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泰拉颠婆传奇》 第1章 经典开局 苏里埃尔穿越前死在了爆炸中。 灾难年间,为了抵抗未知的生物入侵,人类在短短十几年间失序,守在防线最后的幸存者们只剩下不到百人,于是苏里埃尔带上自己珍藏的项目成果,到外边和它们爆了。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反正她爽了。 满足了遗愿,又从小到大孑然一身没有牵挂,于是她接受了现实,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穿了。 婴儿的身体实在过于柔弱,大脑的发育也不完全,所以她并不太记得出生时发生了什么,等她度过了最开始一段没有太多自主意识的时间后,她已经接近一岁半,终于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谢天谢地,之前那段不能自理的经历并没有保留在记忆中,不然实在是有些羞耻。 她花了点时间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确认自己是在一个孤儿院里。周围是和她一样的小婴儿,懵懂地睁着眼睛咿咿呀呀地叫着。 因为实在过于无聊,她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跟头,把脚塞进嘴里,用手指头抠长得格外快的犬牙,把婴儿床倒腾得哐哐响。 “哎呀,这孩子真有活力……”过来打扫卫生的女佣说道,“院长,她叫什么名字?” “苏里埃尔。”院长在一边给其他小孩擦身体。 “也是突然被丢在孤儿院门口的吗?” “嗯。但她的父母给她留了一些遗物,襁褓的布料用的也很好,不像是被故意遗弃……” 苏里埃尔听了一嘴,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比较同期送来的孩子,苏里埃尔长得格外慢。其他种族的婴幼儿时期是零到三岁,她的被硬生生拖到了六岁——别人已经可以上小学的年纪,苏里埃尔还不会走路。 等她长到了十一岁,她才被允许离开孤儿院。 向院长证明了自己在孤儿院自学的水平完全可以跳过小学的学习,去中学上课之后,苏里埃尔顺利争取到了上中学的名额。 据说院长和特伦多镇上的中学校长认识,塞一个学生还是很方便的。顺便一提,哥伦比亚的基础教育相当松散,只要证明有同等学力,有没有学籍证明其实没什么关系。 反正早点上完学就能早点工作,苏里埃尔想要早点独立。 在地球的时候,苏里埃尔的人生跌宕起伏,运气极差,拼了老命考上大学,毕业之后开了家科技公司,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世界末日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再来一次,她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未来。比如重拾曾经被她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梦想——赚足够多的钱然后过上纸醉金迷的日子。 很烂俗,但她一直都是个现实的女人。 不过在实现终极梦想之前,她得先过好现在的生活。 只有一米高的小孩做不了正经工作,但苏里埃尔小时候没爹没娘的也是这么过来的,她有这方面的经验。 要说什么工作是一个孤女也可以做的,那就是拾荒,俗称捡垃圾。 但捡垃圾其实不怎么赚钱。 苏里埃尔知道什么比较赚——对垃圾进行加工,当成新的东西卖掉,这个最赚钱。 开学第一天放学后,她回到房间,打开衣柜,在属于其他孩子的,层层叠叠乱七八糟的布料里找出一个长条状的盒子。她坐在床边,将盒子放在腿上,打开之后,里面整整齐齐地摆了三件东西。 一柄萤白色的短剑,沾了些洗不掉的红色。一枚古铜制的火漆印章,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以及一块瓶盖大小的红宝石原石,由编织皮绳缠绕着做成了项链。 这是苏里埃尔的生母,莉莉恩女士留下的三件遗物。 这倒是新奇的体验,不论将这些东西握在手里多少次,都觉得很新鲜。 她将红宝石拿出来,一个她这几年已经相当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欢迎使用任务者系统数据库,我是任务者莉莉恩以及您记忆中拓印下的知识遗产。请问您想做什么?】 这就是她的金手指了——或者说这是她母亲莉莉恩给她留下的金手指。 很明显,莉莉恩的身份也有问题。 疑点太多,先丢在一边不谈。 这是一个只有她有权限开启的数据库,没有太多智能,但是会对很多指令有反应。开启之后,选取关键词,相应的知识就会无痛流入脑中,很方便。 于是苏里埃尔问:【嘿siri,我想靠捡垃圾发家致富,你有什么建议吗?】 一阵沉默后,系统说:【非常抱歉,无法检索相关信息。请精简关键词。】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垃圾?】 系统:【请不要辱骂我。】 苏里埃尔:【我是说我想要捡垃圾!不是在骂你!】 是的,虽然有智能,但不多。苏里埃尔使用下来的感觉就和siri之类的人工智能差不多——你说它智能吧,它差点儿意思,但你要说它蠢,它冷不丁冒出一句让人类深思的话。 系统又处理了一会儿信息,说道:【已为您规划最近的垃圾厂路线。】 苏里埃尔:【一上来就去垃圾厂捡?我不想被抓啊……】 系统:【根据要求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该路线被发现几率——5%】 低于百分之十,这倒是可以一试。 “喵呜~” 正握着系统思考的苏里埃尔听见一声猫叫,打开了窗户,将脑袋探到屋外,发现一只白毛绿眼的长毛猫正蹲在草丛里,大大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这只猫经常来孤儿院讨食吃,自从苏里埃尔有记忆开始,就经常能在窗户下面看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特别喜欢苏里埃尔的四人宿舍,每次来都要进来逛一圈才走。 她将窗户让开,猫咪就这么直接跳上了窗台。苏里埃尔伸出手指给他闻了闻,确定他今天心情不错之后,就用手摸了摸他。 猫咪的触感很不错,整个孤儿院里只有苏里埃尔可以摸他。但其他的孩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在泰拉大陆的文化中,猫就是这么一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并且十分可爱的生物。 没有人会不喜欢猫,猫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穿越前也很喜欢猫,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养,现在也算圆了半个梦。 猫咪顶了顶她的手,苏里埃尔就和他说话:“你今天怎么这么粘人?我去上学了哦,以后每天都要去学校。” “你这只小猫咪又明白什么呢,你以后又不用上学,不用上班,不用挣钱,只要躺下来翻个肚皮就有人愿意给你东西吃……” 苏里埃尔按住他的后颈皮,然后把他抓了起来,两只手臂限制住他的前后爪,随后将脸埋进了他柔软的肚子里。 “嘿嘿~想逃?你是逃不掉滴~” 猫咪挣扎了一会儿,又因为逃不开,只能生无可恋地任由她发癫。 这只猫的表情有的时候过于人性化,导致苏里埃尔老是怀疑他是人变的。 可能是泰拉的水土比较养猫吧。 将猫放下来,苏里埃尔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跟着系统的导航走到孤儿院的后巷处,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贴着墙角鬼祟地走到窨井盖附近,打开了窨井盖,钻了进去。 窨井盖还挺重的,但苏里埃尔是个血魔,身体素质吊打地球成年男性,所以她掀得很轻松。 她钻进下水道里,然后将窨井盖放回原位,日光完完全全地被遮盖住。她红色的眼睛在幽暗的环境中微微发亮,转动着,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里比她想象中的亮很多,或者说,就算完全没有光,苏里埃尔也看得清楚。 污水的腥味扑鼻而来,但一旦适应了这个气味,阴湿的环境居然让她觉得异常舒适——这里没有可能会让人晒伤的阳光,没有烦人的小孩,远离正常的社会,却又随时可以享受工业社会的智慧结晶。 甚至还有些温暖。 苏里埃尔走了两步,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 “决定了,我要在这里建一个秘密基地!” 做坏事的时候总要找个地方来销毁证据,孤儿院那么多人,还有女佣天天打扫卫生,违规物品放在那里早晚会被发现。 移动城市里受到的监控比山坳坳里多了太多,所以下水道居然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据点——没有监控,几乎没有人经过,而且完全免费。 苏里埃尔掏出系统:【嘿siri,帮我在这里找一个干燥的平台,离下水口远一点。】 系统:【已为您标记地点。】 系统只能对她所处的位置进行路线规划,而且貌似有区域限制。一旦超过了移动城市的范围,它就没办法了。所以她有的时候也会怀疑系统是不是直接从城际网络里抓取的信息……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可以把系统当成一个黑客辅助插件来使用呢? 苏里埃尔往深处走去,中途还扶着墙壁爬了一段,身上原本还算整洁的衣服已经满是脏污,膝盖上破了两个洞。 一个小时后,苏里埃尔趟过污水,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平台处。 说是平台,实际上只是一条没有水经过的下水管道,在现在这个季节里刚好水位下降,空出了一个空腔。 苏里埃尔:【这里会被淹吗?】 系统:【根据天气决定。】 有就行。 苏里埃尔检查了一遍据点内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随后跟着系统的指引前往垃圾厂。 第2章 哥伦比亚零元购 垃圾厂的安保比较松散,但也不是能从围墙翻进来的。 下水道的这条路线比翻围墙还要危险,因为很有可能迷路,一旦下雨,还有可能碰上暗流。 但是苏里埃尔没有这种顾虑,因为系统会实时计算自然风险——没有加入人类行为这个变量,因为算力不够。 换句话说,如果有一个人埋伏在窨井盖旁边,系统是不会知道的,但如果下了大雨,系统很容易就能算出哪条下水道的水流比较湍急。 等苏里埃尔爬到垃圾厂的时候,特伦多镇已经入夜。 一天的工作结束,用来搬运垃圾的叉车就这么随意地摆在那里,地上是还没有装车的宝山。 苏里埃尔:【嘿siri,帮我看一下哪里有摄像头?】 系统:【已为您调取本地实时监控。】 苏里埃尔看了一眼,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块碎布裹在头上,就放心地掀开了头顶的窨井盖。 她在垃圾里找了个麻袋,将里头的东西往地上倒完,就在垃圾堆里翻找起来。 移动城市的垃圾分类做的还可以,因为这些都是宝贵的资源,还可以回收利用。为了回收,至少要做到干湿分离。 苏里埃尔的目标很明确,也不挑拣,看见像是电子设备的东西就往麻袋里塞,塞满一个就往下水道里丢。忙活了三个多小时,快到天亮的时候,她装了满满五麻袋的废弃电子设备,可谓满载而归。 带着浑身恶臭,苏里埃尔回到了自己的快乐老家(指下水道)。 正好还有四个小时左右,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苏里埃尔将东西堆好,用捡来的垃圾做了个简易防汛台,就离开下水道,到孤儿院冲了一把冷水澡。 然后一觉睡到今天的值日生来叫起床。 哥伦比亚初中的教育和苏里埃尔曾经接受的不太一样,比较麻烦的点是低年级的课程期末考试的占比分数很低,平时的小测,出勤,课堂表现占比奇高。 也就是说她不能以自己考试很厉害作为旷课的理由,而且也不能在课上睡觉。 不然的话,成绩单上就没有a了。 是的,这是一种镌刻在灵魂中的执念——不管身在何处,志在何方,只要学校会发成绩单,那就要卷,卷生卷死,卷到所有人都怀疑人生。 苏里埃尔很遗憾的,有top癌。 到学校打了一天的卡,下午放学之后,苏里埃尔旷掉了兴趣活动和社团活动,又钻进了下水道里。 五个麻袋里没什么大件,搬运起来比较轻松。从垃圾厂的下水口下方将零元购来的垃圾拖回自己的据点后,就可以开始拆卸了。 苏里埃尔的电工工具是院长看她对这方面感兴趣,专门买来作为十二岁生日礼物送给她的。 拆卸,组装,尝试开机,将还能正常使用的放在一边,不能的就放回另一边的麻袋里,说不定哪天就有用了呢? 苏里埃尔为了自己的搞钱大计忘乎所以。 又过一天。 又在下水道里呆了一晚上之后,苏里埃尔确认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异样——一般来说,在下水道待上这么久,里面的一些毒性气体比如说甲烷或氨气会让人觉得头晕眼花。 但苏里埃尔没什么感觉。 血魔是不是生来就有毒抗? 系统没有对苏里埃尔的问题有任何回应。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她去孤儿院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外表,然后就去了学校。 这天是开学第三天,而自认为为人低调的苏里埃尔上课之前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她储物柜里的东西被丢了出来,柜门大敞着,讲义像雪片一样飘在走廊上。而现在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走廊上人来人往,虽然有同学自发帮她捡起来,但更多的都视而不见,或者纯粹在一边看热闹。 苏里埃尔环顾四周,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几个女生对着她窃笑。 她搜肠刮肚地思考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们,然后终于想起来第一天来上学的时候,自己似乎无视了她们让她帮忙买水的意见。 因为苏里埃尔只有一米二,在普遍身高在一米五左右的初中生当中实在太矮了,矮的太凸出,所以被盯上也不是很稀奇。 然后发生了什么……周二的时候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 想不起来了,苏里埃尔决定不想了。 从善良的同学们手中将讲义一份一份收回来,苏里埃尔道完谢之后,将书包里的其他书拿出来,一起放进了储物柜中。 赶在上课前一分钟,苏里埃尔穿过走廊上的人潮,冲到那几个女生面前给了笑得最猖狂的那个一个硬邦邦的拳头——对着脸。 趁着还没上课,苏里埃尔多给了她两拳头,为了雨露均沾,剩下三人一人给了一脚。把四个人全都打翻在地之后,苏里埃尔一溜烟跑了。 慢了半拍的老师从教室里出来,没搞清楚状况,但他刚准备询问情况,上课铃就响了。 于是校园格斗大师首战告捷,全身而退,只剩下四个小丑因为伤口淤青太严重,颤颤巍巍地结伴去了医务室,从此不敢在苏里埃尔面前抬头。 这倒也不必,毕竟苏里埃尔也不是什么魔鬼——哦,她是魔族佬啊,那没事了。 回到自己上课的教室,刚才那场殴打的事迹还没有传开,苏里埃尔老老实实上了一天的课。 等下午放学,同学们开始互相交流八卦的时候,苏里埃尔再次回到了她忠实的土地——下水道当中。 在打开窨井盖之前,苏里埃尔蹲在小巷子里,和那只人性化的猫咪大眼瞪小眼。 这猫怎么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发现苏里埃尔执意要钻进去之后,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坐到了盖子上。 苏里埃尔困惑道:“怎么了?不让我下去的意思吗?” 猫咪舔了舔爪子。 苏里埃尔托着下巴想了想,什么都没管,以原来的姿势掀开了窨井盖。 猫咪整个儿被掀开,滚到地上之后,一声轻响,就发现盖子被严丝合缝地合上,那个孩子已经跑没了影儿。 猫咪蹲在窨井盖旁边,像是要将井盖盯出两个洞来。 猫咪:“……” *** 苏里埃尔没有管刚才发生的小插曲,爬到秘密基地将修好的设备扛到肩上,没有弄好的就先丢在原地,顺着系统规划的路线从贫民区的下水口爬了上来,走到了集市附近。 移动城市里也不全是秩序井然的样子,贫民区附近就有比较原始的摆摊一条街,这里鱼龙混杂,主要是感染者会来的地方。 但这里好就好在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看在她是个孤儿院来的乞丐的份上,大多数人都不会太为难她。 因为卖的东西是自己修的二手垃圾,性能什么不谈,用还是可以用的。这玩意卖的就是一个人工费,只有把价格压到可以用一个番茄的钱换一块手表的时候,才有人问津。 这样下去可不行,而且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苏里埃尔盘坐在地上,思考良久,发现了问题。 她伸手拿起脚边的一个扩音喇叭,往里头录了几句话,就打开扩音,铺平直叙的女童音在整条街上响起:“维修冰箱,彩电,空调,手机,电脑,音响,手表……只要五块钱,统统五块钱,现修现取……” “回收旧冰箱,旧彩电,旧空调……” 在令人烦躁的噪音中,苏里埃尔心满意足地支着脑袋。 这才对嘛。 就是这个味儿! 第3章 校园格斗大师 在混乱的街区扰民是很需要胆量的。 但要是想闹事就闹事,同样有人会来收拾你。 所以苏里埃尔受到的刁难只是有人拿着废弃的垃圾来找茬。 只要没有动用武力,那一切都还有的谈。 “喂,红眼睛的,你这里什么都可以修?” “差不多……” 她还没说完,一块废铁被放在面前的地上,塑料外壳被熔变了形,里头的电线和电路板大部焦黑,看起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周围的摊贩们都望着这里,街上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但在苏里埃尔手边那个喇叭的勉力工作中,完全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苏里埃尔修东西其实是没有成本的,就连电焊用的锡丝也是从垃圾厂里捞出来的其他东西上拆下来。所以她完全可以给他更换全套的零件,好让他可以正常使用这个垃圾。 但是完全没必要。 苏里埃尔将这块废铁拿起来,手里捣鼓了一会儿,看在它还有一个角是完好的份上,只是重新连了一遍电路,加了个电池。 “好了,可以用了,付钱吧。” 苏里埃尔一只手摊开示意给钱,被混混一巴掌打开。 “这不是还是坏的吗!?里头的东西都露在外边!” “五块钱只能修成这样,想要外观可以加钱。”苏里埃尔将这个半死不活的设备拿给他,“你按一下开机键试试?” 混混狐疑,从她手里接过来,按下了开机键。随后这个随身听就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响声,吵得人耳朵疼,他一把将它丢在地上,脸上是被愚弄之后的愤怒。 苏里埃尔倒是很平静地看着他。 混混揪起她破烂的衣领,正要放狠话威胁,他举起手作势要打—— 苏里埃尔脚一踢,将还在播音的喇叭踹到了没有关机的随身听旁边,电波混在一起,发出了极其响亮的噪音,被放大了之后,几乎要刺穿人的鼓膜。 泰拉人的听力比地球人好得多,距离最近的混混被打出了僵直。 苏里埃尔先是捂住耳朵,然后挣脱了他的手,扑到地上蜷缩起来,一边发抖,一边哭,边哭边叫:“不,不要打我!对不起——” 巡逻路过的帮派成员看见了,就是一副有人在集市里欺负小孩儿的场面。 “你小子干什么呢!” 被搞懵了的混混连忙大喊:“不是大哥!我啥都还没干呢!” “你特么还想干点什么!?” 苏里埃尔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偷瞄来人的神态,确定对方一时半会儿不会对自己下手,就嗷的一嗓子,哭得更响亮了。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大哥!她没交保护费就来这儿卖东西!” “你什么都懂,这个大哥给你来当?”巡街的混混给了他一巴掌。 集市这种地方,要是出了什么治安问题,那别说保护费了,连摊位费都收不到。没有钱,不论是什么帮派都难以为继,要是集市出了什么岔子,这帮派成员也别混了,不如回老家种地。 苏里埃尔觉得嗓子有点累了,就逐渐收声,抽噎着坐起来。 “喂,小孩儿。”巡街的混混蹲下来,“交钱才能摆摊,你是第一天来?” 确实。 她还是缺乏经验,毕竟以前她还是孤儿的时候没遇到过这种混混…… 见她点头,他说:“念在你是初犯,今天就算了。把钱补上就既往不咎……” 苏里埃尔又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没钱。” 两人都有点不耐烦了。 “但,但是我可以,帮你们修东西。免费的!” 两人神色各异,来找茬的那个混混嗤之以鼻,嘲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发现她已经将刚才那块废掉的随身听捡了回去。 她从袋子里摸出了几个零件,没有管外壳的损坏,把里面的电路板和显示屏都更新了一遍。她速度很快,三分钟就完成了,按下开机键之后,熟悉的摇滚乐响了起来。 “这样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混混心情复杂地接了过来。 他大哥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单纯的小子已经消气了。他又看一眼还在抹眼泪的小孩,觉得心机这个东西可能真的是天生的。 “也行,那你以后就帮我们修东西吧。”他环视一周,对周围的人说,“看到了没?这小孩我们黄狐帮罩了,以后多照顾生意啊!” *** 因为货物充足,这一天的晚上,苏里埃尔难得没有去下水道。她在孤儿院的硬板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睡到自然醒才起来上学。 开学第一周快结束了,学校的老师们也差不多清楚了一个班里到底有多少优等生和混子。而虽然打架斗殴,上课看起来永远睡不醒,卡着点上下课,但苏里埃尔依旧是老师心中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因为不论是回答问题还是课堂小测验,苏里埃尔就都是满分,从没出过差错。 而同学们对这位看起来是妹妹,实际上是拽姐的魔族佬,也从“咦惹好可怕一刺头”变成了“我去打架还不忘学习,这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原本,这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人设,本该吸引无数青春期少年少女们的簇拥。但大概是因为苏里埃尔身上常年磨损破洞的着装,外加总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至今没有人来搭讪过。 有的时候受欢迎和古怪只有一步之遥。 而古怪的孩子最容易受到关注,也最容易被欺负。 有的时候只是小打小闹,好像做不得数,但苏里埃尔很清楚,只要有人对她有主观恶意,并且已经在付诸行动了,那么她就应该防卫。 因为小孩子不懂事,没有大人的那种游刃有余,做事不知道分寸。所以她不介意代替他们的父母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这一课就叫做“不要在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情况下随意招惹别人”,以及“不要因为敌人是个美少女就掉以轻心”。 这片险恶的大地上,长得越漂亮,打人越狠辣。 “所以,你们听懂我的意思了吗?”收拾完校园混混们,苏里埃尔问道。 在地上躺的整整齐齐的学生们支支吾吾,大多数都摇了摇头。 苏里埃尔无奈,说:“好吧,那我就抽查了。那边那个长了角的歪鼻子男同学,你认为我是什么意思?” 男同学颤颤巍巍地说:“你,你,呃,你想,当我们的爸爸?” 苏里埃尔:“……” 算了,就这样吧。 在正当头的正午太阳里,苏里埃尔有些沧桑且孤独地拂袖而去,留下了小树林里的一地狼藉。 该去摆摊了。 第4章 生存智慧 摆摊也是一门学问。 苏里埃尔在自己的摊位上一坐,将书包里的零碎倒了出来。然后一只手支着下巴,盘腿坐着,打了个哈欠。 也坐在一边的黄狐帮老大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哥伦比亚本地的帮派生态还是比较松散的。比起混混,他们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发组织的贫民区保护者,有一些人的人品还不错。 他们只是因为贫穷,或者因为矿石病不被接纳,所以才在这里抱团取暖,顺便抵抗外来的威胁。 了解了这些,苏里埃尔的防备也少了一点……起码她不会像第一天来的时候那样去算计他们了。 是的,她是特地挑了巡逻队伍经过的时候才过去的。那个混混和帮派头子认识完全是意外之喜。 现在还不是贫民区住民在外边活动的时间,苏里埃尔觉着无聊,就和旁边的黄狐帮大叔说话:“老头子,你叫什么?” “你这丫头叫我什么呢!你就不能和他们一样喊我大哥吗?”他有点不高兴地甩了甩尾巴,“你要是不想喊我大哥,就叫我黄狐吧。” 苏里埃尔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中完全没有第一天见面时闪烁的怯懦和恐慌,平静得百无聊赖。 “好烂的代号啊大叔。” 黄狐帮的大哥用手拨了拨脑袋上的狐狸耳朵,对她的变脸不做评价。 这样的孩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他见多了。 过惯了苦日子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他也没资格去说什么,横竖没有伤到他不是么? 更何况,技术工在哪里都很吃香的,他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和一个免费维修工交恶。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以后前途无量,不去搞好关系才是傻子。 “所以你为什么今天也在。”苏里埃尔问出了她的疑问,“我以为你还有巡街的任务。” “哦,因为今天没什么事啊。”他说,“你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去上学来这里摆摊,家里人知道吗?” 苏里埃尔说:“我是孤儿。” “我知道你是孤儿。”大叔点了根烟塞进嘴里,“孤儿院的安娜女士给你们每个人都安排了学校,这很难得。” “你该不会是来劝我上学的吧?” “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让她白费心思。”他说,“我也上过学,旷课太多是会被退学的。” 苏里埃尔耸了耸肩,“只不过是社团活动而已。” “我知道了,你没有朋友。” “你好啰嗦。” “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朋友,如果不是家里人有心理疾病,就是你自己有心理疾病。”黄狐说道,“安娜女士虐待你了?” 苏里埃尔:“怎么可能。” “她不让你交朋友?” “没有。” “那就是你有心理疾病咯。” “嗯嗯嗯,你说得对。” “好好说话。”黄狐一只手按在苏里埃尔的脑袋上,另一只手将烟在地上按灭,“还是小孩就交不来朋友,长大了就更加交不到了哦。”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反正我的兄弟姐妹们都是从小就认识的。” “所以你当了一辈子的混混呢。” 他的手掌用力把她的脑袋向下压,“死丫头,你在挖苦我吗?” 苏里埃尔保持着这个姿势,面不改色地问道:“所以你来这里是因为那个黄毛混混的事情,还是劝我去学校多交朋友的事情?” “你能不能别随便给人起外号?”他有点无语,但也承认了,“我确实是为了他……那小子很宝贝前女友送他的东西。” “被甩了?” “死了,矿石病。” “你是来感谢我的?”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抒情的时间?” “感谢我就给钱,我喜欢钱。” 黄狐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从口袋里摸了一张零钱出来塞她手里。 “拿去买糖吃吧。” 苏里埃尔拿着钱发了会儿呆。 “怎么了?” “约翰老妈有这么便宜的糖吗?” “你*脏话*爱拿不拿吧!” *** 黄狐被苏里埃尔气走了。 两人都不喜欢煽情的氛围,所以他走了之后,苏里埃尔也乐得清闲。捣鼓了一会儿手里的电子设备,就掏出了自己的作业开始写。 写到一半,她放下了手中的笔。 天还没黑,她的周围却已经黑了。 四五个感染者小孩围在她的身边,好奇地问道:“姐姐,你在写什么东西啊?” 小孩们种族各异,身上或多或少地长着源石结晶,大概在四到五岁之间,看起来是不同程度的骨瘦如柴,活似难民,显得眼睛格外地大,内里的情绪全都裸露在外边。 那是求知欲。 苏里埃尔说:“我在写作业。” “作业是什么?” “就是……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之一。” “老师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是学校里的大人。”一个菲林小女孩说道,“姐姐,你可以去学校里读书吗?我妈妈说身上长了黑色石头的小朋友是不能去学校的。” 苏里埃尔也没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而是问:“你们想写作业吗?” “想!” 只要是没有经历过的东西,孩子们都会说自己想做呢。 天真到可怜了。 苏里埃尔举起自己的讲义,说:“既然这样,你们可不可以帮我做一点呢?学校的作业好多好麻烦,我真的想不动了……” “可是我们不会写字,也不认识单词。” “这个好办,我念给你们听。”苏里埃尔将讲义放在摊位的水泥地上,“听着听着,你们说不定就认识了呢?” *** 苏里埃尔的教学水平烂的人神共愤,所以她从来不敢说自己能教孩子什么,只能说自己在和孩子们聊天,顺便和他们讨论点东西。 学校里学习的知识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但思辨的思维是受益终生的。 所以哪怕孩子不识字,只要能开口说话,苏里埃尔就硬和他们唠,将老师给的课题拿出来询问他们的意见,然后记录在纸上。 正愁课题太简单不知道怎么展开,孩子们说话东拉西扯的,真是帮了大忙。 孩子们陆续被下班回家发现他们不见了的家长接了回去。 把个人作业做成了小组讨论作业,苏里埃尔白嫖了儿童的劳动力也不觉得半点羞愧,等天色暗下来,就将摊位收起来,正准备离开,一个菲林女人给她塞了一块饼。 “家里做的,趁热吃吧。”她说,“谢谢你今天照顾她们,我没什么东西能拿出手……” 苏里埃尔将还热乎的全麦饼放进嘴里嚼了嚼,说:“我只是让她们帮我写作业。” 女人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让孩子们和她道别,才从集市离开了。 贫民区的路灯比较暗,苏里埃尔拿着饼子啃了两口,走近了,才在路边发现了正蹲着的猫。 这只猫……活动范围是不是有点大? 她蹲下来,撕了一块饼给他,他无动于衷。 “你不饿吗?” 第5章 下水道生物 小猫咪非但不饿,还很活泼。对没什么味道的全麦饼是闻都不闻,攀着她的手臂趴到了她的脖子里。 猫咪软乎乎,很温暖,苏里埃尔没忍住摸了摸他,但还是忍不住说:“你洗过澡吗?身上不会有跳蚤吧。” 猫咪不理她。 苏里埃尔走到下水道旁边,说:“我要下去了,下面味道很大,你应该不喜欢的。” 小猫咪没反应。 苏里埃尔想把他从肩膀上拿下来,但她一用力,猫咪尖锐的指甲就掐住她的肉,不管怎么哄骗都没有效果。 于是苏里埃尔只能带着猫进入下水道的入水口。 事业刚刚进入起步期,的确是要忙一些。什么都不能影响她搞钱的决心,就算是小猫咪也不行。 几天的下水道潜行已经让她学会了怎么避开污水和暗处的小动物。苏里埃尔已经很习惯了,但围在脖子上的猫还是因为各种动静炸毛。她不得不抚摸他,免得爪子把她抓出血来。 到了目的地之后,苏里埃尔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悬挂在秘密基地的顶上。然后靠在这根比较干燥的管道中,从书包里抽出刚才供孩子们涂画的草稿纸,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求而不得是人生中的常态。 就像感染者渴望得到教育的机会而不得,苏里埃尔渴望拥有父母而不得。他们互相有对方没有的东西,同时又对自己拥有的东西习以为常。 今天没有继续捣鼓的垃圾的心情。 苏里埃尔从衣服的内侧口袋拿出了系统寄宿的红宝石。 除了作为垃圾中转站和变废为宝的工作台之外,下水道里的秘密基地还可以用来练习法术。 莉莉恩留下的知识遗产中包含了很多提升武力值的教程。其中最容易学习的是法术,其他的……因为完全没接触过,苏里埃尔不知道怎么练习。 她平时只要应付学校里和孤儿院的孩子就行了,刀剑什么的太危险,用拳头就差不多了。 但也不能说学校外的危险就和她没关系了,所以自保的力量还是越多越好。 总之,法术的练习不能落下。 相较体术方面的功夫,法术这种唯心的东西只需要挥一挥法杖就能学会了。因为这世界上再好的法术老师也是通过口述法术诀窍来传授知识的。对于苏里埃尔来说,这和上网课没什么区别。 苏里埃尔:【嘿siri,调出《血媒法术基础》。】 系统:【已为您检索到二十个条目,请问您想要阅读哪一份?】 苏里埃尔:【莉莉恩注记版。】 将法术要诀记忆了一遍之后,苏里埃尔就准备实践了。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练习法术了,但还是不太熟练。 她坐在铺好的硬纸板上,面前摆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鼷兽。 猫咪很乖巧,安静地蹲在一边,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他会想吃这些小动物吗? 苏里埃尔想着把鼷兽修好之后就给猫咪玩,就将手放在它的身上。 这是一只被简易陷阱抓住的可怜小兽,腹部被铁夹撕开了好大一个口子,血流不止。 下水道里的老鼠还是挺多的,其次是源石虫,这两者经常从她的秘密基地经过,有的时候还会弄坏她留下的东西。所以她不得不用捕兽夹拦截一下。 苏里埃尔将莉莉恩的遗物短剑从腰间抽了出来。 这支短剑很细很窄,刃很钝,没有剑托,握在手里的时候就像握了一根粗一点的毛衣针。苏里埃尔研究过这玩意的原料,貌似是某种动物的骨骼打磨而成。 骨质的武器在锋锐这方面劣于金铁,但胜在外观漂亮,坚固异常。 浅淡的红光在骨刺上亮起,同样亮起的还有她的眼睛。 眼前奄奄一息的鼷兽伤口逐渐结痂。 血是不流了,但它的生命力还在流失,身体在慢慢变凉,抽搐也弱了很多。 “怎么回事……”苏里埃尔纳闷,“我明明按照笔记上说的做了……是因为伤得太重了吗?” 她继续向鼷兽的身体里输送法术,感受对方身体中血液流淌有些滞涩,看来是心脏供血变慢了。 嗯……? 好像,可以不顺着血管去流动?血液也不仅仅存在于血管中,明明皮肤以下,除了肉就是血,那么那些血为什么不能用呢? 仅仅是心下一动。 已经有些僵硬的鼷兽突然开始抽搐,抖动着,皮肤下方异常凸起,挣扎着从中破开,红色的柔软细长肢节探了出来,在地上铺开。 像一朵红色的菊花。 猫咪吓得蹦了起来,对着这朵菊花哈气。 苏里埃尔看着它,它没有动作。她试探着伸出手,就见这红色的马赛克向她疾行而来,顺着她的手臂向上飞快爬来,在苏里埃尔条件反射地要把它扯下来的时候,它亲昵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苏里埃尔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它,再次得到了高兴的回应——这巴掌大的小东西整个吸在她的手掌上,触手滚来滚去,貌似是在舔她。 她平静地用另一只手抓住它,拉开之后,还发出了“波”的清脆响声。 她把它拎在手上抛了抛,看它触手乱甩,但异常有活力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 “给你起个名字好了……嗯,我想想,就叫依托答辩怎么样?” 她摸了摸下巴,“可是在哥伦比亚叫一个炎国名字有点违和诶……那你的大名是依托答辩,小名就叫波奇好了!” 脏兮兮的幼年血魔挤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平台上,用爽朗的微笑为自己的法术造物起了一个名字,顺便还在嘴里说:“好狗狗,好狗狗,你肚子饿吗?” 猫咪:“……” 猫咪觉得眼睛疼,有些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可能变成神经病就是血魔的宿命吧…… 苏里埃尔将波奇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查看。拨开它的触手,观察内部的构造,触手的深处貌似有一个像嘴一样的地方,可以用手指插进去,里面长着细密的牙齿……或许是牙齿,因为通过手指触摸的感觉来看,仅仅是摸起来有点硬,还有点粗糙。 “肉?那你自己去下水道里找吧。反正这里多得是小动物……” 触手摸起来软绵绵的,有一些触手的顶端还能张开口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长这么多进食腔,是因为怕饿死吗?这也太没有美感了吧…… 不过看久了还是觉得蛮可爱的。 “哦对了,人不可以哦,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看见了就绕道走。”苏里埃尔说,“万一有人到下水道来调查就糟了。” 找一找法术书里怎么说…… 系统:【无检索条目,请重新设定关键词。】 苏里埃尔:【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使用关键词啊,没有其他血魔法术书了吗?】 系统:【并无。】 什么嘛,莉莉恩是不希望她学习这种邪典法术所以才没有把资料放进书里的吗?但是她现在一个抖机灵做出来,总该告诉她要怎么处理吧? 起码告诉她要怎么杀死它吧。 苏里埃尔叹气,抓着触手怪的核心,任由触手乱飞,说道:“不听话的话,我就把你杀掉,知道了吗?” 波奇的触手无规律地律动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但苏里埃尔一把它放下,它就甩着触手离开了。 十分钟后,它从水里游了回来,在苏里埃尔的身边趴好不动了。 原来是可以安静的啊……她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呢。 “乖狗狗。”她拍了拍那一丛触手,“你以后就帮我看门吧。” “可别再让老鼠把我的东西叼走了。” 第6章 受害人登场 “嘿,缪尔赛思,你今天还要去图书馆吗?”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经过,“不去踢球吗?” 坐在操场边缘台阶上缪尔赛思和他们摆了摆手。 几个女生坐在她旁边,搭话道:“今天还去图书馆?你真是个书呆子呢。” “说起来,缪尔赛思你知不知道?隔壁班来了一个和你一样是孤儿的家伙。”一个女孩窃笑道,“据说长得很矮,每天上课的时候都脏兮兮的,经常迟到,还老是打架,我朋友说班里都没人愿意和她玩。” “小组活动的时候都没人愿意和她一块儿!听说她身上总是有一股难闻的臭味,不愧是……” 旁边一个姑娘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少说点,她耸了耸肩,停下了这个话题。 “对了,我爸爸今天早上给我发了零花钱,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去市区的商业街怎么样?那边好像开了一家新的饰品店。” “喂,书呆子,你要不要来?” 缪尔赛思:“……我就算了。” 她在操场上坐到放学,最后一波社团活动的学生结伴离开的时候,她将手中的书合上,松了一口气。 “……回去吧。” 缪尔赛思拎起书包背到背上,看了看周围,准备从教学楼后面的小道抄近路离开。这条小路通向后门,从那里翻出学校去镇子上的图书馆,比较近。 她将裙子拢起来,小心地通过这条狭窄的通道。 这裙子可是院长妈妈给她新做的,为了奖励她小学成绩全a毕业,白色的,裙摆很飘,很可爱。 不能勾破了。 她走到半路,听见旁边的窗户传来一阵笑声。 这么晚了还有学生在吗?她记得这里是厕所吧……厕所里聚会吗? 院长妈妈说坏学生会在厕所里欺负同学,所以去厕所的时候一定要警惕后面有没有人成群结队地跟着。 缪尔赛思停了下来,决定听听看里头发生了什么。 万一有人被关在厕所里出不来,那她得把人放出来。如果里面的人被打湿了,她还可以帮忙找毛巾。要是发生了她不能处理的事情,那她可以去叫保安。 于是缪尔赛思在厕所的窗边蹲下。 “喂,矮子。你是哑巴吗?”是男生的声音。 “好脏啊!”一个女声夸张地叫道,“都说了让你别碰她衣服了。” “没人要的*子,你今天在走廊上撞到我为什么不道歉?我指甲上的亮片都掉了!” 缪尔赛思知道这几个人,是镇上有名的小团体,家里都很有钱,在高中部读书,经常欺负其他同学。 现在才刚刚开学没多久,他们还没有什么大动作,这是已经找到了欺负的目标了吗? 缪尔赛思觉得这样不行,她回忆了一下那几人的身形样貌,觉得自己在厕所这种地形应该打不过他们,决定先去找保安…… 她正准备离开,就听见一个格外清脆的童音说道:“这么土的亮片掉了也就掉了。正好给了你借口去问你妈妈要钱做新的呀?” “你*妈说什么?” “我说……” “你成天把*子挂在嘴边,是因为你妈的教育形同虚设啊。”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快乐,“真可怜,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 一声巨响,好像是厕所的门板发出的响声。随后是雨点一般的钝击声,混乱的喊叫和打击如同一场无序的乐章,听得外面的人心烦意乱。 不行,现在去叫人的话来不及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儿童练习用施术单元,调动周围的水和植物的呼吸,一切自然中的东西喜悦地与她呼应。 绿植即将动起来之前,厕所的窗户突然被推开。 缪尔赛思的法术戛然而止,她僵硬地看向窗户里头的人。 对方抹了把脸,随后撑着窗框,一只脚踩上去,从窗户里跳了出来。 她一头乱糟糟的,如同狗啃一样的白色短发,尖耳,皮肤和纸一样白,身材矮小。衣服下摆全是磨损的线头,灰尘和油污沾在她的裤子和白衬衫上,格外显眼。 她露在外边的皮肤上都是绷带和纱布,裹得很松散,貌似是自己缠的。 她落在地上,看向靠在墙边的缪尔赛思,缪尔赛思这才发现她的脸其实长得很可爱,左眼下方长了两颗竖着并排的黑色小痣,平添几分妖孽。 “你的裙子,勾到了。” 缪尔赛思愣了,低头一看,果然在裙角的地方看见了一根飘出来的丝线。 “啊——” 她再抬头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 苏里埃尔对于校园霸凌从不姑息。 开什么玩笑,她不去霸凌别人已经是素质优秀,还有人敢霸凌她? 在地球的时候她就敢把校霸的脑袋按进水桶里,现在到了泰拉,力气翻了几倍,她甚至还得收着手,免得真把人给干废了。 但是自从开学以来,几乎每次放学后来偏僻的地方都会被人堵,上学一个月,干架干了十几次,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放学被约到小树林的苏里埃尔心里这么思考着,手里提着一个高年级学生的衣领,丢到了地上。 她绕过一众哀嚎的学生,抓着貌似是主谋的那个女生的下巴,说:“是你啊……说真的,我都有点烦了,你没别的事情可做吗?” “人家可是孤儿,为了赚钱可是忙得脚不沾地。”苏里埃尔拍了拍她的脸颊,“没事情做就多读点书,起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呢?你那两个朋友也没来,交这种朋友来鬼混不是浪费青春嘛……” 她温柔地把人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往学校边门的方向去了。 躲在树后的缪尔赛思探出了半个脑袋,确认那个感觉很不好惹的萨卡兹学生离开之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地上倒了一片的人,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什么也不做。 如果他们因为自己的丑态被别人看见而记恨她,就会很麻烦。而且……她才不想去帮这些欺负别人的家伙呢。 但今天已经很晚了。在操场上坐到学校放学,出学校的时候又在厕所里见到斗殴现场,刚刚走到校门口,就听见一群高年级学生喊打喊杀地冲向小树林的方向,她直觉可能和那个少女有关,偷摸来这边观战又花了不少时间。 现在图书馆应该已经闭馆了。 今天直接回孤儿院吧,正好可以帮忙做晚饭。 缪尔赛思是个大人们都很喜欢的乖孩子。因为她乐于助人,所以孤儿院的孩子们也很喜欢她。她在后厨帮忙削土豆,一直削到第一锅土豆下锅,厨娘才叫她去休息。 缪尔赛思拿着书在院子里的树下坐下。 “你有没有看见,红眼睛今天又去外面捡垃圾了吧?” “你是说放学之后?” “是啊!就在后门那条商店街的后巷里,有人看见她在垃圾桶里头翻东西……” “嘘!小声一点,要是被听见了,你想被她打吗?” “真恶心,怎么会有这种人啊!我今天在学校里因为她被人嘲笑了。” “诶?为什么啊?” “他们说我们孤儿都是捡垃圾的料,让我别来上学,还把我推进垃圾桶里……” “缪尔赛思,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对了,你今天没有去图书馆吗?” 缪尔赛思对她们笑了笑,说:“今天在学校看书忘记时间了。”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缪尔赛思挠了挠脑袋,“抱歉,我刚才在看书。” “没关系,但你也要小心才是,听说那家伙……” “孩子们,开饭咯——” 缪尔赛思合上书,同伴们邀请她一起吃饭,她欣然答应。 一如既往地要了份素食,在女生小团体的边缘坐下后,她决定先从喜欢的东西开始吃起。等她喝到土豆浓汤的时候,食堂里突然安静了一瞬。 缪尔赛思没太在意,还在思考刚才看的书里那些谜题。在沉默中,她的斜对面坐下来一个孩子。 礼貌的缪尔赛思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难得在孤儿院用晚餐的苏里埃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因为嘴里塞了东西,含糊地应了一声。 缪尔赛思:“噗——” 苏里埃尔拿起餐盘往旁边移,一脸淡定。 第7章 终于相遇 苏里埃尔从学校出来之后决定稍微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一路上的思考之后,她认为如果自己以后不是想在哥伦比亚成立丐帮,那最起码应该把自己捯饬得干净一点。 卫生还是很重要的。 什么?你说在下水道里钻来钻去怎么可能卫生? 那你又怎么知道公共场合中的空气就一定比下水道的干净呢?那里起码有流水。 苏里埃尔又不是去下水道泡澡的。 所以她痛定思痛,回了一趟孤儿院,结结实实地把自己洗了一遍,当然,因为准备洗澡,所以她先去垃圾桶里寻了一波宝。 等专属于苏里埃尔的课后活动结束,她洗完澡之后趁着时间刚好,就来食堂蹭了一顿。 位置也是随意坐的,所以她也没料到斜对面那姑娘看见她之后就开始咳嗽,多看了两眼之后,没觉得对方眼熟。 于是苏里埃尔什么也没说,继续埋头干饭。 “你,你不认识我???” 苏里埃尔动作一顿,问:“我应该认识你?” 缪尔赛思张了张嘴。 确实,因为这人给她的冲击太大了,所以缪尔赛思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其实一句话都没跟人说上。 “你放学的时候还提醒我裙子……” 苏里埃尔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换掉了?” “因为要给爱丽女佣修一下……你是靠裙子认人的?” “毕竟你没什么记忆点嘛……脑袋上没有角,也没有毛绒绒的耳朵。” 你自己也是这样好吧!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啊! “谁说我没有记忆点的,我长得很可爱啊!”缪尔赛思指着自己的脸,“大家都觉得我很可爱!” 苏里埃尔也没反驳。 “嗯……哦。所以你叫什么。” “缪尔赛思,你呢?” “苏里埃尔。” 这个时候缪尔赛思已经不顾自己小伙伴异样的眼光,端着盘子坐到了苏里埃尔的对面,又往嘴里塞了两口食物之后,她问:“我之前怎么没在食堂里见过你?” 苏里埃尔说:“因为不是很饿。” 缪尔赛思:“不是很饿就可以不吃饭了吗……” 看她还打算没话找话,苏里埃尔就直接问道:“你有什么事?” 缪尔赛思想了好一会儿,又往嘴里塞了两块土豆,然后脑中灵光一闪,说道:“既然你也住在这儿,那我们明天一起上学吧?” *** 变形者趴在苏里埃尔的房间里,占据了她最柔软,最干净的那个靠枕,卧在上边,闭着眼睛睡觉。 他是过来替莉莉恩带孩子的。 那个疯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怀的孕,生完孩子之后说了句你一定很无聊吧,送你个小孩玩玩,把孩子扔给他之后,就走了。 简直有毛病。 前十几年,小血魔一直被孤儿院院长悉心照料着,不用他太操心,他花了很久的时间在整个镇子上搜索莉莉恩的踪迹,最后找到了她的墓碑。 莉莉恩死了,碑上没有留下任何文字,只有一丝浅淡的,属于血魔的气味在土地里散开。 变形者花了很多时间来确认,终于相信她是真的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明明血统纯正,却没在血脉中留下任何回响。 这是个大新闻,按理来说,他应该立刻通知血魔王庭,然后追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纯血血魔死在异国他乡。 但这事严格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至少莉莉恩自己觉得她女儿的事情比她后事这件事更加重要。 变成猫咪之后,思维逐渐向猫咪贴近的变形者用后腿挠了挠耳朵。 管他呢,反正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木门的门锁被打开,小血魔回到了宿舍,门没有立刻关上,她正在和另一个女孩说话。 聊了几句之后,她回到房间里,穿过床架子,才发现自己的床上卧着一只猫。 她和猫咪打了个招呼,就从衣柜中取出药箱,拿起法杖,坐到了床沿。 她掀开上衣,肚子上有触目惊心的淤青。她不太熟练地用法术化开淤血,然后揭开手臂上的绷带,让绷开的伤口愈合。 血魔的法术中,最浅显的表达就是控制血流方向,然后是控制凝血。 变形者记得这个孩子得到法杖不到一个月,实际练习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七十二个小时。她在法术这方面极有天赋。 是老红眼病会喜欢的后辈。 但他为什么要告诉那个老东西,他变形者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处理完身上的伤口,小血魔将衣服放回去,舒展了一下身体。 “小猫咪,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哦。”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柄有几个断齿的菲林尾巴毛护理梳,很显然,这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小猫咪很抗拒,但他只是一只小猫咪。 于是变形者被揪着后脖颈子梳了一遍毛,一边梳,苏里埃尔嘴里还说:“你看你身上藏了这么多脏东西就往我的床上爬,而且你明明很舒服吧……我都听到呼噜声了。” 猫咪:“……” 这小孩在我行我素这方面不愧是莉莉恩的女儿。 在一系列异常舒服的拍扁搓圆后,猫咪瘫在苏里埃尔的床上,苏里埃尔抱着这毛茸茸热乎乎的小动物,心满意足地盖上了被子。 等了一会儿,确定她睡着了之后,变形者从被子里钻出来,卧在枕头边上。 这孩子的性格放在哥伦比亚是稍微古怪了点,但要是把她放在王庭,尤其是血魔王庭里,却是异类中的异类。 一个血魔,喜欢和带毛的动物贴贴,这未免也太诡异了。 变形者从床上跳下,熟练地打开窗户,跳出了苏里埃尔的房间。 *** 苏里埃尔不知不觉就答应了缪尔赛思的盛情邀请。在见过她打架之后还这么热情,这份真诚难能可贵。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不知道她喜欢掏垃圾,等这个孩子彻底了解她了之后,大概也会像其他人一样避之不及吧。 这么想着,第二天一早,苏里埃尔的宿舍门被缪尔赛思敲响,原本还想睡个懒觉卡点去上课的苏里埃尔揉着眼睛爬起来,穿上衣服和她一起走去上学。 “其实你昨天被他们约去小树林的时候,我偷偷跟过去了喔。” 经过商业街的时候,可能是觉得空气太安静,缪尔赛思开口活跃气氛道:“你胆子真大,那么多人打你一个都敢去。”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有这么多人。” 缪尔赛思:“啊?” 苏里埃尔:“有人要我去小树林里单挑,但是我一过去就从树丛里走出来乌泱泱一堆人。” 缪尔赛思:“好过分……你有受伤吗?” 苏里埃尔对她的问题含糊过去,问:“还行,你跟过去是因为担心我吗?” “当然!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有应付不了的事情呀。”缪尔赛思说,“我觉得还是找大人帮忙比较好……” 两人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红灯亮起,她们同时在路口停下。 “嗯,我其实也这么觉得。”苏里埃尔说,“但是我的拳头不由自主地就动起来了。” 缪尔赛思:“……你绝对没考虑过这事。” 两人又一块儿走了一段,等到了教学楼底下,缪尔赛思和她说了再见,上楼之前又说:“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在草坪旁边的树下面等你,我们一起回家吧。” 缪尔赛思只是在通知,她高兴地挥了挥手,就跑上了楼。 苏里埃尔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 这样的话不是不能翘课了么……本来打算下午把兴趣课翘掉然后去卖东西的。 她听说周围工厂因为设备检修放一天假,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去卖东西,那她什么时候能赚到大钱? 她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挥了一半,她想了一会儿,才把手放下来。 苏里埃尔觉得不应该被别人打断自己的节奏,所以下午她可以带缪尔赛思一起翘课。 就这么决定了。 她环顾四周,打量的同学们迅速收回视线,纷纷避开她的前方,贴着墙边走路。和她不小心对视了的学生也和惊弓之鸟一样加快脚步。 苏里埃尔:“……” 管他呢。 她昂首挺胸,相当自信地走进教学楼。 一米二的身高,走出了一米八的气场。 经过走廊的时候,到处都是学生隐晦地打量她,窃窃私语。 如果可以的话,苏里埃尔也想做一个善良可人的美少女,而不是嘴臭拽姐物理美少女战士。 在哥伦比亚,学校斗殴只要情节不严重,就没有人管——这地方自由得很,一点皮肉伤而已,有本事就直接打回去,没本事就回去练。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 苏里埃尔在教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学生是没有固定的座位的,也没有固定的教室,唯一属于他们的东西是在学校走廊里的储物柜。 刚上学的几天,每天都有人来找茬。现在她完全不用担心有这回事——她甚至还有优先选择权。因为不管她准备坐在哪里,都有学生着急忙慌地跑走。 说真的,你们哥伦比亚小孩是不是多少有点……不过是揍了几拳而已,至于吗? 今天的课表里,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然后是科学,最后有一节通用语,上完之后吃午饭,下午则是自选的兴趣课——比如艺术赏析,声乐,源石技艺应用…… 如果她真的是十多岁的小孩那她应该会高高兴兴地去上课,但她不是,苏里埃尔单纯地认为这些课程拖累了她搞钱。 但是出勤不够的话确实会被退学,成绩单也会很难看…… 苏里埃尔在课上连着发了几个小时的呆,计算自己到底可以旷几门课。 通用语课的下课铃一响,苏里埃尔就从座位上起来,自顾自离开了教室。等她走远了,教室里才传出了比较寻常的嘈杂声音。 第8章 你说你惹她干嘛 小地方的学校总是充斥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说,就算是一点小事,都能放大,成为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种爱碎嘴的毛病,只要一巴掌就能解决了。 苏里埃尔深谙其道。 她将储物柜关上,准备去食堂吃饭,顺便找一下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不清楚她的课表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哪间教室,但饭总是要吃的。除非缪尔赛思因为什么原因被迫在除了食堂之外的地方吃饭,否则她应该就在食堂里。 食堂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十分嘈杂。 有一张六人桌边十分吵闹,时不时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苏里埃尔看了一眼,那张桌子上坐着四个人,四个男生,三个作混混打扮,还有一个穿着一件让人很眼熟的短袖衬衫。 貌似是孤儿院里挂着的那种。 这个卡特斯男生比身边的混混矮了一个头,显得格外瘦小,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头发是渐变的黑灰色,两只毛绒绒的耳朵挂在脑袋两侧,相当绵软。 单看脸,这男生有点像个女孩儿,只不过他的骨架棱角分明,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来真实性别的。 不是缪尔赛思,苏里埃尔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那不是你孤儿院的姐妹嘛!”有一个混混大声说道,“这两天把我的兄弟们打得他们老妈都不认识,听说你和她关系很好?” 被他圈在手臂底下的灰兔子瑟瑟发抖,小声说:“我,我没有和她说过话……” “别这么说啊,现在去说第一句话不就说过话了嘛。” “要不这样,你去和她说两句……”他压低声音,贴在灰兔子的耳边说道,“不然咱们就让你忘不了今天。” 那个不争气的卡特斯男生又开始发抖了。禁锢住他的霸凌者笑嘻嘻地松开了手,欣赏这个懦弱的男孩站起来,恐惧地离开这张桌子…… 然后在同伴惊恐的眼神中,这个混混的脑袋被苏里埃尔一把按进了餐盘里。 不是那种沾一下就放开,而是死死地按着,让周围人的态度从惊讶变成了恐惧——因为他剧烈的挣扎逐渐减弱,在快窒息的时候,苏里埃尔拎着他的头发提起来,说:“想和我搭讪吗?” 那个男孩儿惊呼了一声,然后捂住了嘴。 剩下两个混混外加周围大概十几个男生全都站了起来,看起来是准备打群架的样子。 苏里埃尔摩拳擦掌准备干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梅森女士来了!” 梅森女士是学校里年纪最大的老师,非常严格,但她很喜欢好学生。这是缪尔赛思的惯用招数了,作为优等生的她只能想到这种威慑的方法。 苏里埃尔心想她真是个不错的助攻,正准备借着这个空档给眼前这个混混来一记撩阴腿,缪尔赛思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一只手拽住苏里埃尔的胳膊,另一只手拽住那个被欺负的男生,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 教学楼后边的小树林,这里比较安静,灌木很多,来这里闲逛很不方便,所以没什么人。缪尔赛思跑到了这里就停下来喘了两口气,那个男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里埃尔抱怨:“真可惜,刚才的时机正好。” 缪尔赛思深呼吸,“很危险的好不好!你看起来只有他们一半那么大。” 苏里埃尔:“没打过怎么知道结果。而且今天不揍他们一顿,万一之后来阴的怎么办?” 缪尔赛思:“就没有可以和平解决的方式吗?” 苏里埃尔顺着她的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如果你说的和平是不要打架的话,那我们三个给他们当三年的奴隶,伏低做小,忍辱负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大概就可以了。” 缪尔赛思:“……” 她叹气。 “他们就不能不欺负别人嘛……这下要怎么办……” 一直在旁边装死的男生总算回过神来,说:“那……那我去给他们赔礼道歉……” 缪尔赛思:“不行。” 苏里埃尔:“驳回。” 他看起来快哭出来了,“那要怎么办啊!你们都被我连累了,以后上学每天都要被欺负……” “事到如今说这些话也没用咯。”苏里埃尔说,“就看他们下一步要干嘛,无视我们也行……要是他们再找麻烦,就揍他们。” 缪尔赛思:“……这不是和原来一样嘛!” 男生:“那,那我怎么办?” 苏里埃尔说:“你和我们一样是孤儿院的对吧?不上课的时候和我一起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洛伦……” 苏里埃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很好,洛伦,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跟班小弟了!” 缪尔赛思:“等等,那我是什么?” 