “真的?”婢女一脸欣喜,“太好了,天蚕丝可是最好的琴弦,咱们琴馆里就再也不愁琴弦的事了。” 慕青弦的琴馆,除了教琴,也制琴、售琴。 比起普通琴弦,天琴丝更为坚韧,音色也更加悦色,是制作上等琴的绝佳用弦。 听说岁岁手里有天琴,慕青弦也是难掩喜色。 “那……岁岁有多少天蚕?” 岁岁伸出一只手掌,将小爪爪张开。 “五只。” 慕青弦:…… 婢女:…… 第95章 你就是那个神仙小公主 婢女脸上的喜悦化为失望:“这也太少了,一只琴的弦都不够用。” 岁岁歪着小脑袋,一脸自信。 “蚕宝宝会变成蛾子,蛾子又会生蚕宝宝,以后岁岁就会有很多很多蚕宝宝,老师想做多少琴弦都行。” 小家伙一脸天真,慕青弦却笑得无奈。 为了得到天蚕丝,琴馆里也曾花重金购买过蚕卵,试图自己养殖,根本无法成功。 小家伙还只是个孩子,这五只天蚕能不能养到结茧都是问题。 知道岁岁是一片好心,慕青弦不想把话说重,让小家伙难过。 “要是岁岁的天蚕真的结了茧,就给老师拿过来,好不好?” 岁岁抬起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老师的琴弦岁岁全包了。” 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慕青弦都被她逗笑了。 “沈夫人到客厅稍坐,我来继续给岁岁上课。” 杜若笑着离开,慕青弦将小家伙牵回琴桌前,她认真指导。 看小家伙熟悉琴弦和最简单的指法,慕青弦又教给她一个简单的小曲子—— 《黄莺鸣》。 上完课,将母女二人一起送出琴馆。 慕青弦还不忘叮嘱小家伙好好练习,三天后再来上第二课。 回到家吃完晚饭,小家伙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间练习。 杜若生怕她累到,让丫鬟取来热水,照顾着小家伙洗过手脸和小脚。 “岁岁,学琴可是不能求于急求,今天就练到这儿,早点睡吧。” 照顾着小家伙躺下,杜若这才离开。 想到答应青弦的琴纺,快要睡着的岁岁,忙着从小被窝里爬出来。 将放在桌上的小木箱抱下来,放到床上。 “小蚕宝宝,你们快点长,老师还等着用琴弦呢!” 随着她的声音,几只天蚕身上缓缓地放出光芒,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眼看着几只天蚕开始吐丝结茧,岁岁满意地扯扯唇角。 “太好了,等你们变成蛾子,就可以生更多更多的蚕宝宝啦!” 满意地吁了口气,她疲惫地钻回小被窝,闭上大眼睛。 第二天一早。 晴儿端着一盆温水轻手轻地走进来。 注意到岁岁放在床上的木盒子,生怕将小家伙的宝贝弄坏,她小心地捧过盒子放回桌上。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去,注意到里面结出的五只蚕茧,晴儿当场怔住。 记得江南老家的桑蚕,要一个月左右才能结茧。 这天蚕,竟然长得这么快的吗? “嗷——” 晴儿还在纳闷,门外突然一声长啸。 毛茸茸的大老虎,大摇大摆挤开门走时来,在它身后还跟着背着白猫的獒犬和小奶鹿。 几个家伙争先恐后地挤到床边。 这个舔小家伙的手,那个蹭岁岁的脸…… 小奶鹿腿短够不着,急得在床边咩咩叫着直蹦跶。 “你们别闹,痒死我了……” 岁岁咯咯笑着坐起身,看到围着自己的几个家伙,疑惑地眨眨大眼睛。 “你们怎么全来了?” “是秦王殿下送它们过来的。”沈蕴文笑着走进门来,“今天爹爹要在大营里军演,快起床我们一起过去看。” 岁岁激动地坐起身:“二哥哥,岁岁能骑着小虎虎吗?” “能!”沈蕴文生怕她着凉,拉过被子裹住她的小肩膀,“今天是咱们大邺扬国威的时候,让那些草原蛮子,也见识见识我们岁岁的厉害。” 晴儿取来一套适合骑乘的红色猎装,两人一起帮着小家伙穿戴整齐,来到正厅。 坐在客位的君潜,含笑站起身。 少年人一身黑色蟒服,身上披挂着黑色皮甲,比起平日里更添几分铁血气质。 小三公子沈蕴礼同样是一身骑装,早就等得着急。 看着两人进来,立刻小跑过来。 “二哥、岁岁,你们可来了,怎么这么慢呀!” “时间还早呢。”杜若笑着走进来,向几个孩子挥挥手,“快,先去把饭吃了。” 众人一起走进花厅,吃过早饭。 军营重地,杜若不便前往,只能将众人送到门口。 “你们两个要好好照顾妹妹。” 担心小家伙的老虎吓到百姓,君潜特意安排一架马车随行。 岁岁招呼着老虎钻进马车,她也跟着爬进去。 这几天小家伙不在宫里住,君潜也有些想她。 将自己的马绑在马车上,他也跟着岁岁一起坐进车马。 马车前行,岁岁从身上摸出苏木给她的小木人,对照着穴位图背穴位。 看到她手中木人,君潜好奇地转过脸。 “这是什么?” “这是师父给我的小木人,上面的小红点就是穴位。” 靠在大老虎软乎乎的肚子上,岁岁盘着小腿,晃晃手中的小木人。 “神仙哥哥你知道吗?人身上有三十六个死穴。” “是吗?”看着小家伙煞有介事的样子,少年微微弯唇,“什么叫死穴?” “师父说用针扎一下,就能把人扎晕,可厉害啦。” 君潜自幼学武,也曾听教授武学的老师提过,顿时生出几分兴趣。 “岁岁,你能告诉哥哥,哪里是死穴吗?” 如果他能记住这些穴位,与人对战的时候,说不定会有帮助。 “这里叫天海穴,这里是丹田穴……” 小家伙伸出嫩白的小手指,一个一个指点着。 君潜就坐在她旁边,认真倾听,仔细记在心里,不时还会向岁岁询问几句。 少年人一向天瓷聪慧,等到马车驶出城门,他已经记得八九不离十。 “岁岁,快下车呀,咱们都出城门了!” 沈蕴礼一心想要见识见识,自家妹妹怎么骑大老虎,早就按捺不住。 马车一出城门,立刻急急地催促起来。 “来啦。” 岁岁收起小木人和穴位图,拍拍老虎的后背。 “小虎虎,咱们也下车。” 车夫停下马车,挑起车帘。 老虎利落地跳下马车,舒展一下腰身。 君潜跳下车辕,将小家伙也抱下去。 老虎主动弯下前腿,岁岁利落地爬上去,骑坐到虎鞍上。 小家伙一身红色小虎装,骑坐在虎背上,又帅又萌。 “哇——” 看着自家小妹妹帅气的样子,坐在马背上的沈蕴礼,激动的大眼睛都瞪圆。 “岁岁,来,三哥哥和你比赛。”沈蕴礼抬手向前的树林一指,“谁先跑到树林算谁赢。” 沈蕴文在马背笑语:“小礼,一会儿输给岁岁,你可别哭鼻子。” 沈蕴礼抬手蹭蹭鼻子:“二哥少看不起人。” 难不成,他还会输给妹妹? 岁岁两手抓紧缰绳:“我准备好了。” “好,开始。”沈蕴文抬手拍在马背上,“驾!” 一虎一马同时冲出去,奔向前面的树林。 沈蕴文和君潜担心两个孩子出事,骑着马跟到二人身后。 起初,沈蕴礼还与岁岁并驾齐驱,后来就渐渐被落在后面。 毕竟,马匹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山中之王的。 第一个跑到树林边,岁岁示意老虎停下,转过小脑袋看向远处的自家三哥哥。 “三哥,你输啦。” “输了输了,三哥比不过你。” 沈蕴礼笑嘻嘻地追过来,并没有因为输给岁岁生气。 骑着马追过来,沈蕴礼跳下马背,一脸羡慕地看着她的老虎。 “岁岁,你什么时候给三哥也弄只老虎呀?” 岁岁有点为难:“岁岁的老虎是男老虎,不能生小老虎。” 沈蕴礼:…… 老虎:…… 旁边的树林里,突然响起一阵奇异的笛声。 岁岁和沈蕴礼同时转过脸,一个人影缓缓从树林的阴影里走出来。 “你就是那个神仙小公主吗?” 第96章 今天小命是保不住了 树林间的少年,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 身上穿着一套藏蓝色异族斜襟袍子,编成小辫的黑发上,垂坠着天然宝石。 大概是久被日晒,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长眉下,赫然是一对幽蓝色的眼睛。 高草被分开,少年人一点点地现出身形。 在他身下,竟然是一只装着鞍子的高大黑色野狼。 不仅如此,少年人之后的草地上,还有几个身影若隐若现。 灰色的皮毛,黄色的眼睛…… 也是狼! 沈蕴礼的马匹,惊呼地踏着蹄子后退两步。 老虎也感觉到威胁,弓着腰,做出防备的姿态。 “岁岁别怕!” 沈蕴礼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一层冷汗,心里怕得要死,却还是冲过来。 伸开自己的手臂,用身体护在岁岁面前。 “三哥哥保……保护你!” 嘴上说得勇敢,男孩子的声音却在颤抖。 各种野兽,岁岁在山里见得多了,比狼更凶猛的也吓不到她。 对眼前这个穿着、打扮都与京城中的男孩子,不一样的少年,小家伙更多的是好奇。 “你是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注意到少年人蓝色的眼睛,岁岁惊讶地张大小嘴巴。 “哇,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好漂亮,岁岁还是头回看到呢!” 朝诺:…… 拜托! 他带着这么多只狼,小丫头不应该是害怕吗? “你少和我套近乎。”朝诺拧着眉毛,打断岁岁的声音,“我叫朝诺,是草原天狼部的王子,把我的鹰还给我。” 明明见都没见过的人,上来就朝自己要鹰。 岁岁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你说的是什么鹰啊,我什么时候抢你的鹰了?” 小丫头还想耍赖? “就是你之前在宫宴上,抢走的那只黑鹰,那是我养大的鹰王。” “那只鹰原来是你养的呀。”岁岁恍然大悟,“不行,我现在不能把鹰还给你,它的翅膀……” “少废话!” 不等岁岁说话,朝诺皱着眉打断他。 “如果你不把鹰还给我,我就让我的狼吃了你!” 张开唇瓣,朝诺张唇发出一声或急或短的,类似狼叫的啸叫声。 从小在狼群里长大,他是懂狼语的。 听到他的命令,分散在树林和草从中的野狼们,迅速冲过来,呈扇形成岁岁和沈蕴礼围住。 马匹害怕地转身,急急跑远。 老虎全身的肌肉也跟着绷紧,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啸。 “呜——” 狼群放慢速度,却并没有停下来。 如果是单只的狼,面对老虎或者会胆怯,但是一群狼情况会完全不同。 沈蕴礼:!!! 完了完了,今天小命是保不住了。 沈蕴礼咬着牙,握紧拳头。 “你们要饿了就吃我,别……别吃我妹妹!” 站到岁岁面前,他牙齿打着战。 “岁岁,快骑上你的老虎跑啊!” 反正两人不可能都跑掉,能跑一个是一个。 早知道,他就多长点肉,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够不够这些狼分的。 沈蕴礼还在胡思乱想,岁岁却笑出声来。 “三哥哥你别怕,狼不会吃咱们的。” 岁岁伸出小手,拍拍身侧老虎的后背。 “你不许打架,快坐下。” 老虎甩甩尾巴,乖乖地坐到地上。 小家伙迈着小短裙,从小肚子发软直哆嗦的沈蕴礼身后走出来。 亮亮的大眼睛,扫一眼四周凶巴巴瞪着她的狼。 “瞪着我干什么,想咬我呀,快坐下。” 听到小家伙的命令,群狼乖乖地弯起后腿,一个个原地坐下。 原本凶巴巴呲着的牙,全收回去不说。 个个低眉垂眼儿的,如同坐过错事后,被主人训得不好意思的狗。 沈蕴礼:…… 朝诺:…… 迈步走到朝诺骑坐的大黑狼面前,岁岁仰起小脖子。 眼睛被树林后的阳光刺到,小家伙抬起小手在眼睛上遮个凉棚,向大黑狼招招小手。 “你能不能低一点,我要和这个小哥哥说话。” 大黑狼前腿一弯,换成一个前俯身的姿态。 狼背上,朝诺一时没注意。 身体前仰,差点摔下去。 紧张得小腿肚子差点转筋的沈蕴礼,看到他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朝诺自觉丢人,气恼地咬咬嘴唇。 “你想和我说什么?” 抬着小脸注视着狼背上的朝诺,岁岁弯唇回他一笑。 “你的鹰伤还没好,等它的伤好了,我就还给你,好不好?” 朝诺一怔。 “你……真的愿意把鹰还给我?” “你是鹰的主人,当然要还给你了。” 生怕对方不相信,岁岁伸出右手,将嫩白的小手指弯着伸出来。 “不信……我可以和你拉勾。” 将鹰带回侯府养伤后,岁岁就和它聊过天。 那天晚上的国师,并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知道那只猎鹰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很喜欢他的主人。 岁岁原本就打算,等猎鹰养好伤就将它放走。 朝诺低头,看看小家伙伸出来的手掌,坐在狼背上没动。 他可是草原汉子,才不会和女孩子拉勾。 “岁岁!” “蕴礼!” 跟在两人身后君潜和沈蕴文,这时也追到附近。 眼看着蕴礼和岁岁被一群狼围着,二人立刻打马带着侍卫冲过来。 侍卫们拔刀跳下马背,君潜也利落地飞身而起,拔出手中的剑护在岁岁身前。 一把将小家伙拉到身后,少年人皱眉注视着狼背上的少年。 “你是什么人?” 沈蕴文也大步跑过来,护住沈蕴礼。 岁岁转过脸,笑着解释。 “神仙哥哥,他是那只鹰的主人。” 君潜皱眉打量异族少年一眼。 太傅给皇子们上课的时候,也会向大家讲述周边国家的情况。 据说匈奴有一个天狼部族的小王子,幼时是和狼一起长大,可以通狼语,平常都会骑着一只巨狼。 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小王子? “你是匈奴部族王子?” “没错。” 朝诺的目光扫过君潜等人,重新落在岁岁脸上。 “三天之内,把我的鹰送到驿馆。” 对着那么一双单纯的大眼睛,朝诺到嘴边的威胁狠话,僵在喉咙。 嘴唇动了动,他忿忿地抿抿唇。 “要是你敢骗我,我……就去你家,把鹰抢回来。走!” 拍拍大黑狼的后背,朝诺转身,骑着狼奔向树林。 同时,嘴里发出一声长啸。 坐在地上的狼群,站起身跟到他身后。 很快,朝诺和狼群就消失无踪。 “我们也走吧?” 岁岁转身,重新骑上虎背。 君潜看一眼四周,也担心对方还有什么埋伏。 “好,先去营里再说。” “二哥……”沈蕴礼哭丧着脸转过身,“我的马被狼吓跑了,怎么办?” “一匹马而已,人没事就好。”沈蕴文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二哥和你同骑。” 众人重新上马,奔向守备大营。 沈蕴礼到底是年纪小,好奇心重。 人在马背上,还在询问:“岁岁,刚刚你是怎么让那些狼听话的?” 君潜不想让岁岁的秘密被太多人知道,故意咳嗽一声。 “时间不早了,大家快一点,有什么话回头再聊。” 众人纷纷打马加速,一路急行赶往守备大营。 …… …… 守备大营内,将军林立,军旗招展。 校场高台上。 京城的不少文武大臣都已经在座。 各国的使臣者,也在各自坐在备好的看台上。 身为此次军事演练的负责人,沈怀瑾早提前赶到。 墨衣墨甲站在高台下,正在与几位赶到的大臣们聊天。 马蹄声响,秦北城在手下的护卫中赶到。 马车一侧,婉婉一身骑装,端坐在秦北城新送她的宝驹上。 秦北城走下马车,斜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沈怀瑾,故意笑着向婉婉招招手。 “乖女儿,快过来,给各位大臣们见个礼。” 婉婉打马过来,指挥着自己的马做出一个曲膝行礼的动作。 眼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骑马竟然骑得这么溜,将官大臣们都是笑着竖起拇指。 “丞相大人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看来,相爷家要出一个女将军喽!” “小姑娘这么小就会骑马,厉害厉害。” …… 秦北城一笑,故意嘲弄。 “这可要多亏的侯爷,把这么好的女儿送给本相,要不然本相哪有这个福气。” 沈怀瑾一向看不惯他的嘴脸,看一眼马背上的婉婉,不想和一个孩子计较,皱着眉没出声。 “嗷——” 营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虎啸。 第97章 君潜,去死吧! 婉婉皱眉转过脸,只见远处营门处,狼烟飞腾。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小小的红点。 红点渐近,竟然是一个骑在虎背上的岁岁。 小家伙一身红衣,头发用红色飘带梳成马尾。 不大的小奶娃,小短胳膊小短腿,稳稳地坐在虎背上,身上头发飘扬。 又奶,又萌,又飒。 一人一虎一进营门,立刻就成为全场的焦点。 原本围在婉婉身边的文武大臣们,纷纷转过脸。 “这位就是那位神仙小公主吧?” “乖乖,竟然是骑着虎来的。” “老夫这辈子竟然能看到这种奇事,也算是白活啊!” …… 看到自家女儿,沈怀瑾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笑着向小家伙招招手。 “岁岁,爹爹在这儿呢!” 哼…… 一群没见识的。 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骑术。 岁岁看到他,小手一抖缰绳。 “小虎虎,快点,爹爹在那边!” 老虎立刻提速,距离众人还有十几步远,干脆一个跳跃,直接跳到沈怀瑾面前。 婉婉的马不过就是专门训练出来,供贵家小姐们骑坐的温顺马匹。 不像是上过战场的战马,训练有素,胆量也大。 眼看着一只老虎突然向自己扑过来,四蹄一软,当场吓瘫地在地上。 坐在马背上的婉婉没有防备,一头扎在校场上。 在松软的黄土上,趴出一个“大”字。 旁边的下人忙着将她拉起来。 婉婉身上、脸上满是黄土,因为刚刚摔到鼻子,眼泪在脸上冲出两道泥沟。 那姿态,滑稽无比。 “哈——” 沈蕴礼第一个笑出声来。 站在沈怀瑾身后的几位将领,原本就看秦北城不顺眼,立刻不失时机地嘲讽。 “听到老虎叫一声就吓成这样,还想当女将军呢!” “秦小姐,要不你和我们小公主比比?” …… 婉婉抹一把脸上的土泥,站到秦北城身侧,冷冷地斜一眼众人。 得意什么? 今天收拾了君潜,接下来就是沈家。 等沈家军改成秦家军,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们! “将军!”一名传信兵急奔进来,飞身跳下马背,“天子仪仗距营地还有一里。” “好。”沈怀瑾肃起脸色,“所有将士,准备迎接天子。” 沈怀瑾笑着伸出手掌,帮岁岁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岁岁,和哥哥们一起上台,爹爹要准备军演了。” 小家伙笑着答应一声,学着之前在沈家军营里看到的,士兵们训练时的样子。 抬起右手,握成小粉拳,击在自己胸口。 “爹爹加油!” 看着小家伙可爱的样子,沈怀瑾早已经是满心柔软。 “爹爹会加油油的,快去吧!” “走吧,岁岁。” 君潜和沈蕴文等人跳下马背,牵着岁岁一起走上高台。 大老虎也摇头晃脑地跟到小家伙后面。 鼓声起。 天子仪仗在御林军的护卫下,缓缓驶入营门。 所有人全部起身,拜跪行礼,山呼万岁。 一身金黄龙袍的君承安,迈步走下马车,坐在车上的皇后也被太监们小心地扶下来。 太子君泽也跟在二人身后,在众人簇拥下走上高台。 君承安坐到主位上,注视着校场上整装待发的士兵,笑着抬起右手。 “开始!” “天子有令,演习开始。” “臣遵旨!” 骑在马背上的沈怀瑾行礼答应,挥下手中令旗。 战鼓敲响。 步兵方阵最先上场,演示阵法组合和变阵。 随后,是装备骑灵的轻骑兵。 校场上,战马嘶鸣,尘烟飞扬。 这辈子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岁岁坐在蒲团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台下,激动得小脸都染上粉红色。 “好厉害!” 最后上场的是重骑兵,一身重甲,连马都恨不得武装到牙齿。 三个不同的兵种,在沈怀瑾的指挥下。 时而散开,时而聚到一起。 从突袭到兵种配合,都是训练有素。 坐在台下的各国使臣团,眼看着校场上的演练,都有点笑不出来。 沈家军展示出的强大实力,足以让人齿寒。 哪怕是心里有点想法的属国,也不得不在心里掂量掂量,自己的国家有没有与大邺抗衡的力量。 匈奴国师格列,也是眉头紧锁。 “大邺的实力,果然是不容小视啊!” 匈奴主动臣服后,大邺朝好几年的和平。 原本以为,哪怕是强大的沈家军,久不上战场,肯定也会倦怠。 没想到,眼前的沈家军似乎比之前,还要更厉害。 “哼!”坐在一旁的匈奴大王子巴鲁,不屑地轻哼,“这些兵步和重骑兵,到了草原上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国师可别长他人威风。” 说着,巴鲁转过脸,看向坐在旁边的小王子朝诺。 “朝诺,怎么样,要不要让你的狼王和小公主的老虎比一比?” 朝诺扫一眼高台上小小的红影,垂下长睫毛。 “我的狼王是用来保护部族,不是用来打架的。” 巴鲁不屑地斜一眼朝诺,呸得啐了一声。 “果然是奴隶生下的野种,成不了气候,看我的。” “殿下不要冲动啊!” 格列还要阻止,巴鲁扶着腰上的弯刀站起身,一脸傲慢地扫一眼高台上的君承安和君潜等人。 “之前因为本王子水土不服,没有亲自去宫宴,听说大邺国的皇子都是自幼习武,有人敢和本王子比试比试?” 听到这样挑衅,现场的将官们哪里忍得住? 一个年轻的将军,飞身跳下马背。 “在下守备营副参将,愿意向王子讨教。” 巴鲁狞笑着跳下高台,站到那位年轻参将面前。 自幼力气无比,他的身材也远比普通人要高。 年轻参将已经算是不矮,站到巴鲁面前却只到对方肩膀。 年轻参将并没有被他的体型吓到,大喝一声冲过来。 毕竟是草原第一勇气,巴鲁自幼习武,不光有力气,武功也很高强。 看准机会,他两只大手一抓,将年轻参将抓起来,狠狠向膝盖上一磕。 伴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年轻参将当场吐出一大口血水。 将参将扔到一边,巴鲁装模作样地一拱手。 “不好意思啊,皇上,不小心下手重了些。” 眼看着他这么强悍,在场的文武大臣们都是变了脸色。 “这也太狠了。” “这哪里比试,这不是杀人吗?” …… 高台上。 天子君承安也是眉头紧皱。 君潜皱眉站起身,刚要开口。 岁岁早已经忍不住,站起身,跑下高台。 老虎看她起身,紧跟在小家伙身后跑下来。 看几个士兵要将伤者抬走,小家伙急急跑过来,取出苏木留下的丹药,塞一颗到那个受伤的年轻参将。 “他骨头断了,你们别乱动,用木板子抬。” “拿木板来。” 沈怀瑾挥挥手,几个士兵抬来木板,将伤者抬走就医。 看着几人将伤者抬手,岁岁一脸愤怒地瞪着眼前的巴鲁。 “你这个大坏蛋,怎么能这么打人呢?” “啧啧!”巴鲁冷笑着弯下身,“真是想不到啊,大邺朝最勇敢的人,原来是个小姑娘啊,怎么样,要不要让你的老虎和我比比呀?” 高台上的君承安和沈蕴文、沈蕴礼等人都担心地站起身。 “岁岁,万万不可!” “岁岁!” 沈怀瑾生怕女儿有什么闪失,带着一身重甲冲过来护到她面前。 “殿下想比,本将奉陪。” 几乎是与他同时,君潜也从高台上飞身跃下来。 落在岁岁和沈怀瑾面前,向巴鲁一抱拳。 “秦王君潜,愿意讨教几招。” 眼看着君潜像前世一样,主动迎战巴鲁。 婉婉坏笑着晃晃秦北城的胳膊:“爹爹可安排好了?” “放心吧。”秦北城斜睨着巴鲁身上的弯刀,阴笑,“鹤顶红,见血封喉,哪怕擦破一点皮,君潜也必死无疑。” 婉婉转过脸,注视着台上的君潜和岁岁,眼中满是阴戾。 哼! 一会儿,你的神仙哥哥上了西天,我看你怎么哭? “好啊!”巴鲁看君潜主动应战,阴阴地弯起唇角,“有点胆色,我喜欢。” 沈怀瑾上前一步:“殿下,还是我来吧。” 巴鲁生怕君潜退缩,故意挑衅:“想换人也行,那就代表你认输。” 君潜上前一步:“大邺朝从不认输,大邺朝的皇子也不会认输。” 事关一朝声誉,沈怀瑾也不好再阻止。 “这个巴鲁的缺点是不够灵活,殿下不要与他硬碰硬,多利用身法躲闪,如果不敌立刻后退,本将亲自战他。” 低声提醒君潜一句,沈怀瑾将岁岁拉到旁边,交给副将。 他上前两步,站在二人不远处,做出随时准备出手救护君潜的准备。 校场上。 扫一眼比自己矮半截的少年,巴鲁不屑地扯扯嘴唇。 “殿下,小心了。” 一个箭步冲过去,他伸出大手,抓向君潜衣领。 君潜侧身躲过,反身一脚踢在他的后腰。 一击未中,巴鲁皱眉转过身,不以为然地拍拍身上的土,再次向君潜扑过来。 知道自己在力量上与对方悬殊,君潜利用自己的身体灵活性,左右躲闪。 不时借机踢上一拳,打上一拳。 巴鲁的身材是优点,也是缺点。 被君潜绕的左右转,他的体力也是很快就消耗不少。 几次落空,他皱眉气骂:“像个老鼠似的躲来躲去,算什么?” 君潜冷哼:“莽夫和傻大个才会用蛮力。” 巴鲁果然被激怒,怒喝一声,飞扑过来。 君潜看准机会,抓住他的胳膊,使一个太极手四两拨千两。 巴鲁立刻像个破麻袋一样,重重扑出去,摔在黄土上。 君潜抬手拍拍衣袍上的土尘。 “你输了。” “好!” 四下里,一片叫好声。 岁岁也是一脸开心。 “神仙哥哥真棒!” “还没完呢!” 巴鲁从地上爬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 右手握住腰上弯刀的刀柄,猛地将刀拨出来挥向君潜。 “殿下小心。” 沈怀瑾急喝出声。 台上的沈蕴文和君承安等人,也是个个紧张的屏住呼吸。 在众人的注视中,弯刀闪着寒光,闪电一样割向君潜胸口。 眼看着一切重演,婉婉冷冷地弯起唇角。 前世君潜就是这样受伤的。 只不过这一次,刀上有毒。 君潜…… 去死吧! 第98章 小奶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弯刀雪亮的刀锋,迅速向君潜逼近。 眼看着刀就要砍到君潜胸口,岁岁担心地握紧两只小拳头,胸口里小心脏都要紧张地跳出来,哪里还忍得住? “小虎虎,上!” “嗷——” 听到岁岁的命令,老虎低啸一声,后腿猛地在地上一蹬。 小山一样的身体,带着一阵劲风扑过来,落在巴鲁和君潜身侧。 血盆大口张开,一口咬住巴鲁握刀的右臂。 “啊——” 手臂被老虎咬住,巴鲁吃疼地惨叫一声。 手指无力地松开,刚刚削破君潜衣袍的弯刀,重重地落在校场上,腾起一片烟尘。 借着这个机会,君潜后退一步,险险地躲过一劫。 老虎合拢下颌,咬住巴鲁猛地一晃头。 山中之王的巨力,这一刻尽显无疑。 身高马大的巴鲁,立刻就像断线风筝一样摔出去,重重地落在校场一侧。 原本担心君潜,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高台上。 原本准备看好戏的秦北城,却是一脸错愕地僵在原地。 张着嘴,伸着脖子,如同一只被噎到的鹌鹑。 坐在他身边的婉婉,也是气得咬住后牙。 岁岁这个死丫头,怎么次次坏她的好事。 校场上。 老虎伸出舌尖舔舔嘴角的血,头一回吃到人血的大家伙,一阵激动。 不等岁岁再次下令,大家伙大步跑过去,冲到摔在地上的巴鲁面前,准备享受难得的人肉大餐。 眼看着牙上还沾着血的老虎,向自己张开大嘴,一口咬下来。 巴鲁吓得脸色苍白,差点当场晕过去。 君潜看在眼里,急忙大喊:“岁岁,快让它停下!” 巴鲁有匈奴王子的身份,如果被岁岁的老虎咬死,匈奴可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两国之间保持五年的和平,只怕就会功亏一篑。 到时候,吃苦的可是边关的老百姓。 听到君潜的声音,岁岁急忙开口阻止。 “小虎虎,停下!” 老虎:…… 到嘴的肉,竟然不让吃? 沾着血的尖齿在距离巴鲁的脸,不足半寸的地方险险停下。 岁岁这话再晚说一会儿,巴鲁的小命就没了。 巴鲁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气都不敢使劲喘。 生怕招惹到大家伙,对方一口下来,他就小命不保。 低下头在巴鲁脸上嗅了嗅,老虎到底是有点舍不得自己的美味,伸出舌头在巴鲁脸上舔了一口。 不能吃大餐,尝个鲜也行啊。 猫科动物的舌头上,天生长着锋利的倒刺,可以从骨头上舔下附着的筋肉。 脸上这么嫩的肉,自然更是好舔。 老虎舌头轻轻一下,巴鲁的脸硬生生脱了一层皮肉。 手臂失血再加上脸上的剧疼刺激,这位一向猛勇的草原勇士,眼前一黑,当场晕迷过去。 老虎转身回到岁岁身侧,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边的血,还在回味着巴鲁的肉香。 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巴鲁,老虎微微眯了眯眼睛。 要不是小主人阻止,它非饮餐一顿不可。 下次再有机会,它绝对不会错过。 “殿下!” “王子殿下!” …… 匈奴国师格列带着几个手下,飞奔着冲下看台,将受伤的巴鲁扶坐起来。 哪怕是草原第一勇士,巴鲁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人的骨头,哪里经得起老虎的啃咬。 他的右袖衣袖很快就被血水浸湿,骨头早就被老虎一口咬碎。 右手小臂失去支撑,面条似的耷拉着,就算是治好这条手臂也废了。 从身上取出备用的止血伤药,帮巴鲁简单一下伤口。 好好的一个人带出来,回去的时候废了一条胳膊,他怎么向草原可汗交待? 格列皱眉站起身,愤怒地注视着岁岁,气得胸口起伏。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老虎咬伤我家王子。” “谁让他用刀砍我的神仙哥哥,活该!” 岁岁攥着小拳头,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愤怒,一对大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神仙哥哥不仅救过她的命,还对她像亲哥哥一样照顾,帮她找到家人…… 在岁岁眼里,君潜早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对方竟然想要杀她的神仙哥哥,小家伙早就气坏了。 格列气得脸都黑了。 想骂,不方便张嘴。 想打,不能动手。 毕竟,小家伙可是大邺朝的公主身份。 “你……”咬牙切齿片刻,国师也只弊出四个字,“太过分了!” 对方和想砍神仙哥哥的人是一伙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岁岁正在气头上,看对方骂她,小眉头皱紧。 “你再敢骂我,让老虎也咬你一口。” 格列:…… 扫一眼还在嚼食巴鲁皮肉的老虎,格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面对这种猛兽,谁不怕? 生怕格列对岁岁不利,沈怀瑾大步走过来,护在她身侧。 “王子殿下明明已经输了,还要用刀偷袭,这才叫卑鄙无耻吧?” 高台上的沈蕴文、沈蕴礼兄弟也急急地跑下来,护卫到君潜和岁岁身侧。 沈蕴文:“王子殿下偷袭在先,我家妹妹只是为了保护秦王殿下,有什么错?” 沈蕴礼:“就是,他能用刀,我妹妹就能用老虎!” 一众文武大臣、将军士兵都跟着喊起来。 “他打伤我们的人,你怎么不说?” “你们草原人才是不讲道理吧?” …… 匈奴人当然不会善罢干休。 “你们的老虎咬伤我们的王子,必须给我们一个说话。” “把小公主交出来。” …… “放肆!” 高台上,君承安拧着眉走到靠近边缘的位置,声色俱厉。 “校场比试,点到为止。巴鲁明明已经输了,还敢用刀向朕的皇子偷袭,岁岁只是保护哥哥,何罪之有?大邺朝的土地上,容不得你们放肆!” 当着这么多各国使臣者,对方竟然敢偷袭自己的儿子,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已经不仅仅是针对君潜,更是在挑战整个大邺朝的尊严。 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一个皇帝…… 君承安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代天子,震动之下,何等威严。 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匈奴众人,当场都安静下来。 毕竟,这是大邺的地盘。 天子真的翻了脸,他们可讨不到便宜。 皱眉扫视一眼众人,君承安担心地注视着台下的君潜,语气关切。 “潜儿,可受伤了?” 岁岁转过小脸,担心的打量君潜一眼。 注意到君潜被割开的衣袍,她快步跑过来,伸过小手,拉住君潜的衣袖。 “神仙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快蹲下,岁岁帮你看看。” “不用担心,哥哥没事。”看小家伙都要急哭了,君潜主动弯下身,拉开身上的衣袍,“你看,只是衣服破了而已。” 注意到他中衣上的淡淡红色,岁岁小嘴一扁。 “哥哥骗人,明明都流血了。” 听说君潜受伤,沈家父子也冲过来,围到君潜身侧。 “怎么样?” “伤哪了,重不重?” …… 明明没有感觉到疼,怎么会流血。 “我真的没事。” 君潜疑惑地拉开外袍,看到白色中衣上的红色痕迹,也是微微一怔。 “这是什么?” 岁岁拉开他的衣袍左右看看,确实没有看到伤口,放了心。 眯着大眼睛,她踮着小脚,仔细看看君潜的衣服,又凑过去用鼻子闻了闻。 “没有味道,不是血,岁岁见过,这个是……” 小家伙歪着头,想了想,大眼睛一亮。 “岁岁知道了,这是巨毒的鹤顶红。” 听到“鹤顶红”三个字,君潜和沈怀瑾、沈蕴文父子同时色变。 君潜身上不可能,突然冒出这种巨毒的东西。 他的衣服是被巴鲁的刀割破。 也就是说…… 刀上有毒! 第99章 小奶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2) 大家都知道岁岁在医药上的天赋,她认定的东西肯定不会错。 事关重大,沈怀瑾不敢怠慢。 “来人!”沈怀瑾沉着脸挥下右手,“把匈奴使臣全部抓起来。” 一声令下,将士们齐齐响起。 不远处的百余名亲卫兵,立刻提着刀枪冲过来,将格列和受伤的巴鲁等人团团围住。 匈奴使臣团的众人,纷纷拔出自己的刀和武器。 “你们干什么?” “砍伤我们的王子,还要抓人吗?” …… “大家安静。” 格列抬起右手,示意身后的人安静。 扫一眼指着自己的刀剑和武器,他抬起脸,注视着不远处的沈怀瑾。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先是小公主偷袭我族王子,现在又要当场斩杀使团了吗?” “沈卿!”君承安也不明白沈怀瑾为什么这么做,在台上高声喝问,“怎么回事?” “回皇上。”沈怀瑾转身面对高台的方向,“微臣怀疑巴鲁王子的弯刀有毒。” 一句话,震惊全场。 台上台下的大臣、使臣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不会吧?” “难道他们想毒杀秦王?” “这些人疯了吧?” …… 秦北城和婉婉都是一怔。 难道,事情败露了? 事关重大,君承安皱着眉,大步走下高台。 秦北城与皇后对视一眼,也带着婉婉和文武大臣一起,跟到君承安身后。 “你们别血口喷人。”格列眉头皱眉,“我家王子的刀上绝对不会有毒。” 巴鲁是格列从小看着长大的,个性冲动狂傲。 前来参加军演之前,格列特别提醒过巴鲁。 挑衅皇子没问题,但是只能打伤绝对不能将皇子打死。 毕竟,眼下还是春季,草原上牛羊还没有养肥,还不是真正和大邺朝撕破脸的时候。 巴鲁一向听他的话,怎么可能在刀上下毒? “有没有毒,验一验就知道。” 注意到两个追着药箱赶过来,准备为巴鲁治伤的军医,沈怀瑾一挥手。 “你们两个,检验弯刀和刀鞘,现场验毒。” 巴鲁一时半会死不了,眼下验毒的事比这些更重要。 两个军医打开医药箱,戴上隔毒的鹿皮手套。 一个取来巴鲁掉落的弯刀,一个从巴鲁身上解下刀鞘。 将一块干净的白布铺在地上,开始现场检查。 仔细擦拭刀身和刀鞘,用银针查验之后,两个军医一起站起身。 其中一个年长的,上前一步报告结果。 “启禀皇上,这把弯刀上的油脂,和刀鞘内的油脂全部都有毒物。” 君承安眉头拧紧:“可知道是什么毒?” “依据颜色推断,应该是鹤顶红。” 谁不知道,鹤顶红是见血封喉的巨毒。 如果刚刚那一刀真的割中君潜,连解药都找不到,他必死无疑。 听到这个结果,君承安勃然大怒。 “你们这是想要毒死朕的皇子吗?” “这……这不可能……”扶住巴鲁的近卫,一脸莫名其妙,“昨天我一直和王子殿下在一起,他真的没有下过毒。” “请皇上息怒,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我家王子所为。” 格列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顿时气焰矮了半截,语气也软下来。 “依我之见,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明查。” “哼!”秦北城生怕事情败露,查到自己身上,冷哼一声,“刀是你家王子的,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格列毕竟是草原军师,当然也是聪明人,立刻就辩解起来。 “假如真是我家王子想毒死殿下,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刀上下毒,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我家王子个性冲动,却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想要破坏大邺与草原和平。” 格列抬起两手,深深向君承安行个礼。 “匈奴使团愿意接受贵朝的调查,请皇上还我家王子一个清白。” “皇上。”沈怀瑾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依微臣之见,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还是要查探清楚为好。” 下毒者将毒抹在自己刀上,当面杀人,这种计划未免有点太过儿戏。 匈奴国师格列一向心思深沉,以他的心智,绝对不会允许巴鲁做出这种蠢事。 最初的震怒之后,君承安也重新冷静下来。 深吸口气,压住怒意,他轻轻点头。 “此事关系两国邦交,沈卿,这件事情就由你和大理寺共同调查,务必要查出下毒的真凶。” 视线扫过格列等人,君承安缓缓环视四周的使臣团众人。 “我大邺绝不会是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允许任何人在朝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格列暗松口气,“多谢皇上,我匈奴使团一定会全力配合侯爷的调查。” “王子伤势危重,先带他到后大帐处理一下伤口。至于其他人,请到后帐接受本侯盘问。”沈怀瑾大步走到格列面前,“国师大人,请!” 两位军医一起动手,将还在晕迷的巴鲁抬上木板,送到后面大帐疗伤。 格列示意一个亲卫跟过去,很配合地跟着沈怀瑾一起到后帐接受盘问。 一直站在后面没出声的小王子朝诺,迈步走到岁岁面前。 “小公主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提醒岁岁一句,朝诺转身跟到格列等人身后。 君承安转过脸,关切地扶住君潜的肩膀。 “快去换套干净衣服,仔细洗个澡,省得毒物伤到身体。” 一名副将小跑过来,带着君潜到后面大帐去沐浴更衣。 岁岁担心他的身体,带着老虎一起跟过去。 因为老虎咬伤巴鲁,身上沾上不少血水。 确定君潜平安无事之后,岁岁特意带大家伙去营地附近的河道,洗净身上血水。 一直到黄昏时分,众人一起返回镇北侯府。 天空中,渐渐地下起雨来。 看到几个孩子进来,杜若忙着招呼丫鬟们,拿过棉巾给大家擦雨,煮姜茶暖身。 她就将岁岁搂到怀里,小心地帮女儿擦拭着小脸蛋上的雨渍。 “来,娘亲给岁岁擦擦,可别着了风寒。” 沈蕴礼一边擦脸,一边迫不及待地向杜若说起,自家小妹妹岁岁的英雄事迹。 听说君潜差点中毒,杜若一惊。 “殿下没事吧?” “夫人放心,本王没事。”君潜一笑,“今天多亏岁岁救了本王的命呢!” “殿下救小殿下一命,今天小殿下又救殿下一命,这就叫善因结善果。”长禄笑道。 大家正聊着,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沈怀瑾冒着大雨走进厅来。 知道他是刚刚从匈奴人住的驿馆回来,大家纷纷转过脸。 沈蕴礼第一个抢着问:“爹,怎么样,查到没有?” 沈怀瑾坐到桌边,抹一把脸上的雨。 接过杜若递过来的热茶,喝下一口,皱眉摇摇头。 “目前还没有什么眉目。” 这个巴鲁王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昨天晚上,不光出去喝过花酒,还到赌场里玩到半夜…… 如果有人想对他的弯刀做手脚,根本防不胜防。 想要查出下毒的人,谈何容易? “爹爹快擦擦,别着凉。” 岁岁主动抓着棉巾走过来,扶住沈怀瑾的肩膀,踮着小脚将棉巾伸到他脸上。 “爹爹身上有凉气,会冰着你的。”沈怀瑾笑着接过小家伙手中的棉巾,“来,爹爹自己来就行。” 沈蕴礼毕竟人小,想得简单。 “要我说,干脆把那些匈奴人全抓起来。” 