苏里埃尔看向缪尔赛思,要说她是跟班小妹也不太像,因为她没有跟班那种弱气的感觉,而且长得漂亮,爱看书,还很聪明……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种小团体里跟在老大旁边的狗头军师……呃,我是说,二把手!” 缪尔赛思看起来想给她一巴掌,“小心佩洛告你种族歧视啊!那不是什么好词吧!?” 洛伦:“可,可是……” 苏里埃尔:“我这不是改口了嘛……” 缪尔赛思:“算了,真是的,搞了这么多麻烦事,马上就要上课了。我要去教室,一起吗?” 苏里埃尔:“我正要和你说呢,我今天下午有事要旷课,你要不要一起?” 洛伦:“我……” 缪尔赛思:“诶?可是旷课会计入平时成绩……” 苏里埃尔:“走嘛走嘛,也就那么一次,不要紧的!” 苏里埃尔软磨硬泡,将缪尔赛思拖走,而洛伦站在原地,没有说出的那句话最终只能变成了一句心音—— 可是他其实,是高中部的。 *** 十分钟后。 缪尔赛思站在墙角边,有些担忧,“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的!”苏里埃尔说,“都到这里了,你要反悔吗?” 这是为了防止她一个人出什么问题没办法应付的时候,有人在身边更容易搬救兵。能够大大提升安全系数……缪尔赛思这么说服了自己。 苏里埃尔的身高不够,跳起来也够不到墙头。缪尔赛思还在做心理准备,就看见苏里埃尔对着一边的树比划了两下,然后两只手一抱,抠着树皮,像猴子一样爬了上去。 她速度很快,大概训练过很多次,就像左脚踩右脚上天一样轻松,直接爬到了树枝上。然后抱着伸出墙面的树枝爬了几步,很快翻到了围墙上面。 苏里埃尔一只脚伸进围墙里面,另一只跨坐在围墙外面,她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将自己的身体翻折向下,伸出手。 “快点,我拉你上来。” 萨卡兹的身体力量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敌手。就算是幼崽,举起几十斤的重物仍然轻轻松松。 苏里埃尔将缪尔赛思拉上去,两个人一起从围墙上滚下来——对于缪尔赛思是滚下来,但苏里埃尔是好好地落了地,还顺手拉了她一把。 没心没肺的苏里埃尔拍了拍身上的灰,自言自语道:“还是不方便……下次在地上掏个洞吧。” 晕头转向的缪尔赛思:“……” “不过你不管那个叫洛伦的男生了吗?”缪尔赛思站稳之后问道,“他不会还被同学欺负吧?” 苏里埃尔:“诶?他没跟上来?” 缪尔赛思:“……你没让他跟上来啊?” 这还用她亲自说?想来直接来不就行了…… “行吧。”苏里埃尔拍了拍手上的灰,“下次我跟他直说,今天就先不管他了。” 第9章 世界背面 “所以你每天放学……呃,下午的时候,就会到这附近的集市卖东西赚钱?”缪尔赛思站在苏里埃尔身边环顾四周,“你很缺钱吗?” 苏里埃尔满脸沧桑,“我要有钱还在这儿干什么?” 缪尔赛思问:“有钱了之后你准备做什么?”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统治世界。” 缪尔赛思:“?” 就看见苏里埃尔张开双臂,“我要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垃圾都归我管!” 只是为了废品回收吗!? 她们已经走到了属于苏里埃尔的那个摊位上,今天的黄狐大叔没来,周围的商贩们和她客气地打了招呼,苏里埃尔就将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然后往地上盘腿一坐,顺手捞起一个零件摆弄起来。 “你不坐吗?” 缪尔赛思看了一眼满是尘土的地面,说:“没,没有椅子吗?” 苏里埃尔思考了一会儿,将自己包里的作业本拿出来,扯下几张白纸,摊开放在地上,然后说:“你坐吧。” 缪尔赛思:“……” 她最后还是坐下来了。 她第一次来贫民区,这里的空气比较浑浊,所以来的时候还用口罩盖住了口鼻。她对空气中的源石粉尘异常敏感,就算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她都能感觉到。 她拉了拉脸上的面罩,看向正在捣鼓手中物件的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手上的动作很熟练,和人交流的时候也很得体,每过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把自己家的零碎拿出来给她看,有的时候还会送点东西过来,比如自家烤的饼子之类的。 缪尔赛思跟着吃了一点,理解了为什么苏里埃尔这么爱钱的一个人居然不去孤儿院食堂吃免费的晚饭——在这里坐一下午,她也不会饿。 她有些困惑。 缪尔赛思记得贫民区的人都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别人。 他们是一个城市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并且富有攻击性,大人们在教育孩子的时候,总会让他们离远一点。 每次在街上看见感染者或者这片街区的住户时,看见他们的眼神,缪尔赛思总会产生一种战栗感。 痛苦是可以从眼神传递的。 但是坐在苏里埃尔身边的时候,这种感觉变得平和了一些。 “苏里埃尔姐姐,你放学啦!” 几个感染者孩子跑过来,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工作做完了吗?” “姐姐,我这道题不会!” “我也要听……” 苏里埃尔没有抬头,说:“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做完……但是你们可以问她。” 她示意他们去看缪尔赛思,“她是学校里的优等生。” 如今还尚且有些腼腆的少女缪尔赛思突然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这三个眼神清澈的孩子看起来非常崇拜她。 “你就是苏里埃尔姐姐说的那种,每一节课都会去上,每一份作业都要认认真真完成的,老师最喜欢的好孩子吗?” 缪尔赛思:“……” 这什么形容啊,好奇怪!这不是学生最本职的工作吗!? 其中一个肩膀上长了源石结晶的小女孩说道:“苏里埃尔姐姐说她从来不听学校上的课,因为超级没水平,她用脚指头都能学会。” 旁边的斐迪亚男孩儿说道:“还有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都是没品的东西。” 缪尔赛思问:“呃,这是为什么?” 苏里埃尔接过话头,说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懂破洞风的潮流!没品的东西们,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只能待在特伦多而不是蓝卡坞的原因!” 缪尔赛思:“……你是说你那几件快烂了的衣服吗?” 那我可能也不太懂潮流。 三个孩子很捧场,说:“哇,苏里埃尔姐姐懂得好多哦。” 缪尔赛思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头,看见孩子们手中的练习本,就说:“我来帮你们看看练习题吧。” 然后她翻开练习本,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占满了整张纸的,排布得有些密集的细线,中间画着一大堆不同颜色的方块符号。 这啥啊! “那,那个,苏里埃尔。”缪尔赛思求助,“这是电路图吗?” 苏里埃尔还在捣鼓手上的东西,“是电气原理图,我在教他们怎么修大型的供电设备。” 缪尔赛思好像明白了,“就是工程师……以后还可以做锅炉工?等等,你怎么知道那些东西怎么修的……” “嗯。” 苏里埃尔不欲多说,缪尔赛思欲言又止,没能问下去。 她又看了一眼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凑到苏里埃尔耳边用气音说:“可这个东西学校根本没教过啊!” 苏里埃尔愣了一下,说:“啊?原来没教过吗?” 你丫上课不听也就算了,怎么脑袋里还多出了不存在的知识啊! 这回换苏里埃尔有些尴尬了,她有些心虚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从麻袋里掏出了一个有些老旧的盒子,对三个孩子招了招手。 “今天就先休息吧。”她将盒子放在地上,“我给你们做了一个玩具……” 本来是想奖励给学习最优秀的那一个……但还是算了吧,他们又不需要什么激励。说不定等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因为支付不起巨额的医疗保险费用被赶去拓荒地了。 到了那个时候,学习的生活就像一场梦。所有相关的东西都会变得和幻觉差不多。 原本的五个孩子已经变成了三个,苏里埃尔没问另外两个孩子去了哪里,孩子们也从来不说。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苏里埃尔关掉支在一边的灯泡,转动发条后将盒子打开,四角的舞台灯光聚焦在盒子的中央,一只小巧的木质小羊一上一下地律动着,伴随着清脆的音乐,小羊缓慢地奔跑起来。 八音盒里只有一首曲目,是《晴空之歌》。 这大概是某个莱塔尼亚移民家庭丢掉的坏掉的八音盒,苏里埃尔捣鼓了半天,化腐朽为神奇,甚至还给里头加了两个打开就会亮的感应灯——成品还是非常令人满意的。 “这个,这个真的可以送给我们吗?” “姐姐,你把它卖掉的话可以赚好多钱的……” 苏里埃尔说:“没关系啦,反正都是用别人不要的东西拼起来的。我之后再看到有什么有意思的废品,给你们一人做一个……” “啊……其实,苏里埃尔姐姐,我妈妈说下个月就要搬走了”小女孩将八音盒松开,另一只手有些局促地抓了抓自己的裙摆,“因为荒原上很危险,所以我们三家人一起走。” 苏里埃尔:“……哦,去拓荒地吗?” 小女孩点点头,“我们家有在拓荒地的亲戚。” 所以可能等不到下一件礼物了。 “但是我们三个还会继续做朋友!所以只有一件礼物也没关系,我们会好好保存的……” 夜幕降临,孩子们要回家了。他们带着苏里埃尔给的八音盒,站在路口和她遥遥招手。 第10章 刻板印象 回去的路上,缪尔赛思问道:“荒原上的气温一直是零下四十度以下……他们有防具吗?”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吧。” 缪尔赛思:“他们是被赶走的?” “距离赶走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那怎么现在就离开……不攒钱买防具吗?” 苏里埃尔说:“入不敷出,存款一直在减少,如果再不离开,连最后的一点余钱都没了,就真的走不了了。” “诶?为什么……” “债主会把他们扼死在荒原里的。”苏里埃尔说,“除非他们愿意到死都为债主劳动,把孩子也抵押出去,让孩子的孩子也死在繁重的劳动里。” 缪尔赛思觉得胸口有点闷,她还想说点什么,刚抬起头,就看见苏里埃尔已经蹲在了一条昏暗的巷子里。 “呃,你在做什么?” 苏里埃尔两手扣住窨井盖的排水口,以一个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姿势站起身,将窨井盖熟练地掀了开来。 缪尔赛思:“……” 她年纪小,没见过世面,这是在做什么? 苏里埃尔一只脚已经踩在下水道墙壁上的梯子上了,才想起来今天不是她一个人,招呼缪尔赛思:“你可以先回孤儿院。” 缪尔赛思:“……你,晚上不回去?” 苏里埃尔说:“不回去,这里才是我家。” 缪尔赛思:“???” *** 下水道的环境还是比较恶劣的,至少对必须在温室中成长的花朵来说,毒气和源石粉尘都足以致命,而且味道也难以忍受。 但她居然因为嫌弃朋友家里太臭而不敢进人家的家门,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的缪尔赛思觉得自己对不起朋友,羞愧地走了。 她没工夫去考虑为什么同一个孤儿院的孤儿,她自己还在宿舍和人拼房间,而有人年纪轻轻就拥有一个和移动城市的底座差不多大的独栋豪宅了。 因为她还需要消化“居然真的有人住在下水道里”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 而且比起“有人住在下水道”,还是“有人把下水道当家”更加匪夷所思。 缪尔赛思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苏里埃尔倒是一如既往地快乐。 “波奇——” 她在自己的秘密基地喊完宠物的名字,没过一会儿脚边的水位突然上涨,水渠中那一条小小的沟被翻动的波浪盖住,随着动静越来越大,咕叽咕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只和苏里埃尔差不多高的触手怪物爬了过来。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她和触手拥抱,感觉自己陷进了蠕虫的包裹中,掐灭自己恶心的幻想之后,她把触手怪推开。 这样不行,缪尔赛思看见了一定会尖叫的。 苏里埃尔思考,让波奇到秘密基地的干燥平台上来,然后把触手拨开,按住还在律动的肢节,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这玩意的核心内部构造。 “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骨架还是完好的。” 应该可以把触手都割下来,然后用治疗法术把伤口都愈合……嗯?需要愈合吗?触手怪应该会有那种作弊的能力吧,比如说快速再生之类的。 苏里埃尔在工具中挑拣了一番,从里头抽出一柄小刀。 她举起小刀,挑开还在律动的肢节,沿着根部一点一点把触手割下来。造物在她的手中温顺得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切割的触肢躺在她的怀中,一动不动。 触手的再生果然如苏里埃尔预料的那样很快,但也是有一个极限的。再生了十多回以后,它就只顾着将流血的破口愈合,等苏里埃尔忙活完,它的体积果然如她料想的那样小了不少。 虽然还是有点大……但是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波奇不累她也累了。 脱离主体之后,触手就变得干瘪下去,苏里埃尔清楚自己的造物是怎么运动的,血液替代了肌肉的作用,它就像一个液体娃娃外面套了一层柔软的皮套,真正运动的是内部的填充物,而不是外边那层皮。 她有点好奇地将一块触手捞了起来,打量剩下的生物组织。 一些地方是粉红色,半透明,还有一些因为血液的体积有点多,所以呈现几乎发黑的红色。但将内容物抖出来之后,剩下的一层肉摸起来却有点熟悉。 怎么回事,感觉好像摸过类似的东西,苏里埃尔闭上眼睛细细感受——是火锅食材! 这玩意,手感好像鸭肠啊! 手感像的话,抛开原料和味道不谈,口感应该是差不多的。 苏里埃尔拿着匕首将触手剖开,任由那些液体流出来,只剩下刚刚凝结成的一层类似肠衣的肉膜。将它们甩干之后,她从书包里找了个午饭的时候学校发的用来装点心的保鲜袋,往里头装了一兜子。 再怎么说,也不能在下水道里做饭啊,那也太猎奇了。 而且下水道里用明火有可能会导致爆炸。虽然这两天苏里埃尔搞了个空气净化器,附近的臭味倒是少了很多——但也不是没有吧,还是不要冒险了。 她提着这一兜子生鲜食材,肩膀上背着包,掀开了孤儿院里的窨井盖。 *** 洛伦半夜坐在孤儿院的后门处偷偷哭。 他老是这样,身为一个卡特斯男性,多愁善感貌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早上遇到了什么事,晚上就要躲在这里偷偷地发泄情绪。 因为不敢扰民,他甚至都没有哭出声音。 好丢人,要是被人知道他十六岁了还会因为女同学自己走了不带他玩而偷偷哭,他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失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这么爱哭,为什么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这么一想,眼泪又哗地一下流了下来。 班上的同学好可怕,社交好可怕,学校好可怕,苏里埃尔也好可怕…… 他抹着眼泪,灵敏的听觉却捕捉到了一点清脆的响动。 他连忙抬起头,环视一圈,眼神定在了不远处的窨井盖上,咽了口口水。 那个地方果然动了! 洛伦被吓得跳了起来,而窨井盖下的黑色阴影中,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满是脏污的血手。 随后,一个眼睛冒着红光的,浑身都是红色血迹的苍白少女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尖叫出声,眼睛一瞥,发现她的手里抓着一个还在滴血的袋子,里面粉红和大红色混在一起,一根一根的纹路很是清晰。 看起来像个脑子。 没来得及辨认更多细节,洛伦嘎的一声抽了过去。 苏里埃尔一脸莫名,随后往身上看去,发现自己身上全是红色,连地上都洒了一地—— 如果她明天不想被警局带走的话,她得想办法把这些痕迹全都打扫干净。 现在是凌晨两点钟,夜宵可以晚点吃,但消灭证据已经刻不容缓了! 她冲进院子里捞了一个水桶,去厨房接水。 *** 缪尔赛思半夜没睡好。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以前,她总是一觉睡到天亮。 遇见苏里埃尔之后,她接触到了一个从来都没接触过的世界——虽然她们很接近,有可能只要走几步路就能走到了,但她从来没触碰过那种生活。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另一张上下铺发了会儿呆。 这样子是不是会吓到别人……还是别对着人了。缪尔赛思这么想着,从床边站起来,挪到窗边。 昏黄的路灯还在工作,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她对这个时间段的世界没什么印象……原来凌晨的孤儿院里也有人在活动吗? 她安静地发了会儿呆,思考了一下人生,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个快速移动的人影身上。 这个人……在不断地往返移动? 缪尔赛思终于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发现孤儿院后门处躺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卡特斯少年,生死不知,但没有外伤。而在孤儿院内部路灯下一闪而过的白色短发,让她确认了那就是刚刚分别没几个小时的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身上都是红色的喷溅痕迹。 缪尔赛思:“……” 等最后一桶水在后院里泼出来,苏里埃尔将水桶放在一边,随后走到那个生死不知的少年边上,大概是在观察。 观察完了,她蹲下来,拎起他的一只脚,把他往孤儿院里拖。 这是在干什么…… 随后她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位置在一楼,不是大门,而是更接近里面的地方…… 是后厨。 缪尔赛思:“……” 缪尔赛思:“…………” 她把身上的外套一扔,疯了一样往楼下跑去。 苏里埃尔这家伙,不会是在犯罪吧! 第11章 狂人日记 在缪尔赛思着急忙慌地抢救小伙伴的道德观与法治观的时候,苏里埃尔总算把自己搞出来的痕迹打扫干净了。 临走之前,她看见路边躺着的洛伦——是的,她终于想起来这是谁了——觉得这哥们儿也太不讲究,在这种地方就睡着了,万一着凉怎么办呢? 于是她大发慈悲,在路边猫咪惊恐的眼神中,把人拖了回去。 变形者:“……” 这孩子最终还是要走上命运的道路吗? 他还想今天晚上怎么没见她人,还特地在特伦多镇中心绕了几圈,回来的第一眼就是这样有冲击力的画面。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猫咪还是走到苏里埃尔的脚边喵了一声。 苏里埃尔低头一看,脸上还是原来那个没什么阴霾的爽朗表情,似乎她不是在做坏事,而是很普通地在过日子。 “你来啦,正好,我要做点夜宵……你要一起吃吗?” 猫咪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苏里埃尔把人丢在后厨,然后走到院子里,将身上的汗衫和长裤脱下来。她从晾衣架上扯了件大小差不多的白色单衣套在身上。长度足够,可以省了穿裤子的麻烦。 变形者犹豫几秒,还是警惕地走进了厨房。看见了水池里还在蠕动的肉块儿之后,舔舔爪子压惊。 没关系,血魔就是这样的,他很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不过是吃一点不明生物的肉而已,可以理解。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中好像有些微妙的熟悉感,除了血腥味还有一点泔水的味道……这是下水道的味道。 变形者:“……” 算了,随便这丫头想干什么,她只要别把自己折腾死了就行。 这么想着,猫咪在水池边蹲了下来。 *** 苏里埃尔从后厨找了根火柴,划开之后将血淋淋的衣服丢进铁桶里点着,一开始只有腥臭的烟尘,随后火越烧越旺—— 她听见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发现是缪尔赛思满脸灰败地跪坐在地上。 “没有赶上……” 苏里埃尔满脸疑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做宵夜?而且这不是还没开始么……” “什么宵夜,我是因为……等等,你说什么?宵夜!?” 缪尔赛思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恐了。 不是杀人分尸,而是要把他们吃掉! 苏里埃尔向缪尔赛思的方向走过来。 “没办法,既然被你看到了,那也只好让你一起……”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的,听说萨卡兹中有一支种族的名字叫做血魔,他们以鲜血为食,生啖血肉,最喜欢的就是人类在极端痛苦中提取出的血液。 血魔没有角和尾巴,眼睛都是红色的,比较强大的血魔基本都是白色头发。 之前了解过的知识像走马灯一样蹦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她缪尔赛思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之后,就要被杀掉了吗?因为看见了对方的深夜行凶现场,所以被一起干掉…… 好憋屈啊,她还没有成年呢。 缪尔赛思看起来快碎了,眼泪汪汪。 苏里埃尔没搞懂她干嘛一惊一乍的,绕过缪尔赛思,只管自己打开后厨的门,自然地走了进去。 她连门都没关。 “你不是要吃宵夜吗?”苏里埃尔说,“那就过来呀。”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还有地上这个,你帮我看看他是真的在睡还是在装?我怎么感觉……” 厨房里传来一声少年的尖叫。 “啊——你不要过来啊——” *** 感觉自己被愚弄的缪尔赛思坐在后厨的板凳上,和还在发抖的洛伦并排。 白毛绿眼的长毛猫就这么蹲在灶台边,死死地盯着苏里埃尔手里的食材。 苏里埃尔看他这个样子,说道:“等一会儿哦,现在这个样子还不能吃。看来你很喜欢这些呢。” 缪尔赛思说:“不,我觉得他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洛伦还沉浸在悲伤中,“我错了呜呜呜……如果我胆子大一点,就不会被欺负,不被欺负,今天就不会被苏里埃尔救,不被她救,今天晚上我就不会因为被她抛下躲在外面哭,不在外边,就不会变成储备粮了呜呜哇啊啊啊——” 缪尔赛思一脸平静,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你不被欺负,你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来这里哭?” 洛伦哭得更加大声了。 “呜啊啊啊全都被你们知道了!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呜……”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将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出来,丢在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因为血腥味非常大,所以她决定用洗大肠的方式来洗它。 倒入盐和生粉,加水,然后抓一抓。 缪尔赛思:“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 洛伦道歉:“对不起,缪尔赛思,把你也牵连进来了……现在我们两个都要死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 苏里埃尔将盆一掀,满盆脏污哗啦啦地倒了出来。 缪尔赛思:“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现在很安全?” 洛伦:“绝对不可能,她一定是想吃了我们!” 缪尔赛思:“那你为什么不跑?” 洛伦:“我腿软……” 苏里埃尔稍微闻了闻味道,确定腥味减少了一些,就将水沥干,然后丢进冷水里加酒焯水。趁着锅里还在煮,她就挑了些比较常见的调料出来。 其实有卤料是最好的,但哥伦比亚没这个条件,咱们就拿辣椒面将就一下吧。 从柜子里找了一口平底锅出来之后——这地方的铁锅比比她人都大,只能先这样了——苏里埃尔起锅烧油,把油烧热了之后,将调好的辣粉全都倒了进去。 将辣椒粉往死里洒,混合着孜然和其他香料,被热油一呛,强烈的气味就传了出来。 还在那儿坐着的两人同时愣了。猫打了个喷嚏。 孤儿院里没有大葱,蒜泥倒是有,但那是调过味道的,可以晚点加。 苏里埃尔做饭很随性,只要做熟无异味就可以了,所以加调料的顺序也是想起来加什么就往里头加什么。 又不是厨师,日子人做饭不就是这样的么。 她将焯完水的九转大肠……呃,是触手,捞出来,给猫咪留了一块,然后将剩下的全都倒进了辣油里。 最后,从架子的深处拿出一瓶保安藏在这里的威士忌,往锅里倒一半。 酒管够,总不会太腥了…… 十分钟后,锅盖打开,一阵酒香传出来,随后是辛辣刺鼻的气味,让人不断分泌口水。 苏里埃尔端了两个碗出来,放在两人的面前。 缪尔赛思接过来舀起一勺,尝了一口。 口感劲道,但又没有那么硬,入口的时候好像在吃煮得恰到好处的胶质,还有一股威士忌的酒香。但又没那么绵软黏腻,油脂的口感不多……尝起来像是肉,但又不是肉的味道,也没有肉的纤维感…… 缪尔赛思评价:“有点辣,但是味道还可以。” 像个雕塑一样的猫对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小碗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将肉叼起来吃了。 苏里埃尔收回打量猫咪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碗里。 这盆东西吃起来有点像辣椒给了太多的黔江鸡杂,当然,也有可能是换了个身体之后味觉变得敏感了很多,她对辣味不是很耐受。 吃辣的东西就要配上碳水,苏里埃尔在柜子里找了一包切片面包出来分了。 洛伦的情绪很快就被食物安抚住,他细细咀嚼口中的食物,在碗里的东西见底之后,眼泪也止住了。 他将碗放下来,然后将垂下的两只耳朵按在自己那张因为辣椒而变得红扑扑的脸上。 洛伦:“好丢人……” 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都没说话,给了他自己消化的时间。 等三人都吃饱喝足,天也快亮了。为了不让孤儿院里的大人发现她们三个干的好事,缪尔赛思和苏里埃尔收拾厨房,洛伦去开窗通风。 “原来你会做饭啊。”缪尔赛思一边洗盘子,一边闲聊,“你从来没有帮过厨,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 苏里埃尔说:“我来不及回来帮忙。” “也是呢……”缪尔赛思将盘子擦干放回去,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不过这么晚了,你是从哪里找来的食材啊?” 苏里埃尔手上动作一顿。 “尝起来也不像是吃过的东西,形状也是你切好的,根本就不清楚原本是什么……” 缪尔赛思看向旁边的人,却看见苏里埃尔将脸转了过去。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将擦好的盘子放回碗柜里,关上门,她维持着这个姿势蹲在地上,看不清表情。 她说:“缪尔赛思觉得我做的东西好吃吗?” 缪尔赛思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或者说她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 “你给我吃的什么?”缪尔赛思把苏里埃尔领子揪起来,脑门直接砸在了她的头上,“你说啊——你说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里埃尔露出了一个天使般的微笑。 “好吃就行了吧?” “不行!完全不行!告诉我那是什么肉——” “嗯……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洛伦一无所知地走进后厨,缪尔赛思连忙松开苏里埃尔的领子,说道:“啊,我们在练习话剧……” 洛伦:“学校有话剧表演吗?” 缪尔赛思一本正经,“再过半个小时院长就要醒了,洛伦你今天没有事情要做吗?” 洛伦一拍脑袋,说:“对了!我今天要叫孩子们起床,我先走了!” 他连忙离开后厨,而缪尔赛思准备继续兴师问罪,转头一看,果不其然,苏里埃尔这家伙又跑了,只剩下和那只高冷的猫咪在灶台上舔爪子。 缪尔赛思:“……” “唉……”她叹气。 第12章 社会实践 苏里埃尔最后还是告诉缪尔赛思,那玩意是她养在下水道的小兽产的肉,几乎疯狂的缪尔赛思才冷静下来。 又有什么办法呢?吃都吃了。 然后,缪尔赛思痛定思痛,苦练法术,准备用自己尚不能成形的水分身到下水道里一探。 总觉得,精神阈值的上限增加了不少。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沧桑”吧。 洛伦自从在厨房对两个学妹自我剖白之后大彻大悟,放下了自己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包袱,正式成为了苏里埃尔的跟班。 别问洛伦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能做初中生的跟班,问,就是长得嫩,是卡特斯小男孩奇异的种族天赋。 几周后,城市小巷。 “咳咳,今天咱们不去摆摊了。” 昏暗狭窄的环境里只能容纳两个孩子并排。她站在一个废弃的木板箱上,显得好像很有气势的样子,但实际上就算加了高度也不过刚好比另外两人高了五公分。 缪尔赛思在研究一个题目,头也不抬,敷衍地说道:“那我们要去哪里呢?” 苏里埃尔从书包里抽出一个麻袋,说:“咱们要去进货。” 缪尔赛思和洛伦同时困惑地抬头。 洛伦:“对哦,你一般去哪里进货呢?” 苏里埃尔说:“垃圾桶。” 缪尔赛思站起身,直接往外走,边走边说:“我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 苏里埃尔死死抠住她的肩膀。 “事到如今你还想跑到哪里去?”苏里埃尔的话语如同恶鬼的低语,“和我交朋友之前你早就听过那种传闻了吧!很好,我告诉你,我就是为了垃圾而生的!” “和我待在一起,不去掏垃圾就是浪费生命!你给我认命吧!” 缪尔赛思把她的手拨开,“这疯丫头说什么呢。” 洛伦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好有气势哦……” 缪尔赛思:“你脑袋也不大正常吧?” 要是吐槽就能阻止苏里埃尔,那缪尔赛思的精神状态就不会变得如此美丽了。 苏里埃尔给两人一人一把夹垃圾的长柄钳子,一人一个麻袋,为了照顾缪尔赛思的心情,还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套塑料围裙和袖套,三个人就全副武装地出发了。 比垃圾桶还要矮的白毛小姑娘走在最前面。碰见认识的大人还会打招呼,不明所以的成年人问他们要做什么,她就说去做社会实践。 大人们居然很欣慰,什么都没多说就走了。 倒是来个人阻止她啊! 缪尔赛思走在队伍的最后,生无可恋。 三人愉快地翻了十来个垃圾桶——主要是苏里埃尔在翻,洛伦负责装,缪尔赛思望风。 苏里埃尔一边翻垃圾一边说道:“众所周知,垃圾桶是一个神奇的道具刷新点。不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里,商业街旁边的垃圾桶里总归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比如说零碎的纸币,任务道具,武器,男朋友,以及心碎的情人节礼物……” 洛伦应和道:“能捡到这么多东西啊。” 缪尔赛思张了张嘴,然后用一种“你逗我玩儿呢”的表情看向她,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 苏里埃尔走到她面前,一脚踹倒了旁边的垃圾桶。 巨大的响声把人吓了一跳,缪尔赛思向后一窜,但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第一天与苏里埃尔认识的乖乖女了,这点动静还不至于让她有更大的反应。 苏里埃尔从满地的垃圾里抽出了一根长长的钢筋,递给缪尔赛思。 “你看,武器。” 在一阵被震惊到大脑空白的沉默后,缪尔赛思伸手将钢筋接过来,说:“居然是真的……” 苏里埃尔伸出了自己那只沾满了脏污的爪子拍了拍缪尔赛思的肩膀。 “实践出真知啊姐妹,你还差得远呢。” 缪尔赛思:“你把你的爪子给我松开。” 苏里埃尔放下手,“那么你现在就是孤儿院勇者小队的一员了。欢迎你的加入,精灵魔法师。” 洛伦指了指自己,问:“那我是什么?”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你就是垂耳兔勇者!” 洛伦:“啊……啊?可是我……” 苏里埃尔认真说道:“一般来说队伍里最不起眼的那个家伙就是勇者,这可是王道剧情!” 缪尔赛思:“这角色扮演怎么还有理有据的?” 洛伦有点开心,脸红道:“我来当勇者……这是夸奖吗?” 缪尔赛思:“……” 这大哥也太容易搞定了吧! 苏里埃尔将自己的手指向一片狼藉的巷子里,无视了她的疑问,说道:“看啊,孤儿院的外围正受到名为‘厨余垃圾’的天灾的攻击,作为守护孤儿院的勇者,我们是不是应该将它们驱逐出去?” 洛伦好像懂了,说:“哦哦,你是说要把这些垃圾收拾干净对吗?但这些不都是你弄倒的吗?” 苏里埃尔深沉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缪尔赛思吐槽,“给我好好去在意啊!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就自己收拾啊!” 苏里埃尔委屈巴巴,“那好吧……” 小豆丁落寞地拖着瓶子往巷子深处走去。她弯腰将地上的垃圾捡起来,然后抬高手臂,才将垃圾丢进了垃圾桶。 缪尔赛思:“……” 洛伦连忙过来帮忙。 缪尔赛思:“啊——真是的!我也来!” 三人在垃圾堆里忙活了好几个小时,总算是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勉强塞进桶里。 劳动时间持续到傍晚。 缪尔赛思在回去的路上问道:“不过……我是精灵魔法师,洛伦是垂耳兔勇者,那你是什么?”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我是血魔狂战士。” 缪尔赛思:“狂战士……?” 苏里埃尔点了点头,从背在身后的麻袋里掏出一个啤酒瓶,在手中掂了掂。缪尔赛思毫无防备地看过来,就见这白毛红眼的小鬼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几乎看不清动作地将啤酒瓶狠狠敲在手边的围墙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手一抖,玻璃碎片脱落,啤酒瓶呈现出锯齿状的锋利尖角。 “看,这样我就是狂战士了。” 洛伦鼓掌。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举着破碎的啤酒瓶,向小伙伴们展示自己的杰作,“只要把它插进敌人的要害里,就可以让敌人疯狂了。” “……原来是让敌人疯狂吗?” 苏里埃尔莫名,“当然了,我又没有精神病,怎么能说疯就疯呢?” 你真的没有吗? 心中生出巨大疑问的缪尔赛思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召唤水球给三人清洁身体。三人顶着湿哒哒的装扮向孤儿院的方向走去。 该回家了。 第13章 你还怪有原则的嘞 有了一起玩的小伙伴之后,日子就过得格外快。 苏里埃尔以前上学每天都记得这是第几周,数着日子到期末,以此来做好万全的安排。 但有了小伙伴,一学年不知不觉就过完了。 独处的时间变少,就没有功夫考虑那么多,每天嘻嘻哈哈完成学校要求的作业,做点每天固定的日常,半年就过去了。 “今年暑假你是怎么安排的?”缪尔赛思问,“学校组织的夏令营你去不去?” “不去。” 所谓的夏令营,就是家长没空照顾孩子的时候,让学校想办法把这些没事做的祖宗送去一个地方监管的快乐户外活动。 如果一个孩子朋友很多,也很喜欢户外活动,那自然会很喜欢夏令营。 但问题是在场的三位当中,苏里埃尔没朋友,缪尔赛思身体不好,洛伦经常被霸凌,同时三人还都是孤儿,这个夏令营完全没有快乐的可能,只会留下创伤。 缪尔赛思很高兴,“太好啦!今年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在孤儿院啦……” 洛伦也很高兴,“我也在孤儿院。高中的活动要交很多钱,孤儿院的大孩子都不打算去。” 苏里埃尔也来了兴致,提议道:“那太好了,我们就去找个水池游泳吧!”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敲定了暑假游玩项目。 苏里埃尔将最后一个电子元件焊在电路板上,擦了擦脸上的汗,对缪尔赛思说:“你以前的暑假是怎么过的?之前我在孤儿院的时候都没见过你。” 缪尔赛思挠了挠脸颊,“我一般都去图书馆浪费时间啦……你夏天也要来外边摆摊吗?” 苏里埃尔很困惑,“要的……” 缪尔赛思:“可是我听说血魔的皮肤很难产生黑色素,很容易晒伤的。” 苏里埃尔完全没考虑到这回事,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还有这回事,我都忘了……” 怪不得这两天总觉得身上有点痒。 “这样可不行,得弄点防晒霜,还有物理防晒……” 缪尔赛思从包里掏出一堆布料,一圈一圈把苏里埃尔的脑袋包了起来,等她露在外边的皮肤全都被包裹起来之后,缪尔赛思满意道:“这就可以了!” 裹得像个木乃伊的苏里埃尔:“……” 从作业中抬起头看了一眼的洛伦:“……” 缪尔赛思:“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苏里埃尔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没什么,挺好的。” 我还以为你在挖苦我呢。 正巧黄狐大叔巡街经过,不由得多问了两句:“这丫头咋了?受伤了?” 缪尔赛思辩解道:“这是防晒用的!” “哦哦这样啊,我还以为那是萨卡兹的神奇法术,叫什么……巫蛊娃娃之类的替身?” 苏里埃尔:“少看傻*电影,关爱成人智商。” 大叔翻了个白眼,问:“这两个是你的朋友?” 苏里埃尔:“是的。” 因为缪尔赛思和洛伦经常来,原本直接坐在水泥地上的苏里埃尔现在有了一个小板凳,摊位上的东西整齐地摆放在塑料布上,连灰尘都少了不少。 黄狐又细细看了一圈,啧啧称奇。 还以为这孩子会把废土风贯彻到底,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不但卖东西的时候干净了不少,连穿着打扮都相当整洁,衣服上不再有破洞,鞋子也仅仅是有些陈旧。 这个摊位如此整洁,离不开缪尔赛思的帮助,而苏里埃尔的身上如此整洁,离不开洛伦的帮助,因为洛伦会缝纫,缝得还跟没打过补丁似的。 黄狐和苏里埃尔打了招呼,就离开去巡街了。 等他走了,缪尔赛思问:“话说你摆了这么久的摊,收入有多少?” 苏里埃尔掐指一算,说:“去掉人工大概有两千左右……” 洛伦想了想,说:“诶?可是我记得好像有三千左右吧……” 苏里埃尔愣了一下,说:“嗯……因为你们也有工资的,一个人三百五。” 缪尔赛思:“啊?你什么时候说过要给钱……而且我每天过来就只是在这儿写作业聊天,收银的时间连十分钟都没有。” 苏里埃尔:“所以剩下两千三归我啊,这不是占了很多嘛。” 洛伦:“不,不对吧!哪有事后突然说要发钱的,我不能收。” 苏里埃尔:“我才不管你们怎么想呢,付出了劳动就要有报酬,你们不收我就偷偷帮你们花。” 缪尔赛思:“你要怎么花?” “买点让你们尴尬的礼物。” 洛伦:“还是存起来比较好吧……” 不,是必须让她存起来! 要是不让她给这个钱,缪尔赛思完全可以想象,这人说不定就带着大横幅和旋转发光音乐喷泉雕塑到学校中央的广场去,一边让雕塑喷水一边用喇叭扩音:“感谢我的挚友们,缪尔赛思和洛伦同学的鼎力帮助,与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学年……” 她做得出来,她绝对做得出来! 苏里埃尔这个疯丫头,为了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式发展,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洛伦还想再劝,缪尔赛思拦住了他。 “好吧,我了解了,其实这个钱我也可以收。”缪尔赛思说,“但我有一个要求。” 苏里埃尔说:“什么?” 缪尔赛思:“你得做账。” 以缪尔赛思对苏里埃尔的了解,一些事情若只是三分钟热度,只要在前面放一些障碍,她就会沿着比较常规的路线前进。 她不会知难而退的,但碰到麻烦事她也会走捷径,也就是从前人的经验中找答案,而不是自己摸索。 划定规矩,苏里埃尔的行为就不会太离谱。 坚信这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缪尔赛思一脸认真,果不其然,苏里埃尔露出了一个不太情愿的表情。 缪尔赛思:“你想好了吧?做账就要做表格了,咱们的工资是固定工资还是按绩效结算,有没有奖金和福利,你都想好了吗?” 苏里埃尔说:“哪有那么麻烦,你们一人拿百分之十的利润不就行了。反正我做的是无本的买卖,最后得到的钱乘以零点一就可以了。” 洛伦自告奋勇,“这个还请让我来做吧,我以前帮孤儿院里做过账。” 苏里埃尔大喜过望,“那太好了!” 缪尔赛思:“……” “太随便了,你说是百分之十就是百分之十吗?” 苏里埃尔嘟囔,“怎么就不行了呢?咱们这个作坊只有我们三个,我提出意见,洛伦响应,不管是独裁还是民主,现在都没有你做决定的份了缪尔赛思!” 缪尔赛思:“……” 确实无法反驳。 这个话题只能到此结束。 第14章 表面深情 洛伦在高中部上课,课程比较多。他放学的时间比较晚,为了他,苏里埃尔下午再也没有旷过课——反正早一点也赚不到更多,贫民区的下班时间就那么一会儿,等到晚上六点以后,人才逐渐多起来。 缪尔赛思和苏里埃尔说话的时候,洛伦就在旁边补作业……现在可能还要加一个记账的工作了。 他性格很好,从来不生气,还很细心,简直就是标准的男妈妈。 “但是……还有一周就是期末考试了,我从来没有看见你复习过……”缪尔赛思说,“考试怎么办?要是不及格太多的话可是会留级的。” 苏里埃尔还在发呆,敷衍道:“教科书上的东西我都读过了。” 缪尔赛思:“只是读过书有什么用啊……你的作业都是抄我的。” 苏里埃尔:“抄的时候看过了。” 缪尔赛思:“可是……” “妹妹,你这里的台灯怎么卖?” 苏里埃尔张开手掌,将五根手指晃了晃。 来人将纸钞丢在地上,将放在塑料布上的灯拿走了。洛伦放下手中的笔,将钱拿来数过放好,才拿起作业继续学习。 苏里埃尔将钱收好,缪尔赛思见人走了,继续说道:“只是抄写……” “帮我看看我这块手表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转它都不走了。” 缪尔赛思熟练地闭上嘴,将客人付的钱拿过来,放在盒子里。 下班时间一到,苏里埃尔这边的生意就会好起来。缪尔赛思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结果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在这条街上,收银也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做的工作,不然有可能会收到假钞,或者没给够钱——有些人就算是五块钱也要甩一把零碎出来,算术算不好压根儿就干不了这活儿。 有关学习的话题很快就被掠过了。 等缪尔赛思再次想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是期末考试前一天的放学时间,她们摆完摊回到孤儿院,在缪尔赛思惊恐的目光中,从书包里抽出了全套崭新的,还未掀开的教科书。 缪尔赛思:“你不是说你看过书吗?怎么没有笔记?” 苏里埃尔:“看过一遍,不用做笔记。而且这是额外读物,老师不是发了讲义么?” 缪尔赛思有点被说服了,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你这样完全不行的吧!” 苏里埃尔推着她的肩膀往她的宿舍推,“你安心吧,绝对可以及格的。” “只是及格就足够了吗……”眼看着苏里埃尔就要替她关上门,缪尔赛思连忙扒住门框,“你等会儿,我把我的笔记给你!” “你自己不用吗?” 苏里埃尔看见那一大摞笔记本,顿觉头疼,不想要。 缪尔赛思认真地说,“每一年的学业评价都很重要,如果成绩太差,我们以后怎么一起上高中?” “不仅仅是高中……”她深呼吸,“未来还有大学,工作……我都想和你一起,至少我们能在一个城市,想见面的时候打个电话就可以见到。” 苏里埃尔:“……我认为你不用这么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的平时成绩一定很烂!” 你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吗?本学年前三次的成绩单我都是a啊。 苏里埃尔后知后觉,发现了盲点。然后小脑筋一转,也没有纠正她的误会,说道:“那我和你保证,这次的考试一定拿满分。” 苏里埃尔用小指勾起她的小指,拉钩。 缪尔赛思问:“这是什么意思?” “做约定的意思。”苏里埃尔说,“这样就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了。” 孤儿院晚上的灯光昏暗,房间内部的光源到了门口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暖光。血魔那张优越的脸在这样的暖光中,好似打了十层柔光滤镜。她一双赤红色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动,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苏里埃尔的这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别人的时候,总是格外深情。 “这,这么肉麻啊……”缪尔赛思脸一红,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但她没有拒绝,“那好吧,我们以后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两人指节微勾,随后苏里埃尔就和缪尔赛思道了晚安。 缪尔赛思关上门之后还开心了一会儿,可等她回到桌子边上准备打开笔记复习的时候,才想起来刚才她貌似是想把苏里埃尔抓过来复习的…… 缪尔赛思抓狂地抱住脑袋。 “啊——这人怎么这样!明天她的考试怎么办啊!” *** 十多岁的小孩是很好搞定的。 卑鄙的大人施施然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两小时的书就去睡觉了。第二天一早,她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孤儿院的大门口,就看见缪尔赛思形如恶鬼。 她对缪尔赛思微笑,还有点生气的小精灵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哼了一声。 然后两人并排走去学校。 考试安排不是特别紧张,学校有整整一周的时间用来考试,下午放学也提前了。苏里埃尔雷打不动地出去摆摊,而缪尔赛思锲而不舍地在她旁边提问,以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把知识塞进她的脑袋里。 但洛伦却意外地有些沉默。 缪尔赛思问:“洛伦,你怎么了?” 洛伦精神一振,说:“没,没什么……我怎么了吗?” 缪尔赛思:“你的书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翻过,感觉你好像不在状态啊。又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了吗?” “不……其实……” 洛伦说话的时候总是犹豫,断断续续的,要是旁边的人性子稍微急一点,可能说上半个小时他都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苏里埃尔一开始并不清楚,但现在她和洛伦已经有了基本的默契,也经常注意不再打断他说话。 缪尔赛思不用注意,因为她本来就不会打断别人说话。 三个人的小团体里,苏里埃尔是最没有礼貌的那一个。 洛伦憋了半天,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口。 “我其实,想自己解决那些事。” 他下定决心说完,就看见两个学妹用天真的脸对着他,好像在问然后呢? 就这? 所以说她们就是这种地方有点讨厌,呜…… “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盯着我欺负的。只是别人会和他们打架,有的时候还有其他的团体可以和他们对抗,所以他们对待别人的时候不会很过分……” “其实对我也不是很过分。”洛伦有些踟蹰地说,“他们只是给了我精神上的压力,很少打我……” 苏里埃尔:“你停一停,你觉得这句话正常吗?” 洛伦倒是没有哭,只是沮丧地说:“不正常。” 第15章 比惨大会 被霸凌者的故事有很多,正如苦难从来不会千篇一律。 洛伦的故事很老套。 因为身材矮小,性格绵软,长得像个女孩儿,还是个孤儿,所以他的童年几乎充斥着嘲笑和骚扰。 这里并不是12+游戏的世界,可以屏蔽一些丑陋的欲望,它是一个更加真实的世界。 在地下市场,长得像女孩的男孩比女孩的市场更好。 如果不是安娜女士对相关事件的零容忍,可能洛伦现在也不在学校了,而是被卖掉,或者直接下海去了。 洛伦用简单的两句话概括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看见一脸深思的缪尔赛思和相当平静的苏里埃尔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苏里埃尔问:“然后嘞?” 不是……就这个反应吗? 苏里埃尔:“你希望我做出什么反应呢?” 一个身处病痛中即将死去的绝症患者在一群健康人中感受的痛苦,和一个残疾人在健康人中感受的痛苦能够互相比较吗? 再比如,拼尽全力只能得到别人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的人所感受到的痛苦,与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的人感受到的痛苦,可以相互比较吗? 人与人的苦难并不相通,没有经历过的人生,她自然无法评价。 “我只知道你还没有痛苦到绝望的地步。”苏里埃尔说,“所以你想做什么呢?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帮你的。” 洛伦:“……嗯。” “我将来想上大学。”洛伦认真地注视着苏里埃尔的眼睛,“这些人的存在拖了我的后腿,我要摆脱他们。” 令苏里埃尔非常意外的是,洛伦那双温顺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心。 这是他第一次揭开自己含蓄的外表,露出了蓬勃张扬的内里。或许他自己还不清楚,但他其实正在愤怒。 苏里埃尔于是说:“让他们变成感染者不就……” 缪尔赛思按住了她的嘴,说:“你消停点,咱们只是学生,不是恐怖分子。” 苏里埃尔觉得,如果缪尔赛思不在这里,只有她和洛伦两个人的话,他们大概已经开始商量怎么把源石粉尘倒进那帮混混的杯子里了。 也幸好缪尔赛思在这里。 苏里埃尔说:“那你说有什么好办法嘛。” 缪尔赛思:“呃……” 如果是一年前的那个十一岁的缪尔赛思,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告诉老师,但现在她也意识到老师也是人,很多事情是无法解决的,所以她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揍他们一顿?” 苏里埃尔:“你也变得暴力了呢。” 缪尔赛思:“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洛伦挠了挠脸颊,说:“要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答案的话,我们还是先把它放在一边吧。现在还是考试周,要是因为这个影响了状态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苏里埃尔将手里设备的外壳安上,说:“随便你啦,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 洛伦:“什么?” 苏里埃尔说:“老实人发起疯来最可怕了,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发疯吧。” 洛伦:“?” 缪尔赛思:“你这都是什么歪理……” 苏里埃尔若无其事地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型的精神病院,做正常人当然很不舒服,但是如果你愿意发疯,你会觉得一切都变得好起来的。”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得意地用手指了指自己,说:“就像我一样。” 缪尔赛思:“你在得意个什么东西啊!” 洛伦若有所思,“我学到了!” 缪尔赛思按住洛伦的肩膀,“拜托你清醒一点!” 苏里埃尔指了指缪尔赛思:“你看,做正常人是不是很累?别人说一句话她就要接一句,就像相声舞台上永远停不下来的捧哏一样。” 洛伦:“确实。” 你以为我这是为了什么啊…… 缪尔赛思短暂地沉默之后,说:“苏里埃尔,我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受过什么心理创伤?” 苏里埃尔手上动作不停,但比平常的反应慢了半秒。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今年才十二岁,孤儿院的生活你也知道,十一岁之前我甚至没有离开过安娜女士的监管,怎么可能有什么创伤?” 缪尔赛思说:“感觉。而且感觉萨卡兹要不就是暴力狂,要不就有点神经质……” 苏里埃尔:“你这话哪里听来的?” 缪尔赛思:“我从小说和电影里总结出来的。” 苏里埃尔:“那都是刻板印象!” 缪尔赛思说:“好吧,你开心就好。所以你既没有心理创伤,又不是因为基因才变成这样?” 苏里埃尔:“没错。” 缪尔赛思:“喜欢掏垃圾桶也是天生喜欢?” 苏里埃尔:“……嗯,你说的没错!” 缪尔赛思:“你刚才迟疑了吧?” 苏里埃尔将修完的设备丢到一边,抱臂说道:“你想太多了缪尔赛思!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读了两本心理学的书就以为自己能够解析别人的心理了吗?神经病的心思你别乱猜……” “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缪尔赛思:“……” 不想说就算了,怎么还带恐吓别人的呢? “不说就不说了。”缪尔赛思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既然苏里埃尔选择回避,她也不去深究了,“那咱们继续来期末考试问答吧,请描述针蚤的生活环境有什么特征?” 苏里埃尔:“……要不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缪尔赛思:“快点回答!” 苏里埃尔:“哎哟,客人,您的东西我已经修好了!快来拿呀!” *** 在泰拉待了十多年,苏里埃尔真正接触这个世界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多。 在进入学校,接触社会之前,苏里埃尔很感谢安娜女士任劳任怨的照顾。毕竟别的孤儿只要照顾两三年就能自己吃饭了,但苏里埃尔活到十一岁才能完全地掌握自己的身体。 此前她的意识一直断断续续,不受控制。 她猜测有可能是尚未发育完全的大脑有自我保卫机制,在她以成年人的速度运转大脑的时候,因为cpu烧了,不得不强制下线。 在这段浑浑噩噩的时间里,苏里埃尔一直在复盘自己在地球上的人生。 她毕竟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但就算她反反复复地咀嚼自己的过去,在缪尔赛思将“你是不是有心理创伤”说出口之前,她也没意识到自己有心理创伤。 她喜欢掏垃圾这件事……确实是创伤。 但因为苏里埃尔相当自我,所以就算不受控制地想往垃圾桶里钻,也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缪尔赛思在回孤儿院的路上说道:“虽然我很高兴你能向我们承认你的心理疾病,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你钻进垃圾桶的理由。” 苏里埃尔义正言辞,“这就是传说中的脱敏疗法啊!我想只要住在垃圾堆里,我就会因为这里的环境太糟糕而对垃圾产生厌恶的心理,以后就不会对掏垃圾这件事这么狂热了!” 缪尔赛思:“……” 洛伦:“……” 缪尔赛思:“所以,你现在开始讨厌垃圾了吗?”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没有,就是垃圾桶里有点挤。” 缪尔赛思面无表情地将垃圾桶的盖子一掀,把苏里埃尔关在了垃圾桶里。她招呼洛伦去前面,两人一前一后,将垃圾桶拖走了。 第16章 做个疯子 学期评价就在平淡的日常中下发了。 缪尔赛思看着苏里埃尔全a的成绩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上课不听讲,经常迟到早退,平时最喜欢的活动是格斗,作业全都是抄的,这种学生的期末考试居然是全科第一,尤其是理科,卷面分数全部都是满分。 苏里埃尔的同班同学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现在已经对有一些学生生来就是天上飞的神仙这件事深信不疑。而缪尔赛思还在难以置信——要是苏里埃尔这个每天最多花一个小时来学习的家伙能拿满分,那她这个每天花十个小时却还差两分的算什么? 苏里埃尔很想说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毕竟你一个水精灵也没有穿越者经验包,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但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只会进一步激怒已经在生闷气的缪尔赛思。 “你是不是在耍我?”缪尔赛思问。 苏里埃尔委屈,“我没骗过你啊。” “我为你紧张的时候,你直接把前面三次的成绩单拿出来给我看一眼不就好了?”缪尔赛思气不打一处来,“我要知道你一直都是a,我还会那么辛苦地逼着你复习吗?” 这不是控制不住嘛,苏里埃尔只是突然想犯贱而已啦。 缪尔赛思盯着她看。苏里埃尔连忙从她的手里拿过成绩单,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推离原地,“梅森女士让我们去了解一下数学和物理的竞赛,你有相关的经验吗?” “别转移话题……”缪尔赛思说,“梅森女士找过你了?” 苏里埃尔说:“刚才在走廊上遇到了,她还说参加竞赛有奖金拿喔。虽然公立高中学费不贵,但是要上高中还是要花钱的,你有存款吗?” 缪尔赛思:“我有奖学金……你应该也有的。都说了不要转移话题,你考试周前的那一个晚上确实是在耍我吧!” 看来缪尔赛思今天是打算穷追不舍了。 苏里埃尔又和她拌了几句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才问道:“缪尔赛思,洛伦去哪里了?不是说今天放学一起走吗?” 缪尔赛思还想将话题扯回去,但是话还没说出口,思绪已经飘了过去——确实,洛伦去哪里了? 苏里埃尔想起前几天洛伦表示的决心,连忙拉着缪尔赛思跑去高中部的教学楼,“走吧,咱们去找他!” *** 虽说是转移话题,但苏里埃尔确实认为洛伦遇到了麻烦。 一般来说,经常被欺负的同学突然不见了,那大概是他又被欺负了。 “嘿,咱们的优等生又得了a!你将来想上大学吗?” 混混打扮的学生拿走了洛伦的成绩单,几人互相传递,就是不让它落到洛伦的手中。 可怜的垂耳兔少年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在几人当中滑稽地抢夺属于他的东西——这个学期开始,他似乎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要是被苏里埃尔知道洛伦在这帮人面前还是一副窝囊的样子,苏里埃尔会把他做成麻辣兔头的。 虽然不知道麻辣兔头是什么,据说是一道菜,会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洒好多辣椒,是魔族佬喜欢的菜谱之一(这是苏里埃尔编的)。 笑话,这帮混混会比魔族佬更可怕吗? 这么一想,洛伦奇异地平静下来。 “一个孤儿居然想上大学,你要怎么凑齐学费?” 这倒是个尖锐的问题,但上了大学总有办法的,因为大学的奖学金还挺多,还有不少贷款可以选择。学费早就不是什么障碍了…… “到了大城市里到处都是那种有的是钱的女人,或许靠他这张脸傍个富婆,将来就有数不尽的钱呢!” “对啊,就像他傍上那个红眼睛一样!” “哈哈,优等生,你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嘛!” 洛伦:“……” 深灰色毛发的兔子垂着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怎么不说话了?” “真无聊,每次都是这样……要不咱们换个玩法?” “让他在教室里爬两圈?” 几人笑起来,周围的学生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直接离开,就是没有来帮忙的。 洛伦在有些长的刘海后面观察他们——他试着像苏里埃尔那样去思考,如果是她,现在站在这里,她会怎么想?她会怎么做? 应该给他们一拳的,就算这一拳可能不算什么。 只要够疯,就会有人害怕你。 这是苏里埃尔说的,但洛伦从来没有实践过,他不清楚这是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或许他应该去和老师说自己被欺负的事情。 如果老师有用的话,这种事也不会持续三年了。 那就试试吧,因为他已经决定要改变了。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以自己的意志去伤害别人。尽管这是自保行为,但他仍然心怀愧疚。 可是如果学校里的阴影追着他,直到他到了大学去,直到他开始工作,直到他老去都没有消散,这样的恐惧追着他,很快就将那点愧疚吞没了。 他拼命学习不是为了活在阴影里的。 所以洛伦站到了混混们的身边,在他们困惑的视线中,给了欺负他欺负得最厉害的那个人一个大大的拳头。 这个拳头猝不及防,又基于卡特斯的种族天赋,爆发力极高,速度奇快。 混混的脸整个儿甩了出去,速度快得看不清——但是洛伦清晰地看见了有一颗牙齿从他的嘴里飞了出来。 洛伦突然觉得很荒诞。 什么嘛——其实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角色嘛。 真是搞笑,他就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了三年奴隶? 被他揍了的那个还在状况外,周围传来了同学们的惊呼,他们的反应和洛伦被揍的时候差不多,所以他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一个人揪住了他的头发和耳朵,一拳头打在他的胃上。但洛伦还在思考。 苏里埃尔每次打架,至少要把人打到昏迷才罢休,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他应该也要乘胜追击才对。 于是洛伦不顾身旁人的攻击,又揪起眼前人的衣领,给了他一拳。 混混一共有三个,一个被洛伦压着打,另外两个在旁边打洛伦,却无论如何都起不了效果,好像他根本不怕痛似的。 他们下手逐渐变重,疼的他快动不了了。 “洛伦!哇哦……你在忙啊。” 苏里埃尔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缪尔赛思被堵在门外,问:“在忙什么?” 她好奇地将脑袋伸进来,看见里头的场景大惊失色。 你这家伙在淡定什么啊!还“哇哦”!哇哦个鬼啦! “快把他们拉开……” 苏里埃尔闷头往里头冲,大喊:“洛伦你用力的方式不对,看我操作!” 随后就见她一脚猝不及防地踹在旁边还在打王八拳的混混二号膝盖内侧,扑上去又给了对方的肚子一个大拳头,直接把人干倒在地上。 缪尔赛思抓狂。 “你们在干什么——小心!” 她举起法杖,想起学校里貌似不允许用法术,然后条件反射地将法杖抡在了混混三号的脸上。 啊,完蛋了。 缪尔赛思心想。 她最终还是被苏里埃尔这家伙同化了。 第17章 保持一颗平常心 最终,三个备受老师期待的优等生因为聚众斗殴被留校了。 比起苏里埃尔之前干的仗,这一回是直接在教室里打的,还误伤了很多目击者,最后演变成了超过二十人的大混战。 作为主使者,三个人被挑出来单独留校。惩罚的内容是抄写课本。 缪尔赛思坐在苏里埃尔的左边,手里的笔没有停,一边写一边说:“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个傻瓜。” 洛伦眼眶红红,脸上缠满了医务室的绷带和纱布,一只眼睛被遮住,一只手被绷带缠得像个粽子。 “对不起……” “没有让你道歉!” 苏里埃尔好像很高兴,举着手里的书说:“喔……原来这本书的内容还挺有意思的,简直是意外之喜。” 她的脸上和嘴角都贴着创可贴和纱布,看起来也伤得不轻。 缪尔赛思是伤势最轻的那个,她只是脚崴了,因为苏里埃尔让她打辅助,自己以一敌二。 “要是让校长知道你就算受罚也这么浮躁,他会不会把我们都骂一顿?” “抄书也是乐趣的一种嘛,乐观点亲爱的。” 缪尔赛思的笔就差没插进本子里。 反观洛伦,他的脑袋羞愧地都要埋进桌板里了。 “所以,做个坏学生的感觉如何?”苏里埃尔问洛伦。 少年趴在桌板上,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还行……谢谢。” 短暂的沉默。 缪尔赛思说:“放学之后还去摆摊吗?” “当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要是只是去摆摊的话,那应该也可以休息一天吧?” 而就在苏里埃尔准备顺着她的话继续说的时候,却听见缪尔赛思话锋一转。 “我的法术已经练习好了,咱们就去下水道看看吧!” 苏里埃尔:“嗯……” “不准转移话题!” 洛伦问道:“下水道?” 缪尔赛思:“呃……就是苏里埃尔的秘密基地,你不好奇吗?” 洛伦笑了一声,“秘密基地?原来你喜欢这么幼稚……呃,我是说,有童趣。” 苏里埃尔:“我……” 缪尔赛思手中的施术单位亮了起来,水团在她的身边聚拢,缓慢凝结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她和她形貌相似,闭着眼睛,又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上才渐渐显现出颜色。 “看,这就是我的水分身。这样的话,不论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去了!所以事不宜迟,咱们今天留校结束之后就去下水道吧!” 苏里埃尔:“……” 缪尔赛思:“反正到了那个时候也没多少时间摆摊了,你说是吧?” 苏里埃尔:“也行吧……” *** 苏里埃尔每隔一周就会从下水道前往垃圾厂进货,平时要是有空,也会到街边的垃圾桶里碰碰运气。但是不论这些垃圾的来源是哪里,书包里装不下的那些,她都会搬运到下水道的秘密基地里。 她的法术造物尽职尽责,最近甚至还学会了帮忙搬东西。苏里埃尔只要站在下水口吹个呼哨,波奇就会将触手伸上来,苏里埃尔将垃圾放在触手上,下回就能看见它们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秘密基地里。 现在的秘密基地经过改造,环境很好,干燥且安全,用来待客绰绰有余了。 苏里埃尔将两个小伙伴带到秘密基地的入口处,这个使用率不怎么高的通道因为苏里埃尔自建的防水台仍然干燥如初,现在通道的两端都被安上了自制的铁皮——是的,这上面有很明显的焊接痕迹,这些铁皮大概也是从垃圾里淘来的。 所以苏里埃尔平时没事就去掏垃圾还能掏到工业垃圾的吗? 在缪尔赛思和洛伦两人震耳欲聋的沉默中,苏里埃尔在铁皮上输入密码,打开了一扇小门,自己先钻了进去,确认这个空间里没有什么异常,再伸出手,将缪尔赛思和洛伦拉了进来。 洛伦问道:“这个门是用保险箱改的吗?” “嗯……很坚固吧。” 缪尔赛思:“要把金属接起来……你还有焊接设备?” 苏里埃尔让开视野,这个最多只有卧室大小的小空洞里堆满了设备,发电机,电焊枪,电锯,切割机…… 两人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 苏里埃尔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房间里,没觉得哪里不对,在她怀疑是不是设备太多太全让人太震惊的时候,她看见了电锯上已经干涸的红色。 苏里埃尔也沉默了。 波奇长得太快,每隔几周她都得给这小东西修剪枝条,免得它长得太大,从下水道里冒出来——这就不是什么都市传说的级别了,而是灾难片。 电锯切割触手很方便,但使用太频繁,苏里埃尔有的时候会忘记清洗它。 缪尔赛思说:“你说吧,你是准备灭口还是让我也变成你的共犯?” 苏里埃尔:“你这不是水分身吗?” 洛伦一边发抖一边说:“我会守口如瓶的!” 苏里埃尔:“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缪尔赛思摊手,“这不是开个玩笑嘛。我相信你不会杀人的。” 倒不如说缪尔赛思是相信她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所以这是什么动物的血?就是你之前给我吃的那个肉的小兽吗?” 洛伦:“什么小兽?苏里埃尔还在下水道养了宠物吗?” 缪尔赛思:“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那天她给我们吃的那一包可疑的肉,就是她自己养的小兽产的。” 洛伦:“喔……居然是自己养的啊。” 苏里埃尔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嘴里含糊不清,“嗯……嗯。” 缪尔赛思眯起眼睛,“所以你养的小兽呢?” “它出去找东西吃了。” “……它就是靠吃下水道里的东西过活的?”缪尔赛思闭了闭眼睛,“你都要吃它了,就不能给点好东西吗?” “但是尝起来也还行吧?” 缪尔赛思:“……” 洛伦:“……” 看缪尔赛思马上就要生气了,苏里埃尔连忙对着外边吹了个口哨,喊道:“波奇——” 在苏里埃尔把那小兽叫过来给小伙伴们看之前,缪尔赛思对它其实有很多猜想,比如说有可能是一只母兽,他们吃的是它生产的没有受精的孩子,就像吃羽兽蛋一样。也有可能是蜕皮动物蜕下来的皮,那一盆菜的样子挺像那么回事的。 但在下水道里发出了类似海浪的声音之后,缪尔赛思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了。 等到那一个小小的窗口里出现红色的时候,她往后退了半步。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因为鼓胀的红色肉肢将入口填的满满当当,几根触手伸进来,那纹路就像红色的大脑上长出了红色虫子,恶心坏了。 “又变得这么大了……” 苏里埃尔走到墙边,“最近是不是长得太快了点?” 缪尔赛思:“这是长得快不快的问题吗!?” 缪尔赛思光顾着吐槽,没注意到苏里埃尔蹲下来在做什么,就听见一声脆响,这个空间的一面金属墙被卸了下来。 现在已经长到了天花板的波奇高兴地蠕动,跑了进来。 “啊——” 缪尔赛思已经贴到了墙上,颤抖地问道:“它还会说话?” 苏里埃尔说:“诶?这只是它的叫声而已啦,就像小猫咪会喵喵叫一样。” 别把这种东西和猫放在一起做比喻啊! 波奇是很温顺的,虽然有着极其可怕的外表,但相处下来又会发现它其实很懂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被伤害也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惨叫。 “其实波奇是我的法术造物。”苏里埃尔为了安抚自己的朋友们,准备说点别的来转移注意力,“就和缪尔赛思你的水分身差不多。你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水分身,我也就能完全控制它,所以不用害怕。” 缪尔赛思:“……我的水分身才不是这种东西!” 波奇发出了一声沮丧的“啊——” 苏里埃尔拍了拍它,说:“她只是在说气话,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它还听得懂人话。”缪尔赛思觉得心很累,“这不就说明它是个智慧生命吗?” “但是法术造物是不会有独立人格的。不论怎么处理,它都只是一个会动的无生命体……咦?洛伦呢?” 两人回头一看,洛伦已经安详地倒在了地上。 洛——伦—— 苏里埃尔满脸疑惑,说:“他也真是的,老是随地睡觉,这个习惯可不太好啊。” 缪尔赛思:“你认真的么?” 将洛伦拖到没那么冷硬的硬纸板上放好,苏里埃尔转身就从波奇的身上熟练地切下一根触手,将这血淋淋的东西举到了缪尔赛思的面前,说:“喏。这就是我做饭时用的原料。” 缪尔赛思:“……” 她什么也没说,闭上了眼睛,很想离开,但在原地消失和走上地面之间,选择了带上洛伦一起走。 太惨了,还是别把他留在这里比较好。 于是水分身带着昏迷的洛伦离开了。 第18章 别在垃圾堆里找朋友 波奇一开始是不会发声的,具体是什么时候有了变化,因为什么才产生了这种变化,苏里埃尔全都不清楚。 但到底是一个由她创造的生物,总不能因为产生了无法预知的变化就把它杀掉。 “他们走了。”苏里埃尔平静地说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检查的时间啦!波奇,让我看看你的发声器官。” 红色的触手卷起她的腿向上抬,苏里埃尔坐在上面很稳当,上升了差不多一米左右,就伸出手,没有任何阻碍地插进了柔软的口器当中。 它的牙齿一共长了三圈,非常尖锐,但没有对应的舌头,东西丢进去,就像一个无情的绞肉机,由牙齿进行简单的研磨,随后滑进身体里。 苏里埃尔将整条手臂都伸了进去。 “好像没长别的东西……你不打算长根舌头吗?” 没有回应,波奇只是安静地举着她,忠实地执行她的每一个指令。 “好吧。” 她拍拍触手,示意放她下来。 她从一边捡起电锯,打开开关,“好了,现在就开始修剪一下吧。” “早点回去,还能赶上晚饭的时间。” *** 缪尔赛思将水分身解除之后,就坐在孤儿院的院子里,一言不发。 洛伦就靠在她旁边,两人隔了一个身位。 没什么比亲眼看见自己唯一的朋友在下水道圈养怪物来的更加震撼的了,她清楚苏里埃尔有自己的一套道德标准,应该不会对人下手,但知道归知道,情感上还是很难接受的。 “那个孩子,是不是稍微有点可怕?” 院子里有一棵树,年份很长,据说是院长专门从老家移栽过来的,很宽,能挡住两个人的身体。 树的背面坐着缪尔赛思和洛伦,有两人在树的另一面,看不见他们的地方聊天。 “你是说那个天天在学校里打架的那个?院长之前因为她的事情很头疼呢,经常要和学校的老师应酬。” “就算是这样,她也从来不来孤儿院里帮忙。真是的,也不知道院长为什么要为了这种孩子……” “而且啊,你不觉得她的眼睛很恐怖吗?” “对啊对啊!有天晚上我出来巡夜,看见她一个人站在走廊里,那双眼睛居然会发光!” “真恶心,像野兽一样。” “野兽才不会这样好不好,简直是怪物!” 简直是怪物。 原来大家是这么看待苏里埃尔的。 缪尔赛思已经没有精力站出来辱骂那两个说闲话的女佣了,她讨厌背后说闲话的人,但她们说的是事实,甚至没有半点添油加醋,只是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没品的东西,会发光的眼睛超级酷的好不好。 缪尔赛思抱住了自己。 所以……苏里埃尔是因为大家认为她是怪物,才觉得饲养怪物没什么不好的吗? 苏里埃尔聪明,打架很厉害,可能不那么善良,但她其实很温柔。 她会给贫民区的孩子花时间做礼物,还会给无法接受教育的他们提供知识,被她揍了的同学第二天就能正常来上学,无条件支持朋友的主张…… 所以…… “嘎哈——” 洛伦惊醒,拍着胸脯说道:“这里是……孤儿院……哦,缪尔赛思,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类似b级片的噩梦。” 缪尔赛思:“……呃,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不是噩梦呢?” 洛伦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说:“你的意思是苏里埃尔在下水道确实养了一只比人还高的触手妖怪?” 缪尔赛思:“你说对了。” 洛伦貌似还没睡醒,发了一会儿呆,随后说道:“所以那是她的宠物还是储备粮?” 缪尔赛思:“我觉得你应该关心一下自己。” 洛伦莫名其妙,“我怎么了?苏里埃尔难道还会指挥她的宠物来攻击我们吗?她就算生啃我俩都不可能让那个触手怪来吃……” 你在说什么啊…… 缪尔赛思疲惫地说道:“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痛?比如说后脑勺?有没有出血?” 洛伦伸手一摸,嘶了一声。 “我脑袋后面长了个包。” “头疼吗?” “还行……” “要是一直疼的话要去看医生。” “我知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缪尔赛思说,“我只是觉得很荒唐。” 洛伦:“……” “当你这么觉得的时候,就是在成长哦。” 缪尔赛思:“什么嘛,突然像大人一样说话。” 洛伦学着缪尔赛思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膝盖,说道:“每一次你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诞的时候,其实都是在接近这个世界的真实。” 缪尔赛思:“你想说这个世界本身是荒诞的吗?” 洛伦:“不是吗?” 缪尔赛思挠了挠脸颊,笑了。 “确实啊,哈哈哈哈……” “啊,你们在这里啊。” 苏里埃尔撑着树,将脸探到缪尔赛思的身侧。她的语调一如既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缪尔赛思很清楚,她其实是想道歉的。 如果不是想道歉,苏里埃尔可没兴致满世界找人。 缪尔赛思还没有将脸转过去,但洛伦的视角正好可以看见全貌。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缪尔赛思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大惊小怪,不该让苏里埃尔因为她的反应而寒心,所以单方面地决定要原谅她——只要苏里埃尔能保证下水道那玩意不会害人。 于是缪尔赛思毫无防备地转过头。 就看见了某人兜头兜脸都是血,汗衫和裤子上全都是喷溅的红色痕迹,有些地方就像在血池里泡过一样。 苏里埃尔举起手里的袋子,说:“正好收了新鲜的,要不要吃?” 缪尔赛思:“……” “啊!!!你是故意的吧!我刚刚还在帮你说话!” 她两只手拎起苏里埃尔的领子,恨不得把她的脖子掐住。 苏里埃尔困惑地问:“什么时候?没听见啊。” 缪尔赛思一本正经地说:“在我心里。” 苏里埃尔沉默一瞬,随后说道:“你现在也变得幽默起来了呢。” “你难道以为自己很幽默吗?”缪尔赛思一只手拎着她的衣领,另一只手用法杖召出了个水球,砸在她身上,“快点弄干净,现在可是白天!” 她身上这种痕迹怎么可能被清水洗掉…… 于是苏里埃尔很无奈地将一袋子的触手尸体放进缪尔赛思的手里,随后表示自己要去房间里换衣服,要是她有空的话,可以去厨房稍微处理一下这玩意。 缪尔赛思目送她离开,随后将视线放到手里的塑料袋里。 里面的肉还在抽搐。 缪尔赛思:“……” 洛伦:“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把它埋起来吧。” 缪尔赛思觉得他说的对。 碰上苏里埃尔这种主人,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正打算去外边找个垃圾桶,就听见院长妈妈的声音传了出来。 “诶呀,缪尔赛思,你手里的是新鲜的食材吗?” 第19章 命很硬的兔子 需要强调的是,缪尔赛思是个好孩子。所以孤儿院的长辈都很喜欢她,最重要的是,从来不会怀疑她手里的东西是不是非法来源。 严格来说这玩意也不是非法的…… 缪尔赛思在院长妈妈和蔼的温声细语和洛伦惊恐地眼神中,不知不觉就把手里的一包触手的尸体交给了她。 等她反应过来,安娜女士已经开始起锅烧油了。 缪尔赛思很想制止她。 “那个,您不觉得这个肉的味道有点腥……” 安娜女士闻了闻,随后说:“这是因为没有放干净血水吧。只是血腥味,没有臭味,挺新鲜的。这是你从哪里买来的?” 缪尔赛思支支吾吾,“呃,这个,是……是从……” “诶?不是你买的吗?” “就是我买的!就是,那个,来源要保密。” “哦,好吧。”院长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缪尔赛思也有自己的秘密了啊……” 就是这可能不是那种粉红色的秘密。 洛伦站在一边,有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太愧疚了,总觉得自己对不起院长寄予的厚望。 两人灰头土脸地坐到后厨外边的台阶上,二十分钟后,苏里埃尔擦着还湿着的头发走了过来,问:“你们怎么坐在这里?” 缪尔赛思说:“安娜女士在里面。” 没等苏里埃尔表示什么,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院长的声音。 “缪尔赛思,洛伦,已经可以吃了哦。” *** 苏里埃尔其实不怎么和院长说过话,但要说哪个孤儿院的大人和她关系最好,那确实是院长没错。 这位中年丰蹄女人有一种慈母的光辉。 就算她是个可疑的萨卡兹也任劳任怨地照顾了她十二年,在她格外漫长的幼年期里占了不小的分量。 “你也在啊苏里埃尔。”她将碗放在桌子上,顺手将手上沾到的水渍擦在围裙上,“自己去拿碗和叉子,今天的这个食材真是不小的挑战呢……不过我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不枉我以前和炎国大厨学做菜的那些努力。” 你还为了厨艺去炎国人那儿进修过吗?这倒是意想不到的情报。 苏里埃尔坐下来,用叉子挑起一块碎肉,放进了嘴里。 有点像猪蹄的肉皮,还加了豆子,尝起来有点酱香猪蹄的味道……原来这个厨房里是有酱油的吗? 缪尔赛思自言自语道:“居然很好吃……” 一想到这个东西的原型是什么她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但舌头是不会骗人的,这玩意吃起来确实没什么不好的。 “你对我的厨艺有什么看法吗?”院长和蔼地问道。 缪尔赛思立刻夸奖道:“我觉得很好吃!谢谢院长妈妈……” 洛伦乖巧地往嘴里送了一口,吃得很斯文。 院长又说:“洛伦,今天胃口不好吗?” 洛伦:“没,没有。我只是,刚才吃过东西了,现在不饿。” 苏里埃尔呼噜呼噜往嘴里塞,吃得很香,像个牲口。 院长倍感欣慰,又给苏里埃尔添了一碗,“慢点吃,别噎着了。胃口好就多吃点……” 在其余两人稍带鄙夷又带了些感激的目光中,苏里埃尔一口气吃了半锅。锅里见底之后,三人将碗洗了,各回各的宿舍休息后,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 第二天一早,暑假的第一天,缪尔赛思早上六点把苏里埃尔从床上拖起来,拉着洛伦,冲向特伦多镇上的人工河——是的,水精灵很期待游泳。 苏里埃尔用一张床单裹在身上防晒,里头穿了一件吊带连衣裙,旁边站着背心短裤人字拖的洛伦,而最兴奋的缪尔赛思已经窜进了水里。 三人的位置在人工河的桥洞旁边,桥柱旁有个平台,几个钓鳞佬在岸边扎堆坐着,叫喊着让他们这群小孩离远点。 缪尔赛思让两人下来,她会用法术接着他们的,于是苏里埃尔也跟着跳了下去。 岸边那些不成熟的大人还在喊叫,于是苏里埃尔往鱼钩的位置游了几米,然后顺手捞了一条鱼挂在上面,扯了扯渔线。 钓鳞佬欣喜若狂地将鱼竿拉上来,也不赶他们走了,纷纷表示自己的钩子上也要挂。 你们这还是钓鱼佬吗? 钓鱼佬的精神何在? 苏里埃尔把手里那条大鱼拎起来,在钓鱼佬们惋惜的目光中扔到一边,然后在水里大骂:“这和吃嗟来之食有什么差别咕噜噜噜噜——” 缪尔赛思把她从水里捞起来,说:“行了大姐,别和人较真了。” 要挂的人是你,别人要你挂了又不高兴,一天天的就知道瞎折腾,也不知道图个啥。 两人在水上漂了一会儿,苏里埃尔享受了一会儿水中的阳光,说道:“真悠闲啊……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缪尔赛思和她并排漂着,顺着苏里埃尔的话往下说:“我上一次游泳还是在三年前呢。院长给我一缸水练习法术,我练着练着就进去泡了一会儿。” 苏里埃尔好奇地问:“所以你可以在水下呼吸吗?” 缪尔赛思自信道:“当然了!” 苏里埃尔:“那在水下睁眼呢?” 缪尔赛思:“这个很简单的!” 城区内的人工河道都是以观赏为主,是缪尔赛思认证过的水质优良。于是苏里埃尔准备在水精灵的监护下来一次无护具浮潜——反正只是玩玩,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缪尔赛思能兜底。 好孩子不要学,淹死的大多数是会游泳的。 两人同时下潜,同时睁开眼睛,苏里埃尔正准备做几个手势,就看见缪尔赛思看着某处,吐了一串泡泡。 苏里埃尔转过头去,发现洛伦正漂浮在边上的水域中,一动不动,旁边还漂着一条疑似摔晕了的鱼——这是苏里埃尔刚才丢掉的那一条。 洛——伦—— *** “嘎哈——” 苏里埃尔跪坐在洛伦旁边,等他把嘴里的水吐出来之后就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见他醒了,就说:“洛伦,你没事吧!” 苏里埃尔满脸担心,“你溺水了,是不是脚抽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洛伦捂住脑袋,说:“可我感觉头晕。” 缪尔赛思面无表情地看她表演。 洛伦思考,道:“我怎么记得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 苏里埃尔说:“你一定是记错了。” 洛伦往水面上一看,说:“可有一条鳞漂在那边,它是不是打到了我的头?” 苏里埃尔认真说:“怎么可能,它只是溺水了。” 缪尔赛思:“……” 拜托你说谎的时候能不能说点正常的? 洛伦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听说有些鳞会因为缺氧溺水,没想到今天碰见了……” 生态学专精·缪尔赛思抓狂。 这么大面积的开放水域怎么可能缺氧——你的生物学的都是些什么鬼啊! 第20章 血魔大战变形者 最终缪尔赛思还是没有揭穿苏里埃尔的谎言。 她总觉得就算自己说穿了,洛伦也不会怪她的,说了也白说,还不如别白费力气。 虽然出了一点小事故,但也没有浇灭三人继续玩水的热情。 苏里埃尔走到桥墩子旁边,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了一会儿,从里头拿出了一长条的猫。 缪尔赛思被吓一跳,“你怎么把这孩子带来了?” 你们关系好到已经可以揣在兜里带走了吗? 苏里埃尔点头,说:“他已经很久没洗澡了,今天洗一个。” 缪尔赛思:“哦原来是洗澡啊……?” 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苏里埃尔提着猫的后脖领子往水里沉。 洛伦连忙阻止她,“等等,猫不是这么洗的,这样他会……” 会应激。 只见苏里埃尔手中的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飞了起来,在水面上腾空而起,一脚蹬在了苏里埃尔的脸上,爪子挠开了她的手,动作行云流水,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三道清晰的伤痕,最后落在地上回过头,露出了一个极为不屑的表情(苏里埃尔单方面认为)。 苏里埃尔:“……” 怎么感觉突然很火大。 她撩起了不存在的袖子,准备和猫干一仗,洛伦和缪尔赛思一人一边把她拉住了。 “算了算了,他只是一只猫而已,别和兽亲置气呀!” 苏里埃尔平复心情,觉得自己这么情绪化实在是不应该,于是微笑着蹲下来,伸出手用夹子音说道:“猫咪~到这里来~只是洗个澡澡而已啦~” 猫完全不理会。 缪尔赛思见状,劝道:“所以今天有一定要洗他的理由吗?如果只是心血来潮,那咱们要不还是算了……” 苏里埃尔站起来,凑到两人的耳边悄悄说道:“我怀疑这只猫是人变的,所以要试探他一下。” 缪尔赛思肉眼可见的疑惑,甚至还有点疲惫。 “何以见得啊?”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直觉。” 眼看着缪尔赛思就要翻白眼了,洛伦打圆场道:“总有依据的吧?比如某个表情,某个神态和人比较像。我偶尔也会觉得动物的神态和人类很像,这应该不是苏里埃尔在忽悠……呃,在敷衍你。”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对对对就是这样!” 缪尔赛思:“所以你想干什么?” 苏里埃尔用那张天真可爱的脸说道:“我要摸一摸他的○○。” 缪尔赛思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而洛伦大惊失色。 洛伦:“为,为什么?” 苏里埃尔说:“因为如果是人的话,应该会有羞耻心吧?可以观察一下反应来判断他是不是达到了人类的智力……” 不过最重要的事,这只猫最近一直睡在她床上。她的床铺是她对个人卫生最后的底线,就算身上再怎么脏,床必须是整洁的。所以这猫必须洗。 终于反应过来,面红耳赤的缪尔赛思锐评:“你就不能换个方式吗?” 苏里埃尔认真说道:“我的字典里没有妥协这个单词!” 在她强烈的决心下,小伙伴们没有再劝,看着她再次进入战斗状态。 *** 最后,等到正午的太阳逐渐下沉,苏里埃尔最后还是听取洛伦的意见,回到孤儿院用热水和水盆来洗。 就跟泡澡一样,比在冷水里干仗要舒服太多了。 猫咪在热水里泡着,看起来很舒服。苏里埃尔抓准时机,手在水下捏了捏他的○○。 猫:“……” 见怪不怪了家人们。 变形者模仿的生物一般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生命,为了追求模仿的极致,他会花大功夫去表演他们的人格。 他脱去伪装之后,就显得异常寡淡。面对各种突发状况,基本都没有反应。 一般的猫这种时候会怎么做?给人一巴掌吗?可是他最初并没有设置类似突发情况的备用方案,这种时候让他表演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要不是莉莉恩的要求,他完全可以随便找一个那个月死掉的人来伪装,这样就不会多这么多麻烦事——如果这可以称作后悔的话,变形者大概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后悔了。 经过了一系列的思考之后,他的反应已经慢了半拍,这个时候苏里埃尔已经将手拿开,要是现在给她一巴掌,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了。 没反应…… 苏里埃尔收回手,心想或许是自己想错了。 年纪这么大的老猫可能对这种行为不怎么敏感,或者长期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猫对人类幼崽格外宽容,亦或者是因为这只猫比较沉得住气? 难道是她还不够用力? 苏里埃尔准备再来一次,就见猫喵了一声,随后从水盆里跳了出来,他像个电钻一样甩开身上的水,让人不得不用手遮住脸,防止水溅进眼睛里。 这只猫再次用他那张人性化的毛脸回头看了一眼苏里埃尔。 这是不想继续洗了的意思吗? 守在外边的缪尔赛思敲了敲门,“苏里埃尔,你结束了吗?洛伦说最好不要洗太久,他会感冒的。” 猫绕开苏里埃尔,往公共浴室外边走去。 被溅了一身水的血魔叹了一口气,将水盆里的水倒了,起身给他开门,“差不多了……” 缪尔赛思低头一看,那只猫已经窜了出来。同样守在门外的洛伦手里拿着毛巾,眼疾手快地盖住了猫,将其抱了起来。 洛伦:“接下来就应该吹干了……啊,不要挣扎了!不吹干的话你会感冒的,乖一点哦。” 缪尔赛思和苏里埃尔说悄悄话:“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苏里埃尔看着自己的手想了想,说:“很弹。”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还需要多次实验进行比对,下次可能需要加大剂量,因为本次实验的结果不是很显着。” 缪尔赛思:“……” 你以为用一长串话就能遮掩住你变态的本质了吗? 可能是因为她的视线过于露骨,苏里埃尔不得不将手盖在她的脸上,遮住那种谴责的目光,说:“别在意这些细节。” 第21章 大——变——老——师—— 暑假很快结束了。 那之后的生活没什么起伏,苏里埃尔的日常在上学,摆摊,捡垃圾,改造垃圾,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循环中缓慢前进,两年以后,洛伦高中毕业,获得了州立大学的金融系录取通知书。又过两年,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双双从高中毕业。 毫不意外,两人以十五岁的稚龄获得了特里蒙理工大学的入学通知。缪尔赛思进修生态学,苏里埃尔则在物理系继续深造。 而在这段时间里,最令人喜悦的变化就是苏里埃尔的身高终于突破了一米四大关,逐渐逼近正常人了。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即将结束,她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镇子,前往特里蒙了。 但在离开之前,苏里埃尔还有事情要做。 她回到自己的宿舍,打开窗户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那只奇怪的猫咪从窗户口跳了进来。 苏里埃尔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在猫咪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她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 他们相处了五六年,苏里埃尔并不清楚这只猫的年龄多少,但观察他的牙齿,作为一只流浪猫却牙口很好,说明他的年纪还没到衰老的程度。 所以,在临走之前,苏里埃尔打算送他一份豪华绝育套餐。 虽然宠物医生不是她的本职工作,但是以前当孤儿的时候,她偶尔会帮好心的伯伯劁猪来赚取生活费。毕竟那个时候她也没有这么多知识储备,也没有那么多垃圾给她捡。 不就是摘铃铛么,她早有准备。 在做今天这场手术之前,苏里埃尔已经在很多小动物的身上进行了临床试验,从麻醉药的剂量到操作手法到术后康复,她都已经很有信心了。 高中的学业太无聊,老是修东西让她有点审美疲劳了,学点宠物绝育的本事也不错。 绝育手术对猫咪来说好处多多,唯一的问题就是可能不太人道……但管他呢,上次的实验没做出任何结果,搞得她只要得了空就在考虑这些事情。 摸一摸没有效果,那摘掉总归有反应了吧? 宠物绝育手术看起来就很痛,而且还很伤自尊。 苏里埃尔将消毒好的无菌室布置好——实际上只是一个可以把手伸进去的玻璃箱子,有点像实验室里用来操作培养皿的无菌箱简易版。 有得用就不错了。 将玻璃门关上,苏里埃尔苦口婆心地对猫咪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有没有和小母猫亲热过呀?不管有没有,今天这个手术是一定要做的,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小公猫,频繁发情有可能造成○丸肿瘤,泌尿系统堵塞等问题,到了晚年可是相当痛苦的。” 变形者:“……?” “而且绝育也可以杜绝通过性行为传播的疾病,还能控制情绪,让你的食欲时时刻刻都很旺盛,吃嘛嘛香……总而言之,绝育手术一劳永逸,受益终身啊!” 变形者:“???” 苏里埃尔将麻药拿出来灌进针筒里,连上输液管,然后开始准备手术器材。 这丫头是认真的……她来真的! 感觉到无菌室里有些躁动的苏里埃尔连忙按下旁边的按钮,镇定剂释放,几秒就将里头上蹿下跳的猫咪药倒了。 三十分钟后。 托盘上两个红红的圆圆的东西,证明了变形者变形的技术何其精湛。 明明可以只变外形,但他连内脏器官都模拟了出来。 苏里埃尔若有所思地捏了捏小猫咪逝去的蛋蛋,又仔细观察他昏迷时的样子,伸手扯了扯他的舌头。 感觉好像……就是普通的猫。 在泰拉,可能的确有宠物绝育这么一说,但绝对没有人会想给猫做绝育的。因为猫咪是菲林的兽亲,到处抓流浪猫绝育就跟到处抓人家菲林老乡做绝育再送回来一样,很侮辱人。 苏里埃尔确信自己刚才在他的猫脸上看见了惊恐,所以他应该是听得懂她说话的吧?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生理上是猫,但智力上和人类差不多的生物? 这么一说,要是今天在这里的不是变形者,苏里埃尔噶的可能就是兽主了……当然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毕竟人家兽主也是会用法术的,怎么会被小小的麻药弄倒呢? 变形者输就输在毫无防备。输就输在,他对自己的拟态太较真,明明是一坨史莱姆,做猫的时候居然连人家的内循环系统都模拟了出来,这下好了,中招了。 再者,苏里埃尔为了这场手术准备了超出估计数量的麻醉,只要他有转醒的迹象就加大剂量,硬生生地用了超出五倍多的麻醉才搞定。 猫咪恢复地格外快,十分钟之后就悠悠转醒,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周围的环境,而是下半身传来的,逐渐变强的痛楚。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变形者:“……” 莉莉恩,我要问你们血魔王庭要精神损失费了。 你生的女儿也太逆天了,不送回去给杜卡雷养简直是血魔王庭的损失 变形者畅想了一下血魔大君被苏里埃尔亲手绝育的场面,觉得这个乐子太大了,也不知道把某些人的雄性基因摘掉的话,能不能让他脾气变好一点。 他还在胡思乱想,就看见一个不锈钢托盘装着两个圆圆的东西凑了过来,苏里埃尔可爱的笑脸在旁边配音道:“这是你的○○哦,很可爱吧?我可以风干之后给你做一个项圈,你想要吗?” 猫咪:“……” 苏里埃尔捂住嘴,做出了一个失落的表情,“难不成,你是在伤心吗?我这可是在为你好哦,等你年纪大了,发现同伴们都因为年轻时候的放纵而在痛苦中病死,你就会感谢我了。” 这套言论是她从以前的班主任那儿学来的。 这话对着她自己说,自然不太舒服,但要是对别人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小年纪就无师自通精神控制,这丫头简直是血魔王庭的天选之子。 变形者心情很差,但又觉得现在暴露自己的身份很蠢,于是一爪子撩开苏里埃尔伸过来的手,撞开了无菌箱,从里头跳了出来。 苏里埃尔看着他熟练地跳到了桌面上,然后熟练地打开了窗户,正准备往下跳。 苏里埃尔:“等等……” 猫往下跳,落在地上,随后倒下。 苏里埃尔:“……线会崩开的,当心一点呀。” 变形者:“……” 他受够了。 第22章 神金 目送小猫离开之后,苏里埃尔有些困惑地回到了房间里。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的后盖。随后将系统所在的红色石牌拿下来,放进改装的空位里。重新开机后,打开屏幕,一个绿色的移动小点在道路之间穿行,似乎只是在镇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是苏里埃尔这四年内搞定的项目之一。 原本是想着地球宠物该有的都该给他备上,不论是豪华绝育套餐,还是注射定位芯片,其他小朋友有的,那么她的小朋友也应该有。 只是泰拉没有卫星,没有gps定位,就不能用芯片定位……但苏里埃尔有系统啊,系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城镇的实时自然环境数据,只要将它和源石晶体电路结合,就可以弄出一个城市内的实时监控图了。 这个技术以苏里埃尔的眼光来看,简直可以申请专利了。但很遗憾,因为系统的存在,这可能是无法复刻的。 至于为什么是可能——因为这里的系统和苏里埃尔认知的穿越者系统不太一样。 莉莉恩留下的遗物比较像一个生物电脑机接口,可以通过触摸来翻阅数据库中的信息。而一般的穿越者系统是直接长在穿越者身体里的,类似身体插件。 相较之下,各有利弊,但莉莉恩的这个就真的不能复制吗? 这里头肯定还有不少奥秘她没有搞明白。 手机上的绿色标点正在移动,已经离开了这个街区。 刚才在做手术的时候,她偷偷给猫咪注射了一支微型芯片——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购买的。这玩意在特伦多有价无市,她是从一个很奇怪的旅行商人手里买来的。现在只能用来定位,但也够用了。 缺点是不能量产。 还是得把卫星搞出来啊…… 苏里埃尔:“嘿siri,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手机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我感觉很好。】 看来她做的信息传输接口适应良好……苏里埃尔看向地图上的绿点,猫咪的行走路径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没有凭空消失,也没有瞬移…… 看不出问题。 苏里埃尔将手机关掉,从房门离开了宿舍。 *** 同时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周,两个小镇女孩收拾好行李之后,踏上了前往特里蒙的长途飞行器。 特里蒙的教育成本很高,除去学费的部分,学杂费的价格也居高不下。衣食住行中的衣食行都还算好解决,但住的部分……比起学校的豪华宿舍,在外面租房的性价比更高。 就算再怎么节省,两名孤女的财力仍然很难全额负担。 两人的学费都有奖学金来抵充,但生活的成本仍然高昂。苏里埃尔前些年挣的钱虽然够了,但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房租,伙食费,交通,零食预算……” 缪尔赛思坐在苏里埃尔旁边,在小本子写写画画,计算一个月的预算。 苏里埃尔:“零食预算是什么?” 缪尔赛思移开目光,“就是留给零食的预算嘛……啊,别这么看我!我改,我改就是了!每个月只买一盒橙味风暴,这样就可以了吧!” “唔……这样的话每天就只能一人一颗了。” 两人一起生活,财务管理是放在一起计算的。但说是财务管理,其实界限很模糊,因为苏里埃尔花钱的时候从来不看价签,买完东西就忘记。 是的,她很爱钱,但也很爱花钱。 苏里埃尔:“其实也不用这么节省……” 她将缪尔赛思做好的预算表拿过来,提议道:“要不要出去做点零工?” 缪尔赛思:“继续摆摊吗?我们应该做不了那些成年人做的工作吧……也不知道特里蒙的贫民区如何。” “到了那边总有办法的。”苏里埃尔在本子上记录,“尤其是校庆的时候,举办科技比赛的时候,各种讲座,各种展览……都会有那种钱很多的资本家刷新。” 缪尔赛思目瞪口呆地看她列出一大堆可能可以捞到钱的活动,野心勃勃地准备从资本家的嘴里啃下一块肉来。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去视察一下特里蒙的下水道。” 缪尔赛思:“……你要在那里也造一个秘密基地吗?” 苏里埃尔说:“那当然了,不然波奇住在哪里?” 缪尔赛思:“……?” 她视线僵硬地移向苏里埃尔的背包,一只小小的触手从里面探出来,晃了晃。 缪尔赛思一巴掌把它拍了进去,揪起苏里埃尔的耳朵,“你怎么把它带上来的!?怎么过的安检!?” “放在保温杯里就可以啦。” “刚才安检不是让你打开来了吗?” “波奇会拟态……” “你还喝了!” “反正是我的造物,也没有关系吧?” 缪尔赛思捂住脸,“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缪尔赛思的崩溃一直持续到两人离开飞行器,脚踏实地地落在特里蒙的地面上。苏里埃尔挑了一条没有人也没有监控的小巷,将波奇从保温杯里倒了出来,让它流进特里蒙的下水道里去了。 “先让它去找点东西吃吧。”苏里埃尔说,“维持这个大小这么久,肯定饿坏了。”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问:“你怎么了?” 缪尔赛思:“没什么。” 她很想劝苏里埃尔别捣鼓她那该死的法术造物了,但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苏里埃尔这么宝贝她的造物,还是算了吧。 *** 两人找到了租房的中介那里拿了钥匙,就往租住的公寓走去。 “我先说好,我是不会和你一起去下水道的。” “为什么呀。”苏里埃尔颇为失落,“明明你之前也去得很开心……” “那根本就不是开心……算了,我准备去找我父母之前的住所。”缪尔赛思说,“之前也和你讲过的,我查到他们在特里蒙居住过。” “喔……这是私人行程吗?” “什么意思?” “就是问你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你怎么突然……呃,这么有人情味了?” 苏里埃尔:“???” 缪尔赛思没忍住笑出声,“逗你的,哈哈哈哈,你这个表情好好笑哦!” 苏里埃尔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苏里埃尔耍缪尔赛思的机会更多一些,所以被耍也是很正常的事,她不该因为这种事生气。 “你想来的话就一起来吧。”缪尔赛思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这不是看你很忙嘛,要是你急着去下水道,不来也行。” “反正在你心里是下水道和波奇更加重要。”缪尔赛思用手背掩住脸,“我这个可怜的小精灵在你的心里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儿罢了。” 苏里埃尔:“……” 她学着缪尔赛思的样子,做作地撩了一下头发,说道:“想让我和你一起,完全可以直说,这样作贱自己……女人,你是在欲擒故纵吗?” 缪尔赛思的语调百转千回,同样做作地打了一下苏里埃尔的肩膀,说:“讨~厌~人家这不是不好意思嘛!” 她们对视一眼,好像擦出了什么火花。 不就是比谁更会恶心人嘛! 但战争还没有打响就已经结束,因为两人已经到了公寓的楼底了。 第23章 保持诚实 在哥伦比亚,跨城上学也是留学生的一种。 所以说,等她们到租的房子的时候,等待她们的自然是留子经典——只剩下床架子和墙漆地板吊顶灯的空旷房间,还未拉起的网线,流不出水的水龙头,以及酷暑盛夏没有通电的中央空调。 大多数问题都很好解决,缪尔赛思负责搞定水电能源,苏里埃尔负责拉网线修冰箱。两人配合默契地忙活到晚上,满头大汗的水精灵对着那个床架子发愁,苏里埃尔却表示没关系——无论怎样艰险的环境,城市拾荒者都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解法。 缪尔赛思:“……城市拾荒者是你给自己起的新名号吗?” 苏里埃尔:“我觉得如果有属性面板之类的东西的话,我出孤儿院大门的第一天就有这个称号了。” 缪尔赛思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问道:“所以你准备怎么解决?” 苏里埃尔说:“当然是捡垃圾了。” “走,去淘点硬货——” “我绝对不可能睡在垃圾厂的二手垃圾上的。” 苏里埃尔惊奇地看向她,说:“你想什么呢,垃圾厂的二手床铺我们又搬不回来。” “那我们怎么办?” “用硬纸板和废布料在房间里扎营啊。”苏里埃尔指了指空旷的地面,“这里正好够扎一个帐篷。” “你认真的?” 苏里埃尔貌似对城市流浪有自己一番独到的见解。缪尔赛思跟着苏里埃尔下楼的时候,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若不是要照顾她,苏里埃尔可能就幕天席地地在哪个桥洞睡了。 如果缪尔赛思没有和苏里埃尔一块儿来特里蒙上大学,苏里埃尔大概就会像个野人一样,成天乱七八糟的头发,穿着带破洞的衣服,在图书馆通宵教室里像个乞丐一样和衣而眠,睡醒了去上课看书,累了就直接睡觉。 你别说,这是很有效率的。 而且苏里埃尔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干。 缪尔赛思看着娇小的血魔少女在垃圾桶里熟练地翻找东西,还和拾荒者争论了几句,然后苏里埃尔给了对方两巴掌,成功将东西抢到自己的手里。 缪尔赛思连忙拉住她,说:“算了,咱们算了,人家过日子也不容易啊!你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和人计较那么些垃圾呢!” 苏里埃尔正色,喝道:“你瞧不起捡垃圾的?” 缪尔赛思举起手,说:“我没有。” 但是说真的我的朋友,真的没啥必要啊。又不是没有钱…… 苏里埃尔在特里蒙与本地帮派大战几十回合,打遍拾荒者无敌手,最后获得了两个九成新的睡袋,硬纸板若干,未拆封的过期面包三个,以及一盒今天早上刚生产的,喝了一半的瘤奶。 “太好了,我们明天的早饭……” 缪尔赛思把她手里的过期食物全都拆开,压扁塞进了街边的垃圾桶。 “好的,全部没收。” “啊——” 这一声尖叫不仅仅是苏里埃尔的,还有被打趴的拾荒者的,他们眼睛发光,像饿了三天的鬣狗一样扑到垃圾桶旁边,喊道:“食物——” 缪尔赛思:“那已经过期了。” 苏里埃尔:“啊……” 好像也是,至少她现在还不至于饿肚子,没必要和过期的食物计较。 拾荒者根本不管她们之间在说什么,脑袋往垃圾桶里一伸,手很熟练地一掏,秉持着三秒原则,捞走了那几块干巴巴的面包,随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缪尔赛思拍了拍苏里埃尔的肩膀,说:“好啦,我们也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是时候回家了。” *** 凌晨一点,两人终于躺进了干爽的睡袋中,结束了将近半天的荒野求生。 缪尔赛思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天花板,转过头,就能看见苏里埃尔的睡袋。窗外的植物正在呼吸,来到特里蒙的第一个夜晚格外安静。 “你睡了吗?” 苏里埃尔说:“还没有,你想说什么?” 缪尔赛思:“我只是发现这是我们第一次睡在一个房间里。” 苏里埃尔:“你要是介意我可以睡到客厅里去,那里还大一点。”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你说吧。” “苏里埃尔,你将来想做什么呢?”缪尔赛思问道,“我以后大概会做一个植物学家之类的,或者科学家也不错。” 苏里埃尔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以后要当大老板。” 确实,很有你的风格。虽然很俗,但是很诚实。 “我以后要赚很多钱。”苏里埃尔认真地说,“要多到可以在这个世界上自由地呼吸。” 缪尔赛思:“你在说什么呀,我们现在不就可以自由的呼吸了么?是不是有点夸张?” 苏里埃尔说:“不是的……” “不是在移动城市的罩子里呼吸过滤后的空气,而是无论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不论什么体质的人都可以去荒野里自由地奔跑,不论什么种族的人都可以交到想要交的朋友。” “缪尔赛思,你觉得自由是什么样子的呢?” 缪尔赛思:“……” “每个人认为的自由都是不一样的。拥有的更多,渴望的东西就会越来越模糊,但到达答案的方式就更多。所以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再去探索我的答案。” “你是想问我会不会带上你吗?” 缪尔赛思沉默了一会儿,说:“本来想问的……” 现在倒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因为苏里埃尔描述的未来里有她的位置,所以无论她们是否同行,缪尔赛思总能找到她。 又等了一会儿,边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苏里埃尔大概是睡着了。 缪尔赛思发了一会儿呆,阳台上的绿植存在感很强烈,让她不再觉得孤单……或许她从来就不是孤身一人,也不必时刻关注那些摇曳的盆栽。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缪尔赛思说,“虽然你有的时候很讨厌,说话经常不看场合,老是做一些很脏的事情,还会养怪物强迫别人吃掉……” 啊,这么一想好像她好像一直在被这死丫头迫害啊。 算了,就这样吧,突然没心情了。 缪尔赛思正要闭上眼睛,就看见一个脑袋凑到了她睡袋旁边,暗红色的眼睛盯着她,用不满的声音说道:“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一般来说,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你应该来个但是来夸一夸我吧?”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所以你的夸奖呢?” 缪尔赛思:“我睡着了。” 第24章 休息时别看烂片 她们租住的公寓楼底,有一个小巧的公园,早晨有很多人绕着这里晨练,人气很旺。早上一醒过来,苏里埃尔就从公寓里出来,坐在小公园的外围发呆。 今天要去采购生活用品。 等缪尔赛思也打着哈欠走出来,两人在附近的卖场扫荡了一个上午,让人将大件家具直接送去公寓之后,已经是中午了。 苏里埃尔将水盆里的毛巾捞出来拧干,放在脑袋上降温。 她正坐在公寓楼下的小公园里休息,因为刚刚装好的家具还有些古怪的味道,血魔的嗅觉太灵敏,她有些受不了。 两个缪尔赛思坐在苏里埃尔两边,如今她的水分身已经和真人没什么两样了,但还不太会控制,两人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调整了一会儿,才终于不再同步,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左边:“你看,我的分身是不是相当完美?” 右边:“猜猜看,哪边一个是真的?” 苏里埃尔:“你是不是可以打两份工了?” 缪尔赛思:“……你是懂上班的。” 苏里埃尔准备从椅子上站起来,结果又一个缪尔赛思从背后出现,手中提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 “冰棍,你要吃什么味道的?” 苏里埃尔从她手里接过,抽出一根雪糕,拆开之后放进嘴里。 “所以……到底哪一个是分身?” 缪尔赛思将塑料袋放入苏里埃尔的手中,随后三个水分身全都沉入水盆。过了几秒,一个人影从公寓的窗口探出脑袋,喊:“苏苏——可以上来了哦——” “啊,还有我的水……” 苏里埃尔站起身,一只手提着塑料袋,一只手抓着水盆的边缘,轻轻一抬,将一盆水全泼到了地上。 缪尔赛思在楼上发出了巨大的惨叫。 别扰民啊…… 穿着背心短裤,一只手夹着水盆,手里拎着塑料袋,另一只手抓着毛巾,苏里埃尔蹬着人字拖,慢悠悠地走上楼梯。 啊……这个装束果然是让人最放松的。 “你这样真的不会晒伤吗?”缪尔赛思从她的手里接过塑料袋,抽出一根雪糕,“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吧。” “没关系。”苏里埃尔说,“伤口愈合得很快。” 缪尔赛思拆开一包薯片,“小心得皮肤病,不停地晒伤愈合对身体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我知道的。”苏里埃尔将她的薯片抢过来,“接下来干点什么?” 缪尔赛思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说:“看会儿电影吧。” 墙壁上的电视暗下来,电影公司的商标一闪而过,屏幕上出现了经典的灰色枯树林背景。 “这电影讲什么的?” 缪尔赛思将光碟盘的包装盒拿来,总结了一下电影梗概。 “讲的是一个年轻人继承了远房叔叔在荒原里的房产之后,带着朋友们一起去这间房子里度假,结果却发生了一系列怪事……” 苏里埃尔:“哦哦,恐怖片吗?” 虽然故事有点老套,但是看在哥伦比亚影业刚刚起步的份上,先看看再做评价吧。 于是苏里埃尔安静下来,沉默地看着主人公带着一帮作死的朋友在这个古旧的宅邸中转瞬即逝,只剩下主人公带着好基友和女主角以及妹妹四个人在宅邸内躲避怪物的追击。 这些都可以略过,如果这是业内第一部恐怖电影,那她可以将其称之为神作,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怪物的设计。 害怕阳光,以鲜血为食,穿着类似维多利亚贵族,长得相当美型——甚至连配色都是白毛红瞳。 随着电影的推进,缪尔赛思和苏里埃尔双双沉默,连零食都不吃了。昏暗的房间里,电视的荧光反射在她们的脸上,背景音是主角们的尖叫,搭配两人面无表情,但在阴影下看起来相当犀利的脸……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 缪尔赛思:“要不我们换一部电影看吧?” 苏里埃尔:“也行。” 缪尔赛思的电影光盘都是租住的房子里原本就有的,她打开新的光盘之前,检查了一遍封面上的海报,确认没什么敏感元素,就放进了放映机。 “这部是警匪片,主人公是一个沃尔珀警官,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要让一起连环杀人案的主谋认罪。”缪尔赛思念着电影简介,“主谋一开始就在监狱里等待定罪了。” 意思就是,反派已经确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然而。 非常套路地,监狱里的主谋不是主谋,真正的主谋是一个邪恶的萨卡兹女人。 她为了向这个世界复仇,使用自己精湛的巫术杀害了许多无辜者,顺便还栽赃了那个可怜的替罪羊。 苏里埃尔研究了一会儿,说:“哇哦,这个反派使用的巫术是类似于言灵那种吗?好酷炫哦。” 缪尔赛思:“你认真的?” 苏里埃尔:“我以为其他种族的导演一般都会把萨卡兹描述成只会用蛮力的家伙。” 缪尔赛思:“萨卡兹的巫术也很有名吧。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是基础课里都有提到,很神秘呢。” 苏里埃尔:“嗯……”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继续看下去。 到了电影的最后,这位邪恶的萨卡兹女人因为对手将耳朵堵住听不见她的言灵,就掏出比门板还长的大剑在警察局里大杀特杀,最后被主人公一支弩箭射进眼睛里一击毙命了。 苏里埃尔:“……”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说:“其实弩箭这种速度的远程武器对萨卡兹来说是很容易躲开的,导演是不是没有经验?” 缪尔赛思吐槽:“别说的你好像有经验似的。” 苏里埃尔:“谁说我不清楚的,萨卡兹导演的作品里就是那样的。” 缪尔赛思:“说真的,我也就算了,你倒是好好去了解一下自己的同族到底有哪些传言是真的,哪一些是谣言啊……” 苏里埃尔:“而且我觉得言灵不会因为听不见就不生效,这个导演怎么回事?” 缪尔赛思:“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较真比较好。” 苏里埃尔不置可否,从沙发上起来,将电视关了,说:“还是别看这种东西了。感觉看多了会变笨。” 缪尔赛思很想反驳,但回忆刚才看的两部电影,不得不说:“确实。” 第25章 月下美人 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她们各自回房间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休息完的两人出发去缪尔赛思从院长那里调查到的地点一探究竟。 缪尔赛思的父母居住在一条大多数为中产阶级住户的街道上。 苏里埃尔身上穿了一件缪尔赛思挑的新裙子——这裙子轻飘飘的,要是现在不穿,只有去下水道探险的时候穿了。 如果她真的敢这么干,缪尔赛思能念她三天。 缪尔赛思:“那边有饰品店诶,过去逛逛吧?” 苏里埃尔说:“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哦。地址就在那里,不管是早上去还是晚上去都一样的。” 缪尔赛思小声狡辩,“那不是怕现在的住户去上班了嘛……” “今天是周末。” “也有可能加班。” “所以你去不去?” 缪尔赛思纠结了一会儿,说:“走吧。” 她们走到住宅区,在一户独栋小别墅前站定,缪尔赛思有些忐忑地穿过入户小径,在大门前叩了门。 一个女人喊着:“来了——” 年迈的菲林女人打开门,见是两个年轻女孩,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 这里住着的是特里蒙某家公司的退休研究员,孩子不住在身边,人际关系简单,没事的时候就宅在家里。 苏里埃尔跟着缪尔赛思走进了屋子。 “抱歉,没想到会有客人来,所以连茶几也没有准备……”户主说道,“还请随意一点。” 缪尔赛思:“哈哈,我只是来找父母的遗物……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您可以告诉我有哪些东西是比较老旧的……” “确实是有的。” 很意外的是,她好像很清楚有这么个东西。 “倒不如说我等你很久了,你今年几岁了?” “十六……怎么了?” “那么年龄正好能对上呢。” 她领着两人进了一楼的楼梯下方储藏室,从杂物中找到了一个盒子。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缪尔赛思。” 她将盒子递给她,说:“那么这就是你的东西了,这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遗物。” “他们将这座房子免费转让给我,条件就是我需要在这里等你到来。”年迈的女人说道,“本以为会等很久的,没想到你现在就来了。” “我很感谢他们,他们让我不用负债也能将两个孩子单独抚养长大。也请你不要责怪他们,他们离开之前,也做了很多无奈的决定。” “但无论如何,我认为他们仍然爱你。” 缪尔赛思问:“为什么这么说?” 菲林女人说:“我也是个母亲,疼爱孩子的眼神,表情,神态……全都做不得假。” “好好生活吧,孩子。你的余生还很漫长。” *** 缪尔赛思在公寓楼下的公园里坐了一下午,苏里埃尔就坐在她旁边,一句话也没说。 唯独在父母家庭这方面,她无法做出任何评价。 因为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也无从了解所谓的“原生家庭”的烦恼,更不会清楚什么叫做“父母复杂的感情”。 