沈蕴文责备地看一眼弟弟:“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巴鲁是匈奴王子,如果我们真的把他抓了,匈奴刚好有借口向咱们发兵。” 沈蕴礼一脸不以为然:“那就打仗呗,难道爹还怕他们?” “打胜仗哪有那么容易的?”沈怀瑾语气沉重,“五年前那一战,我们可是损失了五万多士兵,西北的百姓更是死伤无数。连你的二叔也是因此死在战场上。多少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没了爹娘,你以为打仗是好事?” 他是将军,最清楚战争的惨烈。 每一次的胜利,都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 沈蕴礼知道自己说错话,惭愧地低下头:“蕴礼知错了。” 杜若主动帮丈夫添上热茶:“这下毒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这就难说了。”沈怀瑾轻轻摇头,“如果我朝和匈奴再起战事,这些周边小国,刚好可以趁虚而入,或者真是哪国的奸细干的也不一定。” 君潜轻哼:“也不一定是奸细,这大邺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本王死呢。” 猜到他是说皇后和丞相等人,沈怀瑾和杜若同时叹了口气。 “侯爷、夫人……”管家撑着一把伞,急急地趴到厅外的台阶,“婉婉小姐来了。” 厅中众人都是一怔。 婉婉来做什么? 第100章 婉婉秘密暴露(1) “哼!”君潜一脸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个死丫头不知道又搞什么名字。” 沈蕴礼撇撇嘴,“她肯定是黄鼠狼给猫拜年,没安好心。” “要不然……”沈蕴文略一沉吟,“还是让她进来吧,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坐在主位上的沈怀瑾,皱着剑眉点点头,向老管家摆摆手。 “带她进来吧。” “是!” 管家答应一声,转身撑着伞离开。 “岁岁,来,到娘亲这儿来。” 杜若向岁岁招招手,将小家伙搂到怀里。 听到大门影壁墙后的脚步声,众人同时转过脸,看向入口的方向。 与之前在校场上,鲜衣怒马的傲慢大小姐不同。 跟在门房身后,哆哆嗦嗦走进来的婉婉。 衣发都被雨水淋湿,不少地方还撕破沾着泥水。 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狼狈如一只刚从水里拎出的落汤鸡。 众人谁都不没想到,被带进来的婉婉,竟然会是这副德性。 婉婉几次针对岁岁,还差点害她失去自家亲生女儿。 杜若现在对婉婉,可是一点也同情不起来。 皱着眉将女儿搂紧,冷冷地注视着婉婉没出声。 坐在主位上的沈怀瑾,也是皱着眉沉着脸。 沈蕴礼是个急脾气,第一个忍不住跳下椅子。 挡住走进来的婉婉,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她一眼。 “跟条落水狗似的,脏死的,你不是丞相家的大小姐吗,又到我家来做什么?” “蕴礼哥哥……” 婉婉嘴一扁,哭着向沈蕴礼伸过手掌。 沈蕴礼吓了一跳,躲避瘟疫似的迅速后退两步。 “你少碰瓷,回头又和别人说我打你。” 看沈蕴礼不理会自己,婉婉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到沈怀瑾和杜若面前。 “呜呜呜——娘亲、爹爹,你们救救婉婉吧?” 沈怀瑾皱眉扫她一眼,向管家挥挥手。 “给她换套干净衣服,送回丞相府。” “不要啊……”婉婉甩开管家,扑过来,抱住沈怀瑾的小腿,“今天我在校场弄伤新买的马,干娘说我事事不如岁岁,骂我没用,还打我……爹爹要是把我送回去,婉婉会被她打死的!” “你干娘没说错啊。”沈蕴礼笑出声来,“你原来就是事事不如岁岁。” 站在旁边的长禄和周砚书都是唇角一抽。 小三少年这张嘴,怎么那么会说话呢? 活了大半辈子,多一半的时间都在军营。 每天面对的都是些铁血男儿,沈怀瑾生平最烦的,就是哭哭啼啼婆婆妈妈。 被婉婉哭得心烦,他弯下身将她从自己腿上扯下来。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这是秦家的家务事,本侯没有资格插手!” 坐在旁边的沈蕴文和君潜对视一眼,交换一个眼色。 沈蕴文起身走过来,站到婉婉面前。 “你真的不想回秦家了?” 看沈蕴文询问自己,婉婉忙着卖力演戏。 “他们根本不喜欢我,我回去也是挨打挨骂,二哥……求求你,别把我赶走。” 沈蕴文转过脸,看向沈怀瑾和杜若。 “就算是条流浪狗,跑到咱们沈府门前,也要丢个馒头。” 婉婉:…… 怎么觉得这位是在变着法儿的骂她? 沈蕴文侧眸,扫一眼婉婉。 “爹、娘,依蕴文之见,既然她不想留在秦家,就让她在沈家住上几日,等她把身体休养好,咱们就将她送到慈善堂,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 听着沈蕴文提到“慈善堂”,婉婉暗暗打个哆嗦。 前世里,她就是因为针对岁岁,被送到慈善堂。 那里的堂主,根本就是个黑心黑肺的家伙。 表现上道貌岸然,暗地里做的可是卖人的买卖。 如果真的是被送到那里,只怕连亲爹也救不了她。 她必须抓紧时间,偷到沈怀瑾的调兵虎符,想办法交给自家亲爹。 岁岁头一回听到这个新词,好奇地从杜若怀里转过脸。 “桃花哥哥,慈善堂是干什么的?” 将女儿抱过来,放到自己腿上,沈怀瑾耐心解释。 “慈善堂就是专门收留,没有父母的小孩子的地方,要是谁家缺孩子,也可以去那里将小孩子领回家养着。” 岁岁眨眨大眼睛,“小师姐也被人领走吗?” “那是她的事,岁岁不用操心。”沈怀瑾斜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婉婉,“等这次把她送走,她和咱们沈家就再也没有关系。” 婉婉跪在地上,垂着头没出声。 这个沈怀瑾,竟然和前世一样要将她送到慈善堂。 看来,她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抬起脸,婉婉假惺惺地表衷心。 “爹娘、二哥,我以后真的不敢再做坏事了,以前是我对不起岁岁,我以后给岁岁妹妹做牛做马。” 岁岁眨眨大眼睛,打量一眼她的小胳膊小腿。 “岁岁有小虎虎,才不要你这种小瘦马呢!” 婉婉:…… 什么叫瘦马? 她可是良家女子好不好? 这一家子说话,真是一个比一个不中听。 婉婉咬着牙,俯跪在地上,表面上俯低做小,暗地里却在发狠。 为了这个计划,她可是挨了一顿毒打。 哼! 等她偷到沈怀瑾的虎符,她的丞相爹爹告沈家一个通敌卖国之罪,你们就等着抄家发配。 岁岁长得这么好看,刚好卖到教坊司做妓! 杜若从椅子上站起身,向晴儿做个眼色。 “晴儿,带她去换套干净衣服,安排在后院的客房。” 晴儿答应一声,牵着湿淋淋的婉婉离开。 看婉婉走远,沈怀瑾皱眉看一眼儿子。 “蕴文,她可是害过咱们家岁岁的,你怎么能对她心软,还将她留在府里。” “如果蕴文没有猜错,这次婉婉突然回来,肯定也是秦家的安排。” 沈蕴文从椅子上站起身,向父亲一笑。 “这些日子,蕴文和秦王一直在调查婉婉的事,既然婉婉送上门来,索性咱们就来个欲擒故纵,将秦北城之流一网打尽。” 担心自家妹妹受委屈,沈蕴礼一脸担心。 “万一她再欺负岁岁妹妹怎么办?” 岁岁从沈怀瑾腿上爬下来,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尖。 小大人似的将两只小手背到身后,一挺小胸脯。 “三哥哥别看不起人,岁岁可不是好欺负的。” 小家伙奶萌奶萌,还透着几分霸气,一屋子人都被她逗笑了。 一身精甲的沈怀瑾肃目站起身,环视一眼屋中众人。 “好,本侯就看看秦北城这只老狐狸,这次到底要玩什么名堂。” 君潜轻轻点头:“岁岁在宫里的时候,本王会小心盯着,她在沈家的时候,就要辛苦你们了。” “岁岁是我们沈家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 杜若牵住小家伙软软手掌,珍视地握在自己的掌心。 “我这个当娘亲的就是拼上性命,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她一根头发。” 第101章 婉婉秘密暴露(2) 当晚。 君潜留在沈家,与众人一起吃晚餐。 与众人一起仔细商量好,应对婉婉和秦家的办法后,君潜仔细叮嘱岁岁几句,带上长禄一起回宫。 这一晚,雨一直下到清晨才停。 刚好是休沐日,不用去宫里上早课。 岁岁依旧像每天一样,早早起床,吃完饭立刻就跑回自己的小院子忙起来。 之前的五只天蚕,经过一轮的培育,现在足足装满两只蚕匾。 踩上小板凳,小家伙将新鲜的构树叶放进蚕匾。 “你们快点吃,快快长大。” 听到外面獒犬将军的叫声,岁岁迈下小板凳出来。 负责值守白天的暗卫,立刻亦步亦趋地跟到小家伙身后。 君潜已经吩咐过,要十二时辰保护岁岁。 两个暗卫一个值白班,一个值夜班,刚好可以保护小家伙身边随时有人保护。 看到跟在岁岁身后的暗卫,婉婉暗暗撇撇嘴。 爹爹果然没有说错,看这人的样子肯定是个高手。 “将军,回来。” 向站在门口,对着婉婉啸叫的獒犬挥挥手,岁岁歪着小脑袋打量婉婉一眼。 “你又想来干什么坏事?” 婉婉:…… “岁岁,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干坏事的。” 看到岁岁院子里种着的药草,婉婉阿谀地向岁岁一笑。 “我帮你给药草浇水吧?” “你是不是傻啊,昨天下过雨浇什么水?” 岁岁白她一眼,向落在屋顶上的猎鹰和金雕招招小手。 “你们两个快下来,我看看你的伤。” 猎鹰和金雕听话地飞下来,一左一右落在她身侧。 婉婉站在门口,看着岁岁这么娴熟地驯兽,心中又嫉妒又羡慕。 要是她能打探出岁岁的秘密,以后不就能像岁岁一样驯兽了? 悄悄向岁岁凑近几步,婉婉看看对自己呲牙的獒犬,停下脚步。 “岁岁,这些鸟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啊?” “我才不告诉你。” 岁岁看都没看婉婉,小手抚抚猎鹰的羽毛。 解开猎鹰翅膀上的纱布,检查一下大家伙翅膀上的伤。 “伤口已经好了,明天就能送你回主人那里了。” 婉婉听到耳朵里,心中一动。 这只猎鹰应该是匈奴人的才对。 难道说,岁岁要把这只鹰还给匈奴人? 婉婉暗暗一笑。 太好了。 如果她把偷来的虎符,想办法藏到岁岁身上送到匈奴人手里,不就可以让自家爹爹少点麻烦。 想要多从岁岁这里打听点消息,婉婉主动向她凑了凑。 “岁岁,以前都是小师姐不好,只要你能原谅小师姐,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岁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落在婉婉脸上:“真的吗?” 婉婉疯狂点头:“小师姐说话算数,骗你我是小狗。” 大眼睛注视婉婉片刻,岁岁想到一个主意。 “你等着。” 岁岁转身跑回房间,抱出苏木留给她的穴位图和木盒,向旁边的藤椅抬抬小下巴, “你过来,在这躺下。” 看岁岁终于肯给自己一个机会,婉婉乖乖地走过来坐到藤椅上,扫一眼岁岁手中折着的图纸和木盒。 “你是想和小师姐下棋,还是玩游戏、打牌啊?” 岁岁伸过小手扶住她的胳膊,打开木盒捏起一根金针。 “我要用你练习扎针。” 之前练习扎针,都是对着小木人练,从来没有拿真人练过手。 既然婉婉愿意让她扎,那就用她练习好了。 婉婉小心脏一哆嗦,慌乱地坐起身想要逃跑。 岁岁捏着针,一脸认真地提醒。 “你别乱动,万一我扎歪,你会被我扎坏的。” 婉婉哪敢让她给自己扎针,慌乱地坐起身准备开溜。 暗卫上前一步,两手伸过来将她牢牢按住。 “公主殿下放心扎,小人会仔细按着她,不会让她乱动的。” 婉婉这个死丫头,好几次针对自家小殿下。 刚好借这个机会,让小殿下好好报报仇。 小手捏住银针,扶住婉婉的胳膊,岁岁小心地对照着穴位图刺进去。 “啊——” 婉婉只怕她把自己扎坏,吓得尖叫出声。 沈蕴文担心岁岁有什么闪失,特意一早就过来看望妹妹。 听到院子里的尖叫声,他带着书童周砚书一起跑进来。 看到被暗卫按在椅子上,正被岁岁扎上第二根银针的婉婉,少年人一怔。 “这是干什么?” “回二公子的话。”暗卫一笑,“婉婉说要向小殿下认错,主动帮小殿下练习针灸呢!” 为了骗取沈蕴文的信任,婉婉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二哥哥,只要岁岁高兴,让我干什么都行,嘿嘿。” 周砚书唇角一抽,差点没忍住笑场。 沈蕴文抬手掩口轻轻咳嗽一声,挡住压不住的唇角。 “你果然是真的改邪归正了,以后做个好孩子,二哥也会原谅你的。” 强忍着手臂上针刺的疼痛,婉婉一脸乖巧。 “二哥放心,我……我肯定做个好孩子……”说到一半,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啊……” 岁岁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 “呀,这针扎歪了。” 婉婉:…… 等沈家通敌卖国罪名成立,被抄家的时候,她一定要把岁岁扎成刺猬。 岁岁一向勤勉,今天也不例外。 难得有个大活人让她练手,小家伙足足练习半个多时辰,小手都扎酸才结束。 婉婉终于解脱,逃出岁岁院门的时候,不光手臂酸疼,脚都是瘸的。 晚饭的时候,晴儿主动将饭菜送进来。 “夫人说,小姐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以后在房中吃饭就好。” 坐在桌边,抬起被岁岁扎酸的胳膊捏起筷子,婉婉装出乖巧。 “知道了,谢谢晴儿姐姐。” 吃过晚饭,趁着晴儿指挥着小丫鬟,将饭菜端出房间的机会。 婉婉悄悄翻出香包里准备好的药粉,洒在客厅的香熏炉里。 “晴儿姐姐,我先去练字了。” 将一颗解药到嘴里,婉婉坐到桌边,装模做样地写起毛笔字。 晴儿坐到桌边,拿过没有绣完的帕子。 绣着绣着,只觉得眼皮打架,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确定她睡沉,婉婉爬起身,悄悄地溜出院门。 前世在沈府一直住在十几岁,对于沈府的地形她熟悉无比。 凭着前世记忆,她轻车熟路地避过沈府巡夜的家丁,摸进沈怀瑾的书房。 走到摆着长枪的条桌前,婉婉弯下身,她记得很清楚,书房暗门的机关就在条桌下面。 弯下身,数过地上的青砖,找到机关的位置,婉婉用力按下砖块。 咔嚓嚓——一阵机弹簧轻响,条桌一侧的墙壁自动向旁边移开,露出一个暗门。 沈家人绝对想不对,她知道密室机关。 溜进密室,将暗门关好,婉婉取出火折子吹亮点燃桌上的蜡烛。 左右看看,注意到放在密室博古架上的檀木盒子。 婉婉快步走过去,踮着脚尖取下木盒,打开盒盖。 灯光映亮盒子里的黑色虎符。 婉婉伸过手掌,取出那只沈家军的调兵虎符,得意地阴笑出声。 “岁岁,就算你找到亲生爹娘又怎么样,你们沈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一个也别想活!” 等到沈家毁了,她就可以安然地回到丞相府,做她的相府大小姐。 从密室出来,将暗门关好,婉婉抓着虎符转身要走。 嘭!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岁岁抱着苏木留给她的穴位图,抬起小短腿迈进门槛。 第102章 婉婉秘密暴露(3) 来不及将虎符塞进袖袋,婉婉将抓着虎符的右手藏到身后。 “岁岁,你怎么突然进来,吓我一跳。” “师父说过‘不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是不是又在干坏事?” 上下打量婉婉一眼,注意到她藏在身后的手,岁岁的大眼睛落在她的右臂。 “你手里拿着什么?” 婉婉紧张地后退一步,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没什么。” “那你的手为什么藏在后面,不敢拿出来?” 岁岁哪会相信她,上前一步站到婉婉面前。 “把手拿出来。” “我都说了没有。” 生怕岁岁发现自己偷虎符,婉婉抬起左手将她从面前推开,借机想要溜出书房。 站在门口的獒犬将军,看她欺负自家小主人,顿时火了。 将军大步跳过门槛,冲到婉婉面前,呲着牙大叫出声—— “汪”! 生怕它咬到自己,婉婉急急后退几步。 慌乱中,不小心绊到椅子腿。 她一个屁股墩跌坐在地,咯噔一声,后脑勺重重撞在书架横梁上。 顿时,疼得眼冒金星。 “谁在里面?” 脚步轻响,沈怀瑾大步迈进书房。 生怕对方发现自己手中的虎符,婉婉悄悄将虎符塞到书架下面,装出一脸委屈。 “爹爹,岁岁的将军要咬我。” “爹爹,将军没咬人,是因为她推我,将军才对她呲牙的。”岁岁抬手指住婉婉,“刚刚小师姐在书房偷东西。” “你瞎说。”婉婉爬起身,跑到沈怀瑾面前,“我没偷东西,我就是写字的纸用完了,我是过来拿纸的写习字先生留的课业,岁岁冤枉我。” 说着,她主动向沈怀瑾伸出两手。 “不信,爹爹检查,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岁岁看看她空荡荡的手掌,抬起小手抓抓耳朵尖。 “不是偷东西为什么你不点灯?” “因为……”婉婉迅速编出一个理由,“我没找到火折子,爹爹,我真的没偷东西。” “好了,不要动不动就哭。” 沈怀瑾走到桌边,找到火折子将蜡烛点亮,取过几张宣纸递到婉婉手里。 “给,拿去写字吧!” “谢谢爹爹。” 扫一眼藏着虎符的书架,婉婉无奈地抿抿唇。 只能等晚一点,再回来拿了。 转身,她捏着宣纸走出书房。 “岁岁。”沈怀瑾坐到书桌边,“你来书房做什么呀?” “岁岁有几个字不认识,过来问问爹爹怎么念。” 岁岁将手中的穴位图放到桌上,细白小手指点住上面的一个字。 小小的一只,比桌子高不了多少,指字的时候脚都要踮着。 沈怀瑾伸过大手,将小家伙抱到腿上。 仔细将小家伙不认识的几个字,一个一个教给她。 獒犬将军闲得无聊,弯下四脚趴在书架边的青砖地上。 鼻子动了动,嗅到书架上有什么东西。 它伸出一只前爪,将虎符从书桌下扒出来,当骨头磨着牙。 桌边,沈怀瑾将最后一个字也给小家伙讲完。 看他每个字都认识,岁岁一脸崇拜地仰着小脸。 “哇,爹爹认识这么多字,好厉害。” “等岁岁多学几本书,认识的字就会越来越多的,以后一定会越过爹爹的。” 笑着将小家伙放到地上,沈怀瑾帮她把穴位图折好,伸手牵住她的小手。 “天不早了,爹爹送你回去睡觉。” “将军,走啦!” 听到小家伙的命令,将军叼着自己的“磨牙棒”跑过来。 献宝似的将那只虎符送到岁岁手边,想要和小家伙玩丢骨头的游戏。 接过将军嘴里叼着的虎符,岁岁疑惑地抬起小手。 “这是什么呀?” 沈怀瑾好奇地转过脸,看清小家伙手里捏着的黑色虎符,脑子里嗡地一下。 “岁岁,给爹看看。” 接过岁岁手中虎符,沈怀瑾顺手摸过棉帕擦掉,獒犬的口水和土尘,仔细凑到蜡烛边。 确定这就是沈家将的调兵虎符,沈怀瑾错愕地怔在原地。 “岁岁,这东西将军是从哪发现的?” “将军,你从哪捡的?” 獒犬走到书桌前,用鼻子嗅嗅发近虎符的书架地面。 岁岁走过去,拍拍书架。 “将军是在这个书架下面捡到的。” 转身走到门边,将书房门掩紧,插上门闩。 沈怀瑾走到长条桌下,打开暗门机关。 眼看着墙上出现一个暗门,岁岁惊讶的张大小嘴。 “爹爹,墙怎么还会动啊?” “爹爹一会儿再给你解释。” 沈怀瑾端起烛台,牵着岁岁走进密室。 借着灯光看看密室桌上的烛台。 果然,有燃烧过的痕迹。 将烛台放到一边,他拿过放着虎符的木盒,打开盒盖。 盒子里空空如也。 抓着盒子将岁岁带出密室,沈怀瑾重新将暗门关紧,拉开门大步走出去。 “来人!” 一位仆人快步从院外跑进来。 “小人在。” “请夫人和二公子过来。” 虎符竟然被人从密室拿出来,这可不是小事,沈怀瑾不敢有半点大意。 很快,杜若和沈蕴文就来到书房。 沈怀瑾将手中的虎符放到桌上,语气里还有些心有余悸。 “刚刚亏得岁岁,调兵虎符差点失窃。” 这可是能够调动沈家军的重要物件,如果被人丢走私自调动军马,会造成什么后果沈怀瑾都不敢想象。 如果真到那时候,只怕不光他这个侯爷。 沈家上下这几百口,都要被他牵累。 母子二人也是错愕地怔住。 沈家的密室,除了沈怀瑾夫妻之外,只有沈蕴文和沈家长子知道。 哪怕是三儿子沈蕴礼,因为年纪小都没有告诉他。 贼人竟然知道密室机关,实在是让人震惊。 “难道……”杜若皱眉,“家里有内鬼?” 沈蕴文一脸不解:“平常咱们进出密室都十分小心,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杜若:“最奇怪的是,对方明明已经拿到虎符,为什么又会丢下?” 沈怀瑾皱着眉,“大概是想要拿走的时候,婉婉和岁岁过来,贼人一时慌乱不小心将虎符掉落。” “婉婉来过书房?”沈蕴文问。 沈怀瑾将刚刚的事情说明。 听他提到婉婉,岁岁想起刚刚婉婉鬼鬼祟祟的样子。 “爹爹,这个东西肯定是婉婉偷的。” “秦王猜得没错,她果然是故意混进咱们沈家。”沈蕴文站起身,“我现在就将她抓了送到刑部去!” 偷窥虎符,这可是重罪,哪怕对方是个孩子也不能逃脱罪责。 “你先别冲动,眼下咱们只是推测,怎么证明就是她偷的?” 想到刚刚婉婉的样子,沈怀瑾轻轻摇头。 “而且她只是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密室的位置,和进入密室的方法?如果真是她,肯定还有人在暗中帮她。” “爹爹说的是。”沈蕴文想了想,“那咱们就试试她,现在她应该还不知道咱们发现虎符,如果真是她偷走后不小心落下的,她肯定还会回来取。” 沈怀瑾点点头:“夫人先带岁岁去休息,我来守着就行。” “我和爹爹一起。”沈蕴文道。 沈怀瑾灭了灯,几人一起退出书房。 杜若送岁岁回去,父子二人就回到书房对面的房间,盯住书房门窗。 第103章 婉婉秘密暴露(4) 书桌前。 婉婉心不在焉地写下几行字,放下毛笔,悄悄走到门口看了看。 晴儿的药力还没过,这会儿趴在桌子上睡得还挺香。 明天岁岁就要去匈奴人住的驿馆,给小王子朝诺送鹰。 今天晚上,她必须拿到那只虎符。 拿过桌上写好的字做掩护,婉婉溜出小院,走到沈怀瑾的书房附近。 站在书房所在的院门外,她远远向书房的方向看了看,想了想,又停下脚步。 刚刚差点被岁岁和沈怀瑾抓个正着,这次她要小心一点。 心中一动,她转身走向杜若和沈怀瑾的秋意堂。 杜若正准备休息,看小丫鬟将婉婉带进来,她疑惑地一怔。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这是明天要交给先生的课业,我想让娘亲帮我看看,有没有写得不好的。” 婉婉将宣纸送到杜若手里,悄悄扫一眼四周。 沈怀瑾不在房中,看来还在书房里。 幸好她长个心眼,要不然非被抓到不好。 “娘亲,婉婉有写错的吗?” 看着宣纸上整整齐齐的毛笔字,杜若赞许地点点头。 别的不说,这孩子在写字上当真有天分。 “写得很好,没有错误。” “谢谢娘亲,这次我能放心睡觉了。” 刚好小丫鬟端过洗脚盆,婉婉主动蹲下身。 “我给娘亲洗脚吧,以前在道观都是我给师父洗脚的。” 杜若虽身为侯府主母,却从来不会这样养尊处优,自然更不会让一个孩子伺候。 “不用。”忙着婉婉手臂,杜若取过棉巾帮她擦净手上的水,“明天还要上早课,早点去睡吧。” 婉婉原本想找机会,等沈怀瑾回来再去书房。 看杜若一直赶她走,担心对方起疑心,她只能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很快,匈奴使臣团就会离开上京城,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再想陷害沈家可就难了。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上的宣纸,婉婉心中一动。 有了! 她干脆以沈怀瑾的口吻,给草原可汗写一封密信,假装密谋造反。 再让她的丞相爹爹安排人过去,把密信搜出来。 到那时,沈怀瑾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说干就干。 婉婉坐到桌边,拿过之前沈蕴文教她写字时,帮她写的字帖。 模仿着沈蕴文的笔迹,将密信写好。 仔细检查一遍,确实没有纰漏,婉婉将密信塞到枕头里,坏笑着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 岁岁早早起床,立刻找来一只纸盒,仔细铺好树叶。 从自己养蚕的竹匾里,小心地捧过一大捧蚕宝宝放进去。 皇宫里的几个小伴读,这些天都与岁岁混熟。 听说她手里有蚕宝宝,好几个小家伙都想看看是什么样子。 岁岁这些蚕宝宝,就是准备带进宫去给大家看的。 将盒子盖好抱在手里,岁岁带着伤势痊愈的猎鹰,和老虎坐骑一起来到前院花厅。 看到走到附近的沈蕴文,小家伙迈步跑过去。 “昨天晚上,哥哥抓到小师姐偷东西了吗?” 沈蕴文轻轻摇头:“昨天爹爹守了一晚上,也没有发现人去书房。” 岁岁眨眨大眼睛:“那个东西真的不是婉婉偷的吗?” “眼下还无法确定,有可能不是她,也有可能她是因为害怕没敢再去。”沈蕴文道。 岁岁皱起小眉毛:“小师姐好狡猾。” “别急。”沈蕴文安慰地向她一笑,“纸包不住火,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一定被我们抓到的。” 注意到不远处走过来的婉婉和晴儿,沈蕴文直起身。 “娘,一会儿我要陪岁岁去一趟驿馆,将猎鹰还给匈奴小王子,你安排一辆马车送婉婉去宫里上课吧?” 杜若点点头,“晴儿,一会你陪婉婉去宫里。” 注意到岁岁放在桌上的木盒,杜若好奇询问:“岁岁,这里面是什么?” 岁岁翻开盒盖,“这是岁岁带进宫去,给大家看的蚕宝宝。” “小姐养的蚕长得特别快,三两天就一茬,照这么下去,以后咱们府里都能开丝场了。”晴儿笑道。 小丫鬟走进来:“夫人,早餐准备好了。” 杜若笑着向众人招招手,大家一起来到餐厅。 婉婉惦记着密信的事,三两口将一碗粥吃完,立刻放下筷子。 “娘亲,我吃饱了,去拿我的书本。” 跑回自己院的房间,将密信连同书袋一起抱过来。 看看还在花厅吃饭的众人,婉婉悄悄溜进客厅。 打开岁岁装着天蚕的盒子,小心地将密信塞到铺在下面的树叶里。 去宫里上课之前,岁岁要先去一趟驿馆,将猎鹰还给朝诺。 这些蚕宝宝,她肯定也会先带到驿馆,密信也会跟着她一起送到驿馆。 晴儿安排好马车回来,看到婉婉站在岁岁的蚕盒前,晴儿疑惑地停下脚步:“你在干什么?” 婉婉吃了一惊,忙着将手缩回来。 “我就是想看看蚕宝宝是什么样子,晴儿姐姐,我真的没干坏事。” “这些是岁岁小姐的宝贝,你小心别弄坏。” 晴儿走到桌边,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蚕宝宝,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马车准备好了,咱们进宫吧?” 婉婉暗松口气,扫一眼岁岁装蚕的盒子,跟着晴儿走出沈府大门。 二人一起坐马车来到文华殿,晴儿将婉婉送到公主们上课的讲室外,转身去找先生给岁岁和沈蕴文请假。 婉婉装模作样走进讲室,等晴儿走远,她转身跑到皇子们上课的院子附近。 秦二公子秦继业正带着书童走进来。 婉婉咳嗽一声,向他做个眼色。 秦继业会意,晃晃手中附庸风雅的扇子。 “你先去过去,本公子去净个手。” 书童答应一声离开,秦继业看看左右没人,抓住婉婉的胳膊。 “跟我来。” 晴儿帮岁岁和沈蕴文请过假,准备出宫离开。 刚好看到秦继业,将婉婉拉到廊道转角。 晴儿心头一紧,小跑过来,追到二人身后。 转过廊道不见二人身影,她疑惑地左右看看。 注意到一间房门虚掩着,晴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隔着门缝悄悄看进去。 门内。 婉婉正将密信的事情向秦继业说明。 “那封信你就放在岁岁装蚕的木盒里,你马上通知爹爹,抓沈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干得不错。”秦继业笑着拍拍婉婉的肩膀,“等爹爹收拾完沈家,二哥立刻去接你回家。” 二哥? 爹爹! 这么说,这个婉婉果然是秦相安排来的。 不行,她必须尽快将此事通知夫人,要不然沈家就完了。 抬起手掌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晴儿轻手轻脚地转过身,退下台阶。 第104章 小奶娃力挽狂澜(1) 转身,晴儿快步走向院门。 眼前人影一闪,太子君泽迈步走进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马上就走。” 晴儿向他行个礼,转身要走。 秦继业和婉婉听到二人的声音,急急奔出院门。 看到晴儿,婉婉大喝:“太子哥哥,拦住她!” 知道对方都是一丘之貉,晴儿顾不得其他迈步想跑。 君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晴儿拉回来。 晴儿急退两步,脚下硌到石头,失控地倒下去,头撞在假山石上。 眼看着血水从她脑后流出来,三个人都是一怔。 秦继业眉头皱紧,“她不会死了吧,现在怎么办?” 婉婉伸过手指,试试晴儿鼻息,“她肯定是偷听到咱们说话,这个晴儿不能留,杀了她。” 君泽上前一步,蹲下身,将手伸向晴儿的脖颈。 “晴儿姑娘,晴儿姑娘……” 院门外,突然响起长禄的声音。 三人同时转过脸,看到跑进来的长禄,君泽忙着缩回手掌。 注意到倒在假山石上的晴儿,长禄脚步一僵。 “晴儿姑娘这是……” 知道事情瞒不住,婉婉忙着冲过去扶住晴儿的胳膊。 “晴儿姐姐,你醒醒啊,晴儿姐姐。” 君泽和秦继业也反应过来,君泽皱眉看向长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人过来帮忙。” 长禄回过神来,转身冲出院门:“来人,快来人帮忙啊!” 婉婉转头向秦继业抬抬下巴:“二哥哥还去通知爹爹,这里有我和太子哥哥呢!” 这时长禄叫来好几个太监、宫女,大家七手八脚地将晴儿抬到旁边的房间。 有的跑去通知君潜,有的就去太医院找太医过来为晴儿治伤。 借着这个混乱的机会,秦继业悄悄溜出院门,一路跑出文华殿来到正阳殿门前。 秦北城与几位大臣刚好下早朝出来,远远看到秦继业,向几位同行的大臣拱拱手,快步走到儿子身侧。 走到秦继业面前。 “怎么了?” 秦继业将婉婉告诉他,密信的事向秦北城仔细说明。 “好。”秦北城笑出声来,“今天,咱们就将沈家一窝端。” 看看左右,他压低声音。 “这件事情自有爹来安排,你马上回去不要让别人起疑心。” 秦北城急急地坐上马车,去安排人抓捕岁岁。 秦继业担心晴儿醒过来,将事情告诉别人,立刻跑回文华殿晴儿在的房间。 太医已经赶到,正在帮晴儿处理作品。 得到消息的君潜,急急地冲进来。 看到躺在地上,满头是血的晴儿,也是惊得眉头重重一跳。 “怎么回事?” 婉婉站在晴儿床侧,假装着哭天抹泪。 “刚儿晴儿姐姐进来找我,不小心滑倒摔在假山石了,呜呜呜!” 注视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的晴儿,君潜眉头拧紧。 “长禄,马上接沈夫人入宫。” 长禄答应一声跑出去。 看王太医为晴儿把完脉,君潜立刻询问:“晴儿姑娘怎么样?” “是啊,太医,晴儿姐姐没事吧?”婉婉也装模作样地问。 “哎——”王太医摇摇头,“刚好撞到后脑,血淤于脑,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站在旁边的君泽和秦继业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知道晴儿一时半分醒不了,婉婉心头暗喜。 人就假装着伤心的样子扑过来,抓住晴儿的胳膊。 “晴儿姐姐,你不要死啊,晴儿姐姐……” “胡闹什么?”君潜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婉婉从晴儿身上拉开,“王太医,你快想想办法?” 王太医正色点头:“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力而为。” …… …… 此时此刻。 岁岁刚刚和沈蕴文一起,来到匈奴使臣团所住的驿馆。 门房一看这位骑着老虎过来,猜到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小公主,急急忙忙地将二人让进门去,通知驿馆里负责的官员。 听沈蕴文说明情况之后,官员客气地将两人引向后面的院子。 “这里就是朝诺王子的住处,这孩子与巴鲁王子似乎关系不太好,只带着一个老仆坐在这个小院。” 示意几人稍等,官员走上台阶敲响院门。 片刻,一位满脸皱眉头发都花白的老仆将木门拉开。 听众人说话来意,老仆客气地将兄妹二人让进客厅,摆上茶水和点心。 岁岁好奇地看看四周:“老爷爷,朝诺小哥哥怎么还没来啊?” “小公子见谅。”老仆人歉意地向二人一笑,“我家小王子今早突然发急症,实在是不方便见客,二位有什么事情,不如老仆来转告,如何?” 听说朝诺生病,岁岁撅着小屁股爬下椅子。 “他在哪儿,我去帮他看病。” 老仆:…… 人还没椅子高的小奶娃,竟然要去帮人看病? “公主殿下不用麻烦了,小人已经派人去给王子殿下请大夫,应该很快就会到。” 一旁的驿馆官员一笑:“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小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小神医。” 沈蕴文站起身:“是啊,老伯,不如就让岁岁看看吧,岁岁答应过朝诺王子要来把鹰还给他,刚好我们也进去和朝诺王子交代一下神鹰的事情。” 听说几位是来还鹰的,老仆脸上一喜。 跟在朝诺身边几年,他最清楚朝诺的性子。 可汗对他不冷不热,母妃又去得早。 他的狼和他的鹰,就是朝诺最在意的东西。 “好,几位请跟小人过来吧!” 老奴将几人带到后院朝诺住的房间外间,示意几人等待片刻,走进内室。 “小殿下,安宁公主来给您送鹰了。” 靠坐在床上休息的朝诺,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大步走到客厅。 看到他的样子,岁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朝诺小哥哥,你怎么把自己裹得跟个大粽子似的?” 眼前的朝诺不光穿着衣服,头和脸也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眼睛,看上去实在怪异。 听到岁岁的嘲笑声,朝诺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 “我的鹰呢?” 岁岁抬起小手向外一指。 “那不是吗?” 朝诺果然脸,果然看到外面不远处,黑色猎鹰正站在老虎的背上,用自己的尖喙帮老虎挠痒痒。 朝诺:…… 他霸气的猎鹰,怎么被这小丫头养了几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嘟起嘴唇,朝诺吹一声口哨。 猎鹰听到主人的声音,展翅飞过来,落在朝诺伸出来的手臂上。 凑过脑袋,亲昵地在朝诺头上蹭起来。 被大家伙又咬又蹭,朝诺头上裹着的布巾都被它扯松,从脸上脱落下来,露出生着一层红色疹子的脸和脖颈。 看到朝诺的脸,岁岁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长风疹了呀?” 老仆一惊:“小公主知道这是什么病?” 岁岁背着小手走过来,歪着小脑袋仔细观察一下朝诺的脸。 “这叫风诊,也叫鬼风疙瘩,会一片一片地长,还会痒痒,越抓长的越多,对不对?” “没错没错!”老仆一脸惊讶,“小公主果然厉害,说得一点没错。” 看岁岁说得头头是道,朝诺好奇追问:“我这病是怎么引起的?” 因为从小跟着狼群长大,朝诺自幼长在野外,直到五、六岁才被带回族中。 身体一直很结实,几乎没有生过病。 突然长出一身红包,他实在是想不通。 “这可多了……”岁岁伸出小手,一个一个扳着手指,“吃东西不对了,或者被虫子咬了……都会长风诊。” 第105章 小奶娃力挽狂澜(2) “对对对,昨天就是吃过晚饭,我家小殿下这包就起来了。”老仆道。 “那你们吃的什么饭?”岁岁问。 “我不吃别的,只吃肉,昨天晚上也是一样。”朝诺撇撇嘴,“同样的饭我每天都吃。” 老仆想了想,补充一句。 “昨天饭后,南越使团的使者送来一盒虾球,当时殿下说难吃,只吃一颗就吐了,难不成是那虾球有问题?” “那就对了。”岁岁一笑,“有的人吃过鱼虾就会长风疙瘩,还有的会喘不过气儿呢,我师父说这叫‘不服食性’。” “我记得,殿下刚吃完的时候,也咳了好久,说是扎到嗓子。” 老仆越发惊讶几分,看向岁岁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小神仙。 “小公主,您可有办法医治?” 站在旁边的驿站官员和随从,也是一脸惊艳。 之前只是听说这个神仙小公主如何厉害,今天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岁岁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我告诉你一个药方,你去抓药。” “我来记。”站在旁边的官员主动取过纸笔,“小公主请讲。” 走到桌边,岁岁一样一样说明。 “黄连、两钱……对了,再加上生地黄。” 朝诺站在旁边,看着她一个一个报出药名,也是一脸惊讶。 这孩子真的这么厉害? 官员写好方子,交给手下去采买。 岁岁转身走过来,抱起桌上装着天蚕的盒子。 “桃花哥哥,我们走吧。” 沈蕴文站起身,向朝诺一拱手。 “小殿下好好休息,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 朝诺上前一步,唤住岁岁。 取下腰上别着的牛角小弯刀,两手捧着送到岁岁面前。 “这把刀送给你。” 岁岁不仅按照承诺将鹰还给他,还帮他看病。 朝诺心里自然也是感激的,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 弯刀刀柄是牛角做的,上面还镶嵌着天然的宝石,十分精致。 “好漂亮。” 岁岁接过弯刀,在小手里把玩几下。 “可是,岁岁没带礼物还给你怎么办?” “谁叫你还啊?”朝诺淡淡将脸转开,“这把刀就是还你人情,以后咱们两不相欠。” “那不行,我娘亲说,来而不往非礼来,别人送了我礼物,我也要还礼物。” 岁岁左右看看,看到自己放在桌上装着天蚕的盒子。 小家伙将弯刀交给沈蕴文,两手抱过装着天蚕宝宝的盒子,向朝诺一送。 “我把这些蚕宝宝送给你养吧?” 朝诺没伸手:“你自己留着玩儿,我不要。” 他送她礼物就是不想欠她人情,要是再收下对方的礼物,那不就欠她一个人情。 他的刀不是白送了? 见朝诺站着没动,岁岁只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的礼物。 将装着天蚕的盒子收回来,小家伙抿抿小嘴,低下小脑袋。 “你不喜欢就算了,桃花哥哥,我们走吧?” 沈蕴文看出小家伙有些失落,也不好责怪朝诺,皱眉看他一眼,跟到岁岁身后。 看岁岁皱着小眉毛,一脸失落的样子。 站在旁边的朝诺老仆都是一阵心疼,轻轻推推朝诺胳膊,做个眼色。 女孩子就是麻烦! 注视着岁岁背影,朝诺皱了皱眉,到底还是追过来。 “你等等,我要了。” 岁岁停在门外,捧着盒子转过身,大眼睛疑惑地注视着朝诺。 “你不是不想要吗,怎么又想要了?” “我……” 朝诺语塞。 他才不会告诉她,他是不想让她难过呢!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养,怕自己养不活。” “蚕宝宝很好养的,你喂它树叶就行了。” 岁岁抬起小胳膊,将盒子送到他手里,翻开盒盖,从里面捏出一片叶子。 “这个叫构树,天蚕只是吃这种树的叶子。” 朝诺低头,看看盒子里的几只蚕宝宝。 注意到岁岁捏起来的树叶下面,露出的书信一角,少年人疑惑询问。 “这是什么?” 岁岁凑过小脑袋,看向树叶下露出来的信封,也是一怔。 “奇怪,这是哪来的?” 小家伙抬起胳膊伸进盒子,准备将信封取出来,指尖刚刚碰到信封。 嘭—— 院门被人一脚踢开。 岁岁吃惊地收回手指,向房门的方向转过脸。 一身官服的秦北城,腆着将军肚走进来。 在他身后的,是一身锦衣的上京监察司司主乔良,和十几名监察司司众。 扫一眼朝诺捧在手里的盒子,猜到那就是婉婉所说的装蚕的纸盒。 “乔大人,沈家私自与匈奴密度,试图谋图,她和沈蕴文就是来送密信的!” “乔大人!”站在旁边的驿站官员,急忙走下台阶,“您千万别误会,小公主和沈公子只是来给小殿下送还猎鹰,怎么可能是什么密谋造反呢?” “没错!”沈蕴文迈下台阶,“秦相这根本就是含血喷人,你说我沈家试图谋反,有何证据?” 秦北城抬手,指住朝诺手中装蚕的纸盒。 “本相得到密报,通敌信件就在那个盒子里。” 朝诺扫一眼盒子里的信,猜到事情不对,抬起右手将盒子盖好。 “盒子里只是小公主送给我的天蚕,没有什么密信。” 生怕岁岁穿帮,他低头凑到她耳边。 “千万别让人发现里面的信,要不然你和我全都得死。” 岁岁:…… 一封信这么厉害的吗? 她才三岁,还没活够呢,一点也不想死。 “盒子里只有天蚕宝宝,什么信都没有。” 岁岁皱着小眉毛,萌凶萌凶地瞪着秦北城。 “你这个大坏人,别想害死我。” “既然如此,小公主何不把盒子拿过来,让乔大人看看呢?”秦北城坏笑,“不会是你在说谎,不敢吧?” “公主殿下、沈公子。” 监察司司主乔良上前一步,向二人一拱手。 “监察司的职责,就是监督各位官员,既然秦大人指证二位,乔某职责所在,就必须要验上一验。如果盒中没有密信,乔某自然将此事上报皇上,还沈家一个清白。” 朝诺知道里面有信,哪敢让他看。 “这是小公主送给本殿下的东西,凭什么让你们看?” 沈家几代忠良,乔良是知道的。 只不过,秦北城亲自上门报信,乔良怎么也要给对方一个面子。 乔良原本想着,过来一趟走个过场也就算了。 看朝诺和岁岁一直不愿意,乔良难免也有点怀疑。 如果盒子里只是一盒蚕宝宝,有什么不能看的? 难不成…… 沈家真的通敌卖国。 事关国事天下,乔良的语气也冷下来。 “如果几位执意不肯,下官只好冒犯小公主和殿下,亲手来取了。” “放肆。”站在阶下的暗卫上前一步,“殿下乃公主身份,容不得你们放肆。” 喝住乔良,暗卫转身看向岁岁。 “小殿下,他们想看让他们看一眼就是。” 暗卫亲眼看着岁岁装上的蚕宝宝,只当这是秦北城故意诬陷沈家,自然不会想到里面真的藏着一封密信。 沈蕴文转过脸,目光也落在盒子上。 如果不是有什么实证的证据,秦北城不可能这么笃定,难道他真的做了什么手脚? 抱过朝诺手中的盒子,岁岁缓缓看一眼众人。 “好,那我就让你们看看。” 朝诺:…… 这小丫头傻吗,明明都看到里面有信,他都提醒过了,她还傻乎乎把盒子送过去。 完了完了,今天非被这个小丫头害死不可。 抱着盒子迈下台阶,岁岁抬起小手将盒子向乔良一送。 “喏,看吧!” 站在旁边的秦北城,阴冷地弯起唇角。 乔良接过盒子,一手托着,一手找开盒盖。 第106章 岁岁当场抓包,婉婉无处可逃(1) 盒子里,满满一大盒长得胖墩墩的天蚕,正挤在一起大嚼特嚼。 大概是被打扰到吃饭的雅性,一群小脑袋齐刷刷向乔良的方向抬起来。 乔良:…… 从小最怕虫子的监察司乔大人,瞬间打个冷战,全身汗毛都立起来。 整个盒子几乎都要被这些小家伙挤满,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秦北城早就按捺不住,凑过来将小眼睛向盒子里看了看。 “乔大人等什么呢,肯定就在里面。” 难道他不想查吗? 这么多虫子,他实在是伸不下去手啊! 乔良将盒子向他一送。 “秦大人亲自查吧。” 秦北城看看盒子里的虫子,皱了皱眉,抬起右手。 岁岁仰着粉嫩嫩的小脸,竖起小手指住秦北城的鼻子。 “你小心点哟,不许弄坏我的蚕宝宝,弄坏一只……一万两银子!” “小公主放心,老夫赔得起。” 想用钱来吓他? 秦北城冷冷一笑,将胖手伸进盒子,将大吃的天蚕推到一边。 看到树叶下露出来的信封一角,他得意地阴笑出声。 “看看,这是什么?” 捏住信封一角,他一把将信从树叶下扯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秦北城的手上。 看到他捏着的那封被咬的千疮百孔的信,乔良唇角一抽。 这他娘的也叫信? 这充其量就是信的残骸。 这当然是岁岁的杰作。 刚刚朝诺说过,不能让大家看到那封信。 抱着盒子走过来的时候,她可是特意提醒过她的蚕宝宝,让它们抓紧时间把信吃掉。 她的蚕宝宝可真棒,竟然吃下去这么多。 想起君潜教她的,生怕自己偷笑被看出来,岁岁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 歪着小脑袋,回秦北城一对大大的白眼。 “这是我拿来给蚕宝宝当尿布的废纸,不行吗?” “哼!” 秦北城哪里相信她,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纸。 “本相倒要看看,上面写些什么。” 站在台阶上的沈蕴文和朝诺等人,大步走过来,一齐看向他手中信纸。 信纸上面不知道被咬出多少窟窿,上面的字要么缺胳膊缺腿,要么只剩下胳膊腿。 哪里还看得出写得是什么字? 站在秦北城身侧的贴身侍卫,也凑过来,眯着眼睛费力地辨认着。 “丞相……王……八……变……” “秦丞相,原来你是王八变的?”岁岁大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轻轻点点头,“头小、脖子粗、肚子大,丞相你真的好像王八。” 噗哧—— 沈蕴文、朝诺和站在旁边的暗卫、监察司众人齐齐笑喷。 “你……”秦北城大怒,“你敢侮辱本相?” “放肆。”沈蕴文脸一沉,“我家妹妹只是童言无忌,丞相大人要以下犯上吗?” 哪怕岁岁认回沈家,依旧是天子亲封的公主。 秦北城这个丞相,在她面前也要矮一头。 “秦大人。”乔良皱眉扫一眼他手中的所谓“密信”,“我们监察司可是很忙的,您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你等一下。” 秦北城不甘心地抱住他手中的天蚕盒子,大手走到院中的石桌边。 推开盒子里的天蚕,从里面抓过碎纸片。 “本相现在就把信拼好。” 大部分信都被天蚕吃进肚子,凭着这几片碎片,怎么可能拼出一封信。 秦北城抓得满手都是蚕沙,一个字也没拼出来。 乔良早就等得不耐烦:“秦丞相,您还要多久啊,咱们可还有很多政务要忙呢!” 他们这些当大官的,一个个吃得肠肥肚满,闲得没事整天就知道钩心斗角。 他们天天忙得要死,可没时间玩他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半天也没拼出一个字,秦北城只能无奈放弃。 “看来,确实是本相弄错了,有劳乔大人。” 秦北城甩甩手上的蚕沙,转身要走。 “等会儿。”岁岁小手一伸,拦住他的去路,“你把我的天蚕都弄死了,赔钱!” “小公主,您可别冤枉我。”秦北城转过脸,向石桌上的盒子一指,“这天蚕一个个不是活蹦乱跳的……” 看到盒子里一个个挺尸似的,肚皮朝天躺着的天蚕,秦北城当场石化。 刚刚还吃得挺欢,怎么说死就死了? 岁岁大眼睛里闪过狡黠的笑意。 “看到没有,全被你弄死了!” “秦相,这个可和下官没有关系,只能您破费了。” 乔良立刻撇清关系,他一天赚个三瓜两枣的,把他卖掉也不值小公主的一只天蚕。 谁不知道,这位是皇上的心尖尖。 这要是到皇上那里告一状,他可担待不起。 “如果丞相大人不愿意赔,那……”沈蕴文手一背,“蕴文只能告诉皇上,让皇上给小公主评评理。” 姓秦的想方设法人对沈家,今天活该让他出出血。 秦北城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本相赔就是。” “我来数数。” 岁岁伸过小手,一只一只数着天蚕。 “一万、二万、三万……十五、十六……” 小家伙每数一个,秦北城就肉疼一次。 好在,她终于停下来。 “三十七,三十八。” 岁岁抬起小胳膊,将白嫩的小爪爪伸到秦北城面前。 “三十八万,快给钱。” “咳……”秦北城不自在地抿抿唇,“本相没带那么多钱。” “那就请丞相大人打个欠条,乔良大人做个证明人,改天我们上相府收帐。”沈蕴文抬抬下巴,“砚书,准备纸笔。” 原本就打算去宫里上课,笔墨都是现成的。 周砚书以最快的速度取出纸笔等物,还主动帮着秦北城研好磨,将笔递过去。 “秦相,请吧您呐!” 如果事情真闹到皇上那里,沈怀瑾参他一个诬告,事情反倒更加麻烦。 秦北城只能认载,乖乖写好一个欠条。 将手中的笔摔在桌上,转身走了。 乔良见不用自己赔钱,也乐得做个证人,签上自己的名字,笑呵呵告辞离开。 今儿虽说耽误半天时间,可是能看到丞相大人,被一个小奶娃折腾得团团转,还赔上三十八万银子。 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岁岁歪着小脑袋,看看秦北城写好的欠条。 “桃花哥哥,他没写错吧?” “岁岁放心吧,没错。”沈蕴文将桌上欠条吹干,折好帮岁岁收起来,“可惜了你的蚕宝宝。” 岁岁笑出声来,小手拢在嘴唇一侧,鬼灵精怪地凑到几人面前。 “蚕宝宝不是死,是在睡觉。” 小家伙从包里取出备用的树叶,放到盒子里。 “好了,别睡了,吃饭了。” 刚刚还肚皮朝天躺尸的天蚕们,一个个扭了扭,重新翻过身,继续大口干饭。 众人:…… 大家还在错愕地盯着天蚕,岁岁伸过小手,拿过桌上那张咬得不成样子的信。 “明明我没放过,怎么会有一封信的?” 刚刚听小家伙说她是给天蚕当尿布,沈蕴文也只当是一张废纸。 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警觉起来。 难怪,秦北城这么自信地冲进来,说要检查这盒子。 这封信十有八九也是秦北城故意安排。 “岁岁,你这盒子都有谁动过?”沈蕴文问。 “小公主殿下吃饭之前,曾经放到桌子上,可能是那时候,有人趁机放进去。”站在旁边的暗卫道。 “看来……”朝诺抱起胳膊,“你们沈家在大邺仇人也不少啊。” “殿下不要忘了,刚刚如果不是岁岁的蚕将信咬坏,你也脱不了干系。” 沈蕴文提醒朝诺一句,小心地将残破的信收回来,压在自己的书本里。 信虽然残破,但是还能看出一些笔迹。 如果这封信是府里的内鬼写的,查对笔迹或者就能找到真凶。 “小殿下、沈二公子……”一位小太监,急匆匆地奔进来,“秦王殿下让二位马上入宫。” 第107章 岁岁当场抓包,婉婉无处可逃(2) “出什么事了?”沈蕴文问。 “晴儿姑娘摔伤了,现在生死未卜。”小太监道。 对那个第一次见面就给她点心吃的晴儿大姐姐,小家伙印象很好。 听说晴儿出事,岁岁转身跑过去,爬上老虎的后背,小手利落地一抖缰绳。 “小虎虎,快点!” 众人也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地跟到岁岁身后,骑上马冲向皇宫的方向。 岁岁和沈蕴文一路急奔,奔时宫门。 得到消息的杜若,也从沈府里急匆匆赶过来。 大家一起跟在小太监身后,来到晴儿所在的房间。 看到躲在枕头上,面若死灰的晴儿,沈蕴文错愕地停下脚步,眼圈当场就红了。 杜若更是忍耐不住,走到床侧扶住晴儿手臂,眼泪早忍不住,顺着脸颊淌下来。 “王太医,晴儿她怎么样?” 晴儿是看着沈蕴文长大的,身份是奴婢的身份。 但是在沈家这几个孩子心里,就如同自家大姐姐一样。 王太医已经为晴儿处理好伤口,刚刚帮她把完脉,听到杜若询问,他轻轻摇摇头。 “晴儿姑娘伤在后脑,血淤于脑,只怕是凶多吉少!” 听说晴儿活不了,站在旁边的君泽等人暗松口气。 “晴儿姐姐!”婉婉装出伤心的样子,扑到晴儿身上,“晴儿姐姐你不要死啊……” “哭嚎什么?”君潜一把将婉婉拉开,向岁岁转过脸,“岁岁,你来看看。” 比起王太医,君潜更信任小家伙的医术。 岁岁走到几人前面,眨眨大眼睛,仔细看看晴儿的脸。 “晴儿姐姐是脑袋里面流血了,只要把她脑袋里的淤血化掉,她就不会死啦。” “岁岁……”沈蕴文有些不敢相信的,注视着小家伙的脸,“你真的能治好晴儿姐姐吗?” 岁岁认真点点头:“岁岁可以给晴儿姐姐开药方,肯定能治好晴儿姐姐。” 之前岁岁可是救过沈蕴文的命,大家顿时又升起希望。 杜若急忙抬手拭拭眼泪:“蕴文,快准备纸笔。” 周砚书用最快的速度将笔纸取出来,在桌上铺开。 长禄主动抓过墨块,帮着研好墨。 沈蕴文抓过毛笔:“岁岁,你说吧,哥哥准备好了。” 岁岁歪着小脑袋,一边思考一边报药名。 “甘草、乌药、红花……还有麝香。” 太子君泽与秦继业交换一个眼色,担心岁岁的方子真的管用,将晴儿治好暴露几人的秘密。 他故意装出一脸关心的样子,嘲讽地斜一眼岁岁。 “事关晴儿姑娘性命,一个孩子的方子怎么能用,王太医,还是你来开方。” 刚刚岁岁开方子的时候,王太医也一直在旁边仔细听着。 看太子怀疑岁岁的药方,王太医从桌边转过身。 “太子殿下,小殿下这个方子里的药材,确实有化血散瘀之效,而且这样的精妙配比,比起微臣想到的药方,应该是更加有效。小殿下才华出众,微臣相信这个药方肯定会有效果。” 王太医如此一说,太子只能无奈地闭嘴。 看岁岁的药方得到王太医的认可,沈蕴文将墨剂吹干,交给身侧的长禄。 “辛苦长禄公公,速去太医院按方抓药。” “公子放心,奴才这就去,尽快给姑娘把药煎好送回来。” 长禄接过方子,小心地塞进袖袋,带上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去帮忙抓药。 杜若此时也重新冷静下来,取过手帕拭拭通红的眼睛。 “我家晴儿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人,入宫后不到半天,就这样血淋淋生死未卜地躺在床上,杜若当然要问个清楚。 几个太监、宫女都是摇头。 君潜扫一眼众人:“晴儿姑娘摔伤谁,都有谁在场?” “回秦王殿下,我们听到长禄公公的叫声跑进院子,晴儿姑娘就躺在假山石上,当时太子殿下和秦公子、婉婉小姐都在。”一个宫女道。 君泽淡淡背起手臂:“本宫和继业兄当时不过只是路过而已,听到婉婉呼救才过去看看。” “是啊。”秦继业也跟着附和,“我们听到婉婉呼救,立刻就赶过去查看情况。” 如果是按照二人的说话,晴儿出事时在旁边的就只剩下一个婉婉。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婉婉身上。 杜若拉过婉婉胳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婉婉,你可看到晴儿姐姐是怎么摔倒的?” “婉婉原本准备去净个手,晴儿姐姐大概看到我,跑过来追赶,婉婉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再转过身,晴儿姐姐就倒下了。” 婉婉吸吸鼻子,演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都是我害了晴儿姐姐,要不是晴儿姐姐去追我,她也不会摔倒。” “哎——”君泽叹了口气,“许是假山一侧地面湿滑,不小心摔倒吧,这些奴才们肯定是又偷懒疏于打扫。” 沈蕴文哪会轻易相信几人的话。 注意到晴儿脱下来放在脚踏上的鞋,他弯下身,提起睛儿的绣花鞋仔细看看鞋底。 “晴儿姐姐的鞋底上,既没有青苔,也没有沾湿的痕迹,这可不是像是不小心滑倒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君泽脸一沉,“你是想说本宫在说谎吗?” “蕴文只是想弄清楚真相而已。”君潜主动接过话头,“如果此事与皇兄无关,皇兄又何必动气?” “哼!”太子君泽冷冷一哼,“本宫一片好心及时救人,反倒有错了?!” “是啊。”秦继业也阴阳怪气地开口,“要不是我们最先赶过去,叫人过来帮忙,说不定她人都死了,早知道好人还会被人怀疑,我们还不如不管了。” 眼下真相未明,杜若只担心沈蕴文一时心急,反倒惹来麻烦。 “太子殿下和秦公子莫怪,蕴文也是一时着急,臣妇代晴儿谢谢二位帮忙。” 君潜轻哼一声,带着秦继业一起走出门去。 “沈夫人,药来了。” 小太监推开门,长禄小心地将熬好的药捧进来。 “给我吧!” 杜若接过长禄递过来的药碗,旁边的宫女主动过来帮着扶住晴儿的脸。 晴儿人在晕迷中,自然不会配合,杜若一边给她灌药,眼泪就掉在药碗里。 晴儿是杜家的家生子,七岁时,从江南老家跟她嫁到沈家。 朝夕相处十几年,在杜若心里早已经是亲若手足。 原本是想让她进宫,帮着照顾两个孩子,哪想到却遇到这样的飞来横祸。 杜若心头除了难过,更多的是自责。 “如果不是我让她进宫,晴儿也不会出事。” “娘亲,你别哭……”岁岁迈步走过来,帮她拭拭眼泪,“晴儿姐姐会好起来的,岁岁向你保证。” “是啊,沈夫人,有小殿下的方子,晴儿姑娘必能化验为夷。”王太医也在旁边安慰。 杜若含着泪将岁岁拥到怀里,轻轻地点点头。 婉婉站在旁边,暗暗皱眉。 如果晴儿不死,她们的秘密可就曝光了。 她必须想个办法,让晴儿彻底闭嘴。 晴儿只是沈府一个丫鬟,自然不能留在宫里。 大家一直守着她,直到午后。 王太医仔细给晴儿把过脉,确定晴儿脉象还算平稳,暂时没有生命之忧。 众人这才安排好车马,小心地将晴儿抬上马车,带回沈府。 为了方便照顾她,杜若特意将晴儿安排,秋意堂东侧厢房里。 饭后,婉婉一直在远处悄悄观望。 闻着秋意堂里透出药香,知道晴儿的药马上就要熬好。 她快步走过来,挑起珠帘走进晴儿的房间。 “晴儿姐姐好点吗?” 沈府里的小丫鬟刚刚将晚上的药熬好,端起来放到桌上。 看到婉婉,小丫鬟主动行个礼。 “小姐放心吧,晴儿姐姐情况还很平稳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 她可一点不希望晴儿好起来。 婉婉迈步走向床边,路边桌子,故意装出不小心的样子,将桌上的勺子碰到地上。 “哎呦,勺子摔坏了,我去给晴儿姐姐拿个新的。” 婉婉毕竟是小姐,小丫鬟哪敢让她去。 “不用不用,奴婢去就行了。” 将手中的药碗放到桌上,小丫鬟转身走出房门。 看一眼窗外,确定小丫鬟走远。 婉婉从身上摸出纸包,走到放着药碗的桌前。 不等她将药粉抖进去,脚步急响,一只白嫩小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第108章 相同的字迹(1) 岁岁小手五指并拢,紧紧抓住婉婉的手腕。 “你在往药里放什么?” 晴儿出事后,君潜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在岁岁离宫回沈府的时候,他就悄悄提醒过岁岁,一定要盯住婉婉。 整个下午,岁岁的白猫都在晴儿门口睡觉,其实一直在帮自家小主人放哨。 看到婉婉来看晴儿,白猫立刻回去向岁岁报信,刚好抓婉婉一个正着。 “你……你放手……”婉婉用力挣扎,“岁岁,你干什么呀?” 两只小手死死抓住婉婉,岁岁转过小脸。 “来人啊,婉婉下毒了。” 生怕被人发现,婉婉故意伸过手臂,打翻桌上的药碗。 沈怀瑾刚好从军营回来,听沈蕴文说明晴儿出事,父子二人立刻一起赶过来探望。 听到岁岁的声音,两个人加快脚步,一前一后冲进门来。 看到两个孩子拉扯在一起,沈蕴文急忙将二人拉开。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打起架了?” 婉婉生怕自己的计划败露,哭着扑过来抱住沈怀瑾的腿,将纸包塞到身上。 “岁岁欺负我,我手都被她抓红了。” “你胡说。”岁岁抬起小手指住婉婉,气得小眉毛都扬起来,“明明是你给晴儿姐姐下毒,被我抓到了。” 婉婉自然不会承认:“我没有,你别乱说。” 岁岁也不甘示弱:“你说谎,纸包还在你身上呢!” 沈怀瑾蹲下身,扶住婉婉的手掌,捏捏她的袖袋。 果然,捏到一个小纸包。 沉着脸伸出右手,沈怀瑾语气严厉。 “婉婉,自己把东西取出来。” 婉婉将手伸进袖袋,将那个小纸包取出来,立刻按照预先想好的计策为自己开脱。 “爹爹,这不是毒药,婉婉是怕晴儿姐姐吃药太苦,从厨房里给晴儿姐姐拿的糖粉。” 沈怀瑾打开纸包,岁岁凑过小脑袋,仔细看看纸上的白色纸末。 “你骗人,这不是糖粉,糖粉不是这样的。” “厨房里的李婶婶告诉婉婉,说这就是糖粉,爹爹要是不信,婉婉现在就吃给你们看。” 抓过桌上还留着一些药液的药碗,婉婉两手捧着送到嘴边。 纸上的粉末当然不是糖粉,而是婉婉从厨房里取来的火碱。 她原本是想每天放一点在晴儿的药里,就可以一点点蚕食晴儿的性命,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哪想到,第一次就被岁岁发现。 这种东西原来就是做点心、包子之类用的,少量吃一点并没有毒性。 看她乱吃东西,沈怀瑾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胡闹!药怎么就能乱吃,你是猪脑子吗?” 平常在军营里,骂手下的兵骂惯了。 今天人在气头上,沈怀瑾也没控制住。 抬起手背抹抹嘴上的药液,婉婉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 “岁岁不是说我下毒吗,我就喝给她看,那根本就不是毒,就是糖粉。” 岁岁哪会相信她,急得小手用力晃晃沈蕴文的胳膊。 “桃花哥哥,她又在说谎。” “婉婉!”沈蕴文沉下脸,“你为什么要给晴儿的药里,放这种东西?” “二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怕晴儿姐姐吃药苦,才给她放糖的!” 婉婉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一边还要针对岁岁。 “岁岁,你为什么老是针对我,晴儿姐姐是因为我才摔倒的,我为什么要给她下毒呀?” 岁岁毕竟还只是孩子,自然比不上她的伶牙俐齿。 “我……我不是,你别乱说……” 看小家伙气得小脸通红,沈蕴文心疼地将岁岁搂到怀里,皱眉注视着婉婉。 “现在是说你的事,你不要老是针对岁岁。” 知道沈蕴文一向疼爱岁岁,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婉婉哭着扑到沈怀瑾怀里。 “爹爹,婉婉真的没有,婉婉是冤枉的呀!” 沈怀瑾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的。 “不许哭!” 被婉婉哭得心烦,他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将婉婉拉直。 “既然你说你是从厨房拿来的,咱们把厨娘叫来问问就知道。来人,把李婶子叫来。” 小丫鬟跑着离开,片刻,裹着围裙的厨娘李婶子笑呵呵走进门来。 “侯爷,您是想吃什么点心吗?” “不是点心的事。”沈怀瑾坐到椅子上,手指点点婉婉的药包,“这东西是婉婉从厨房里拿来的吗?” 李婶子看看桌上的纸包,点点头。 “婉婉小姐午后确实去过厨房,向奴婢要糖粉,说是怕晴儿姑娘的药太苦。” 李婶子哪知道婉婉的心思,被小丫头蒙在鼓里,还在帮着她说话。 “要说咱们婉婉小姐真是菩萨心肠,您说晴儿姑娘现在这样子,哪尝得出苦不苦甜不甜的?” 沈怀瑾大手拍拍桌子:“你仔细看看,你给她这是糖粉吗?” 李婶子取过桌上纸包,仔细看看,又用手指头沾一点送到嘴里尝了尝。 “哎呀,这哪里糖粉,这是火碱啊!” 李婶子吓了一跳,忙着跪到沈怀瑾面前。 “这事儿都怪我,当时妇人正在活面,实在是抽不出手,就让婉婉小姐自己去取,肯定是小姐分不清给装错了。”李婶子抬手抹一把眼泪,不住地给沈怀瑾磕头,“晴儿姑娘一向和善,对咱们厨房也一向照顾,妇人可不会给她下毒啊,侯爷明鉴,侯爷明鉴啊!” 李婶子是老管家的儿媳,在府里兢兢业业二十多年。 众人自然不会怀疑,这么一个忠仆会给晴儿下毒。 “李婶子,你别怕,我们不是怀疑你给晴儿下毒。”沈蕴文将哭哭啼啼的李婶子扶起来,“我问你,糖和火碱都放在一起吗?” “对对对,平常都放在一个架子上,奴婢们拿取方便。”李婶子道。 这一切可都是婉婉精心安排,就是担心事情败露,她好能顺利开脱。 听着李婶子说明,婉婉哭着扑跪到沈怀瑾面前。 “全怪婉婉太笨,拿错了东西。晴儿姐姐是因为婉婉才会摔伤的,婉婉还差点让她吃错东西,婉婉该打!” 李婶子是个心善的,只当是自己偷懒害婉婉弄错,主动帮婉婉求情。 “侯爷,这三、四岁的孩子哪分得清这些,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有李婶子的证词佐证,沈怀瑾也只当是一场误会。 “幸好岁岁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大错,还不向岁岁道歉?” 婉婉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乖乖走到岁岁面前。 “岁岁,对不起,姐姐刚刚错怪你了。” 岁岁嘟着小嘴,将脸扭到一边,理都没理她。 沈怀瑾向丫鬟摆摆手。 “带婉婉回去罚站,一个时辰,一会儿也不许少!” 这火碱虽不是巨毒,如果吃多了,对身体也是不利。 因为婉婉的一时失误,差点让晴儿吃下异物,沈怀瑾当然不会纵容婉婉。 婉婉装着懊悔的样子,跟着头跟着小丫鬟走出门去。 “爹爹。” 岁岁抬起长睫毛,看看有点凶的沈怀瑾,伸过小手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角。 “岁岁真的以为小师姐在下毒,岁岁不是故意针对小师姐的。” 沈怀瑾知道是自己刚刚对婉婉发火,把小家伙吓到。 看小家伙一脸委屈,铁血心肠的男人,也是瞬间成了绕指柔。 “爹爹不是凶岁岁,爹爹知道你是关心晴儿姐姐。” 伸过大手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沈怀瑾笑着向她竖个大拇指。 “今天,可是多亏得我们岁岁,晴儿姐姐才没事,你可是立了大功呢!爹爹的军营里,干了错事要罚,立了功要奖励,”沈怀瑾轻轻点点小家伙的鼻尖,“爹爹就封你当个小将军,回头给你做一套小皮甲,好不好?” 岁岁开心地弯起唇角,“谢谢爹爹。” 第109章 相同的字迹(2) 沈怀瑾将岁岁放到地上,站起身,注视着眼前个头都要赶上自己的儿子,语气转为深沉。 “我和你一样,也希望尽快把事情弄清楚,可是,蕴文啊……” 沈怀瑾目送岁岁走远,抬起手掌扶住沈蕴文的肩膀。 “有些事情急不得,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是送到大理寺的大堂上,也不可能定婉婉的罪,你明白吗?” 沈蕴文轻轻点头。 沈怀瑾侧脸,注视着床上还在昏迷的晴儿。 “一会儿我会交代你娘,让人仔细守着晴儿,绝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父亲,还有一件事,文儿要告诉您。” 沈怀瑾将之前去匈奴会馆时,秦北城陷害沈家的事情,向沈怀瑾说明。 “婉婉只是一个孩子,不可能写下什么书信。”沈怀瑾皱眉,“看来,咱们这府里果然有内鬼,之前偷虎符的人说不定就是写信的人。” “那封信虽然咬坏了,但是一些笔画还能看清楚,这几天我会搜罗府里会写字人的笔迹,仔细对比,肯定能找到真凶。” 当仆人的,能认识字的不多,能写字的就更不多。 写字的人就算是刻意改变字体,也会在不经意之间,暴露出自己的笔体、习惯。 只要收集府中人的笔迹,就可以找到那个写假密信的人。 二人正说着,杜若也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回来。 听说沈蕴文要查对笔迹,杜若立刻取来府里下人们领月钱的签名册。 “府里但凡会写字的,都会签名领取月钱,你可以先拿回去看看。” “好,蕴文再在就去。” 接过杜若给她的签名册,沈蕴文立刻回到自己的书房。 取出那封写得不成样子的密信,小心地在桌上铺平,认真对比。 一个字一个字,一个比划一个比划认识对比…… 整整一夜,沈蕴文都没睡。 将整个签名册上的签字,全部对照一遍,却并没有发现有相似的笔迹。 用冷水帕子擦把脸提提神,沈蕴文疲惫地坐回桌边。 目光落在桌上的密信,沈蕴文突然想到一件事。 之前只顾着查看字迹,怎么就没想来看看纸和墨。 捧起桌上的密集,沈蕴文仔细查看。 自幼早慧,沈蕴文最喜欢的就是读书习字,对于纸张也最了解。 很快,他就认出这是四五分熟的拨云纸。 这种纸纸张细腻,比较受墨,适合初习字的孩子使用。 沈府里用这种纸的只有沈蕴礼、婉婉和岁岁三个字。 难道…… 沈蕴文捏着纸的手指,微微一颤。 真是婉婉写的? 不过很快,他又否定这种推测。 婉婉写字倒是不错,可是毕竟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写信。 “二公子!”一位小厮走到门口,“南楚王和王妃过来给夫人祝寿,夫人让小的请您过去见客。” “好,我知道了。” 将密信仔细收好,装进上锁的抽屉,沈蕴文仔细洗漱,换上一套衣服来到前厅。 …… …… 客厅里,杜若和沈怀瑾都在。 寿宴的事是提前准备好的,早就通知过许多族里的亲朋好友。 晴儿突然出事自然也不方便取消,一切只能照旧进行。 同族的耆老和长辈们都在,正在与南楚王楚钰聊天。 王妃沈怀瑜则指挥着下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进来。 “这一箱子是上等的织云绸,回头给咱们家岁岁做几套夏衣,又舒服又凉快。” 婉婉抱着准备好的礼物,笑着走进客厅,将装裱好的百寿图送到杜若手里。 “祝娘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看到她,沈怀瑜夫妇都是一怔。 “这孩子……” 当着这么多人,杜若不必说得太过明白。 “哦,婉婉在相府里受委屈,说是想回来,我们就让她暂住几天。” 楚钰和沈怀瑜都是聪明人,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也没有多问。 “娘亲快看,婉婉让人把字都裱好了,您看看喜欢吗?” 婉婉将手中的图展开,两手捧着送到杜若面前。 昨天晚上因为晴儿的事,差点暴露。 她特意拿来这幅字,就是想要利用这幅图,搏回杜若的同情和关心。 看到那幅沾着血的百寿图,想起自己以前,手把手指导她写字的情景,杜若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楚钰站起身,接过婉婉手中的字,仔细看了看,轻轻点头。 “看不出来,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能写这么一笔好字。” 旁边的几位族中长者和客人,也是纷纷露出赞许的表情。 “不愧是沈夫人教出来的,果然厉害啊!” 听到对方夸奖自己,婉婉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楚云庭毕竟年纪小,对这些可不感兴趣,一对眼睛注视着门外。 “舅母,岁岁妹妹怎么还没来呢?” “我在这儿!” 脆生生的奶音从远处响起,一身彩衣的岁岁和君潜一起走进来。 走到台阶下,小家伙松开君潜手掌,张着小胳膊小蝴蝶一样飞进来,伸手拉住杜若手掌。 “娘亲,快去看岁岁给你准备的礼物。” “来,姑母也瞧瞧,咱们小宝贝准备的什么礼物。” “咱们也来看看。” …… 大家纷纷起身,跟在小家伙身后走进客厅。 此时,长禄正指挥着几个宫里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将盖着红绸的一只大花盆抬进来。 沈蕴文刚好走到门口,也是好奇地站到一边。 婉婉原本以为,岁岁会送什么奇珍异宝。 看到抬进来的花盆,不屑地撇撇嘴,故意嘲讽。 “岁岁,你不会是准备送给娘亲一盆花吧?” 堂堂小公主,只送一盆花,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才不是花呢!”几个太监将花盆放到台阶下,岁岁挥挥小手,“你们快把布揭开,给娘亲看看。” 长禄小心地走过去,将红绸揭开。 看到红绸下露出来的东西,所有人都是惊讶的瞪大眼睛,惊叹出声。 种在花盆里的竟然是一株杨梅树,一人来高的树枝上,密密麻麻地挂满果子。 个大饱满,颗颗红润,比普通杨梅要大上一倍还不止。 红绸一揭开,诱人的果香瞬间飘满整个院子,只是闻着就让人情不自禁地流口水。 “这是杨梅?” “天啊,这可是无价奇珍啊!” …… 杨梅为南方果木,北方平常人家根本吃不到鲜的。 比起荔枝还难以储存运输,哪怕是豪门贵胄,最多也就是能从宫里的贡品分到可怜的几只,还是远途劳顿运过来,一点也不新鲜。 在京城,这东西可是千金难买的珍品。 更何况,现在这时节,哪怕是南方的杨梅也还没有成熟。 这一树杨梅的珍贵,根本不是用钱能够衡量的。 岁岁跑下台阶,摘下一颗果子,两手捧着送到杜若面前。 “听哥哥说娘亲最喜欢吃杨枝,岁岁就给你种了一盆,娘亲尝尝好不好吃?” 低头,将那颗杨梅含到嘴里,杜若唇角弯着,眼睛就红了。 自幼生在南方,打小最喜欢的就是家乡的杨梅。 因为鲜果不便保存运输,自从嫁到沈家,她也只能吃些家人送过来的干果和浸果解解馋,已经是多年没有吃过这么新鲜的果子。 “小公主真是神仙手段,竟然能在北方种出这样的杨梅,厉害厉害!” “沈夫人真是好福气。” “是啊,我要有是这么一个女儿,做梦都得笑醒。” …… 婉婉站在旁边,忿忿地咬咬后牙。 在这样的奇珍面前,她的那一幅字,连岁岁的一颗杨梅都比不上。 “大家重新坐吧,等晚宴时,一起来尝尝鲜。” 杜若重新将众人让进客厅,沈蕴文也跟着走进来,与客人们打个招呼。 注意到桌上婉婉的百寿图,他好奇地捧到手里:“这是什么?” 婉婉主动说明:“这是我送给娘亲的百寿图。” 沈蕴文一向喜欢风雅的东西,肯定会夸奖她几句。 沈蕴文展开手中的字画,仔细看到上面的毛笔字,眼前闪过密信上的笔画,眉尖重重一跳。 笔锋、字形、运笔的习惯…… 与密信上残留的字迹十分相似。 那封密信是婉婉写的?! 第110章 婉婉自投罗网(1) 沈蕴文呆怔片刻,从手中的百寿图上抬起脸。 “婉婉,这百寿图真的是你写的?” 婉婉一阵得意。 她就知道,沈蕴文一定会惊艳的。 “是啊,二哥哥,这上面的字,每一个都是我一笔一画照着字帖写的。” 仰着脸,婉婉努力掩饰着得意的表情,等待着沈蕴文的夸奖。 百寿图上,全部都是不同字型的寿字,婉婉照着字帖临摹是可以完成的。 书信上的内容,可是需要认识大量的字,能独立完成文章才可以。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不可能做得到。 可是,为什么她的字体会和密信上的字那么相似。 是只是巧合,还是说有人把信写好,让她照着抄录。 沈蕴文还在思考,手臂上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 “二哥,你发什么呆呢,爹爹叫你去迎接客人。” 沈蕴文回过神来,卷起手中的百寿图。 “写得不错,哥哥回头再细看。” 向婉婉应付一句,沈蕴文快步迈下台阶,去迎接前来祝贺的客人。 一大盆杨梅脉脉飘香,放在院子里存在感十足。 每一位赶到的客人,都要围观感叹一番。 听说这是岁岁送给娘亲的生辰礼物,都要对这位孝顺的小公主夸上几句。 官大一级压死人。 毕竟岁岁的公主身份摆在那里,哪怕是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者,也要向她行礼问好。 小家伙一脸天真灿烂,半点也没有架子,自然更是讨人喜欢。 站在台阶上的婉婉,完全成为被无视的存在。 没人理、没人看、没人在意。 转眼,天近黄昏。 从厨房到前厅都在忙碌,仆人们不断地将形形色色的菜肴端上来。 坐在桌边的宾客们,聊得最多的话题依旧是岁岁。 注视着如众星捧月一样,被一众客人和孩子们围在中间的岁岁,婉婉的嫉妒心一点点地烧起来。 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今天是娘亲生辰,我给娘亲弹个曲子助兴吧?” 三四岁的孩子,竟然会弹琴吗? 婉婉这句话,成功吸引来众人的注意。 “婉婉小姐还会弹琴?” “是啊,这么小的孩子弹琴我可真没见过。” “来一个来一个。” …… 感觉到人们的关注,婉婉的虚荣心终于得到满足。 理理衣裙,她迈步走到请来助兴的乐师面前。 乐师主动站起身,将琴凳的位置让给她。 侧身在琴凳上入座,婉婉环视四周。 “娘亲是江南人,我就给娘亲弹一个《忆江南》。” 轻吸口气,婉婉抬起手指落上琴弦,纤细手指拨过琴弦。 为了争一口气,这一首曲子,婉婉也是拼上全力。 听着她流利的琴音,四周的宾客们都是面露惊艳之色。 坐在主桌的君潜和沈蕴文,也是同时转过脸。 之前只是听说婉婉会弹琴,这次是两人第一次亲眼看到。 以婉婉的年纪,能将琴弹得这么好,确实是可圈可点。 注意到连君潜都看着自己,婉婉越发得意。 哼! 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 “嗡——” 弹出最后一个尾音,婉婉站起身,向众人福了福身。 “祝娘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婉婉弹得不好,大家见笑了。” “好!” “不愧是沈家调教出来的孩子,这要是长大了还得了?” “是啊,太厉害了。” …… 四周一片喝彩声和掌声。 站在一旁的琴师一脸赞叹。 “侯爷、沈夫人,这孩子可真是天资出众啊,要是找一位名师,将来说不定能比肩青弦姑娘呢!” 听他提到慕青弦,杜若轻轻摇头。 岁岁坐在杜若旁边,歪着小脑袋,也是一脸好奇。 小师姐明明会弹琴,怎么以前从来没弹过呢? 靠着琴曲得到所有人的赞赏,婉婉心中一阵得意。 听琴师提到青弦姑娘,婉婉故意将话题转到岁岁身上。 “你们还不知道吧,岁岁妹妹可是青弦姑娘的学生呢,比我厉害多了。” 当然,不过就是欲擒故纵而已。 婉婉很清楚,岁岁才开始学琴,总共也就刚学过那么一首曲子,只怕现在都没练熟。 故意当众说出岁岁是青弦姑娘的学生,她就要让岁岁,好好出出丑。 听说岁岁是慕青弦的学生,宾客们越发沸腾起来,目光齐齐落在岁岁身上。 “哎哟,小公主原来也在学琴啊。” “能够败到青弦姑娘名下,小公主肯定更是琴艺出众吧?” …… 看大家都夸奖自己,岁岁忙着摆摆小手。 “岁岁一点都不厉害,青弦老师刚就教岁岁一首曲子。” 沈怀瑜看着小家伙,认真解释的小模样,轻笑出声。 “岁岁给姑母弹一个听听好不好?” “岁岁妹妹,你也弹一个。”沈云庭也跟着附和。 “小公主,来一个吗?” …… 宾客们也跟着起哄。 大眼睛有点为难地环视一眼众人,岁岁求助地看向杜若,将小脑袋向她凑了凑。 “娘亲,万一我弹得难听怎么办,大家会不会笑话我?” “没关系,你才是刚学。”杜若鼓励地向她一笑,“你要是想弹就试试,不用怕。” 岁岁抿抿小嘴:“娘亲想听吗?” 杜若轻轻点头:“当然。” “岁岁就弹给娘亲听。”岁岁抿抿小嘴,从椅子上爬下去,“万一我弹得不好听,你们不许笑话我。” 小家伙奶声奶气,眼睛如深谷清溪纯净无比。 那般可爱的萌态,让一众宾客都是情不自禁地生出呵护之心。 “岁岁你放心,哥哥肯定不笑话你。” “对对对,我给你叫好。” 楚云庭和沈蕴礼两兄弟抢着开口。 “不用紧张。”君潜轻轻拍拍小家伙后背,“慢慢弹。” 坐在旁边的沈蕴文,笑着向她竖个大拇指,“我们岁岁一定行。” 得到大家的鼓励,岁岁迈着小短腿穿过桌椅,走到琴台前。 婉婉侧身让到一边,将桌上的琴让给她。 “岁岁要弹的曲子叫《黄莺鸣》,就是好多黄莺在唱歌的曲子。” 向大家说明自己要弹的曲子,小家伙转身站到琴台前。 琴师的架子放得高,不大的小人,站着才刚好够到琴弦。 轻吸口气,她抬起嫩白小手放到琴弦上,指尖像模像样地拨过琴弦。 琴声清脆如鸟鸣,仿佛是真的有黄莺在枝头轻鸣。 你一声,我一声,此起彼伏。 人们仿佛一下子置身于幽深的空谷中,耳边只剩下鸟鸣声。 琴声从院子里传出去,缓缓散开。 树上鸟巢里的一对黄莺听到琴声,主动顺着琴声飞过来,落在岁岁身侧肩上。 随着岁岁小手拨动琴弦,两只黄莺也配合地跟着叫起来。 仿佛在给她伴唱似的。 片刻,又是一只。 两只。 三只…… 麻雀、喜鹊…… 甚至连岁岁那只金雕,也从远处的院子飞过来。 琴台四周,很快就落满鸟雀。 如百鸟朝凤一样,以岁岁为中心围绕在四周。 宾客们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弹完最后一个琴音,岁岁收回小手。 大家或是被琴曲打动,或是惊讶于四周的鸟雀,以至于都忘记给她叫好和鼓掌。 小家伙抬起小手,不好意思地抓抓有点微烫的耳尖。 “是不是岁岁弹得太难听了?” 坐在桌边的君潜站起身,抬起两手在半空中连拍三下。 “岁岁弹得很好听,哥哥喜欢听你弹琴,仿佛身临其境。”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沈蕴文、沈蕴礼这些孩子,包括杜若等人纷纷为小家伙叫好。 顿时,院子里掌声、叫好声如雷。 “传说伏羲琴声引来凤凰,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看到了。” “难怪连青弦姑娘都要收小公主为徒,连这些鸟雀都能听懂公主的琴声呢!” “是啊,我看小公主就是神仙转世,天佑福星。” “侯爷、夫人有这样的女儿,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 宾客们注视着被鸟雀簇拥的岁岁,眼神中满是倾慕。 婉婉站在旁边,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原本是想让岁岁出丑,谁想到她竟然用最简单的曲子,引来群鸟朝拜,黄莺共鸣。 真是…… 岂有此理。 心头气恼,她抬脚向着脚边的鸟踢了一脚。 被她踢到喜鹊,愤怒地转过头,尖喙瞄准婉婉的脚,狠狠就是一下啄过来。 春天的衣服单薄,婉婉差点被她咬掉一块肉,差点疼得哭出来。 婉婉转身逃到院子一角,才躲过喜鹊的追击。 远远躲开鸟雀,在院子一角停下脚步。 弯身提起裙子看看自己被啄红的小腿,婉婉咬着牙气骂出声。 “死岁岁,你等着!” “婉婉小姐。”不远处,响起男人压着的嗓子,“这边。” 第111章 婉婉自投罗网(2) 婉婉还以为是府里的下人,发现她的异样,吓了一跳,慌乱地抬起脸看过去。 