看起来有些颓丧的水精灵蜷缩着身体,将自己折叠起来,好留下身体上逐渐流失的温度,她坐在已经干枯的水池边缘,头发垂在有杂草和苔藓生长的砖块上,手里攥着父母留给她的遗书。 池中的干枯水草随着缪尔赛思的呼吸摇摆,但仔细一看,又觉得是错觉。 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看不清表情。 苏里埃尔两只手撑在微凉的砖块上,两条腿肆意地舒展着,抬头望着天上的两颗月亮。 “得到答案的感觉,怎么样?”她问道。 等了一会儿,缪尔赛思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问这个做什么?” “思考以后要不要也去找我的父母。” 缪尔赛思抹了一把眼泪,说:“去找呗。” “只有做了才能知道答案,无论那是好是坏,坐在原地空想是没有意义的。” “万一他们真的和电影里演的一样呢?” 缪尔赛思笑了一声,“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做他们的反派,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里埃尔举例,“比如说他们当中的谁在卡兹戴尔做贵族,等着我回去接受爵位呢?” 缪尔赛思没忍住,笑得更大声了,“那不是好事嘛!不过卡兹戴尔有贵族吗?” “不知道,我猜的。”苏里埃尔说,“我看了点书,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里是有地主的,那应该算贵族吧?” “哇塞,贵族的私生女,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缪尔赛思说,“但是你放心,他们绝对不会想要你回去的。” “为什么?” “哪有贵族女儿天天在下水道里闲逛啊!还穿得跟个乞丐似的。” 苏里埃尔得意洋洋,说:“永远不要用身份限制自己,我完全可以是第一个!” 她从水池边站起来,走进铺了一地的月光中。 细碎的银色反光在她的发丝间荡漾,白色的裙裾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而在月光的背面,她逐渐长开的脸却比月光更加冷艳。 尤其是那双眼尾上翘的眼睛,配合那两颗在眼下并列的小痣,笑起来的时候,近似妖邪。 “我要自己决定自己的身份。”苏里埃尔说道,“我要让每一个人见到我的时候,先想起来我是那个有名的哥伦比亚企业家苏里埃尔,然后才是一个邪恶萨卡兹的女儿。” “缪尔赛思,你也一样。父母早晚会从我们的世界里退出,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无论他们是不是爱你,他们出于什么理由才抛弃你,有些路总得一个人才能走下去。” “沉浸在过去中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得往前走了。”苏里埃尔说,“顺便一提,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五个小时左右,你的屁股不痛吗?” “美少女的事情你少管。” 她眼眶通红,但还是诚实地放下了自己蜷曲的腿。 “但是你说的对,我们走吧。” 缪尔赛思没了伤春悲秋的心情,从水池边缘站起来,苏里埃尔也高兴地往公寓楼底走去。 是睡觉的时间了。 第26章 向下坠落 开学第一天的前一个晚上,苏里埃尔如约回到她永远的家——下水道。 她掏出那块勉强算是系统的红色石块,询问了几句之后,很快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环境里找到了一个比较干燥的空地。将它圈定为自己的据点后,苏里埃尔在里头坐了一会儿。 特里蒙的下水道系统更加发达,并且干净整洁,加装了监控,非常不利于苏里埃尔的零元购事业发展。 但没有关系,等她的公司开起来,就可以在自家楼底挖一个独立下水系统。 圈好地盘,设好陷阱,苏里埃尔叫上缪尔赛思,前往她忠实的土地——垃圾厂 别的都无所谓,只有下水道和垃圾厂是她万万不能割舍的。 “——说真的,你要不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帮她望风的水分身如此说道。 “我没病,我正常的很!” 她穿着背带裤,脚上套着胶靴,像个老农民一样在垃圾里头忙活着,每挖出一个好东西,就像丰收一样喜悦。 这可不是没病的样子啊,哪有未成年少女挖垃圾挖得这么开心的…… 但事到如今,缪尔赛思已经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她现在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在旁边坐下,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厂里搜索家附近有什么店还开着,就等苏里埃尔掏完垃圾就能一块儿吃夜宵去。 缪尔赛思看了一眼正在将东西塞进自己造物的嘴里的苏里埃尔,觉得这画面没什么特别的,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深更半夜这里没什么人,很安全。 她将视线移回来,就看见苏里埃尔半个人都在自己造物的嘴里。 缪尔赛思:“——” 她失语一瞬,很想把她弄出来,但又不敢太大声。等她从垃圾堆边缘跑到苏里埃尔附近的时候,她已经不动了。 缪尔赛思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正准备把她拉出来,就看见苏里埃尔两条腿一甩,整个人呲溜一声滑了进去。 夜晚的垃圾厂很安静,嘈杂的是缪尔赛思的心灵。 然后苏里埃尔将脑袋探出来,说:“缪尔赛思,里面还挺大的,你要不要……” 缪尔赛思:“滚啊!” *** 因为垃圾厂的危险操作,缪尔赛思一句话都不肯说了,一晚上过去,总算熬到了开学。 按照惯例,学院在开学第一周会自发地组织一次迎新晚会。每个学院的预算不同,所以有些就是在教室里开个讲座,有一些就能包个宴会厅来一次自助晚宴。 理学院是后者。 因为长得太小,苏里埃尔没有加入酒会的行列,入学的宣传合照拍完了之后,她直接端了个盘子往角落一站,一边吃一边观察——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社交,但不得不承认,人脉有的时候是很有用的。 她一点背景都没有,只能凭借自己来抬高风评。 说真的,这可比好好做科研要困难多了。 “你好,这附近有人吗?”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岁左右的金发佩洛少女走到她旁边,问道。 “没有。” “那我可以站在这里吗?” “可以。” 她老实站到苏里埃尔旁边,她们两个的位置在宴会厅的角落处,苏里埃尔靠着旁边窗户的窗帘,闷头吃饭。 沉默蔓延开来。 “你好,我是克丽斯腾·莱特,你可以叫我克丽斯腾。”她说,“博士新生。” “苏里埃尔,大一新生。” 克丽斯腾又打量了她一眼,问:“你今年几岁了?”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十五。” 真的吗,看起来最多十二岁…… 克丽斯腾其实对苏里埃尔这个人有点印象。 那个时候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在特里蒙理工大学刚刚结束,克丽斯腾和同学们走在校园里的时候,看见苏里埃尔和她的朋友在爬树。 在大学校园里,爬树。 周围有几个看着也很年轻的学生,大概也是高中生,看见爬树的两人之后鄙夷地大声向自己的同伴说,说不愧是乡下来的萨卡兹,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 克丽斯腾看见那个不过丁点儿大的白发姑娘若有所思地坐在树枝上看着他们。 她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从树上摘了颗果子下来,隔着十几米远把果子砸在那个说闲话的学生脸上。 她捧腹大笑,而原本还在劝她下来的她的同伴连忙走过来道歉,然后一巴掌把那颗果子糊烂了,弄得他满脸都是汁水。 克丽斯腾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肆意的人。 就像温室中突然长出了杂草,还没人去拔,就任由她在那儿野蛮生长。 没想到她们居然在一个专业里,克丽斯腾想着反正今年的迎新晚会一样无聊,就过来和她聊了一会儿。 “两位,可以聊聊吗?” 几个着装得体的学生向角落里的两人搭话。 克丽斯腾是物理系有名的天才,而苏里埃尔站在旁边——不用想也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上大学,想必天赋异禀,是需要拉拢的对象。 在社交场合,高情商的哥伦比亚人不论社交的是乞丐还是上流人士,都会尽力将其服务好,说点好话,让其舒心,顺便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是成为人上人的基本条件,几乎每个大家族的孩子都会从说话的艺术开始修炼…… 但很可惜,苏里埃尔懒得听,克丽斯腾也已经习惯了。 “好啊。”苏里埃尔说,“但是我打算先去一趟洗手间,请问你们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 好心的同学们给她指了路。 克丽斯腾应付了两句,觉得真无聊。等了半天也没见苏里埃尔回来,突然反应过来她可能是找了借口翘班。但她又确实进了厕所,所有人都看得见……所以克丽斯腾觉得她或许是遇到了困难。 比如说突然生理期之类的,可能需要帮助。 于是克丽斯腾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也去了洗手间。 然后就看见苏里埃尔的一只脚已经跨在了窗户外边,正准备往下跳。 克丽斯腾:“……” 苏里埃尔:“……” 洗手间的窗户很难打开,比较狭窄。窗户上还有些漂亮的窗花,雾一样。苏里埃尔就弯着腰缩在这扇窗户下面,正准备往外挤。 短暂的对视之后,苏里埃尔本着为了不让你告状所以我要把你变成共犯的原则,问道:“要不要一起?” 克丽斯腾问:“去哪里?”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你想不想去学校的人工湖里游泳?” 克丽斯腾愣住,趁着她呆站着的时候,苏里埃尔扑过来,拉着她一起钻出窗户,从三楼一跃而下。 第27章 人工湖之梦 克丽斯腾的腰被扣在苏里埃尔的怀里,这个屑女人根本没考虑过对方会不会被她吓到,她不管不顾地从三楼跳下来,会不会有什么磕碰…… 反正苏里埃尔总是想到就去做了,要是错过了当下,谁知道下一次时机什么时候到来呢? 但克丽斯腾没有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过。 她总是站在地上看天空,或者站在高处看天空,却不曾下落过。 原来坠落是这么惊险的体验。 父母去世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最初的刺激从身体中褪去,她那双亢奋到颤抖的手被苏里埃尔握在手里,向前扯。 “快点,被他们发现就尴尬了!” 克丽斯腾跟着她跑了起来。 两人的身高差得不太多,牵着手在一起奔跑的时候,就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急着从家中逃出,奔向玩乐的地点。 “我们要去哪里?真的要去游泳吗?” “嗯?你怕水?” “没有……” “那就去游啊!” 可是现在是晚上九点,学校的人工湖里一个人都没有,万一出了什么事故怎么办?听说每年都有在城市水域里游泳淹死的,这很危险…… 克丽斯腾本来可以拒绝的,但是她一犹豫,就被拉到了人工湖的旁边,连纠结的时间都没有,就听见扑通一声——苏里埃尔直接跳进了水中。 她没有脱衣服,那件廉价的礼服就这么跟着一起飘在水里,随后一双高跟凉鞋被甩到岸上。 “你不来吗?很凉快的。” “可是……” 礼服是雅拉精心挑选的,弄脏了之后不能洗,只能扔掉。她虽然会游泳,但是游得不太好…… 苏里埃尔看她有些为难,也没有强求,在水中狗刨了一会儿,然后浮在水面上。 “不想下水的话也没关系啦。”苏里埃尔说,“我就是请你看看水上的星星。”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没有星星,因为城市的灯光下看不清星空,这里的天空远没有荒原上的明亮。但是苏里埃尔说的一本正经,好似看到了什么美景。 克丽斯腾很好奇,将鞋子脱了,外套也脱了,就剩下里面一件抹胸短裙。她一咬牙,也跟着跳进了水中。 湖水很冷,但当人的全身都浸没在水中时,就感觉不到这种冷了,反而是水流柔和的感觉占了上风,轻盈地拖着她。 苏里埃尔拉着她,说:“你看。” 水面上铺满了人工湖旁边的装饰灯光,在水里看它们,灯光好似就在眼前,确实有些意思。 克丽斯腾:“人造的星光么……” 苏里埃尔说:“好看不就行了。” “就算是假的?” 苏里埃尔没搞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克丽斯腾也不想让她搞明白,在水里划拉了两下,准备向岸上游。 不知道克丽斯腾在打什么哑谜,苏里埃尔还想追过去,就听见自己的终端在口袋里响起。 苏里埃尔掏出自制的防水通讯仪,缪尔赛思的声音传出来。 “你根本不在理学院的宴会厅里。你到底去了哪里?” 苏里埃尔嘿嘿一笑。 “我在学校的人工湖里,这里的环境灯光很漂亮哦。” 缪尔赛思:“……” 她辱骂了苏里埃尔两句就挂掉了电话,苏里埃尔正要和克丽斯腾说话,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搁在岸边的衣服被捡走,只剩下属于她的那双高跟鞋滚落在一边。 “走掉了啊……” *** 简单的迎新晚会之后,就是繁重的学习生活。 苏里埃尔穿越前拿了两个博士学位,但通用动力源为源石的前提下,可能还算有用的就是那个应用数学博士了……所有的工科知识都大打折扣。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用,不然她也不会通过修垃圾赚到这么多钱了。 总之,大学课程还得好好学。 时间快进到考试周前一周。 缪尔赛思有个实验要做,要跑实验室,而本科实验比较简单所以已经完成了作业的怨种苏里埃尔在图书馆枯坐十二个小时,完成了三篇课程论文的初稿。 效率还是在线的……她安慰自己,然后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内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反正还有几天可以修改,先不管了。 她离开图书馆的时候,特里蒙已经入夜。特里蒙理工大学的图书馆附近全都是急匆匆的行人,主干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但仔细看看,灌木丛和草坪上还是有情侣在互诉衷肠。 思考着要不要去快餐店弄点夜宵吃,她绕开行人比较多的路段,走到比较快捷的小道上。 她突然停了下来。 眼前的羊肠小道旁有一个低矮的地灯,看起来是由艺术学院的学生精心设计过的,圆润可爱,同时照明范围还不错。但如果站在旁边的对象是目测一米七以上的成年男性,那对方的脸是看不清楚的。 现在那个地灯旁边就站了这么一个人。 原本绕过去就行了,但苏里埃尔走近了才发现,对方的脑袋上顶着一个暗淡的光环。 遇到萨科塔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她多关注的事情,但问题是,这人貌似一直在盯着她看。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的脸,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弧度。看起来是在笑,但眼中全无笑意。 这个萨科塔不但光环黯淡,头上貌似也戴着两个尖锐的黑色装饰物,一头黑发绑成麻花辫搁在左肩…… 好怪啊,理工大学难道还有人来传教?脑子有问题? 还是说是艺术学院的活动? 苏里埃尔一边思考着,一边从他身边经过。神经紧绷的前提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三分钟后。 苏里埃尔站在特里蒙理工外最繁华的商业街陷入了沉思。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面朝甜品店的橱窗,余光看着玻璃上的倒影。 还在啊,这人。 就说她的直觉大部分时候是不会错的。 “你想吃点心吗?” 苏里埃尔差点被吓一跳,这人走路悄无声息,原本还在街对面,她一收回视线,就瞬移一样来到了她的身边,一起看着橱窗里的展示柜。 商业街的灯光亮了不少,苏里埃尔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装束,笔挺的深色风衣和西装,以及有些意味不明的深蓝色飘带。 她视线上移,发现他的脑袋上确实长着两只角。 “吃块蛋糕吧,我来请客。”他说。 第28章 路痴不是你到处刷新的理由 虽然已经十一点了,但周边的商店基本还在营业。苏里埃尔问店家要了一个香蕉巧克力口味的可丽饼,然后与这位可疑地跟踪狂隔了一米,一人坐在一个路障石球上。 路障有点大,苏里埃尔坐在上面的时候,脚会悬空。 萨科塔男人拿着一个巧克力冰激凌球,貌似很认真地在吃着。 闹市区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苏里埃尔一边啃可丽饼,一边思考自己的逃脱路线。看似轻松,实际脑子转的飞快。 但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因为她只是一个成天待在图书馆的怨种大学生,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连睡都睡不满八个小时。 所以苏里埃尔直接问了。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然后萨科塔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 简单来说。 萨科塔自称希菲尔,已经离开拉特兰五十多年,虽然看着年纪不多大,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言之凿凿,苏里埃尔没找到时机质疑他。 他说他与莉莉恩很久以前认识,后来他离开拉特兰流浪到哥伦比亚,正好遇见了刚刚怀孕没多久的莉莉恩。经过一番交流之后,她希望希菲尔能成为自己孩子的监护人。 她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如果把这孩子交给生父,世界有可能会毁灭。为了世界的和平和安定,也为了让某些人半夜能睡个好觉,我觉得这份责任非你莫属。虽然几十年前我们是在战场上认识的,但两千年前咱们也是一个种族的呀!” 不得不说,莉莉恩是有点幽默在身上的。 但萨科塔教孩子是很有章法的,不说孩子教的板不板正,最起码明白大是非,一般不会出大错。 虽然皮是皮了点…… 苏里埃尔又质疑道:“我已经在特伦多生活了十五年了,从来没见过你。” 希菲尔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找到离开特里蒙的路……特里蒙的消息流通比较迅速,但我若是到处乱跑可能就真的找不到你了。” 苏里埃尔:“……什么意思?” 希菲尔斟酌了一会儿语句,说道:“因为我经常迷路。” 苏里埃尔没理解。 忽略这一点,希菲尔叙述了一遍他找到苏里埃尔的过程。他某天经过学区的时候在特里蒙理工大学的宣传海报上看见了苏里埃尔的脸——在背景图里,迎新晚会上照的,和专业里其他同学的合照。 因为苏里埃尔这张脸和她的生母莉莉恩女士该死地相像,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是不对啊……那张照片不是两个月之前就发表了?”苏里埃尔困惑地问道。 希菲尔再次强调,“因为我迷路了。” 苏里埃尔:“……” 这人怎么回事,一般人迷路是这样的吗?实在不行长了嘴不会问路吗? “莉莉恩还在吗?” “我的母亲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苏里埃尔说。 “有目击证人吗?” “嗯?我不知道,只是这么听说。” “有没有墓碑?” “没有……” “也就是说,你活到今天,没有想过去向周围的人求证自己生母死亡的细节?” 拜托,莉莉恩可是给她留了个系统啊!担心谁都不用担心可以随意支配系统的穿越者好不好。 但这话问的,好像她是什么超级冷漠的反社会人格一样,问的她十分心虚。 好像也是哦,是该问问她老妈的墓在哪儿。人家好歹给了她第二次人生,还留下了这么多的遗物,以及一张超级漂亮的脸蛋。 这还不得谢谢妈妈。 上辈子从来没扫过墓的苏里埃尔有点尴尬。 “不过她给我留了一些遗物,我想那上面应该会有线索……”苏里埃尔解释道,“但在特伦多,我是个孤儿,一门心思完成学业……我想着等我长大一些再考虑这些事。” 这倒是真的,因为莉莉恩大概率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希菲尔不作评价。 两人坐在凉风习习的夜色中,都没有说话。这种沉默从一开始是比较舒心的,但慢慢变得有些紧张。苏里埃尔站起来将自己手里的可丽饼纸壳子丢了,对希菲尔说道:“我有一个在孤儿院认识的姐妹,现在我们一起租房生活,所以……” 希菲尔点头,“如果你满意现在的生活,我不会打扰你。” 他一个萨科塔真的准备抚养萨卡兹的遗孤吗? 这么想着,苏里埃尔走回家,打开了自家的房门,发出了一声疲惫的:“我回来了……” 缪尔赛思还没睡,坐在餐桌上捣鼓一个装了绿植的玻璃罐,貌似是在做生态瓶。她同样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晚上好……论文如何了?”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大概完成了百分之三十。” “恭喜……不过你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晚?” “路上遇见了……一个自称是我母亲朋友的人。”苏里埃尔将自己的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他跟了我半路,然后在商店街请了我一个可丽饼。” 缪尔赛思思考了一会儿,说:“什么嘛,这不是好人么?” 苏里埃尔:“拜托你能不能稍微担心我一点?” 缪尔赛思神色如常,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生态瓶,说道:“你会出什么事呢?我完全想象不出来。” 苏里埃尔拖了把椅子坐到缪尔赛思旁边,“那可是个萨科塔,而且我感觉我打不过他……倒不如说在特里蒙经常碰见一些我打不过的人。你可以不用太相信我的武力值。” 缪尔赛思:“你除了你的拳头,还有你的宠物呢。” 苏里埃尔:“波奇又不会打架。” 缪尔赛思:“不过这是你第一次碰见和家人有关的人吧?你不想深入了解一下吗?” 苏里埃尔:“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过去的事情只要别给我添麻烦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两人坐着唠了一会儿,苏里埃尔就去收拾东西洗了个澡,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 她打开卧室书桌边的抽屉,从里面把红色的石牌拿了出来。她躺在床上,没有开灯,石牌里面红的发黑。 她问道:【嘿siri,你知道莉莉恩是怎么死的吗?】 系统:【是。莉莉恩是自杀身亡的。】 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 *** 难得一晚上没睡好的苏里埃尔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带上她心爱的笔记本电脑,又去图书馆写论文了。 写着写着,思绪总是向着其他方向飘去。 所以,莉莉恩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任务需要?还是假死? 还是说这只是一种类似于游戏玩家玩腻了删号的行为? 搞不明白…… 她支着脑袋,任由思绪发散,视线飘向远方。还没有思考多久,就看见了这张四人桌的斜对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长着角的萨科塔和她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苏里埃尔:“……” 她从草稿纸上撕下一张纸条,写下【你怎么在这里?】的字样递了过去。很快,他在上面写下了回答。 【我迷路了】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哪里来的二次元人物吗?那种用路痴作为萌属性卖点的角色…… 但是在学校里都能迷路已经是残疾了吧! 第29章 礼尚往来 苏里埃尔请这位大哥吃了一顿甜品。 学校里的咖啡厅价格实惠,点心管饱,虽然甜得不合苏里埃尔的口味,但希菲尔吃的很开心。 所以萨科塔是真的喜欢甜品,原来不是刻板印象么…… “你平时住在哪里?” “我没有固定的住所。” 苏里埃尔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措辞有问题,就说:“你在特里蒙总有一个落脚点吧。” 希菲尔相当真诚地回答:“我一般走到哪里就睡在哪里。” 苏里埃尔沉默一瞬,又问道:“那你昨天……” 希菲尔点头,“特里蒙理工的校园环境很不错,长椅也没有外面挤。想看书的时候还能来公共图书馆。” 这么一说在大学校园里流浪确实比在城市里流浪要来得好一些,而且他也不是没钱,吃饭也可以去学生食堂。 不对,这是重点吗? “学校保安没有把你赶出去吗……” 希菲尔耸了耸肩,说:“长椅上很多人啊,你们学校的学生睡了一地。” 苏里埃尔:“……” 她还是保守了。 原来特里蒙理工大学的夜晚这么自由,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睡在草坪上? “你……没有工作要做吗?” “我在一家铳械俱乐部当教练,俱乐部老板随便我什么时候过去。我只要每个月打卡足够的时长就可以了。” 弹性工作啊。 “你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吗?”苏里埃尔掏出手机,准备把地图给他,“我可以送你到校门口,你打一辆车就能离开了……” 希菲尔说:“不用,我不上班的时候就在这附近。” 苏里埃尔:“……做什么?” 希菲尔:“监控和保护。” 多冒昧啊。 这么直白一跟踪狂,她真的会报警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学校里没什么危险呢?” 希菲尔回忆自己在特里蒙理工里见到的实验室大爆炸,随手揣在兜里的法杖,校园斗殴的时候法术乱飞,拳拳到肉—— 于是他摇了摇头,说:“学校里还是挺危险的。” 这人咋回事,怎么感觉有点固执…… 苏里埃尔喝了一口拿铁,氤氲的热气遮掩自己的表情。 希菲尔将芭菲顶上的巧克力冰激凌和装饰吃了,将塞满了奶油的玻璃杯推到一边。他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卡座上,看着窗外。 行为举止比较随意,但精神似乎一直紧绷着。嘴角微微带笑,面色比较柔和,但如果遮住他的嘴,上半张脸却是一直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无趣脸。 看起来有点厌世…… 昨天在昏暗的环境里,苏里埃尔一直专注在希菲尔的目的和危险性上,没空关注他的神态和精神状态。今天在阳光明媚的咖啡厅里一瞧,却发现他和印象中的萨科塔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感觉像是黑化了,又感觉像是抑郁了。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希菲尔视线还停留在窗外,“是想吃芭菲吗?这里的口味还不错,就是奶油有点硬。” 苏里埃尔说:“不要浪费食物。” 希菲尔:“我会想办法吃完的,只是休息一会儿。” 苏里埃尔把杯子拿起来喝完。 “放寒假的时候我准备回一趟出生的地方,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 希菲尔让苏里埃尔想起那只被她惨遭绝育的猫。 如果希菲尔是莉莉恩为孩子准备的监护人,那猫是什么? 要么是莉莉恩做了两手准备,要么就是她误会了。 不过希菲尔认识莉莉恩,莉莉恩如果真的认识猫的话,那希菲尔是不是也会认识猫? 正好顺路调查一下莉莉恩的行踪,打听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顺便探望一下安娜女士,也不知道她今年过得怎么样。 一个莫名其妙死去的人,在那样的小镇子里却一点没留下印象,这不太可能。 于是整个考试周,苏里埃尔一边准备考试,一边完成论文,一边准备城际旅行。 “苏里埃尔?问你话呢!春假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去玩?”缪尔赛思说,“我同学给了我两张科技展的票子,是沙滩伞公司的巡回展览,据说有新产品……你在听吗?” 苏里埃尔用臂弯擦掉头上的汗,说:“抱歉,我已经有约了。整个春假我都不在特里蒙。” 缪尔赛思警觉地眯起眼睛。 “你要去哪里?和谁一起?” “回一趟特伦多……和我母亲的朋友一起,我有点疑问需要解答。” 缪尔赛思:“我也想去。” 苏里埃尔:“你不是还有展览……” 缪尔赛思将票子随手扔进眼前的垃圾桶里,说:“这种展览什么时候都能去啦,而且我从来没了解过你父母的事情。我都把我最脆弱的一面给你看过了,你居然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苏里埃尔连忙举起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一起去的。” 缪尔赛思满意了。 “那咱们现在可以回公寓了吗?” 穿着缪尔赛思制作的全套防护服,苏里埃尔将自己的脑袋从垃圾桶里拔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玻璃酒瓶。她一本正经地拒绝了缪尔赛思的提议,说:“不行,这片街区的垃圾分类做的好烂,我今天一定要把酒瓶全都收集起来……” “不然我睡不着觉!” 缪尔赛思:“……你压力大的话,最好还是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用自己的方式释放压力,最终就会变成这种样子。 苏里埃尔再次钻进了垃圾桶。 缪尔赛思看着倒在地上的垃圾桶,散落的垃圾,以及被苏里埃尔一巴掌扇晕的拾荒者。而罪魁祸首正像个贪婪的赏金猎人一样拱在垃圾箱里,只露了一个屁股在外边。 苏里埃尔说自己学习压力太大急需释放,连续两天夜不归宿。缪尔赛思回到家之后,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东想西想——苏里埃尔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但不能忽略她只是一个一米四左右的少女,严格来说还是弱势的一方。 十分担心的缪尔赛思决定出门寻找苏里埃尔,然后就在公寓附近的小巷子里找到了还在和拾荒者干仗的某人。 而现在,缪尔赛思只想回去睡觉。 关心苏里埃尔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苏里埃尔将一个坏掉的音响翻了出来,高兴地说道:“大丰收啊!” 缪尔赛思:“……” 第30章 故地重游 泰拉真是个自由的好地方。 苏里埃尔将满载而归的包裹往肩上一扛,和缪尔赛思一起回到了公寓。 要是在穿越前,她可没有机会像个乞丐一样在上大学的时候到处掏垃圾。被同学看见了还是小事,万一被辅导员知道了,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她现在完全处于一种释放了全部精神的状态。 那些疯狂不再朝向自己,而是往外发散,让人异常轻松。 在这样的状态中,考试周圆满结束了。 春假开始的第一天,出发前往特伦多的飞行器上如约坐了三个人。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希菲尔,我母亲的旧识。这是缪尔赛思,我的青梅……” 缪尔赛思打量了一会儿,凑到苏里埃尔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你妈妈为什么会认识一个萨科塔?”她的疑惑很真实,“而且他为什么要在脑袋上装角?那是萨科塔的潮流吗?”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我觉得那是一种后现代主义行为艺术装扮,主要是为了反抗种族仇恨的同一性,表达了对社会现状的不满。” 缪尔赛思若有所悟,“原来如此,这是萨科塔艺术家啊!” 艺术家不管做什么都不奇怪,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呢。 希菲尔:“……” 他听得见……算了。 缪尔赛思对希菲尔微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你好,希菲尔先生,我是缪尔赛思,在特里蒙理工读一年级。” “你好,缪尔赛思小姐。” 二人相谈甚欢,几个小时的路程之后,三人顺利到达了特伦多的港口。 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节省金钱,苏里埃尔没有理会缪尔赛思想要逛一逛的请求,而是拉着他们径直走向孤儿院的方向。 她在回来之前早就拜托信使给安娜女士去了信,对方现在应该已经等在孤儿院的会客室里了。 “嗯?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事了?” 安娜女士为三人一人泡了一杯奶茶,在苏里埃尔对面坐下。 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两人坐在长沙发上,希菲尔则靠在沙发后,观察着橱柜里的展示物——那里头有很多孤儿院孩子们赢来的奖杯和奖牌,原本只用一个展示架就足够了,但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毕业之后,这一整面墙都金光璀璨。 安娜:“我记得你小时候从来不在意这些事。缪尔赛思很小的时候就缠着我问这些事,但你……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苏里埃尔依稀记得她小时候安娜女士还特地请过几个心理医生来给她看自闭症……以安娜女士的财力,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这么一想更对不起她了,苏里埃尔压根儿就没那方面的病。 苏里埃尔有点尴尬,“这不是……这位希菲尔先生和我的母亲是旧识,想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但我却发现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哪怕是一点捕风捉影的传闻我都没有了解过……这是不是不大正常?” 缪尔赛思:“你也知道啊……” 安娜女士似乎是在回忆,然而,回忆结束后,她说:“抱歉,我想不起多少关于你父母的事……” *** 苏里埃尔被送到孤儿院门口的时候,是一个寒冬的夜晚,入夜的时候,天上还下着细细的雪。 那是那一年的第一场雪,彼时还有精力亲自照顾婴儿的安娜女士第二天早上打开孤儿院的大门,准备洒扫的时候,在大门的角落捡到了一个小脸冻得发紫的婴儿。 很明显,这孩子已经被放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为了她的安危,安娜也顾不上找出到底是谁把这孩子丢在这里,急匆匆地抱着她去了温暖的建筑内。 安娜:“你那个时候差点就被冻死了,我们为了你的事情忙活了一天,等想起来报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众所周知,在哥伦比亚,报警的费用不小,所以既然没什么找到的希望,那还不如不报警。 在苏里埃尔的襁褓里,有一张写了【苏里埃尔】的字条,以及三件遗物——虽然苏里埃尔坚信这些是莉莉恩留下的遗物,但在安娜的眼中,尚且不清楚究竟是谁留下的东西,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将它们留下来。 “那些东西造型很古朴。”安娜说,“我只在一些讲究的莱塔尼亚人身上见过。所以那时候我也以为会有贵族打扮的人来将你带走,然后留下一大笔钱……哈哈,事实证明靠没有用的幻想还不如靠自己,对吧?” 谈话结束后,三人一无所获地从孤儿院里走出来。 缪尔赛思感慨道:“原来你说自己有可能是贵族的孩子真的不是在胡扯啊,我还以为你之前是在逗我玩呢……” 其实逗她玩的成分比较多,苏里埃尔心想。 “莉莉恩确实是卡兹戴尔的特权阶级。”希菲尔突然开口,“只不过他们和贵族不太一样,你完全没有了解过相关的信息吗?” 苏里埃尔一脸茫然:“啊?” 看她这张傻乎乎的脸,希菲尔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不……没什么,你也可以用贵族来称呼他们。” 苏里埃尔挑眉。 “如果我想了解相关的信息,你会告诉我吗?” 希菲尔几乎没有思考,直说:“我不建议……也不希望你去了解他们。那很危险。” 苏里埃尔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但还没等她同意希菲尔的观点,缪尔赛思已经看出了苏里埃尔的动摇,说道:“就算很危险,那也不是将真相遮掩起来的理由。”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事,那可是她的父母,就算她不去寻找答案,那个答案也迟早会找上她的。” 希菲尔:“……” 希菲尔:“我保持我的观点,至于你们会如何行动,不在我的管控范畴内。” 缪尔赛思:“你倒还挺和善的嘛。” 苏里埃尔无力吐槽道:“他如果不配合的话,我们应该向谁提问?这地方还有其他知情者吗?” 缪尔赛思:“哦……好像确实……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第31章 墓前演讲 三人中,当事人苏里埃尔是最不关心自己身世的那一个。所以她吃得很舒心,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这丫头心里从来留不住事,缪尔赛思怀疑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她也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看起来是这样。 “明明才离开几个月,总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一样。”缪尔赛思看向落地窗外,“这里的街道是不是不太一样了?” 苏里埃尔也跟着看过去,嘴里还叼着叉子。 “没有吧。” 缪尔赛思也不恼,她已经习惯了苏里埃尔在某些事情上的迟钝。这家伙只会在自己在意的事情上投入关注,其他的东西和空气差不多。 “希菲尔先生人呢?”缪尔赛思于是换了个话题,“他刚才是准备去哪里来着?”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洗手间?好像急匆匆地就走了,应该是想上厕所吧。” 缪尔赛思:“那他怎么还不回来?有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吧?” 苏里埃尔突然意识到了问题。 希菲尔貌似是个路痴来着,他真的找得到回来的路吗? 于是苏里埃尔一本正经地说道:“可能是上个大的。” 缪尔赛思:“……我就不该和你说。” 缪尔赛思是有美少女包袱的,所以在她在的场合一般不能聊屎尿屁相关的秽物,站在旁边看苏里埃尔翻垃圾已经是她作为挚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但是希菲尔确实不是去上厕所的。 或者说,苏里埃尔故意挑了一家有一整面可以看见街道的落地窗的店铺。 猫知道她在,猫会来找她。因为不管她从哪个下水道口爬出来,过几分钟总能看见躲在周围阴影里的猫。 希菲尔坐在这种可以看见外面的环境中,总是会将视线放在人更多的地方。所以他很有可能是看见了猫。 苏里埃尔淡定地掏出了手机。 *** 光环暗淡的萨科塔穿过空荡荡的街道,拨开街边的绿植,跨过围栏,翻过围墙,落入了一处墓园。 绿色眼睛的白色猫咪坐在围墙上舔舔爪子,希菲尔将自己的视线从它身上收回,看向墓园内部。 形色各异的墓碑当中,有一个穿着怪异的少年坐在某一块低矮的石碑上。他原本背对着希菲尔,但在察觉到视线之后,回过头,微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来啦,堕天使。” 少年穿着带兜帽的黑色斗篷,赤着脚,里面穿的是紧身的无袖背心,手臂上还有不少亮绿色的纹路。他一头浅绿色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看向希菲尔的时候,眼角微动,大概是在笑。 希菲尔走到他的面前,没有理他,而是看向墓碑。发现碑上没有文字,才开口问道:“这是谁的墓?” 少年说:“一个老朋友。” 希菲尔问:“她是怎么死的?” 少年说:“不知道,我们只是来扫墓。” 他伸出手,一朵绿色的玫瑰悄然绽放,等它长到正常的大小,他就将它放在了墓碑前。 “要来献花么?” “一般来说,碑前放的都是鲜花。”希菲尔说道,“放一朵假花是不是太敷衍了?” 少年从墓碑上跳下来。 “她又不会在意,她只会关心你有没有送。” 希菲尔:“我知道你。” “哦?” “王庭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问,“你们在特意监视那个孩子的动向?” “这里的你们如果单指‘我们’,那我无法反驳你。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某些个体的意志,而非所有的意志都赞同的结果……” 希菲尔抽出自己的铳,指着他。那是一支自动步枪,看起来不是守护铳的制式,只是一支普通的铳。 “说点我能听懂的。” 变形者举起手,说:“在墓园里打架是不是有点缺德?” “萨卡兹还有品德可言?” “你的发言真令人伤心。” “你还没有回答我。”希菲尔拉下守护铳的保险栓,“王庭不将莉莉恩的遗孤带走,反而让你这样的……人来监控这个孩子,有什么目的?” “哎呀,这是个误会。”变形者说,“这不是王庭的决定,而是我们的决定……呃,是我的决定,抱歉,可能是我的表述有问题。” 希菲尔:“……” 变形者看他开始思考,乘胜追击,“我们不过是确保那个孩子不会在危险的世界里半路夭折。不过她运气很好,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遇上需要我们出面才能解决的坏事,所以她对我们一无所知……这算是一件好事?” 希菲尔:“……” 他开了一枪,变形者直接化成了流体,溶解在地上。 墓园的管理者惊慌失措地往这里跑,而墙头上的猫正准备离开,就被一双苍白的手卡着咯吱窝。以一个相当不情愿的姿势,被拉长着,像根面条一样揽了过去。 “你在这里呀小猫咪!”苏里埃尔高兴地说道,“这半年过得好吗?” *** 苏里埃尔猜的没错,希菲尔确实认识猫,或者说,他确实认识猫代表的那个人。 于是苏里埃尔拉着缪尔赛思,通过定位找到了猫咪。 缪尔赛思脸色古怪地看着她手上的操作,问:“这个……用的是什么原理?难道是微型雷达吗?” 苏里埃尔说:“不是啦,就是……嗯,你就当成巫术科技好了。” 这话说的就跟玄学科技一样离谱,缪尔赛思压根儿没相信。 苏里埃尔抓住猫的胸部,将他从围墙上抱下去,拢在怀里,正习惯性地想和他贴贴,一只爪子按在她的脸上。 缪尔赛思很嫌弃,说:“你这样会被菲林骂的,他们一定以为你在骚扰他们的兽亲。” 苏里埃尔:“这又有什么关系嘛。” 缪尔赛思:“你从来没和波奇这么亲热过。” 苏里埃尔心虚。 希菲尔从院墙内翻了出来,里面传出了守墓人的喝骂。他大概是不想继续生事,将铳往背上一挂,左手拉着苏里埃尔,右手拉着缪尔赛思,一路狂奔。 跑了大概三四分钟,缪尔赛思突然叫道:“等等等!那边是警察局的方向啊!往左,往左!” 希菲尔面不改色地调转方向。 缪尔赛思又喊:“这是右边啊大哥!” 苏里埃尔:“……” 原来真的有人左右不分么…… 第32章 安然入眠 苏里埃尔让缪尔赛思别指挥了,拉着队伍往人工河道旁的桥洞跑去。 这地方苏里埃尔研究过,有适当的光照和干净的水源,靠近贫民区,警察巡逻一般不会从这里通过,只要小心一点,只是在墓园里制造了一点噪音不会让他们追来把他们抓走。 三人停下来之后,缪尔赛思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想歇一会儿,就看见苏里埃尔将猫丢到地上。 “你把这个孩子也带过来了啊……” 希菲尔问:“他是你的什么?”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宠物……吧?” 缪尔赛思:“猫是不可以当宠物的吧。你应该说他是你的朋友。” 苏里埃尔认真说:“宠物是宠物,朋友是朋友,难道缪尔赛思你愿意做我的宠物吗?” 这发言好糟糕。 缪尔赛思疲惫地捂住了脸。 坐在地上的猫别开脸,不去看希菲尔有些诧异的表情。 这个眼神,大概是在说你堂堂王庭老头居然被小辈当宠物养,简直是倒反天罡——你们是萨卡兹王庭?那没事了。 于是在希菲尔惊讶,震惊,困惑,释然的视线中,变形者神态自若地伸出爪子舔了舔。 管他呢,反正他只是一只小猫咪。 变形者的处世哲学,没有几百年的阅历,大概是不能理解的。 苏里埃尔摸了摸他的脑袋,从头摸到了屁股,然后顺手挠了挠他的下巴。然后趁着他还在享受,就拎起尾巴看了一眼他的屁股下边——然后在希菲尔的瞳孔地震中摸了摸。 嗯……手术痕迹还在,并没有长出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原本她已经差不多打消了对小猫咪的怀疑,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被嘎了之后,在还有备用方案的前提下继续使用被阉割了的身体……应该吧? 苏里埃尔原本设想猫是某个人的法术造物,但它又过于灵动,所以又猜测猫是某个人的化身。类似的法术并没有记录在她找到的书上,所以她也只能脑补了。 如果是那种东西的话,身体少了什么零件应该是可以长出来的吧? 但是它却维持了原本的样子。 苏里埃尔有些怀疑,难道说最开始的疼痛过去之后有没有蛋蛋都没有关系了?不应该吧,这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猫叫了一声,回头啃了他一口 “希菲尔先生,你为什么在那种地方?”缪尔赛思问道,“难道说苏里埃尔的母亲就葬在那里吗?” 希菲尔停顿一瞬,回答道:“不是,我只是迷路了。正好发现墓园,就进去看看。” 缪尔赛思说:“我就不问你迷路怎么走到另外一个街区了……所以为什么要开枪?” 希菲尔:“走火。” 苏里埃尔:“……” 缪尔赛思面无表情,将自己的上半身平移到苏里埃尔身边,凑在耳边说悄悄话,“他该不会以为我们会相信吧?” 苏里埃尔说:“他大概只是不希望我们深究。估计是遇到了相关人员,可能是电影里的那种萨卡兹。” 缪尔赛思:“哇塞,那是不是有点危险?” 苏里埃尔:“我也这么觉得。” 变形者:“……” 你丫贼喊捉贼是吧?谁是危险的萨卡兹你心里不清楚吗? 缪尔赛思又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苏里埃尔说:“嗯……希菲尔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希菲尔说:“有的。” “是什么?” “我认为你的人身安全可能受到威胁。”希菲尔认真说道,“在威胁解除之前,我会提供……” 苏里埃尔立刻举起手,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希菲尔自然不会勉强,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排除邪恶的萨卡兹。 夜幕即将降临,苏里埃尔表示今天干脆就在桥洞睡一晚,然后被缪尔赛思拖去旅馆登记入住,两个女孩儿一个房间,希菲尔和猫一个房间。 希菲尔说猫也有隐私权和自己的人格,所以不能和姑娘们一起睡。 苏里埃尔对此不作评价。 等夜深了,缪尔赛思完全睡着了,苏里埃尔就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她打算去早上的墓园看看。 *** 希菲尔把猫丢在房间里就去洗澡了。 他倒是不怎么介意和邪恶萨卡兹老头共处一室,相当随性。而浴室里响起水声的时候,变形者跳上干净洁白的床铺,留下一串小猫爪印,然后在大床的正中央窝好了。 变形者怀疑苏里埃尔之前给他打麻药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导致她随时能查看他在什么位置,不然她这次不会这么精准得找到那个墓园。 苏里埃尔在特伦多生活的时候,变形者有意地控制她不往那里去。 原本他没有在意,但在发现苏里埃尔一出门就往下水道去,天天在学校和人干仗,没有那个水精灵在的时候就像疯子一样能把别人搞死这一系列光荣事迹之后,变形者觉得她有可能会在知道自己亲生母亲的坟墓在哪里之后直接挥着铲子开挖。 为了保护莉莉恩最后的名节,在搞清楚苏里埃尔对自己亲生母亲的态度之前,变形者都不会让这家伙接近那个墓园。 这么一想,也要佩服莉莉恩的料事如神,要是把这孩子放到王庭里去,过上十几年说不定连特雷西斯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她幸好是在哥伦比亚长大的。 变形者的思绪飘远,自从做了猫之后,他和自我的链接就变得稍微弱了一些。猫的大脑太小了,很多问题无法思考,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在卡兹戴尔的本体都不乐意和它交流了。 所以猫也不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专心地做自己的猫。 莉莉恩和他们打了个赌。 原本赌了什么猫不记得了,但自从那个赌约成立之后,变形者就变成了猫,偶尔会像白天那样捏一个说话的人出来,但也仅限于说话,没别的功能。所以对于现在变形者来说,它已经是一只合格的猫咪了。 暂时也不想做回人类。 所以当初它到底和莉莉恩赌了什么? 猫实在想不起来,觉得以后要是能遇见本体就问一句,遇不见也没事,反正做猫的日子比做人惬意太多了。 希菲尔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的头发很长,擦起来格外麻烦。但他很有耐心,就坐在床边慢慢擦着,等到深夜才结束工作。 他准备熄灯休息,可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旁边的窗户被轻轻推开,随后一个重物落地,迈着轻快的步伐往远处走了。 第33章 大逆不道 苏里埃尔深夜出门,希菲尔自然是要跟上的。 只不过他还不了解这丫头到底什么德行,还抱有一种相当天真的滤镜——他以为苏里埃尔是去祭拜母亲的。 变形者没吭声,卧在希菲尔的肩膀上,在心里默默嘲笑他。 因为明天还要和缪尔赛思一起行动,苏里埃尔夜游的时候没有走下水道,而是直接从地面上走的。她熟练地避开有监控的地方,闪身进入一个小巷子,然后跃上某户人家的围墙,在人家的院子里搜索了一会儿,再进入下一家。 希菲尔没看懂,直到苏里埃尔在一户人家找到了一个长柄园艺铲,又在另一户人家找到一个锄头,然后在到达墓园的时候,在墓园的围墙边找到了一个钉耙。 一般来说,人带着农具去墓地的时候,大家不会考虑她是不是去种地的,而是第一时间报警。 希菲尔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今晚的两个月亮格外圆,在惨白的月色中,小小的血魔一铲子,一铲子地挖着自己亲娘的坟。 躲在暗处的希菲尔:“……” 觉得自己果然没猜错的变形者:“……” 莉莉恩,你看看你生的这逆天女儿。 墓地的土一般都很硬,但苏里埃尔作为一个萨卡兹,臂力在线,一铲一个不吱声,吭哧吭哧地就往外头掘土。 挖了两米,没见东西。 挖了五米,同样没见里头有什么东西。 挖到六米的时候,苏里埃尔终于感觉铲子貌似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看来棺材还是有的。 苏里埃尔又挖了两个小时,天都快亮了,她才将棺材盖上的尘土都扫开。 然后就有一个问题—— 棺材,是怎么打开的? 没时间细思了,只能先把它撬开…… 她将铲子插进棺材盖的缝隙里的时候,一只手重重地拍在她的肩膀上。苏里埃尔条件反射把铲子往后甩,被对方一只手拦下。 “是我。” 苏里埃尔认出了希菲尔,说:“你怎么来了?” 希菲尔有很多话想说。 但天快亮了,苏里埃尔都挖到这里了,半途而废实在有点可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帮她一把。 于是希菲尔蹲下来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这种棺材是哥伦比亚最常见的,只要推开滑盖就能掀开。于是他和苏里埃尔一人一边,将有些卡住的棺材板掀了开来。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棺材里是红色的软包,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苏里埃尔拿着手电筒照了照,确定没看见特别的。连猫都钻了进去,绕了两圈,东闻闻西闻闻,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 苏里埃尔浑身是土,从坟坑里站起来,爬到坑外边。 天已经蒙蒙亮,她听见墓园的保安亭里传来了门锁的轻响,貌似已经有人醒了。但地里那个烂摊子根本没时间善后,两人一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保安巡逻到这里之前,溜之大吉。 *** 缪尔赛思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之后发现苏里埃尔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书桌边看书了。她皱着眉头闻了闻,似乎闻到一些泥土的气味。 很淡……是错觉吗? 迷迷糊糊的缪尔赛思去洗漱。 她的刘海翘着,嘴里叼着牙刷,含糊地问道:“今天回特里蒙吗?” 苏里埃尔:“嗯?你不是还想在这里逛逛吗?” 缪尔赛思:“希菲尔先生怎么说?” 苏里埃尔:“他应该不会介意的,我感觉他对大多数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 缪尔赛思漱口,吐掉,说:“他和我理解的萨科塔不太一样呢……算了,咱们今天去贫民区看看吧?好久不去了还有点想念。” 苏里埃尔还以为她会比较想去逛街,但既然缪尔赛思提出了要求,她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三人一猫离开旅馆,往贫民区去了。 黄狐帮的混混们见到她们,高兴地打了个招呼,放任她们在集市里闲逛。缪尔赛思观察周围人的神态,说:“感觉特伦多的贫民区比特里蒙的要活泼一点啊……你有没有这么觉得?特里蒙的拾荒者好多,但是特伦多的就比较少。” 苏里埃尔说:“因为黄狐帮在努力维持秩序吧。游手好闲的人都被抓到帮派里了。” 缪尔赛思:“特里蒙没有人维持秩序?” 苏里埃尔摇头,“那些只是单纯的帮派而已。” 缪尔赛思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问:“你怎么知道的?” 苏里埃尔张口就来,“我夜观星象,发现拾荒仙人给我托梦,描述了一下特里蒙的帮派分布和数量,叫我以后拾荒的时候小心点。” 缪尔赛思:“……” 旁听的希菲尔:“……” 苏里埃尔正巧看见路边有一个摊位在卖杂货,蹲下来和人讲价。希菲尔趁此机会,问缪尔赛思,“拾荒是什么意思?” 缪尔赛思诚实道:“就是捡垃圾的意思。” 希菲尔欲言又止,问:“你们很缺钱?” 缪尔赛思:“不缺,但是她压力大。捡垃圾是她释放压力的方式。” 希菲尔:“?” 他不明白,但大受震撼。 他们这边正在聊,就听见苏里埃尔伸出五个指头说:“你这玩意最多五分。” 拾荒者翻了个白眼,“穷鬼别来沾边!” 苏里埃尔急眼了,冲上去拽他的领子,骂道:“说谁穷呢!你这********” 缪尔赛思熟练地把她拉起来往外拖,一边拖一边劝,“你冷静一点,那只是拾荒者的一块垃圾,你也不是真的没钱……” 希菲尔看她如此熟练,顿觉凌乱。 他好像,不太明白哥伦比亚年轻人的想法…… *** 在孤儿院吃了一顿晚饭,苏里埃尔就准备回特里蒙了。 孤儿院已经没有了她和缪尔赛思的房间,而她们现在的家,在特里蒙那个小小的公寓里。 这一次去特里蒙,苏里埃尔带上了猫。她坐在飞行器里的座位上,把猫放到希菲尔的腿上,然后将自己的手机背板拆开来,拿出了那块红色的石牌。 “怪不得你的改装手机这么厚。”缪尔赛思把脑袋凑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认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护身符。” “哇哦,这就是那个巫术科技吗?” 苏里埃尔:“巫术是我猜的,科技是我做的。” 缪尔赛思感慨,“原来巫术和电力系统是兼容的吗?不愧是具有很长历史的民族,这都能捣鼓出来,能不能给我看看?” 变形者:“?” “……其实是不兼容的。我做了一个可以将这块石牌上的能量转化到现代设备里的装置,和源石发电装置差不多。” 变形者:“??” 苏里埃尔将拆下来的石牌递给缪尔赛思,她拿在手里把玩,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块石头的性质和源石差不多?” “我感觉是这样的。” “那是不是可以通过逆向解析这个技术,让源石也可以做到类似的效果?” “我认为有一定的可行性。” 变形者:“???” 第34章 后生可畏 抛开变形者跟不上时代的疑惑,苏里埃尔一开始确实和缪尔赛思想的一样。 毕竟源石是一种她不太能理解的能源,如果有办法通过其他人的成品来逆向解析,从而得到更高的利用效率和更优秀的衍生产物,那再好不过了。 但它只是一块红宝石原石,严格来说,是一块方形的,主要成分为氧化铝,铬含量大约为0.13%的红色矿物,其物理结构和化学成分都和市面上流通的红宝石没什么区别。 有关系统和系统的功能,就像是存在于另一个维度一样,根本不能用常规的方式来观测。 于是苏里埃尔向缪尔赛思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偷偷用物理实验室的仪器来检查这块红宝石,并且获得了什么样的检测结果,最后得出了什么结论。 而缪尔赛思先是肯定了一下她做出的努力,然后问道:“你偷偷用实验室这件事,系里的老师知道吗?” 这时候,飞行器里的零售推车正好过来了,苏里埃尔先付了钱,然后说道:“你肚子饿不饿?姐姐,给我一份叙拉古面条。” 缪尔赛思:“……” 我还不了解你吗?这就是你私自使用学校设备的证据啊! 这么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不打自招啊! 学校的实验室有门禁,很显然,苏里埃尔肯定是使了什么下九流的招数——比如说偷别人的校园卡,哄骗别人说自己校园卡忘记带了所以帮忙开一下门,或者直接黑进校园网篡改门禁系统,堂而皇之地进去…… 苏里埃尔从售货员姐姐手里接过餐盒,直接开吃。 *** 等飞行器到了特里蒙的港口,希菲尔很干脆地蹭到女大学生的车,表示他已经在同一幢公寓楼里租下了一间房间,所以他们顺路。 苏里埃尔不动声色地打量缪尔赛思的脸色,发现她貌似没觉得受到冒犯,这才松了一口气。 出租车到了公寓楼下,苏里埃尔想把猫拿来,结果希菲尔提着它的后脖领子上了楼,表示猫不能和姑娘们一块儿睡。 苏里埃尔因为他的态度,猜测猫的中之人是一个男性。 春假不过两周,他们一个来回去掉一周,接下来一周,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就进入了紧张刺激的预习中。 接下来的一年,她需要准备各种各样的考试,申请研究生学位。 缪尔赛思很有上进心,她认为学校的基础课程太简单,拼了命地推课程进度,苏里埃尔总不能落下。结果和她一块儿选课的苏里埃尔发现自己的学分不知不觉就在第二年就能修满了,于是紧赶慢赶地考了研究生水平考试,申请了本校导师…… 最后两人喜提博士录取通知书。 感谢教授们的赏识。 若是穿越以前,苏里埃尔可能还会因为这些成就高兴一会儿。但现在,学业反而是她生命中占比比较少的一部分了。她目前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搞自己的副业。 除了下水道中豢养的宠物之外,她还在实验室捣鼓新产品。 博一结业后的暑假,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出来逛街聊天。 苏里埃尔拿着一杯香草奶昔,站在缪尔赛思身边观察她,然后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缪尔赛思原本正在服装店里一边哼歌一边挑衣服,闻言愣了一下,说:“很明显吗?最近是发生了些不太顺心的事情啦……但还不至于影响我美少女的心态哦。” 苏里埃尔喝奶昔,看她表演。 随着年龄增加,这家伙越来越喜欢说些恶心的话了。以前是苏里埃尔迫害缪尔赛思,现在是她俩互相迫害——所以是缪尔赛思本性就是这样,还是她被可怕的萨卡兹带坏了? “发生了什么事?”苏里埃尔问道,“你谈恋爱了?” 缪尔赛思无语,“才不是!你完全不知道吗?特伦多的那个孤儿院要拆掉了……我昨天收到了戴安娜的信,她说貌似是因为有梅兰德儿童基金会管理,原先一些不符合规制的东西都要推倒重建。”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戴安娜是谁?” 缪尔赛思:“孤儿院的同龄人,戴眼镜的那个。” 苏里埃尔:“?” 缪尔赛思转过头继续挑衣服,“说了你也不知道,她们跟我聊起你的时候都对你记忆犹新,你这样不太礼貌……这件衣服看起来很适合你!要不要试一试?” 苏里埃尔定睛一看,发现又是一件轻飘飘的白色半身连衣裙,不由得吐槽道:“你每次都给我挑这种衣服,很容易弄脏诶。” 缪尔赛思:“正常穿当然不会弄脏……你应该改一改那些糟糕的坏习惯了。你到大街上看看,哪有大公司的研究员天天穿着工装在大楼里进进出出的?” 苏里埃尔嘟囔,“我们考虑这种事还太早了吧……” 缪尔赛思将衣服拍在她的身上,把人推进了更衣室,拉上帘子之前,从她的手里抽出了她的奶昔。 “先换了试试看!” 随后,她啪的一声拉上了帘子。 拿着裙子的苏里埃尔:“……” *** “这件看上去还不错……那你试试这件呢?” 两分钟后。 “我还给你挑了这些,你试试看。” 三分钟后。 “还有最后两件!” 苏里埃尔:“……” 她问道:“缪尔赛思,你自己不试吗?” 缪尔赛思惊讶地说道:“我早就试过了,这家店是我自己逛下来性价比最高的,风格也很适合你。我们只要在这里试完就能走了……你应该不想和我从这里逛到市中心吧?” 听上去缪尔赛思已经做过第一轮筛选了。 那怎么还有这么多衣服要试啊! 半个小时后,试了二十来件衣服的苏里埃尔疲惫地从试衣间走出来,正坐在外边的等候沙发上一边喝苏里埃尔的奶昔,一边和店员聊天的缪尔赛思看见她,笑着问道:“怎么样?有看重的吗?” “顺带一提,我比较喜欢的是最开始的那条白色连衣裙。” 苏里埃尔沉默之后,说:“确实……挺好的。” 缪尔赛思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你其实也很喜欢穿裙子吧?感谢我吧,我会满足你的!” 苏里埃尔:“……我去结账。” 第35章 热爱和平 逛完街之后,按照惯例,就要找一家咖啡店聊会儿天。 “我下午四点的时候还要回一趟学校。”缪尔赛思说,“我导师让我去参加一个宣讲会,你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 苏里埃尔摇了摇头,“我待会儿要去实验室。” 缪尔赛思又问:“那你晚上有什么安排,我在网上找到一家新开的叙拉古餐馆,开业三个月却已经是五星好评!我想去很久了……” 缪尔赛思眨巴眨巴眼睛,跟她装可爱。苏里埃尔在这样的眼神中,把那句今天本来打算住在实验室的话收了回去,说道:“我知道了,八点之前会搞定的。” 两人打了车回到学校,缪尔赛思在图书馆前的广场和她分道扬镳。 苏里埃尔在自己的手机里发了几句,就独自前往实验楼。 实验室里早就有人在忙活了。 苏里埃尔用自己的校园卡刷开了门禁,门里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错综复杂的机箱排线间睡着一个眼下青黑的瓦伊凡女性。 她皱着眉头,戴眼镜也遮不住那比头发还黑的黑眼圈,就算是在睡梦里也很紧张,似乎正在做噩梦,时不时抽搐一下。 苏里埃尔观察了一会儿,就走到侧面,伸长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弗洛拉,醒醒,已经三点多了。” 被称作弗洛拉的瓦伊凡女性猛地睁开眼,眼中是恐惧和愤怒夹在一块的混沌情绪,不过在看见苏里埃尔的脸之后,这种情绪很快褪去,变成一种颓靡。 她打了个哈欠,从排线铺成的床铺上爬起来,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和精灵出去逛街吗?” 苏里埃尔说:“你这样很容易触电。” 弗洛拉:“那就电死我吧。” 正如各位所见,弗洛拉的精神状态很优美。 苏里埃尔并不清楚她到底犯了什么病,但她知道这位大姐不仅贷款上学,还欠了一笔巨额外债,每年打零工赚到的钱只能勉强支付利息。 具体是多少钱,这笔钱借来干什么的,苏里埃尔不太清楚,也没有多问。 她们的关系就是在苏里埃尔表示自己可以支付她比市面上公司能给的实习工资更高的钱之后建立的。 至于苏里埃尔的钱是怎么来的……靠她和雷神工业等科技公司做的合作项目,卖掉的专利,勉强能填上这么一个窟窿。 简单来说,就是苏里埃尔和弗洛拉两人做点学校能报销的小研究,打包把成果卖给科技公司,然后五五分成——这可比单纯去科技公司实习来钱快多了。 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人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在骇人听闻,弗洛拉确实很有天赋,至于苏里埃尔……懂得都懂,她只是在吃以前的老本而已。 地球的科技水平在某些方面比泰拉快多了,苏里埃尔只要挑拣一些市面上没有的,在地球已经被证实销路不错的过渡产品拿出来卖就行了。 这些东西的性价比还不够高,但技术却有了一定的革新,科技公司将它们买下来之后自己改良,可能可以绕开专利的费用,把成本打下来之后,再以高价卖出,狠狠赚一笔。 至于对于苏里埃尔来说有什么影响……答案是没有影响。因为她将来打算做信息技术,一些重工业和军工方面的成果自然不会影响什么。 “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弗洛拉捂着脑袋站起来,走到仓库那边,“你确定这玩意会有人想要买?” 苏里埃尔表示,“你可以在这方面相信我。” 弗洛拉吐槽,“你完全不像个学物理的,亲爱的,你就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苏里埃尔委屈,“就算我的成绩是学院第一,你也不相信我对科学的热爱吗?” 弗洛拉锐评:“那就是你的同学太废物。” 苏里埃尔:“大家只是不擅长考试而已……好吧,我看看你做的东西。” 弗洛拉是学机械工程的,本科在读。但具体会些什么,苏里埃尔刚认识她那会儿,她正在捣鼓黑钢国际新发售的铳和蚀刻弹,并准备复现他们的技术,依靠贩卖非法枪支来赚钱。 这个活儿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她能简单复现对方的技术(苏里埃尔试用过,那些铳经常炸膛),就说明了弗洛拉天赋异禀,并且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做军火来钱确实快——前提是她能吃得下。 为了避免这么一个好苗子中道崩殂,苏里埃尔表示反正都是搞钱,你跟我走,我带你走另一条稍微安全一点的道路。 于是弗洛拉上了苏里埃尔的贼船。 弗洛拉打开仓库的灯。 小小的仓库里摆满了大型机械,里头的东西挤挤挨挨,两人合作的作品就在角落里——一个自制雷达。 雷达在泰拉现代战争中的应用很广泛,但只能对小规模战斗起到作用,当人们对雷达的需求从扫描附近移动的敌人变成扫描天上掉下来的源石时,就会发现雷达放出的电磁波向上击打在阻隔层上,向下击打在地面上,两边同时反射以及散射,形成了复杂到难以置信的噪声。 两边的波交汇之后还有可能被增幅或者减弱,导致有一些噪声甚至比目标反射来的波还要强。超长距离的雷达根本没有发展的空间,这玩意的研究就被搁置了。 而苏里埃尔做的事就是萝卜雕花。 简单来说,就是对这个复杂的散射反射过程建模,然后设计算法写成程序,数值模拟之后水一篇论文,发到期刊上,然后将改良的雷达卖给投资人。 她不会去解决最棘手的问题,也不会做出多少优化,这个雷达可能就和市面上常见的差不多,甚至还更加粗糙一点,只不过是她调整了一下参数而已。 但论文发表之后,这玩意就能升值了。科技公司的股东们会很喜欢这种好像很厉害但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的。 也就现在还能骗一骗,等哥伦比亚的科技潮退去,钱就不那么好骗了。 苏里埃尔对弗洛拉的手艺很放心,简单检查了一遍之后,就打开一边的台式机,插入自己的优盘开始跑程序。 她等程序运行,嘴上和弗洛拉闲聊。 要说地球上的宇宙航天科技进行得如火如荼之前,战争的最高形式就是能够漫天乱飞的飞机和导弹。泰拉的飞机倒也不用想了,有阻隔层在怎么说都飞不高,但是导弹是低空飞行的…… 所以远程制导是泰拉军事科技的一片蓝海。 现有的远程热武器只能称得上枪和炮,空袭的概念甚至还在萌芽。因为阻隔层的存在直接ban了轰炸机,无人机阵列对携带的炮弹有各种限制,泰拉的战争中,带上一把大狙和用手就能操作的榴弹炮就是地面战场的热武器顶配。 某种意义上可以做到高空轰炸的伦蒂尼姆城防炮已经是现代战争的天花板了。 很显然,以穿越者的视角来看,这样的武器相当原始。 诚然这里民风彪悍,坦克才能装配的弹药,人家拿在手里就能发射出去,但现代战争中单兵作战能力只能占一小部分。 苏里埃尔:“所以如果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能做出从一个移动城市出发打到另一个正在移动的移动城市里的炮弹,基本就是降维打击,跟天灾差不多。” 弗洛拉将开关打开,问道:“所以你是想做武器?” 苏里埃尔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超级热爱和平的好吗?” 第36章 有人不管多大都是三岁 热爱和平分好几种。 比较典型的几种,有温室中的花朵热爱的和平,饱受战乱的难民热爱的和平,以及表面热爱的和平,等等。 苏里埃尔是哪一种,弗洛拉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如果苏里埃尔说的“军事科技蓝海”能成真,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反正不会变得更好。 “所以,你是不是误会了?”苏里埃尔蹲下来观察显示屏幕,“我没说要做武器啊?” 弗洛拉:“我懂你的意思,只是现在不做而已。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能和雷神工业扳手腕,你就会去做了。”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其实也没有吧。” “我只是一个贩卖技术的商人而已,怎么使用这份技术,还得看买的人。”她话锋一转,“现在这个我打算卖给好骗的维多利亚商人,至于功能……测算羽兽群飞行规律以及天灾预防,你觉得这个名头怎么样?” 弗洛拉打了个哈欠,说:“所以,真的会有那种冤大头会买吗?” 苏里埃尔竖起大拇指,“你要相信我的口才!” 弗洛拉犀利地指出,“如果只是这种功能,市面上有更加便宜的竞品,耗电量少,功能成熟,你要怎么和他们竞争?” 苏里埃尔:“可是我们比他们的精度更高诶。” 弗洛拉:“得了吧,谁会在意掉下来的源石偏移了多少米啊。” 苏里埃尔继续晃了晃手指,说道:“不不不,我们这是要让他们相信这玩意有更大的潜力,然后就有更多的冤大头愿意给我们注资啦!” 弗洛拉抱臂:“……很有想象力,所以你也觉得投资人是冤大头?” 苏里埃尔纠正,“是再生父母。” “随你的便。”弗洛拉大概是觉得烦了,准备继续去睡觉,“操作系统和之前的一样,你要修改就做个备份。要是你这个月发不出我的工资,我不会给你忽悠投资人的机会。” 苏里埃尔:“会怎么样嘛。” 弗洛拉说:“把你卖了抵债。长那么漂亮的萨卡兹,还是稀有种族,一定能卖很多钱。” 弗洛拉无情地关上了门。 *** 苏里埃尔在仓库里一通忙活,忙到八点之后,她突然想起来缪尔赛思貌似还等着和她一块儿吃饭,手机上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怎么搞的,要是以前,缪尔赛思早就杀到实验室来抓人了,怎么今天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里埃尔给缪尔赛思去了一条消息,询问她的位置,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弗洛拉已经醒了,正在座位上捣鼓一台大型计算机的排线。这大概也是她的兼职内容,反正无法产出金钱的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 苏里埃尔正准备离开,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发现是缪尔赛思发来的消息。 缪缪:【抱歉!我今天打算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吃饭,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一起来吧】 苏里埃尔:“……” 她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然后蹲到弗洛拉身边,双眼放空。弗洛拉本来想无视她,但她的眼神实在让人发毛,不得不顺着她问一句:“你怎么了?” 苏里埃尔把手机递给她,问道:“你说缪尔赛思是不是被绑架了?” 弗洛拉看了一眼,反问道:“你还没断奶吗?” “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爽我的约!” 弗洛拉头也不抬,“那么恭喜她,终于找到了比你更好的替代品。” 苏里埃尔立刻在地上一躺,左右翻滚,大叫:“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弗洛拉翻了个白眼。 因为太吵了,她不得不在血魔制造的噪音中喊道:“她又没说不让你去!赶紧过去吃还能赶上热乎的!快滚!” 苏里埃尔的演技如今已经收放自如,她停下来,平静站起身,说:“你陪我去。” 弗洛拉再次翻了个白眼。 苏里埃尔见她满脸不情愿,作势要倒,弗洛拉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说:“去去去,我跟你去!但是接下来一周的工作你要跟我一起做,而且我不会付你人工费的!” 苏里埃尔:“你好小气哦。” 弗洛拉额角青筋暴起。 赶在弗洛拉暴打苏里埃尔之前,两人离开了实验室,来到了缪尔赛思给出的地址。 这家叙拉古饭店的人还不少,缪尔赛思已经和她认识的朋友们坐了一张桌子。她看起来很高兴,坐在她对面的人很眼熟,苏里埃尔仔细辨认了一下,其中之一是她的传奇学姐克丽斯腾。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指着里头那个瓦伊凡问道:“那是你的同族对吧?认识不?” 弗洛拉把她推开,径直走进餐厅里,说:“瓦伊凡是什么很稀有的种族吗?我快饿死了,赶紧进来,别磨蹭了。” 缪尔赛思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们,她原本还在和另外两人说些什么,见到了苏里埃尔之后立刻举手示意。等两人走近,才问道:“弗洛拉也来啦,今天不忙吗?” 弗洛拉正要说话,苏里埃尔抢答:“我们合作完成了很多项目哦,所以她有出来吃饭的时间了。” 虽然是预支的,但她也没说错。 原本的四人桌加了张椅子,弗洛拉坐在加座上,仔细观察苏里埃尔的神态,发现她非但没有之前在实验室里的歇斯底里,反而还很热情。 缪尔赛思给两边介绍完,苏里埃尔说:“我和克丽斯腾学姐以前认识的,我们刚开学的时候还一起去学校的人工湖里游过泳呢。” 克丽斯腾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旁边的塞雷娅不免露出了错愕的表情。而缪尔赛思虽然面带微笑,但拳头已经握紧了。 你小子,那个时候居然不是一个人去的吗?克丽斯腾一看就是那种不爱运动的,你该不会是硬生生把人家拖到水里去的吧! 弗洛拉喝了一口柠檬水,觉得这里的戏真好看。 损失一点时间能看到这样的娱乐,也不算亏。 克丽斯腾说:“确实是很新奇的体验,那天之后我请了一周的假。” 苏里埃尔关心道:“哇,那你身体有点差诶。” 缪尔赛思:“……” 塞雷娅:“……” 怎么回事,这空气中莫名其妙的火药味…… 第37章 命运的节点 如果苏里埃尔和克丽斯腾的见面仅限于迎新晚会后的那一次人工湖之旅,那她们的关系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早在克丽斯腾毕业的时候,莱茵生命的实验室刚刚成立,非常缺人。她向导师询问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导师们热情地向她介绍了同样是物理系天才的苏里埃尔,而苏里埃尔那个时候正忙着和导师们社交刷好感,所以也没有拒绝。 于是苏里埃尔就去莱茵生命实验室面试了。 聊到理想的时候,两人不欢而散。 克丽斯腾为了追求真理可以不顾一切,总的来说是一个超脱于凡人的存在,比起人性,她的神性更多。而苏里埃尔的眼珠子里只有钱和生存,俗气太重,不像是做科研的料——聪明归聪明,但野心忒大,就像脱缰的疯狂驮兽,基本没人能驾驭。 两人在面试的房间里,克丽斯腾一句“满身铜臭的商人怎么可能走上追求真理的道路”,苏里埃尔一句“眼高于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带领人类走向未来”,随后就在面试官雅拉面前隔着一张桌子破口大骂。 头一回见克丽斯腾如此激动的雅拉快被吓坏了。好在苏里埃尔很给雅拉这个面试官面子,说停就停,最后还道了歉再走的。 如果不是因为克丽斯腾一直没动手,苏里埃尔可能就冲上去和她比划两下了。 缪尔赛思看看她,又看看端坐在对面的克丽斯腾,问道:“你俩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苏里埃尔说:“没啥事。” 克丽斯腾言简意赅,“我们只是在某些方面有些分歧而已。我个人很欣赏苏里埃尔的才华。” 因为她开始商业互吹,苏里埃尔也不得不继续接话,“不敢当,克丽斯腾学姐的事迹我从入学开始听到现在,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我去学习。” 塞雷娅:“……” 缪尔赛思:“……” 弗洛拉很淡定,拿起刚上的披萨就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看好戏,津津有味。 有点尴尬的沉默之后,缪尔赛思连忙招呼塞雷娅,“咱们先不聊了,这里的招牌菜就是这个红肠披萨,据说是叙拉古正宗……没有菠萝诶!” 这挑的是什么话题。 塞雷娅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说了一句:“嗯。” 弗洛拉差点被这个字噎住。 不过这句话之后,两人默契地不再交锋,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食物上。随后餐桌上其乐融融,好像之前的矛盾都是错觉。 说实话这也不是矛盾,只是这微妙的火药味出现在这两人身上显得十分古怪罢了。 “所以缪尔赛思你之后要到莱茵生命去工作吗?”苏里埃尔叼着叉子说道,“不再多考虑一下吗?” 缪尔赛思想了想,说:“那可能要等到莱茵生命倒闭了再考虑吧。你知道我是个认死理的。” 苏里埃尔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说:“那好吧。” 这个时候克丽斯腾插嘴道:“如果你很舍不得,也可以一起加入,莱茵生命很欢迎你。” 缪尔赛思以为苏里埃尔会因为这句话而生气,但出乎意料的是,苏里埃尔居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不要,我不喜欢你做我老板。” 克丽斯腾也很平静地点头,“那也好,我确实不喜欢你。” 说完,两人异常平静地继续吃饭。 在旁边觉得有点胃疼的缪尔赛思:“???” 这都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们说的其实不是哥伦比亚语? 缪尔赛思百思不得其解,等这场令人胃疼的饭局结束之后,她又惊讶地发现整张桌子上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吃好饭。同样懵圈的塞雷娅有一个好胃口,瓦伊凡超人从来不会有胃口不好的时候,她甚至不挑食。 苏里埃尔吃完饭之后表示要去实验室和弗洛拉通宵打铁,于是在缪尔赛思的恍惚中,几人在特里蒙的夜色中分成了两拨。 等走远了,弗洛拉说:“我还以为你会想尽办法劝说那个精灵和你一起。” 苏里埃尔问:“一起什么?” 弗洛拉:“一起创业?” 苏里埃尔:“根本不需要好吧,缪尔赛思不会因为工作分开就和朋友感情淡了。再说我们还在一个城市,莱茵生命的工作也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 弗洛拉:“你真的没有考虑过一些阴损的手段吗?比如说暗算克丽斯腾之类的?” 苏里埃尔震惊:“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种不择手段的疯子吗?” 弗洛拉回答:“你不是吗?” 苏里埃尔哼唧半天,说:“主要是她旁边那个瓦伊凡我打不过啦……同样是女性瓦伊凡,怎么你好像营养不良似的?” 弗洛拉:“真抱歉啊,和营养充分的本地人比起来,从小吃不起饭的我自然要瘦弱一点。” 两人拌了几句嘴,从商业街走到特里蒙理工的大门口。 “好吧,随便她们莱茵生命要怎么搞……”弗洛拉伸了个懒腰,“反正今天得把那个服务器搞定,不然咱们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苏里埃尔吐槽,“距离明天的太阳还有十个小时,你认真的?” 弗洛拉微笑,“我认真的。” *** 苏里埃尔舍命陪君子,一口气干到凌晨五点。 端着咖啡杯对着实验室外初升的太阳,苏里埃尔好像明白了弗洛拉到底是怎么搞出来那么两个黑眼圈的。 如果每天都是这个强度,那她不愧是瓦伊凡超人。 年纪不大的血魔歪倒在窗台边,两眼无光,而颓丧的瓦伊凡躺倒在窗边的地面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一大早来实验室上班的老先生冈察洛夫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年迈的乌萨斯老先生恨铁不成钢地给了椅子上那个一拐杖,又踢了地上那个一脚,嚷嚷:“都像什么样子!要睡给我滚回家睡!” 弗洛拉在地上爬了几步,随后又倒在了地上。 苏里埃尔:“……教授,要不你还是放过她吧。” 冈察洛夫没好气,“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啊?看看那帮**写的狗屁论文!我好不容易睡着觉,起来之后就看见你俩在这里给我搞行为艺术!” “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第38章 萨卡兹都有病是吧 冈察洛夫先生是苏里埃尔的导师,二十年前从乌萨斯移民来哥伦比亚,在乌萨斯研究的是能源,到了哥伦比亚之后,研究方向就逐渐改到应用物理了。 不知道他转变事业方向之后的心路历程是怎么样的,反正他现在挂在嘴边最多的话就是我怎么收了你们这帮东西做学生。 但苏里埃尔的很多客户都是他介绍的,严格来说,没有冈察洛夫就没有今天的苏里埃尔,所以苏里埃尔还是很尊敬老先生的。 弗洛拉睡醒之后还要继续赶工,没事情做的苏里埃尔被赶出大门——因为今天本来就是休息日。 去下水道逛了一圈,给波奇修了修长得太快的触手之后,她回到公寓,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顿觉无聊。 她坐电梯下了两楼,敲了敲门。 熟悉的堕天使打开门,看看她,又看看她空无一人的身后,问:“怎么了?” 苏里埃尔说:“陪我去调查点东西。” *** 苏里埃尔坐在公寓的客厅里,端着水杯,一边抚摸桌上蹲着的猫,一边说道:“我有一个疑似借了高利贷的朋友,为了让我以后更好地压榨她的劳动力,我要把她借贷的那个地方取缔了。” 希菲尔:“……” 变形者:“……” 明明是在做好事,你就不能说点好话么? 希菲尔问:“你已经调查了什么结果出来?可以通过法律的方式解决吗?” 苏里埃尔认真说道:“一点结果都没有!” 她平时都是避开本地帮派走的,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放贷的?苏里埃尔只是粗略了解这里的帮派分布,知道特里蒙最厉害的帮派是冬丘帮,主营抢劫,收保护费和人口贩卖而已。 苏里埃尔:“但是我想知道的不是这种,那些帮派成员的嘴巴都很紧,外人也不知道他们内部的事务,所以我打算加入冬丘帮……” 希菲尔:“不行。” 苏里埃尔往地上一躺,开始耍赖。 “让我去让我去!这不是还有你在嘛!不会有事情的啦!让我去嘛!” 希菲尔:“……你今年是十七岁,不是七岁,快起来。” 苏里埃尔从地上爬起来,说:“你知道我会那种把生物变成触手的法术,用来自保绝对没问题的,所以到底为什么不让啊?” 希菲尔:“如果你一个人就能解决,还需要我做什么?” 苏里埃尔嘟囔:“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希菲尔看她这个样子,叹气,说:“先到贫民区看看吧。” 半个小时后。 苏里埃尔抱着猫,和希菲尔并排站在贫民区的边缘。 希菲尔:“如果你想加入帮派,你打算怎么做?” 苏里埃尔说:“先问问本地人有什么放贷的地方吧,然后以受害者的姿势进去。” 贫民区的人对外人都很戒备,希菲尔不认为她能够成功。但他也无意打压孩子的自信心,有些事只有自己尝试过了才知道。 苏里埃尔走到正在街边杀鳞的大婶身边,问道:“姐姐,你知道哪里能搞到钱吗?” 淳朴的劳动人民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戒备的表情,将手里的鳞塞进了屠夫围裙前面的那个兜里。 你看,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搞个屁的钱,你就是想抢我的东西对吧!你这个强盗拾荒者!” 希菲尔:“?” 猫淡定地舔了舔爪子。 变形者已经习惯苏里埃尔的画风了。等血魔王庭找到她之后,那帮老东西高低得气出高血压,说不定还会得心梗。 笑死,血魔得高血压。 苏里埃尔连忙解释,“今天我不是来翻垃圾的,我真的只是想跟人借钱,姐姐你有没有啥门路啊?” “滚滚滚,好的不学!翻垃圾也就算了,还学人家借钱,你有固定工作吗?”大姐把盆里的鱼鳞和血水往苏里埃尔的身上洒,“想要钱就去垃圾桶里翻,那点钱够你过日子了!” 苏里埃尔被大姐的攻击击退,带着一身的鱼腥味退到希菲尔身边,感慨道:“看来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啊,宁可让我继续翻垃圾也不要我借贷款。她真的,我哭死。” 希菲尔看看她:“……” 猫咪凑上去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舔了舔苏里埃尔的手指表示自己很喜欢。 希菲尔再看看他:“……” 你们萨卡兹是不是天生就有毛病? 一想到自己两千年以前跟他们也是同一个种族,希菲尔就忍不住发抖。 太可怕了,萨卡兹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苏里埃尔忽略了希菲尔扭曲的表情,总结道:“这样子多来几下应该就会有人来骗我钱了……” 希菲尔按住她的肩膀,“你等等,这样会惊动他们的。你应该不想让你的同学知道你在调查吧?” “那应该怎么办?” “你……你先去休息,让我来。” *** 为了防止这丫头捅出更大的篓子,希菲尔向苏里埃尔陈述了利弊,以及在这里贸然行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比如说会有帮派针对她,可能会有人来暗杀,搞臭她的名声,把她绑走卖掉…… 苏里埃尔似懂非懂地听了一遍。 一看这眼神就是没放在心上。 “所以你有什么好办法?”苏里埃尔问道,“难道你在本地有门路吗?” 希菲尔:“……我在特里蒙已经待了十多年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来着,但苏里埃尔以为他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迷路,没空和人社交。 希菲尔在路边拦了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说起来这边送外卖的年轻人都戴着黄色的兔子安全帽,总有一种微妙的既视感。可是这些人都是雷姆必拓来的移民,又有那么一点合理…… 苏里埃尔还在思考,就听见希菲尔向外卖小哥出示了一张名片,说:“我找锡人,他现在在哪里?” 外卖小哥很显然是认识希菲尔的,“他当然还是在老地方了,不过这小孩儿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熟客也不能随便带人过去。” 希菲尔很淡定地说:“她不算陌生人……锡人认识她的。” 外卖小哥闻言喜笑颜开,“那自然是太好了,你们去吧,我会和他说的!” 小哥将摩托开走,苏里埃尔目送他离开,说道:“那个叫锡人的是神秘主义者吗?但是……” 希菲尔将名片收起来,“但是什么?” 苏里埃尔:“你真的认识过去的路吗?” 希菲尔:“……跟上。” 苏里埃尔困惑地跟上去。 第39章 血魔王庭没有未来 希菲尔虽然左右不分,东西南北不分,但他还是能看得懂地图的。他不认路只是因为在每一个转角做出的判断都有一定的概率出错而已。 如果直觉每次都是错的也就算了,他可以反着来。但因为有的时候对有的时候错,所以他才老是迷路。 希菲尔手中的地图上做了一些地标标记,就算是傻瓜也能看懂。苏里埃尔看了一眼,终于辨认出了那个抽象的方块是路边的小雕塑,不免陷入了沉默。 两人顺利地到达了锡人的事务所。 苏里埃尔上下打量这个平平无奇的地方,这里位于贫民区的角落,周围是偏僻的居住区,而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一个不知道主营什么业务的声色场所——可能是酒吧,也可能是舞厅,反正就是这种地方。 苏里埃尔:“所以锡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希菲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他是个私家侦探。” 希菲尔掀开门帘,苏里埃尔跟上。 “欢迎光临,老朋友,今天来办什么业务?”坐在吧台边上的风衣男人说道,“还是说先来一杯……哦,那孩子是不是还没有成年?” 希菲尔在吧台边坐下,苏里埃尔坐在他的旁边,没有反驳。她确实还没到喝酒的年纪。 苏里埃尔趴在吧台上,明目张胆地打量这个男人——他全身上下都包裹着金属,看起来就像宇宙大帝(变○金刚里的)手下会生产的那种小弟,只不过比起那种豪放的穿衣风格(全○),锡人看起来含蓄了不少。 所以苏里埃尔问道:“叔叔,你为什么要穿衣服?” 锡人:“?” 希菲尔:“……” 猫在这尴尬的沉默中跳到了桌子上,翘着尾巴在调酒师的手边绕来绕去。 锡人多看了两眼,认出这是变形者的化身……别多问,咱们萨卡兹王庭就是这么心有灵犀。 你是一点儿不把别人当外人啊! 锡人觉得给未成年小姑娘看这种东西实在有伤风化,伸出手把这猫赶下桌,然后对调酒师说:“给这小家伙拿点肉来,他看起来是饿坏了。” 你要真是猫也就算了,一老东西搁这儿装什么小猫咪啊,恶心。 调酒师给苏里埃尔上了一杯果汁,就去厨房准备猫饭了。 锡人开门见山,问道:“所以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苏里埃尔说:“我想知道本地有哪些组织在放贷……或者你能告诉我弗洛拉欠了谁的钱吗?” 锡人的手还放在吧台的酒杯上,闻言说道:“只有这么点信息,我怎么知道你在说谁呢?” 苏里埃尔:“诶?她欠这么多钱还活到现在,不应该很有名才对吗?” 这姑娘攻击性好强啊,一上来就质疑人家的专业能力。锡人也不是有意为难,只是做侦探的哪有一个照面就把东西全都抖出去的,还不得藏一手啊。 “如果你想知道,按照规矩,得付钱。”锡人摊开手,“不过这些情报在贫民区大家都清楚,看在熟客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 苏里埃尔嘀咕,“人尽皆知的情报还要收费,好抠啊……” 锡人哭笑不得,“如果你有情报可以卖给我,我可以考虑给你免费。” 苏里埃尔觉得这很可以,想了一会儿,把猫从地上抱了起来。 在另外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苏里埃尔说:“你告诉我关于弗洛拉的情报,外加这个小家伙的身份,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关于他的秘密怎么样?” 锡人:“……” 变形者,你的业务能力是不是变差了?怎么一个小孩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都能猜到你有问题?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做伪装? 锡人准备给自己的老朋友挽尊一下,说:“不管怎么说这都只是一只……” 苏里埃尔:“你要不先听完我的?” 锡人看她相当自信,就让周围的群演下去,整个酒吧里只剩下三人一猫,才饶有兴致地说道:“你说吧。” 于是苏里埃尔说:“我两年前给他做了绝育手术。” 锡人:“?” 希菲尔的手指在木头桌子上戳了四个洞。 锡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评价他破坏公共设备的行为。 锡人:“什么手术?” 苏里埃尔莫名,“就是绝育手术啊,把(一段审核不通过的话)挤出来再缝合的手术,你要不要摸摸看?现在他下面……” 锡人:“拜托你先别说了。” 锡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可以心安理得接受这一切。但他再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变形者那张毛脸,他居然从中看出了一丝生无可恋。 变形者可男可女,经常在王庭使用的那个化身是无性的,所以可以说他是无性的,也可以说他是双性的,这完全是自由心证的哲学命题。 变形者受到的伤害可能比那些性别确定的人更小一些,但你这小孩上手就是一个绝育手术,就算对方是猫,也太超过了。 这不是个可以创造价值的消息,但锡人对喜提工伤的变形者深表同情,同样对莉莉恩能生出这么一个逆天女儿感到心底发寒——血魔王庭一定是因为作恶多端受到了诅咒,萨卡兹的未来可能要完蛋了。 为了让变形者少受点迫害,锡人觉得自己有责任和苏里埃尔说清楚这猫到底是谁。 但在那之前,锡人问道:“所以为什么要特地给他做手术?” 苏里埃尔照搬上辈子云养猫的经验,说道:“这样可以预防老年病,还能延长寿命,让脾气变得温顺,养在家里也不会总想着要出门……虽然他失去的是○○,但他收获了更多啊!” 锡人:“……” 她脸上的表情不像作假,看来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而变形者看她这副我是为了你好的嘴脸,幻视站在金子打的鸟笼边给宠物羽兽修剪飞羽的杜卡雷,顿觉胃疼。 你们血魔的道德观难道都是一个模子雕出来的吗? 第40章 个人秀场 “他是萨卡兹王庭的成员……不知道王庭是什么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他的辈分比莉莉恩更大。”锡人说道,“就算你不想尊重他,也应该像对待人一样对待他。” 苏里埃尔动了动她的小脑筋,说:“也没说不能给人做绝育手术啊?” 锡人:“危害人身安全,犯法。” 苏里埃尔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怎么的,你的道德观是跟着哥伦比亚法典走的? 希菲尔开始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这是心梗的感觉。看来他也到了这个年纪,就算是堕天使也逃不开老年病啊。 但他还是要说出那句话。 希菲尔:“法律是你道德的下限,而不是上限。” 苏里埃尔:“可是那样我会抑郁的。” 所以你的解决办法就是为非作歹让别人抑郁吗? 锡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作为一个血魔,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别太强求。” 讨论完猫咪的问题,苏里埃尔就将话题扯回了她一开始的目的上。 锡人可能是想让她早点走,亲自走到后厨去给她拿了一个档案袋,塞进她的手里,说:“就这些了。” 苏里埃尔打开来,还没有仔细看,随口问道:“说起来……贫民区里杀人犯法吗?” 希菲尔:“……” 锡人:“……” 锡人很确信自己的情报没有出错,关于苏里埃尔的部分全都是一些关于天才的赞美。至于品行的部分……她虽然品德堪忧,但也从来没做过伤财害命的事情。 但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已经是个熟练工了? 锡人:“犯法。” 苏里埃尔正在认真看资料,闻言随口答了一句,“真可惜。” 可惜什么……这姑娘怎么回事? 锡人:“我可以附赠一些建议……” 苏里埃尔已经看完了资料,将文件放回了文件袋里。她将文件袋还给锡人,然后礼貌地说道:“谢谢锡人叔叔,我已经有想法了。” *** 大城市的帮派很复杂,能够在激烈的竞争中活下来的,不是心狠手辣,就是背靠大财阀。而在特里蒙,因为这地方管控严格,警力充沛,本地大小帮派,只要想活下来,就得和研究所和科研机构合作。 用来输送实验体。 这里头有一条相当成熟的人口贩卖产业链,有特殊法术天赋的就卖到实验室里,没有的当作奴隶出口到卡西米尔,或者送给军队,都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特里蒙的帮派基本都是干这个活儿的,而随着那种药物的开发,现在哥伦比亚的帮派里也开始尝试卖药,根据锡人的调查结果来看,冬丘帮已经在积极响应了。 也不知道是拐子比较恐怖还是毒贩比较恐怖,但在苏里埃尔看来,不能杀人简直是一种损失。 弗洛拉陷得还没有那么深,所以她还能享受一部分正常的生活。她还可以通过付钱赎买自己的未来,只是因为迫害她的帮派看重她的才能,希望她将来能为他们打工。 这可不行。 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能像弗洛拉那样一天只睡三小时剩下时间全都用来工作,但是每年学校体检仍然非常健康的天选打工人了。 错过了弗洛拉,苏里埃尔的商业帝国要塌掉一半,这一半她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补上啊! 苏里埃尔:“所以,锡人叔叔,你为啥要一起来啊?” 好问题。 锡人觉得自己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的。 苏里埃尔在明知道变形者可能和她母亲有关,或许是她母亲派来暗中保护她的前提下,说噶就噶了。可见此子脑回路清奇,道德观上限是多少不知道,但大概率是没有下限的。 作为梅兰德基金会的特工,锡人也算得上半个秩序的维护者,他来主要是为了防止这个丫头失控。 城市里失控的血魔是很恐怖的。 锡人回答:“我来收集情报,顺便给你指个路。” 苏里埃尔:“你人还怪好的嘞。” 忽略她说话时的阴阳怪气,锡人面不改色地介绍道:“弗兰克团伙是个小帮派,主营的业务是敲诈勒索,高利贷,和色情产业,至于人口贩卖……他们的体量还吃不下那么大的蛋糕。特里蒙的暴利业务被冬丘帮垄断,剩下的帮会只能吃一点他们从手指里漏下来的东西。” 苏里埃尔安静地听着,等锡人停顿的时候,问道:“你和他们打交道吗?还是说,你的神秘主义让他们都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锡人:“这是另外的价钱。” 苏里埃尔耸肩,不再问了。 锡人:“弗兰克的敲诈一般以赌博的形式进行,他们在贫民区开的赌场是本地的纳税大户,所以这地方一直没人来取缔……或许原本是有的,但你看,它现在还在这里。” 苏里埃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找到了一个有些破落的门面,没有赌城那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倒是附近的流浪汉有不少。 特里蒙对于那种药物的管控还算严格,这里的产业链还没有发展起来,不然这里会更加乌烟瘴气。到了那个时候,苏里埃尔可能连走过来的心情都没有了。 苏里埃尔问:“所以那个弗兰克团伙的老大现在就在那里头?” 锡人说:“应该是的。” 苏里埃尔摸着下巴沉吟一会儿,问:“你们可不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 苏里埃尔在末世里摸爬滚打生出的戾气在这几年间差不多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但那股气并没有消失,她只是花时间把它藏起来了。 此前的生活中遇到的成年人基本都是好人,她的不安感稍微被抚平了一些,但真要调动那些情绪,她发觉自己依旧手到擒来。 发疯嘛,这是她以前最喜欢的活动了。 苏里埃尔打开这个小赌场的玻璃门,里面坐了几圈男男女女,正围着赌桌玩牌。 “小孩儿?喂,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门口的保安拦住她,里头的笑闹声微微一滞,这群人嘻嘻哈哈地看向还站在门口的苏里埃尔,讨论道:“这丫头啥种族的?阿戈尔?” “不知道,门口的,让她进来陪我们玩玩呗?” “丫头,你是来借钱的?”发牌的荷官问,“家里有人要死了?” 苏里埃尔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们这里可以借钱吗?” “当然可以!”荷官相当热情,“你要借多少?” 苏里埃尔猜他是觉得她这张脸能大卖。 哇啊,好肮脏的大人哦。 “十万……” “没问题。”鲁珀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牌,“我们这里提供很多偿债方式,不知道你中意哪种呢?有利息比较低的,但是时限会比较紧张哦。” 这人的气势很强,苏里埃尔在资料上见过他的脸,大概率就是弗兰克团伙的头目了。 苏里埃尔问:“利息低有多低?” “百分之二十五,怎么样,很划算吧?” 划算个鬼啦,这种程度的利息怪不得弗洛拉天天加班,几乎是卡着违法的上限定的标准。再高一点也不用问了,应该已经违法了。 违法贷款其实没有法律效应,完全可以拒绝偿债。不过帮派的水很深,他们讨起债来可不管人的死活…… “当然,如果是你的话,我们不介意用更加有效率的方法。” 后面的话她不太想听。 于是她抬起头,问道:“所以我可以先在你们这里赌一局吗?” 第41章 造孽啊 头目一愣,大概是在考虑这小丫头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再怎么蠢也知道这里不能随便碰运气吧?都是他们的人,绝对能保证她输的衣服都扒光。 在别人的地盘,不仅很淡定,逻辑思维清晰,还主动往坑里跳,比起猎物,更像蠢蠢欲动的猎手。 但这张脸能带来的收益实在太令人无法自持了,只要将她送去蓝卡坞打包一番,成为大明星也是指日可待,到时候源源不断的钞票就能自动流进他们的口袋…… 于是有人说道:“当然可以啦!” 苏里埃尔点点头,说:“那我想自己设置游戏规则。” 头目了然,说:“没问题……” 于是苏里埃尔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左轮,然后将装满了五枚子弹的弹仓展示给他们看。 在一众成年人逐渐变得惊恐的表情中,她说:“或许你们知道有一个游戏叫做乌萨斯轮盘赌……” 她将弹仓轻轻一拨,伴随着机械转轴的轻响,房间里安静下来。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来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在六个弹仓里装上一颗子弹,然后转动它。” 她啪的一声,将弹仓甩了回去。 “就像这样,轮流对准自己开枪。” 她将铳拿起来。 “而今天是我比较喜欢的版本……第一个人有六分之一的概率活下来,而第二个人的存活概率,居然达到了惊人的六分之五!” “这可比一般的轮盘赌要有意思多了,对吧?” 说完,她拿着铳对自己扣下扳机,手里的武器发出轻轻的咔哒声。然后她几乎没有停顿地,调转铳口,将第一颗子弹送进了头目的身体里。 *** 这把铳是苏里埃尔和弗洛拉捣鼓出来的,配重有些微妙的变化,在装填了五发子弹的情况下,第一发子弹有比较大的概率是空发。 但这东西也不一定,毕竟对于玩这个游戏的人来说,只有死和活两个结局。 装填的子弹越多,配重越稳定,更容易让第一发变成空发,但中奖的概率也同样在攀升。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概率论题目,但很遗憾,苏里埃尔之前一直没空研究一下。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如果知道了概率,那不就缺少了一些期待感么? 小赌坊里的人在她开了第一枪之后就反应了过来,该抄家伙的直接抄家伙,扑上来的也扑了上来。但比苏里埃尔抽出法杖的动作更快的是破门而入的希菲尔。 也不知道希菲尔以前是干什么的,他对各类突发状况的响应速度格外快。 希菲尔用铳的手法比苏里埃尔熟练多了。 他拎着自动步枪的枪口,像甩棒球棍一样把枪托甩在敌人的脑袋上,碰到皮糙肉厚的,就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柄格外锋利的匕首往人身上捅。 苏里埃尔从战圈里退出来,问锡人:“萨科塔是这么打架的吗?怎么感觉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锡人沉默一瞬,说道:“别太在意,这是个人风格。” 希菲尔的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可以称作是条件反射了。他甚至不用多思考,就拿下了头目一个,混混若干,其他势力来做客的混混若干。 而已经反剪了混混的双手,顺便把人控制住的希菲尔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是进来阻止苏里埃尔乱来的吧?怎么把这些混混都打趴了? 苏里埃尔没在意他的愣神,在头目的眼前蹲下来,问道:“你认识弗洛拉吗?” 头目稍微有点喘不上气,但还能说话,梗着脖子说道:“呵……那个女人了不起啊,找了你们这帮人来对付我们。我呸!她那点债一辈子都还不完,现在就是把她弟弟妹妹一块儿卖给我都不要了!” 大哥你认真的吗?到了这种时候还没点眼色,光顾着在这里叫嚣? 头目的咒骂还在继续,他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小孩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比天变得还快。红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发出荧光,看起来格外诡异。 希菲尔突然从头目的身上下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不同寻常的反应——他的腿开始发热,随后是一种充血的感觉,横冲直撞的血液开始涌动,巨大的疼痛降临了。 在他的惨叫中,他的腿部开始扭曲,从人腿的形状逐渐变形,最开始只是交叉在一起,慢慢地被卷成了大麻花,细长的红色附肢从腿上长出来,盘结缠绕在一块儿。 苏里埃尔原本还很正经地装扑克脸,看到这里,在惨叫的背景音里突然来了一句,“哇塞,这个是不是有点像一双筷子插在卷起来的红色叙拉古面条里?” 随后,地上传来了一些干呕的声音。 锡人:“别恶心人好吗?” 希菲尔和猫已经离开现场三米远,看来他们也觉得很恶心。 苏里埃尔觉得有点委屈,将法术停止之后,指着这个可怜的头目说道:“好,人肉盆栽完成啦!” 人身已经完全直立起来,盘结的触手包裹着绞成了麻花的两条腿,就像树根一样铺在地面上,人类的惨叫逐渐从洪亮变成了嘶哑,看来他已经没力气继续了。 不枉她苦练法术,将活物变成触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作战方式,但哥伦比亚又没有需要屠杀的场合,最后的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所以现在的改良版触手,可以从动物的四肢长出来,不改变原有的身体组织,只能让人觉得疼和害怕,事后只要切掉,然后用治疗法术愈合一下伤口,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了。 这个空间里的其他所有人:“……” “看看这美丽的红色光泽,看看这植物的形态和动物的内里,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将生命的美结合在一起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化学反应……” “我……” “难道说我还有艺术家的天赋?你说这个作品拿到外边去卖能卖到多少钱?够不够还弗洛拉的贷款?” “等……” 他露出来的那张嘴正在翕动,苏里埃尔有些疑惑地凑过去,问道:“嗯?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作为一棵盆栽,你可没有开口的权利哦。” 头目崩溃,忍着剧痛撕扯自己的喉咙,大喊:“我招,我全招了!给我一个痛快吧!” 第42章 杀人诛心 苏里埃尔有点害羞地说道:“也没有打算弄死你啦,我之后会把你修好的哦,你也不用这么害怕……” 头目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涕泗横流,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上线和下线全供出来了,包括自己的业务范围,至今为止害了多少人,睡了哪些兄弟的女人,哪些公司会为他的行为背书…… 秘密之多,让人很难不相信,他明天会以背后身中数弹的姿势自杀身亡。 他说的这些有梅兰德基金会没查出来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已知信息。全场只有锡人在认真记录,苏里埃尔一边听,一边神游。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说道:“感觉,脸应该更漂亮一点,表情也不太对……好脏啊你,一点也不美。” 头目终于破大防,哇哇大哭起来。 从自己的苦衷说到这个世界的不公,大声喊出“我也不想的呀!”,随后的话语就含糊不清了。 希菲尔表情不变,猫一如既往地淡定,他们似乎对苏里埃尔的所作所为有所预料,而锡人则陷入了死一般寂静的沉默。 造孽啊。 这姑娘的教育指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锡人沉默太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苏里埃尔已经将人放了下来,正在做治疗的前期准备,对照着解剖图拼碎骨头。他恍惚一瞬,这才郑重其事地对希菲尔说道:“你是对的。” 还在检查枪口有没有偏移的希菲尔:“哪方面?” 锡人:“不让她和王庭接触这件事。” 希菲尔:“……” 这不是他的决定而是莉莉恩的决定,但希菲尔并不觉得苏里埃尔会被王庭里的人带坏——这丫头只是善恶观有点模糊,但逻辑自洽,自成一体,相当固执,旁人还真不一定能影响她。 苏里埃尔在人家身上折腾半天,把地上那帮还在腿软的家伙们都扯起来,颤抖的几双手一块儿把人头目的下半身给拼了起来。苏里埃尔把他的皮肉伤和血管都修复好,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之后,就让人去找正经医生,给这位可怜人打个石膏。 作为一个专业的侦探,锡人剖析了一下苏里埃尔的行为,认为她可能是觉得把玩具弄坏不太好,这才给玩具修修补补。 这确实是听话的孩子才会做的事,但究竟是谁负责的教育,在纠正孩子的行为之前,能不能先纠正一下孩子的认知? 锡人的吐槽无人知晓,苏里埃尔已经丢开了头目,兀自进入了下一步。 她在一众瑟瑟发抖的混混当中振臂高呼,“今天开始,我要当你们的老大,谁赞成,谁反对?” 没人敢吱声,苏里埃尔很满意。 她继续说道:“很好,那咱们首先要进行一次从上到下的改革,首先,就从帮派的名字开始改起吧。弗兰克团伙这个名字一听就充斥着一种炮灰的感觉,远没有隔壁冬丘帮来的霸气,所以我提议,咱们直接改名叫做阿特拉斯帮(as gang)怎么样?” 没有人有异议。 苏里埃尔在这个有着古怪血腥味的赌场里插着腰走来走去,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现在,带我去你们玩的地方。” *** 根据头目弗兰克的口供,他最开始给弗洛拉的贷款,只是正好放到了她的头上。至于之后想让她怎么偿还,大概就是把人丢进贫民区里的红灯区换钱,或者卖给实验室,卖给拓荒地之类的。 但是在弗洛拉的工程天赋显现出来之后,她就被弗兰克上报到冬丘帮,作为干部预备役,送去大学里深造。为了控制住她,她的弟弟妹妹被扣留在冬丘帮手里,据说是好吃好喝地供着,等她成为干部了再放出来。 原本她要是老老实实地接受冬丘帮的资助,那弗兰克就把她的贷款一笔勾销了。但好死不死的,这丫头得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就吵着要见自己的弟弟妹妹,结果被一顿好揍。 作为惩罚,弗洛拉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上供巨额利息,否则就不给她的弟弟妹妹饭吃。 苏里埃尔问锡人:“冬丘帮可以搞吗?” 锡人说:“将他们拉下,还会有其他的帮派上位。黑色地带的秩序迟早要被人抓在手里,否则贫民区会乱套。” 苏里埃尔:“你呢?你在这里面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锡人:“一个普通的商人。” “你不打算管?” “是的,这和我无关。” 于是苏里埃尔说:“那我来。” 苏里埃尔的想法很简单。 她需要弗洛拉全心全意地为她工作,那么弗洛拉就得脱离现在的组织。正好她对冬丘帮应该有不小的怨气,那么苏里埃尔只要做掉冬丘帮,就能得到弗洛拉了。 既然这个等式成立,又没有人愿意去做,那么苏里埃尔就自己去做。 至于锡人考虑的事情……说实话,她不关心。 这种事情无所谓,她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锡人对她的决心不做评价,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先做个陷阱等他们来。” *** 弗洛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贫民区,在连续三昼夜,每天只睡两到三个小时之后,她多少有点撑不住了,需要稍微休息一会儿。 她努力工作,就能尽早将自己的弟弟妹妹从弗兰克团伙手里救出来。 最开始,她只是因为父亲的矿石病,向他们借了一点医保的费用。那一年她只有十多岁,跑遍整个贫民区,也只有他们一个帮派愿意给她提供贷款……至于银行,银行不给穷鬼贷款。 照弗兰克的话来说,他是从天而降到贫民区,给这帮穷鬼做慈善的。 但债务只会越滚越多。父亲死后,他们抢走了她的弟弟和妹妹,让她支付之前债务的高额利息,以及孩子们的抚养费,或者去大学学习然后回来给冬丘帮工作,不然,就把他们饿死。 她也想过反抗,但这些帮派的手段很下作,若是她真的伤了人,她的弟妹可能遭遇更残酷的现实,她自己还有可能被判刑,送进监狱里。 法律是这帮人最大的武器,其次才是暴力。 对于弗洛拉来说,毕业之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特里蒙才是上解。可惜这个道理她花了很多年才搞明白,直到她上大学之前,她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坏的事,只要反抗,就一定能有更好的未来。 她反抗的结局是在医院病房连续小住了一个月,看在她拥有特里蒙理工大学的全额奖学金的份上,帮派的人留了她一命。 优秀的大学生能压榨出更多的价值。 最近弗兰克团伙已经考虑让她尝试制毒了……就是那种药物。 虽然她花了很多口舌来解释她是学机械的,只能造武器不能制毒,但奈何人家莽夫没文化,一和他们扯这些,他们就以为你看不起他。 她从学校出来,想着去贫民区的声色场所稍微放松一下。那里的姐妹和她的遭遇差不多,在那里,她可以得到更多慰藉。 第43章 血魔,很神奇吧 忽略今天贫民区有些微妙的氛围,到达俱乐部之后,弗洛拉正准备去吧台点一杯喝的,经过正厅的时候,就看见舞池的中央有一群人正围着,在一堆莺莺燕燕中,一个熟悉的白毛正从身边的美女手上吃水果,旁边还有拿着果汁捏着吸管的美女,等着她把嘴巴空出来。 苏里埃尔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躺倒在酒池肉林之中,没点天赋还不能像她一样躺得和中世纪贵妇一样妖娆。她的腰枕在某条大腿上,脑袋枕在某人的胸口,身体被藕节一样的手臂轻轻揽着。 她咬了一口桃子,汁水顺着皮肤向下滑落。 这间会所里那该死的昏暗顶光就打在她的脸上,在这样的光照下,非但没有暴露什么外表上的缺陷,反而更像橱窗里的艺术品。 她看起来有点无聊,似乎现在的服务没有让她很满意。也正是这种态度,给这个场景平添一种冷艳的贵气。 弗洛拉:“……” 这地方……是贫民区的会所没错吧? 怎么搞的好像莱塔尼亚贵族小姐的卧房似的? 弗洛拉打算换个地方看看,是不是今天出了什么幻觉。但苏里埃尔已经看见了她,从美女的环抱中挣脱出来,露出了一个弗洛拉比较熟悉的笑脸。 苏里埃尔的衣领子上还留着几个不同唇形的口红印子,走过来的时候携着一股脂粉特有的香风。连衣裙的腰带歪斜地挂在身上,大概是躺着的时候过于随意,挤歪了。 “弗洛拉,我来救你啦!”她就以这种有点滑稽的姿态走近,“作为交换,你以后就给我打工吧?” *** 希菲尔和锡人和猫坐在舞池旁边的卡座里,两个男人面对着面喝闷酒,看着变形者躺在香艳美女的怀里吃冻干。 硬邦邦的萨卡兹和疑似性冷淡的萨科塔就这么被晾在一边,看变形者发挥。 看了一会儿,锡人觉得眼睛疼——虽然他的痛觉几乎已经没有了,但他就是感觉到了眼部的疼痛,这大概是一种幻痛,精神上的。 希菲尔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你怎么还没走?” 锡人:“侦探的工作总需要精细的维护,你可以认为我在收集第一手的情报。” 希菲尔:“是吗?我还以为你只是想爱护一下年轻的萨卡兹幼崽。” 锡人顺着他的话说道:“纯血血魔的出生率很低,又很容易夭折。要是被那些老家伙知道有这么年轻的纯血在哥伦比亚出生,结果因为某些知情人的放任出了意外,那我别想好好工作了。” “古老的血脉很久没有新鲜血液。”锡人说道,“好不容易有一个,看起来精神正常还挺有天赋,那不得供着。” 希菲尔:“你从哪里看出来精神正常的……” 锡人再次强调,“对血魔来说,她的精神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和她的同族对比,她善良得像个天使。” 又是谁跟你说天使是善良的…… 希菲尔把手里的果汁放下,觉得无力吐槽。 “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什么在这里?” 希菲尔自然有自己的答案。 “莉莉恩让我照看这孩子,看好她不要让她走歪路。” 锡人沉默,喝了一口酒,问:“这难道还不是在走歪路吗?” 他们转头一看,发现苏里埃尔正在和漂亮姐姐们互相贴脸,姐姐们趁机将自己的口红印在她的衣领上,莺歌燕舞,燕环肥瘦,好不热闹。 希菲尔捂住脸。 他用同样的话回答道:“她作为一个血魔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一点表面功夫而已,可以看作正常社交。” 锡人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她未来只要不发动战争就是我们的胜利。” 希菲尔觉得自己有点崩溃,“我有点想回拉特兰了。” 锡人和他摆在桌面上随便充数的空酒杯碰杯,“想象自己是在拯救世界,你正在阻止一个可爱的孩子走上恐怖分子的道路,敬伟大的救世主。” 希菲尔:“……我讨厌你说话的感觉。” 锡人:“谢谢。” 他们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废话,就在这时,风俗店的老板搓着手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问道:“各位还满意吗?我再叫几个姑娘来?” 锡人向他举杯,说:“这个问题你得问中间桌子上的那姑娘,至于我们……你再给他上一个巧克力冰激凌球,这位萨科塔同志一天不吃冰激凌就颓得和没嗑药一样。” 希菲尔:“巧克力冰激凌和动物奶油,加一点巧克力脆片。” 老板得了命令,笑眯眯地走了。 他一回到后厨,一个细瘦的瓦伊凡女人走了进来,一开始还眼神迷离,不知道要做什么,结果视线一扫,发现中间的古怪氛围之后,她的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看来这位就是我们的血魔大小姐中意的弗洛拉了。”锡人调侃道,“她看起来很震惊,又觉得有些恐惧。” 希菲尔:“我看不出。” 锡人:“所以我说你们萨科塔少了头上那根圆形灯管就像瞎了似的。” 希菲尔说:“我这不是长了两根额外的黑色天线么。” 锡人对希菲尔的幽默嗤之以鼻。 *** 弗洛拉没有回答苏里埃尔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做了什么?” 苏里埃尔挟持着那些混混来到这家会所之后,先是自我介绍了一下弗兰克团伙被她干掉了,现在她是这片地区的老大。之前放的贷只要还完本金就既往不咎,不想继续干的都可以走了。 苏里埃尔花了点时间取信于这里的老板,为了让她的话更有可信度,她把弗兰克招供时的录音放给他听——这老板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先把她稳住,自己跑到楼上的包间里通风报信去了。 苏里埃尔笑着说:“我干掉了弗兰克团伙,现在他们改名重新注册为阿特拉斯帮了!如果你想不明白的话,你可以认为我是套了一个空壳公司准备上市……” 弗洛拉:“拜托你先少说点。” 瓦伊凡女人将自己硬挺的短发搓得乱糟糟的,坐在全是美女的那一桌,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才冷静下来。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里埃尔趴在沙发背上,睁着大大的眼睛,歪头问道:“在做什么?” “你会被他们报复的!”弗洛拉将杯子丢在地上,“想想那个水精灵,要是他们准备把她抓起来威胁你,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缪尔赛思搭上了克丽斯腾和塞雷娅的线,她们一个有人脉一个有武力,这三个天天在莱茵生命加班加点就差睡一张床了,暂时还不用担心连人家门禁都刷不开的混混能对人家造成什么威胁。 缪尔赛思对克丽斯腾还是挺重要的,至少在事业起步期,缺少任何一个助力都是致命的打击。最重要的是,没有人能替代缪尔赛思的位置。 苏里埃尔说道:“她又不会被抓,除非有人能打得过塞雷娅。” 弗洛拉大吼,“你根本就不明白!” 第44章 一点默契 巨大的挫折会成为一个人的创伤,对于弗洛拉来说,她已经不敢再反抗了。她渴望反抗,但她害怕反抗带来的后果。 