不远处过道昏暗的树影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鬼鬼祟祟向她挥手。 婉婉迈步走过去,上下打量对方一眼。 “你是谁啊?” 对方的脸隐约有点眼熟,一时没想来是谁。 “婉婉小姐。”男人看看左右,压低声音,“丞相大人安排小人过来,给小姐送东西的。” 确定没人注意到两人,男人将手中提着的木匣子,塞到婉婉手里。 “小姐如果有什么事想要向丞相说明,只需要将信放在信鸽腿上,找到隐蔽处放飞,它自然会飞回相府的。” 不确定对方身份,婉婉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小姐不用怀疑。”中年男子从身上摸出一块腰牌,向她展示一下“这是秦府腰牌,小姐要是不相信,这匣子里还有丞相大人的亲笔书信。” 注意到有沈府的下人走过来,中年男人向婉婉做个眼色。 装出没事人儿的样子,快步走过去在院子里的宾客席中入座。 婉婉忙着将木匣子抱在手里,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 仔细关门上闩,跑到床上放下床帐将匣子打开。 匣子里躺着一只鸽子,似乎是生怕它乱叫乱动,身上、喙上都缠着布带。 匣子旁边还塞着一封信,上面印着秦北城的私章。 一直找不到机会与婉婉接触,秦北城特意利用杜若生辰这个机会,让手下借送礼之由混进沈家。 读完信的内容,婉婉将信在蜡烛上点燃,扔进香熏炉。 看看左右,把木匣盖好,塞到床底下的角落。 “婉婉小姐,你在哪儿啊?” 负责照看她的小丫鬟突然找不到人,一路找过来。 婉婉仔细将床单整理好,快步跑出门去。 “我在这儿。” 小丫鬟跑过来,牵住她的手掌。 “婉婉小姐,咱们快点,一会儿要分杨梅,去晚了可就吃不到了。” 婉婉暗暗撇嘴,破杨梅有什么好吃的? 两人重新回到设宴的前院,早有下人将杨梅摘下来,仔细洗净送到宾客们的桌子上。 大家分头品尝着,都是赞不绝口。 “真是好吃,比我以前在江南吃过的还好吃?” “今儿可是托了小公主的福,才能吃到这种稀罕东西。” …… 半空中,满是果香。 注视着盘子里的杨梅,婉婉不由地吞了口口水。 她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好吃。 看到桌上小盘子里,放着几颗又大又红的杨梅。 婉婉迈步走过去,伸过手掌。 啪! 一双筷子重重拍在她的手背上,君潜的语气比目光更冷。 “那是本王给岁岁留的,滚完点儿。” 岁岁几次因为婉婉差点出事,他可不会让她碰岁岁的吃食。 未来的一代君王,面对她时是毫不掩饰的冷血和强势。 婉婉咬着嘴唇,缩回被打红的手。 “婉婉小姐,来!”小丫鬟知道这位惹不起,急忙将婉婉拉到一边,将手中装着杨梅的盘子递给她,“这是您的果子,快吃吧。” 婉婉深吸口气,努力控制住想把手中杨梅摔出去的想法。 这一次,她忍! 君潜,你等着,我不会让你活太久了。 端着果子,她装着一脸委屈的样子,走到杜若身边,准备撒娇卖惨。 站在岁岁身后的大金雕,嗅到她盘子里的果香,转过大脑袋,只一嘴就将她盘子里的四只杨梅全部吞下去。 婉婉:…… 小丫鬟:…… 君潜斜婉婉一眼,将留好的杨梅推到岁岁面前。 “岁岁,这是你的。” “谢谢神仙哥哥。”捏过一棵杨梅送到嘴边咬下一口,岁岁享受地眯起大眼睛,“真的好好吃。” 听到小家伙的声音,杜若和沈怀瑾等人同时转过脸。 “岁岁……”伸过手指帮小家伙拭掉唇角的果汁,杜若好奇询问,“你还没尝过吗?” 弯着被果汁染红的小嘴,小家伙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是给娘亲的礼物,岁岁不能偷吃。” 她是随口一句,杜若却听得红了眼睛。 伸臂将小家伙抱到怀里,紧紧搂住。 坐在旁边的沈怀瑾也伸过手掌,慈爱地拍拍小家伙的背。 被所有人忽略的婉婉,站在后面,一点点地握紧拳头。 哼! 你们等着。 当晚的宴席直到二更时分才散,宾客们离席,君潜离椅起身。 “侯爷、沈夫人,本王有些话想说。” “殿下请到书房说话吧。” 沈怀瑾抬起右手做个请的手势,杜若牵住岁岁。 沈蕴文示意丫鬟送婉婉回去休息,也跟在几人身后走进书房。 大家分主宾入座,杜若吩咐丫鬟送上茶水,搂着岁岁坐到椅子上。 “秦王殿下想说什么?” 君潜的目光在岁岁脸上停留片刻,正色开口。 “再过几天就是老道长五七,本王想带岁岁回去给老人家上坟,告诉他岁岁已经找到父母,让老人家也能安心。不知道侯爷和夫人同不同意?” 沈怀瑾语气凝重:“我们会和殿下一起去,给老人家弄一副上好的棺木,好好立个碑,再帮他重修道观,以示我沈家感激之情。” 因为老道长,女儿才有机会活下来。 可惜老人家已逝,没有机会报答,只能为老人家做做身后事,算是了表寸心。 “婉婉也要一起去吗?”沈蕴文问。 沈怀瑾点头:“她毕竟也是老道长的徒弟,也一起过去拜一拜吧。” 几人商订好具体时间,沈蕴文将君潜送出大门,来到婉婉住的房间。 婉婉正坐在桌边,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看到他进来,忙着假装出练字的样子。 想起之前的百寿图,沈蕴文背着手走到她的身后,仔细注视着她写字的右手。 一般来说,小孩子刚刚练字都会执笔不稳,不成章法。 但是婉婉不同,写字的时候似乎很是娴熟,就好像已经写过好多年的字一样。 她真是如此天才吗? “二哥哥,你看什么呢?” 注意到沈蕴文一直盯着自己,婉婉转过脸。 “二哥看你写的字真不错。”沈蕴文略一沉吟,“相信的相字,你会写吗?” 婉婉抬起毛笔,笔尖碰到纸,突然又停下来。 她现在可是孩子,刚上过几节识字课,怎么可能认识这么复杂的字? “先生还没教过这个字。” 沈蕴文看着她的表情。 难道…… 真的是他想多了。 “没关系,以后多上几次课,你认识的字就多了。”沈蕴文侧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二哥过来就想告诉你,过几天就是你师父五七,我们要去给他重修灵柩,你也一起去给师父磕个头。” 婉婉握笔的手,微微一颤。 君潜将师父下葬的事,她是知道的。 现在沈家竟然要重修灵柩,那不要把师父从地下挖出来。 当初为了避免留下隐患,她可是特意给他下过毒以防万一。 如果真把尸首挖出来,她下毒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婉婉努力掩饰住情绪,向沈蕴文一笑。 “好的二哥,到时候婉婉要采些漂亮的花给师父带上。” 看沈蕴文离开,婉婉紧张地握紧手指。 不行,她必须和爹爹见一面,绝对不能让沈家发现她下毒的事。 撕下一小块纸,写上几个小字。 婉婉看看窗外,确定小丫鬟还在前院帮忙没有回来。 她迅速取出鸽子,将纸片卷好塞进鸽子腿上的小信筒。 摸着黑走到没人的墙角,婉婉抬手将鸽子抛到半空。 信鸽扑椤两下翅膀,越过屋顶飞向东北方向。 不等它飞出沈府,半空中盘旋的金雕,突然俯冲下来,利落地抓住信鸽落回岁岁住的院子。 信鸽用力挣扎着尖叫出声,听到它的声音,岁岁打着哈欠走出来。 看到金雕正低头啄向爪子下面的鸽子,小家伙急忙阻止。 “不是都给你吃过肉了,你怎么又欺负小鸟?” 金雕耷拉着脑袋,后退两步。 岁岁跑过来,将受伤的翅膀捧到手里。 “小鸽子,你没事吧?” 知道娘亲这几日要照顾晴儿没时间,沈蕴文特意到小家伙这里来看看。 看到站在廊道里的岁岁,他笑着走进来。 “岁岁怎么还没睡?” 岁岁抬起小手,将鸽子捧到他面前。 “桃花哥哥快看,这鸽子腿上有信筒,是不是谁家的信鸽呀?” 第112章 这死丫头的小命,她要定了(1) 信鸽? 沈蕴文接过岁岁手中的鸽子,果然看到鸽子的右腿上,系着装密信的银色小筒。 筒口上封着蜡,看样子里面应该还装着密信。 “走,咱们进房间看看。” 抱着鸽子,沈蕴文带着岁岁走进房间。 京城附近,除沈家军之外还有守备大营,以及像监察司这样重要的办事机构。 为了防止延误朝廷的重要信息,京城中对于信鸽管理,一向很严格。 普通人家根本不允许,使用信鸽传送书信。 最近几天,沈蕴文正要查府里的内奸,侯府里突然出现信鸽,他当然要好好查看一番。 将鸽子放到桌上,沈蕴文小心地打开蜡封,取出里面的字条。 字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三日后,沈家和君潜要去给师父重修墓穴。” 字条上没有写明收信人,也没有落款。 不过,上面的字体,沈蕴文很熟悉。 从笔形和书写人的习惯就可以看出,写下这封密信的人就是他正在找的府中内鬼。 沈蕴文捏着信,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 “可惜,不知道这信鸽是谁放的,否则,哥哥就能到藏在咱们家里的内鬼了。” 看沈蕴文一脸着急,岁岁仰起小脸。 “哥哥想知道鸽子是谁的吗?” “是啊,这个放鸽子的就是藏在咱们家里的奸细。” “岁岁可以帮你问问小鸽子。” 沈蕴文:…… 问鸽子? 鸽子又不会说人话怎么问? 伸过小手,轻轻抚抚桌上信鸽的背毛,岁岁不好意思地弯起唇角。 “对不起呀小鸽子,都怪岁岁的金雕,肯定把你抓疼了,岁岁替它向你道歉,你别生气好不好?” 鸽子:“咕咕……谢谢你救了我。” 一边叫,它还将小脑袋伸过来在小家伙手上蹭了蹭。 “你真是个好鸽子。”岁岁弯唇向它一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信是谁写的?” 鸽子:“咕咕……不知道名字,是个小姑娘和你差不多。” 岁岁转过脸,看向沈蕴文。 “小鸽子,说写信是个小姑娘,和岁岁差不多。” 沈蕴文:??? 它不是一直在“咕咕咕”,这样岁岁都能听懂? “你……”沈蕴文有些不确定地眨眨眼睛,“你能听懂它说什么?” 岁岁轻轻点头:“不光鸽子,只要是小动物说话,岁岁都能听得懂。” 沈蕴文目瞪口呆。 难怪小家伙能驯服老虎,之前在大宴上还能把猎鹰和金雕训得像孙子一样。 看沈蕴文呆呆地看着她不说话,岁岁只当他是生气。 “岁岁不是故意不告诉哥哥,是神仙哥哥说……怕……怕婉婉知道岁岁的秘密。” 抿抿唇,小家伙低下小脑袋,穿着小绣花鞋的脚,轻轻铲了铲地面。 抬起睫毛,重新仰起脸。 “桃花哥哥,能不生岁岁的气吗?” “不是……”沈蕴文回过神来,忙着摇摇头,蹲下身扶住小家伙的肩膀,“哥哥没生你的气,哥哥就是太惊讶了。” 哪怕是最厉害的训兽师,也不过就是凭借经验与动物交流。 他读过那么多书,除了神话故事里,沈蕴文还从来没听说有谁能听懂兽语。 谁会想到,这么一个小孩子,竟然拥有这样的能力。 岁岁眨眨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沈蕴文弯起唇角,笑得一脸温柔,“殿下不让你告诉别人,也是想保护你,哥哥和殿下一样喜欢岁岁,怎么会你的气。” 小家伙开心地弯起唇角,伸过小胳膊搂住他的颈。 “岁岁也喜欢桃花哥哥。” 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到椅子上,沈蕴文深吸口气,平息一下自己惊讶的情绪。 “你刚刚说,鸽子说写信的人是个小姑娘?” 岁岁点头。 照这么说,他没有猜错,写这封密信的人,真的是婉婉? 如果写信的人是婉婉,这封密信她要交给谁呢? “岁岁,你能不能问问小鸽子,它要飞去哪儿,把信送给谁?” 岁岁转过小脑袋,看向桌上的鸽子。 “你知道这封信要交给谁吗?” 鸽子立刻又咕咕咕起来。 听它说完,岁岁向沈蕴文轻轻摇头。 “小鸽子说,它只知道要飞回家。” 毕竟,只是一只信鸽,只知道飞回家,别的信息它知道的并不多。 沈蕴文想了想,两手重新扶住岁岁的肩膀。 “你在这里等着,哥哥马上让爹爹过来,和他商量商量。”转身走到门口,沈蕴文又停下脚步,“不要让别人看到鸽子。” 提醒岁岁一句,他一路飞奔来到父亲的书房,将密信和鸽子的事情向沈怀瑾说明。 听说沈蕴文找到内鬼,沈怀瑾和杜若和他一起来到岁岁的房间。 小家伙听到脚步声,忙着挥挥小手示意鸽子藏起来。 信鸽听话地飞下桌子,钻进柜子下面的空隙。 看到走进来的是沈蕴文和沈怀瑾、杜若三人,小家伙抬起小手拍拍胸口。 “你们吓岁岁一跳。” 沈怀瑾向小家伙一笑,看一眼左右。 “鸽子呢?” “我让它藏起来了。”岁岁蹲下身,向藏在柜子下面的鸽子挥挥小手,“小鸽子,快出来,不用怕。” 听到小家伙的命令,信鸽低着头从柜子下面钻出来,抖了抖翅膀,走到岁岁面前。 尽管刚刚已经听沈蕴文说过,岁岁能听懂兽语,与动物沟通。 真的看到这一幕,别说杜若,连多年纵横沙场的大将军沈怀瑾,也是掩不住脸上的错愕。 怪不得,当初在军营里,小家伙只是敲敲盆,所有的信鸽就乖乖去喝水。 原来如此。 他家这个女儿,当真是世间奇宝。 岁岁伸过小手将鸽子抱到怀里,沈蕴文侧脸看向父亲。 “咱们现在怎么办?” “蕴文。”沈怀瑾注视着儿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确定这信真是婉婉写的?” “鸽子刚刚告诉岁岁,写这封信的人就是一个和岁岁差不多的小姑娘,咱们家里和岁岁差不多的小姑娘,只有婉婉一个,我确定这就她的字体。”沈蕴文轻轻摇头,“或者,婉婉也像我一样在识字上有些天份,就好像她这么小就能弹琴一样。” 沈怀瑾点点头。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沈怀瑾自幼也是聪慧过人,两岁就开始识字,三四岁的时候已经能自己读简单的书。 婉婉这么小就学会弹琴,足以证明她也是个天生聪慧的孩子。 杜若轻轻摇头:“这孩子这么聪明,却全把心思用在这些阴毒事情上。” 沈怀瑾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那咱们就看看,婉婉要见的人到底是谁。” 将婉婉写好的密信重新装进小银筒,帮岁岁取出一件大氅披到小家伙身上,沈怀瑾小心地帮她把衣襟拢紧。 “蕴文,你去让人准备好两匹马,咱们带岁岁一起去。” 沈蕴文找来管家,让他在角门处备好两匹马。 沈怀瑾抱着岁岁要走,杜若皱眉拉住他的胳膊。 “你啊,亏你还是当爹的。” 杜若白他一眼,拉开柜子,帮小家伙找出一件薄氅披上。 “你皮糙肉厚不怕冷,把我们岁岁冻着怎么办?” “夫人骂的是,都是爹爹不好。”沈怀瑾笑着将岁岁严严实实,抱到怀里,“这样行了吗?” 看着两人的样子,岁岁弯起唇角。 “原来爹爹也怕老婆呀!” 沈怀瑾:…… “谁说的,爹爹那不叫怕,那叫……”当着女儿的面,不好意思说肉麻的词,沈怀瑾轻咳一声,看一眼杜若,“那叫让着她。” “行了。”杜若抬手帮岁岁把兜帽整理好,“别当着女儿乱说,快去吧,记得小心点,不许伤到我女儿。” “谁要动咱们岁岁,我和他拼命。”沈怀瑾道。 只是玩笑,岁岁却当了真,小眉毛皱紧。 “不行不行,爹爹不许拼命,岁岁好不容易才找到爹爹的。” 第113章 这死丫头的小命,她要定了(2) 沈怀瑾一怔。 哪想到自己一句玩笑,却伤到小家伙的心。 “对对对,岁岁说得对。”沈怀瑾抬手在嘴上轻拍两下,心疼地将小家伙抱紧,“都怪爹爹不好,爹爹啊一定要长命百岁,看着咱们岁岁长大成人。” 岁岁点点头,转悲为喜。 沈蕴文抱着桌上的鸽子,杜若亲自将三人送到角门骑上马。 走到一处小巷僻静处,沈蕴文将鸽子交给岁岁。 “让它慢点飞,带咱们去认认它的家。” 岁岁叮嘱小鸽子一句,松开小手轻轻一送。 鸽子立刻展开翅膀,飞向天空,父子二人立刻打马跟过去。 一路在鸽子的指引下,三人很快就穿过街巷,来到一处巷口。 鸽子重新合拢翅膀,落在岁岁手上。 “咕咕……对面就是我家。” 岁岁抬起小手,向巷子对面,灯火通明,楼阁华美的大宅一指。 “爹爹,小鸽子说这里就是。” 注视着小家伙手指的方向,父子二人同时一怔。 眼前这座华美大宅,不是别人,正是大邺丞相秦北城家的府邸。 “果然是他。” 注视着对面的华宅,沈怀瑾握在马缰上的手缓缓收紧。 “这个卑鄙小人。”沈蕴文气恼地转过脸,“明日咱们就入宫,把婉婉带去与他当面对质。” “怎么对质,只凭着这一只鸽子和这一张密信?”沈怀瑾轻轻摇头,“这些没有用的。” 沈蕴文虽然聪慧,毕竟人还年轻,不懂得朝堂上的深浅。 沈怀瑾很清楚,就凭这一封信,根本撼动不了秦北城分毫。 密信上,不过就是写着沈家要去给老道长上坟,这能说明什么? 秦北城只要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那父亲说怎么办?” “婉婉告诉他咱们的行踪,肯定有她的目的,咱们就看看秦北城想干什么。” 沈怀瑾伸过手掌,扶住儿子的肩膀。 “想要赢,就要沉得住气。” 深吸口气,压住心中怒意,沈蕴文轻轻点头。 “是蕴文冲动了,好,一切就依爹的计划进行。” “岁岁。”沈怀瑾一笑,“让小鸽子回家吧。” 小手抚抚鸽子的背毛,岁岁张开小手。 “小鸽子,你可以回家了。” 鸽子展开翅膀,飞进丞相府,最后在后院的鸽房门口落下。 看到飞回来的鸽子,专门负责管理信鸽的仆役立刻走过来,取下鸽子腿上装信的小银筒,一路小跑送到秦北城的书房。 “启禀大人,有信鸽回来。” 秦北城接过密信,向仆役挥挥手。 打开密信,看看上面的内容,他眉头皱紧。 “爹。”坐在对面的秦家次子秦继业,疑惑地捏过桌上密信看了看,“这是什么意思?” “山上的老道长是婉婉毒死的,如果沈家去给老道长重修墓穴,肯定会发现她的秘密。”秦北城道。 这些事情,之前婉婉都和秦北城说过。 不需要她写清楚,秦北城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这还不简单。”秦继业满不在乎地晃晃手中的折扇,“咱们明天一早就派人过去,把老道长的尸体处理掉不就行了?” “愚蠢。”秦北城瞪一眼儿子,“如果沈家去修墓,发现尸体不在了,难道不会起疑心?” “那……”秦继业想了想,“您说怎么办?” 秦北城来回踱了几步,目光渐渐转冷。 “也罢,这次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有去无回。” 几次计划都没有成功,反倒差点因为晴儿暴露出秘密,再这样下去沈家早晚会起疑心。 既然君潜也要和沈家一起去,索性就借这个机会除掉他和岁岁。 除掉君潜,太子的位置就再也没有人威胁。 至于岁岁…… 那个死丫头片子,几次破坏他的计划,他当然不会让她活。 至于沈家人,死的越多越好。 “可是……”秦继业凑到父亲身侧,“楚怀瑾和君潜都是身手不凡,那个岁岁还有一只老虎,想要除掉他们只怕没这么简单。” “放心。”秦北城冷笑,“为父自有安排,再说咱们不是还有婉婉做内应?” …… …… 转眼,已经是三天过去。 清晨时分。 管家站在大门处,安排车马准备出行。 君潜带着长禄和几位宫中侍卫一起,骑马来到镇北侯府。 沈蕴文刚好从门内走出来,看到君潜,他急步迎过来,将君潜拉到一边。 “不是说好,这次你不要去吗?” 婉婉向秦北城通报那个消息到底是什么目的,谁也无法确定。 万一对方是想要借机针对沈家,君潜一同前往肯定会有危险。 昨日上早课的时候,沈蕴文特别提醒过他,让他今天找个借口留在宫里,以防万一。 “本王答应过老道长,要帮岁岁找到爹娘,当然要去给老人家一个交代。” “可是万一……” “本王做事,用不着你管。” 看到杜若一手一个,牵着岁岁和婉婉出来。 沈怀瑾和沈蕴礼也跟在后面。 君潜大步走过去,护到小家伙身侧。 他当然知道,此行有可能会有危险。 可是,如果秦北城真的借机生事,他不去对方肯定会起疑心。 更何况,让他留在皇宫,让岁岁去冒险,那可不是一个当哥哥的人会做的事。 婉婉环视一眼四周,转脸看向走在后面的沈怀瑾,“爹爹和三哥,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军营里临时有事,爹爹实在走不开,这次爹爹就不去了。”沈怀瑾抬起大手,拍拍身侧沈蕴礼的后背,“蕴礼要读书,也不许去。” 沈蕴礼羡慕地扫一眼众人,撅着嘴,长长地叹了口气。 听说沈怀瑾不去,婉婉暗松口气。 父亲收到她的消息,肯定会做好准备,想办法结果掉君潜等人。 沈怀瑾这个人一向心思缜密,武功又出众。 一旦他同往,肯定会带上副将和亲卫,只怕到时候会很麻烦。 管家走过来:“夫人,一切准备就绪。” 杜若牵着婉婉坐到马车上,岁岁爬上虎背,君潜和沈蕴文分头骑上马。 沈怀瑾皱着眉缓缓看一眼众人,迈步走过来,伸过大手帮小家伙理理衣服。 “记得爹爹和你说的话吗?” “嗯。”小家伙笑着点头,“一根头发丝都不许少。” 婉婉挑起车帘,冷冷一笑。 哼! 头发丝少不少她不知道,这死丫头的小命她是要定了。 “好。”沈怀瑾掩饰住情绪,后退一步,“出发!” “小虎虎,走喽!” 岁岁轻抖缰绳,跑到最前面。 君潜和沈蕴文一左一右护行在她身后。 站在车顶上的金雕展开翅膀,飞到半空。 众人一起离开镇北侯府,行出东城门,踏上通往道观的路。 一路向东北方向,很快就进入山岭区域。 最近一直都呆在城里,难得到野外。 不光岁岁,连她身下的老虎也是显得很兴趣,一路急行,后面的马车几乎要跟不上。 杜若只怕小家伙跑得太远,急忙挑起车帘。 “岁岁,慢一点。” 她话音刚落,半空中的金雕突然发出一声尖啸,俯冲下来落在岁岁身后的虎背上。 “小主人,前面山上有人!” 第114章 两个女儿抓哪个(1) 听到金雕的声音,岁岁两只小手一抬,将缰绳勒紧。 “小虎虎,停。” “吁——” 看她停下,护行在她身侧的君潜和沈蕴文同时勒住马。 君潜戒备地看看前面的路,“怎么了,岁岁?” 岁岁注视着前面山路的方向:“前面有人。” 听小家伙说前面有人,君潜抬手握住剑柄,沈蕴文抬起右手,示意身后的车位暂停。 两名暗卫护卫在岁岁身侧,宫中侍卫们和侯府的家丁们则护住君潜、沈蕴文和杜若所在的马车。 坐在马车内的婉婉,疑惑地挑起车帘,向外面看了看。 “娘亲,怎么了?” 杜若感觉到事情不对,伸手将婉婉拉到自己怀里。 当然,不是为了保护她。 如果真的事有万一,是丞相派人出手,婉婉还可以作为她手里的人质。 毕竟,她是他们的人。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当母亲的可以做任何事。 “嗷——” 远处山坡上,一声长啸。 有什么东西冲出树林,随后奔到山路上。 跨下一匹黑色巨狼,辫子上天然宝石闪闪发光,肩膀上还站着一只猎鹰。 从树林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匈奴小王子朝诺。 看到岁岁,原本一脸傲然站在朝诺肩上的猎鹰,立刻展开翅膀从朝诺肩上飞过来。 一头扎到岁岁怀里,亲热地用脑袋蹭着小家伙的脸。 朝诺:…… 自从被这孩子养过,他的鹰就好像换了一只鹰。 真是丢人。 伸出小手,摸摸大家伙的背毛,岁岁笑着打量朝诺一眼。 “原来是你呀,你的病好了吗?” 君潜握在剑柄的手掌,并没有移开。 “你在这里做什么?” 朝诺可是匈奴人,君潜对他可没有像岁岁那样的信任。 朝诺吹声口哨,猎鹰重新飞过去,落在他肩上。 从狼背上跳下来,朝诺走到岁岁面前不远处。 “你过来,我要和你几句说话。” 拍拍虎背,示意老虎放低前爪,岁岁撅着小屁股,从虎背上爬下去。 “岁岁,哥哥和你一起去。” 君潜到底是不放心,利落地跳上马背,跟在小家伙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朝诺面前。 “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朝诺深蓝色的眼睛,瞟一眼君潜,上前一步,站到岁岁身侧。 君潜皱起眉,刷得拨出长剑,剑尖指住朝诺的脸。 “你不许伤害她。” “我不是想伤害她,我是想告诉她一个秘密。” 没有理会君潜的剑,朝诺弯下身,将唇凑到岁岁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随后,他站起身转身回去,跳上自己的狼背上。 “我走了。” “朝诺哥哥。”岁岁抬起奶白的小肉爪,向他挥了挥,“有空还来找岁岁玩儿呀!” 听到小家伙的声音,狼背上的朝诺握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黑狼感觉到他的动作,主动放慢速度停下来。 朝诺转过脸,注视着站在路上那个小小的人影。 抿了抿唇,他嘴唇动了动。 “你最好永远也不要再见到我。” 抬起手掌,朝诺重重将手拍在狼背上。 黑狼飞奔起来,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不见踪影。 目送朝诺离开,岁岁嘟嘟小嘴,向君潜转过脸。 “神仙哥哥,朝诺哥哥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呀?” “我也不知道。”君潜摇摇头,松开握在剑柄上的手,“他刚刚对你说什么?” 岁岁转过脸,看一眼身后,压低声音。 “朝诺哥哥说,让我小心点,有人要杀我。” 君潜一怔。 “谁?” “他没说。” 原来告别只是借口,朝诺特意过来一趟,就是想要提醒岁岁这个。 可是,他说的人会是谁呢? 沈蕴文也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到二人面前。 “怎么了?” “朝诺说,有人要杀岁岁,但是没有说明是谁。”君潜皱着眉,“这个匈奴王子,真是奇怪。” “岁岁,前面路上还有其他人吗?”沈蕴文轻声问。 岁岁看看站在身侧的金雕,轻轻摇头。 “小雕雕说只有他一个人。” 沈蕴文松了口气:“咱们快点赶路吧,要不然天黑之前只怕到不了行宫。” 岁岁重新爬上虎背,两人也爬到马背上。 “出发!” 君潜挥挥手,一队人马继续前行。 一路急赶,众人终于掌灯时分,赶到处于京郊的行宫。 因为君潜和岁岁的皇子、皇女身份,自然是有资格进入行宫的。 行宫陈总管早就提前收到消息,笑着将众人迎进宫门。 “皇上交代,要奴才好好照顾二位主子和沈夫人,诸位但凡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 按照行宫的规矩,外人不能入内宫。 君潜和岁岁依旧安排在以前二人住的落星殿,杜若和沈蕴文、婉婉三人依旧住在沈蕴文之前住的那间小院。 因为要商量为老道长重新修墓的事,简单休整之后,君潜特意带着岁岁过来,与几人一起吃晚饭。 行宫里留守的太监和宫女,为大家送上热腾腾的饭菜。 整了一天路,岁岁早就饿了。 坐在桌边,小家伙吃得格外香甜。 婉婉心里有事,吃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扫一眼君潜等人,她故意装出好奇的样子。 “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去给师父上坟啊?” 杜若帮岁岁将碗里的汤水吹凉,放到岁岁手边。 “明天就是老道长五七的正日子,我们明天就去。” 明天? 婉婉顿时紧张起来。 到现在为止,秦北城还没有安排人和她联系,婉婉难免有点着急。 一旦墓穴挖开,她的秘密可就藏不住了。 心里有事,婉婉的饭也吃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看众人吃完饭,君潜站起身。 “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日谁也不许迟到。来人,带大家去寝室休息。” 早有宫女等在门外,看众人吃完饭,立刻恭敬地迎过来。 一名小宫女主动走过来,牵住婉婉的手掌,将她带到一间单独的寝室。 帮着她洗漱更衣,将她安顿在床上,小宫女轻手轻脚地离开。 婉婉躺在床上,并没有半点睡意。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能冒险,在没有与父亲确定好消息之前,她绝不能让众人上山。 坐起身,抓过自己的香包,婉婉汲上鞋子走出寝室。 杜若一向心软,只要她撒个娇骗过对方,想办法给她下点毒。 杜若明天起不了床,上山的计划肯定就会改期。 打定主意,婉婉来到杜若的门外,轻轻扣扣房门。 “娘亲,我能进来吗?” 杜若拉开房门,将婉婉让进房门,上下打量婉婉一眼,语气依旧温柔。 “婉婉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我刚刚做噩梦了……有点害怕……”婉婉可怜巴巴地拉住杜若的衣袖,“今天晚上能不能,我和娘亲一起睡啊。” “好啊。”杜若笑了笑,挑起珠帘,“进去吧。” 看杜若上当,婉婉坏坏一笑,开心地跟着杜若走进房门,一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的大老虎。 婉婉:…… 第115章 两个女儿抓哪个(2) “小师姐,你来啦。” 岁岁坐在床上,没穿外袍。 身上只穿着一套月白色中衣,光着两只白嫩小脚。 看到婉婉,她晃晃两只小脚丫。 “你小心别碰到小虎虎哟,要不然……它生气咬你我可不管。” 趴在床边的老虎侧脸看一眼婉婉,缓缓站起身。 婉婉慌乱地停下脚步,后退两步。 伸出小脚,岁岁在虎背上轻踢一下。 老虎会意,对着婉婉呲着雪亮的尖牙,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啸叫。 “娘亲,我……我还是回自己房里睡吧。” 转身,婉婉落荒而逃。 “婉婉……”杜若追到门口,一脸关切,“婉婉,这孩子……你别走啊,婉婉!” 看着婉婉慌乱地跑回自己房间,杜门将门闭紧,抬袖掩口轻笑一声,重新回到内室。 “大家伙,快给娘亲让路。” 岁岁用小脚轻轻踢踢虎背,让老虎给杜若让出位置,依恋地靠到杜若怀里。 “娘亲是我的,岁岁才不会让她和娘亲一起睡呢。” 一房之隔。 婉婉靠在门上,胸口里心脏还在狂跳。 有岁岁和老虎在,她肯定是接触不到杜若。 这可怎么办? 笃笃笃。 窗子突然被人轻扣三下,随后一样东西就扔出来。 婉婉急忙跑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那是一张裹着小木棍的纸条。 她展开纸条,借着灯光仔细查看。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一切安排妥当,不用担心。” 知道这是行宫里,父亲的眼线送来的,婉婉提着的心瞬间落回原地。 她就说吗,爹爹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君潜、岁岁,还有沈蕴文…… 所有人,这次你们全都跑不掉。 院子里,隐约传来沈蕴文说话的声音。 婉婉急忙着将纸条烧掉,来掉蜡烛,爬上床上躺好。 …… …… 第二天清晨。 婉婉早早就从床上爬起来,推开门出来,刚好看到杜若和岁岁从房间出来。 台阶下,沈蕴文一身素淡衣袍,也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 “大家先去吃些早饭,等秦王殿下来了,咱们就出去。” 杜若牵住岁岁的手掌,带头走进客厅。 婉婉也跟着二人身后走进去。 几人一起吃完早餐的时候,君潜和长禄也走进来。 早有手下安排好车马,带上准备好的祭品等物。 众人一起离开行宫,在侍卫和沈家家丁的护卫下,赶往道观的方向。 山路难走,马车勉强只能走到半山腰。 杜若将几位随行的侍女都留在山下,带着岁岁、婉婉和君潜等人一起骑马来到道观。 “娘亲快看,岁岁以前就住在那间屋。” 岁岁抬起小手,指向自己以前住的房间。 杜若环视一眼四周,看着眼前破旧的道观,顿时一阵心酸。 三年时光,自家女儿就是在这里的地方长大。 不知道挨过多少冻,受到多少罪。 若是有一天查出是谁害得自家女儿,她一定要将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老道长的墓在后面山坡上。”君潜跳下马,将缰绳递给长禄,“走吧,本王带你们过去。” 几人一起来到后山老道长的墓前,杜若立刻取出准备好的贡品摆好,将点好的香递给岁岁和婉婉。 “你们给师父磕头上香吧!” 岁岁捧着香走过去,认认真真给师父磕头上香。 “师父,岁岁带娘亲和神仙哥哥来看你了,岁岁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全都是你以前没吃过的……” 说着说着,小家伙眼睛就红了。 婉婉跪在她身侧,注视着面前师父的坟,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情谊。 装模作样地哭了几声,她站起身走到旁边。 “多谢道长对我家女儿的收留和养育之恩,大恩无以为报,妇人一定会帮您重修道观,挑一个黄道吉日,为您再盖一座新坟,希望道长不要怪我打扰您的清静。” 杜若上好香,跪到岁岁身侧,认真地给老道长拜了三拜。 转身,将岁岁从地上扶起来。 “乖,不哭了啊,师父知道你开心他也会开心的,知道吗?” 等众人都行完礼,君潜也走到老道长的坟前。 “老道长,您放心吧,岁岁已经找到家人,其他的事以后一定也会解决的。” 君潜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 在他身后的密林中,一对眼睛正阴阴地盯着他的背影。 密林间的光影里,匈奴国师格列眯着眼睛,目光里满是冷色。 “大家仔细听好,君潜必须死,其他人格杀勿论,沈怀瑾的老婆和女儿都要活的。” “国师大人。”一个手下皱眉,“这沈家两个女儿咱们抓哪个啊?” 沈家有两个女儿的事,京城里搞得沸沸扬扬。 这些匈奴使团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格列冷哼一声。 “一起抓!” 管他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两个一起抓回去总有一个是真的。 这一次,格列带使团来大邺朝出使。 不但丢了匈奴的脸面,还让大王子巴鲁废掉一只胳膊。 格列很清楚,如果他这样回去,根本没有办法向草原可汗交代。 安排巴鲁和格列提前回去,他打听到岁岁和君潜等人的行踪。 除了给巴鲁报仇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抓住这两个孩子。 匈奴可汗早就有入侵大邺的计划,这次让格列带使团过来,就是想要探探大邺朝的虚实。 沈家军的实力,格列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能把沈家女儿抓回草原,等匈奴铁骑入侵大邺的时候,就可以用沈家的女儿来牵制沈怀瑾和沈家军。 “所有人……准备!” 轻声吩咐一句,格列抬起右手,取下身上背着的弓箭。 藏在四周的匈奴手下们,也是个个做好射箭的准备。 格列搭弓上弦,轻吸口气,缓缓将弓拉满。 从头顶投下来的阳光,将箭尖映亮。 箭尖上隐约闪动着幽蓝的光泽,明显是淬过毒的。 格列缓缓眯起眼睛,将箭尖瞄准君潜的后心。 格列捏着箭尾的手指松开。 嗖! 箭矢脱弦而出,旋转着穿过树叶之间的间隙,射向君潜的后心。 第116章 是你毒死师父的对不对?(1) 眼看着自己的箭射出去,格列狰狞地弯起唇角。 巴鲁殿下,这次我给你报仇了! 格列的笑刚刚盛开在脸上。 嗖! 半空中,一只箭矢突然射过来,正好击中格列射出去的毒箭。 毒箭改变方向,叮的一声射在一块山石上。 “有刺客!” “保护殿下和夫人。” 护卫在四周的侍卫和家丁们听到声音,立刻冲过来,拔出刀剑护卫在岁岁和君潜等人面前。 杜若一把拉住身边的岁岁,将小家伙护在怀里。 “大家快躲起来。” 君潜和沈蕴文招呼着众人,躲避到道观破损的矮墙后面。 岁岁缩在杜若怀里,还不忘向自己的老虎招招小手。 “小虎虎,快过来。” 猜到是秦北城安排的刺客开始动手,婉婉生怕自己被伤及,看看左右,想要趁乱逃走。 岁岁的老虎刚好跑过来,她躲闪不及,一头撞在老虎肚子上。 “嗷——” 老虎转头对着她就是一嗓子。 婉婉跌坐在地,吓得差点当场晕过去。 一个家丁跑过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送到沈蕴文身侧。 一众侍卫、家丁纷纷拔出武器,护卫在众人四周,小心地戒备着。 树林中。 眼看着自己的毒箭被刺偏,格列立刻就意识到事情不太对。 “大家小心。” 提醒众人一句,他迅速躲到一棵树后。 嗖嗖嗖—— 格列刚刚躲起来,箭矢如飞蝗从远处的树林中射过来。 转眼间,站在格列附近的七八个匈奴手下就射成刺猬,当场倒地身亡。 格列因为躲闪及时,逃到一劫。 扫一眼自己身边的残兵,气得脸都皱成一团。 原本以为这一次,可以成功除掉君潜,再把沈家女儿抓回去。 没想到,竟然中了对方的埋伏。 “撤!” 借着箭雨的空隙,他飞身从大树下跳出来,带着手下向着树林另一侧逃窜。 一只黑色的长枪,突然穿过树叶,笔直地向他刺过来。 格列抬起手中的弓,本能地向前一挡。 当! 弓与枪尖相击,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刺耳声响。 格列被对方强大的力量,震得虎口的皮肤都撕裂。 一连退了三步,才勉强站稳。 不远处,一个人影落地。 黑色劲装,利落的皮甲,身上背着一只黑色长弓,右手中黑色长枪反射着幽幽的暗芒。 四十岁出头的年纪,看得出经常日晒雨淋,皮肤呈出健康的麦色。 尽管上了年纪,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墨眸里目光铁血肃杀。 看清对方的脸,格列惊呼出声。 “沈怀瑾?!” 站在他对面的人,正是沈怀瑾。 知道有人私自与丞相府勾结,说明家里人的行踪。 身为一家之主的沈怀瑾,怎么可能真的不顾家人家危。 表面上,他对外宣称军营有事不能一起同往,只安排杜若带着岁岁等人过来。 事实上,沈怀瑾早就安排妥当。 从岁岁出城门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带着一支精英小队,护行在车队附近。 格列等人的行踪,根本没有埋过他安排的几个斥候手下的眼睛。 刚刚将格列那只毒箭击飞的人,就是他。 单手握枪,冷冷注视着格列,沈怀瑾目光冰冷。 “国师这么惦记沈某的家人,沈某怎么能不来呢?” “哼!”格列冷哼,“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拦住我们?” 格列一把拔出手中的弯刀。 “一起上!” 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匈奴手下,立刻拔出各自的刀,和格列一起向沈怀瑾冲过来。 沈怀瑾冷哼一声,手中长枪大开一合,一个横扫千军,就将冲过来的众人一起逼退。 “保护侯爷!” “杀啊!” …… 树林中,脚步急响。 伴着喊杀的声音,分散在四周埋伏的沈家军部下,纷纷冲过来,与格列的手下战在一起。 格列见势不妙,将面前的一个沈家军击退。 他慌乱地后退几步,趁着混乱转身逃进树林。 “站住!” 将面前的一个匈奴手下拍飞,沈怀瑾一计回马枪,将身后偷袭的另一个匈奴人击杀,大步追到格列身后。 为了保命,格列也是放开速度,疯子一样跑向山坡的方向,一边就吹响口哨。 留在树林里的马,听到他的哨声,主动奔过来接应。 抓住马缰,格列飞身跳上马背。 知道追赶来不及,沈怀瑾抬手取下背上的弓,搭箭上弦。 瞄准骑在马背上的格列。 嗖! 长箭破空,正中马匹的大腿。 格列身子一晃,重重从马背上扑下来摔在草地上。 马匹受惊跑远,沈怀瑾大步追过来,抬枪指住他的咽喉。 “国师大人,还想逃吗?” 格列吃力地缩起身,低笑出声。 “沈怀瑾,这一次是我输给你,但是匈奴不会输。” 抬起右手,格列一把将手中的弯刀,用力刺进自己的胸口。 沈怀瑾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自杀,反应过来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沈怀瑾,我们的匈奴铁蹄很快就会踏平西北,血洗大邺……为我报仇!” 格列勉强说出最后一句,嘴里吐出一团血水,头一歪,当场身亡。 沈怀瑾弯身,试试他的颈脉,皱眉直起身。 “该死!” 留住格列的命,他才能知道,对方是不是与丞相秦北城勾结,在皇上面前查明真相。 现在,格列一死,线索就断了。 “侯爷!” “将军!” …… 几个副将和手下纷纷提着刀剑追出来。 “怎么了?”沈怀瑾转过脸,“有没有活口?” “抓住两个,全都自杀了。”副将一脸无奈,“这些人都是匈奴的死士,根本就没想活着回去。” 沈怀瑾抬手将长枪从格列身上拨出来,将上面的血水擦干净。 “本侯上去看看夫人和孩子们,你们留下打扫战场,其他的尸体处理掉,格列的尸首带回去。” 留下众人处理树林里的尸体,沈怀瑾大步走出树林,来到道观后山。 看到是他,躲在墙后的众人纷纷放松下来。 “爹爹!” 岁岁第一个跑过来,看到他身上溅到的血水,小家伙伸出小手紧握住沈怀瑾的手指。 “爹爹,你怎么流血了?” “不是爹爹的血,是坏人的血溅到爹爹身上。”沈怀瑾安慰地向小家伙一笑,“你看,爹爹哪有伤口啊?” 上下打量他一眼,没有发现沈怀瑾受伤,岁岁松了口气,重新露出笑容。 “爹爹,找到坏人了吗?” “恩,坏人啊已经全部被处理掉了。” “哇——爹爹好厉害!” 躺在不远处的杜若、君潜等人也一起迎到沈怀瑾面前,看他平安回来都是露出笑容。 婉婉缩在后面,心里却是慌乱无比。 这个沈怀瑾,竟然玩儿阴的。 难不成,沈怀瑾把相府安排的杀手全杀了? 他怎么会知道,相府会安排人偷袭的。 