她见过弟弟在他们的手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是如何一点一点消瘦下来,逐渐比矿石病人还要虚弱——他会被活活饿死的。 个人的力量在这么一大堆混混面前一文不值。 苏里埃尔对弗洛拉的情绪失控不觉意外,反而想到,弗洛拉在这方面没骗人,她确实会在连续工作之后来贫民区的会所消费——不做别的事,就单纯和小姐姐们聊天,缓解自己的心理压力。 弗洛拉压下心中的不快,同时唾弃自己的恐惧,一番情绪拉扯之后,她感到疲惫,说:“你该出去了。” 苏里埃尔:“嗯……我先来给你介绍一下咱们团队的成员吧?” 弗洛拉:“听我说话啊。” 苏里埃尔拉着她,走到卡座附近,指着希菲尔说道:“这是我们团队的打手,堕天使希菲尔,最擅长的是近身搏斗和迷路,至于铳用得是挺熟练的,但用的方式和一般人不大一样。” 弗洛拉一句话没说,她的思绪还在拉扯,一边在说你应该让这个疯婆子闭嘴然后把她打包送出贫民区,另一边在说我去这萨卡兹怎么能招到一个萨科塔做打手的,难道她还会洗脑催眠吗? 苏里埃尔没有停顿,手指向蹲在吧台上舔盘子的猫咪,说:“这是吉祥物猫咪。” 弗洛拉等了一会儿,问:“没有了?” 苏里埃尔疑惑,“你指什么?” 弗洛拉:“……猫,没有名字吗?” 苏里埃尔:“猫咪就是猫咪,反正咱们团队里只会有这么一只猫。” 弗洛拉:“……” 感觉已经有点跟不上了。 最后,苏里埃尔指了指自己。 “以及,邪恶的吸血鬼资本家苏里埃尔,擅长圈钱和诈……话术,喜欢的是翻垃圾和下水道。” 弗洛拉很想将注意力集中在把苏里埃尔赶走这件事上,但她不可避免地看向那个坐在卡座角落里的人,问道:“那个铁皮罐头人也是你们团队的?” 苏里埃尔说:“不是,他是情报贩子。” 弗洛拉回以沉默。 什么情报贩子,她在贫民区生活十几年,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苏里埃尔准备和希菲尔介绍一下弗洛拉,对方一把将她的手拍掉。 “别算上我。”弗洛拉说,“只有这点人,你想拯救谁?” 苏里埃尔想了想,诚实道:“我只是想让你给我打工而已,其实也不是很想做拯救这种沉重的事情啦……我要做到什么程度,你才愿意全心全意地为我工作呢?” 弗洛拉觉得强硬拒绝可能是没有用的,于是顺着她说道:“你给我发五险一金,十三薪外加年终奖,带薪年假每年十天以上,食宿出行全报销……然后再加上和大公司技术总监差不多的基础工资。” 苏里埃尔:“还有呢?” 弗洛拉:“……我的家人能够自由地接受最大限度的教育。” 苏里埃尔打了个响指,“这个我知道,你有一对弟弟妹妹对吧?所以,只要把他们救出来,然后送去上学,你就愿意跟我走咯?” 弗洛拉:“我的薪资待遇你是一点不提啊?” “你就说是不是吧。” “……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弗洛拉将双手举起,还在吧台后工作的酒保面露惊恐,逃窜离开。眼下青黑的,看起来压根儿就睡不醒的瓦伊凡缓缓向后退,而没什么其他动作的苏里埃尔就站在原地,等待一根黑钢制式铳械的枪管抵在她的脑袋上。 “看来我们寄予厚望的大学生,未来的发明家对冬丘帮的行事作风很不满啊。”身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介于男女之间,貌似是个少年的声音,“这都开始联合外人和我们对着干了?” 弗洛拉说:“怎么会呢?我不过是在等待您过来支援而已。” 少年:“你最好是这样。” 苏里埃尔和弗洛拉对视着,她看不见身后的少年人,但弗洛拉可以看见。弗洛拉的表情稍微有些抽搐,看起来是在拼命维持自己的镇定。 但是她脸上的表情是挺狰狞的,但手却一直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来。 她们站在比较边缘的沙发卡座旁边,距离弗洛拉半米的位置就是吧台。现在弗洛拉已经退无可退,腰靠在吧台上。 冬丘帮的大人物啊…… 苏里埃尔往前走了一步。 少年:“你准备做什么?再往前,我的铳说不定会走火。” 苏里埃尔停下来,问道:“有些疑惑你可以为我解答吗?” 少年大概是觉得她的命已经拿捏在他的手里了,就说:“你可以问。”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杀人不犯法的?”苏里埃尔说,“拜托了,我真的很好奇。” 少年说:“弗洛拉,看来你这朋友有点脑部疾病……也是,没病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看来他是不打算解答苏里埃尔的疑惑了。 还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还维持着原来悠闲的样子。他们就像带孩子来游乐场鬼屋玩的混账大叔,在孩子惊险刺激的时候翘着二郎腿在旁边抽烟喝酒。大概要等孩子痛哭流涕地跑过来才会开始行动。 苏里埃尔背对着他们,不清楚他们的动作。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弗洛拉的身上,弗洛拉在她吸引了冬丘帮少年的同时,视线下移。 她停顿一秒,随后眨眼。 苏里埃尔向前走一步。 少年的铳狠狠地抵在苏里埃尔的脑袋上。 “喂,我说你别乱动!别以为你是小孩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这个时候,苏里埃尔已经走出了卡座区域的走廊,现在她的左右两边都可以移动。而在少年反应过来这件事之前,弗洛拉眨了两次眼睛。 苏里埃尔往左边一扑,弗洛拉立刻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一个小巧的圆片被丢了出来,在少年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之前,弗洛拉按下了控制按钮。 爆炸的巨响传出来,气浪将附近的所有人都掀翻。 苏里埃尔在地上滚了两圈,爆炸的巨响冲的她耳朵痛,但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状态,甩了甩脑袋,说:“你做的爆炸物都不测算有效半径的吗!?” 弗洛拉哈哈大笑,“你这不是还活着嘛!” 第45章 恰似故人来 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 弗洛拉将自己的微型遥控炸弹丢出去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就像她没有疑惑自己为什么抗拒着苏里埃尔的帮助,但在对方一个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卫衣口袋里,随时都放着的遥控炸弹。 明明已经不打算反抗了,但弗洛拉只要一离开学校,口袋和书包里都随时可以拿出武器。这些武器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要将东西丢出去,然后引爆,就能杀人。 她随时都保持着一种……准备和全世界同归于尽的疯狂状态。 如果她仍旧身陷泥潭,她的亲人,她的未来,她的一切永远都不会迎来那种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光明。这种疯狂无关善恶,无关理智,她已经失去了对危险的把控,而苏里埃尔就那么站在那里,用眼睛说—— 你可以做到的,请吧。 她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她不标榜善良正义,也不提倡作恶反抗,但弗洛拉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恶魔引导的是欲望,欲望无关善恶。 苏里埃尔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振臂高呼:“芜湖!弗洛拉,咱们和这帮傻*统统爆了!” 弗洛拉很想骂她。 她扔出去的是炸弹吗?她还扔掉了自己的责任和坚持,对于亲人的保护,经年累月的痛苦,以及最后的安全感。 在她最需要承诺和安慰的时候,苏里埃尔邀请她一块儿发疯。 但是弗洛拉发现自己正在颤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地上那个半边身体血肉模糊的少年此刻正生死不知。还不待她细看,苏里埃尔就已经冲了过来,在失控的众目睽睽下拎起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她把少年丢在桌子上,撑着台面有些笨拙地爬了上去,然后站直,一脚踩在这个可怜人掉出来的内脏上。 少年猫一样的惨叫淹没在苏里埃尔的高声欢呼中。 “各位,在这个像下水道一样的世界里苟活的各位!究竟是谁在掌控你的生活?” 她的脑袋正好在一盏射灯下方,高亮照在她白色的脑袋上,好似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灯光,埋在散乱头发中的脸上,她那双正在亮起的红色眼睛就不那么显眼了。 “仔细想想,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过上这种生活?最开始只是周围的人想要活下去,然后就有人来盘剥,先是你的财产,再是你的自由,最后将你放到秤上卖掉最后一点肉。” “我们在做他们荣华富贵的食粮!” “那些用生命堆出来的实验成果,那些用身体换来的纸醉金迷,那些靠出卖尊严才得到的机会,全都与你我无关,那些已经牺牲的,就像一捧无聊的泥土——” “但没有关系,因为我来了。” 她笑得很开心,脸蛋极漂亮,是金钱和生命堆不出来的,神赐的礼物。而在这或站或蹲的人群中,不论原本正在做什么的人,全都看向她。 他们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站在高处的人难以理解的震撼。 就像人类站在地上,看见地上有蚂蚁经过,人类知道蚂蚁是什么东西,甚至知道它们的习性和社会结构,每天吃什么做什么…… 但只有当人类将身体匍匐在地上的时候,他们才会惊讶地发现。 原来蚂蚁也有表情。 苏里埃尔张开双臂,说:“各位,我不会带你们向前,不会教你们如何生存,也不提倡报复。我是个萨卡兹,准确来说,我是个血魔。我没有父母,和你们一样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我不做任何承诺,你们想要去哪里做什么都是你们的自由。” “但我现在要去冬丘帮。”她说,“我要撕碎他们,然后将他们的血肉拆吃入腹,将他们的财富化为己有,将他们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搅得一团糟。” “谁要和我一起去?” *** 在众人癫狂的欢呼声中,角落的卡座上,锡人还在和希菲尔喝酒。 锡人环顾四周,问希菲尔:“你现在还不阻止她么?” 希菲尔说:“你认为她现在在做什么?” 锡人说:“扰乱秩序,煽动群众,引发暴乱。如果最后警方介入,她至少要去监狱里待上几年到几十年不等。” 希菲尔:“血魔的寿命很漫长,只是坐一会儿牢而已。” 锡人:“你倒是看得很开。” 希菲尔:“你如果不满意,也可以去阻止她,为什么不去呢?” 锡人:“你不会阻止我?” 希菲尔摇头,“既然她决心要这么做,说明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可能遭受的阻碍。不论别人是出于什么立场来让她停下,她都应该有自己的应急预案。” “失败是成功之母,我很乐意她能摔上几个跟头。” 锡人将酒杯放下,“室内在升温,她唤醒了这些人的饥渴。她正在无意识地使用自己的法术,如果她继续放任自己向疯狂的方向狂奔,那他们就会变成她的牺牲品。” 希菲尔:“会如何?” 锡人:“他们会将欲望吞吃入腹,并且永远也无法得到满足。” 希菲尔:“你认为法术持续了多久?” 锡人沉默,说:“一瞬间。” 希菲尔:“也就是说,她只是打开了他们的开关,而不是催眠或者精神控制?” “不清楚,我又不是血魔。” 场内顿时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呼。 原来是会所的大门被撞开,一个斐迪亚男人带着人走了进来。他明显对里面的混乱很不满,骂道:“靠,这里的人都嗑药了!?” 苏里埃尔微笑,提着裙子在桌子上转了个圈,然后行了一个舞蹈礼。 “今天的主菜到啦!” 冬丘帮的首领没搞懂状况,但不妨碍他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那个诡异的女孩。所以他推开人群往里走。 他不停地将视线躲闪的人群推开,就像分开水草或者麦穗,所以他没有发现周围人的表情很不对劲,好像在恐惧,又好像在兴奋,然后这种压抑的疯癫在桌子上那个聚光灯下的女孩一声呼哨之后,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人潮欢呼着扑了上来,随后他感觉身体在发热,血液开始沸腾,失控的血肉在他的身体表面浮动,随后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姿态生长了出来。 而更加令他无法理解的是,如此可怖的景象,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在害怕。 在癫狂的狂欢中,可怜的斐迪亚男人想要跑出去,觉得这里一定是受到了什么法术或者精神药物的影响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一进来就中招了,得先离开这里才行。 他在地上爬,周围的人不是把脚踩在他的触手上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就是在摔打他,但作为一个帮派的首领,这些皮肉上的痛苦他都能忍受。 近了,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他看见了大门的光。 其他人怎么样了?好像已经不见了,但无所谓,等他先跑出去再想办法…… 他的手即将越过大门。 随后,轻轻地,一只手将门关紧,最后一抹光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僵硬地抬头,黑发的瓦伊凡对他微笑。 “你配吗?” 第46章 学会节制 第二天一早,特里蒙警察局接到匿名报案,说贫民区里有人聚众嗑药,现场实在有伤风化,过于可怕,希望有人能来管管,顺便叫一个救护车。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贫民区的里面和外面互不相容,各自为政,一般来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并且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警察局每年会从贫民区里抓几个感染者丢到拓荒地里去,顺便搞定几个混混,好给纳税人一个交代,贫民区里的帮派以压迫弱者和捞钱为主。两方有一定的冲突点,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不交流的。 所以这还是头一回有贫民区的人报警报到警察局来的。 接线员敷衍地将电话挂了,听起来对面只是一个发现了糟糕现场的路人,确认那边没有死人之后,就随意地录入了系统。 嗑药磕到失心疯,大概率是买到了假的。 但警察局里也不是没有闲人,所以接到报警之后,还在休息的警察们打着哈欠端着咖啡,从护具里挑出最好的那一批,到贫民区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有伤风化”和“过于可怕”。 只看见这家风俗店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关键部位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还有几个撅着腚,翘得能顶一杯水的屁股里头还塞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大厅的中央,从水晶吊灯上吊着一个用红绳捆绑的,眼熟的斐迪亚男人,他身上的绑线不是很紧,所以有一条腿掉在外边,两条腿岔着,后门上的盛况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赶到的警察:“……” 跟随的检验科警察:“咔嚓——” 他面无表情地将照相机拿远,然后拿着立刻吐出来的照片塞进了随身的取证袋里。 他的女同事说:“照片不用这种袋子吧?” 他说:“我拿脏东西的时候都比较喜欢用取证袋,这样我会用工作的平和心态来对待它。”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是新历1084年,哥伦比亚建国在新历1019年,所以在这短短的六十多年中,大家都在专心搞经济和科技,没空搞国内,也就是说,现在的哥伦比亚人,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保守的。 至少不太能接受这种程度的事后现场。 队伍里的女警察反而比男警察淡定很多,在男人们或惊恐或崩溃的吐槽和辱骂中,替这些有可能已经脱肛了的家伙们叫了救护车。 之后就是现场取证和医院里的药物检查,警察们认真工作的时候,救护车来了。 赶来的急诊医生表情都没变一下,在周围人惊恐的眼神中,徒手把能拔出来的都拔出来,然后像送流水线一样送上了车。 “看样子不像是磕了药。”经验丰富的医生说道,“倒有点像注射了神经毒素。我会让检验科安排检查的,他们有可能是买到了假药。” 医生,你完全不关心现场吗? 几位警官硬着头皮听着。等送走了医生,又等来了闻着味儿就来的记者。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那我们的几位主角又在哪里呢? 答案是,她们凌晨三点的时候就进了警局。 事情是这样的。 苏里埃尔是个遵纪守法好公民,所以她用法术把人搞得痛晕了之后,就将人丢给群众发泄,一边让他们发泄,一边用法术为他们治疗。 差不多结束了之后,该哭的哭,该笑的笑,血魔则和几个懂医术的人将受害者们的身体复原。这几次的法术实践令苏里埃尔更加熟练了,甚至连治疗法术的完成度都高了不少。 几个混混就这么被剥光了丢在地上。 弗洛拉走过来,问现在该怎么办。 苏里埃尔表示很简单,只要布置一下现场就可以了。 于是她从腰包里拿出几支红色的针管,这是她用自己的血液调配的神经毒素,可以让人看见幻觉,好处是只会残留一些常见的化学成分,但不会被人追踪到她的身上。 一点点而已,根本找不出来。 她为每个人注射了一管神经毒素,然后和众人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大致意思就是要人觉得这帮人是磕了药之后聚众○乱,要怎么有伤风化就怎么有伤风化,要如何没有下限就如何没有下限。 于是几个在这家会所工作的女孩儿互相对视,自告奋勇地说可以贡献自己的经验。 苏里埃尔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经验,因为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太清楚,希菲尔死死地抠住她的眼睛说不可以看。 弗洛拉:“哇哦。” 苏里埃尔:“发生了什么啊,你告诉我听听?” 弗洛拉正要说,锡人冰冷的手按在苏里埃尔的耳朵上,说:“不行,听也不行。” 他们就用这种方式走出了会所的大门,苏里埃尔被解禁的第一时间就回头去看,结果发现门被两个大人关上了。 苏里埃尔争辩:“万一他们在这里留下了证据怎么办?” 锡人:“弗洛拉还在里面。” 苏里埃尔:“这不公平!弗洛拉和我差不多大,她只比我大八个月!” 锡人:“长生种一百岁才成年。” 苏里埃尔:“少骗人了!我……” 这个时候,弗洛拉看起来心情很好地从会所二楼伸出脑袋,问道:“苏里埃尔,他们问我你之后打算干什么?” 苏里埃尔一愣,想了想,说:“时间还早,我们去玩吧!” *** 一般来说,在大战过后,正常人都是想去休息的。但是苏里埃尔很明显有一点匪气,上阵杀完大获全胜之后,就想着去哪里享乐了。 于是贫民区一大帮人乌泱泱地冲到冬丘帮老巢,把他们抓来的小孩和人质都放出来,叫他们早上去警察局找家里人,或者干脆在贫民区住下算了。 这个时候,与亲人朋友相遇的喜悦让一些人放松下来,感到了疲惫。他们需要休息,于是苏里埃尔和弗洛拉离开了这个据点,准备到其他地方找点乐子。 弗洛拉的弟妹准备和姐姐一起回家,而苏里埃尔表示自己要去酒吧玩。弗洛拉想了想,说她认识一家可以让未成年人进去的黑酒吧,于是带着苏里埃尔和弟弟妹妹一块儿走了。 然后,几人被希菲尔一通举报电话送进了警察局。 凌晨三点,希菲尔和锡人以及变形者,站在贫民区和市区交界的地方,目送警车转着红蓝两色的灯走了。 锡人:“……” 你倒是,还挺出其不意的。 希菲尔说:“这就是兵不厌诈,今天先给她上一课。” 变形者舔了舔爪子,不做评价。 第47章 大赢特赢 苏里埃尔在警察局哭了老半天,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正在值夜班的姐姐可怜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她顺势收住了自己的表演,然后说出了和弗洛拉对好的口供。 她说自己本来是想和朋友找点东西吃的,没想到那是酒吧,一定是有人误会了。 她一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边在心里咒骂希菲尔。 但也不能说他做的不对,未成年人确实不能去酒吧。 十分钟之后。 苏里埃尔裹着毯子和弗洛拉并排坐在警局的走廊里等待联络人过来接。 弗洛拉问:“弗兰克怎么办?” 苏里埃尔说:“他说出了太多秘密,下一周你大概就能听见他畏罪自杀的消息了。” 弗洛拉:“……你是懂自杀的。” 苏里埃尔问:“那个风俗店老板怎样了?” 弗洛拉说:“谁知道呢?或许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呢。抱着他心爱的走私铳,等待早晨的警察来查房。” 苏里埃尔:“你是懂栽赃的。” 弗洛拉:“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些迟来的执法者会包庇那些人?” 苏里埃尔:“我通知了记者……而且特里蒙明年就要举行市长大选了,你觉得呢?” 弗洛拉:“……你故意的?” “怎么就成我故意的呢?”苏里埃尔裹紧了身上的毛毯,“你看,市长获得了支持率,警察局长获得了功绩,特里蒙市民收获了一个更好的社会环境,盘亘在你身上的烦恼也消除了,连混混们都可以到监狱里去……据说那里是个只要劳动就有饭吃的地方,这可比有些地方好太多了。尽是些大好事,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算计出来的呢?” 弗洛拉沉默了一会儿。 弗洛拉:“冬丘帮没有被根除,他们内部派系复杂,将来还会作恶。他们甚至有可能贿赂市长,你今天使用的办法不能用第二次。” 苏里埃尔:“你搞错了,弗洛拉。我是在找你为我工作的,不是来做慈善的。我今天救一波人出来,主要是为了你。” 弗洛拉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警察局瓷砖墙面上。 “你说话很喜欢说一半,亲爱的。”弗洛拉说,“能不能把话说全?” 苏里埃尔:“……你想听什么?我可以说点好听的。” 弗洛拉:“说点真话吧。” “嗯……” 苏里埃尔将腿盘起来,斟酌语句,说道:“我觉得想要拯救别人的想法是相当傲慢的,没有体会过他们的苦难,又能提供什么像样的帮助呢?” 她褪去了之前在会所的那种亢奋,脸上没有表情,貌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好像回到家的上班族脱掉了西装,结束了一天诈骗工作的苏师傅也回到了属于她的舒适区。 “如果让我来拯救所有在痛苦挣扎的人,那我会给他们工厂的工作,给他们足够的社会福利,然后让他们日复一日地在工厂里打工,为我提供劳动力,赚取生存所需的资源……你认为这是拯救还是施舍呢?” 弗洛拉:“你压根就没有工厂吧?” 苏里埃尔:“很快就能开起来了,你别打断我。” “弗洛拉,你切实地体会到了那些痛苦,你比我更能理解这个社会里出了什么问题,你比我更清楚和你一样的人最想要的是什么东西。”苏里埃尔说,“所以我把你拉出来,除了让你为我工作之外,也是给你拯救自己的机会……” 她对弗洛拉露出了一个笑意不达眼底的微笑,说:“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弗洛拉:“……就不能演到底么?” 苏里埃尔说:“你让我诚实。” 弗洛拉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思绪仍然在奔腾。 在漫长的安静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冲了进来,他脸上胡子都睡歪了,怒发冲冠,横眉倒竖,拉扯着乌萨斯人特有的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一棍子敲在联排的座位扶手上。 “你们两个!半夜出来逛夜店还进警局,有毛病吧!” *** 冈察洛夫先生今天被他结婚四十多年的夫人赶到了客房去睡。 他的儿子今年三十多,已经在哥伦比亚成家立业,早就不和父母住在一块儿了。冈察洛夫和夫人相当恩爱,就算上了年纪,也经常腻歪。 但今天,他的夫人因为冈察洛夫晚上打呼噜经常让人惊醒,她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好了为由。抱歉地请他到客房去睡一晚。 于是冈察洛夫先生在冰冷的客房里睡下了。 这没什么,上了年纪,晚上睡觉确实容易不安生。半夜惊醒也是常有的事,他一边思考要不要带夫人去医院看看,一边昏昏欲睡。 在不太安稳的浅眠中,冈察洛夫先生被手机吵醒了。 凌晨三点,一个老年人起夜的时间,这个时候,他手底下两个最得意的傻卵因为未成年饮酒被举报进了警察局。 因为这两人没有父母,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七岁,所以冈察洛夫作为她们的导师,居然变成了紧急联系人。 冈察洛夫挂掉电话,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发现自己的速效救心丸没有在抽屉里——这炎国药很好用,吃起来没什么负担,家里各个柜子都摆了不少——随后,他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在客房睡的,这里的柜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 他捂着心口,坐在床上缓了缓,差不多平复了心情之后,满头大汗。 喘了两口气,他从床边站起来,走到客厅,带上自己的拐杖和药,然后穿上挂着的风衣,咒骂着走出了自家大门。 “该死的恶魔和龙……” 冈察洛夫提着苏里埃尔和弗洛拉的耳朵,恨不得把她们的大脑挖出来看看是不是有哪里发生了病变。等他一顿输出,发泄完了之后,却发现虽然弗洛拉还在听,但苏里埃尔已经沉沉睡去。 冈察洛夫老先生眼睛一闭,捂着胸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弗洛拉大惊失色,连忙给了苏里埃尔一巴掌,然后大喊:“老师!冈察洛夫老师!您不要死啊!” 第48章 好好休息 这天实在过于鸡飞狗跳,苏里埃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病房的床铺上。 左手边是正在享受夫人投喂的冈察洛夫先生,他看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吃嘛嘛香。右手边是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弗洛拉,她看起来睡得很安稳,手上还打着吊针——以苏里埃尔的眼力,很容易看清吊瓶上写的是葡萄糖。 她早知道,弗洛拉体检的时候一定是作了弊才那么健康,谁还没点营养不良呢。 苏里埃尔坐了起来,恍惚之后,才发现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怎么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 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发现没电了。就从床头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充电宝。 开机之后,满屏的短消息和未接来电弹出,溢出的焦虑扑面而来。 苏里埃尔:“……” 原来,缪尔赛思,昨天晚上回家啦,哈哈,还以为她要在莱茵生命住呢。 最后一条消息发于十分钟之前,消息灵通的缪尔赛思已经知道了冈察洛夫实验室里几个人发生的光辉事迹,带着吃瓜吃到自家人身上的震撼,打车往医院来了。 “要喝点汤吗?”年迈的乌萨斯妇人问她,“医生说你们两个都有点营养不良,老头子就让医院在私人病房里加了两个床位。你可以睡到舒服了再走。” 苏里埃尔接过她手里的汤碗,说:“谢谢……” 冈察洛夫先生大概是被夫人说了几句,现在也不怎么生气了。到了这个年纪,养气功夫不到家,身体一般不会好。 这方面他应该学学变形者,少生气才能活得长啊。 苏里埃尔安静地将汤喝完,刚把碗放下,就听见病房的门被推开,缪尔赛思已经到了。 水精灵将脑袋伸进来张望几眼,发现弗洛拉还睡着,就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把自己的包往苏里埃尔的床脚一放,然后从里头掏出了一个打理得很精细的盆栽,放在了冈察洛夫先生的床头柜上。 “抱歉,教授……苏里埃尔又给您添麻烦了。” 冈察洛夫看了看她,又看看那个盆栽,叹气。 “谢谢你的礼物,她很可爱。”夫人看来很喜欢这个盆栽,“你是苏里埃尔的朋友?” 缪尔赛思想了想,说:“应该,算家人吧。” 说完这句话,她往后退了半步,靠在苏里埃尔的床边,一只手钳住苏里埃尔的肩膀,说道:“你们先休息,我和她出去说点话。” *** 温婉端庄的水精灵到了没人的地方就原形毕露。 她抓着苏里埃尔的肩膀,崩溃道:“你知道我听说冈察洛夫实验室里两个学生出去嫖○被抓然后还把赶来捞人的导师气进icu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苏里埃尔:“是什么感觉?” 缪尔赛思:“你还好意思问!?” 苏里埃尔解释:“我没去嫖。而且到底是我嫖他们还是他们嫖我啊,不划算。” 缪尔赛思想给她两个巴掌,但是忍住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苏里埃尔把她和弗洛拉对好的口供给缪尔赛思说了一遍。 “等一会儿,什么叫做你的朋友弗洛拉盛情邀请你一起去会所看脱衣舞表演?”缪尔赛思好悬才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你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苏里埃尔问:“你不认为我们去看脱衣舞比较奇怪吗?” 缪尔赛思:“这倒还好。” 苏里埃尔:“……”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缪尔赛思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未成年人不能看那种表演,所以你是怎么跟警察说的?” 苏里埃尔说:“我跟他们说,我和弗洛拉是去看望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顺便吃点东西。整个酒吧里的姑娘都是弗洛拉的朋友,我们不打算喝酒,也不打算看那种演出。” 缪尔赛思:“……我决定相信脱衣舞的那个版本。” 苏里埃尔:“感谢你的配合。” 水精灵扶着血魔的肩膀,长叹,很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进监狱了……” 缪尔赛思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苏里埃尔坐到她的旁边,没说话。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连擦伤都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 苏里埃尔:“……” 两人在走廊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缪尔赛思打破了这场沉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在苏里埃尔的手里。 “本来想等测试完了再给你的,但你这么能惹事,我还是先给你带上吧。” “这是什么?” “精灵特制护身符。” 这是一支手指粗细和长度的吊坠。中空的密封玻璃试管中装了一些清水和一片嫩绿的叶子。因为颜色过于鲜艳,看起来跟假的一样。 缪尔赛思:“这是我用法术制造的水和植物,经过调试之后,它们对周围的环境会很敏感。尤其是活性源石环境,只要你进入了那些危险的区域就会变色,同时我也能感知到。” 苏里埃尔:“……” 缪尔赛思:“你是不是想把它扔在哪个角落里?哼哼,这是没用的!因为里面这片叶子非常的敏感孤独,如果你不把它带在身边,定期和它说说话晒晒太阳,散步遛弯,讲讲故事……它就会枯萎。” 这什么叶子,好麻烦啊! “如果她枯萎了,我也能感知到。”缪尔赛思说,“这就是你没有好好生活的证明——” 好好生活就是对挂件说话吗?这难道不是在精神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吗? 苏里埃尔打断她,说:“功能已经很齐全了,这还是半成品吗?” 缪尔赛思说:“嗯……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很多功能了。但我其实更加希望能够监控你的身体状况,最起码我得知道你是否健康吧?” 苏里埃尔将这支试管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说:“这个好办。” 缪尔赛思:“嗯?” 苏里埃尔:“我把血液分给你一点,反正都是液体,你要不要试试看感知一下血液里的水?” 缪尔赛思想了想,说:“这个想法不错诶……” 第49章 物是人非 一般的微型水草生态瓶的存活期限不超过六个月。但因为这里头的水是缪尔赛思的法术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所以这个限度可以无限地延长,和她的寿命等同。 换句话说,如果缪尔赛思出了意外,苏里埃尔也可以通过观察吊坠里的变化来粗略判断。 缪尔赛思隔着皮肤感知苏里埃尔体内的血液,皱着眉头说:“不行啊,好粘稠,而且死气沉沉的。” 真失礼啊,你这家伙连人工湖的水都觉得有生命力,怎么活人的血就感知出了这么个结论啊。 缪尔赛思:“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要是觉得奇怪就来感知一下我的身体啊,可比你的要活泼多了。” 于是弗洛拉醒过来,出来找人,就看见这俩人在医院的走廊上互相摸对方的手臂。一边摸还一边争论到底是谁的身体里感觉更舒适。 弗洛拉:“……” 听不懂,但感觉应该不是她可以听懂的东西。 她准备先行离开,准备回家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聊聊未来。冈察洛夫先生已让他们先回家休息了,她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总是把时间都浪费在人渣的身上。 苏里埃尔叫住她,“我和投资人约了周末见面,你要不要一起?” 弗洛拉背对着她,挥挥手说:“我可不会骗钱,你还是自己去吧。” *** 到了周末,苏里埃尔和维多利亚移民来的超有钱·投资人·银行家相谈甚欢,把手里那个精度更高的雷达卖出去了不说,还挣到了一笔额外的投资……当然,这不是免费的,作为交换,苏里埃尔需要在规定的期限内还掉这笔钱。 但至少利率比散户申请的商业银行贷款要便宜一些,也不知道现在欠下的人情什么时候能还。 在事业的起步期,她只能先打一打感情牌。在哥伦比亚,只要话术得当,手里有点真东西,说服投资人并不算太困难——因为只要将科技产品吹得天花乱坠,总有冤大头能买单。 买到苏里埃尔头上,只能说他们运气好,虽然东西可能没她说的那么好,但至少功能没有多说,买来可以正常使用,就已经能吊打投资市场上的很多新产品了。 现在的政策也是利好,等过了这段时间,科技公司们开始发功,被有良心的内部人员把他们暗戳戳地搞的人体实验啊,生化实验啊,非人道主义惨案啊都爆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那之前,苏里埃尔得让自己在市场里站稳脚跟。 苏里埃尔一边沉思,一边走到大厦地下室的咖啡厅,坐下要了一杯咖啡。 这完全是临时起意,她只是觉得需要一个地方坐着整理一下思路。但她刚打开电脑没多久,就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站在卡座的对面问道:“你是……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早就瞥见了他,因为对方打量她有一会儿了。她没空关心太多,只匆匆扫了一眼对方的身形,发现是一个肌肉发达的双开门冰箱——苏里埃尔自打到了泰拉,这种身材的人类就只存在于杂志封面上,她根本不认识这种…… 然后苏里埃尔抬起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有点难以置信地说:“洛……伦?” 洛伦嘿嘿一笑,说:“我变化很大对不对?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来啊!” 看见洛伦这张脸,苏里埃尔在感慨岁月不饶人之前,远古的记忆突然袭击了她。因为洛伦光长个子没长脸,所以现在他下巴以上是一张娃娃脸,下巴以下就是西装都包不住的斜方肌肱二头肌和胸肌,在衣服下边挣扎着呼之欲出。 啊这,你也是哪吒是吗? 难道说上天觉得他们团队的纤细美人太多,所以需要换个风格中和一下吗? 这也不是把小可爱变成肌肉大汉的理由吧!这才过了几年啊就成了这样! 可能是仪态随着体态改变了,洛伦现在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拘谨,在苏里埃尔对面坐下来之后,好似一堵威严的墙。 苏里埃尔失语片刻,随后问道:“你……呃,最近在忙些什么?” 洛伦从金融专业本科毕业之后就来特里蒙大学读了金融系的硕士。他不像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那么变态,没有跳级,按部就班地读满了三年本科还实习一年,之后在特里蒙边上学边实习,明年就能毕业了。 “我在这里找了份工作。”洛伦说,“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到了这里之后就没有人再嘲笑我了。” 嘲笑个鬼啊,他们见到你绝对要绕着走好不好。 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小镇男孩,能在特里蒙这样的城市里,还是在cbd区域的大厦里找一份工作,基本上就是职业生涯的天花板了。可见洛伦很努力,天赋也在线。 “你和缪尔赛思还在上学吗?”洛伦问道,“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啊?” 苏里埃尔说:“缪尔赛思去研究所,我的话,准备开一家公司……” 洛伦:“什么公司?我能来吗?” 苏里埃尔喝了一口咖啡。 她觉得不太行。 要是压榨洛伦的话,她良心有愧。 苏里埃尔介绍了一下,“我们以后打算做科技产品,现在还在筹集资金的阶段。我负责算法和软件,还有一个同伴负责工程和硬件……但是目前卖的最好的还是我之前写的编程软件,其他的都只够我发工资的。” 简单来说,为了将风险控制住,苏里埃尔到目前为止做的所有工作都不包括生产和量贩。除非是软件开发这种只需要出人工,物料成本只要几顿饭钱的东西,其他所有东西她都推销给了投资人。 她出售的方案里自然有可取之处,但投资人准备怎么卖,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洛伦很专业,听完之后说:“看来你很需要一个帮你融资的人。” 他说的没错。有了钱之后,苏里埃尔可以和弗洛拉放开手脚,不用再把制作粗糙的半成品直接拿出来…… 比如说今天卖的那个雷达安装的算法是苏里埃尔之前写论文的时候做的,为了图方便,她直接复制黏贴塞了进去,没有优化。按照她的设想,如果能够优化,反应速度能快上三倍。 再比如说,之前她帮弗洛拉推销了一件应用了铳械法术回路的激发装置,明明可以用于武器制造的,但碍于没有资金,最后就做了个打火机……高科技打火机,很神奇吧。 洛伦却说道:“听起来,你和你找来的工程师好像什么都会?” 苏里埃尔条件反射说道:“没有吧,我们只是在自己的舒适区里发展业务而已,你看像生物医药这方面是一点边也不沾。” 洛伦说:“但你一个学物理的还会写算法代码,甚至还会开发软件……” 做码农也能吊打很大一部分人了。 苏里埃尔回忆了一会儿自己到底是怎么学习到这些个技能的……然后发现原来是因为她之前写论文的时候需要用这些工具的时候居然在市场上找不到替代品,怒而自己写软件改良自己的科研环境…… 都是被生活逼的。 苏里埃尔干笑。 第50章 商人没有敌人 最后,洛伦和苏里埃尔聊了半个多小时,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就回去工作了。 苏里埃尔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就合上了笔记本。 稳住了弗洛拉,接下来就应该进入下一步了。 第二周,苏里埃尔在某个慈善晚宴上见到了克丽斯腾。 照理来说,她俩又是校友又是同专业的,没道理连见个面都绕那么多弯。但克丽斯腾大概是觉得跟自己人以外的人社交都很麻烦,所以干脆就把她和苏里埃尔的会面直接放在别人的慈善晚宴上了。 克丽斯腾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碰见塞雷娅和缪尔赛思那样的朋友,这种古怪的性格全靠别人包容她才能相处…… 完全没想起来自己也差不多的苏里埃尔在心里嘀咕,随后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起一支无酒精香槟,向克丽斯腾的方向走去。 慈善晚宴的开场一般是主办方的演讲,然后是致谢和公开捐款。这和两人无关,因为苏里埃尔已经穷到需要被捐款的程度了,而克丽斯腾——她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莱特女士总是喜欢待在聚会中最僻静的地方。 “咱们是直入主题,还是来点社交辞令?” 苏里埃尔问道。 克丽斯腾说:“你很赶时间?” 苏里埃尔走到克丽斯腾身边,小声说道:“看你的左前方,那个穿着时代定制晚礼服的菲林女人,是最近五年的维多利亚新移民,正是有钱,而且对投资抱有很大乐观和盲目自信的时候。你知道我的……这种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和人聊几句。” 克丽斯腾淡定喝了一口果汁,说:“很有你的风格。” “你当初真应该去学金融的,物理这个枯燥的专业实在浪费了你的才能。” 苏里埃尔痛心道:“若是学了金融,我就得给资本家打工了!要让我看着每天几亿的钱从我手中流过,而我只能拿其中小小的一点点,我会悲痛欲绝,抑郁而死的。” 克丽斯腾:“……我们还是直入主题吧。” 苏里埃尔做了一个您请的手势。 “我看过你写的一篇论文,关于阻隔层内表面的建模和估算,以及通过雷达阵列测算的阻隔层密度以及成份的猜测……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做下去,然而在它发表出来的隔天,你就把它卖给了沙滩伞。” 苏里埃尔说:“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卖给你啊。” 克丽斯腾没有管她说的这些俏皮话,而是说:“我以前对你很好奇,看了几篇你写的论文之后,我发现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极其相似。” 苏里埃尔这下不说话了,光顾着喝饮料。 “这个世界上的人抬头看天空,和我看见的永远不是一个模样。”克丽斯腾说,“就连塞雷娅都不太理解我的执着,但我觉得你可以。” 姐姐,你这话说的有点沉重了。 “虽然你对真理的态度十分轻浮,还是个不得了的骗子。”克丽斯腾说,“希望你能晚点进监狱,最好是在我死了之后再进去,不然我会伤心的。” 苏里埃尔:“……” 你是会说话的。 “你想跟我合作?”苏里埃尔明知故问,“我对医药不感兴趣。” “别再装疯卖傻了,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而且对此非常感兴趣,否则你不会来。” “你说的没错。”苏里埃尔将空酒杯放在一边的绒布桌面上,“但是克丽斯腾,你疯狂地探索这个世界是为了真理,而我是为了钱。你或许以为这没什么,但我得提醒你……” “不是科技做到顶尖就能赚到钱的。” “比如说,莱茵生命可以研发一款军方畅销的超级战士,而这个项目则是靠无数人命堆积的山做成的。你会认为这无可厚非,但我会认为这存在风险。” 克丽斯腾:“……你害怕舆论?” 苏里埃尔摇头,“舆论并不可怕。” “比起那些无聊的指责和莫须有的罪名,我更害怕的是正义。” “正义?你是在说法律的制裁吗?” “法律就代表了正义吗?” 年轻的血魔依靠在别馆的栏杆上,已经很长的白色卷发就像一张毯子一样铺在夜色中。 “就像文艺作品里那样,做了坏事的人总会被正义的主角打败,他真的败给了主角吗?不一定,你可以说他是因为一些疏忽,因为愚蠢的原因而失败。但换句话说,他实际上是败给了世界……” “败给了大势所趋。” 血魔站直身体,慢慢踱步到克丽斯腾的面前,说道:“我很认可你的愿景,克丽斯腾,我也很想看看阻隔层之上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能保住自己。” “科学的发展是为了人类社会的进步而存在的,而不是为了某些极端的渴望。”她说,“在我们真的合作之前,我希望你至少能知道这一点。” 克丽斯腾:“听起来你已经剖析过我了。” 苏里埃尔耸肩,“我对未来的合作伙伴都是这样的。” “那么你是希望我谨言慎行?” “不,我只是希望你将来作死的时候别把我也牵连进来。” *** 于是,莱茵生命与独立研究者苏里埃尔的合作就在一大堆谜语中定下了。 为了让这个合作更加合法而不是像地下组织接头一样,苏里埃尔特地去注册了一个工作室。 三个月后,弗洛拉终于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把档期空给了自己名义上的老板。 “既然你的债务压力已经减轻了,之后也不用再还那些违法贷款……那我们接下来直到毕业的时间,就去做点有意义的工作吧。” 弗洛拉问:“用实验室的经费?” 苏里埃尔说:“没有,我已经谈好了合作商,他们会提供研究经费。” “做什么?” 苏里埃尔神秘一笑,说:“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莱茵生命实验室那稍微有些陈旧的研究所门口,等保安核对了她们的访客信息,就放她们进来了。 进去之前,苏里埃尔貌似很自来熟地和保安打招呼,问:“今天你们塞雷娅主任不在啊?” 弗洛拉按住她,紧张地吐槽:“她做的不是保安工作吧?” 苏里埃尔:“安全员?但是莱茵生命现在就这么点大,和保安差不多吧。” 在保安疑惑的眼神中,弗洛拉把苏里埃尔扯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凑到她耳边问:“你不是和克丽斯腾关系不好么?” 苏里埃尔说:“关系不好就不能商业合作了么?克丽斯腾到现在还没招到工程部主任,高薪邀请有经验有才华的专业人士加入……虽然咱们不加入,但咱们可不能放过这笔钱。” 弗洛拉:“……她就不能选别人吗?” 苏里埃尔说:“别人的业务能力能有我俩好吗?她要是选了别人,那莱茵生命也走不远了……” 克丽斯腾突然出现在苏里埃尔的背后,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第51章 多交朋友 苏里埃尔吹了个漏风的口哨,转过去说:“没啥……给我们的工作室在哪里?” 克丽斯腾:“跟我来。” 莱茵生命给她们拨了一间实验室,里头没别人,只有一些仪器。克丽斯腾表示之后要和其他部门的人一起开个小会,希望苏里埃尔能够出席,了解一下需求。 等她走了,弗洛拉说:“这和加入莱茵生命有什么区别?” 苏里埃尔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当然不一样了,我注册了工作室,咱们这是商业合作不是个人兼职,放到莱茵生命的总账上,我们这边的账目是外包项目,你能明白吗?” 弗洛拉:“我不明白,你什么时候注册的……等会儿,我在你那个工作室里吗?” 苏里埃尔:“在的。” 弗洛拉:“我没有给过你身份信息。” 苏里埃尔:“这有什么难的,之前已经调查过了哦。” 弗洛拉:“你至少得问过我本人的意见吧!?” 苏里埃尔噘嘴,“什么嘛,明明之前已经答应了,难道你现在想反悔吗?已经来不及了哦……” 弗洛拉深呼吸,“合同呢?” 苏里埃尔:“没那种东西。” 弗洛拉:“给我拿出来啊!你这是犯法的!!!” 苏里埃尔对法律这方面的事情门儿清,弗洛拉一直怀疑她研究哥伦比亚法律的动机,但不管怎么说,她明面上应该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违法行为。 开玩笑归开玩笑,苏里埃尔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交给了弗洛拉。 她翻了翻,发现除了基础工资只有几千块之外,其他的福利待遇倒是和一开始说好的那样,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在合同上签了字。 签完,弗洛拉指着合同上的公司名称说:“阿特拉斯清洁工作室?这里的清洁是什么意思?” 苏里埃尔说:“哦,那个啊,是扫垃圾的意思。” 弗洛拉:“我们有这个业务吗?” 苏里埃尔:“没有,这是我的个人爱好。” 弗洛拉没有评价她的爱好,而是言简意赅地说道:“可是这样显得我们很像保洁公司。” 苏里埃尔:“为客户扫除烦恼,怎么不是保洁的一种呢?” *** 开工之前十分钟才签上劳动合同,弗洛拉也算是见识到了人类物种多样性。 苏里埃尔把她丢在实验室里,自己前往会议室。 会议室里除了克丽斯腾,还坐着一个菲林男性,西装革履,还做了发型,似乎相当注重自己的形象。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也很板正,显得从容自信,还带了那么一点傲慢。 缪尔赛思乐呵呵地对她打招呼。 那个菲林男人根本不用等克丽斯腾开口,见到人来了就站起来抖了抖西装外套的领子,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莱茵生命负责能源项目的主任,斐尔迪南·克鲁尼,来到这里之前,我主要负责的是……” 他一个人讲了五分钟。大家或许对连续五分钟的个人演讲没什么概念,打开视频网站搜索五分钟英语演讲稿,你会发现三页a4纸都不一定能放得下。 从聚精会神听到兴致缺缺的血魔在斐尔迪南停下来之后,重整精神。 苏里埃尔说:“我是苏里埃尔。” 克丽斯腾在她简短的介绍中将ppt找出来,打开投影,很明显是准备开始会议了,斐尔迪南等了一会儿,他困惑地问道:“然后呢?没有别的了?” 苏里埃尔说:“你想知道什么?” 斐尔迪南问:“比如你有过什么工作经验……” 克丽斯腾打断他,“这个之后再说,我们开始吧。” 于是在斐尔迪南的困惑中,会议开始了。 莱茵生命起步初期关注的都是一些民用科技,克丽斯腾今天拿出来的是一个大项目,市政府的大投资,用以更新移动城市内循环系统,主要是为了提升能源利用率。 这么大的项目自然不是人家一拍脑袋选的莱茵生命,前期还有不少竞标竞价,斐尔迪南在这个环节做出了相当杰出的贡献——是他说服了人家使用他做的能量循环系统,从而为莱茵生命争取到了这个项目。 至于苏里埃尔为什么在这里,那大概是因为克丽斯腾想在内循环系统上装点智能算法。 虽然苏里埃尔是学应用物理的,但她最擅长的其实是算法——二十一世纪的算法领先泰拉一个大版本,泰拉有源石黑科技,苏里埃尔巧妙地将两者结合,使用了合适的数学映射以及更加灵巧的源石科技,让深度学习再次伟大。 虽然在智能这方面干不过雷神工业弄出来的人工智能,但好就好在她做的人工智能自我迭代速度甚至比雷神工业放出来的数据要快,如果能仔细地调试参数,或许能比雷神工业现有的产品更好。 当然,这篇论文已经卖给了雷神工业,后续如何是他们雷神工业的事情。 就是这篇论文最后没能作为她物理博士的毕业论文,冈察洛夫先生带着这玩意去找了计算机专业的教授,大家一致决定让苏里埃尔修一个双学位博士,本来一年半就能毕业的苏里埃尔喜提又一年课程外加又一本亟待完成的博士毕业论文。 学呗,学不死就学呗。 苏里埃尔听了一会儿会议的内容,认为克丽斯腾的要求没什么难度。不仅算法没什么难度,相应的插件对于弗洛拉来说也没有难度,确实是可以外包给没毕业的博士生的项目。 学生还便宜点,不知道克丽斯腾按的什么心思。 简单做了点笔记,会议结束后,几人各自散开。 克丽斯腾走了,带着对苏里埃尔露出古怪笑容的缪尔赛思,苏里埃尔还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就听见斐尔迪南先生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现在有空吗?”斐尔迪南再次整理了一下他的仪容,苏里埃尔这回终于注意到他的头上抹了发胶,“苏里埃尔小姐,早在我加入莱茵生命的时候,我就想通过克丽斯腾结识你了,没想到等到现在才与你合作第一个项目……” 他说到一半突然伸出手来准备握手,苏里埃尔没搞懂他的节奏,但还是伸出了手。 “莫非你在忙什么很重要的课题?”斐尔迪南说,“听说你已经修完了一个博士学位,现在还在计算机科学方向耕耘吗?还是说你要继续研究关于量子理论的源石技术应用……(以下省略三分钟对苏里埃尔曾经发表过的所有文章的客观综述)” 他是那种在和同事工作之前就去做全套背景调查的人啊! 你们泰拉超人别太超过了。她不过一小小穿越者,娘胎自带二十多年从业经验,现在读到这个程度,就算是开挂都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你们泰拉人到底是怎么学的,加起来几十万字的论文说看就看,说总结就总结,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游刃有余,搞得苏里埃尔不得不在学术这方面时刻以谦卑的姿态鞭策自己。 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啊,在特里蒙随便走走就能遇见高人。 于是苏里埃尔一本正经地接受了他的评论,指出了自己的不足,最后再说:“我也读过您的论文,斐尔迪南先生,您关于能源转化的三篇论文对我有很大的启发……(以下省略三分钟对这三篇论文的点评)” 幸好她来之前有做准备,不然今天的社交就大失败了! 斐尔迪南大概是终于在莱茵生命找到了一个能够正常社交的人——一般来说,天才学者都不太擅长钻营人际关系,苏里埃尔是他遇到的头一个,算是天才当中的怪胎——而当某些与人交流的心理需求被满足后,斐尔迪南表示自己要去工作了。 终于要去工作了…… 苏里埃尔维持着僵硬的笑容抽回自己的手,目送很能说的斐尔迪南先生离开了。 第52章 忍无可忍 “我们的业务是不是太多太杂了?” 弗洛拉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苏里埃尔已经搞定了克丽斯腾要的东西,将训练好的程序刻进了源石软盘里,此刻正坐在莱茵生命的工程实验室里白嫖他们斥巨资购买的光刻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我们是做科技零售业的。” 弗洛拉:“我没在和你开玩笑,这样根本赚不到钱。我们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个项目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四处要饭,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苏里埃尔:“嗯……你或许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市场调研。评估现在市场上的各个科技公司的业务能力并做一些横向对比,提升我们自己的竞争力。” 弗洛拉:“说人话。” 苏里埃尔:“就是想办法做点别人没有但又有很大需求的东西,这样我们赚钱不是更稳当?” 弗洛拉见她不忘初心,内心安定了下来。 什么嘛,这家伙和莱茵生命合作的理由原来不是关于什么科学家的未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钻在钱眼里,让人非常安心。 弗洛拉靠在自己的位置上,问:“所以你现在有了什么结论?” 苏里埃尔斟酌语句,说:“我们俩没有靠山,手里就那么点可怜的钱,这点才华还不够人家投资人多看两眼。” “所以你觉得做软件开发怎么样?” 弗洛拉:“你说的话前后真的有因果关系吗?” “当然有了,做软件是我能想到的收益比最高的赚钱方式了,风险也不大,工作室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还很容易填饱肚子,没有比这更好的想法了。” 弗洛拉抱臂,问道:“你花大力气把我捞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研究软件的吗?” 苏里埃尔:“你傻啊,软件和硬件一块儿卖才最赚钱啊。” 她举了个例子,“比如我做了一个操作系统,每年使用要支付99哥元,用户可能不会买账,但如果我卖出一个自带优秀操作系统的电脑,售价三千哥元,前三年的操作系统是附赠的,不用付钱,你觉得哪个比较划算?” 弗洛拉:“那三年之后呢?” 苏里埃尔:“三年之后电脑已经革新三代了,亲亲,咱们的新系统在旧版本的电脑上跑不动哦,因为硬件已经跟不上啦。” 弗洛拉:“……”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所以你有办法做出那样的操作系统吗?”弗洛拉又问道,“我觉得免费系统很好用,要什么功能都有,应该不会想用你的……” 苏里埃尔低着脑袋,很随意地说道:“萨尔贡雨林里的部落民也觉得树桩子很好用,你觉得树桩子好还是自动抽水马桶比较好?” 弗洛拉:“……说话归说话,你能不能别老是讽刺我?” 苏里埃尔:“抱歉,我经常像这样灵机一动。” 弗洛拉翻了个白眼,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捣鼓什么东西?要是让莱茵生命的人知道你在这里玩他们预支几年工资买来的机器,会不会揍你?” 苏里埃尔把位置让给她,说:“用都用了,克丽斯腾说我们可以随便用的。只要机器没坏就无所谓。” “这是什么?源石晶体芯片?” “差不多吧……正好趁着莱茵生命进了设备,咱们在这里做点实验?” *** 偷拿甲方的仪器做自己的私活,要是甲方不追究,那倒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是这个私活未来能有不小的产出,那甲方很难不追究。 苏里埃尔把两个月就能搞定的项目拖到了四个月,多出来的两个月天天到莱茵生命准点白嫖她们的实验室。不仅有仪器还有工资,简直没有比他们更怨种的甲方了。 苏里埃尔觉得这样不太好——最主要的原因是将来哪天克丽斯腾突发奇想调取这里的实验记录想看看她都干了什么好事,东窗事发,一旦她准备问责,那苏里埃尔少不了吃几场官司。 所以在第一个自制芯片做出来之前,苏某人腆着脸向克丽斯腾要了工程实验室的租用权,当然不是免费的,这四个月白干不说,还倒贴了一部分。 对于克丽斯腾来说,初期研究里几乎没有需要大动工的地方,主要还是和医药挂钩。工程部里的设备使用率相当感人,但又不可或缺,所以这个地方不管怎么算都是在亏钱,有人愿意租下来也是缓解了赤字危机…… 克丽斯腾还不太懂这些,这些话是苏里埃尔说的,但站在一边的雅拉表示那几个大件的成本是多少,维护费用是多少,被外人占用之后损失的费用是多少,拿着一个会计计算器在旁边一通按,按完了告诉她东西可以借,但钱得照付。 苏里埃尔本来是准备骗……说服克丽斯腾倒过来给她钱的,但没想到她身边还有高人,只能谈了价钱之后灰溜溜地走了。 等回到只有她俩的实验室里,苏里埃尔才开口道:“看来我的本事还不够看的,还得继续磨炼……不,今天我到底是有些轻敌了,那个雅拉到底是什么人,感觉不太简单啊……” 弗洛拉:“有没有可能人家就是一普通员工呢?而且你真的以为克丽斯腾会相信你?” 苏里埃尔说:“我没那么觉得。但我可以连续二十四个小时在她面前晃悠,她觉得我烦了自然会同意的。” 弗洛拉:“……克丽斯腾为什么不赶你走?” 苏里埃尔:“因为知识分子是很温和的。” 弗洛拉:“她可以喊塞雷娅,而且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也是知识分子?” 苏里埃尔伸出手,打断了她,“莫要再说了,我已经吸取了今天的失败教训,以后我会用更加严密的理由来说服别人的。” “现在让我看看咱们的项目进度——” “你就离开了半个小时,我们的进度能有多少变化啊!赶紧滚!没事就去拉投资,老在这里晃是打算让我们全都饿死吗!?” 于是苏里埃尔被自家员工赶出了莱茵生命,孑然一身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第53章 梦的墓碑 其实饿是饿不死的。因为莱茵生命有食堂,实在不行端着盘子在饭点的时候站在窗口边,见人经过就从人家盘子里挖一口,虽然很冒昧,也吃不饱,但肯定是饿不死的。 看在弗洛拉被苏里埃尔烦到了崩溃的份上,可怜的小血魔没有把自己的生存小妙招分享给她,直接从园区走到证交所要饭了。 证券交易所外边的一条街上聚集着整个特里蒙最有钱以及最会骗钱的人。 就算以苏里埃尔那比伦蒂尼姆城墙还厚的脸皮,加上那张张口就来的嘴,在这里也不过尔尔。 含泪拒绝了第三辆在她身边停下,邀请她上车出去兜风的豪车之后,苏里埃尔决定往建筑物里头走走。 她在这两年又长了点个子,总算脱离了幼女的范畴,逐渐向少女的方向靠拢。好消息是搭讪的人变多了,坏消息是搭讪的都是来邀请她出去玩的二代,而不是真的有钱的投资人。 富二代能给多少投资啊拜托。 不过要是真没钱了,这也是一条门路……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苏里埃尔,前方可是深渊啊。 而在下一个建筑物之间的狭窄缝隙,堆了些垃圾的昏暗小巷里,苏里埃尔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山一样高的人影正靠在巷子里,嘴里叼着一根烟,火星子明明灭灭,烟味很呛人。 在苏里埃尔的印象里善良乖巧的洛伦正在抽烟。 没有比这更让人震惊的事情了,穿越这件事都没让她觉得震惊,但现在,她看着西装革履却满脸疲惫的洛伦,却觉得她还是不够了解自己。 貌若好女的美少年啊—— *** “你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洛伦说道,“我和你印象中差别很大吗?” 苏里埃尔眼神漂移,说:“呃……其实也还好,可能是我没有真的去了解过你。” 她蹲在巷子里的垃圾桶旁边,小小的一团缩起来,外面根本看不见这里还有一个人。 洛伦将烟头在地上熄灭,然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只是……这是常有的事情,到了社会上才发现这份职业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学校里教的那些全都关于造福社会,拉动经济,带动发展……实际上我在做的,不过是说服人们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而已。” 学金融学的。 股票市场,杀的就是散户。 不过目前的哥伦比亚经济还在腾飞,买科技股基本稳赚不赔,难道洛伦的老板让他给客户推销那些利率超高风险也超高的股票吗? 还是说除了股票,他还要去推销贷款?说到哥伦比亚的贷款,那确实不是什么好差事,那玩意背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一辈子拼命打工挣钱才能维持的生活水平,一辈子低声下气出卖灵魂也要追逐金钱的未来。 这还是能还上的,还不上的,要么去拓荒地,要么死在去拓荒地的路上。 苏里埃尔没问太多,洛伦也不太想说。 “我硕士毕业之前,导师还问我想不想继续读博士。”洛伦继续说,“金融公司许诺了我未来的升职机会,我想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就没有继续读下去了。” 苏里埃尔:“后悔了吗?” 洛伦:“当然……如果我继续读下去,留校当老师,或许就不会染上烟瘾了。” 这可能不是烟瘾的问题。 只是梦想被现实狠狠击碎了。 很难说梦想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实现和梦想在自己的努力中被自己全盘否定这两件事,到底是哪一件更加令人心碎。 “不过,现在的工作虽然很忙,工资不多,但工作经验倒是收集了不少。”洛伦有些失落,又有些腼腆地说道,“你将来如果想把公司做大,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帮你谈并购和收购的项目。” 苏里埃尔靠在墙上,笑道:“你要多少佣金?” 洛伦也笑,比了个手势,“按照规矩我应该收你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五左右,但看在我们的关系上,你看着给就是了……或者你把我招到你们公司里,随便给点奖金就行。” 苏里埃尔:“我可是一个合格的资本家。” 洛伦:“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里埃尔:“……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了,要招你进来也不是不行。” “但你要知道,我可不是做慈善的。我是超级邪恶的吸血鬼资本家。说不定会让你出卖自己的灵魂来为我工作!” 洛伦:“如果你是指在你给背后说你闲话的同学的水杯里放泥巴的时候给你望风这一类的事情,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关系……” 苏里埃尔给他结实的后背来了一巴掌,说:“少废话!现在立刻马上,交出你认识的大老板的联系方式,速速随我去骗钱!” *** 弗洛拉在莱茵生命有一份额外的兼职——莱茵生命的工资不高,但是对工程师的需求又是实打实的,所以克丽斯腾很高兴弗洛拉能搭把手。 但也因此格外忙碌的弗洛拉搞定了莱茵生命的订单,然后上手设计苏里埃尔需要的东西。 做一台笔记本电脑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但电脑的性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苏里埃尔认为要是一台轻薄的笔记本能跑出半个人那么高的电脑主机的效果,那么市场一定能有它的一席之地。 笔记本要这么多功能干什么……现在有这么大配置需求的从业人员只有做人工智能的工程师,平时只是处理一点文档的上班族要什么配置。 但这是老板的要求,就算再怎么无理,弗洛拉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做。 实际上老板也不是张口就来,她提出了很多可行的方向,从现存的组件中挑选了一些可能可以实现她想象中的功能的零件,然后由弗洛拉来判断最终的效果。 就好像苏里埃尔的脑中已经有了想象中的成品,然后在现实世界里挑选合适的材料一样。 弗洛拉对着做了一半的电脑背板散发怨气。 该死的,这家伙到底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技术,芯片制造不是被那些大公司紧紧抓在手里一点风声都不漏出来么,难道她其实是哪个公司老板的私生子? 弗洛拉也不过是了解过一点芯片的制作方法而已,她并不清楚苏里埃尔拿出来的技术到底有没有用,她又不是做这个专业的。更重要的是,除了芯片之外的所有元件都要她来评估设计,这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工程。 苏里埃尔这个无情的老板还要求电脑的性能不光可以处理文件,还得兼顾其他行业,其他功能……用地球人的话来说就是既能写文件又能写代码,想打游戏的时候可以打游戏,最好还能跑人工智能。 简直疯子,要是付不出工钱,她一定把这血魔的脑袋挂到金融中心顶楼那根天线上去。 平静崩溃的打工人弗洛拉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图纸,发现桌上的手机振动,打开一看,是苏里埃尔发来的消息。 苏里埃尔:【新员工入职!今天晚上是迎新晚会,你想吃什么?】 弗洛拉:【高级餐厅。】 苏里埃尔:【嗯嗯,原来是蔬菜沙拉和盒饭以及啤酒啊,我明白啦!你就在莱茵生命的实验室里等一会儿吧,我们马上回来。】 弗洛拉:【:(】 第54章 传奇序曲 “咳咳,今天是阿特拉斯清洁工作室成立的第一百三十六天,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团队的新成员——特里蒙大学优秀硕士毕业生,洛伦先生!大家鼓掌!” 弗洛拉在吃盒饭,头都没抬,洛伦很配合,孤零零地鼓起掌来。 “洛伦先生负责工作室的融投资业务,当然,说得很专业,实际上到咱们这儿还要负责财务之类其他行政岗位的工作,没办法啦,工作室人少就是这么辛苦。不过咱们这儿的账本还是很好算的,毕竟设备都是用的别人的……谈的还是一口价,只要用不坏就往死里用!” 弗洛拉有的时候很佩服苏里埃尔的大缺大德。 她就算在莱茵生命的地盘上,吃人的用人的,也敢明目张胆地贪人家的便宜。简直是不要脸中的不要脸,让人怀疑她以前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而且,克丽斯腾真的有那么傻吗?她真的不清楚这吸血鬼在干什么吗? 苏里埃尔拿了个勺子当做话筒,站在工程实验室里用钢板搭的临时小矮桌上,大声发表自己的感想。先欢迎了一下洛伦,然后陈述了一下公司未来的方针,以及当前的项目进度,目前已经收到的投资数目,期待产品能做到什么程度—— 原本坐在底下的两人还以为她只是单纯耍宝,没想到会说这么多干货。从一开始的敷衍,慢慢变成了神色凝重…… 弗洛拉最后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说:“你得矿石病了?” 苏里埃尔:“?” 洛伦担忧道:“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苏里埃尔:“今天咱们不是得了一笔新的投资吗?现在咱们连钱这方面的困难都少了……” 弗洛拉:“你别这么认真,我害怕。” 苏里埃尔:“……”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勺子。 “你们难道觉得我开工作室只是为了折腾你们吗?”她大声说道,“我可是认真的,我将来要在法律的限度内垄断哥伦比亚的电脑和手机市场!” 弗洛拉:“……呃,然后呢?” 苏里埃尔顺着她想了想,说:“然后坐着数钱?” 这个味儿太对了。弗洛拉又拿起勺子,继续品尝手里的这份廉价盒饭。 饭都吃不起就想着纸醉金迷,这疯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贪婪且不知好歹,看来她不是遇到了困难,而是妄想症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已经从只在脑袋里想一想变成了告诉周围人,让大家一起陪她想。 最初的亢奋结束之后,苏里埃尔就从桌子上下来吃东西了。在这个比较松弛的氛围里,洛伦终于开口向弗洛拉搭话:“你好,我是不是还没有向你做过自我介绍?” 弗洛拉说:“不用了……不过你可以说一说自己是怎么被骗来的。” 这位长相可爱的肌肉卡特斯一看就是个老实憨厚的,苏里埃尔大概随便说了两句就把他唬得晕头转向的……别的不说,那张漂亮的脸加上她万丈光芒一般的自信构成了她极其富有攻击性的个人魅力,不了解苏里埃尔的人在第一个照面很有可能会沦陷。 洛伦憨憨地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我和苏里埃尔从小就认识了,其实还是我求着她给我一个工作机会的呢。” 弗洛拉面色凝重。 原来如此,她早就该知道的。能被苏里埃尔承认的人怎么可能是正常人,这看起来老实巴交浓眉大眼的,实际上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真正爱惜生命的人不可能跟着苏里埃尔孤注一掷的,特里蒙大学的金融硕士,丢到外边那是大把的公司抢着要,何必冒这个风险呢? 弗洛拉:“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想加入?” 洛伦:“我相信苏里埃尔,她决心要做的事情就都能做到。” 弗洛拉:“就算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命丢掉?” 洛伦:“我的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啦!” 看起来老实的人,实际上却是个疯狂的赌徒。 好像很憨厚的人,实际上并不善良……至少洛伦这个人并不认为生命有多高贵。 而且这家伙……压根就没有反驳她苏里埃尔只是在科技板创个业怎么会把小命丢掉,这个人完全清楚跟着苏里埃尔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 洛伦,恐怖如斯。 *** 因为洛伦还没有从金融公司离职,所以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饭局就结束了。他回到自家公司继续工作——一边拿公司的工资,一边挖公司的墙角。 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为间谍。 洛伦是个孤儿,没有背景,只有学习成绩不错,长得又老实巴交的,平时不会和人起冲突,所以他这么一搞,居然没有人发现不对劲。 这边,洛伦把锄头挥舞得虎虎生风,另一边,苏里埃尔和弗洛拉的研究也有了初步的成果。 初号机是一块背板有两厘米厚的,相当沉重的笔记本。设计上毫无美感,重量上堪比哑铃,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么一块大砖头里,居然跑得动人工智能。 但也仅限于跑得动了。 弗洛拉:“你知道这玩意和雷神工业的作业平台有什么差别吗?” 苏里埃尔问:“什么差别?” 弗洛拉:“雷神工业的智能机器人自己长了轮子,所以不用人来搬运。” 苏里埃尔:“你就说它的性能和市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比起来怎么样?” 弗洛拉没说话。 答案是——好太多了。 虽然这东西是弗洛拉制作的,但其中关键的芯片技术是苏里埃尔以口述的方式讲解给她的,包括在机器设备上应该添加的功能,并用这些功能实现什么样的细节,她全都清清楚楚。 现有的芯片制造工作台在很多细节上并不能满足她的要求,弗洛拉的工作就是给这些昂贵的仪器额外加上能用的组件,用完之后再原封不动地拆掉。 苏里埃尔在这方面还真的没有做错,如果她不来白嫖莱茵生命的设备,她们前期的消耗有可能会让银行直接把她们拉到拓荒地。 源石晶体芯片很早就有了应用,但这一技术几乎被大公司垄断,学生只能接触一些原理方面的知识。苏里埃尔这一手如同天降神兵,估计根本没人能想到一个学生会掌握这种技术。 如果这台电脑能问世,相当于超越了那些公司至少两个版本。 “不过换了芯片怎么还这么厚啊?”苏里埃尔将笔记本拿起来,“不能让它更薄一点吗?” 弗洛拉:“你要求这玩意能跑人工智能啊,把雷神工业的作业平台压缩到两厘米以内已经很好了。” 苏里埃尔拿来螺丝刀把背板拧开,说:“还不够薄,这方面我们可以舍弃一点功能……” 她把笔记本的背面掀起来,感受了一下手里的重量,“还有机身材料的选取,电池也有点大了……” “咱们是不是该招一个有经验的人来?” 第55章 近墨者黑 隔行如隔山,就算是开挂的苏里埃尔,天才如弗洛拉,也不能像哆啦○梦一样从四次元口袋里随便摸一块材料出来,就能让它又轻又薄,很坚固还很有韧性,制作成本也不大。 遇到了这种情况,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收购已经有了成熟技术的公司——很明显,她们工作室没钱,这条根本不用考虑。 但苏里埃尔觉得事情还没到不得不和其他资本求助的地步。 首先,她们的芯片技术处于绝对的优势,但她们的声望几乎等于零,是个人都应该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要是拿着这个技术跟其他公司合作,好结局是工作室并入大公司,坏结局就是工作室解散,所有人发卖拓荒地。 其次,挖不了公司,她可以挖人啊。 于是苏里埃尔让弗洛拉先把工作停一停,然后说:“亲爱的,你去雷神工业实习吧!” 弗洛拉:“?” 苏里埃尔的思路是这样的。 先把弗洛拉和阿特拉斯的合同撕毁,给她办理离职,然后让她以硕士在读生的身份去科技公司实习,观察一下有哪些有类似专业背景的人愿意跳槽——最好是得了矿石病,即将被解雇,但没了工作就要去拓荒地的可怜人。 弗洛拉觉得这条计策太毒了。 “你就说可不可以吧。”苏里埃尔说,“就算是大法官来了都说没问题。” 她们一没有剽窃别人的技术成果,二没有违反劳动法和合同,一切都走正规流程,能有什么问题? “那你就没有考虑过,万一我不想回来了怎么办?” 苏里埃尔自信叉腰,“怎么可能,你过去之后还要熬资历,在我这儿直接做首席技术官,而且你要上哪儿去找像我这样富有魅力的老板啊!” 弗洛拉:“……” 她将合同撕掉,走了。 虽然她确实没有想跑路,但心里的火还是很大。 *** 工作室一共三个人,除了老板外的两个人都出去挖墙角了。最烧钱的技术也在莱茵生命完成了,苏里埃尔和克丽斯腾解除了租赁关系,把自家据点从人家的公司里搬了出来。 趁着这段时间没业务,苏里埃尔找到中介租了一个办公场地,位于偏僻的郊区,周围没有吃饭的地方,大概只有一百平米左右,摆了几张桌子之后就显得有点挤了。但胜在便宜,所以苏里埃尔欣然接受,将一些属于她们自己的设备搬了过去。 在里头坐了三分钟,苏里埃尔觉得有点无聊。 果然,公司里还是要有人才行啊! 于是苏里埃尔给希菲尔发了一条消息。 苏里埃尔:【哥,我有个工作想介绍给你。五险一金十三薪,工作简单不烧脑,上司和蔼可亲,同事和睦,最关键的是有极大的发展前景!】 希菲尔:【td】 苏里埃尔给希菲尔打电话。第一个电话被挂断,她再拨,就这样连续挂了十个电话之后,希菲尔终于把电话接起来,问:“有什么事?我这里正在忙。” 他那边听起来有点吵闹,貌似还有铳响。 算啦,别人的私事还是不要管了。于是苏里埃尔开门见山,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个工作……” 希菲尔打断她,“说重点。谁要招我?” 苏里埃尔:“我,你来我公司当保安吧——” “嘟嘟嘟……” 希菲尔把电话挂断了。 *** 苏里埃尔觉得可能是因为电话里说话诚意不够,所以想了半天,决定启程回家。 希菲尔不在公寓,她就先回自家找了点东西吃。 等她做完饭,已经很晚了。 缪尔赛思这个时候回到了家。 水精灵坐到餐桌边,支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苏里埃尔问:“研究遇到瓶颈了?” 缪尔赛思:“算是吧……” 她看起来有些失落。明明最近关于缪尔赛思的新闻都是些正面消息,比如研究有了什么新发现,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天才科学家如何颠覆生态学界之类的。 虽然杂志社报道有些夸张,但也不能说是凭空乱说。 “做科研也不是得到结果就万事大吉,和学校里做的不一样啊……”缪尔赛思唉声叹气,“成本居然要精确到小数点,差了一点点就不采纳我的方案了……说消费者才不会管你的成品改良了多少看不见的效果,反而让成本增加了……” 她越说头越低。 “这种事又不能和其他人说,万一他们觉得我会因为这种小事失落,不堪大用怎么办?帕尔维斯那个山羊,小眼睛一眯,我就觉得他话里有话。斐尔迪南老是在说自己的事,克丽斯腾和塞雷娅整天不见人影……” 苏里埃尔问:“压力很大吗?” 缪尔赛思已经整个儿瘫在了桌子上,后脑勺对着苏里埃尔。她沉默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说:“也没有到那个地步,总体来说,还是比在学校开心一点的。” 苏里埃尔放下勺子,想了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安慰她,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嗯……什么东西?” 苏里埃尔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吊坠,放在餐桌上。和缪尔赛思送她的那个护身符一样,都是一根手指粗的密封试管装着液体。只不过她的这根装的是血魔的血液。 “这是我受到你的启发,做出来的血魔特制版护身符。”苏里埃尔将它放在缪尔赛思的面前,“感觉怎么样?” 缪尔赛思保持着瘫倒的姿势,摸了摸,说:“是热的……” “它会反馈我的身体状态,如果我还活着,这根管子永远都是温热的。” 缪尔赛思:“那万一我把它捂热了怎么办?” 苏里埃尔坐回原位,拿起勺子,“它是恒温的,是我的法术媒介,也是我的一部分。怎么样?作为回礼足够了吧……” 缪尔赛思没了声音。 苏里埃尔有些困惑,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水精灵抽抽搭搭的哭腔。 “呜呜呜,苏苏,你最好了~” 苏里埃尔:“……” 她再次放下勺子,站起来,绕到缪尔赛思的面前。她果然没有哭,看见苏里埃尔走过来之后还做了个鬼脸。 “有没有被吓到?我最近的演技是不是越来越好了?”缪尔赛思坐起来,“以前都是你耍我,现在换我来欣赏你的这种表情啦!” 她将吊坠拿在手里把玩,感受其中的温度,然后说:“我会好好保管的,谢谢你,苏苏。” 苏里埃尔:“所以苏苏是什么称呼?” 缪尔赛思:“和缪缪一样,是朋友的昵称哦。怎么样,很可爱吧?” 苏里埃尔:“……可爱。” 缪尔赛思:“我就喜欢你这种纠结又没办法反驳的样子!” 苏里埃尔沉默地将自己的碗端到了厨房里,然后关上了厨房的移门。 缪尔赛思,进化了。 第56章 草台班子 希菲尔没事的时候也会想办法挣点钱。在特里蒙流浪这么久,他总得有点收入来源。 比如说在铳械俱乐部担任教练,工资相当可观,弹性工作时间,轻松简单,暂时没有更换工作的需要。 但希菲尔挂掉电话之后又觉得,苏里埃尔的意思很可能不是给他介绍工作,而是在让他过去搭把手。 以苏里埃尔惹事的能力,很有可能因为侵吞大财阀的利益而被暗杀。 出于种种考虑,希菲尔工作结束之后打车回到公寓,第二天一早就捞起客厅里正在打盹儿的猫,来到苏里埃尔的门前。 然而,打开房门的却是个陌生人。 在两边同样困惑的眼神交流中,希菲尔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 哦,原来是走错了。 他调转方向,找了十分钟,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门。他叩开苏里埃尔的门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昨天介绍的工作,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苏里埃尔很意外希菲尔会来找她,她反思一秒是不是因为自己说话太烦人,然后将其抛开,归结于希菲尔的喜怒无常。 缪尔赛思还在睡觉,苏里埃尔就从房门里出来,把门合上,说:“没事的时候陪我聊聊天,然后看住公司里的贵重仪器,别的话……那就要等到以后再说了。” 希菲尔:“你没有惹事吗?” 苏里埃尔:“现在还没有。” 所以以后会有是吧? 希菲尔叹气,说:“可以,我可以负责你的安全。” 苏里埃尔纠正:“不是啦,是公司的安全!尤其是那些贵重的仪器……” 希菲尔没说好不好,只是说:“你最好尽早找到一个真正的保安去你的公司。” 苏里埃尔:“……也行。” 希菲尔的战斗力还挺可观的,说不定以前也是拉特兰军队里头的……要聘请一个这样的战斗专家应该不是靠钱就能解决的。 苏里埃尔很珍惜莉莉恩给她找来的后爹……应该算吧,反正希菲尔大部分时候都很好说话,她也希望他能过得尽量舒心一点。 *** 三个月后,弗洛拉实习结束,按照苏里埃尔给的地址回到了阿特拉斯的新家。这栋相当破旧的老楼里有一个颤颤巍巍的电梯,上去之后,在左侧的玻璃门前输入门禁密码,就能进入阿特拉斯清洁工作室的办公区域了。 一打开门,她就看见堕天使坐在前台……应该是前台的那张桌子旁边喝奶昔,桌上还趴着一只猫。而她的老板苏里埃尔正躺在几张桌子拼起来的简易床铺上呼呼大睡。 弗洛拉:“……” 算了,也该习惯了。 她把自己的包随手一丢,然后给了血魔两个巴掌。 “醒醒,你要的资料来了!” 苏里埃尔捂着脸爬起来,然后就被一个文件夹糊了一脸。 “雷神工业对感染者的态度还是挺友好的。”弗洛拉说,“至少我知道的感染者都愿意继续在他们那里工作。” 苏里埃尔将文件夹打开,说:“那这份资料……” 弗洛拉:“其他公司就不一定了。我在雷神人事部的办公垃圾里找到的,上个季度投递简历的人中,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被刷下来了,这几个是符合你条件的人。” 一般来说,公司就算对感染者的态度友好,也不会特地去招聘感染者来工作。因为感染者要交的保险数额实在太高了,替他们交五险一金之余,还要注意公司里其他员工的情绪。 “太好了!”苏里埃尔去找自己的手机,“我现在就去联系……” 弗洛拉:“我已经通知他们来面试了。” 苏里埃尔:“哇塞,你效率好高哦。” 弗洛拉还说:“以及,为了不让你的目的显得这么明显,我还让贫民区的人也过来应聘岗位了。” 苏里埃尔:“啊?” 弗洛拉:“如果他们在面试等候区域看见周围的应聘者都是感染者,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他们说不定会以为这里是黑心作坊,专门来骗人的。” “但是算上贫民区的人……” 苏里埃尔插嘴道:“他们会觉得来这里应聘的不是穷就是快死了,一定是很凶险的人体实验受试者岗位?” 弗洛拉:“……他们会觉得这地方什么人都有,就不会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戒心了。而且你不觉得这里的工作人员太少了吗?” 苏里埃尔:“好像也是……貌似还少一个保洁。” 弗洛拉按住她的肩膀,大吼:“是人事啊你这个白痴!你赶紧给我去招一个人事啊!难不成你以后每次招新都要把公司里的人踢出去到别的公司挖墙脚吗!?” 苏里埃尔捂住耳朵,“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啦!但是这种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嗷!我会招的!至少下次派人卧底绝对不会再派你了!” *** 弗洛拉大概是不太喜欢这种刺激的活动。自从上次在贫民区大闹一场之后,她对风险的承受能力就向两个极端发展——一方面是完全不想冒风险,另一方面又很想和全世界同归于尽,她现在看见心理卫生所都绕着走,怀疑自己已经被苏里埃尔传染了大脑方面的绝症。 所以在苏里埃尔做出承诺之后,她就冷静下来,在办公室里布置面试隔间。 来面试的大概有二十来个人,从贫民区住民到感染者,外加一些收到群发垃圾招聘信息的没经验的初高中肄业生,对于一个帮派来说可能刚刚好,但对一个刚搭起来的科技公司草台班子来说,属实离谱。 这帮人的素质不大高,想和考官套近乎的恨不得直接把头挤进门里。希菲尔掏出自己的大狙,抓着枪管,把枪托往地上一砸,算是镇住了场子。 弗洛拉:“……” 看起来更加像帮派面试了。 因为苏里埃尔租的这个房子没有隔间,所以把面试人都放进来之后,他们或坐或站地挤在门口附近,面试的隔间就用一个帘子随意地隔开,和面试人们呈一个对角线。 苏里埃尔翻了翻手里的材料,看起来像模像样地叫了第一个人进来。 她只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这个衣服格外陈旧的感染者姑娘紧张地说:“是……保洁公司?” 弗洛拉情绪稳定地闭上了眼睛。 苏里埃尔惊喜一笑,说:“你很有幽默感嘛!” 幽默个屁啊!看看你起的什么傻叉名字啊! 第57章 哥伦比亚丐帮 第二个面试人进来坐下。 “请问你喜不喜欢吃香菜?” “呃,还行?” “好的下一位——” 第三个面试人进来坐下。 “小明的妈妈今年三十八岁,请问小明的妈妈明年几岁?” “三,三十九岁?” “很好,下一位——” 第四个面试人是弗洛拉挑选的雷神工业落榜生,苏里埃尔又翻了翻手上的册子,说道:“请根据铁碳合金退火后室温下的显微组织,说明t8钢比40钢的强度、硬度高,但塑性、韧性差的原因。” 面试人当场掀了桌子,“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这种问题了啊!” 弗洛拉按住脑袋上的青筋,很想让它别跳了。再跳下去,她就想杀人了。 要是想做第一轮筛选,你就不能发张卷子让他们去做吗!? 苏里埃尔难得明白了弗洛拉想说的话,解释道:“抱歉,本来是想给你们发张卷子做一做的,但是咱们这儿没有打印机。而且今天的面试和保洁人员的面试是一起的,所以问题有不一样的地方……” 这也算个解释。 但这同时也说明了这家公司管理混乱,可能是个天坑。 面试人勉强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坐下来把刚才那个问题答了。 问了一些专业问题,苏里埃尔就像个正经人事那样问了些关于未来职业规划的问题。倒也没有多说矿石病的事情,而是和平常的面试差不多。 就这样,二十多个人在阿特拉斯工作室规定的下班时间之前面试完了。 然后苏里埃尔将手里的简历和册子一扔,说想走的都可以走了。 弗洛拉很想抽她。 正常人,看到老板是这个德行,真的会留下来吗?还是说,你根本不是在招符合条件的求职者,而是在招有学历的精神病吗? 正如弗洛拉所料,老实的上班人都走了,留在原地的是唯一一个有正经大学文凭的材料学博士和……弗洛拉找来充数的所有街溜子和感染者们。 完全没料到有这么一出的弗洛拉很意外,问道:“你们不走吗?” 其中一个感染者说:“有正经工作做比什么都强,你们这里总管饭吧?” 弗洛拉看向苏里埃尔,苏里埃尔说:“管的,不过咱们这儿啥都没有,我只能提供食材,得从你们这里头挑会做饭的人出来自己做……”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直接把三十块钱的饭补压缩成了五块钱。弗洛拉怀疑这家伙早就想好要怎么安排这些人了。 “正好,是时候开个小作坊了。”苏里埃尔认真说道,“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们来做,做科研已经很累了……你们,呃,我想想,识字的站左边,不识字的站右边,上过高中的出列。” 然后把不识字的丢给希菲尔做保安和保洁,识字的不多,也就两个,其中一个是高中肄业生……算了,有已经很好了。 于是前台和文员也有了。 弗洛拉锐评:“这是什么过家家公司?你确定要这么设置岗位?” 苏里埃尔挑眉,“那我们也没别的人可以用了啊。” 弗洛拉:“大学实习生呢?” 苏里埃尔:“好的学生全都去大公司实习了,至于剩下的……咱们工作室不需要滥竽充数的,这里不适合他们。” 弗洛拉:“……” 将人都安排下去之后,苏里埃尔看向本次招聘的重点。 材料学博士,李·惠更斯,男性,菲林,只看外表很普通,但看他的行为举止,很难不相信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瞳孔紧缩,肌肉颤抖,手上一直在抠自己的衣服下摆,那件不太合身的西装已经被抠成了波西米亚风。 坐立不安,伴随强迫行为,很明显是有焦虑症之类的心理疾病,这就算是没有矿石病也没有公司会要吧。 “那个学材料的……惠更斯先生,你到研发组来,明天早上正常来上班。” 说完,她将面试隔间的布帘子收了起来,很显然是准备打扫卫生了。 李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等,等一下,没有别的了吗?” 苏里埃尔正准备离开,闻言说:“等会儿我会把合同的电子版发给你,你过目一下。如果有什么要求就和我说,我给你修改。” “我是说,没有其他测试了吗?” 苏里埃尔莫名,“没有了啊。” 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座位上,如蒙大赦,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胸前,目光迷离,好似有了极大的解脱。 “我终于做到了……妈妈,我终于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进公司工作了……” 他坐在位置上感谢不存在的母亲,希菲尔坐在前台看自己的书,猫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打了个哈欠,苏里埃尔哼着歌去工位上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大家各干各的,一派和谐。 不,你应该体验不到正常人的生活。 弗洛拉沉默良久,又看看和她同样震惊的新人们,原本戾气横生的脸上充满了清澈和愚蠢——混混误入精神病院,基本都是这个表情。 这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弗洛拉走到一个认识的姐妹身边,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留下来啊,还有其他待遇更好的工作可以做吧?” 那个姑娘反而说道:“可她是之前那个血魔……”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虽然苏里埃尔不管贫民区的事情,但她还是有一定的声望的。 一个毛没长齐的丫头,和一群混混和风俗男女,直接把当时最大的帮派冬丘帮干碎了。 苏里埃尔现在不在贫民区,但贫民区里至今流传着她的传说。反抗的故事永远能牵动无产阶级的心,无论他们志向如何,都无意识地往这里聚拢。 因为那个血魔曾经成功过。 弗洛拉也不多说了,叹气,回去收拾东西。 “好吧,大家今天就都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上班。” *** 不说新员工们因为阿特拉斯里的几个员工优美的精神状态和前卫的行为艺术而战战兢兢,从此在公司里都不敢高声说话。李·惠更斯在专业能力上还是过硬的。 同一批次里,单论学识和工作经验,李确实比其他人更加优秀一点。如果不是因为精神疾病影响了他的工作能力和工作状态,小小的矿石病说不定还真的不至于让他原本的公司辞退他。 也不知道苏里埃尔是不是看中了李所以才让其他人赶紧走,还是因为快要下班了实在不耐烦但运气超好正好捞着一个业务能力最强的。总之,研发团队有了他,苏里埃尔的要求确实可以得到满足。 只不过还需要时间,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有了解决的方案。 “这个很好解决,可以用碳素钢作为外壳,电池可以从市面上采购,当,当然,如果老板你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做……”李喝了一口热水,冷静下来,“但是我之前并没有负责过电脑设计,我以前是做水利工程的……” 苏里埃尔连忙摆手,“没问题,我们时间很充裕……大概能研发五年吧。” 李松了一口气。但弗洛拉觉得哪里不对,问:“你这个五年是怎么算出来的?” 苏里埃尔:“把我们手头有的存款全都拿来给我们做生活费的话,就够用五年。” 弗洛拉:“我就知道我不该相信你。” 苏里埃尔:“我还能再借钱的嘛。” 弗洛拉:“要是还不上怎么办?” 苏里埃尔竖起大拇指,“我就带你们一起逃难去卡兹戴尔,那里天天打仗,咱们肯定不愁吃喝。” 弗洛拉翻了个白眼,走了。 第58章 群魔乱舞 为了庆祝这个从垃圾堆,贫民窟,流浪汉,神经病当中选拔出来的阿特拉斯清洁工作室在各位员工天才般的努力下迎来了新的成员。李·惠更斯第一天上班后就被毛还没长齐,身高不足一米五的老板邀请去酒吧聚会。 惠更斯先生今年三十好几,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只有一个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母亲陪伴左右,想必在社交这块儿备受煎。但来了阿特拉斯之后,他发现工作室里的几个人都对他的情况视而不见,好像他很正常似的。 他很感动,原来母亲说的这世界上总有人能理解你并不只是在安慰他,而是真的…… 惠更斯因为老板轻描淡写的一句邀请而泪流满面。 蹲在他旁边的猫:“……” 变形者不想去剖析这个人的内心,但他已经熟能生巧,他甚至不用法术就能读懂一个人的本质。这个技能在某些时候是很好用的,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做一只小猫咪。 虽然精神疾病也是不错的样本,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没这个心情。 猫正准备到猫爬架上的太空舱里趴下,就感觉一双手拢着他的肚子把他提了起来。 苏里埃尔把猫揣在怀里掂了掂,然后问希菲尔:“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变重了?” 希菲尔说:“我没喂过他。” 苏里埃尔:“哦原来你没喂过,那看来是他自己在外面觅食……” 嗯?这猫不是住在希菲尔家里吗?但是他们一个是萨科塔一个是萨卡兹,所以其中一个不给另一个饭吃好像也对……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住一块儿? 弗洛拉推开办公室的简陋大门,问道:“不是说要去酒吧吗?还走不走了?” 苏里埃尔连忙跟上,“来了来了!” *** 自从上次在某间会所中发表了一番看似热血沸腾,实际只有热血沸腾的演讲之后,某个血魔的名声在这里可谓水涨船高——虽然大家不知道血魔是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确实记得有人反抗过,还阶段性地胜利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 坊间传闻这是某些可怜人日子太苦了自己编出来的都市传说,而都市传说本人,现在正在贫民区的会所里享受莺歌燕舞。 说回上次,差不多半年以前,苏里埃尔在这地方带着一帮风俗男女大闹一场,把冬丘帮的一二把手和混混若干送进了监狱,弗兰克团伙就地解散,其他依附或者敌对的帮派走的走,散的散,壮大的壮大,总之就是混乱却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然而这间会所却一直没有人来动。一是因为老板因为走私非法军火锒铛入狱,二是因为那些混帮派的都以为这是苏里埃尔那个“阿特拉斯帮”的根据地,都决定观望观望。 又因为弗洛拉从中运作,这家会所连名字都改成了“阿特拉斯俱乐部”,彻底成为了苏里埃尔名下的势力——当然,没有走法律途径,是纯粹的灰色产业;她也不参与经营,只是偶尔来光顾生意。 现在的俱乐部老板,是一个耳朵缺了角的女性菲林。 “让我们欢迎新员工!”苏里埃尔高举装了果汁的酒杯,“李,今天你才是主角,咱们可以玩点你想玩的。” 惠更斯表示自己不知道有什么游戏可以玩,所有人可以随意聊会儿天。 他看起来不喜欢热闹,所以大家都很体贴他的选择,凑在一块儿随意喝酒。 现在的环境是这样的。 希菲尔和猫坐在吧台边清静地喝酒,弗洛拉和洛伦以及老板和惠更斯坐在大厅中央的一个圆形卡座里,他们的三个面都有其他客人。 靠近吧台的那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痛哭流涕的上班族女人,穿着暴露的男女坐在旁边轻声细语地安慰。很显然,这是把风俗店当成了心理咨询室在用。 另一边的桌子上已经渐入佳境,暧昧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大多数都掩盖在灯光和背景音乐中。希望他们能在正式战斗之前到楼上包间去,或者干脆到外边开个宾馆…… 他们本来应该备受瞩目的,但在他们的斜对面,也就是工作室的座位相邻的那张桌子上,有人正在发酒疯。 具体来说,一位穿着西服三件套的黎博利男士正在桌子上跳脱衣伦巴,他一边跳,一边脱,衣服甩到周围座位人的头上。 你别说,跳的还挺好的,非常妖娆。 弗洛拉将脑袋上的领带扯下来,咬牙切齿道:“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惠更斯左右看了看,腼腆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很喜欢现在的氛围。”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隔壁那桌已经在脱裤子了,马上就要拥抱大自然了,你到底是用什么心态说出这种话的啊! 洛伦说:“啊,弗洛拉,你的啤酒倒出来了哦。” 弗洛拉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砸,揪起苏里埃尔的领子,大怒道:“这家俱乐部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我一开始说了只是个喝酒的地方啊!你都对这里的人做了什么!?” 苏里埃尔慌张地举起双手说:“我什么都没做呀!酒吧里会发生这种事也很正常吧……” 弗洛拉:“不正常啊!完全不正常啊!全哥伦比亚没有一家酒吧会同意客人上桌子跳脱衣舞的好吗!?也没有哪家店允许在公开的大厅里直接开搞的好吗!?你看看你都管了个*********!!!!!” “什么嘛,我只是满足了一些大家难以启齿的愿望罢了。”苏里埃尔解开她的手指,“你去问店长,这里的客人有多少是回头客?” 弗洛拉还在生气:“就算是这样,你就不能给他们开个包间关起门来自己玩呢!?” 苏里埃尔再次坐下来,从其他小姐姐的手里接过酒杯,说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是感到羞耻还是感到兴奋呢?” 弗洛拉捂住脸。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这个地方绝对会滑向深渊,因为玩的太大被人举报…… 洛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至少大家都很开心,你也别太在意了。” 他指了指今天的主角,就看见惠更斯正和陪聊的妹妹聊他的母亲,一边聊,还一边与身边的空位说两句,表示自己觉得这场谈话很愉快。 弗洛拉回以难以名状的沉默。 在嘈杂的环境,离谱的同事,逆天的上司,等多方面因素的作用下,弗洛拉开悟了。 她问苏里埃尔:“咱们工作室有没有法律顾问?” 第59章 论如何给面试官留下深刻印象 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想让苏里埃尔在不正常的时候正常,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她觉得自己很正常,心理健康,遵纪守法,乐于助人,虽然有一点点道德败坏,但总的来说,心地善良。 不去关注这些自我评价中夸大甚至完全就是欺诈的部分,以弗洛拉对苏里埃尔的理解,只要抓住她伪装成正常人的几个原则,就能将她的行为拉回正轨。 比如说找个律师,让律师说明这么做在法律上有什么弊端,会不会被起诉……不知道为什么,苏里埃尔特别在意自己行为的合法性,要是知道有风险,她一定会停下来。 然而苏里埃尔自豪地说:“我已经读完了哥伦比亚所有的法律书,你要相信我……” 弗洛拉:“你有律师证吗?” 苏里埃尔:“我还背下了完整的《联邦宪法》……” 弗洛拉:“你有律师证吗?” 苏里埃尔据理力争,“我之前还偷偷做了法律专业的卷子,老师说我的分数不比其他同学的差……” 弗洛拉:“你有律师证吗?” 苏里埃尔:“你就不能换个话题吗?” 弗洛拉:“不行,没有律师证,咱们的法律顾问总不能是你来当吧。” 苏里埃尔:“我可以确信我们做的事情没有违法!” 弗洛拉:“万一有什么意外呢?你能确定自己能搞得过联邦大法官?” 苏里埃尔:“特里蒙城内的小诉讼不需要联邦大法官吧,弗洛拉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了解……” 弗洛拉立刻起身,振臂高呼,“我认为,阿特拉斯工作室应该有一个法律顾问,谁赞成,谁反对!” 苏里埃尔的争辩埋没在呼喊声中。 “我们是叫阿特拉斯清洁工作室,不要把那个单词给省略了啊……” 然而弗洛拉没空和苏里埃尔插科打诨,因为隔壁桌那个在桌子上跳舞的男人不知道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从桌子上一跃而起。 他脱得只剩下一条松松垮垮的西裤,而他飞起来的速度实在可观,以至于他的朋友们只能抓住他的裤脚管,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布料撕裂声,这位大哥屁股上挂着个遮光帘就飞到了苏里埃尔她们的桌子上。 他横着扑过来,将一桌子的酒杯糕点打翻,奶油,蛋糕和酒全都被掀飞,落在桌边所有人的脑袋上。 他一只手还举着,眼神迷离地说:“我,我赞成!” 满头水渍的弗洛拉:“……” 因为提前发现了问题从卡座里跳出来,从而逃过一劫的苏里埃尔:“哇哦……” 他的同伴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他只是喝多了……” “什么喝多了,我爸爸可是联邦大法官!我妈妈是维多利亚大贵族,总有一天,他们会披金戴银地来接我,把我带走——” 他朋友连忙解释道:“抱歉,他喝多了就这样……要是不介意的话,你们要不要和我们拼一桌?” 虽然弗洛拉是很容易暴躁的人,但她意外地对神经病的误伤还挺包容。因为她知道精神不正常的人多少有些悲惨的过去,她很容易就能和他们共情。但是苏里埃尔除外,她是故意的不是误伤,不值得同情。 俱乐部的桌子是长方形的,空间很大,能坐下十多个人。于是阿特拉斯这一桌全都移了过去,也没觉得拥挤。 刚才发酒疯的男人被拖到了旁边的地上,从头到脚盖了一条白色的床单……有点既视感,但比起这群魔乱舞的酒吧,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一张桌子坐着三个人,都是从贫民区里走出去的特里蒙大学毕业生,现在都已经工作了。但因为境遇的相似,他们偶尔还会在贫民区里小聚,用来倒苦水。 苏里埃尔:“原来你们是熟客啦,对这家店还满意吗?” 因为这里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提供一定的色○服务,一般会认为这里的话事人会是上了年纪的男人或者女人。客人们对她说话的口吻感到意外,但也没有多问。 “挺好的,我之前是因为喜欢这里的一个女孩儿才来的,最近感觉她开心了很多……” 这个时候,刚才还在发酒疯的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弗洛拉的脚边吐了出来,弗洛拉白色的鞋面顿时沾满了彩虹。 几个还清醒的人立刻蹲下来给她擦鞋,嘴里还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弗洛拉:“……” 苏里埃尔:“你想生气的时候就生气吧,不然会月经不调的。” 弗洛拉闭上眼睛。 *** 不管怎么说,寻找人事和法律顾问的事情被弗洛拉放在待办事项的前列。 因为洛伦还没辞职,阿特拉斯清洁工作室能正常工作的行政人员只有弗洛拉和之前招来的那个上过学的贫民区姑娘。可人家作为一个没什么文化的感染者,很多方面都迈不开手脚。 所以严格来说,目前能够负责人事的只有弗洛拉。 不是因为她在处理简历和人际关系这方面有多优秀,而是因为她是言行举止最接近正常人的那一个。 至于希菲尔……他是看上去很正常没错,但他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处理工作室的事情,他也只会对苏里埃尔的生命安全负责。简单来说,他是苏里埃尔的私人保镖,而不是阿特拉斯雇佣的安保。 算了,看在他帮忙训练安保人员的份上…… 从阿特拉斯俱乐部小聚回来之后的第二周,弗洛拉安排了几场面试。 面了十几次,要么是对方的谎言连弗洛拉都能一眼看穿,要么就是对方对她给出的薪资不满意,希望加薪。 开玩笑,她拿什么加薪?老板自己为了省钱都腆着脸吃导师的用导师的,再加薪大概就得走特殊途径了…… 苏里埃尔坐在弗洛拉旁边,安慰道:“找不到不就说明没有缘分嘛……” 话还没说完,下一个面试人已经走了进来。 空气突然安静。 面试人没搞清楚室内为何如此安静,但他非常自信地往凳子上一坐,然后说:“各位面试官你们好,我是海伦·萨伯,上一份工作是……” 苏里埃尔作恍然大悟状,“哦,你就是那个有一个联邦大法官爸爸,维多利亚贵族妈妈的全○男!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伦巴跳的不错哦——” 弗洛拉一脚踢翻了她的椅子,在海伦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微笑说道:“她一定是认错人了,不好意思,打断你了,请继续吧。” 苏里埃尔摸着脑袋爬起来,说:“你忘性真大啊弗洛拉,人家明明吐了你一双鞋……” 弗洛拉:“……” 第60章 我要加入!让我加入!! 执业律师的心理素质是极强大的。 苏里埃尔被弗洛拉强制关机之后,面试就安稳地进行了下去。萨伯先生和弗洛拉女士将刚才的那些小插曲全都丢到脑后,甚至不去管被弗洛拉一个板凳抡到地上的苏里埃尔,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萨伯:“这位是你们的……?” 弗洛拉微笑,说:“这是我们的老板。让你见笑了,她就是这样,经常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比如说参加聚会之前翻垃圾,开会的时候当场睡着……” “就像现在这样。” 不,那怎么看都是被你打晕的吧。 在正常社会中存活了三十五年的萨伯先生心里虽然是这样吐槽的,但他嘴上却附和道:“原来如此,每一家公司都有不同的企业文化,可以理解。” 仔细一看这女人是瓦伊凡啊,还是顺着她说话吧…… 弗洛拉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对着准备好的材料问了一些问题,随后了解了一下萨伯为什么要离开上一家公司。 本来这是一个可以不回答的问题,但是萨伯还是如实回答了。 哥伦比亚的一条法律被通过,需要经过议员,参议院或委员会,听证会,规则委员会,国会,参议院审议,总统签署同意等一系列复杂的程序才能真正将一个问题落实成一条法律。 当然,要是这条法律众望所归,那么自有大儒为你辩经。但要是这问题很小众且无利可图,那可能就不好说了…… 萨伯作为贫民区爬上来的无权无势小人物,他在第一步就走投无路。 他无法说服议员将贫民区的问题重视起来。 贫民区里有欠了债的穷鬼,没几个钱的感染者,以及一些犯罪者和不被主流社会接受的人。这地方到处都是不幸,有人有心想要改变它,但有人并不希望它改变。 因为政治主张和上司不和,还因为对议员死缠烂打导致关系破裂,所以萨伯今年被律师事务所光荣辞退,使用的理由是“有为辩护方伪造证据的可能”。 只是一个可能,证据还在路上,但为了保险起见,律所把他辞了,然后其他律所也不愿意再收他,甚至连很多大公司的法务部也把他加进了黑名单,他貌似在特里蒙活不下去了,只能去拓荒地大干一场——可拓荒地又没有法律,他过去干什么,教书吗? 他攥着手里这点存款,在一次又一次面试中碰壁,然后到了今天这家面试单位——不过还没开始应该就已经结束了。 弗洛拉听完他的自述,说道:“其实你不向我们坦白这些也没事。因为咱们这里根本没人会在意你这点小问题。” 萨伯:“啊?” 弗洛拉:“没什么,等你加入我们之后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咳,我看过了,你的专业能力过硬,这就可以了。咱们公司聘人是不关心道德的,只要你不要舞到同事的雷点上,随便你干什么……” 萨伯:“???” 弗洛拉正色,“接下来我们来谈一下薪资问题吧。我们这边能给出的价格是xxx。(特里蒙法定最低薪资)” 萨伯先生推了推眼镜,然后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开什么玩笑,他在律所不说能挣多少钱,最起码也能月入过万…… 然后,他的裤脚管上落下一点重量,他低头一看,发现那个原本应该在地上晕着的姑娘微笑着拽住了他的裤子,然后掏出了手机,将一张图片放了出来,说:“做我们的法律顾问,不然我就把这套照片发到城际网络里去。” 照片上是某人在某会所的大厅桌面上衣不蔽体的样子。 弗洛拉:“……” 苏里埃尔划了一下屏幕,说:“还有视频。” 弗洛拉:“…………” 萨伯先生沉默,颤抖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说道:“我觉得你们给出的条件很诱人,请让我入职。” 弗洛拉:“那个,合同还没有拟好……” 苏里埃尔:“诶~那很难办诶,万一你回去之后不想来了怎么办。” 萨伯的情绪非常激动,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冲到了弗洛拉的桌子前面,大喊:“让我入职,我今天就想入职!” *** 弗洛拉觉得苏里埃尔可能天生就是敲诈勒索的一把好手,读大学这段时间简直是埋没了她的才华。 而阿特拉斯清洁工作室这个草台班子里又多了一个伤心人。感到屈辱的萨伯先生签了合同之后见到了正在休息的惠更斯先生。单纯善良的惠更斯先生很高兴见到了新同事,并热情地向他介绍了自己那并不存在的母亲。 一般来说,男人身旁的这个空位如果是留给一个想象中的女人,他们的关系很少会是母子,大多数是恋人。而惠更斯的情况与其说是妄想症状,倒不如说有点像心理创伤造成的认知障碍。 进修过一点心理学的萨伯面不改色地点头,说道:“女士您好,我是海伦·萨伯,阿特拉斯的法律顾问。” 等了一会儿,惠更斯高兴地说道:“妈妈说你是第一个这么礼貌地和她打招呼的人,她说她很喜欢你!” 萨伯:“……”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很想被她喜欢? 等惠更斯高高兴兴地走了,萨伯问弗洛拉:“你们就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他妈妈上班的时候都要跟着他?” 弗洛拉反问:“上班的时候他妈妈为什么不能跟着他?没人介意这件事啊?” 这是介不介意的问题吗? 萨伯:“你的母亲要求跟你一起上班的话,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弗洛拉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工作室的核心成员都没有父母。我的父母在我上初中之前就死了,老板和财务是孤儿,惠更斯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萨伯:“……” “所以有妈妈愿意陪着不是挺好的,我们其他人想要还没有呢。” 萨伯:“……抱歉。” 他背过身去,沉默,不再言语。感觉什么解释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然后苏里埃尔就拿着那份令律师震怒的合同走了过来,带着那一张自带嘲讽的脸,“我拟好合同了,快来签字吧舞蹈天赋很高的先生——” “别那么叫我!” 第61章 原来是变态啊 “那么你们聘用我,具体是希望我做什么工作?” 弗洛拉觉得这位大哥可能是做了太久的打工人以至于整个人身上都是一种怨种的气息,她本来都做好萨伯不配合工作要闹的准备了,没想到根本没派上用场。 而萨伯环顾四周——一个疑似精神病的菲林感染者,一个刚刚拿○照威胁他的萨卡兹小女孩,一个瓦伊凡女人,一个长了角的萨科塔,一般来说真的会有人想不开要招惹他们吗?是不清楚泰拉大陆上的版本规则吗? 弗洛拉:“抱歉,我之后会让她把照片和视频全都删掉的。还有就是,希望你能告诉老板哪些事是违法的,以及哪些事可能会让她吃官司……” 萨伯:“你认真的?她刚才不就是在犯法……” 弗洛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就是你的工作了。” 在弗洛拉看来,这么点工资的确不够一个人给他们卖命的,但换句话说,只要不要分配太多工作,这点工资还是很值得的。 “那你具体说说情况?” “哦,主要是把我们名下那个俱乐部整改一下,最起码不要让你这样的客人能光明正大地脱光衣服了。” “什么!?这怎么可以!我找遍了整个特里蒙才找到这么一个可以让客人自己跳脱衣舞的会所!” 弗洛拉:“……” 所以苏里埃尔倒也没说错,你其实乐在其中,对吧。 苏里埃尔和惠更斯先生已经去工作了,弗洛拉觉得继续和这位律师先生掰扯也没什么意义,就说:“简单来说,你只是一个顾问。没别的事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去找一点兼职。合同里都说好了,你可以自己琢磨。” 说完,弗洛拉也到实验室去了。 *** 按照苏里埃尔的逻辑,现在每加入一个新人都很宝贵,应该让他们体会到实至名归,就像回到家一样的热烈欢迎,从而增加企业凝聚力,提升员工幸福度。 弗洛拉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就根据她这一套理论,加上最后惠更斯确实向大家敞开了心扉(将自己老妈介绍给所有同事),所以弗洛拉姑且就先认为她是对的。 自然而然地,海伦·萨伯先生加入的时候,应该也有一场迎新晚会。 萨伯先生的原话是:“如果你们愿意把所有相关的照片和视频都删了,然后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我就很高兴了……” 出乎意料的是,苏里埃尔真的赔了。 她将装了赔偿金的信封交给他的时候,还说:“很抱歉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我也无意嘲笑你的个人爱好,以及,之前给你看的那些照片和视频都是我用软件制作的,只是参考了你的外表和动作。所以严格来说,我只是侵犯了你的肖像权……” 弗洛拉:“……” 我就知道。 苏里埃尔在法律这方面这么严谨,怎么可能做出那么直白的犯罪行为……不对!实际上不还是在犯罪吗!?不过是从非常恶劣变成了比较恶劣,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萨伯:“什么?现在还有这种技术?” 苏里埃尔微笑,“还没有面世,你看,相关法律有可能会不允许这样的技术存在,也有可能等人使用它犯了罪,相关的法律才会出台,所以你的工作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将来如果有条件,工资一定会涨的,今天这些赔偿,是道歉,也是我们的诚意……” 弗洛拉琢磨了一下这些话,反应过来之后,大声吐槽道:“你这**不是在行贿嘛!” 苏里埃尔:“如果你不说出来就不是。” 萨伯:“……” 弗洛拉对着他抱歉道:“你要不还是直接起诉……” 这位不再年轻的律师说道:“所以为什么不直接拍我?” 苏里埃尔沉默一瞬,“呃,因为这样不太好?” 萨伯:“都勒索了还有什么不好的!给我拍啊!不然我为什么要到那种地方跳○舞啊!好不容易才兴奋起来,现在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苏里埃尔:“……” 弗洛拉:“……我先去上班了。” 苏里埃尔:“哦,带我一个。” 萨伯:“不是说有迎新晚会吗?我现在已经想好节目了……” 两人破天荒地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倒不如说,是头一回有些落荒而逃地离开了这个地方——靠,遇见真变态了。 *** 现在,每一个岗位上都有了比较合适的人,项目开始磕磕巴巴地运转起来了。没钱的草根老板是这样的,条件艰苦的时候打仗不还是先从板车开始做军工的么,条件差不是问题,可以找平替。 实在不行就苏里埃尔自己上,再不行她还可以向资本投降……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小挫折不算什么。 在接下来的两年内,苏里埃尔一边完成毕业论文和博士课程,一边完成了包括美工和图标设计在内的所有弗洛拉和惠更斯完不成的任务。另一边,洛伦和萨伯则为投资和客户关系运作奔波。 而她的学习搭子,永不言败的水精灵缪尔赛思,因为莱茵生命高强度的实习任务和高难度毕业论文的研究瓶颈,在毕业论文截稿之前的一个月,从她的卧室搬进了浴缸里。 缪尔赛思在最初给出租屋添置家具的时候就强烈要求浴室里要有一个可以放下一个人的浴缸。苏里埃尔觉得这个要求虽然没什么必要,但她既然强烈要求了,就整了一个。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用途…… 苏里埃尔把浴室帘子拉开来,就看见缪尔赛思穿着衣服泡在水里,浴缸底部是砂石,种了不少水草,甚至还有小鱼在里头游来游去,俨然是一个大型生态缸。 缪尔赛思在浴缸上装了一个小桌板,桌板上摆着她的电脑,很显然,她正在写论文。 苏里埃尔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说:“我想洗澡……” 缪尔赛思说:“淋浴喷头坏了吗?” 苏里埃尔:“我只是担心水会溅到你的电脑上。” “这个不用担心。”水精灵没太在意,“我会小心的。” 苏里埃尔在无语中冲了一把淋浴,擦着头发离开浴室的时候,听见缪尔赛思说:“帮我从冰箱里倒一杯三倍浓缩。” 苏里埃尔:“……” 唉,算了,大学生嘛,都是这样的。 毕竟她自己也是在外面掏完垃圾才回来的。 就是缪尔赛思这样会不会有用电安全风险? 万一哪天回来之后发现水精灵漂在水面上,那应该怎么办?说起来缪尔赛思会触电吗?精灵是自然元素组成的话,那有没有电精灵啊…… 啊,对哦,说不定这世界上真的有皮○丘诶。 缪尔赛思从苏里埃尔的手里接过咖啡,说:“我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很冒犯的事。” 第62章 大意了,没有闪 最后一个月缓缓过去,随后经过一系列答辩修稿发表的琐事,两人终于毕业了。 缪尔赛思在毕业当天拉着苏里埃尔拍了五个小时的毕业照,从教学楼拍到图书馆,从图书馆拍到食堂,从食堂拍到人工湖,连学校草坪上多出来的草也要多说两句——然后苏里埃尔的手机内存就爆了。 这还是她改装过的…… “我要好好庆祝一下!”缪尔赛思说,“我还想热闹一点,要不多叫点人?” 苏里埃尔以她的方式理解了一下,欣然答应,表示场地由自己来找,缪尔赛思可以考虑一下想吃什么玩什么。 这个时候的缪尔赛思还沉浸在毕业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将来会发生什么。 她毫无防备地邀请了克丽斯腾和塞雷娅,顺便敷衍地邀请了斐尔迪南和帕尔维斯,但这两位和缪尔赛思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所以都婉拒了。 这样正好。 私人聚会当天。 缪尔赛思带上自己的两位挚友来到苏里埃尔订的餐厅。这里比较接近贫民区,但缪尔赛思在网上查过,评分很不错,价格也实惠,就是不知道苏里埃尔是通过什么方式让老板同意她包场的。据说这里的老板混帮派,每天都是一副爱干不干的表情。 “所以,老板,你待会儿一定不能说认识我,好吗?” 这位丰蹄大叔脸上一道疤,板着一张脸,抱着一对比苏里埃尔的大腿还要粗的手臂,坐在餐馆里的塑料板凳上,威严地点了点头。 弗洛拉:“我觉得这没用。” 这个时候苏里埃尔的手机震动,她将手机拿出来回了消息,然后把它放回兜里,然后大声说道:“已经来不及了!小的们,赶紧行动起来!记得表情要自然,笑容要诚恳……” “我出去接一下朋友,你们赶紧的。” *** 三分钟后,莱茵三人走进这家米诺斯风味的餐厅。 缪尔赛思拉开小餐厅中拼接的大桌子旁边的椅子,坐下来说:“这家餐厅的位子很难订的吧,我在网上还看到这里晚上有表演可以看……” 苏里埃尔:“诶?你想看吗?” 缪尔赛思没有多问,直接说:“当然啦,难得来一次,之后可不一定能订到这么好的位置啦。” 缪尔赛思没看见,坐在旁边的弗洛拉那一瞬间有些古怪的表情,以及苏里埃尔脸上滑过的一闪而逝的饶有兴致。 但是塞雷娅看见了,奈何,她与这两人不熟,在多人社交场合中,塞雷娅基本不参与闲聊的部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很严肃……而在有缪尔赛思的场合,苏里埃尔从来不和克丽斯腾说严肃的话题。 塞雷娅不清楚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克丽斯腾大概知道会发生的事,但不是很关心,随意地拿起桌面上的柠檬水,问店员要了菜单。 