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沈怀瑾走到老道长的墓前,认真向老人家拜了拜。 “多谢道长收留小女,沈某一家会终身铭记您的恩情。” “侯爷。”一位老家丁走过来,“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开始了?” “好。”沈怀瑾牵着岁岁,后退两步,“开始吧!” 等在旁边的家丁们拿过准备好的工具,将坟头上的土拨开。 担心孩子们看到尸骨害怕,沈怀瑾转过身。 “夫人,带孩子们到前面等吧。” 杜若牵住岁岁、婉婉,在两名暗卫的护卫下回到道观前院。 “娘亲,那就是我住的房子。”岁岁抬起小手,向自己住过的房间一指,“后面院子里还有我种的药草呢,我带你去看看。” “好!” 母女二人一起走向道观后院。 两位暗卫生怕岁岁有闪失,小心地护卫在二人身后。 婉婉看几人没注意自己,悄悄后退两步,准备溜出院门。 眼前光影一闪,君潜横身挡在院门外。 “你要去哪儿啊?” 婉婉慌乱地停下脚步,正准备编个理由。 “殿下、二公子……”一位家丁快步跑过来,“侯爷让你们带小殿下和婉婉小姐,马上过去一趟。” 听到家丁的声音,杜若急忙牵着岁岁走出来,与众人一起重新回到道观后面。 站在墓穴一侧的沈怀瑾,大步走过来,在两个孩子面前蹲下身。 “岁岁、婉婉,你们师父去世前,可有其他人来过道观?” 岁岁摇头:“没有。” 婉婉猜测可能是下毒的事情暴露,努力保持住脸上的镇静:“我和岁岁一起上山采药,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过。” 看沈怀瑾表情深沉,君潜疑惑询问:“侯爷,出什么事了?” “老道长尸骨发黑,尤其是喉骨处最为明显。”沈怀瑾眉头拧紧,“老人家不是病死的,是被毒死的。” 第117章 是你毒死师父的对不对?(2) 听说师父是被毒死的,岁岁惊讶得瞪大眼睛。 “岁岁,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别人来到道观吗?”沈蕴文轻声提醒。 皱着小眉毛,仔细回忆着师父去世之前发生的事。 岁岁缓缓地抬起小脸,拧着小眉毛,一对大眼睛里几乎要喷着火来。 抬起小手,指住婉婉的脸。 “是你毒死师父的对不对?” 岁岁可以一眼看出人的疾病,也可以看出是否中毒。 只不过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老道长去世的时候,小家伙完全处于悲痛的情绪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小家伙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药没有治好师父。 现在听众人提醒,她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形,立刻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出去采药前师父还好好的,回来之后师父就中毒死了。 道观里只有她和婉婉两个人,不是婉婉是谁? 婉婉当然不会承认,立刻大声反驳。 “你……你别乱说,我为什么要毒死师父?” “就是你,我要给师父喂药的时候,你非说要你喂,肯定是你下的毒。” “照你这么说,说不定是你给师父的药有问题,是你害死师父的!” 对方不但不承认,还反咬自己一口,岁岁的怒火瞬间烧起来。 想到一向疼爱自己,如亲生爷爷一样的老道长,岁岁哪里还忍得住? 冲上前去,一把将婉婉推在地上。 “你还我师父!” “娘亲,岁岁冤枉我!”婉婉爬起来,抓住杜若的手掌,“就算师父是中毒,也是因为你的药有毒,关我什么事。” “你瞎说!”岁岁哑着嗓子,哭喊出声,“师父每天都吃我的药,我的药没毒。” 甩开婉婉的手掌,杜若心疼地将小家伙抱到怀里。 “岁岁不哭,娘亲相信你。” 看杜若没有理会自己,婉婉哭着冲过去,拉住沈怀瑾的手掌。 “爹爹,我……” “你根本就不是我们沈家的女儿,没有资格再这样叫我!” 沈怀瑾冷哼一声,将手掌从她的手中抽回去。 婉婉还在说什么,君潜一把拔出佩剑。 “本王现在就杀了你这个恶童!” “殿下!”沈怀瑾冲过来,大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殿下切莫冲动,此事关系重大,还需要回京请皇上定夺。” 婉婉冒名认亲的事,说不定也与老道长的死有关。 现在,连匈奴人也卷进来,这已经不仅仅是认亲这样的小事。 事关大邺江山,百姓安危,沈怀瑾不得不慎重。 君潜咬咬后牙,将剑重新收回剑鞘,恨恨地瞪一眼婉婉。 “就让你再多活两天,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严加看守。” 两个宫中侍卫大步冲过来,大手一伸,拎小鸡一样将婉婉从地上抓起来。 婉婉看向杜若,杜若搂着岁岁,看都没看她。 沈怀瑾也站在旁边,正在安慰女儿。 婉婉的目光,求助地落在沈蕴文身上。 “二哥,救命,我真的没有……” 沈蕴文沉着脸,语气比表情更冷漠。 “以后不要再叫我二哥,你不是我们沈家的女儿,更不是我的妹妹。” 婉婉还要说什么,君潜冷冷下令。 “带走!” 两个侍卫抓着婉婉将她拉走。 岁岁从杜若怀里转过脸,注视着君潜,小家伙嘴唇颤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神仙哥哥,不是岁岁的药害死师父的。” “哥哥知道。”君潜心疼地拍拍小家伙的背,“哥哥相信你。” “是啊,岁岁,别难过,咱们一定会查出凶手的。”沈蕴文安慰小家伙一句,看向父亲,“爹,刺客那边怎么样?” “刚刚袭击你们的是匈奴人,为首的就是国师格列。”沈怀瑾道。 听说是匈奴人偷袭,君潜等人都是一脸意外。 原本以为,这一次诱敌做局,可以将秦北城和婉婉一网打尽,哪想到竟然还冒出个格列。 “匈奴人?”君潜一怔,“难道秦北城还有匈奴人勾结?” “可惜没有留下活口,现在本侯也无法确定,他们是和秦北城联手,还是只是想要报复殿下和岁岁。”沈怀瑾皱眉叹了口气,“眼下,只能将老道长的尸骨也一起带回京去,将事情仔细查清楚。” 君潜沉着脸,“毒死道长的十有八九,就是婉婉。” 沈怀瑾深吸口气,“婉婉冒名顶替岁岁,认到我沈家,本侯对她也是恨之入骨,可是眼下连匈奴人都卷进来,本侯不得不慎重啊。” “这个孩子作恶多端,肯定会为她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沈蕴文伸手扶住君潜的手臂,“如果殿下冲动之下要她的命,反倒会落人口实。” “好。”君潜咬咬后牙,“咱们现在就回京,将此事通知父皇。” 吩咐手下收拾好老道长的尸体,众人重新下山。 因为此事还牵扯到匈奴人,沈怀瑾也担心夜长梦多。 “所有人,简单休整,立刻回京。” 大家一起上车上马,返回京城的方向。 不远处山坡上。 秦家次子秦继业缩在一丛灌木后,注视着山坡下渐远的车队,眉头皱紧一脸愁容。 “这个沈怀瑾,竟然玩了一个黄雀在后。” 收到婉婉的信后,秦北城周密安排。 特意让二儿子秦继业召集人手赶过来,就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将君潜和岁岁等人一网打尽,再陷害给匈奴人。 让秦继业没想到的是,沈怀瑾竟然早有计划,竟然一直在暗中保护君潜等人。 幸好,半路杀出一个格列,先他一步动手,他才没有暴露。 “二公子。”缩在他身后的手下,轻轻咳嗽一声,“现在咱们怎么办啊?” “废什么话,马上回京,将此事通知父亲。” 一路飞奔冲下山坡,秦继业跳上马背,带着几个手下,打马奔上小路。 现在,婉婉人在沈家手里,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 不光秦家,只怕连太子、皇后也要跟着完蛋。 …… …… 清晨时分。 天子君承安准时到正阳殿上早朝。 走上台阶坐到龙椅上,君承安抬起右手。 “众卿平身。” “启禀皇上。”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走进殿门,俯拜到台阶下。 “秦王殿下、安宁公主、镇北侯与夫人等人求见,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向皇上当面禀明。” 君承安微怔。 岁岁等人去给老道长重修坟墓的事,他是知道的。 众人竟然这么快就返回京城,一大早来朝上求见,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宣。” 立刻就有一名太监走出殿门,高声宣喝。 “宣秦王殿下、安宁公主、镇北侯等人上殿。” 片刻,大殿下脚步轻响。 君潜牵着岁岁迈步走进殿门,沈怀瑾、杜若、沈蕴文等人紧随其后。 走到后面的两个侍卫,还拖着衣发凌乱,身上绑着绳子的婉婉。 看到这场面,所有人都是一惊。 站在文官之首的丞相秦北城,看到被绑住的婉婉,大步走过来想要冲向婉婉。 “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把一个孩子绑起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丞相大人。”沈怀瑾伸臂挡住他,“这个孩子涉嫌杀人,我们当然要把她绑起来。” 听到沈怀瑾这句,文武百官的目光齐齐落在婉婉身上。 秦北城转过身,看向台阶上的君承安。 “皇上,一个几岁的孩子,她怎么能杀人呢?” “就是她干的。” 岁岁吼着小嗓子打断秦北城的声音,上前两步,跪到君承安面前。 “求皇上爹爹给岁岁做主。” 一路舟车劳顿地赶回来,小家伙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 一对大眼睛通红,长发毛茸茸的有些乱,小小一只跪在青石地上,似乎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坐在龙椅上的君承安,心疼地站起身。 “岁岁,来,到朕这里来说。” 福安迈下台阶,将小家伙牵到台阶上。 君承安伸过手掌,帮小家伙擦擦眼泪,拉到自己面前。 “岁岁,到底怎么回事啊?” “皇上爹爹,岁岁的师父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毒死的。” 岁岁转过脸,抬起小手指住台阶下的婉婉。 “就是她毒死我师父的!” 第118章 朝堂对质,以恶治恶(1) 小家伙一句话,顿时震惊整个大殿。 大邺一向讲究孝道,师父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相当于再生父母。 徒弟毒杀师父,这可是大逆不赦的重罪。 “皇上。”秦北城上前一步,主动为婉婉开脱,“小殿下这个指责未免太过儿戏了些,婉婉不过就是个四岁不到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毒杀师父的事情?” “皇上。”沈怀瑾主动接过话头,“臣等为了感谢老道长对小女的照顾和养育之恩,此次前往道观,就是想要为老道长重修坟穴,结果发现老道长骨头发黑,尤其是喉部发黑,这可是中毒的征兆,如果不是有人下毒,老道长怎么会中毒呢?” 秦北城一笑:“就算是这样,侯爷怎么就能证明,这毒是婉婉下的呢?” 站在君承安面前的岁岁,拧着小眉毛转过脸,气愤地打断秦北城的声音。 “就是她干的,岁岁每天都给师父熬药,要不是她毒死师父,岁岁肯定能把师父治好。” “启禀父皇。”君潜一拱手,“道观里除了老道长之外,只有岁岁和婉婉两个人,岁岁与道长情如祖孙,绝不可能做过这种事,这下毒的人,就是婉婉。” 一位文臣走出来,向皇上行个礼。 “秦王殿下,既然您说,道观里只有岁岁和婉婉两个人,会不会是小殿下的有问题,不小心让老道长中毒了呢?” “是啊,皇上,臣也觉得不能确定就是婉婉。” …… 秦北城多年在朝堂经营,不少官员都是他的座上宾。 沈怀瑾却是个性孤僻,从不与人结党营私。 在朝中得罪的人,自然也不少。 自然就有不少人跳出来,帮着秦北城说话。 “岁岁医术出众,这是整个皇宫里都知道,不管是臣下的病,还是太后的腿,都是她治好的,这一点尽人皆知。”沈蕴文轻哼一声,“再说,岁岁的药老道长也不是吃了一天两天,如果真的有问题,早就毒发身亡,怎么会刚好在我父亲回京的那一天?” “我没有,我没有杀师父。”婉婉立刻哭喊起来,“皇上,他们冤枉我啊皇上。” “啧啧啧。”秦北城摇摇头,长叹口气,“就算你们不喜欢婉婉,也不用这样将罪名压在一个孩子身上吧?老道长是婉婉的师父,她为什么要毒死师父?” 杜若立刻反驳:“婉婉亲口说过,老道长只疼爱岁岁,对她非打即骂,甚至还把她的腿上打出伤痕,她对老道长怀恨在心,这难道不是理由?” “伤痕?” 听到这两个字,秦北城突然激动起来。 转身扑过来,扶住婉婉的小腿,推起她的裤腿。 “皇上,这孩子腿上的伤痕与老臣的女儿一模一样啊,来,婉婉,让我看看看看你的耳后……” 扶住婉婉的头,秦北城将她耳侧的头发分开。 “皇上啊,婉婉她是老臣的亲生女儿啊,您看……这头发里的黑痣也一模一样。” 紧紧将婉婉搂到怀里,秦北城哭得老泪纵横。 “乖宝贝,爹可找到你了啊,三年了啊,爹可一直在想你啊!” 文武百官全部怔在原地,沈家众人和君潜也怔住了。 之前在皇宫内,秦北城曾与婉婉滴血认亲,并不是父女。 婉婉怎么又突然变成他的亲女儿了? 龙椅上的君承安,一脸错愕地站起身。 “之前不是明明滴血认亲,这孩子不是丞相的女儿吗?” “这老臣如何知道啊,这孩子的疤和痣可是和老臣的女儿一模一样啊。”秦北城抬手抹抹眼泪,“老臣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宋院判,是他故意搞鬼,害老臣无法与女儿相认,皇上,臣要与那宋判院当面对质。” 君承安抬手:“来人,把宋院判给朕带过来!” 两名侍卫得令离开,很快就将宋院判拖进来。 将宋院判扔到地上,其中一个侍卫上前一步,将手中提着一个包裹丢到地上。 “启禀皇上,属下等赶过去的时候,宋院判正准备逃走,这包裹是他带在身上的。” 福安走下台阶,将包裹放到龙案上打开。 包裹里沉甸甸的全部都是金银。 “好你个宋院判,背着这么金银你想逃走是不?”秦北城站起身,抬手指住宋院判的鼻子就骂,“你给本相说清楚,这婉婉明明是我的女儿,为什么当初滴血认血没有认出来?” 宋院判跪在地上,低着头没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君承安厉喝一声,抬手拍在桌案上,“再不如实说来,朕可要用刑了!” 宋院判缓缓从地上抬起脸,冷冷一笑。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我承认是我在小公主和婉婉滴血认亲时,动了手脚。” “你……”秦北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本相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宋院判冷哼,“因为我恨你,还有你们!” 宋院判抬起手,指住沈怀瑾。 沈怔瑾皱眉打量宋院判两眼,一脸疑惑。 “本侯与宋院判有什么过节?” “过节?”宋院判暗咬着后牙,“如果不是你,我家父亲和哥哥就不会死。” 沈怀瑾一怔:“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将军难道忘了,五年前被你在阵前处死的军医宋诚和宋志了吗,那就是我的父亲和长兄。” 沈怀瑾仔细注视宋院判的脸,果然看出一些熟悉的轮廓。 “宋诚和宋志被本侯处死,是因为他们违反军纪,购买药品以次充好,贪污枉法,论罪当斩。” “什么违反军纪,还不是因为他们得罪你!”宋院判扯扯唇角,“你杀了我的父亲和哥哥,我就要让你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知道你的女儿是谁抱走的吗?就是我!” “你!”沈怀瑾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当真是你?” “你的女儿是元宵节当天走失的不是吗,那天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大氅,对不对?”宋院判大笑,“可惜她命大,我把她扔到河里她竟然没死。早知道,我当时就把她掐死。” 三年了。 寻找女儿无果。 害自己骨肉分离的人,竟然是他? 沈怀瑾怒发冲冠,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拳。 宋院判当场飞出去,重重跌在青石地上。 噗得吐出一口鲜血来。 沈怀瑾还有些意难平,冲过去还要发作。 “爹!” “侯爷!” …… 沈蕴文和君潜忙着拉住沈怀瑾的胳膊,用力将他拖到一边。 “你……”杜若气得手都在哆嗦,“你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孩子呢?” 听说就是他害自己和娘亲、爹爹分开,岁岁站在高台上,一对大眼睛里同样写着愤怒。 秦北城斜一眼宋院判,抱着婉婉走到一边。 “皇上,现在真相大白,这些可都与婉婉无关啊!” “谁说与她无关?”君潜可不会放过婉婉,“就算是这些全是宋院判干的,那毒害老道长的人呢,难道也是宋院判吗?” “没错,就是我。”宋院判挣扎着坐起身,“知道那死丫头没死,我一直在找她的下落,是我在粥里下了毒,不确定哪个是那个死丫头,我原本是想把她们两个全毒死。没想到,这两个死丫头还真是命大。” 君潜有些怀疑的打量宋院判一眼。 这件事情不对劲。 这个宋院判,招得也太快了。 什么都没问,他就自己全说了。 君潜思考片刻:“你是太医院医判,应该在太医院值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道观?” “秦王殿下。”福安轻咳一声,“皇上到行宫春猎的那段时间,宋院判请了假,确实是不在宫中,所以才没能随行在皇上身侧。” 沈蕴文也感觉到不对劲:“就算如此,那信鸽呢?” “你是说,婉婉放飞的那只信鸽吗?”宋院判低笑,“是我给她的,沈夫人寿辰,我也是客人,刚好有机会把那只信鸽交给婉婉。” 婉婉从秦北城怀里转过脸,看一眼宋院判。 猜到他是秦北城安排的替罪羔羊,婉婉也跟着附和。 “就是他把信鸽给我的,他说是送给我好玩的东西。我一打开箱子,信鸽就飞走了。” 最初的震怒之后,沈怀瑾也冷静下来。 “宋院判,你说那信鸽是你给婉婉的,你是从哪里拿来的鸽子?” 第119章 朝堂对质,以恶制恶(2) “是我从丞相府偷来的。”宋院判抬手抹一把唇角的血,“当天我去给秦夫人看过病,这些年我常在秦府走动,偷一只信鸽也不是什么难事?” “密信上写什么?”沈蕴文问。 宋院判吃力地咳嗽两声:“信上写的是你们去给老道上坟的事,可惜匈奴人没把你们杀死,要不然谁会知道是我干的?”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会把秦北城揪出来。 没想到,竟然是宋院判。 对方还能说出所有细节,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局面。 “你这个卑鄙小人。”秦北城气骂,“为什么要将老夫也扯进去?” “哼!”宋院判冷哼,“你们这些达官显贵,哪知道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苦处,我是太医,不是你们秦家的府医,凭什么要任你们呼来喝去?” “本相每次请你出诊,都会付上丰厚诊金,您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想陷害老夫,挑拨我和沈侯爷,幸好今天真相大白,要不然……老夫和沈侯都要被你害了!”秦北城转过身,一脸委屈地看向君承安,“皇上,这样的阴险小人,您可不能轻饶啊!” 坐在龙椅上的君承安,也是眉头紧皱。 “乔良!” 监察司使乔良,迈步走出来。 “臣在!” “将宋院判带回监察司,仔细审问,查清楚他所言是真是假,务必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事关当朝丞相和世代忠良的镇北侯府,甚至连匈奴人也牵扯进来。 君承安当然也不会,只听信宋院判的一面之词。 “是!” 乔良转过身,刚要下令。 宋院判突然抬起右手,将一颗准备好的药丸塞到嘴里。 乔良飞身冲过去,扼住他的下巴想要将药丸抠出来,到底是晚了一步。 宋院判喘了口气,无力地向着秦北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吐出一片血沫,倒在地上断气身亡。 “岁岁!” 君承安只怕吓到岁岁,忙着将小家伙按到怀里,帮她挡住眼睛。 “来人,拖出去。” 几个侍卫冲进来,将宋院判的尸体拖出大殿。 秦北城收回目光,悄悄地松了口气,胖手里满是冷汗,后背都被冷汗浸透。 幸好,儿子连夜赶回来,将事情提前通知他。 他找出宋院判这个替死鬼,要不然这次秦家可真是要完了。 “皇上,如今真相大白,我家婉婉是不是可以洗清嫌疑了。” “丞相大人,这话说早了。”君潜冷冷看一眼婉婉,看向高台上的父亲,“父皇,还有一件事,婉婉必须负责任。” 君承安安慰地拍拍怀中岁岁的后背。 “什么事,说吧?” 君潜:“父皇还记得,当初在御花园里,德秀公主差点中毒身亡的事吗?” 君承安点点头:“朕记得此事,当时是婉婉不小心将夹竹桃混入梅子汁,朕念她年纪无知,没有追究她的责任。” 君潜:“如果她不是不小心,是故意呢?” 君承安皱眉,“你可有证据?” “前几天,贤妃的爱犬雪儿差点中毒,儿臣与岁岁刚好路过,将雪儿救下,后来发现,它是舔食过草丛中的一只手帕才会中毒的。儿臣知道此事关系重大,特意将手帕交给百草堂的白先生查验,白先生已经确定那手帕上的毒就是夹竹桃。” 站在君承安身侧的岁岁,立刻也奶声奶气地帮忙。 “我和哥哥捡到的那块手帕,和娘亲给岁岁的手帕一模一样,就是婉婉的手帕。” 杜若抬起脸,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由得双目通红。 “当时,婉婉说要将那碗梅子汁给岁岁喝,臣妾还以为她是真的关心岁岁。后来,德秀公主恰好将梅子汁抢走,岁岁才能躲过一劫。如果不是如此,喝下那碗梅子汁的就是岁岁,皇上为岁岁做主啊!” “我说沈夫人,婉婉就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为什么要给岁岁下毒啊?”秦北城再次为婉婉开脱,“就算她不是你们沈家的孩子,至少也在你们沈家住了些日子,难不成就因为她是我秦北城的女儿,你们就要置她于死地?沈夫人这心,可真是够狠的!” “我心狠?”杜若冷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们沈家把她当成亲骨肉一样疼爱,她是怎么对我们的,她是怎么对我们的亲女儿的?她可是与岁岁一起长大的师姐妹,这样对待自己的小妹妹,臣妇倒要请问丞相,这是我狠,还是她狠?” 站在旁边的大臣们,听着杜若含泪控诉,都是不住摇头。 “皇上。”婉婉急忙跪到地上,“婉婉真的不是故意的,婉婉就是不小心的。” 沈蕴文喝问:“如果你是不小心,手帕上怎么会有毒?” 婉婉狡辩:“婉婉当时不小心沾到梅子汁,所以擦了擦手。” 君潜冷哼:“你两手端着碗,是怎么擦手的?如果你不知道梅子汁有毒,擦完手之后,你为什么又要把手帕扔掉?” 婉婉咬了咬唇,答不出声。 “你们这一群大人,质问一个孩子干什么,这德秀公主和岁岁不是都没事吗?”秦北城哭着跪到婉婉身侧,“皇上啊,大邺律法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七岁以下的孩童无知犯法可不予追究。婉婉才只有三四岁啊,又没有真的把人害死,请皇上开恩啊!” “皇上,婉婉不是我沈家的女儿,玉佩怎么会落在她手上,怎么知道她不是偷的?如果不是婉婉,臣早就与岁岁相认,怎么会明明与女儿面对面却不认的。这一切都是拜婉婉所赐。” 沈怀瑾上前一步,挑袍跪到地上。 “请皇上处罚婉婉,给岁岁、给我们沈家一个公平!” 沈蕴文也跪到父亲身边,“宋院判所说是真是假,现在还不能确定,求皇上,惩罚婉婉,给我家妹妹一个公道。” 杜若也跟着父子二人一起跪下,“若这样的恶毒孩子可以全身而退,天下不服,臣妇也不服!” 之前不明真相,被婉婉蒙在鼓里。 现在真相大白,他们怎么会放过婉婉? 此刻,三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无论如何,为了给自家女儿(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如果是照丞相所言,年纪小就可以免去责罚。那本王倒要问问丞相,岁岁年纪比婉婉还小,她做了错事,是不是也不用罚?” 君潜侧脸,与台上的岁岁对视一眼。 “那岁岁的老虎,不小心把婉婉咬了、吃了,是不是也不可以不负责任?” 既然秦北城给他玩不讲道理,那他就更不讲道理。 以恶制恶。 “秦王殿下,您怎么这么说呢?”秦北城苦笑,“我们家婉婉就是不小心,又不是故意的……” 这些天与君潜朝夕相处,两个孩子早有默契。 岁岁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的老虎也不是故意的。” 岁岁转过小脸,奶声奶气地大喝一声。 “小虎虎,进来!” 嗷—— 安静趴在外面的老虎,长啸一声冲进大殿。 文武百官和侍卫们都是僵在原地。 老虎没有理会众人,一对眼睛紧紧盯着婉婉,爪子一步一步踩过地面。 “爹爹,救命!” 婉婉吓得一哆嗦,忙着缩到秦北城怀里。 秦北城也是吓得脸色苍白,脸上的胖肉都在哆嗦。 两父女搂在一起,哆嗦像得像在筛糠。 “皇上,公主此举,万万使不得啊!” 君承安平静地注视着,哆嗦成一团父女,并没有阻止岁岁。 “朕也在思考,潜儿提出的这个问题,丞相真的以为,孩子小就可以不负责任吗?” 之前在御花园,是念在婉婉是沈家女儿,他才网开一面。 谁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身为父亲的秦北城,竟然还想这样轻描淡写地为女儿开脱。 此时此刻,君承安也是满腔怒火。 “还是说,丞相的女儿是女儿,朕和沈侯的女儿就不是女儿吗?” 第120章 真相大白(1) 在官场多年,能一路爬到丞相这个位子,秦北城当然不是傻子。 天子君承安明显是在盛怒中,今天婉婉不付出代价,这位天子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臣知错,既然是小孩子,也应该遵纪守法。” 秦北城拉着婉婉跪到地上,哭着将头磕到青石地上。 “这一切都怪老臣,疏于管教,请皇上责罚。还请皇上看在老臣父女重聚的份上,给这孩子留条生路。老臣保证,一定会严加管教,绝不让她再做错事。” 秦北城都服了软,婉婉也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哭着跪到地上。 “婉婉知错,皇上饶命,婉婉以后再也不敢。” 站在一旁的太子君泽,也挑袍跪到地上。 “儿臣恳请父皇,饶婉婉妹妹一条生路。” 殿门外。 太监高宣。 “皇后娘娘驾到。” 一身华衣的皇后,拖着公主君悦一起,哭着冲进殿门,扑跪到台阶下。 “臣妾斗胆,请皇上给婉婉留条活路,皇上开恩啊!” 君悦也跪到她旁边,恳请天子开恩。 “皇上,还请皇上念其年纪,丞相大人年迈的份儿上,给孩子一个活路吧?” “请皇上开恩。” …… 大殿内的大臣们,也有不少为婉婉求情。 “皇上。”秦北城哭着抬起脸,“婉婉自幼走失,也是个可怜孩子,请皇上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君承安两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目光威严地环视一眼众人,视线落在婉婉身上。 “婉婉,你可知错?”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婉婉当然不想丢掉小命,一边哭一边主动认错。 “婉婉知错,婉婉以后一定改,求皇上饶命。” 君承安轻吸口气,刚要开口。 “皇上爹爹。”岁岁伸过小手,抓住君承安的衣袖,“不对。” 君承安转过脸,疑惑地看向身侧小家伙。 “岁岁,什么不对?” “刚刚那个宋院判说得不对。”岁岁着急地晃晃君承安的胳膊,“我师父病得厉害,好几天都不吃饭,他没喝过粥。” “父皇。”君潜接过话头,“儿臣也记得,老道长当时形容枯槁,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既然老道长没有喝过粥,那就说明宋院判刚刚所说的话是假的,他根本不是被粥毒死,这件事情肯定是另有隐情。” 婉婉生怕君承安再起疑心,急急抬起脸。 “皇上,是岁岁说得不对,我师父喝过粥,是我喂给他喝的,师父就喝下几口。” “你说谎。”岁岁瞪着大眼睛,气吼出声,“那天我刚刚给师父喂完药,你就说要去给师父采灵芝,咱们根本没吃饭。” 婉婉一怔:“我……” “你好大的胆子。”君潜厉喝声住她,“在皇上面前,也敢满口胡说?” “皇上……”婉婉知道失言,忙着跪到地上,“婉婉那天真的熬了粥,是岁岁记错了。” “皇上爹爹,是她说谎。”岁岁急急开口,“自从师父生病,都是岁岁做饭,小师姐从来没做过。” “皇上。”秦北城笑着抬起脸,“这都过去一个多月的事情,只怕小公主记错也是有可能的。” “皇上,臣也可以证明。”沈怀瑾从地上站起身,“为了保护岁岁和秦王殿下,臣提前一晚上到道观查看过地形,锅里并没有做过饭的痕迹,皇上可以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赶去道观查看,为臣绝没有撒谎。” 为了提前布好埋伏,沈怀瑾亲自去道观查看到。 因此,对此事也是记得很清楚。 君潜抬起右手,向婉婉一指。 “父皇,下毒的人就是她,岁岁的玉佩肯定也是她偷走的,她故意毒杀岁岁就是害怕自己的事情被揭穿。” 婉婉着实地向前跪行两步:“皇上,婉婉没有……婉婉真的没有……杀过师父……” “住口!”君承安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沉着脸打断她的声音,“一派谎言,漏洞百出,这么多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要说谎吗?一个几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恶毒的心思,朕怎么能饶你?!” “皇上饶命啊,老臣可就这么一个女儿,求皇上给她一条活路。”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下毒的时候,想过老道长的活路吗,她给岁岁下毒的时候,想过岁岁的活路吗?”杜若一脸悲愤,“臣女倒要请教丞相大人,她凭什么可以免死罪?” 君承安深吸口气,寒声下令。 “来人,将婉婉拖出去……” “皇上万万不可。”秦北城急得跪爬两步,冲到台阶上,“求皇上,让老臣再陪她吃顿饭,也算是让我们父女聚上一场。” “是啊,皇上。”皇后也哭着抬起脸,“就算您要杀婉婉,至少也让哥哥和她说几句话,吃上一顿饭,尽尽父女情分吧?” “好,朕给你们这个机会。”君承安摆摆手,“你现在可以带她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必须行刑。如果谁人再敢阻止求情,便与婉婉同罪!” 天子震怒,谁敢反驳? “谢皇上恩典。” 秦北城哭着站起身,将吓得瘫软在地的婉婉拉起来,和皇后等人一起走出殿门。 目送众人离开,君承安伸过手掌,轻轻在小家伙的发顶上揉了揉。 “乔良。” “臣在。” “宋院判已死,他所说是否属实,还有沈家被人陷害伏击之事,朕就交给你仔细查清楚。” 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院判,怎么能翻起这么大的风浪? 君承安也能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事关江山社稷的大事,他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 乔良:“臣遵旨。” “皇上。”沈怀瑾抬起脸,“臣还有一事相求。” “说。” “现在已经确定岁岁是我家女儿,还请皇上请此事宣告天下,为岁岁正名,也让大家都知道婉婉是丞相之女,以免以后再有什么误会。” 因为婉婉先一步认回沈家,京城里也有不少流言。 当爹的心疼女儿,自然不希望再有人背后说自家女儿坏话。 “好。”君承安点点头,“福安,着人写一份告示,将此事宣昭天下。退朝!” 牵着岁岁,君承安缓步走下台阶。 “沈卿、潜儿……你们也跟朕一起去御书房。” 站在旁边的老虎,晃晃脑袋,跟到小家伙身后。 君承安坐到椅子上,将小家伙抱到自己腿上,目光关切地扫完众人,落在君潜身上。 “大家没有受伤吧?” “皇上放心吧,臣等一切平安。”沈怀瑾皱着眉,语气深沉,“不过,这一次,格列敢对我等出手,匈奴可汗只怕是已经蠢蠢欲动。” “朕也猜到了。”君承安皱起眉尖,“看来,又要辛苦沈卿了。” “保家卫国,本来就是臣的职责。”沈怀瑾一拱手,“臣会尽快休书西北,让他们做好防备准备,同时加紧新兵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知道众人还没有吃饭,福安主动让小太监送来早膳。 杜若忙着将岁岁接到怀里,主动端过粥碗喂她。 小家伙一夜没睡好,这会儿早已经困得不行。 嘴里吃着粥,还在不住地打哈欠。 杜若看得心疼,将粥碗放到一边,将小家伙搂到怀里。 “岁岁困了就在娘亲怀里睡吧?” “不行。”小家伙揉揉眼睛,“岁岁还没给师父报仇呢!” 嘴里说着,小家伙人已经坚持不住,靠在杜若怀里又打一个哈欠。 站在旁边的福安,忙着取过一张毯子,小心地盖到岁岁身上。 仔细帮她把毯子掩紧,杜若起身坐到一边,一下一下轻拍着小家伙的背。 君潜转过脸,扫一眼放在大殿一角计时的钟漏。 “福安,这一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吧?” 福安刚要回话,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走进来。 “皇上,皇后和丞相在外面求见。” “哼!”君承安冷哼,“他们还要求情。” “回皇上的话,不是求情。”小太监垂下脸,“婉婉已经服毒自尽。” 第121章 真相大白(2) 君承安一怔。 推开椅子站起身,他大步走到门外。 杜若也抱着岁岁站起身,和君潜等人一起跟到君承安身后。 门外。 秦北城一脸泪痕,抱着婉婉跪在阶下。 婉婉歪靠在他怀里,唇角还有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手臂无力地垂在旁边,看上去了无生息的样子。 皇后和太子君泽、公子君悦等人都站在秦北城身后。 扫一眼婉婉,君承安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君承安,秦北城哭着抬起脸。 “皇上,臣实在是舍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就被砍了脑袋,老臣斗胆求皇上给孩子留个全尸吧!” “请皇上恕罪。”皇后也带着众人一起跪下,“臣妾念孩子年幼,所以私自给她用了毒。” 君承安看一眼秦北城怀里,脸色苍白如土的婉婉,皱眉摇摇头。 “也罢,既然人都死了,这尸首你们就自己处理吧。” 反正人都死了,怎么死都已经不重要。 “多谢皇上。” 秦北城哭着磕个头,吃力地抱着婉婉站起身,转身要走。 “等一下。”君潜到底是不放心,喝住几人,“福公公,传太医验尸。”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秦北城含着泪转过身,“难不成,这种事情老臣还能做假吗?” “宫里出了人命,太医验尸是原有的规矩。”沈蕴文轻咳一声,“丞相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反正人都死了,你们要验就验去。”皇后抬手拭拭眼泪,“本宫没有做过亏心事,不怕你们查验。” 很快,一位太医就赶到御书房。 君承安抬抬下巴,太医走上前去,仔细帮婉婉把把脉,又试过鼻息和颈脉,转身跪到君承安面前。 “启禀皇上,这孩子已经没有生息。” 君承安轻轻点头,摆了摆手。 “我可怜的孩子呀。” 秦北城一脸痛心地哭着站起身,抱着婉婉走出殿门。 目送他离开,杜若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低头,注视着自家女儿的睡颜,缓缓收紧手臂将小家伙搂紧。 君承安收回目光,一脸厌恶地摇摇头。 “同样是老道长的弟子,这孩子真是连岁岁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转过脸,目光落在睡得香甜的岁岁身上,男人的目光也转为温和。 “此事已结,早点带孩子回去休息吧!” “多谢皇上。” 众人一起向君承安行了礼,走出正阳殿大门。 “这下好了,事情总算了结了。”长禄一脸欢喜,“这才叫恶有恶报。” “现在说了结还早呢。”君潜轻哼,“只凭婉婉一个人,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件事情跟丞相大人肯定有关系。” “宋院判死了,婉婉也死了,眼下也没有证据。”沈怀瑾皱起剑眉,“这次又要让那老狐狸躲过一劫。” “你们小声点,别吵到我们岁岁睡觉。”杜若低头看看怀中的岁岁,皱眉提醒众人一句,“不管怎么样,婉婉都是罪有应得,其他的事等晴儿清醒之后,自然就真相大白。” “夫人说得对,邪不胜正,早晚他们都会付出代价。”沈怀瑾向众人一笑,“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沈蕴文将杜若扶上马车,沈怀瑾翻身上马。 众人一起告辞君潜离开。 等在门口的老虎追到车侧,站在墙头的金雕也展翼飞过来,护行在马车上空。 重新回到镇北侯府,杜若小心翼翼地抱着岁岁走下马车,将小家伙送到她的房中。 这一觉,岁岁睡得格外安稳。 一直到天都快黑的时候,小家伙才从美美的一大觉里醒过来。 从床上爬起身,抬着小胳膊伸个懒腰,岁岁迈步走出房门。 绿珠正在帮她打理药草,看到岁岁出来,笑着迎过来。 “小殿下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好吃的?” 婉婉被处死的事情,现在沈府上上下下都知道。 这个恶毒的孩子终于食了恶果,绿珠也是高兴无比。 岁岁看看四周,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在皇宫,立刻向绿珠询问。 “绿珠姐姐,婉婉被砍头了吗?” “小殿下放心吧,那个婉婉啊已经服毒自尽,现在早死了。”绿珠笑着帮她理理衣服,“饿不饿,想吃什么?” 抬起小手揉揉空荡荡的小肚子,岁岁抿抿小嘴。 “岁岁想吃肉。” “好,奴婢现在就去厨房,让他们给小殿下做点好吃的大肉肉。” 生怕小家伙饿着,绿珠主动端给她一盘点心,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让她先垫垫肚子。 转过身,招来一个小宫女。 “快,去厨房里说一声,就说咱们小殿下饿了,想吃肉。” 小宫女答应一声,小跑着去安排。 绿珠倒来一杯热茶,放到桌子上。 “小殿下慢慢吃,喝茶的时候小心别烫着。” 提醒小家伙一句,她重新走到窗边,摆弄那些药草。 岁岁捏起一块点心,刚咬两口。 一只小鸽子突然飞过来,落在石桌上。 眼前的鸽子有点眼熟,歪着小脑袋,仔细看看小鸽子,岁岁弯唇露出笑容。 “岁岁记得你,你是之前被岁岁抓到的那只小鸽子对不对,你怎么来了?” “咕咕……”鸽子一脸向往地看着她手心的点心,“丞相府里死了人,也没人喂我们,我只能出来找吃的。” “吃吧。”岁岁掰一块点心放到桌上,“你说的是那个死人婉婉吧?” “没错,没错。”鸽子啄一口点心,大口吞进肚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婉婉不是真死,是装死的。” 婉婉是装死的? 岁岁一惊,送到嘴边的点心都忘了咬。 呆怔片刻,小家伙抓着点心站起身,风一样地冲到院门口。 一只脚迈出去,她又停下脚步,向小鸽子挥挥手。 “快,你也过来。” 小鸽子听话地飞过去,岁岁立刻转身,奔出院门。 “小殿下?”绿珠忙着放下手中的水壶追到小家伙身后,“这是怎么了,这风风火火的。” 跑出院子,穿过廊道,岁岁一路跑着冲向前厅。 “娘亲,爹爹……” 沈蕴文刚好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差点被她撞到,担心地扶住小家伙的胳膊,沈蕴文关切地打量她一眼。 “岁岁,出什么事,这是急急忙忙的?” “婉婉……”岁岁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粗气,“婉婉……没……没死。” 第122章 婉婉,你给我滚下来!(1) 婉婉没死,这怎么可能? 只当是岁岁没有亲眼看到不相信,沈蕴文笑着说明。 “岁岁,你当时在娘亲怀里睡着了没有看到,秦王殿下让宫里的太医验过尸的,婉婉现在已经死了。” “没有。”岁岁抬起小手,接过半空中飞来的鸽子,“这只小鸽子就是上次丞相家的鸽子,小鸽子告诉岁岁,婉婉是装死的。” 上一次,发现信鸽的时候,沈蕴文也在。 落在岁岁手上的那只灰色鸽子,颜色灰白,翅膀上还有些黑点,与之前他们抓到的那只信鸽非常相似。 鸽子不像人,肯定是不会说谎的。 难怪,秦北城他们会让婉婉服毒自尽,还说要留什么全尸,原来是想要利用这个招术骗过所有人。 “岁岁。”沈蕴文抱住鸽子,拉住岁岁手掌,“咱们现在就去告诉爹娘。” 兄妹两人一起奔到前院,沈怀瑾刚刚从监察司回来,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杜若坐在另一侧,向府中管家交代,过两日为老道长下葬的事。 “所有人,全都出去。”急声喝退厅中闲杂人等,沈蕴文拉着岁岁冲到二人面前,“爹爹、娘亲,咱们上当了,婉婉没死,她是诈死。” 将那只鸽子放到桌上,沈蕴文将岁岁听到的消息,简单向杜若说明。 沈怀瑾皱眉:“会不会是小鸽子听错了,这天底下真的有药,吃了会和死了一样吗?” “爹爹,有这样的药。”岁岁抬起小脸,语气急巴巴的,“师父说医书上说过,毛地黄和阿片六倍服用,人就会假死,等药效过了,就能活过来。” 所有人齐齐一怔。 “这个秦北城,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做手脚,咱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才行。”杜若道。 “没有证据去找皇上,秦北城是不会承认的。”沈怀瑾想了想,“咱们现在就去相府走一趟,亲自去看一看。” 沈怀瑾理理身上衣袍:“走,咱们现在就去一趟丞相府。” 众人一起乘上车马,一路急行来到丞相府的大门前。 随行的副将上去扣响房门,门房没有开门,只是在门里回答。 “今日丞相府丧事,不见外客,请几位改日再来。” “我家公主殿下、侯爷和夫人,是特地来祭拜婉婉小姐的。”副将用力拍拍门,“快把门打开。” “不好意思啊,我们家丞相有令,谁进来祭拜都行,就是侯府的人不行。”门房道。 岁岁可没有耐心和对方讨价还价,大眼睛环视一眼四周,将老虎带到相府一侧较矮的花墙边。 两只两手抓紧缰绳,穿着绣花小鞋的脚轻磕虎腹,岁岁微微俯下身。 “小虎虎,跳!” 不过就是一堵墙而已,这样的高度,对于山中之王就是小菜一碟。 老虎助跑两步,轻轻一跃,身体腾空而起,利落地带着小家伙跳上院墙,落在丞相府门内。 守门的门房,眼看着小奶娃骑着大老虎走过来,吓得哆嗦着靠在门上。 “公主殿下,这……这是丞相的命令,不……不关小人的事啊!” 岁岁皱着小鼻子瞪他一眼。 “把门打开。” “小祖宗,你别过来,小的这就开门,您让您的老虎……离……离远点儿。” 保命要紧,门房缩着身子,听话地拉开门闩。 丫鬟、家丁们都带着白色孝布,正在来来回回地端送贡品。 突然看到一只大老虎冲进来,一个个都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处逃散。 整个丞相府,顿时鸡飞狗跳。 水果、点水…… 装着各种贡品的盘子,叮叮当当掉落一地。 大家一起来到中堂,只见屋檐上挂着黑白绸布,布置成灵堂的样子,哪里还有棺木的影子。 看到吓得缩在灵堂内的一个家仆,岁岁骑着老虎冲过去。 “婉婉在哪儿?” 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老虎,那名家仆吓得差点当场尿了裤子。 “婉婉小姐已……已经出殡,去去……去……通州河边火……火化了。” 众人忙着冲出来,重新骑上马,一路急奔出城,追到京郊的通州河附近。 远远就看到河边,白幡招展围着不少人。 沈怀瑾勒住马,示意大家下马。 众人小心地摸到河岸附近,藏到一片高草后。 岸边。 秦府的家丁都带着孝,两个丫鬟大把抛着纸钱。 秦北城抱着一坛骨灰站在岸边,一边哭一边将骨灰洒在河里。 “可怜的女儿啊,爹爹对不起你,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下辈子,咱们还当父女啊……那些害死你的卑鄙小人,爹不会放过他们的……” 将所有的骨灰都洒到河水中,秦北城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人晃了晃,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旁边的仆人忙着冲过来,将他扶上马车。 站在旁边的秦继业挥挥手,骑上马带着一众家仆丫鬟一起离开。 等众人走远,沈怀瑾站起身,带着岁岁和沈蕴文等人一起来到河道边。 沈蕴文扫一眼地上的纸钱,暗暗皱眉。 “之前在皇宫里,秦北城口口声声说要给女儿留个全尸,这才半天功夫就给火化了,看来真的有可能有诈。” 注意到落在河道边的一块骨头,岁岁迈步走过去捡到手里,将那块骨头举到半空。 “爹爹和二哥哥快看,这不是人骨头,这是狗骨头。” 副将看看她手中举着的骨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小殿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虎骨、鱼骨、狗骨…… 都能入药,自然是难不得岁岁的。 岁岁眨眨大眼睛,“岁岁是用眼睛看出来的呀。” 副将:…… 行吧,说了和没说一样。 “晚了一步,秦北城这个老狐狸肯定已经安排人将婉婉送走。”沈怀瑾皱眉摇摇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婉婉尸首火化,投入河道,连骨灰都顺着水飘走了,根本没有办法证明婉婉是假死。” 副将一脸不甘心:“难不成就这样放过这个婉婉?” “不行。”岁岁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决然,“婉婉毒死师父,岁岁一定要找到她给师父报仇。” “没错。”沈怀瑾也是语气深沉,“婉婉毒杀老道长,几次针对岁岁,本侯绝不会放过她。” “要不……”副将想了想,“侯爷去找皇上将此事说明?” 眼下没有证据,说也无用,万一消息传出去,反倒是打草惊蛇。 秦北城如果听到风声,只会更加谨慎,到时候再想找到婉婉就会更加困难。 沈怀瑾深思片刻,向副将转过身。 “你去找人打听打听,侯府今天有什么人离开,去了什么地方。” 为了保住这个女儿的命,秦北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不会把她留在京城,肯定也会给她安排一个妥当的去处。 婉婉只是一个幼童,不可能自己离开。 只要查出侯府里今天有什么人出门,就可以追查到婉婉的下落。 “是!” 副将猜到他的心思,答应一声,飞身上马,急奔离开。 “岁岁,咱们也走吧?” 沈怀瑾转过脸,只见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经跑到河道边,正用力将那块狗骨头丢进河道。 沈怀瑾迈步走过去,拉过小家伙的手掌将她牵到河道边。 捧起河水帮她把水仔细清洗干净,观察一下小家伙的表情:“生气了?” “岁岁好生气好生气。” 小家伙嘟着唇,小眉毛都拧成几个小疙瘩。 “要是岁岁没睡觉,婉婉就不会跑掉。” “岁岁,爹爹告诉你。”沈怀瑾抬起大手,扶住小家伙的肩膀,“天下的事情就是这样,不是所有事都会一下子顺顺利利的,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能给师父报仇。” 岁岁握着小拳头,用力点头,奶声奶气的童声里,染着坚韧。 “岁岁不会放弃的,岁岁一定要找到婉婉。” 沈蕴文走过来,站到她身侧:“爹娘和哥哥都会帮你的。” …… …… 三天后,刚好是吉日。 沈家人特意在岁岁的药园挑选一个向阳的山坡,为老人家选好一处风水好的墓地。 不光沈家人,楚南王楚钰和楚怀瑜夫妇也一起过来参加葬礼。 皇上和太后也都让人准备好祭品,以示对老道长的尊重和感激。 君潜当然也不会丢席,一早就赶到沈家,亲自牵着岁岁的手掌,送老道长这最后一程。 中午时分,老道长顺利下葬,众人正准备离开。 山坡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副将打马飞奔冲上山坡,从马背上跳下来,冲到众人身侧。 “侯爷、小殿下,查到了,查到了!” 第123章 婉婉,你给我滚下来!(2) 从那天沈怀瑾吩咐之后,副将就一直在暗中打听丞相府的消息。 今天终于确定消息,立刻第一时间赶过来通知众人。 “侯爷猜得没错,事发当天相府的大管家就出门了,连葬礼都没有参加。” 能有什么事,让管家连葬礼都不参加就离开,摆明了事情不对。 沈怀瑾立刻追问:“可查清楚,他去了什么地方?” “对外宣称是到北地给秦夫人买人参,不过小人特意打听过,他出城之后直接走官道去了运河,换乘水路,不是北上而是南下。”副将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小人也去码头打听过,管家随身带着一个大箱子,一路上都抬得小心翼翼,大小足够装下一个孩子的。” “南下?”杜若微微皱眉,“秦家长子在江南晋城做知州,秦北城肯定是把婉婉送到长子那里去了。” 伸手拉住杜若衣袖,岁岁仰起小脸。 “娘亲,岁岁也要去江南找婉婉?” “这……”杜若有些犹豫,“岁岁,江南很远的。” 江南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当娘亲得怎么舍得一个孩子千里跋涉。 “不管多远,岁岁都要去。”小手晃晃她的衣袖,岁岁红着眼圈,“求求娘亲让岁岁去吧?” “夫人。”沈怀瑾语气郑重,“你也许久没有回娘家,就带她去吧。” 若是找人,沈怀瑾可以安排人手。 可是小家伙一片心意,当爹的实在不忍心伤了她的心,就当是让小家伙散散心也好。 沈蕴文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娘,外祖母他们也一定想见见岁岁。” “若是如此,刚好你们与我们同路。”沈怀瑜笑道。 万国朝会结束,身为南楚王的楚钰和沈怀瑜,也要南下返回封地。 君潜接过话头,“本王过几天要随钦差南下,到时候,可以大家一起找。” “好。”杜若深吸口气,“咱们就一起去把这个恶童抓回来。” 转过身,岁岁大步走到老道长的墓前,认认真真地给老人家磕三个字。 “师父,岁岁一定会找到婉婉,把她抓回来,给师父报仇。” 坟上,白幡飘摇。 一身素白孝衣的小家伙,人小小的,声音还稚嫩,却有不逊于大人的决然。 大家注视着小家伙的背影,目光里有心疼,更多的是赞许。 众人从药园返回沈家,立刻就仔细准备起来。 对外沈府只是宣称,要带岁岁回外祖家探亲,沈蕴文和沈蕴礼兄弟也一起随从。 沈怀瑾军营事务繁忙,不能随行,特意安排副将挑选百余精锐侍卫随行。 一来是保护众人安全,二来也是方便到江南之后找人。 考虑到舟车劳顿,岁岁不方便带太多动物,只带着老虎和金雕一起前往江南。 因为晴儿的病还需要岁岁治疗,杜若也将她一起带到楚南王的船上。 当天一早,沈怀瑾与君潜一起将众人送到码头。 朝阳中,船队很快离港。 岁岁站在船头上,远远地还在向几人招手。 “神仙哥哥,你记得快点来找岁岁呀。” “好。”君潜笑应,“哥哥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一路南下。 经过十几天的航行之行,船行顺利在杜若的娘家——吴州码头靠岸。 楚钰和沈怀瑜还要继续南下,只能将众人送到这里。 仆从们忙着将行李等物搬下船,寻找马车来搬运。 岁岁毕竟是头回出远门,看到异地的风土人情什么都觉得稀罕。 大人们搬东西的时候,小家伙一路小跑走到街上,好奇地东看西看。 “这边,这边。” “快点快点,晚了今天就排不上队了。” …… 路边,几个急匆匆地从岁岁身边奔过,小家伙好奇地转过小脑袋。 远远就看到一处庙宇的门前,挤得满满的都是人。 “绿珠姐姐,那边好多人啊,咱们也去看看。” 拉拉身侧绿珠的胳膊,岁岁快步跑过去。 走到人群附近,可以看到一个雾气缭绕的庙宇。 院子里挤满人,全都跪在地上,一直跪到外面的台阶上。 人挤人,都要下不去脚。 岁岁踮着小脚看了看,只看到一片后脑勺。 小家伙好奇地伸过小手,拉拉旁边一位同样跪着的老妇人衣袖。 “老婆婆,这里面是干什么的,怎么你们都跪着呀?” 老妇转过脸,看到是个漂亮小奶娃,一笑。 “这里面是白莲小圣女,可以未卜先知,有求必应,还有灵丹妙药,包治百病。” 岁岁大眼睛一亮。 “哇,这个小圣女真的这么厉害吗?” 老妇人一脸感叹:“那可不,你别看她年纪和你差不多,人家可是神仙转世,会写字,会看病,还开了天眼了,算卦可灵了,你想问什么她都知道。” “太好了。” 岁岁一脸欢喜。 她直接去问问这个小圣女,不就知道婉婉在哪儿了? “绿珠姐姐,你等着,岁岁也去问问。” 转身,岁岁用力挤进人群。 “岁岁!” 绿珠刚要阻止,小家伙已经挤进人群。 绿珠想要追上她,却被几个人拦住。 “干什么的,后面排队。” “没看大家都排队吗?” …… 绿珠无奈,只好停下脚步。 “岁岁,看看就出来,绿珠姐姐在这儿等你。” “知道啦。” 凭着自己人小的优势,岁岁东挤西挤,很快就挤到前头。 从两个大人的肩膀之间挤出小脑袋,小家伙好奇地看向庙宇的殿门内。 应该摆放佛像的位置,放着一座莲台,上面盘腿坐着一个小女孩。 一身白色衣裙,看个头最多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 头上戴着帷帽,有纱蔓遮挡看不清长相。 左手托着一只宝瓶,右手里捧着一只白色莲花。 四周香雾缭绕,看上去透着几分仙气。 “求求圣女,救救我家孩子吧!” 一位抱着小孩的妇人,正跪在莲台前,不住磕头。 坐在莲台上的女孩子抬起右手捏着的莲花,点了点面前放着的金色莲花碗。 “只要你心意够诚,你孩子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坐在莲台上的小圣女,明明是孩子的声音,语气却和大人一样。 听到对方熟悉的声音,岁岁一下子瞪大眼睛。 婉婉?! 害死师父的坏师姐,想要毒死她的婉婉,她终于找到了。 用力从两个大人中间挤出来,岁岁小脚迈过大殿门槛,径直冲到摆着莲台的桌子前。 抬起小手,皱着小眉毛,奶凶奶凶地指住莲台上的小圣女。 “婉婉,你给我滚下来!” 第124章 一把扯下婉婉的面纱(1) 嘭—— 看到突然出现的碗碗,小圣女手一哆嗦。 手中的花瓶一晃重重摔在地上,瓷片顿时四下飞溅。 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孩子,哇得一声尖厉地哭起来。 原本虔诚跪在地上的信徒们,都是惊讶地抬起脸。 顾不得理会摔坏的花瓶,坐在莲台上的小圣女急匆匆站起身。 “把这个孩子给我拉出去。” 向几名白衣护法命令一句,小圣女跳下莲台,挑起莲台后面垂着的帐幔。 “你站住,不许跑!” 看对方要跑,岁岁顿时急了。 侧身闪过一个护法伸过来的胳膊,小家伙两手用力一推,将另一个推开。 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利落地踩着台阶爬上莲台,追到小圣女身后。 莲台后面,原来是一个暗门。 岁岁爬上去的时候,小圣女正拉开暗门,准备钻进去。 “站住!” 伸出小手,岁岁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 呲啦—— 慌乱中,她只抓到对方纱质的衣袖,单薄的薄纱衣服当场裂开。 借着这个机会,小圣女钻进暗门,嘭的一声将门关紧。 岁岁追过来的时候,暗门已经在里面关紧,插上门闩。 她连推几下,门都纹丝不动。 “你别想跑!” 看看左右,岁岁转身准备跳下莲台。 冲过来的白衣护法,一把扑住她的胳膊,将她从莲台下抱下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以圣庙里大闹,冲撞圣女。” “什么小圣女啊,她是大坏蛋,杀人凶手。” 岁岁气吼出声,用力挣扎没有挣开。 小家伙抬起小脸,嘟起小嘴,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半空中盘旋的金雕听到她的口哨声,猛地掉头,利落地俯冲下来。 如一道狂风掠过院子里,慌乱站起身的人群,扑进殿内。 巨大的羽翼猛地一扇,站在岁岁身侧的一个护法,顿时被它一翅膀拍飞。 看到还抓着岁岁的另一个护法,金雕扬起右腿,不客气就是一爪子。 抓着岁岁的护法衣袖被扯破,手臂上顿时多出三道血淋淋的爪痕。 守在门口的几个护法大步冲过来,金雕张开锋利的尖喙,发出一声威胁的啸叫。 眼看着两个护法相继被它拍飞,剩下几个胆怯地停下脚步,没敢再冲过来。 岁岁甩甩被抓疼的小胳膊,转身要追。 “小宝,小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 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的母亲,突然尖利地哭喊起来。 “娘亲的小宝啊,谁来救救我孩子啊!” 听到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岁岁迈出门槛的小腿又缩回来。 转过脸,扫一眼她怀里的孩子。 小家伙最多也就是五六个月,脸色腊黄,闭着眼睛,一副没有多少生气的样子。 抿抿小嘴,岁岁转身跑过来。 “你别哭,宝宝还活着呢,我来帮你给他治病。” 拉起衣袖,取出随身带着的针囊。 岁岁利落地取出一根金针,扶住小婴儿的脸。 抱着婴儿的妇人,下意识地搂紧自己的女儿。 “你干什么?” “我在帮她治病呀,再不治,她就真死了,你别乱动。” 扶住小婴儿的侧颈,岁岁小手利落地伸过去,将针刺入小家伙的一个穴位。 眼前的孩子不过就是三四岁的模样,粉雕玉琢如年画上走出来的瓷娃娃。 明明还是个小奶娃,扎针的姿态,却十分老练。 妇人错愕地怔住,一时间都忘记了言语。 院外的信徒们,纷纷挤进殿门。 “小黄毛丫头,会治什么病啊?” “刚刚就是她冲撞圣女。” “没错,要不是她,小圣女根本不会生气离开。” “把她拖出去……” …… “嘶——” 金雕低啸一声,猛地展开翅膀,以守护的姿态,将岁岁整个身影都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颈上的毛炸着,一对锐利的眼睛,凶戾地盯住众人。 那姿态分明就是在说,谁敢动岁岁,它就要谁的命。 这只金雕是太子君泽重金购来,个头比普通金雕大得多。 羽翼展开几乎充满遮住大半个庙殿,那姿态实在是凶戾可怕。 众人被金雕的气势吓到,纷纷停下脚步。 这时候,岁岁的小手正将金针刺入第三个穴位。 “哇——” 原本闭住气的婴儿,鼻翼动了动,喘了口气哇得大哭起来。 “小宝,我的小宝活了……我的小宝活了!” 抱着孩子的妇人,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死而复生”,激动地哭喊出声。 收起金针,岁岁抬起小爪爪抹一把额角的碎发,小嘴微嘟轻吁口气。 “幸亏我带着金针,要不然小宝宝就真要病死了。” “谢谢,谢谢!” 妇人抱着女儿,一边道谢一边不住磕头。 挤在庙门外的信徒们,个个目瞪口呆。 真的治好了? “菩萨显灵了,这是又出一位小圣女啊!” “拜见圣女。” …… 顿时,呼啦啦跪下去一片,纷纷向着岁岁磕头。 “求求小圣女,救救我家孙子吧?” “是啊,小圣女,我们家儿子都晕过去几天了,你也帮他治治吧?” “小圣女啊,救命啊。” 岁岁:…… 头回见到这场面,小家伙也愣在原地。 “你们别给我磕头啊,什么圣女啊,我不是圣女,我叫岁岁。” 伸手拉拉面前的大娘,没拉起来,小家伙无奈地皱起小眉毛。 “我不管你们了,我要去抓人了。婶婶你快带着小宝宝去抓药。” 提醒抱着孩子的妇人一句,岁岁急急迈出殿门。 “岁岁!” 被挤在外面的绿珠,终于挤到前面,看到小家伙忙着冲过来,拉住她。 “小殿下,你可吓死奴婢了。” “岁岁!” “小殿下!” …… 杜若和沈蕴文等人也冲进庙门,急急地奔到岁岁面前。 “小圣女不要走啊,救救我们吧!” …… 眼看着岁岁要走,众人急急地围过来,跪到岁岁面前。 生怕众人伤到女儿,杜若急忙将岁岁抱到怀里,沈蕴文和绿珠也站到她身边。 几名随行过来的侍卫,抬手握住刀柄。 “马上让开,否则对你们不客气!” 杜若环视一眼众人,看出事情有些不太对。 抬手,示意几个侍卫收起刀。 “诸位乡亲,这是干什么?” “夫人有所不知,让小圣女们救救我家儿子吧?” “是啊,我家孙子也病了,求求圣女,救救我孙子吧。”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个个都是哭着哀求。 沈蕴文一脸不解:“你们生病怎么不去找大夫?” “大夫的方子没用。” “是啊,我家儿子吃了十天的药,还是死了呀!” …… “娘亲。”岁岁着急地晃晃杜若的肩膀,“我刚刚看到婉婉了,咱们快去抓她,要不然她一会儿跑了。” 听岁岁提到婉婉,几个人都是一惊。 “她在哪儿?”沈蕴文第一个抢着问。 岁岁抬手向庙门里一指:“刚刚她就在里面,我追过去她从一个门跑了。” “快!” 沈蕴文转身冲进庙门,几个侍卫纷纷跟着他冲过去。 杜若也放下岁岁,和绿珠等人一起跟进庙门内。 侍卫们按照岁岁的指点,跳上放莲台的桌子,扯开帐幔。 果然,发现后面的暗门。 一个侍卫连踢几脚,将暗门踢开。 其中一个钻进去看了看,很快又钻出来。 “夫人,暗门通着庙宇内室,一个人都没有。” “岁岁。”杜若转过脸,“你确定是婉婉吗?” “她用布遮着脸,看不到样子,我一听她的声音就认识,她还让人拦着我,自己就跑了……” 岁岁看看左右,这才发现刚刚拦着自己的几个护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得不见踪影。 小家伙失望得小嘴一扁。 “刚刚我帮小宝宝治病,没看住。” 抱着孩子的妇人,听到几人说话,主动走过来。 “几位是想找刚刚坐在莲台上的小圣女吗?” 岁岁忙着询问:“婶婶认识她?” 第125章 一把扯下婉婉的面纱(2) “她是太平教的小圣女,都说她有神灵附体,未卜先知,还会医治百病,好多病人都是她治好的。”妇人晃晃怀中的孩子,“妇人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来的,几位如果想找她,可以去城里的太平庙看看。” 刚一下船就会得到婉婉的消息,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好,咱们现在就进城。” 杜若牵住岁岁,众人一起急急奔出庙门。 杜若立刻吩咐随行的副将,带上几个精锐手下,快步赶往城内查探情况。 副将上马,带着手下离开。 众人也坐上马车,赶往城内。 因为初到陌生的地方,担心岁岁的老虎惊到路上,岁岁没有骑虎,而是和杜若等人一起坐到马车上。 沈蕴文侧脸,注视着被甩在后面的众人,长眉皱紧。 “真是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生病的人?” “之前苏先生写信说,南方最近恶疾盛行,看来是真的很严重。”杜若从窗外收回目光,“大家快把手掌擦洗干净,可别不小心染上恶疾。” 绿珠取过水囊,将帕子打湿,杜若接到手里,仔细帮岁岁擦擦小手。 “娘亲,”岁岁一脸想不通,“婉婉怎么会变成小圣女的?” 杜若轻轻摇头,“等侍卫查探回来,咱们就知道了。” 车队入城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大家来到位于北城的杜府时,杜若的母亲早带着仆人等在门口。 杜若在家中三女,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长兄是掌管丝织的江南织造,二哥是管理江南茶司的御史,住在老家沈府的只有老太太。 杜若将小家伙抱下马车,立刻帮着她介绍。 “岁岁,这就是外祖母。” “外祖母好。” 小家伙脆生生地唤着人,杜老太太上下打量她一眼,一把将小家伙搂到怀里,眼泪就掉下来。 “三年了,外祖宗可算是见到你了。” 沈杜两家,男丁兴旺,只生出岁岁这一个宝贝闺女。 小家伙刚满月时,老太太还特意去京城住过一个月。 后来听说岁岁走丢,不知道暗暗掉过多少回眼泪。 现在眼看着宝贝外孙女失而复得,自然是喜不自禁。 “孩子回来是喜事,老太太可哭坏身子。” 旁边的佣人管家都是劝,杜老太太这才拭拭眼泪,拉着岁岁走进客厅。 沈蕴文惦记着婉婉的事,立刻就向众人询问起太平教的情况。 听他提到这个小圣女,管家主动说明。 “老奴听说过,这个小圣女是太平教教主太平圣母的弟子,才刚刚三四岁,能读会写,还会看病占卜,都说她是神仙转世呢!” 听管家这么说,杜若和沈蕴文等人都是一惊。 这个小圣女与婉婉刚好同龄,同样也是能写字会读书。 “娘……”沈蕴文一惊,“难不成,这个小圣女真是婉婉?” “我就说,我没认错。”岁岁轻哼,“别看她用布挡着脸,她化成灰岁岁都认识。” 众人正说着,之前杜若安排去打探消息的副将,也赶回杜府。 “启禀夫人,小人已经打听清楚,明天太平庙有圣女显灵的仪式,到时候会有不少教徒过来参加,小圣女应该也会参加。” 绿珠有些担心:“如果她真是婉婉的,会不会害怕地躲起来?” 沈蕴文轻哼:“如果她真的躲起来,那就证明她肯定是婉婉。” 岁岁靠在杜老太太怀里,握紧小拳头。 “明天我就会把她抓回来。” 管家早就为众人安排好住处,大家简单洗漱回到前厅里,晚饭已经布好。 沈蕴文看一眼左右,“外祖母,怎么没看到知寒哥哥?” “哎——”拥着岁岁坐在主位的杜老太太,摇头长叹口气,“那孩子自从生了那场大病后,就不爱见生人,等过几天再说吧。” “外祖母,知寒哥哥是谁?”岁岁好奇询问。 “他是你大舅家的孩子,比你蕴文哥哥大两岁,回头让你见见就知道了。”杜老太太笑着拍拍小家伙的背,“不说了,吃饭。” 舟车劳顿,这一晚,岁岁睡得很是安稳。 惦记着婉婉的事,第二天众人都是起得很早。 担心再像昨天一样,让婉婉跑掉。 杜若特意提前安排,让副将带着侍卫散步在人群中做好准备。 沈蕴文和杜若,跟在岁岁身后,挤到高台下。 一身白衣的小圣女正从莲花台上走下来,抬抬左手。 “神启天降,太平盛世。” 四周顿时跪下去一片。 “拜见圣女。” “求圣女显圣。” …… 听到她的声音,杜若也是眉头重重一跳。 那声音,确实是和婉婉一模一样。 只不过,语气、腔调都更像是成年人。 “娘亲、二哥,你们听到没有?”岁岁语气笃定,“她就是婉婉。” “声音确实很像婉婉。”沈蕴文轻声提醒,“还是要想办法看看她的样子才行。” 毕竟,声音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 这个小圣女这么多信众,万一抓错人,到时候也是麻烦。 三人说话的时候,几位信徒正将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抬上高台。 “求小圣女,救救我家男人。” 跟在旁边的女子,哭着跪到地上。 白衣小圣女走到男子身侧,围着男子绕了一圈,伸过右手,将掌心的丹药递过去。 “这是我圣教的天佑丸,可治百病,给他吃下去吧。” 岁岁眨眨大眼睛,仔细看看躺在木板上的男人。 “等一等。”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向她看过来。 杜若和沈蕴文没想到小家伙会突然说话,也是好奇地转过脸。 岁岁抬起小爪爪,向台上的男人一指。 “他根本就没病,你们这是骗人。” “你胡说什么……”跪在男人身侧的年轻女子哭着开口,“我男人都病了十多天,快不行了。” “你瞎说。”岁岁轻哼,“他就是装的。” 人没有病,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当然是骗不过她的眼睛。 “小孩子胡说什么?” “小丫头片子,也敢质疑圣女吗?” ……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训斥声。 沈蕴文知道岁岁的医术,绝不会看错,正要说话,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少年清亮的声音。 “既然这小姑娘说这个男人没病,何不让她上台,证明自己的话呢?难不成,是小圣女害怕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岁岁惊讶地转过小脸,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君潜,激动地拉拉身侧沈蕴文的衣袖。 “桃花哥哥快看,神仙哥哥也来了。” 向不远处马背上的君潜点点头,沈蕴文也露出笑容。 “看到了。” 高台上,小圣女捏着莲花的手指紧了紧,语气却依旧平静。 “好啊,她可以上台,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她说错了,我可不会放过她。” 岁岁抬起小手,揭开帷帽下垂着的长纱,用手背揉了揉鼻尖,大摇大摆地走上高台。 沈蕴文和杜若忙着跟到她身后。 扫一眼地上的男人,岁岁的目光落在白衣小圣女身上,挑衅地抬起小下巴。 “要是我说对了,他是装病,你要把面纱遮下来让我看看,你敢吗?” 白衣小圣女抬起右手,指向高台一侧的湖面。 “要是你说错了,就要从这里跳下去,你敢吗?” “你不就是欺负我不会游水吗?”岁岁撇撇小嘴,“赌就赌,谁怕你呀!” 背着小手,她迈着小短腿,走到躺在木板上的男人面前。 伸出小手将男子的裤腿扯起来,岁岁捏出一根金针,小手一挥,将针尖刺入男人腿侧的穴位。 男子咬着牙忍着,小家伙不慌不忙地绕到另一侧,同样位置又刺入一根。 男人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猛地从木板上坐起身,抱着疼得抽筋的小腿,一把将针拔下来。 “哈……”岁岁笑出声来,“你不是都快死了吗,怎么自己醒了?” 台下,顿时一阵哄笑声。 站在旁边的护法,皱眉走过来,踢了男子一脚。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装病欺骗圣女,还不滚?” “你输了。”岁岁抬手指住她的脸,“婉婉,我今天就要把你抓回去,给师父报仇,把你的脸给我露出来。” 白衣小圣女轻笑:“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婉婉。” “哼,我才不信你呢!” 岁岁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遮脸的面纱,用力一扯。 第126章 婉婉破绽,同样的疤痕(1) 面纱被扯开,露出白衣小圣女的脸。 大概是久不见太阳的缘故,皮肤有些苍白,没有多少血色。 细长的眉眼,生着几分婴儿肥,右颊上生着一大块红斑。 看清对方的脸,岁岁错愕地怔住。 眼前的脸并不是她想象中婉婉的样子,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岁岁:…… 她真的认错人了? 奇怪,明明感觉她就婉婉的。 小圣女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岁岁:“现在,你相信我不是婉婉了吗?” 站在后面的杜若和沈蕴文,也是一怔。 看岁岁怔在原地发呆,杜若快步走过来。 小圣女背着两手,语气完全是大人的语气。 “我们还要举行仪式,几位是不是可以走了?” “岁岁。”杜若牵住岁岁手掌,“我们走吧。” 岁岁有些不甘心的,仔细看看小圣女的脸,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上前一步,她伸出右手,摸向小圣女的脸。 眼看着岁岁向自己伸过右手,小圣女急急后退两步,语气一沉。 “放肆,本圣女的脸岂是你随便摸的。”小圣女怒喝,“来人,把他们赶下去。” 几个白衣护法立刻冲过来,将小圣女护在身上,拦住岁岁。 “把他们赶下去。” “竟然敢亵渎小圣女,快下去。” …… 台下的信众们,纷纷怒喝起来,一个个都是情绪激动地向着台上挤过来。 甚至还有不少,将手中的东西向岁岁砸过来。 “小心!” 沈蕴文大步冲过来,护住杜若和岁岁。 “快走。” 三人一起快步冲向台阶。 “保护夫人和小殿下!” 混在人群中的副将,急喝一声,大步冲过来。 几位装扮成老百姓的手下,也纷纷挤过来,挡住众人。 君潜也看出情况不妙,飞身从马上跳下来,落在杜若等人身侧。 抬起右手,亮出金色腰牌。 “钦差大臣在此,谁敢放肆!” 跟随君潜一起过来的官差,也是大步冲过来,护在君潜面前。 “不敢放肆!” “都给我让开!” …… 教众们终于被拦住,借着这个机会。 君潜一把拉住岁岁,带着杜若等人一起冲出会场。 确定教众们没有再追过来,他停下脚步,关切地打量一眼众人。 “大家没事吧?” 杜若理理衣裙,摇摇头。 沈蕴文皱着眉,一脸气恼:“这些教众,怎么跟疯子一样?” “这些教众被圣母和小圣女愚弄,都把她们当成神仙一样,当然对他们言听计从。” 注意到站在旁边,拧着小眉毛的岁岁,君潜蹲下身。 “怎么,没找到婉婉不开心?” 小家伙抿着小嘴,轻轻点点头。 一心认定小圣女就是婉婉,结果却不是,小家伙难免有点失望。 “来,看哥哥带了什么给你?” 君潜向长禄做个手势,长禄转身跑过去,从马背上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包裹递过来。 君潜打开油纸包,送到岁岁面前。 油纸包里,整整齐齐叠放着几块淡红色的糕点。 纸包一打开,香味扑面而来。 看到好吃的,岁岁顿时大眼睛放光。 “哇,好香啊,这上面还有字呢……”她仔细看看上面的字,“定、胜……神仙哥哥,这就是定胜糕吗?” “没错,这就是江南有名的定胜糕,传说吃了它就战无不胜,心想事成。” “这么厉害?岁岁现在就吃,一定能找到婉婉。” 岁岁张开小嘴,大大咬下一口。 咬得太大块,小脸都被撑出一个大包。 小家伙用力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享受地眯着大眼睛。 吃着美味,小家伙刚刚郁闷的心情也是一扫而空,小脸上重新明快好起来。 “好好吃呀,我要多吃几块,早点找到婉婉。” 众人失笑。 “殿下怎么来得这么快?”沈蕴文问。 “一两句说不清楚。”君潜看看左右,“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聊。” 手下帮君潜牵来马匹,君潜抱住岁岁跳上马背。 杜若和沈蕴文坐上马车,大家一起找到一个湖边茶蓬,在桌边坐下。 长禄帮君潜倒上茶水,君潜很自然地将茶碗放到岁岁手边。 “快喝口水,别噎着。” 小家伙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君潜就向几人说明自己的情况。 江南这边疫病蔓延,苏木也让人写信通知君承安。 君潜跟随钦差一起下江南,就是为了这件事。 为了尽快赶上岁岁,君潜没有和钦差一起坐船,而是带上几个侍卫一起走陆路,快步加鞭地赶过来。 听路上的百姓,将太平教的小圣女吹得神乎其乎,他才特意过来看看。 沈蕴文叹了口气:“江南这么大,想要找到婉婉只怕不容易。” “秦北城的长子秦继成在江南做知州,婉婉肯定要投靠他的。”君潜轻哼,“只要咱们盯住秦继成,肯定会打听到她的消息。” 听说可以打听到婉婉的消息,岁岁顿时来了兴趣。 “神仙哥哥,那个秦继成在哪儿啊?” “一会儿本王就去知州府,他肯定在。” “岁岁也要去。” 君潜弯唇:“好,带你一起去。” 岁岁捧着比自己脸还大一圈的茶碗,仰脸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神仙哥哥,这几天岁岁好想你,你想我没有?” 君潜表情一僵,抬起手指,在岁岁小脑门上轻敲一下。 “喝你的茶水。” 要不是担心她,他用得着这么着急赶路? 只是一向骄傲的少年,怎么也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 “岂止是想啊,殿下天天都念叨小殿下,生怕小殿下晕船,又怕小殿下水土不服,还特意让奴才带来一包京城的土呢。” 长禄站在旁边,一点也不客气地把君潜全出卖了。 君潜:…… 君潜皱眉瞪一眼长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茶铺一侧的官道上,突然传来男子急促的脚步声。 一位穿着布衣的年轻男子,急匆匆地冲进茶铺,来到几人的桌侧,一脸焦急地向几人一拱手。 “叨扰几位,小人是车夫,我家的马突然晕倒,马车翻在路边了,几位小哥能不能搭把手?” “快,大家快过去帮把手。” 杜若一向是热心肠,立刻放下茶碗站起身,向旁边桌上坐着的副将等人挥挥手。 大家一起跟着那名年轻男子,来到不远处的官道上。 果然看到一架马车侧翻在路侧,车上的行李都落在一侧。 拉车的枣红马不知道是犯了病,还是受了伤,喘息着躲在草地上,四蹄还在四处乱踢。 路边树荫下,坐着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妇人。 大概是刚刚马车翻倒时,不小心摔倒,一侧额上伤口还在流血。 旁边两位丫鬟正在帮着她清理伤口包扎。 众人一起帮忙,将马车重新扶起来。 “真是多谢各位。”年轻男子抬手抹一把额上的汗,“我们这匹马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发了病。刚刚小人看到茶铺一侧停着马车,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带我家老夫人一程,小人可以付几位车资。” 杜若有点为难:“我们的车上有其他东西,不太方便。” 她倒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马车里还有岁岁的老虎。 这三位要是看到,非吓坏不可。 “不要为难人家。”老妇人撑着丫鬟的手臂站起身,“这里离城里也不远,咱们走过去就是。” “老奶奶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们治好马。” 岁岁打量草地上的马匹两眼,迈步走到马匹身侧。 第127章 婉婉破绽,同样的疤痕(2) 老夫人只怕岁岁被马伤到,急忙提醒。 “小姑娘,别过去,小心被马踢到。” 岁岁站在马侧,转脸向老夫人一笑。 “奶奶放心吧,它不会踢我的。” “是啊,老夫人。”杜若笑着说明,“我家这孩子懂些医术,您就让她试试吧!” 三四岁的孩子,竟然懂医术? 别说老夫人,茶铺边喝茶的路人都是好奇地围过来,想要看看岁岁怎么帮马治病。 在白马身侧蹲下身,岁岁伸过小手拍拍它的肚子。 “小马马,你别乱动,我帮你揉揉肚子就不疼了。” 原本在地上四处乱踢的白马,听到她的声音,乖乖地躺好,不再挣扎。 君潜等人知道岁岁的能耐,见怪不怪,老夫人、丫鬟和车夫等人都是惊讶地瞪大眼睛。 自家的马,什么时候这么通人性了? 岁岁抬起小手,将袖子向上卷了卷,露出嫩藕似的一截小胳膊。 伸过小手在马肚子上摸了摸,岁岁弯下小腿跪到草地上。 两手交叠在一起,按住马肚子上的硬包,小家伙全身力量都压下去,使着吃奶的劲用力按揉几下。 “嗷——” 马匹吃疼地叫出声来,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 “好了。”拍拍小手,岁岁笑眯眯站起身,“是不是不疼了,快起来吧?” 躺在地上的白马,收起四蹄在草地上一滚,利落地站起身,撒欢似地抖抖鬃毛。 主动凑过来,蹭蹭岁岁的胳膊,喷个响鼻。 “这孩子,可真是神了。”老夫人一脸惊喜,“竟然真的治好了。” “小姑娘。”车夫也是一脸错愕,“这马……是怎么回事?” 岁岁转过小脸,皱眉白一眼车夫,“它刚刚吃饱饭,你就让它快跑,它肠子都拧到一起了,能不疼吗?你刚吃饱就让你干活,你肚子不疼吗?” 车夫:…… 挺大一人,竟然被一个小奶娃驯了。 年轻车夫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 “我师父生病,我是刚学徒的,不太懂。” “老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看到如此聪慧的孩子。”老夫人一脸感激地走到杜若和岁岁面前,“今天真是谢谢几位,尤其是这位小姑娘,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城里。” 岁岁小大人似的向老夫人摆摆小手,“老奶奶,岁岁这叫举手之劳,您不用客气。” 三四岁的小奶娃,粉雕玉琢的可爱,老夫人看得心里好不喜欢。 “这孩子,可真是精灵可爱。” “是啊。”杜若笑着扶住女儿肩膀,“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您老不用客气,既然马已恢复,几位就继续赶路吧。” 年轻车夫将马套到车上,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臂钻进马车,挑起车帘向岁岁等人道别一句,几人重新赶上车离开。 目送马车走远,众人重新回到茶铺,简单商量。 君潜是公务,杜若的身份不方便随行,于是众人决定兵分两路。 沈蕴文和岁岁陪君潜一起前往知州府,杜若等人返回杜府等待消息。 岁岁左右看看众人:“岁岁能骑着小虎虎吗?” “当然。”君潜一笑,“这些官场的老家伙们一向难应付,骑上你的老虎,咱们就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神仙哥哥说错了。”岁岁忽冷着大眼睛,认真纠正,“岁岁骑老虎应该是下虎威,不是下马威。” “岁岁说得对。”沈蕴文笑语,“咱们就给他们来个下虎威。” 众人齐齐轻笑出声。 将老虎从车里叫出来,小家伙利落地骑上虎背。 大家在十字路口兵分两路,两个少年骑着马,将岁岁簇拥在中间,一起赶往知州府衙门。 小奶娃一身水绿夏衣,骑在虎背上,立刻就成为城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道奇景。 顿时将城里搞得一阵鸡飞狗跳。 胆小的吓得尖叫逃跑,胆大的则站在路边惊叹出声。 很快,众人就来到城中的知州衙门的大门前。 守在门口的两位衙役,眼看着一个骑虎的小姑娘走过来,都是吓得腿肚子转筋。 要不是腿软跑不动,只怕早跑了。 君潜等人跳下马背,长禄小跑着迈上台阶,扫一眼还在原地石化的两个衙役,重重咳嗽一声。 “秦王殿下与安宁公主驾到,还不跪下行礼?” 哪怕是在江南,神仙小公主的大名也是有不少人知道。 两名衙役回过神来,忙着跪拜行礼。 一个转身跑进去通知,一个就将君潜等人让进大门。 很快,一位穿着红色官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官员,带着几位手下走出来。 这位官员不是别人,正是秦北城的长子——知州秦继成。 看到君潜和岁岁,秦继成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不过很快就压下去,露出笑容,带头向二人跪下行礼 “江南知州秦继成,拜见秦王殿下、安宁公主!” “秦大人。”君潜没有和对方废话,直接切入正题,“江南一带瘟疫盛行,路上不少村庄都是病患很多,朝廷早就下令,要你们设下药棚,向百姓发药防治,怎么本王一个也没看到?” 秦继成一笑:“殿下有所不知,下官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这不是正准备着呢!”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手下进来通报。 “启禀大人,小圣女来了。” 秦继成皱了皱眉,当着君潜的面,不好说什么,只好摆摆手。 “请进来。” 手下答应一声跑出去,片刻引进来一个小姑娘。 一身白衣白裙的小姑娘,正是之前岁岁在高台上见过的小圣女。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帷帽被岁岁撕破,这次小圣女并没有遮着脸。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君潜和岁岁,小圣女也是一怔。 秦继成轻轻咳嗽一声:“小圣女,见到王爷和公主,怎么不跪?” “民女不知二位身份,一时失礼。” 小圣女上前一步,跪到地上。 “民女拜见王爷和公主。” 君潜和沈蕴文交换一个眼色,彼此看都到对方眼中的怀疑。 这个孩子,与秦继成竟然也认识? 等小圣女站起身,秦继成笑着说明。 “殿下,下官请这位小圣女过来,就是让她负责开药棚的事。” 君潜皱眉:“这是朝廷的事务,用不着这些邪门歪教来帮忙吧?” “殿下有所不知,这位小圣女医术出众,她的药方,肯定能让百姓们避过灾祸。”秦继业笑道。 听说是治病救人的事,岁岁也很在意。 毕竟,从小师父就教导她。 作为医者,就是要救治他人。 小家伙跳下椅子,走到小圣女面前,伸过小手。 “你的药方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是。”小圣女答应一声,将手伸进袖袋取出一个药方,两手捧着送到岁岁面前,“公主殿下请过目。” 岁岁伸手接过药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小圣女的手指。 小家伙眼尖,一眼就看到小圣女露在衣袖外的半截手背上,有明显的疤痕。 天生异能,岁岁立刻就认出,那是烫伤之后留下的疤。 看到她的疤,岁岁突然想到一件事。 婉婉之前手被灯油烫过。 如果小圣女不是婉婉,怎么会和婉婉一样手也被烫过? 第128章 pk毒莲花,又凶又萌小师祖(1) 大眼睛狐疑地打量小圣女一眼,岁岁捏着药方走到君潜身侧,伸出嫩白小手拉拉少年人的衣袖。 “神仙哥哥,岁岁要和你说悄悄话。” 君潜主动弯下身,将头凑到小家伙耳边。 小手扶着椅子扶手,岁岁抬起小手拢住君潜的耳朵,压低嗓音。 “神仙哥哥快看,这个小圣女也和婉婉一样手被烫过。” 君潜眯眸,缓缓地上下打量小圣女一眼。 不知道是不敢与他对视,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对方不敢多看,小圣女规规矩矩地站在不远处,微微低着头。 垂在身侧的两手都被长长的衣袍遮住,看不真切。 君潜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向岁岁伸过手掌。 “来,药方给哥哥看看。” 岁岁主动将药方送到君潜手里,君潜轻轻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将折着的药方打开。 知道小家伙识字不多,他故意一一念出药名。 “白术十钱、苍耳五钱……” 小脑袋靠到他腿上,岁岁一边听一边看,偶尔有些不认识的字,听君潜念出药名,小家伙已经了解于心。 帮她将药方读完,君潜轻声询问:“岁岁,你觉得这个药方怎么样?” 提到治病的事情,小家伙肃起表情:“岁岁要找一个病人看看才知道。” 毕竟,对症下药。 病人还没看到,药方当然也无法确定有没有效果。 君潜轻轻点头,目光掠过手中的药方,再次落在小圣女身上。 “小圣女,这个药方真是你写的?” “回秦王殿下的话,这个药方确实是民女所写。” 小圣女说话语气成熟,如果不是声音稚嫩,听上去几乎就是成年人一样。 “这是民女仔细研究过病人的病症之后,开出的药方,生病者可以治疗,无病者可以预防。” “好。”君潜轻轻点头,合拢药方塞进袖袋,“这个药方本王要带回去,与公主殿下仔细商量,明日再给你们答复。” 从椅子上站起身,君潜伸手牵住岁岁手掌,微微抬起下巴。 “明日这个时候之前,如果本王还看不到药棚,秦大人可别怪本王翻脸。” 秦继业一脸谦卑,恭敬地弯下身。 “下官遵令。” 当着秦继业等人的面儿,君潜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岁岁和沈蕴文等人一起离开知州府。 秦继业与小圣女、一众官员手下客客气气地将几人送出来。 目送众人走远,秦继业轻咳一声。 “事关百姓安危,你们马上行动起来,将主要街道都搭起药棚。” 几个手下答应一声,急匆匆地告辞离开。 秦继业带着小圣女回到书房,将门关好,脸上笑容顿时消失。 “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安排君潜来做这个钦差,连那个小公主也一起来了。” 刚刚一直端着架子的小圣女,皱着眉凑到他身侧。 “看样子,岁岁还是在怀疑我。” 事实上,岁岁并没有看错,这个小圣女正是婉婉乔装假扮。 被管家送到江南后,秦继业为了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不引外人怀疑,特意安排她拜到太平教圣母名下做徒弟。 摇身一变,成为太平教里的小圣女。 因为重活一世,婉婉孩子的表面下装着一个成人的芯子,能读能写,还懂医术,很快就得到教众们的信服。 “哥哥早就说过,你不光要改变样子,声音也要和以前尽量不同。”秦继业白她一眼,“你要是听我的,怎么会被他们看出破绽?” “我怎么知道,岁岁这么快就会来江南。”婉婉皱着眉坐到椅子上,“说起来,真是奇怪,她怎么会知道我没死的,难不成是爹爹那边走漏了风声,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不管他们是怎么知道,至少眼下他们还没有证据,要不然,咱们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秦继业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来,送到唇边啜了一口,淡淡一笑。 “你不用紧张,现在,除了我和你师傅之外,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算是声音一样又如何,他们怎么证明你就是婉婉?眼下咱们最重要的是,先把药棚的事情搞起来,这可是赚钱的大好机会。” 为了控制住江南疫病发展,朝廷拨款免费发送药汤,为看不起病的病患医治。 秦继业这个父母官,可是一点也不关心百姓死活。 在他看来,这可是发财的大好机会。 想到这里,他侧眸看一眼婉婉。 “你那个药方没问题吧?” “哥哥放心吧,这方子是我和师父一起商量出来的,肯定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秦继业靠到椅背上,手指扣了扣桌面,“就凭几个孩子,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大哥。”婉婉主动向他凑了凑,压低声音,“既然他们主动送上门来,咱们刚好找个机会,将他们斩草除根,哥哥帮皇后除掉这个心头大患,皇后和太子殿下将来肯定会为哥哥封官进爵。” “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乱来。”秦继业肃起表情,“眼下,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被他们识破,只要咱们过了这一关,以后的事慢慢再说。“ 毕竟,她是吴州知州,这里是他的一亩三分地。 君潜不仅是皇子,还有钦差的身份。 如果在他的地方出事,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 …… …… 吴州官驿。 下属官员早就接到官方通牒,做好接应钦差的准备。 君潜不仅是钦差,还有王爷身份,再加上岁岁这位闻名大邺的神仙小公主,驿站官员半点不敢怠慢。 一路哈着腰,陪着笑将众人送到后面一间别院。 “这里就是微臣为王爷和公主安排的住处,二位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君潜淡淡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又向长禄做个眼色。 长禄知道,三人要谈密事,主动站到门外望风。 沈蕴文早就满心好奇,看没有外人,立刻询问。 “什么事情,你们两个神神秘秘?” “刚刚岁岁发现那个小圣女,左手上和婉婉一样有烫伤的痕迹。” 沈蕴文侧脸看向岁岁,语气里有点吃味。 “岁岁,为什么不告诉二哥?” 他可是亲哥哥,怎么算也应该比君潜和妹妹亲近才对。 岁岁哪里知道自家哥哥在吃醋,一脸理所当然。 “岁岁和神仙哥哥说好的,有小秘密就说悄悄话,桃花哥哥又没有和岁岁说好呀!” 沈蕴文:…… 果然,这家伙把妹妹都带坏了。 站在一旁的君潜,抬手掩口轻咳一声,掩住弯起的唇角。 从袖袋里取出那张药方,送到沈蕴文手上。 “你不是认识婉婉的字迹,看看这药方的字迹,是不是和婉婉一样。” 这个小圣女身上疑点重重,又与秦继业十分亲近。 君潜当然也要戒备几分,故意说拿药方回来看看。 除了要检查药方的药效,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让沈蕴文识别一下上面的字迹。 事关婉婉,沈蕴文不敢怠慢,顾不得和君潜吃醋。 取过药方铺平放到桌上,少年人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地认真察看。 良久,终于抬起脸。 第129章 pk毒莲花,又凶又萌小师祖(2) “怎么样?”君潜问。 沈蕴文轻轻摇头:“没有相似之处。” 岁岁低着小脑袋,有些失望地对对小手指。 “岁岁又弄错了吗?” 看小家伙有些沮丧,沈蕴文笑着扶住她单薄的肩膀。 “药方上的字迹不一样,并不能证明她就不是婉婉,毕竟,这药方到底是不是她写的,眼下还不能确定。” “可是……”岁岁一脸想不通,“如果小圣女真是婉婉,为什么她的脸都不一样了?” “以前,教本王剑术的师父说过,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可以将人脸变成另外的样子,甚至可以用缩骨功,将身体缩小。如果她真是婉婉,说不定是用易容术乔装过。”君潜道。 “哇——好厉害!”岁岁一脸向往,“神仙哥哥也会易容术吗?” “咳……”君潜轻轻咳嗽一声,“哥哥只是听说过而已。” 毕竟,皇上和太后请来教他武功的高手,都是名门正派子弟。 最多就是给他讲讲江湖见闻,当然不会教一位皇子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既然这个婉婉身份可疑,咱们就找机会好好查查她。”君潜取过桌上的药方,“眼下,还是先把药方确定好。” 事关江南百姓安危,沈蕴文也知道此事重要。 “岁岁需要一个病人才能确定药方,到哪里去找病人啊?” “病人病了肯定要去看病,咱们去附近的医馆看看。”君潜将药方收到身上,又补充一句,“顺利查查这个太平教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想引人注意,君潜没有带太多侍从,岁岁的老虎也留在驿馆内。 三个人一起从角门离开驿馆,只带着两名暗卫和长禄一起。 长禄跑到路边向路人打听几句,很快就跑回来向三人通报消息。 “刚刚那人说,前面街口右转不远就有一间百草堂医馆。” 听说是自家师父的医馆,岁岁顿时激动起来。 “岁岁要去找师父,两个哥哥,你们快点呀!” 一手拉住君潜,一手拉住沈蕴文,小家伙着急地迈开小短腿,奔向百草堂的方向。 两个少年无奈地对视一眼,乖乖地加快脚步,跟上小家伙的步伐。 按照路人指点的方向,几人在十字路口右转。 远远就看到路边一间店铺外,挑着“药”字幌子。 百草堂的金色招牌下遮着药棚,有伙计在向排队的百姓们,分发熬好的药汤,还有几位在向大家宣传。 “记得,早晚各喝一剂。” “家里有病人的,照顾病人一定要戴上面巾。” …… 旁边还有两位店里的大夫,正在帮生病的百姓们诊治。 注意到这里有不少生病的百姓,岁岁停下脚步。 小手伸进袖袋,摸出小手帕蒙住口鼻。 “神仙哥哥、桃花哥哥,你们也把嘴巴和鼻子遮起来,别染上恶疾。” 知道这一次的疫病很厉害,君潜和沈蕴文等人也学着小家伙的样子,取出面巾遮住口鼻。 将手帕系好,岁岁迈步走到一位,蒙着面巾,正在为病人诊治的中年大夫旁边。 仔细看看那个病人,小家伙歪着小脑袋,看看大夫正在写的药方。 “哎呀,你这个方子开错了。” “小孩子别捣乱。”中年大夫正在忙碌,皱眉看她一眼,“领药去那边排队。” 知道对方不认识自己,岁岁主动自我介绍。 “我不是领药的,我是来帮你们看病的,百草堂的苏木是我师父。” 一句话,把几个学徒、伙计、大夫全逗笑了。 “你们笑什么呀,我说的是真的。”岁岁背着小手,抬起小脸,“我师父说啦,百草堂所有的人,都要听我的。” 看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众人笑得越发厉害。 “小妹妹。”一个小学徒笑着打趣,“你要是苏先生的徒弟,以后我倒着走。” “那你从今天起就倒着走吧。”君潜主动提醒,“岁岁,拿出你的对牌给他们看看。” 岁岁伸过小手,从胸口贴身的衣袋里取出对牌,捏在手里向众人眼前一伸。 “喏,给你们看看!” 众人同时转过脸。 看到小姑娘白嫩手指间,捏着的百草堂对牌。 所有人如被施了定身术,当场僵在原地。 “我来看看。” 正在看病的中年大夫名叫程叶,起身接过岁岁手中的对牌,仔细看了看。 认出这确实是百草堂的对牌,程叶忙着理理衣袍,恭恭敬敬地向小姑娘行个礼。 “晚辈程叶,拜见师叔。” 在岁岁之前,苏木还收过一个弟子,在救治灾民时劳累身亡。 这位程叶的师父,正是苏木的大弟子。 论辈份,应该称岁岁一声师叔。 看程叶向岁岁行礼,旁边几位大夫、学徒全傻了。 “程先生,这……这真是苏先生的徒弟?” “不得无礼。”程叶瞪一眼众人,“还不叫人!” 看程叶不像开玩笑,几个学徒、弟子忙着放下手中活计,一齐直到岁岁面前,向她行礼。 “晚辈拜见师叔祖。” 岁岁:…… 她竟然有这么多徒子徒孙? 看众人都弯着身向她行礼,小家伙抿抿小嘴。 小手伸进身上斜背着的小布包里摸了摸,将糖包摸出去在手里打开。 “真乖,师叔祖请你们吃糖。” 众人:…… 医术行当里,注重辈分。 师叔祖发话,大家不敢不从。 “谢谢师叔祖。” 众人齐齐道声谢,将手伸过来去捏纸包里的糖。 眼看着一堆手伸向自己的糖,岁岁担心地盯住纸包里的糖。 “一人一块,不许多拿,给我也留两块。” 看着小姑娘紧张的样子,众人捏着糖,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位小师叔祖实在是可爱的没边儿了。 程叶站在旁边,也是哑然失笑。 将开好的方子交给一个弟子去抓药,他笑着向岁岁等人抬起右手。 “小师叔,咱们里面说话吧?” 程叶话音刚落,一个伙计急匆匆地跑过来。 “程先生,不好了,那个红莲圣女又来了。” 众人同时转过脸,只见一群白衣太平教教众,抬着一只八人抬的莲花座走过来。 莲花座上,垂着的纱幔里,盘腿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眉间粘着红色莲花花钿。 眉眼细长,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 教众停下脚步,放下莲座,挑起纱帘。 坐在莲花座上的红莲圣女,一脸傲慢地走到程叶等人面前。 “程掌柜的,可想好了,这药铺什么时候卖给我太平教?” “哼!”程叶冷哼,“在下早就说过,我们百草堂不卖。” “圣母有令,全城的药店医堂都要收入太平教名下,免费为百姓治病,百草堂也不能例外。”白衣女子冷冷一哼,“程先生可考虑清楚了?” 几个伙计和弟子都是一脸愤怒。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你们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我们就是不卖,你们想怎么样?” …… “逆天而行,那就要遭天谴。” 红莲圣女抬起右手,将握在手中的笛子放到唇边。 诡异的笛声响起,百草堂店内顿时响起一片细碎的声音。 无数条颜色、大小不一的蛇虫,纷纷从四周的墙缝、草丛里钻出来。 “有蛇啊!” …… 四周排队领药的百姓和看病的患者们,都是吓地惊叫着四处逃开。 蛇虫迅速聚集过来,聚拢到红莲圣女身周。 一个个仰着蛇头,吐出猩红的蛇信,呈扇形将岁岁等人团团围住。 第130章 揭穿婉婉真面目(1) 百草堂的伙计、学徒们,一个个都是慌乱的后退几步。 眼看着眼前数不清的蛇虫,程叶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早就听说太平教一大一小两个圣女,都会使用妖术,他还只当是太平教众瞎说。 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如果这些蛇虫攻击,不光这些弟子、手下,只怕连苏先生的这个小弟子都有危险。 伸开两臂,将众人护在自己身后。 程叶努力想要保持冷静,到底是扛不住恐惧,额上冒出冷汗,语气都有些颤抖起来。 “你有话好好说,别乱来。” 红莲圣女将众人慌乱的表情看在眼里,得意地弯起唇角。 “程掌柜的,这可不是我乱来,这是上天的旨意。” “没错,识相的,就把药铺交出来。” “太平圣教,替天行道。” …… 站在红莲圣女身后的教众们,也跟着叫嚣起来。 比起众人的恐惧,岁岁和君潜、沈蕴文等人却显得无比淡定。 “大家不用怕,有小师祖在呢!” 岁岁笑眯眯安慰众人一句,迈着小短腿走到蛇群面前。 注意到最前面那条漂亮的小青蛇,小家伙蹲下身,伸过小手将那条小蛇抓过来。 “哇,小蛇蛇,你长得好可爱呀!” 小祖宗,那可是有毒的竹叶青! 程叶紧张得差点晕过去。 “小师叔,别……” 不等程叶把话说完,岁岁已经将小蛇抓到手里。 红莲圣女:…… 众人:!!! 伸出小手,抚抚小竹叶青的蛇头。 岁岁抬起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住红莲圣女的脸。 “你敢欺负岁岁的徒子徒孙,别怪岁岁对你不客气。” 左手捧着小青蛇,小家伙抬起右手,向红莲圣女等人一指。 “咬他们!” 咝—— 蛇群齐齐转身。 红莲圣女眉毛重重一跳。 明明是她用拘蛇术召来的蛇,怎么会听这个孩子的。 难不成,这小奶娃也会拘蛇术? 抬起手掌,她急急将笛子横到嘴边,想要重新控制住蛇群。 “啊——” 红莲圣女的笛子还没送到嘴边,小腿已经被一条菜青蛇咬住,顿时疼得惨叫出声,手中的笛子差点脱手落在地上。 哪里还顾得上吹笛子,她慌乱地转过身,抓着笛子就跑。 红莲圣女尚且如此,那些白衣教众更是个个慌了手脚。 莲花宝座也顾不得抬,一个个撒丫子就跑。 有的跑得太急,不小心撞到莲花座的抬杆上,重重扑倒在地。 有的两个撞在一起,同时倒在地上。 蛇虫们不客气地冲过去,哪里好咬咬哪里。 “哎哟,我的屁股!” “我的鼻子!” …… 几个白衣教众惨叫着爬起身,一路狂奔,身上还挂着好几条蛇。 “小蛇蛇们加油,追呀……咬那个跑得慢的……” 岁岁站在原地,一边笑,一边还在给众蛇鼓气加油。 眼看着红莲圣女和一众手下被蛇群追赶着,逃得没了影儿。 岁岁这才停下声音,向着众人的背影做个鬼脸。 “看你们还敢干坏事。” 胆怯地缩在后面的伙计和学徒们,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小奶娃。 吓得躲在墙角,爬到树上的百姓们和病人们也,也是重新回到百草堂门前,落在岁岁身上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一个年长的老婆婆,第一个弯身跪到地上。 “小神仙,今天真是见到真正的小神仙了。” 一个带了头,众人纷纷效仿。 “拜见小神仙。” …… 街道上,顿时跪下去一大片。 岁岁抓着小蛇,大眼睛环视一眼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怎么又跪下了?” 大人好奇怪,怎么总喜欢向她下跪? 君潜皱眉上前一步,想要开口。 沈蕴文抬手,拉住他的胳膊,凑到君潜耳边。 “由她们去吧,刚好用这个办法对抗太平教。” 现在,吴州城里疫病蔓延。 太平教信众这么多,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百姓被他们蒙蔽。 只看之前那个小圣女做法事的情景就知道,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只凭着他们几个人,扭转局面根本不可能。 让大家把岁岁这个小神仙名号传出去,反倒是对抗太平教的最好方法。 医术上讲究,以毒攻毒。 他们就给太平教来一个“以巫治巫”。 君潜猜到他的想法,轻轻点头。 上前一步,扶住岁岁的肩膀。 “没听到小神仙说什么吗,全都站起来,要不然,小神仙可要生气了。” 百姓们不想惹岁岁不高兴,忙着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起身。 “小神仙。”为首的老妇上前一步,“咱们可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为什么这样惩罚我们,小神仙快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是啊,我们一家四口,都倒下两个了。” “小神仙,快想想办法吧?” …… 这次疫病来得突然,传播得也快。 许多病人起病急,三两天就重病离世。 普通老百姓不懂医术药理,又听着太平教散播什么天谴谣言,因此很容易就上了当,以为这是老天对众人的惩罚。 岁岁小大人的摇摇头,嘟着小嘴轻吁口气。 “你们这些大人好笨,生病吃药不就行了。” “没错。”沈蕴文轻咳一声,“大家排好领药,乖乖听小神仙的话,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刚刚见识过岁岁的厉害,大家对这个“小神仙”的话都很信服,乖乖排队去领药汤。 “大家快去给百姓们发药。” 程叶向几个学徒伙计吩咐一句,将众人客气地请进后堂客厅,亲自将倒好的茶放到岁岁身边的桌子上。 注意到小家伙还在把玩的小毒蛇,程叶忙着后退两步。 “小师叔,这蛇您还要留着?” “小师叔只有一条,不能送给你。” 岁岁缩起小手,宝贝似的将小竹叶青拢到怀里。 “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帮你抓一条。” 程叶:…… 不! 他可一点也不想要! “多谢小师叔美意,我还是算了。” “那好吧。”岁岁看看左右,“我师父在哪儿?” 听她提到苏木,程叶肃起脸色。 “苏老在秦城百草堂的总店,那里是疫病最严重的地方。” 听说见不到自家师父,小家伙抿抿小嘴,有点失望。 君潜看出她的小心,宠溺一笑:“岁岁不用着急,等哥哥处理完这里的事情,陪你去看师父。” “这种事就不用麻烦殿下了。”沈蕴文笑眯眯站到岁岁身侧,伸过手掌摸摸小家伙的发顶,“二哥陪你去。” 君潜眯了眯眼睛:“岁岁,你二哥肺病刚好,不适合去疫病严重的地方吧?” 岁岁认真点点头,“神仙哥哥说得对,桃花哥哥,你还是别去了,让神仙哥哥陪岁岁去吧。” 沈蕴文皱眉:“殿下是不是过分了些,岁岁可是我亲妹妹。” 君潜轻哼:“以前,岁岁可是天天和本王在一起的。” 岁岁:…… 两个哥哥怎么跟要打架的山鸡似的? 第131章 揭穿婉婉真面目(2) “咳!”站在旁边的长禄轻轻咳嗽一声,“殿下、沈公子,程先生还等着呢!” 两位争宠,也别忘了正事啊。 两个少年意识到自己失态,同时理理衣服,在岁岁身侧的椅子上入座。 君潜主动向程叶说明来意。 听说岁岁是来找病人,确定全城防治的药方。 程叶急忙招来一个手下,将一位求医的病患请进来。 岁岁仔细询问过对方的病情,很快就想出一个治疗的药方。 沈蕴文认真将岁岁的药方记录在纸上,又取出之前婉婉写好的药方,一起交给程叶。 “程先生接触病患最多,您来看看,这两个方子哪个更合适?” 程叶仔细看看两个药方,一脸大写的服气。 “小师叔这个药方,比起晚辈和小圣女的方子都要精妙很多,绝对错不了。” 看他这么认可岁岁的药方,君潜也是松了口气。 “明日还要辛苦程先生,去一趟知州府衙,本王要将免费发药汤的事情,交给百草堂负责。” 刚刚亲眼见识过太平教众的嘴脸,还有一个可疑的小圣女在里面。 君潜实在不放心,将发药的事情交给这些败类。 医者仁心,事关全城百姓的安危,程叶立刻答应。 当晚。 君潜亲自将岁岁送到杜府。 知道眼前这位精致少年,就是将自家外孙女带回来的三皇子秦王殿下。 杜老太太不住道谢,坚持要留君潜在府里用饭。 大家边吃边聊,话题很自然地转移到,这个可疑的小圣女身上。 “哼!”岁岁接过君潜递给她的鸡腿,“那个小圣女的疤都和婉婉一样,肯定就是婉婉。” “只凭疤痕辨认,对方肯定不会承认。”杜若想到一件事,“婉婉的手臂上也有胎记,能不能想个办法,看看这个小圣女身上有没有胎记?” 沈蕴文皱眉,“她毕竟是个小姑娘,肯定不会随便脱下衣服的。” “这还不简单。”埋头大吃的沈蕴礼抬起脸,“把她抓回来看看不就知道。” “胡闹!”杜若白一眼儿子,“对方可是太平教的小圣女,哪能说抓就抓?” 几人还在思考,抱着一只大鸡腿啃得正欢的岁岁,坏坏一笑。 “岁岁有办法,让她乖乖把胎记露出来。” …… …… 第二天午后。 众人准时来到知州府衙。 秦继业和伪装成小圣女的婉婉都在衙中等待。 除了二人之外,知州府下属的几位县令,城中管理街道的里长、甲正等小官都在。 众人行过礼后,君潜抬抬手,示意大家入座。 “本王与公主商议之后,决定使用公主自己的药方,药汤发放事务,交由百草堂程叶先生负责。”君潜侧眸,目光威严地落在秦继业身上,“知州大人可有异议。” “殿下是皇上安排的钦差,本官不应该有异议,可是此事关系到整个吴州全城,以及下面七个县十几万的百姓,本官认为还要听听大家的意见?”秦继业环视一眼众人,“几位可愿意用小公主的药方。” 一众下属官员,都是犹豫着没出声。 毕竟,岁岁刚来江南,大家并不知道她的厉害。 这么一个小孩子开的药方,万一把百姓吃出个好歹,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看出众人不信任岁岁,程叶主动说明。 “小公主殿下是我家苏先生的弟子,在下可以保证,她的方子绝对胜过小圣女的方子。” 听说岁岁是苏木的弟子,众人都是露出惊讶的表情。 秦继业一笑:“就算小公主殿下是苏先生的弟子,可是毕竟太过年幼,这字都认不全,怎么能开方子呢?” “谁说字不认识就不能看病啊?” 厅门,突然响起一个老迈的声音。 “老身可以证明,小公主殿下医术超群。”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两位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 认出对方是江南太守周大人的母亲周老夫人,一众小官纷纷过来见礼。 毕竟,太守是江南最大的官,他的母亲众人当然不敢怠慢。 “下官见过老夫人。” …… 秦继业也笑着迎过来:“周老夫人,您怎么也来了?” “老身就是为了小公主来的。”周老夫人向岁岁一笑,“小殿下,可还记得臣妇吗?” 岁岁眨眨眼睛,弯起唇角:“岁岁认识,你是之前那位摔伤的老奶奶。” “没错。”周老夫人笑着向她行个礼,“臣妇是特意来向小殿下道谢的。” 周老夫人之前原本随当太守的儿子,一起住在秦城的太守府。 因为秦城疫病严重,周太守特意安排人,将老人家送到吴州府衙里暂住几天。 不想路上马匹发病翻了车,幸好有岁岁帮忙治好马,老人家才能顺利赶到。 听下人说,府衙里来了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长相年纪都和帮过自己的孩子很像。 周老夫人特意过来看看,刚好看到众人质疑岁岁的医术。 “周夫人认识公主殿下?”一位下属官员好奇询问。 周老夫人将当时情况向众人说明。 “小公主一眼就看出马匹发病的原因,当场就将马匹治好,足见其医术出众。诸位若是信不过小公主,老身愿意给小公主做保。” “我百草堂也愿意为小公主做保。”程叶也道。 听周老夫人说明岁岁的医术,百草堂也愿意为岁岁做保。 几个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官员,纷纷表态。 “公主殿下不愧是苏先生的弟子,果然厉害。” “如果是这样的话,下官所在的县区,愿意使用小公主的药方。” …… 眼下的局面,明显对自己一方不利,秦继业暗暗皱眉。 站在旁边的婉婉,淡淡一笑。 “既然周老夫人为小公主做保,本圣女相信,小公主必然是医术出众,这设棚施药的事情就辛苦公主殿下和程先生了。” 秦继业侧眸,看他一眼。 看婉婉弯着唇角,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秦继业猜到她是有自己的主意,当即也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一切就按殿下的意思办吧。” 对方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君潜心里也有点意外。 治疗疫病的事情,没有时间耽搁,君潜轻轻点头,转脸看向程叶。 “程先生,此事就交给你了。” “是!”程叶恭敬地答应,“殿下放心,草民一定全力以赴。” 扫一眼程叶,婉婉主动走过来,向君潜和岁岁行个礼。 “两位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民女先行告退。” 岁岁伸过小手,扶着长禄的胳膊,从椅子上站起身。 “站住,你不许走。” 婉婉直起身,戒备地看她一眼。 “公主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岁岁笑眯眯走到她面前,从布包里摸出糖包,捏过一块。 “这个糖很好吃的,分你一块。” 搞不清岁岁到底玩什么名堂,婉婉有些犹豫,站着没动。 “怎么?”君潜眯眸,“公主好心赏赐,小圣女不收吗?” “民女不敢,多谢公主赏赐。” 左手有疤,不想让岁岁和君潜看到,婉婉抬起右手,想要捏过岁岁手中的糖。 不等婉婉捏到那颗糖,一只小小的绿色身影,毫无征兆地从岁岁的袖口里钻出来。 瞄准婉婉的上臂,狠狠就是一口。 “啊!” 婉婉吃疼地缩回手臂,看向自己的右臂。 雪白的衣袖上,多出两个红色的血点。 “对不起啊,小圣女。” 岁岁抬起小手,抓过缠在手腕上的那条小竹叶青,咧开小嘴向婉婉一笑。 “我的小蛇蛇好像咬到你了。” 目光落在小家伙白嫩手指上,握着的青色小蛇,婉婉脑子里嗡得一声闷响。 “这是毒蛇?!” “对啊,这叫竹叶青。”岁岁眨眨大眼睛,一脸认真地提醒,“你要马上把蛇毒挤出来,要不然,你会被毒死的。” 婉婉:…… 听说婉婉被毒蛇咬伤,秦继业面色大变。 急步冲过来,将婉婉从地上横抱起来,扶住她的胳膊。 “来人,快传府医。” “秦大人,小人来吧!” 程叶主动抓住婉婉的胳膊,一把推起她的衣袖。 岁岁和君潜、沈蕴文三人同时移过目光,盯住婉婉的手臂。 第132章 这个小圣女就是婉婉(1) 白色衣袖被推到婉婉的手臂上方,露出小姑娘纤细的胳膊。 右臂偏上的位置,有两个新鲜的牙洞—— 蛇咬的。 此刻,牙洞里正向外汨汨地冒着血珠。 毕竟只是一条小竹叶青,咬出来的伤口也只是两只小小的牙洞。 岁岁抓住君潜的胳膊,踮着小脚看向婉婉的手臂上方。 原本应该是胎记的位置,一个斜纵的疤痕。 看上去似乎是刚刚受过伤,皮肤还泛着红没有完全恢复。 君潜和沈蕴文同时一怔。 这个婉婉,竟然把胎记毁了?! 岁岁着急地拉拉身侧君潜的衣袖。 “神仙哥哥……” 君潜侧眸,向她轻轻摇摇头,示意小家伙不要着急。 程叶两手抓住婉婉的胳膊,用力挤出毒牙牙洞里的血水。 “程先生,怎么样?”秦继业表情紧张地询问。 “小殿下的竹叶青只是一条幼蛇,咬得并不重,小人及时挤出毒血,应该没有大碍。”程叶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棉巾,帮婉婉擦掉手臂上的血水,“秦大人快将小圣女放下,小人帮她包扎一下。” 听说婉婉没事,秦继业暗松口气,迈步走进厅中,将婉婉放到椅子上。 程叶取过伤药为婉婉上好,帮她包扎好伤口。 君潜伸过手掌,将岁岁护到自己身后。 “公主殿下这条小蛇才刚养几天,还没养熟,希望小圣女不要见怪。” 婉婉靠在椅背上,疼得手指握成拳头,额上的冷汗都冒出来。 听君潜这么轻描淡写就把她打发了,差点气到吐血。 “小公主殿下咬伤民女,王爷就只是一句话就把民女打发了?” “要不然呢?”君潜扬眉,语气嚣张,“难不成,你还想要让公主殿下给你赔礼道歉?” 婉婉:…… 身份尊卑。 如今的岁岁依旧贵为公主,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民女。 哪怕是在太平教里受到无数人追捧,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就算是明知道岁岁是故意让蛇咬她,婉婉也无可奈何。 后牙咬紧,婉婉的指尖都掐进掌心。 “王爷言重,王爷言重。” 秦继业担心婉婉控制不住脾气,主动向君潜等人赔个笑脸。 “小殿下也不是有意,这件事情就是一个误会,小圣女的伤口也没有大碍,怎么能让公主殿下道歉呢!” 说着,他侧脸向婉婉做个眼色。 知道与君潜撕破脸,只会对自己不利,婉婉只能将一肚子火压住,抿着唇没出声。 “小圣女好好休息,改日我们再来探望。” 牵住岁岁小手,君潜转身走出厅门。 沈蕴文和程叶等人,也跟在二人身后走出知州府衙。 “两位殿下慢走。” 秦继业送到门口,看几人离开,立刻大步回到客厅。 抬手示意几个手下离开,秦继业走到婉婉面前。 “看来,他们果然是没死心,幸好大哥让你提前处理好胎记,要不然这次你非穿帮不可。”低头看看婉婉的手臂,他关心询问,“怎么样,伤口没事吧?” “没事。” 从身上摸出一颗解毒的丹药塞到嘴里,婉婉猛地伸过手掌,将桌上的纱布等物拂到地上。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死丫头,让她被万蛇吞噬,不得好死!” “小点声。”秦继业提醒她一句,皱着眉坐到椅子上,“竟然能想出这种手段,之前连红莲圣女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个岁岁难不成也会拘蛇术?” 婉婉轻轻摇头:“我也不能确定。” 之前在朝堂上,岁岁控制住猎鹰,甚至连老虎都乖乖听她的话,毒蛇竹叶青她竟然敢藏在袖子里…… 哪怕是婉婉也想不通,岁岁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小丫头片子很不简单,以后咱们要更加小心才行。”秦继业侧过身,“刚刚君潜将事情安排给百草堂,你为什么不让我阻止,难道另有计划?” 深吸口气,压住怒意,婉婉扯下衣袖遮住伤口。 “整个吴州城加上周边几个县,需要多少药?”婉婉冷笑,“没有药材,他们拿什么煮药?” 毕竟是重活一辈子,婉婉早就知道江南瘟疫会发展很快。 赶到江南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秦继业一起,利用太平教的势力将城中的药铺全部控制到手里。 现在,吴州城里除了几间百草堂医馆,其他的药铺都在婉婉控制。 注视着门外的天空,婉婉脸上表情狰狞。 “我等着君潜和岁岁一起回来求我。” …… …… 杜府。 客厅。 丫鬟走过来,将冰镇过的点心和果子露放到桌上。 杜若抬抬右手,示意丫鬟退下:“你们可看到婉婉的胎记了?” “没看到。不过……”君潜轻哼,“本王确定她就是婉婉。” 站在岁岁身后的绿珠,将装着果子露的小茶碗送到岁岁手里。 “殿下没有看到胎记,怎么确定她就是婉婉的?” 沈蕴文接过话头:“我们没有看到她的胎记,是因为她的胎记位置有一个疤痕。如果她不是婉婉,怎么会这么凑巧?” “可是……”绿珠还是想不通,“万一那道疤是旧的呢?” “绿珠姐姐,不是旧疤。”岁岁从手中的小茶碗上抬起脸,“那条疤还红着呢,一看就是新疤。” “那个婉婉被岁岁的蛇伤之后,秦继业特别紧张,足见二人关系不一般。”沈蕴文道。 杜若点点头:“我这里也查到一些情况,那个小圣女出现在这里的时间,刚好是婉婉出事后。看来,这个小圣女就是婉婉。” 当! 岁岁将喝空的小茶碗摞到桌上,两手撑着椅子扶手跳下来。 “我现在就去找她,给师父报仇。” “岁岁。”沈蕴文忙着拦住她,“你准备怎么报仇?” 岁岁抬起小手,露出缠在手腕上的小竹叶青:“让小蛇蛇咬死她。” 沈蕴文一脸无奈:“不行。” “那……”岁岁抿抿小嘴,想了想,“岁岁下毒毒死她。” 看沈蕴文还是摇头,小家伙眼中一亮。 “对了,岁岁可以让小虎虎吃了她,骨头渣都不剩。” 沈蕴文:…… “二哥不是这个意思。” 沈蕴文牵住小家伙的手掌,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耐心解释。 “婉婉能够逃到这里,秦家人、皇后、太子……都有份,如果咱们只是杀了婉婉,不就便宜了他们,还怎么帮晴儿姐姐报仇?” 如果只是除掉一个婉婉,事情很简单。 但是在婉婉身后这些卑鄙小人,从此逃过惩罚,实在是太便宜他们。 “皇后与秦家欺君罔上,本王要让他们全部不得善终!” 君潜伸过手掌,扶住岁岁肩膀。 “岁岁,哥哥向你保证,会亲手杀了婉婉,为老道长报仇。” 沈蕴文皱眉站起身,将君潜拉到一边。 “你干吗在岁岁面前说这种话,她还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本王不是玩笑。”君潜抬手握住剑柄,“剑就是用来杀人的。” 不大的少年,墨眸里满是森寒的冷戾。 皇宫里那些阴暗的东西,他见得多了。 婉婉这种恶童,本来就该死。 岁岁还小,那么干净的一双手,不应该染上血。 如果真得需要动手,他去做就好。 感觉到君潜身上的杀气,沈蕴文眉头皱紧,还要再劝他几句。 脚步急响,一位小厮带着程叶和药店掌柜急匆匆走进来。 “殿下、小师叔……”程叶向众人行个礼,抬手抹一把额上的汗,“不好了,有大麻烦了。” 第133章 这个小圣女就是婉婉(2) 岁岁捏着吃到一半的枇杷果抬起小脸,声音奶萌,语气霸道。 “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告诉小师叔是谁,小师叔帮你出气。” “小师叔,不是这个……”程叶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是咱们的药材不够。” 君潜一怔:“百草堂里还会缺药?” “殿下有所不知,秦城是疫病最先发起的地方,为了方便苏先生,咱们药库的存药都送到秦城去了,现在的药最多只够十个药棚半天的药量。”程叶道。 为了让全城百姓都能喝上免费的药汤,光是吴州城里就有二十多个药棚,这还不包括几个下属的县。 “城中没有其他药店吗?”沈蕴文问。 “现在整个吴州城的药铺,除了咱们百草堂,全都在太平教手里。”程叶一脸无奈,“帐房过去采买,他们根本不卖。” “他们好大的胆子。”君潜沉着脸站起身,“本王现在就去看看,谁敢囤药不卖。” “只怕殿下去了也没用。”站在旁边的帐房先生叹了口气,“他们也不说不卖,就说我要的那几样药全没有,您能怎么办啊?” 沈蕴文眉头拧紧,“看来,这是秦继业早就计划好的,就是要让咱们无药可用。” 坐在藤椅上的岁岁,慢条斯理地咬一口枇杷果。 眯眯大眼睛,伸出舌尖舔掉唇角沾着的汁水。 “你们不用担心,药材包在岁岁身上。” 程叶一脸喜色:“小师叔有办法?” 小家伙嚼着果子点点头。 帐房先生急忙追问:“什么办法?” 咬下最后一口果肉,取出小手帕,认认真真地擦擦小爪爪。 小家伙跳下椅子,眨眨蝶翅般的长睫毛,歪着小脑袋,笑得像只小狐狸。 “我不告诉你。” 众人:…… 转过身,骑到趴在她身侧打瞌睡的老虎背上,小家伙笑着向程叶摆摆小手。 “你放心吧,明天早上,小师叔就把药给你送过去。” 程叶还要再问,岁岁小手一抖缰绳,老虎利落地跳出门外,转眼不见人影。 程叶一脸无奈:“殿下,这……” “你们先回去,本王去看看。” 君潜也猜不到小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步追出客厅。 沈蕴文心下担心,起身追到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找到后院,小家伙盘着小腿坐在她房间的床上,正从那只她从京城里带来的木头盒子里挑选种子。 连一向了解她的君潜,都被小家伙弄糊涂了。 “岁岁,你这是干什么?” “拿种子呀!”挑好需要的种子,岁岁盖好盒盖,撅着小屁股从床上爬下来,“桃花哥哥,你知道哪里有地方能种药吗?” “岁岁……”沈蕴文看看她手上的种子,“你不会是准备现种草药吧?” 岁岁弯唇,笑出一口小白牙。 “桃花哥哥好聪明,猜对啦!” 沈蕴文:…… 君潜:…… 哪怕是普普通通的银丹草,至少也需要一个月才能长大。 药方需要十几种药草,现种怎么可能来得及? 看沈蕴文没出声,岁岁只当他也不知道。 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小家伙眼中一亮。 “对了,娘亲说过,花园后面有一片桑树林,岁岁去那里种。” 转身奔出门去,跳上虎背,她利落地一抖缰绳。 “小虎虎,快!” 老虎放开速度,冲向杜若后花园,屋顶上的金雕展翼跟过去。 君潜和沈蕴文对视一眼,大步追到小家伙身后。 两条腿拼不过四条腿。 等两人穿过后花园,来到杜府宅后那片私属的桑林边,岁岁和老虎早已经消失在桑林中。 “岁岁!” 两人生怕小家伙出事,急忙冲进林中寻找,一路追着老虎留下的爪印找到林中空地。 只见小家伙背对着二人站在草地中间,身上隐约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芒。 老虎和金雕一左一右护卫在她身侧。 四周的空地上,药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发芽、抽叶、长大、开花…… 两个少年同时停下脚步,惊愕地怔在原地。 抬起小手抹一把额上的汗珠,岁岁转过小脑袋。 “岁岁把药种好了。” 同时让这么多药草生长,小家伙这会儿也是累得不行,两腿发软,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岁岁!” 君潜飞身掠过来,在她摔倒之前,伸过手臂接住她。 “你怎么了岁岁?” “神仙哥哥,岁岁好困好累,好想睡觉。” 张开小嘴,打个大大的哈欠,小家伙小脑袋一歪,靠在君潜怀里闭上眼睛。 沈蕴文只当她是晕过去,吓了一跳。 “岁……” “别吵。” 君潜皱眉瞪他一眼,仔细看看怀中的小人。 “她只是睡着了。” 仔细看看小家伙的脸,确定岁岁没事。 沈蕴文转过脸,环视一眼四周。 “她是怎么做到的?” 君潜拉过自己的衣袍,盖到怀中小人身上。 “说不定,本王的岁岁真是小神仙呢!” 什么叫“本王的岁岁”?! “殿下,你别乱说,这是我们家岁岁。” “她是本王救的,也是本王带回来,就是本王的岁岁。” 沈蕴文还要再说什么,君潜侧眸瞪他一眼。 “岁岁在睡觉,你别吵行不行?” 沈蕴文:…… 君潜说三句,他说一句,怎么就是他吵了? …… …… 第二天。 百草堂。 岁岁在百草堂外,挥手退群蛇的消息,此时早已经传遍吴州城。 不少百姓都是慕名而来,想要见识见识这位传闻中的小神仙。 再加上特意来药棚领药的百姓,整个街道人满为患。 程叶站在药棚一侧,远远看着街口的方向,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程先生,小公主什么时候能把药送来啊?” 掌柜地凑过来,扫一眼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的百姓。 “这么多百姓都等着,万一小公主这药送不来,咱们可怎么交代啊?” “让一让!” 官差分开人群,秦继业与婉婉并肩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城中下属官员。 秦继业观察一下程叶的表情,眼底闪过笑意,嘴上依旧装出冠冕堂皇的样子。 “不知道程先生准备得怎么样了,本官特意带大家过来看看。”扫一眼桌子上装药汤的坛子,秦继业一笑,“您不会就准备这一坛子药汤吧,这也太少了,这么多百姓这哪够用的?” “听说,昨天百草堂帐房先生,到我们的药铺买药。”婉婉故意挤兑,“程先生不会是现在还没有弄到药材吧?” 听到二人的声音,四周等待领药汤的百姓们,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报怨起来。 “连药材都没有,还让我们来领药,这叫什么事?” “一坛药够谁分的,你们百草堂行不行啊?” “我们都排了这么久了,不会是骗人的吧?” …… 婉婉和秦继业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冷笑。 “程先生。”掌柜的悄悄拉拉程叶衣袖,压着声音,“要不,小人去安排人看看?” “嗷——”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长啸。 众人不约而同抬起脸,只见一只巨大的金雕从半空缓缓落下。 两只粗壮的爪子上,抓着一只半人高的包裹。 包裹上,斗大的毛笔字—— “药”。 合拢羽翼,将包裹稳稳放到程叶面前,金雕咬住包裹上的绳索,轻轻一拉。 包裹散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十几个布袋。 掌柜的上前一步,将其中一个袋子打开,顿时喜笑颜开。 “药来了,小公主真的把药送来了!” 看着眼前装药的布袋,婉婉和秦继业都是一怔。 这么多药,岁岁从哪弄来的? 四周的百姓们,早已经惊掉下巴。 呼啦—— 金雕再次展翼而起,擦着众人的头顶飞掠而过。 众人的目光很自然地跟着它转过去,看向十字路口的方向。 不远处,一只队伍正缓步靠近。 侍卫开道,两位俊美少年一左一右护行。 中间一只斑斓猛虎,虎背上骑坐着一个小女娃。 不过三四岁的小姑娘,身上华丽白裙随风飘摇,头上精致金冠闪闪发光。 皮肤如雪,五官如画。 精灵可爱,仙气十足。 第134章 撞破,婉婉真容曝光(1) 眼看着岁岁骑着老虎,缓步走到面前,四周围观的百姓顿时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小女娃,竟然骑着老虎?” “昨天那个小神仙不会就是她吧?” “金雕送药,猛虎为骑,这也太厉害了吧?” …… 一身太监袍的长禄扫一眼众人,尖着嗓子高宣。 “此乃我大邺朝安宁公主和三皇子秦王殿下,奉皇命前来江南平定疫病。” 当初,岁岁找到白鹿之外,天子君承安曾经通报天下。 哪怕是江南一带,百姓们也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听长禄说明小家伙的身份,四下里顿时一片议论声。 “这位就是那个神仙小公主?” “竟然骑着一只猛虎,好厉害。” …… 骑坐在虎背上,岁岁微扬着下巴,环视一眼众人。 “所有人都听着,只要你们每天乖乖吃岁岁的药,岁岁保证你们就不会再得疫病啦。” “太好了。” “多谢小公主!” …… 百姓们听说,可以不用再染上疫病都是露出欢喜的表情。 秦继业向婉婉做个眼色,带着几位官员一起走过来。 “下官见过公主殿下。”向岁岁弯身行个礼,秦继业故意询问,“这全城的百姓,每人每天两剂,可需要不少药材呢,您让金雕送来的这一包药,只怕远远不够吧?” 在秦继业看来,整个吴州城的药材都在他们手里,岁岁手里这点药顶多就是百草堂的存货。 让金雕送药,就是故意弄玄虚。 骗骗老百姓还行,他可不会上当。 “谁说岁岁就一包药啦?” 岁岁抬起小脸,嘟起小嘴吹了声口哨。 “你们快把本公主的药送过来。” 嗷—— 半空中,金雕再一次飞过来,爪子上依旧提着一大包药草。 不过这一次,不仅仅是一只金雕。 在大家身后,还跟着无数的鸟雀。 大大小小,如一片乌云一样,跟在金雕身后飞过来,几乎要遮住天上的太阳。 金雕第一个飞过来,将爪子抓着的药草,放到岁岁面前的空地上。 随后,所有的鸟儿都跟过来。 人们这才发现,原来这些鸟雀的嘴里都衔着药草。 仿佛筑巢一样,鸟雀们源源不断地飞过来,将衔着的药草放到岁岁面前的空地上。 很快,药草就在岁岁面前,堆成小山似的一堆。 这位小公主竟然能召来百鸟衔药? 在场的百姓们,一个个都是露出震惊的表情。 “真是神仙啊!” “神仙下凡了,神仙下凡了!” “拜见小神仙。” “多谢小神仙公主赐药。” …… 百姓们一个个虔诚地跪到地上,额头都磕到地上。 就连跟在秦继业身后的几位官员和程叶等百草堂众人,也是一脸震惊地跪到地上。 哪怕是他们,也是生平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 秦继业和婉婉也是张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大眼睛扫一眼快要惊掉下巴的秦继业和婉婉,岁岁抿抿小嘴,偷偷一笑。 “咳!” 担心小家伙穿帮,沈蕴文轻轻咳嗽一声。 这可是他和君潜连夜商量出来的办法。 如果让人送药,只怕有人看到岁岁种的药草会起疑心。 用百鸟衔药,这可是足以成为传说的神话故事。 既可以不暴露岁岁的秘密,又可以让全城人对岁岁信服,对抗太平教在城中的威信。 君潜满意地看一眼四周,上前一步站到秦继业面前。 “秦大人,现在还担心公主殿下的药不够用吗?” “下官不敢。”秦继业回过神来,“小公主能召来百鸟衔药,不愧是神仙下凡,吴州城内的百姓定能逢凶化吉。” “你知道就好。”君潜轻哼一声,“程先生,马上安排人收药。” “是!”程叶爬起身,“快……把药收起来,分发到城中各处药棚去。” 伙伴们迅速行动起来,将小山堆一样的药分成数份,快马送往各处药棚。 剩下的药草也被带进百草药内,继续药汤熬制。 君潜转过身,向岁岁点点头。 收到他的信号,岁岁轻挥小手。 “小鸟鸟们你们回家吧,下次送药的时候你们再来。” 原本停在树上、屋顶上、旗杆上的鸟雀们,哗啦一声齐齐飞起来,消失在天空中。 众人跪在地上,看着这一幕,越发相信眼前的孩子必然是神仙无疑。 “你们还跪着干什么呀?”岁岁皱着小眉毛扫一眼众人,“快去领药喝呀!” “对对对,领药领药。” “听小神仙的准没错。” …… 人们这才回过神来,手里拿着盆碗的小跑着去排队。 看热闹的也急急地转身,跑回家拿盆拿碗。 百草堂的伙计们立刻忙碌起来,指挥着大家排队、发药。 岁岁跳下虎背,取出小手帕护住口鼻,坐到诊台前,帮着严重的病人看病开方。 扫一眼秦继业和婉婉,君潜扯扯唇角。 “秦大人和小圣女这么早过来,肯定也是来帮忙的吧?” 秦继业一笑:“没错,下官等人就是来帮忙的,为百姓尽一份微薄之力吗?” “秦大人果然是爱民如子。”君潜侧脸看向程叶,“程先生,什么地方缺人手?” “回殿下。”程叶一本正经地回答,“劈柴和烧火人都不够。” 当然,其他地方也缺人手。 只是考虑到这二位的人品,熬药这种事情,程叶可不敢交给他们。 “那就秦大人劈柴,小圣女烧火。”君潜向两个亲卫挥挥手,“你们两个带秦大人和小圣女过去。” 他们劈柴烧火? 秦继业:…… 婉婉:…… 两位侍卫笑嘻嘻走过来。 “秦大人、小圣女,请吧!” 君潜毕竟是王爷,又有钦差的身份。 秦继业和婉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地跟到程叶身后,走进百草堂后院。 一个去劈柴,一个去烧火。 前来领药的百姓实在太多,几只大药炉都是一刻不能停火。 这么热的天气,在药炉边烧火,这可绝对是一个“美差”。 一炉药还没熬好,婉婉就已经热得汗流浃背。 用扇子扇扇风,她抬手抹一把额角。 脸上粘着的人皮面具,因为受热粘结处有些松脱,被她用力一抹顿时翻开一角。 感觉到额角的皮肤有些异样,婉婉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 要是被人发现,她可就瞒不住了。 用扇风的蒲扇遮住额,婉婉悄悄看看左右,从小板凳上站起身。 “我去抱点干柴,你帮我盯一下火。” 向旁边药炉前的小伙计交代一句,婉婉站起身,假装着去找柴火。 看看没人注意她,她放开速度,一路小跑着逃出百草堂的角门。 台阶上,刚好一人经过。 婉婉慌不择路,正撞在对方的轮椅上。 啪—— 婉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中蒲扇脱手落地。 脸上的人皮面具,也从一侧翻出,露出大半张脸。 “瞎啊你!” 抬起脸,她气恼地看向对方。 看清轮椅上少年的脸,婉婉错愕地瞪大眼睛。 竟然是他?! 轮椅上的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淡白素袍,身形清瘦如竹。 大概是久不见阳光,皮肤略显苍白,五官眉眼却是精致无比,出尘的清俊。 婉婉一眼就认出,那是杜若长兄家的儿子——岁岁的表兄杜知寒。 注意到她脸上翻开的人皮面具,杜若寒一怔。 “小姑娘,你的脸……” 脸? 婉婉心脏重重一跳。 慌乱地抬起衣袖挡住脸,起身跑远。 “少爷!” 一名小厮提着遮阳的纸伞小跑过来,将伞在少年人头上撑开。 注意到消失在巷尾,婉婉的身影,小厮一脸疑惑。 “刚刚那小姑娘是谁啊?” “不认识。”杜知寒轻轻摇头,“不过,这孩子的脸有点奇怪。” “奇怪,怎么奇怪?”小厮问。 “好像是……”杜知寒眯起丹凤眼,“粘着一张假脸。” 小厮:…… 第135章 撞破,婉婉真容曝光(2) 小厮怔了怔,摇摇头。 “少爷看错了吧,谁没事往脸上粘假脸啊?” “无所谓了,与我们无关。” 杜知寒收回目光,继续推动轮椅向前。 抬起脸,观察着头上的树枝和院墙,一边大声唤出自己鹦鹉的名字。 “羽青……羽青……” “公子,您慢点。”小厮忙着追过去,将伞撑在他头顶,“这都从早上找到现在呢,您早饭还没吃呢,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帮您找,好不好?” “不好!”杜知寒皱着眉打断他的声音,“你不用管我,咱们分头找,找得更快。” 说完,他用力推动轮椅上的木轮,冲向巷道。 注视着他的背影,小厮无奈地叹了口气,追到杜知寒身后。 不远处的药棚里,岁岁看完面前的最后一个病人,笑着从鼓凳上跳下来,伸伸小胳膊。 “终于看完了。” “累了吧?”君潜倒好一杯凉茶,捧到她嘴边,“来,喝点水。” 就着君潜的手掌,喝下两口凉茶,岁岁抬起小脸。 注意到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杜知寒,小家伙主动迎过去。 “大哥哥,你也是来看病的吗?” 从头顶上的树枝上收回目光,杜知寒上下打量眼前的小姑娘一眼。 “我没病。” “你的腿都摔伤了站不起来,怎么叫没病呀?”岁岁弯起唇角,向他一笑,“我帮你把腿治好,你就不用坐轮椅了,好不好?” “不需要。” 手扶住轮椅上的木轮,将轮椅转个方向,杜知寒用力将轮椅向前推出几步,继续呼吸着自家鹦鹉的名字。 “羽青、羽青……” 这个大哥哥好奇怪,竟然不愿意让她治病。 岁岁疑惑的眨眨眼睛,小跑两步,拦住杜知寒的去路。 “我知道了,大哥哥你是不是不相信,岁岁能把你治好?” 对上小家伙天真无邪的眼睛,杜知寒扶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语气里染上几分不悦。 “我说过,我没病,不需要你治,走开!” 瘫痪三年,不知道看过多少名医,就连闻名天下的苏木都无能为力。 杜知寒早就放弃了,治好这双腿的想法。 曾经凭着一只画笔,享誉江南的少年。 如今只能束缚在轮椅上,成为残废。 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提到看病这两个字。 如果不是今天,心爱的鹦鹉走失,他甚至不会走出自己的小院。 一个几岁的孩子,说要给他治腿,在杜知寒看来,对方不过就是故意嘲笑自己。 君潜将手中的茶碗放到桌边,迈步走过来。 眼看着杜知寒对岁岁发火,少年人顿时脸一沉。 “放肆!” 君潜大步走过来,护到岁岁身侧。 “我家妹妹一番好意,你竟然对她呼来喝去,你好大的胆子!” 杜知寒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脸上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淡漠。 “我不需要这样的好意。” “好,很好。”君潜冷冷一哼,“来人,把他给本王拿下。” 几个侍卫大步跑过来,冲到杜知寒面前,伸手想要拉住杜知寒的胳膊。 “公子,你们干什么你们……”小厮急步跑过来,伸臂护住杜知寒,“你们公子怎么得罪你们了?” 不远处,沈蕴文帮着两个伙计一起,将熬好的药抬出来。 注意到这边的争吵声,他停下脚步转过脸。 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杜知寒,沈蕴文大步冲过来,隔在两方人马之间。 “殿下,误会误会!” 君潜和杜知寒上下打量对方一眼,目光落在沈蕴文身上。 “你们认识?” “你们认识?” 两个少年,几乎是异口同声。 沈蕴文一笑:“这是三皇子秦王殿下,这是我家表哥杜知寒。” 听到对方的名字,君潜和杜知寒同时一惊。 皇家三皇子,幼年便被封王的君潜,一向是文武双全。 七岁时第一次参加春猎,就猎到一只狼。 这可是上流圈子的少年们都听说过的传奇,杜知寒当然也听过。 而身为江南才子,画得一手好丹青的杜知寒,同样也是年幼成名。 与沈蕴文一起并称书画双绝。 一个书法见长,一个妙手丹青。 君潜不但听过他的名字,甚至还收藏着一幅沈蕴文特意送给他的,杜知寒的画。 两个少年都曾经仰慕过对方,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局面。 一时间都有点尴尬。 “原来你就是知寒哥哥呀!” 岁岁从君潜身后跑过来,大眼睛好奇地打量陆知寒一眼,小脑袋可爱地向旁边一歪。 “知寒哥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知寒轻轻摇头。 “知寒哥。”沈蕴文笑着说明,“这是宁儿妹妹。” 陆知寒的唇颤了颤,目光缓缓地打量岁岁一眼。 下意识地向她伸过手掌,想要牵住小姑娘的小手。 担心他被自己手上的小蛇吓到,岁岁忙着将左手向后缩了缩。 看她躲闪,陆知寒只当是小家伙生自己的气,急忙将手缩回去。 陆知寒垂下睫毛,遮住有些发红的眼睛。 “刚刚哥哥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对……” 岁岁笑着抬起小胳膊,向他伸过自己的右手。 “哥哥可以牵岁岁这只手,岁岁左手上有条小蛇,岁岁怕知寒哥哥害怕。” 她…… 她没生自己的气? 陆知寒缓缓抬起睫毛,对上小家伙笑眯眯的大眼睛。 “你不生哥哥的气?” “谁说岁岁不生气的,哥哥吼岁岁,岁岁当然生气。” 小家伙唇角弯起,向他做个鬼脸。 “现在,岁岁生完气了。” 注视着小姑娘率真可爱的表情,陆知寒反倒是生出几分愧疚。 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他轻轻将小姑娘拉起面前。 “对不起,岁岁,刚刚哥哥不应该吼你,你能原谅哥哥吗?” 小家伙轻轻点头。 站在旁边的小厮暗松口气,抬手抹一把额上的汗。 “幸好遇到沈公子,刚刚真把小人吓坏了。” 沈蕴文弯唇:“知寒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别提了,公子养的鹦鹉,早上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就飞起来不见影了,我们这是一路找过来的。”小厮皱着眉叹了口气,“到现在还没找到,那只鹦鹉……公子养了三年多了。” 岁岁抬起小手,抓抓耳尖。 “知寒哥哥,对不起啊,你的鹦鹉应该是岁岁弄丢的。” “你?”杜知寒一怔,“你见过我的鹦鹉?” “这个……有点复杂。”沈蕴文看看左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大家一起来到百草堂院内,找到一间僻静的厢房坐下。 沈蕴文将事情经过,简单向杜知寒说明。 “你的鸟大概是早上被岁岁召过来,可能回去的时候迷路了。” “知寒哥哥你别着急,岁岁一定帮你把鹦鹉找回来。” 仔细问问杜知寒,鹦鹉的样子。 岁岁吹声口哨,将金雕叫来房间,伸过小手拍拍大家伙的后背。 “你快去,帮知寒哥哥找找他的鹦鹉,绿色的,长尾巴。” 大家伙仔细听完,展翼飞出门去。 杜知寒坐在轮椅上,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岁岁能和鸟说话?” 沈蕴文刚要回答,一个近卫迈步走进来。 “殿下,小圣女不见了。” “废物!”君潜气恼皱眉,“不是交代你好好盯着她的吗?” “刚刚手下一直盯着她的,因为临时有人需要帮忙就离开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人影,听旁边的伙计说,她说是去抱木柴。属下把四周全找一遍,也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坐在轮椅上的杜知寒,好奇询问:“你们说的小圣女,是不是太平教的那个小圣女。” “没错。”沈蕴文语气一沉,“这个小圣女是我们沈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想到自己撞到的那个孩子,杜知寒略一沉吟。 “我刚刚在角门附近,撞到一个孩子,穿一身白衣服,大概三四岁的样子,是她吗?” “你看到的孩子长什么样子?”君潜问。 “那个孩子脸有些奇怪,似乎是带着一张假脸。”杜知寒抬起手掌在自己脸上比画一下,“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一半是翻开的。” 君潜与沈蕴文同时从椅子上站起身。 “你看到她真实的脸了吗?” 第136章 真相,她就是婉婉(1) 在两个少年紧张的目光注视下,杜知寒轻轻点头。 站在旁边的岁岁,伸出两只小手,白嫩手指紧紧扶住杜知寒。 “那个小圣女是不是和婉婉一样。” 问题说完,小家伙又皱起小眉毛。 “岁岁忘了,知寒哥哥没见过婉婉。” 松开抓住杜知寒的手指,岁岁垂下长睫毛,嘟着小嘴,沮丧地叹了口气。 看出小姑娘的失望,杜知寒心中几分不忍。 “我可以把那孩子的样子画下来,你们来辨认,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沈蕴文和君潜同时露出喜色。 岁岁也是激动地抬起小脸。 “知寒哥哥会画画?” 杜知寒轻轻点头。 “知寒哥哥你好厉害啦,岁岁现在就去给你笔和纸。” 小家伙转身要跑,君潜伸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臂。 “岁岁等着就行。”君潜抬眸,向站在屋中的亲卫抬抬下巴,“取纸笔来,快点!” 亲卫转身冲出门去,片刻,又急匆匆回来,将手中纸笔放到桌上。 “岁岁给知寒哥哥研墨。” 岁岁哪里等得下去,转身抓过去,踮着小脚用小手抓过墨条。 知道小家伙心里着急,君潜没有忍心再阻止,主动走过来帮她在砚台上倒上一些清水,还不忘小家伙向上卷卷衣袖。 沈蕴文将杜知寒推到桌上,帮他把纸铺好。 将墨汁研好,岁岁抬起抓着墨条的小手,抹一把额角着急研墨累出来的细汗。 “知寒哥哥,这些够不够?” “足够了。” 注意到小家伙鼻尖一侧,不小心溅到一个墨点。 杜知墨取出手帕,想要帮她擦擦脸。 不等他碰到岁岁的脸,君潜的手指先一步伸过去,抹掉小家伙鼻尖上的墨。 杜知寒:…… 捏着手帕的僵了僵,杜知寒垂下睫行,假装着用手帕擦擦自己的手指,抬起右手提过桌上的毛笔。 提笔沾墨,皱眉回忆片刻。 杜知寒的笔尖,落上宣纸。 众人的目光,同时盯住他的笔尖。 看似随意的寥寥几笔,很快就勾勒出一个人像的轮廓。 笔尖轻勾,仔细刻画几处细节,杜知寒放下手中毛笔,检查一下宣纸上画好的人像。 “我看到的那孩子,就是这个这样。” 宣纸上,看似简单的人像,却是栩栩如生。 几乎是完美的还原,刚刚杜知寒看到的婉婉,包括她脸上假面具半遮半盖的样子。 岁岁个子矮,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出全貌,着急的拉拉君潜的衣袖。 “神仙哥哥,岁岁看不到。” 君潜捧过桌上画像,送到她眼前,沈蕴文主动伸过手掌,帮她挡住婉婉脸上还留着面具的那半部分。 小家伙注视着画像上婉婉的脸,握紧小拳头。 “她就是婉婉。” “本王也认为她就是婉婉。”君潜侧脸看向沈蕴文,“你觉得呢?” 沈蕴文收回手掌,将那张画捧过来,仔细观察片刻。 “没错,就是她。” 君潜后退两步,坐到椅子上,两肘撑住椅子扶手,修长手指交叉着撑住下巴。 “接下来,咱们要思考的就是,怎么顺利抓到她和秦继业。” 婉婉诈死,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一旦事情败露,不光秦家,皇后和太子都跑不了。 秦继业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易把婉婉带走的。 想要顺利抓捕婉婉,就必须拿下秦继业。 秦继业是吴州知州,整个吴州城都是他的地方。 从上任到现在,足有五六年的时间。 无论是下级官员,城中守兵,府中衙役……都是他的人。 仅仅是城中的守兵就有二千人,再加上太平教在吴州城的势力,就凭君潜和杜若带来的几百人,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 亲卫主动献策:“不如殿下马上写一封密信送回京,呈交给皇上,让皇上安排。” 君潜摇头:“从吴州到京城,来回至少要一个月,太久了。” 万一走漏消息,到时候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岔子。 “要不然……”沈蕴文想了想,“咱们找个借口,将婉婉和秦继业骗到杜府,然后攻其不备?” “太冒险了,秦继业这么狡猾,说不定会打草惊蛇。”君潜抬起脸,“咱们必须找到帮手,绝不能再给婉婉逃走的机会。” “帮手……”亲卫想到一个主意,“不如,咱们去找太守大人,让他帮忙?” 沈蕴文轻轻摇头:“秦城现在疫情严重,城中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只怕太守大人也是有心无力。” “而且……”君潜轻哼,“谁能保证太守和秦继业不是一丘之貉?” 好不容易找到婉婉,这次绝不能再出半点纰漏。 几个人都陷入深思。 站在旁边的岁岁,大眼睛看看众人。 “咱们能不能去找姑姑帮忙呀,姑姑说,岁岁有什么事都能找她。” 听到小家伙的话,几个人同时眼睛一亮。 对啊! 楚南王! 江南距离楚地不远,如果让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过去,几天之内就可以搬来救兵。 沈怀瑜和楚南王楚钰都是自己人,绝对值得信任。 “好,这次就听岁岁的,明天一早咱们就安排人出去前往楚南郡。” 视线落在杜知寒身上,君潜微微皱眉。 “还有一件事,婉婉应该不认识杜公子吧?” 毕竟,刚刚婉婉曾经在杜知寒面前露出真面目。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杜知寒垂下睫毛,“这几年我很少出门,除了府里的下人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自从腿摔伤后,杜知寒一向深居简出,每天就是窝在房间里画画。 别说是外面的人,府里新来的下人有些不认识他。 君潜轻轻点头,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他还是交代亲卫仔细盯住知州府,以防万一。 半空中,响起羽翼破空声。 金雕飞掠进来,落在岁岁面前。 结实的大爪子虚握着,一只生着翠色羽尾漂亮鹦鹉一边挣扎,还在尖着小嗓子大喊。 “放开,放开!” “羽青!”认出是自己的鹦鹉羽青,杜知寒伸过手掌,“过来。” 金雕松开爪子,鹦鹉飞过去落在他的手上,脑袋蹭着主人的手掌撒娇,还在告金雕的状。 “欺负人,欺负人。” 岁岁背着小手,注视着杜知寒手上的小鹦鹉。 “知寒哥哥的鹦鹉好厉害,还会说话,岁岁的金雕就不会。” 被主人嫌弃的金雕:…… 会说话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它抓回来。 侧眸,它不悦地扫一眼鹦鹉羽青。 感觉到来自金雕的杀意,小鹦鹉羽青急忙飞起来,落到杜知寒肩头,一头钻进他的长发下面。 可惜,只藏着头,屁股还露在外面。 杜知寒感觉到它的害怕,伸过手指,安慰地抚抚鹦鹉的背羽。 “其实,岁岁的金雕比羽青更厉害,如果不是它,羽青只怕连家都找不到。” 杜知寒垂下鸦羽般的长睫毛,遮住那双忧郁的眼睛。 “养在院子里的鹦鹉,是永远比不上翱翔九天的金雕的。” 就像他,只能困于轮椅之上,哪怕是自己的鹦鹉丢了都找不到。 “知寒哥哥说得不对。小鹦鹉有小鹦鹉的厉害,大金雕有大金雕的厉害。这叫……”小家伙歪着头想了想,“对,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对不对,神仙哥哥?” “没错。”君潜轻轻点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若不是杜公子的画像,我们根本无法知道,婉婉是戴着假面具。” “是啊,知寒哥。”沈蕴文也跟着附和,“这一次,可是多亏你帮忙。” 杜知寒自嘲地摇摇头。 “我只不过是一个残疾,凑巧罢了。” 第137章 真相,她就是婉婉(2) 听他提到自己的腿,岁岁上前一步,笑吟吟开口。 “知寒哥哥,岁岁帮你治腿,好不好?” “知寒哥,岁岁的医术很厉害,不如让她试试?”沈蕴文也跟着劝道。 “不必了。”杜知寒垂着脸,“你们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岁岁还要说什么,君潜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摇头。 身病好医,心病难治。 失去母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也像杜知寒一样,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 君潜能猜到对方的想法,想要让杜知寒接受岁岁的治疗,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来人,准备马车,送杜公子回去。” 担心杜知寒被秦继业的人看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君潜安排好马车,几人悄悄将他送出角门。 百草堂当天的施药一直到黄昏才结束,众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回到杜府,与杜若商量之后,君潜写好一封亲笔书信,交给随杜若一起过来的副将。 副将带上两个得力手下,乔装改扮之后,悄悄从角门桑林绕出去。 在城门关闭之前,借着夜色混在出城的百姓之中离开吴州城,连夜赶往楚南郡搬兵求援。 众人一起吃过晚饭,杜若抬手屏退下人。 “这次婉婉露出马脚,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这几天你们都要多加小心,尤其是秦王殿下。” “是啊,殿下。”沈蕴文赞同地点点头,“我娘说得对,你一个人在官驿不安全,这几天就住在杜府吧?” 杜家是江南大户,高门大院,府中家丁护院人数也不少。 哪怕是秦继业真的动什么歪点子,大家也能守住宅院,撑到楚南王的援兵赶到。 “现在秦继业肯定也在盯着我们,如果本王留在杜府,他们肯定会起疑心的。” 君潜从椅子上站起身,十几岁的少年脸上是超过年龄的沉稳。 “本王毕竟是皇子,又有钦差的身份,秦继业就算是想杀我,也不会在他自己的地方。” 岁岁伸过小手,抓住他的衣袖。 “神仙哥哥,岁岁和你一起回去,要是谁敢杀你,岁岁就让小虎虎咬他。” 君潜侧脸,回小家伙一个温柔的笑容。 “放心吧,哥哥不会有事的,你跟着哥哥一起去,他们肯定会怀疑的。” “那怎么办呀?”小家伙歪着头想了想,想到一个主意,重新仰着小脸,“岁岁让小雕雕跟着你,它飞在天上,别人看不见,行不行?” 对上小家伙满是关切的眼睛,君潜轻轻点头。 “好,哥哥都听岁岁的。” 看他答应,岁岁开心地弯起唇角,像大人表扬小孩子似的拍拍君潜的胳膊。 “神仙哥哥,你真乖!” 君潜:…… 站在旁边的众人,齐齐唇角一扬。 敢这样夸奖君潜的,除了岁岁也没有别人了。 岁岁仔细叮嘱过金雕,将大家伙放飞到天空。 君潜带着一众随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杜府。 如君潜所料,在沈府外盯梢的手下,一路远远跟着君潜返回官驿,立刻返回知州府,将消息通知秦继业和婉婉。 书房里。 秦继业正在皱着眉,用针挑开手上劈柴时磨出的水泡。 听手下将查探的消息说完,他抬手示意手下退出去。 “看样子,陆知寒看到你的消息,君潜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要不然他们现在不可能还坐得住。” 坐在旁边的婉婉,暗松口气。 “他们现在肯定在想方设法查出我的底细,咱们还是要以防万一。” 取过棉巾,擦掉水泡里挤出来的血水,秦继业沉着脸将棉巾丢在桌上。 “哼,我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江南。” 侧眸,看一眼婉婉。 秦继业重新露出笑容,将桌上的点心向她的方向推了推。 “婉婉,除了这疫病之外,江南还有什么大事吗?” “这些天,楚地一直阴雨,不光楚南,连江南都有不少地方发了洪水,好多村庄都淹了……” 说到这里,婉婉突然一笑。 “如果哥哥想把这次损失的钱财赚回来,不如多收购一些蚕茧和丝棉。” 秦继业眯眸:“你的意思是?” “洪水之后,大片桑林被淹,蚕丝价值大幅上涨,哥哥低价囤货,到时再高价卖出,不是稳赚不赔。” “很好。”秦继业低笑,“哥哥这就让人安排,顺便通知父亲一声,让他把京城的蚕茧也全部收到手里,到时候赚他个盆满钵满。” 说干就干,秦继业立刻招来手下,仔细安排。 又亲自写好一封书信,交给亲信,连夜送往京城。 …… …… 此时此刻。 杜府。 看着盒子里新孵化出来的天蚕宝宝,岁岁忙着将盒子抱到手里,一路小跑来到晴儿的房间。 “娘亲,快看!” 床边,杜若正在亲手给晴儿喂药。 经过这些天岁岁的治疗,晴儿人虽然还在昏迷中,气色却好了不少。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只会当成她是在睡觉。 看岁岁进来,杜若放下手中的药碗,仔细帮晴儿拭拭唇角的药渍。 “怎么了,岁岁?” “天蚕宝宝孵出来了。”岁岁笑着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杜若膝盖上,“您快看呀。” 杜若扶住木盒,看到正在大口咬着树叶的蚕宝宝,也是一脸惊喜。 “太好了,北地的天蚕,竟然真的能在江南成活。” 杜家名下产业,一是茶叶,一是蚕业。 天蚕的蚕丝,比普通的桑蚕丝更加坚韧,光泽度也更高,织出来的丝绸也会品质更好。 杜若特意让岁岁带一些天蚕卵过来,就是想要试试,天蚕能不能在南方生长。 没想到,小家伙竟然真的成功了。 杜若一脸喜色,将小家伙搂到怀里。 “岁岁,你这次可是又立大功了,等这些蚕宝宝再多些,就可以把天蚕在江南渐渐普及起来,到时候蚕农们就不用担心没有蚕丝饿肚子了。” 桑树怕涝,遇到雨水多的年头,桑农没有桑叶喂食,蚕丝会大幅减产。 桑农们不光无法按时上交蚕丝给朝廷,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连饭都吃不上。 天蚕食用的构树不像桑树,更加耐涝。 有岁岁这些天蚕育种,桑农们可以同时养殖桑蚕和天蚕。 哪怕是遇到雨水多的年头,也不用担心因为蚕丝减产而饿肚子。 靠在娘亲胸口,岁岁小脸上满是惊讶。 “这些蚕宝宝这么厉害的吗?” “当然了,蚕农就是靠他们吃饭的。” 岁岁懵懂地点点头,“那岁岁让它们长快点,生许多许多小宝宝,给大家赚钱吃饭。” “难怪你能遇到白鹿,娘亲的岁岁说不定真是上天送下来的小神仙。” 注视着小家伙精致的眉眼,杜若脸上满是宠爱之情。 “娘亲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岁岁伸过小胳膊,搂住杜若的腰。 “岁岁有娘亲才是福气。” 杜若笑着将怀中小人儿搂紧,眼圈就红了。 “等娘亲找到那个当初把你抱走的混蛋,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之前在朝堂上,太医院宋院判口口声声说是他干的。 事后,杜若和沈怀瑾也仔细查过,宫里太医院当值的记录。 岁岁走丢的那天,宋院判在宫里值守,还曾经帮太后身边的倚翠看过病,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抱走岁岁。 这足以证明,宋院判是在说谎。 将女儿抱走的人,肯定也是另有其人。 “娘亲。”岁岁抬起小脸,“到底是谁把岁岁抱走的呀?” “放心吧,爹爹和乔大人都在查呢,等他们查清楚,咱们自然就知道。” 小家伙轻轻点头,大眼睛里也染上怒意。 “等爹爹查到那个大坏蛋是谁,岁岁要把他剁成肉馅,喂给小狗吃!” 和君潜在一起久了,岁岁也难免受到他的影响。 若是平常,听女儿说出这样的狠话,杜若肯定要教导她一番。 但是这次杜若没有,害自己骨肉分离的人,当娘亲的自然更恨。 紧紧搂住女儿,杜若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这些混蛋害得咱们母女骨肉分离,不光要把他剁碎喂狗,还要挫骨扬灰,让他连骨头都不剩。不光是他,等捉到婉婉之后,娘亲一定要亲口问问她,是谁指使她假扮成你,所有想要让咱们母女分开的人,全都该死!” “夫……夫人……” 沙哑虚弱的声音,响在耳边。 听到熟悉的声音,杜若猛地抬起脸,看向身侧的晴儿。 枕上。 晴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正注视着她的方向,吃力地想要抬起自己的右手。 “岁岁,快看……” 杜若扶着岁岁站起身,伸过手掌接住晴儿抬起来的右手,睫毛颤了颤,眼泪就掉下来。 “晴儿,你……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