是的,克丽斯腾对塞雷娅和缪尔赛思好,那是因为这是她承认的朋友。那么克丽斯腾准备点大单乱花钱,那也是因为她和苏里埃尔不对付。 合作归合作,个人情绪还是要释放一下的。 聚会的上半场很寻常,缪尔赛思表达了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喜悦和感谢——感觉她正常得弗洛拉都要落下眼泪了,被邪恶的血魔压榨了三年,不仅要经历一个方案改三十次的压力,还要承受神经病特有的压迫感,这种人的身边居然有一个这么正常的朋友,简直是奇迹。 缪尔赛思应该是苏里埃尔几辈子修来的福报,弗洛拉这么想。 而因为苏里埃尔临时让老板加表演,所以表演比平时延迟了半个小时才开场。 在五个女性的注视下,一群穿着暴露的男女演员闪亮登台。 缪尔赛思:“……” 大意了。 在和苏里埃尔相处的时候,应该时刻保持警惕的,是她太得意忘形了。 *** 这真是一个让人难忘的毕业晚会。 有那么一瞬间,缪尔赛思觉得她还不如去参加学校组织的那一场,虽然投资人多了点,但起码那是人类能理解的社交场合。 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性,结伴来餐厅吃饭,结果碰上了包含了男性舞者的钢管脱衣舞表演——如果不是看她们不太热情,他们没有脱光,不然缪尔赛思大概就要报警了。 苏里埃尔说:“抛开别的不谈,你觉得他们钢管舞跳的怎么样?” 缪尔赛思:“……” 塞雷娅说:“很有力量感。” 你在接什么话啊。 别接她的话,让她一个人说不好吗? 缪尔赛思的崩溃无人知晓,克丽斯腾对不感兴趣的事情都不怎么关心,而塞雷娅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见那些搔首弄姿的躯体,她只会用理性和艺术素养来分析这些舞蹈作为艺术的优越性。 缪尔赛思硬着头皮看完了整场表演。 抛开别的不谈,米诺斯的女人和男人确实都有一种适合舞蹈的匀称与力量之美,长达二十分钟的表演里,缪尔赛思的心态从震惊到平静到贤者时间也不过短短三分钟,而她惊讶地发现,周围人该吃吃,该喝喝,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胃口。 她感觉自己的胃里梗着一股气,但没处发泄,只能老老实实地化为食欲。 而在苏里埃尔稍有些紧张的担忧中,穿着围裙的丰蹄老板端着一盘烤瘤兽肉排走了过来。 他步伐稳健,气息平稳,脸庞如刀削一般坚毅。塞雷娅见他走过来,不由得频频侧目,显然是察觉了此人高到不正常的武力值。 而就是这样的男人,在走到苏里埃尔面前的时候,颇为恭敬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小到微不可察,连苏里埃尔自己都未曾察觉,直到塞雷娅若有所思的目光投过来,她才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好在,塞雷娅一句话都没说,她只是在思考。 “几位客人,歌舞表演还满意吗?”丰蹄老板问道。 缪尔赛思磕磕巴巴地回答:“还,还行吧。” “您喜欢就好。” 水精灵看着他鼓胀的上肢肌肉,无语凝噎。 这还能说不好吗? 第63章 有始有终 私人聚会在晚上九点之前结束,因为食物做的还可以,所以缪尔赛思总的来说还是很满意。而苏里埃尔则因为自己和帮派之间的故事没有暴露,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弗洛拉要回家带孩子,克丽斯腾和塞雷娅回莱茵生命继续加班,苏里埃尔则和缪尔赛思回到了她们住了六年的出租屋。 “明天咱们就要搬家啦。”缪尔赛思感慨,“这下我要换个大点的浴缸。我看建材市场里还有超级大的圆形浴缸,咱们这次买那个吧?” 苏里埃尔正在收拾搬家前最后的一点零碎,闻言无语道:“你打算在家里游泳吗?” 缪尔赛思:“咱们这不是没有那个条件嘛。” 在多方对比衡量下,两人贷款在特里蒙的市郊买了一套带院子的两层小别墅——本来苏里埃尔还以为缪尔赛思会住到公司宿舍里去的,没想到她强烈要求有一套自己的房产,或者说,缪尔赛思非常强烈地想要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苏里埃尔原本是想等到自己挣到了钱搞一套豪华点的,但缪尔赛思想要,苏里埃尔就陪她折腾。 “我要在花园里搭个暖棚,你喜欢什么样的花?” 苏里埃尔脱口而出:“能吃的。” 缪尔赛思:“……也行,就先种点草莓吧。” 本来,缪尔赛思还有点舍不得这个房间里的氛围和装修,她和苏里埃尔一点一点搭起来的电视柜,冰箱上的冰箱贴,出去玩买回来的明信片和纪念品,甚至已经变成破烂的窗帘,都是她们宝贵的回忆,是缪尔赛思不想忘记的青春。 水精灵昨天还在伤感的,但今天,由于苏里埃尔发扬了一些拾荒者该有的优良传统,就算是装好的电视机柜子都被她拆了打包,在客厅里堆了满满三十箱的破烂,就等着明天一早搬家公司的卡车过来收了。 缪尔赛思坐在和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床架子上,环顾干净得好像新的一样的出租屋,不免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可能,对于缪尔赛思来说可以扔掉但又舍不得的垃圾,是苏里埃尔的宝贝?这个逻辑好像也说得通,她成天翻垃圾不就是因为喜欢垃圾吗?不管是城市垃圾还是家里的垃圾,她应该一视同仁。 缪尔赛思问:“可是苏苏,我们今天晚上要怎么睡觉?” 苏里埃尔从一个做了记号的箱子里抽出了两个打了补丁的睡袋——正是她们来特里蒙第一天用的那个。 不是,六年前的纪念品也就算了,六年前从垃圾桶里翻出来垃圾你还留着,果然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吧。 但纵使心中有万般吐槽,缪尔赛思最终还是和苏里埃尔在客厅里睡下了。 她甚至没有继续感慨的时间,脑袋一沾上枕头,就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希菲尔来帮忙搬家。 因为他的路痴属性,就算在同一栋公寓楼里都能找错房间的神奇能力,苏里埃尔在搬家的车子上对他表示了担忧。 苏里埃尔:“你真的要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吗?万一你在公寓里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你要怎么办?” 希菲尔用自己沉静的眼睛看着她。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不认路,不是弱智? 苏里埃尔又蹲下来摸了摸猫,说:“猫咪每天都住在你家吗?” 希菲尔:“不,他只有想气人的时候才会回来。” 也是,王庭老头怎么会待见萨科塔呢。 苏里埃尔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忽视希菲尔的心情了,希菲尔不但保护她的安全还负责了一部分她的道德教育,苏里埃尔很感谢他,决定尽一尽自己从未实践过的孝道。 她问希菲尔需要不需要搬过来住在附近,他表示自己在公寓很合适,地方不大刚刚好。她又问希菲尔要不要养老零花钱,他说他还没有到拉特兰的退休年龄。她再问希菲尔生活有什么不便利的地方,他说都挺好,就是猫有的时候会把爪子伸进他的水杯里,导致他每天得洗二十来遍杯子。 于是苏里埃尔把猫丢进了公司,表示希菲尔可以不用看着这个糟心玩意过日子了。 站在旁边听了全程的缪尔赛思面无表情,心想,到了公司岂不是大家的水杯都要被用来洗爪子么。但她没有说出来,总结下来就是一句“你开心就好”。 猫很不满,但在苏里埃尔向他许诺了超大猫爬架和猫吊篮之后,勉强满意了,收回了自己乱撩的爪子。 搬家很顺利,只用了一个上午就完成了卸货。三人在厨房忙活了一通,弄出了拉特兰特制的齁甜小蛋糕若干,水精灵独家秘方(连沙拉酱都没有的)原汁原味蔬菜碗,以及一盘重盐重辣炒触手。 苏里埃尔做触手总是将触手切得稀碎,但缪尔赛思清楚地记得那熟悉的口感。于是当她尝了第一口苏里埃尔炒的菜之后,将筷子放下,然后站起来,打开了冰箱,果然在里三层外三层的食材里找到了还没有处理的鲜血淋漓的肉块,往院子里的铁桶里一扔,说:“好的,全部没收。” 苏里埃尔:“啊不要啊——” 希菲尔:“……” 等一下,精灵能面不改色地处理那种还会蠕动的邪典食材吗?这个水精灵是不是变异了?而且你到底是从这一盘平平无奇的肉里面吃出食材的啊…… 希菲尔满脸凝重地放下了筷子。 苏里埃尔在院子里抱着缪尔赛思的大腿求饶,但水精灵这次格外地不留情面,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在冰箱里存放这种食物。 “它甚至还在动!” 苏里埃尔想要反驳,却被缪尔赛思拖着走到院子的角落,水精灵抄起一个铲子就开始挖,“不要拦我,我今天就要把它们全都拿来填肥料!” 这个时候,希菲尔说道:“等一等。” 在苏里埃尔喜极而泣的表情中,他抄起院子边上的钉耙,说道:“我小时候干过农活,我来帮忙。” 缪尔赛思:“哦哦,不愧是希菲尔先生。” 苏里埃尔在地上无能狂怒,“啊——波奇——你命好苦啊!” 没人理她,猫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的肚子上,打断了她的施法。 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这只猫确实比在特伦多的时候胖了不少。具体的表现就是,苏里埃尔一个闷哼,没了声音。 第64章 阿特拉斯清洁 1087年的秋天,阿特拉斯的第一代样机终于制作完成。 在那个小小的作坊里头,苏里埃尔打开这个集合了泰拉本地人的智慧,因○尔的芯片,微○的办公软件系统,苹○的人性化设计等抛开一切版权问题的融合大怪物,终于敲定了第一版的最终设计。 整个研发团队欢欣鼓舞如同过年,终于辞掉原本工作来到工作室的洛伦同样感受到了这份喜悦。就连在作坊里搓芯片的工人都能感觉到这种快乐——因为苏里埃尔给他们每个人放了一天带薪假,这个假期可以攒着等之后的年假一起放。 在短暂的欢呼之后,他们迅速进入了下一步工作——制作更多样机,联系投资人,联系代工厂,然后就是可劲儿忽悠。 这部分工作只有苏里埃尔和洛伦能干。于是她给其他人放了个长假,自己简单休整了两天就披挂上阵,要叫各路投资人好好见识见识她说话的艺术。 那是一个没什么大事发生的年份,血魔带着她从垃圾桶和精神病院里翻出来的团队,准备掀翻哥伦比亚的it市场。 第一台笔记本在第一轮市场调研之后生产了三千台。按照苏里埃尔本来的设想,这玩意就是先给投资人们尝尝鲜,看看反响,然后她拿了投资之后稳稳当当地加开工厂量贩——毕竟芯片技术这个东西不能随便交给外人,整个项目持续了三年,小作坊就连续生产了三年的芯片,五十多个工人和弗洛拉都要搓冒火了,也只生产出一万多片芯片。 主要还是因为设备没跟上,最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没钱。 然而这玩意流行起来的速度明显比苏里埃尔想象的要快。 拜托,领先两个版本的芯片,你还不赶紧造是等着投资人追着你的屁股啃吗? 更不要说苏里埃尔闲着没事把自己做的社交平台和聊天室软件放了进去——虽然市面上已经有了类似的产品,但不是每一个博客平台都能叫推○,也不是每一个聊天软件都是微○,她总有她的创新。 这点创新可能不够她在社交媒体这个行业里打遍无敌手,但有,总比没有强。 就像你可以在苹○手机里装一个搜○拼音26键,但这东西永远都没有手机里自带的键盘方便。 不过说到底,只要有钱了,不管是自己研发还是别人研发,最后总归能变成自己的。 于是阿特拉斯清洁工作室在一代商品上新之后的短短一年内迅速扩张,摇身一变注册了公司,再过一年,员工人数到达了数百人。 很快,第二代阿特拉斯笔记本面世,这一次直接点爆了哥伦比亚的个人电脑消费市场。从加班加点做出来几万台变成了供不应求只能先预定,苏里埃尔一夜之间收购了二十多个工厂,就为了能交上货。 等到这个时候,原本占有市场份额的大公司才发现,个人电脑这一块的蛋糕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并且还在逐渐丢失,捞都捞不回来。 不过也正是其不涉及军用,商用,企业订单,所以居然还让她们度过了最开始的猥琐发育期。等到有人想到要用金钱的方式来干掉她们的时候,苏里埃尔这老贼已经磨刀霍霍,进入了新一轮的商战。 *** 又过五年,1095年的春天。 阿特拉斯已经上市,但距离苏里埃尔最开始期望的垄断还很遥远——不过大家都知道,想要搞垄断的公司最后都会被天兵下场碎成一地鸡毛,所以这个目标不实现也没关系。 从工作室建立到如今,十年左右的时间,阿特拉斯市值超过百亿。 而在紧张刺激且没有休息的连续工作之后,这个哥伦比亚最年轻的亿万富翁之一,拥有还在升值的阿特拉斯的最大股权的,不到三十岁的苏里埃尔,在某一个平常的春天,双手离开了桌面,表示—— “我不干了!” 希菲尔的视线还停留在手中的小书上,他已经习惯了。 苏里埃尔大概是进入了血魔的叛逆期,几乎每周都要这么来一回。 “不是说好了公司做大之后会有这样那样的董事会和总经理们因为看不上我而架空我,只给我一点可怜兮兮的股份然后让我回老家守着这些一直在变多的纸钞过一辈子嘛!” 她仰天长啸,“公司里这么多商业间谍,就没有人愿意撺掇一下这帮有野心的领导层来架空我吗!” 总裁秘书走进来放文件,看见美少女总裁正在自己办公室的地毯上撒泼打滚,相当淡定,目不斜视,充耳不闻,对着空无一人的总裁办公椅说道:“这是工程部的经费清单,以及下一周的预定会议内容。包括了周会,其他公司和军方订购项目的推进,上个季度的财务报告,研发团队的周记,研究所的体检报告……” “玛露莎。” 秘书停下来,“怎么了?” “我想放假。” 玛露莎说:“可这些任务已经是我帮您精简过的,能交给其他部门的工作已经全部移交了。您只要听一个最终报告就可以了。” 苏里埃尔:“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我过去了之后还不是手把手给他们把方案改了。” 玛露莎:“抱歉,我会让人事部门增加培训的内容。” 苏里埃尔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叹气一边从玛露莎手里将文件拿过来。随意翻了翻就丢在一边,整个人都摔在办公椅里头,问:“这两天有什么纪念日可以拿来开派对的吗?” 玛露莎是一个合格的总裁秘书,她十分清楚这家传奇科技公司的发展史——是的,就算把弗洛拉找来,她也未必比玛露莎更加清楚。 “您忘了下周一就是阿特拉斯清洁工作室注册十周年,组织活动小组已经安排了晚会,您上一周定制的礼服就是为了这场晚会准备的。” 苏里埃尔一愣,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情,只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会面和生意要谈,完全忘记了这一茬。 她在文件上签了几个字,随后就从座位上跳下来,拿起手机就往外边跑,远去的时候留下一串尾音,“我加点节目,顺便走走,马上回来!” 希菲尔将东西一收,立刻跟上。走之前,还对玛露莎点了点头,示意你辛苦了。 玛露莎将文件从办公桌上拿起来,叹气。 第65章 荔浦人办离谱公司 苏里埃尔打电话联系了阿特拉斯俱乐部,让他们准备好出来表演,并且约定了时间支付定金,一切都按照老规矩老标准。 将这件事通知组织活动小组的负责人之后,她一路闲逛到了公司的人事部门。 苏里埃尔记得,今天貌似有一场人数超过十个人的面试。 虽然人事主管的业务能力非常值得认可,但苏里埃尔偶尔还是想招一些符合自己核心价值观的员工——比如说优美的精神状态,强大的个人能力,以及标志性的心理疾病。 于是在面试开始之前,苏里埃尔挤进了面试教室里。 然后,坐在等候区域的霍尔海雅,就透过玻璃看见那位据说是梅兰德安插的商业间谍的特工前辈,也就是面试官之一,闭上了眼睛。 按照锡人那边给的暗号,如果前辈的眼睛微微向左看,那就是要她表现得积极一些,向右看,就是安静下来的意思。那么请问,闭上眼睛是什么意思? 对方并不清楚新人是谁,所以按理来说应该全程睁眼才对。但梅兰德的特工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苏里埃尔在椅子上坐定,跟在她身后的萨科塔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起来很随意。 面试教室里只能看见几人相谈甚欢,然后面试人脸色古怪地走出来。 后面的人都很困惑,但整个流程没有被叫停,所以还是继续下去了。 霍尔海雅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人的神态,确定自己的行动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就继续复习自己手中的资料了。 梅兰德基金会作为一个特殊的组织,一般来说不会故意去找别人的麻烦。目前他们正在到处打击人体实验,专攻信息技术的公司并不在他们的业务范围内。 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信息技术公司的后台总是掌握了海量的用户数据。出于道德和职业操守,以及还未成熟的相关法律监控下,公司不能以任何形式将这些信息卖给第三方。 但懂得都懂,就算不卖,他们也可以自己去拿。 这是梅兰德基金会派遣常驻间谍的原因,至于霍尔海雅为什么半路加塞,可能是因为她有更加危险的工作要做。 霍尔海雅要找的东西,就算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只是通过在阿特拉斯工作的前辈们传来的捕风捉影的消息——苏里埃尔等最开始就和她一块儿创业的草创团队连续七年间一直在研发一个秘密项目,这个项目据说能颠覆现有的世界格局。 每一次有人去打探,几乎都会挂彩,身负重伤。研究内容没打探到,倒是在阿特拉斯的地下秘密结构入口处发现了不少红色触手。 不知道那些东西是秘密武器的副产物还是单纯是个看大门的,总而言之,不正常。 但由于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所以霍尔海雅只是来证实这个项目是切实存在的。如果能够调查出结果那是最好,如果没有,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很快,面试就轮到了霍尔海雅。 她应聘的岗位是秘书处的普通文员,虽然历史专业多少不太对口,但胜在业务能力过关,经验丰富,所以一些专业问题也有自己的见解,几位面试官都很满意。 在这段时间里,她的前辈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最后,几位面试官问了一些稍微有点私人的问题,比如薪资待遇的期望之类的,然后发言权就来到了苏里埃尔这里。 她张口就问:“你是商业间谍还是特工?” 霍尔海雅:“?” *** 苏里埃尔不顾霍尔海雅的僵硬,继续说话——这尴尬的僵硬很快就变成了放松,因为很明显,之前的面试人大概也被问了同样的问题,虽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总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打探出来。 接下来她说的话佐证了霍尔海雅的猜想。 “虽然商业间谍和特工经常来我这里偷东西,但我做事一般问心无愧,所以我也不怕他们拿到什么把柄。正相反,在实际工作中,我还发现,这些间谍的业务能力都相当优秀。” “所以你别紧张,我只是因为你过于优秀所以才在怀疑你。” 霍尔海雅沉默,无语,看向其他貌似神态自若的面试官——这动作很自然,遇见有人一本正经地搞笑但别人却不笑,是个人都会想看看别人是什么反应的。 然后霍尔海雅发现前辈的视线左右移动,速度极快,好像是在打摩斯电码。 霍尔海雅:“……嗯。” 搞什么,怎么半当中改了,还好她足够机灵…… 前辈:【顺着她说】 苏里埃尔:“你是哪里来的间谍呢?沙滩伞?雷神工业?啊……之前沃尔沃特钦斯基想买我们的生产线我没同意,你该不会是他们派来的吧?” 霍尔海雅:“……” 前辈的眼神很坚定,霍尔海雅决定相信他,这样任务失败就算不到她头上了。 于是霍尔海雅说:“我是沃尔沃特钦斯基的人。” “诶?那你知道他们最新项目的生物技术是自己做的还是买的?” 前辈闭眼,霍尔海雅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 “那他们销售经理有几个?” “不太清楚……” 苏里埃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开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我喜欢你的胆量和幽默感,恭喜你,之后的面试不用继续了,今天签合同,明天就来上班吧!” 霍尔海雅:“……” *** 你前辈不愧是前辈。 对目标人物心理的拿捏简直炉火纯青,但霍尔海雅觉得他结束卧底之后可能需要看看心理医生。 然后,就在翻阅了人事部门的小姐姐分发的总部地图和各部门简介之后,霍尔海雅发现阿特拉斯总部有一个超级大的心理咨询活动室。还配备了从业年龄二十多年的精神科专业医生若干。 “阿特拉斯的入职体检不挑医院。你可以将体检报告和发票一起提交,财务部会全额报销。但是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去我们总部的心理咨询师那里评估一下心理健康。” 霍尔海雅:“……心理健康的结果会对聘用产生影响吗?” 人事部小姐姐:“怎么会,现在谁还没点心理疾病呀。你可以对医生畅所欲言,他会替你保密的。” 霍尔海雅:“那这个测试是为了……” 人事部小姐姐:“心理健康,乐观开朗的员工年终奖有一笔额外的奖励金。我们都认为这是对精神正常者补偿的精神损失费,还挺丰厚的呢,好像有两千多,不过精神病就跟打喷嚏一样是忍不住的,就算你想要这笔钱,也不要勉强自己哦。” 霍尔海雅:“……我知道了。” 她不是很想要。 但这个人事部的姑娘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认为正常人得到的是奖励金而不是给精神病扣钱啊……一般来说人在叙述差别待遇的时候会先关注少数人群的遭遇吧? 霍尔海雅在抱着怀疑的态度在活动室里坐下。 第66章 别在公司开精神病院 心理咨询活动室里的装潢大面积使用了活泼的彩色,到处都是沙发和软包,以及一个巨大的海洋球池子。一个金发菲林躺在海洋球当中,时不时拨弄一下,看起来非常惬意。 然而霍尔海雅认出了这个人——这是研发部副主任,李·惠更斯博士。 这里是一家公司没错吧,为什么会有人在上班时间公开偷懒啊。 “惠更斯主任,您……啊,您果然在这里!这里有文件需要您签字。” 李伸出手,像个死人一样搭在池子边上,员工将文件放在他手里,顺手给他递了一支笔。 他就这么躺在池子里签了字,将文件还给员工之后继续放空。 医生走到霍尔海雅附近,说:“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哦,惠更斯博士的焦虑症和强迫症都很严重,之前最严重的时候还伴随一定的精神分裂症状,所以不需要做实验的时候,他都在这里完成工作。” 霍尔海雅觉得莫名其妙,“你告诉我这些不要紧吗?” 医生:“我是在提醒您惠更斯博士并不是在偷懒,以及他实际上是一个富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兼矿石病人,是这家公司里除了大老板以外最危险的人类了。” 霍尔海雅:“……” 医生:“之前就有不懂事的新人误会他,在他的面前大喊大叫,结果惠更斯博士拔掉了自己身上的源石结晶塞进了他的嘴里,要不是我们阻止的及时,他可能已经是感染者了。” 霍尔海雅:“……没有人追究吗?” 医生:“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大老板很恐怖了。那人和大老板约谈三天,一天半小时,谈完之后就变成极端人道主义者了!现在善良的不得了,去年把自己工资的全部都捐给了慈善组织,昨天还是在桥洞里睡的。” 医生:“所以我这边建议你如实上报自己的精神状况,据我观察,基本七成的员工刚入职的时候觉得自己身心健康,干了两年不是辞职了就是解放自我了。要是压抑自己,原本只是一点心理疾病,说不定会变成生理上的……尤其是女性,万一内分泌失调很容易发胖哦。” 霍尔海雅:“……” 这人说啥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看起来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正装男人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上手就给了医生一巴掌,说:“快把我的白大褂还给我!谁让你出来的?让你休息不是让你和美女同事搭讪的!” 他骂骂咧咧地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露出了里头随性的字母汗衫。他嘀嘀咕咕地将白大褂还给真正的医生,回到墙角边蹲下来了。 医生满头大汗地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说:“抱歉啊,他比较喜欢角色扮演。” 霍尔海雅问道:“他现在也在扮演吗?” 医生看了两眼,说:“对,那是一只正在睡觉的源石虫。” 霍尔海雅:“……” *** 在公司里开精神病院,就算对哥伦比亚这个包容的国家来说,也太前卫太奔放了。 入职的心理评估很随意,医生问了点问题,随后和霍尔海雅聊了一会儿,觉得她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就给她的档案标了一个健康。 刚才那老哥倒是一点儿没说错,刚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自己很正常……当然,霍尔海雅知道自己不正常,但她知道怎么伪装正常。 办好手续,签好合同,霍尔海雅第二天正式上班了。 秘书处的工作很杂乱,在阿特拉斯,这里的工作就是安排大小会议,做会议记录,将各类文件分类筛选送往各部门,以及安排总裁及各位主任经理的正式行程。 早上十点有个周例会,安排汇总汇报一下各部门的工作,是管理层内部会议,据说比较随意。 至于为什么周会在周二而不是周一,据说是因为老板不想让大家周末结束后的第一天上班太不愉快,怨气冲天,所以将这个会放在周二了。 因为这样的话,周末就不用准备材料,周五也可以轻松一点。 霍尔海雅被安排到会议记录的位置。 时间一到,大老板苏里埃尔拍了拍桌子,示意东倒西歪的与会人员集中注意,然后说道:“大家怎么这么没精神?我看各位好像少了点年轻时候的冲劲啊……具体就表现在,你们居然没有人想要坐我的位置!你们的野心呢?渴望呢?梦想呢?难道家里的贷款已经还完了?我给你们发的那点工资还能够让你们愉快地活在这个城市里吗?” “在坐的各位,矿石病人身体不好,可以理解,科研人员脑细胞消耗过量,也可以理解,精神不正常的希望调养精神,当然也可以理解。但你们这些商业间谍和梅兰德基金会或者军方来的特工,一点上位的心思都没有吗?” “看啊,先进的技术和海量的数据唾手可得,只要坐到我这个位置,不管是钱还是技术还是社会地位都可以有。我完全可以只拿分红出去周游世界,然后在汐斯塔买栋别墅度假安度晚年,怎么就没有人关注我的理想,非要把我按在这个该死的位置上干活呢?” 苏里埃尔越说越痛心疾首,捂住胸口,悲痛道:“老板心里有你们,你们的心里却没有老板,这一腔热情,终究是错付了。” 霍尔海雅的指尖停留在键盘上,迟迟未动。 她去过很多公司做任务,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企业文化,所以会议的风格都不太一样。但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周会上老板的个人演讲跟唱戏似的,说一大堆结果全都是废话,甚至都不是关于工作的废话。 阿特拉斯到底是怎么开起来的,这个行业里难道都是些废物吗? 看她大概是说完了,没人吐槽,也没人评价,甚至没人应和,坐在下首的生产部主任开始自己的汇报。 “莱茵生命的订单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黑钢国际三天前追加了五千台台式一体机的订单,预计在八月份之前能生产完毕。”她顿了顿,“我认为现有的产能已经有些跟不上需求了,我们可以考虑再修建几个代工厂。” 首席财务官说道:“工厂的成本太高昂了,我们面向感染者发放的福利和普通人差不多,这导致我们的厂里都是等待支付巨额医疗保险的感染者,而且流动性极大,如果他们在工位上死掉,我们还要支付意外赔偿再给工厂放假几天来消息,这是很大的损失。” “我的建议是下调感染者福利,或者专门开设感染者工厂……” “源石污染过大会影响产品质量,感染者工厂难道就能不消毒了吗?还不是一样要放假。” “莱茵生命是不是出了一个新的室内净化系统?” “那个太贵了……” 看来管理层的大部分人都认为雇佣感染者的成本过高。但又因为这里的感染者人数大约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外加有几个人还是站在感染者一边的,所以争论有来有回。提案是不人性化的,但反驳是很迅速的。 苏里埃尔翻了一下财务部做的报告。 其实要是工厂越来越多的话,还是装一个室内净化系统更有效率。 她不可能把感染者全辞退的,这多不干人事啊。这可是阿特拉斯口碑的来源之一,她们要面向消费者卖东西,就要照顾消费者的情绪。 一般来说,受压迫的群体总有一天会站起来。等到他们反抗的时候,有口碑挨的打总比没口碑的要轻一点。当然,也不一定…… 总之,出于种种考虑,阿特拉斯的整体方针是偏向弱势群体的。 于是苏里埃尔让大家先停一停,说:“我先去问问生态科的缪尔赛思主任有没有性价比更高的方案,她公开的是多生物共同作用的生态循环系统,比较复杂。工厂里环境单一,应该不用那么多钱。” 就算真的需要很多,缪尔赛思也会给出更优惠的方案。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儿,等相关人员速记得差不多了,安保部主任说道:“有关安全卫生培训的问题。我们对接了很多大型医院和机构,他们都认为要给每一个工厂做培训,体量太大,都不愿意。” “不过黑钢国际表示他们的生化部门可以接受我们这边的员工过去实地训练,教会了之后再让我们自己做培训。”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苏里埃尔:“行,你们自己安排吧。” 第67章 公司养宠有益于身心健康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 摊子做大了之后,就会遇到一些整个社会都无法消化的问题。 芯片加工和源石密不可分,感染者的问题日渐加剧,具体表现就是公司里的感染者越来越多,多到不得不专门在安保部设一个卫生安全培训部。 “总裁,关于国际贸易这一块,我们和政府联络过了,和之前说的一样,他们允许我们出口产品,但不允许我们出口技术。目前已经有卡西米尔的几个公司下了大订单……” 苏里埃尔伸手,他把合同递过来,然后苏里埃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用强求他们买我们的东西,但也不要限制人家的探索精神。”苏里埃尔一边签字一边说,“我们实际上是很乐意出售技术的。” 贸易部门的经理有点懵,没搞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认为我们能挣这么多钱完全仰仗这份优越的技术吗?”苏里埃尔将笔还给他,“限制别人实际上就是限制自己,早晚会被消费者淘汰的。” “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判断。”她微笑,“当然,也别太辛苦了。” 签完字之后,苏里埃尔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暗门里的电梯直接到了地下实验室。 这个楼层只有个位数的人能用卡刷开,电梯门打开之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打开走廊尽头的消防门,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穹顶防空洞。 上半部份是一个直径六十米的空心半球,下方是看不见底部的水体,以及一条长长的,铺在水面上的浮廊。 浮廊的对面就是绝密实验室,而水体里,住着我们可爱的波奇。 这个合金打造的巨大球形水缸,就是为如今的波奇量身定做的。 我们的波奇已经从小菊花长成了克拉肯,外人来了,心理素质要是不过硬还得它亲自把人卷到电梯口送上去。 弗洛拉正蹲在浮廊上往水里倒自己的中午剩菜。 “这两年,它长得越来越大了。”弗洛拉把盘子洗了,然后站起来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特工间谍已经有人被它吃了?” 苏里埃尔:“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每天都在这里洗盘子。” 弗洛拉有点心虚,“每次盒饭里都会有我不喜欢的东西,有的时候放忘了变质的我也没地方丢啊……” 不,你只是因为这里没有保洁,所有的卫生都要自己干所以才这么干的吧? 两人一边往实验室里走去,一边闲聊。 “希菲尔呢?” “他只要守住我办公室的暗门就可以了……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觉得这里空气太差了。” “是么?我还以为他没有喜恶呢。” 弗洛拉推开安全门,两人进入散发着幽幽冷光的实验室中。 此处空无一人。真正需要在这里做实验的也不过苏里埃尔,弗洛拉,和惠更斯三人。这个项目秘密到连合作方莱茵生命都一知半解,克丽斯腾都没来实地考察过。 要是苏里埃尔愿意去情报部门工作,大概也是一把好手。 苏里埃尔穿上防护服,拿起特殊布料在缪尔赛思送给她的护身符上缠了三圈——这样可以有效降低它的敏感度,但又不至于引起水精灵的注意。 “对了,你之前和莱茵生命的科学考察科提的要求……”弗洛拉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块石板,“喏,萨米的密文板一块,这玩意原本是不让带出来的,你下次得好好谢谢他们科考主任。” 苏里埃尔接过来,“帮大忙了。” 她将莉莉恩留下的系统红宝石拿出来,放在操作台上。 自从穿越以来,苏里埃尔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源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作为一种能源,源石非常便于开采,质密却轻便,不同的状态下有不同的性质,还不会产生任何地球人认知中的污染,在各种领域都能找到应用的位置……除了会让人得矿石病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系统不能回答她太多问题,但在对于“源石是否是自然生成的”这个问题上,系统否认了。 源石是人造的。 光是这个答案就足够令人震惊,这说明这个星球上有人做出了既能存储信息又能充作能源的……这要怎么定义呢? 万用纳米机器人? 但源石是生物化石,某些地方还会表现出生物才具备的活性,这点与机器人有本质上的区别——苏里埃尔认为源石是有生命的。 当她不去追究莉莉恩的事情,而是询问系统关于这个世界的各种疑点之后,系统总是能出乎意料地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要知道,苏里埃尔一直以为系统是个人工智障,而苏里埃尔无法找到它的数据库,它知晓的知识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黑盒,需要她自己探索…… 而在从公司正式成立到如今,一共七年不到的时间里,苏里埃尔在探索的同时,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个项目的危险性——她似乎触摸到了某种禁忌,具体的表现形式是她的血液源石结晶浓度正在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飙升。 第一年的时候,她的这项指标上涨了0.05u\/l,这简直闻所未闻,连医生都吓了一跳。特里蒙的城市内很少能接触到源石污染源,这里的住民有关矿石病的数值一般是不会变动的,除非他们是相关产业的从业者——但苏里埃尔又不用在工厂里干活,她哪里来的机会接触源石污染源啊。 为了瞒过缪尔赛思的眼睛,苏里埃尔再次向莉莉恩留下的知识遗产寻求帮助,找到了一点古老血魔用来提纯血脉力量的法术,通过这方面的练习,她学会了如何管控身体内的杂质,并将其排出。 很可惜,这个法术只能她对自己用,不然研究进度还能再快一点。 弗洛拉:“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助吗?” 苏里埃尔:“会得矿石病的,不行。” 弗洛拉:“那你的体检……” 苏里埃尔:“超级健康,完全不用担心——问,就是种族天赋。” 弗洛拉:“萨卡兹明明比较容易得矿石病……” 苏里埃尔打断她,“我要的精炼源石制剂你做好了没?赶紧的,少说点废话。” 弗洛拉:“……” 她憋着一股气往旁边的隔间走去,苏里埃尔见她离开了,就将工作台打开,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扫描结果。 项目研究到现在,苏里埃尔认为自己对源石的认知已经比较超前了。 是个地球人都知道,源石这种能源太离谱,感觉像是混合了一些玄幻要素才弄出来的——但又是谁说玄幻和科学没有关系呢? 第一个升起火的装置对于原始人来说也是魔法,所以只要实验结论摆在那里,一切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 那么一切都要回到那个问题——源石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做出源石的人想要的是什么? 第68章 请君入瓮 不是机械,也不是生命,包含了巨大的能量,收纳了海量信息,拥有自我复制的逻辑。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做出了这东西是出于好的目的,那么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么危险的项目一定是在某种危机下应运而生的。 面对这样的危机,要么反抗,要么保全最后的火种。 苏里埃尔对这些流程很熟悉,毕竟穿越之前她也是末代人类的一员,当时的人类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反抗派,一派是保存派,两方各干各的。 对于保存派来说,一个文明最重要的东西不是生命本身,而是生命,文明,文化,历史,科技等一大堆东西杂糅而成的信息。换句话说,如果条件异常苛刻的话,不必那么麻烦地将幸存者们一船一船地往外送,只要将信息留下来就可以了。 等到星球的环境再次稳定,生命就会自己从这些信息中生长出来。 但如果要让这个信息长久地存在,就算海枯石烂,万物寂灭,宇宙尽头都要继续存在……那么源石或许可以。 这是一个全新的命题,与永生类似,只要将储存信息的媒介始终固定在某一个状态,也就是始终维持着熵不变或者熵减的状态就可以了——说的轻巧,要是能搞出这种东西来,那人类早就飞升到高维空间去了。 感觉就像在窥视神明的造物一样,苏里埃尔捣鼓手里的仪器,心里嘀咕。 已经不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了,而是草履虫和人类的区别。 但换句话说,要是源石真的可以无视熵增跨越时间来存储信息,那么它应该也可以跨越地域限制来传输信息。 也就是说,不需要造卫星就能得到的全球通信技术,不需要考虑阻隔层干扰就能获取的实时空间移动信息…… 苏里埃尔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中,这个时候,工作台的预热已经完成,信息录入已经到位,那块红色的石牌上显现出一些如同树枝一样的纹路——和密文板上的纹路有一些相似。 比如说三个圆圈和鹿角的元素频频出现。 至于一块普通的石牌究竟为什么能有这样的表现——因为在泰拉,什么东西都带一点源石分子,就算是自然形成的矿石也是一样的。 苏里埃尔一开始没注意,因为这块宝石没有进行任何打磨,而她对这方面又没有研究,测成分的时候光顾着光谱仪比对元素表上的颜色,时间紧迫,对杂质就没做分析。 这块红宝石中的源石含量极少,处于一种微妙的稳定状态。 实验做到这里,苏里埃尔就开始怀疑莉莉恩到底是穿越者还是土着,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决定先把莉莉恩定义成一个天才般的源石学者。 这些源石分子在微观的结构里自由移动,构成特定回路的时候,就能进行运算以及释放信息。苏里埃尔的皮肤就相当于一个可以打开它的接口,于是在她触碰这块石牌后,源石分子开始工作,就像一个微型计算机,然后通过生物电信号将运算结果传输到她的身体里。 但这只是一层表象,因为这点能源根本不够一台微型计算器的运作,所以应该还有其他的力量在互相作用。 她拿起石牌…… *** 霍尔海雅的任务时间很短暂,她最好能在试用期内完成她的工作,否则下一个任务就没时间做了。 所以紧张忙碌的上午结束之后,同事邀请她一起去吃午饭。霍尔海雅看准了总裁的生活助理很忙,当众说道:“我还不饿,我想先休息……” 然后,生活助理艾琳就将总裁办公室的外卖和前几天订制的礼服交给她,用手点了点自己本子上的字迹,表示希望霍尔海雅送一趟。 不是,我还没开始导入呢,你怎么就这么配合地把机会送上来了。 艾琳是阿特拉斯草创时期加入的,读过高中的贫民区姑娘。她总是沉默寡言,因为她的嗓子受到过不可逆的伤害,一开口就会发出很难听的声音。 以前她说话还会嗓子痛,但现在,苏里埃尔给她发了奖金把病治了……虽然声音还是很难听,但起码不会痛了。 艾琳昨天受到了老板的关照,希望她能把自己的工作机会让给新人一些。她毫无怨言且严格地执行了老板的命令。 等艾琳离开了,周围的同事们才窃窃私语起来。 “她老是那样,把自己的工作交给别人干,不就是仗着自己资历长嘛。”某同事安慰道,“你别在意,下次我和秘书长说说这件事,那家伙道歉还是很快的。” 霍尔海雅没搞懂哪里不对劲,但是这送上来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就算是陷阱她也得闭着眼睛往里头跳,能早点干完为什么不早点干完——内部地图有前辈探索,她只要通过总裁办公室的暗门进入地下结构就可以了。 秘书处和总裁的办公室离得很近,她沿着环形走廊走了几步,就到了目的地。 阿特拉斯的权限管理十分松散,几乎所有的行政办公室的大门都大敞着,也不需要刷员工卡,只要推开门就能进去,就连总裁办公室也是一样的。 随意,傲慢,极端自信,这是梅兰德基金会对苏里埃尔的评价。 但由于她从来没有因为粗心跌过跟头,所以那个随意在霍尔海雅这里是存疑。 她推开门,发现办公室角落的沙发套组上坐着一个正在看闲书的萨科塔男人,他的面前茶几上卧着一只白色的长毛猫,看起来安逸又和谐。 但这里是总裁办公室啊,总裁人呢。 霍尔海雅:“我来送苏里埃尔小姐的午饭和之前定做的衣服。” 希菲尔过了好半晌才意识到她是在和他说话,点了点头,说:“你放在桌子上吧。” 猫抬头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霍尔海雅感觉猫的存在感很强烈…… 希菲尔是锡人特意嘱咐她如非必要不要对上的人,所以霍尔海雅什么都没做,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就目不斜视地走人了。 第69章 看似正常其实已经 弗洛拉搞定今天任务之后,就准备离开地下结构去食堂吃饭了。 临走之前,她对苏里埃尔说:“去不去吃饭?” 对方的房门紧闭,没有回应。弗洛拉皱着眉头推开门,发现苏里埃尔正坐在工作台前发呆,操作台上空无一物,而本该由机器操作的试验品正抓在她的手里。 弗洛拉走到她面前,发现她低垂着脑袋,眼神发散。正当她准备触碰苏里埃尔的身体,状态古怪的血魔突然惊醒。 “哇——”苏里埃尔惊呼,“呃,弗洛拉?” 弗洛拉收回手,“吃晚饭吗?” 苏里埃尔的心跳还是很快,好像惊魂未定,但她很快就平复下来,说:“要吃,走吧。” 两人沿着浮廊往电梯走去,弗洛拉问道:“你刚才怎么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实验事故。” 苏里埃尔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含糊地说道:“没什么,就是看见我妈妈在河对岸和我招手。” 弗洛拉:“……你真的没有出事故吗?” 苏里埃尔将糖咬碎了往下咽,“或许吧……我之后会去检查的。” “说到这个……”弗洛拉好像想起来什么,“之前我回贫民区的时候,听说有一个奇怪的医药公司在他们那里推销矿石病特效药。” 苏里埃尔刷卡,按下电梯,“是骗子?” “不,很奇怪。他们卖的药很便宜,效果也很好,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使用者们不要泄露他们的事情。” 苏里埃尔:“然后他们转头就泄露给了你。” 弗洛拉:“我们是兄弟姐妹,这没什么不好的。我也得遵守规则,不然早上开会的时候我就说出来让他们去调查了。”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所以你是希望我和他们接触?” 弗洛拉靠在缓慢上行的电梯内壁上,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你不觉得莱茵生命的结构科这些年越发激进了吗?” 苏里埃尔:“研究虽然激进,但是接受他们产品的机构各有各的方案,我们完全可以挑选一个性价比最高的。” 弗洛拉:“我调查过那个组织,据说他们有一艘陆行舰。如果他们的规模足够大,那么应该可以消化我们工厂里的各项事务……你觉得呢?” 苏里埃尔为难,“可是我最近很忙诶。” 弗洛拉翻个白眼,她一直喜欢在苏里埃尔面前翻白眼,因为这不要脸的血魔太令人无语了。 “你聋了?我说他们有一艘陆行舰!在整个泰拉大陆上航行的陆行舰!要是你准备去的话……” 苏里埃尔眼睛亮了,“至少一个月的假期!” 弗洛拉也很亢奋,“至少一个月的假期!” 于是就阿特拉斯的总裁和副总裁高兴地从总裁办公室里走出来,手拉着手,饭也不想吃了,直接去了秘书处。 *** “不行。”玛露莎说道,“这太久了。” 苏里埃尔泪眼汪汪,“真的不可以吗玛露莎~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这也是为了我们公司的感染者员工着想啊。” 现在的秘书处里没有除了玛露莎以外的人还在工作,其他人都下班了,而打工人玛露莎为了工资什么都愿意做,所以她还在加班。 至于为什么这么拼命,因为她独身带一个十四岁的感染者儿子。她的丈夫因为矿石病去世了,但她儿子的医疗保险和学费仍然高昂。 所以,苏里埃尔在表达了自己的愿望之后,玛露莎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 据弗洛拉女士的描述,那个医药公司的产品很能打,但是奉行的是神秘主义,所以不能随意安排人过去,很容易会被认为是挑衅。作为一个期待合作的势力,阿特拉斯至少应该向对方展示尊重和一部分专业素养,不然合作很难谈下来。 所以过去交流的人选还真的得是总裁或者副总裁这个级别的。 于是玛露莎说:“可以去,但是只能您和弗洛拉女士当中,只能去一个。” 接下来,苏里埃尔使用老板卡,弗洛拉打感情牌,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还是用了抽签的办法。 苏里埃尔赢了,她的赌运一直很好。 弗洛拉失意体前屈,趴在地上嗷嗷叫,“不要啊!我的带薪假期——可恶的魔女,我要申请仲裁!” 苏里埃尔:“我一票否决。” 弗洛拉:“啊啊啊啊我的假期——” 苏里埃尔:“哈哈哈哈哈哈哈!” 玛露莎:“……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 玛露莎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正常在她情绪稳定,连续五年获得了公司年终发放的精神损失费,就连心理咨询室的医生都觉得她稳定得像个奇迹。 虽然她也有可能是在遭逢巨变之后疯了,但我们都知道有一种人不会被挫折打败,她只会越挫越勇。不论是不幸的婚姻,不幸的家庭,不幸的生活,不幸的工作,不幸的命运,都不会压垮她。 所以玛露莎在这两人无视了她的话继续向对方输出之后,抄起桌子上的台式电话就往两个人的脑袋上砸。 “***给**出去!我**还要加班!” “*******” “(不堪入耳的语言)” 弗洛拉和苏里埃尔抱头鼠窜,跑到走廊上才逃过一劫。 弗洛拉:“她这样真的没问题?” 苏里埃尔说:“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我们的企业文化之一。” 弗洛拉:“什么文化我怎么不知道?” 苏里埃尔:“受不了了就别憋着,发疯只会让你的精神更健康。” 在说什么啊,这个人。 说到底手下的员工被你折腾成这样你还有理了?小心工会知道了来告你啊。 阿特拉斯的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加班要先在系统里申请,批准了之后才能加班,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加班上限——主要是为了防止卷王在公司里疯狂捞钱。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一份在神经病老板手底下阴暗爬行的工作罢了,这有什么拼命的必要吗?哦,没钱啦,那没事了。 前往电梯的路上会经过总裁办公室,希菲尔已经站在门前,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她,说:“你不用去食堂了,我给你打了一份热的上来。” 希菲尔一般不会帮苏里埃尔打饭。 但苏里埃尔就像她会做的那样,苦着脸接过来,说:“我本来还想去食堂休息一会儿的……” 弗洛拉嘲笑她,“究竟是谁没办法在吃饭的时候偷懒呀,哦~是我们伟大的总裁小姐——” 她拖拽着恶心的尾音,下楼了。 第70章 别在冰箱里养小动物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希菲尔从总裁办公室离开,下午五点四十,苏里埃尔和弗洛拉从电梯里出来,等到六点十分左右,他们才同时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前碰面。 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房门大敞着,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对于一个在商业场上久负盛名,在特工界中难以把控的人来说,能被霍尔海雅挑中这种疏忽,实在不应该。 所以这是一个陷阱。 悲哀的是,就算是陷阱,她也得往里头跳。 打工人是这样的,遇到没啥事的工作和没病的老板就是幸福的日子人。遇到事很多,要求高,还有一定的社会责任的工作,想摸鱼之前得先摸一摸良心,然后摸一摸自己即将死去的理想。 霍尔海雅等希菲尔出去之后躲进了办公室的某个装饰结构后面,然后等到苏里埃尔她们离开,一个闪身进入了电梯。 电梯的门还开着,她转身的那一刻,看见了那只白色的长毛猫正蹲在总裁的办公桌上喝水……喝总裁杯子里的水。它看起来是如此惬意,一点视线都没有分给她,专心致志地喝,但由于脸太大杯口太小,怎么都喝不到,于是,它将杯子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很有个性的猫。 这间办公室里除了书架沙发套组和总裁办公桌套组之外,就是猫的东西。猫砂盆,猫爬架,猫零食柜,满地的猫玩具,可见猫在苏里埃尔的心中占了很大的份量——就是这猫不怎么待见她,看不见她的时候就在办公室里捣乱。 霍尔海雅调试好手中的黑科技磁卡模拟机,在电梯的刷卡器上刷了一下,电梯门缓缓关闭。 她没有长久的卧底计划,所以霍尔海雅没有太关注监控器的问题,只是简单粗暴地在进入狭窄空间之前用墨水弹糊住了监控摄像头,掩盖了直接证据。 电梯下行,很快到达了地下。 特里蒙城郊处有特意建构的山丘和绿化带,这里建造的建筑可以在山体下方挖掘几层地下室,用以特殊实验,阿特拉斯有地下室,莱茵生命也有地下结构,只不过阿特拉斯的这个距离格外长。 也有可能是特意放慢了电梯运行的速度。 到达地下结构之后,霍尔海雅向自己的联络方发送了最后一条消息,然后将自己能够向外联系的设备全都关机收好。 在阿特拉斯,没人可以玩弄自己的电脑技术。 特工行动,可以,原始复古的密文暗号,破坏摄像头,去档案室里盗窃,都可以。但如果你想通过电脑来窃取阿特拉斯的技术,那么很抱歉,他们的防火墙有一个自动反击机制,会反向定位然后发送一个特别毒的病毒——它会以攻击者的地址,随机抽取一些幸运观众,向他们发送一些诈骗短信。 比如说以沃尔沃特钦斯基的官方邮箱向广大消费者发送“v我50,送你一台军方专用外骨骼”的广告,然后当天他们的账户收到了超过十万的零碎汇款…… 据说他们还因为诈骗以及疑似系统遭受攻击,股票下跌了几个点。 为了保险起见,现在潜入阿特拉斯的特工和间谍都不会使用病毒优盘或者无线电传输以及任何需要通过城际网络才能生效的装置——因为吃的教训已经够多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恶劣的环境,梅兰德基金会才会派出霍尔海雅这样优秀的特工来探查。 电梯门缓缓打开。 金属墙壁的冷光让这条走廊显得格外灰暗,顶灯持续发出稳定的白光。 耳边传来水声。 霍尔海雅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变故,就往摄像头上砸了一个墨水弹,随后大步向前走去。 没有异常。 她推开沉重的安全门,跨入黑暗的地下空洞中,门在她的背后缓缓合上。 半圆形的巨大穹顶上装着射灯,就是那种舞台常见的聚光灯,但光没有聚拢,散漫地浮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而水下一片黑暗,无法看出里面究竟有多深,生长了什么东西。 其他同事的报告中,明确地提到这里面有怪物。 霍尔海雅将装备全都穿戴好,握紧法杖,活动开手脚。她发动法术,让风托起自己的身体——但不用太多,只要让她稍微变轻一点就可以了。 然后,她脚下发力,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水体开始震动,浮廊摇晃。原来这浮廊是用缆线连接在底部的,一旦水面摇晃,就会变成一块一块晃动的浮岛,一般人站都站不稳。 霍尔海雅让自己浮空,飞了起来。 在她的身后,十几条深红色的触手从水下伸了出来。 那每一条触手的末端都带着一圈又一圈的尖利牙齿,每一条都能伸到穹顶上,打到天花板上的射灯。摇晃的灯光配合着摇晃的水体,让霍尔海雅有些眼晕。 大张的口器对准空洞中正浮空的羽蛇,随着呼吸——大概是呼吸一样的节律一张一翕地开合自己的口腔内部,下一个瞬间,就有复数的细长触手从口器中弹出,向目标激射而去。 如果霍尔海雅小姐在这个地方失败了,那这本书的性质可能就要改变了。 但作为一个优秀特工,只是这点才艺还不够看的。所以在短暂的低空飞行之后,霍尔海雅平安地落在了另一边的平台上,然后一边防御,一边打开了这一边安全门的门禁,闪身进去。 触手拍在门上,这门的强度应该不够它拍几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它放弃了拍打,缓缓地将触手收了回去。 霍尔海雅警惕了一会儿,确定没了动静,才开始打量这间房间。 门内是一个和楼上装修风格差不多的研究所。一条走廊上两边各有三间房间,门口都有可视内部的窗户。 里头的仪器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活的东西。 转移了?还是说这就是全部了? 还是说,这是第二个陷阱? 她观察了一会儿几个房间,随后发现最深处的那个房间是开着的,摆着几张双人圆桌,一个饮水机和水池,以及一个双开门冰箱。 这里貌似是茶水间。 霍尔海雅走进去,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茶水间,水池里还留着一些没有干的咖啡渍,大概是走之前刚刚倒的,充满了生活的痕迹。 然后她拉开了冰箱门。 门一打开,冰冷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只见满冰箱爬满了类似蠕虫一样的,和手指一样粗的红色短触手,还在缓慢地蠕动,趴在冰箱隔层上,挂在冰箱壁上,顺着汩汩红色液体流淌出来,在地上跳跃…… 霍尔海雅迅速地关上了冰箱,将满目红色关在了里面。 霍尔海雅:“……” 霍尔海雅:“?” 第71章 兵不厌诈 虽然没找到什么非法实验的证据和痕迹,但是霍尔海雅确定阿特拉斯的管理层里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这群人当中一定有极其变态的精神病。 霍尔海雅从地上捡了一根蠕虫塞进证物袋里,准备带回去化验。 希望这玩意不要是用人做的,不然她今天可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其他房间的门禁并不严格,也是和楼上差不多的磁卡。但相应的,内部干净得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只有饮水机旁边未干的水渍证明了这里曾经是有人来过的。 霍尔海雅受过专门的训练,她清楚大部分实验设备的功能和效果,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头没有任何与生物制药相关的实验器材,只有昂贵的车床,大型计算机服务器,光谱仪光刻机等一大堆看起来只是样品的芯片制造机器。 要是一般的商业间谍,这些东西就足够阿特拉斯的根本了。但很遗憾,霍尔海雅无意针对他们,她要找的不是他们的商业机密,而是神秘的实验记录。 如果能找到实验笔记之类的东西是再好不过的了,但霍尔海雅翻遍了周围的资料柜,没找到除了陈年凭证之外的任何东西——看来阿特拉斯是在把这里当仓库用,资料室堆不下的全都丢在这里了。 找到这里,霍尔海雅非常确信自己被耍了。 谁说打完boss之后打开的房间里一定能找到宝箱,这又不是什么rpg游戏。但苏里埃尔很明显连敷衍她的心思都没有,就差把“哈哈,这里什么都没有”这几个嘲讽的字贴在她的脸上。 霍尔海雅将东西归位,抹掉了自己的痕迹。 只是这种程度的戏耍还不至于让她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但她从一开始无所谓的态度,逐渐转变成有点兴奋的状态。 换句话说,就是“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给其他的房间都拍了照片,她飞跃触手怪物所在的水体,乘坐电梯回到了上层。 “嗨,在下面玩得开心吗?” 电梯门缓缓打开,苏里埃尔就这么坐在电梯门正对着的办公桌上,转椅被她踩在脚下,来回滑动,似乎是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霍尔海雅没有找到回应的时机,一柄可以千米之外狙爆头的铳直接顶在了她的脑袋上。 苏里埃尔:“不好意思,咱们有些匆忙,只能找到这种……呃,有点粗鲁的道具。你知道的,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在这里闲逛,我们作为东道主总得尽尽地主之谊。” 希菲尔:“……” 这丫头说话越来越阴阳了。 霍尔海雅举起手,抱住头,说:“我只是拿走了一点……小东西,应该没事吧?” 出乎意料的是,苏里埃尔肯定道:“没事啊,你们拿去吧。只要别拿去做什么研究就好,要是搞出什么烂摊子还得我去收拾,很麻烦的。” 霍尔海雅:“……” 苏里埃尔知道她做了什么,但她并不在意,为什么?那条虫子只是意外的收获,既然是放在厨房冰箱里的,应该也不是什么研究的产物…… 她们在地下研究的东西,被苏里埃尔特意忽略过去了。 “所以,你们在地下养了什么东西?”霍尔海雅问道,“那么巨大的怪物又是如何培育的?这些疑问可以请您为我解答吗?” 苏里埃尔想了想,问:“如果我不回答的话,就会有军队冲到地下室来把它打死,然后把我抓进监狱里去?” 霍尔海雅耸了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是我同事的工作。” “嗯……好吧,你在地下看到的那个是我们的垃圾处理机。”苏里埃尔一本正经地说道,“使用了一点我的法术,外加各种机械相关的研究,现在已经可以无毒无污染地处理大部分重金属垃圾和有机物了。” 霍尔海雅:“……?” 霍尔海雅:“您认为我有智力缺陷吗?” 苏里埃尔手一摊,说:“这就是实话,你爱信不信吧。你要是真的很想知道,我给你开放权限,你没事的时候就去研究一下它吧。对了,它的名字叫波奇,别叫它怪物,很没礼貌。” 她跳下桌子,拿出一张白色的,没有刻下任何图案的白卡,塞进霍尔海雅腰侧的口袋里。 霍尔海雅很轻易地就得到了地下实验室的权限卡,它就直接放在苏里埃尔桌边的抽屉里,只要顺手打开就能拿出来,整整一叠,貌似是批发的。 她没有和苏里埃尔讨论实验室里究竟在研究什么的问题。来之前,霍尔海雅可能会认为这里头的东西真的很重要,重要到苏里埃尔不得不设下重重障碍来妨碍每一个来探寻秘密的人。但现在……见识了这位青年企业家如何治理公司之后,霍尔海雅觉得她至少有六成的可能只是为了养宠物。 她甚至给那个触手怪物起了名字。 霍尔海雅还在顶着脑袋的铳口下放任自己的思维。苏里埃尔百无聊赖地摸着猫,气氛一下变得沉默起来。 “答完你的问题,现在该换你来答我的问题了。” 苏里埃尔将手从猫的身上收回,问道:“你是梅兰德基金会的人?” *** 霍尔海雅觉得自己的业务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自从她入行开始就没有失败过,几乎所有的任务都顺利完成了。 在做任务的时候,任务目标发现她不对劲是常有的事,但任务目标在见了她两面之后就确认了她的身份,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内部出了内鬼。 霍尔海雅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苏里埃尔也不追问。 “对于一般的商业间谍来说,在见到了波奇那种体型的造物之后,第一个反应应该是直接离开那个地方,然后警告雇主别再派人来了。” “但梅兰德基金会由于它本身的性质和职能……能把你这样的人派出来继续追查,我倒是不怎么意外。” 霍尔海雅说:“看来是我们当中有人暴露了?” 苏里埃尔:“只要有人在工作时做了额外的工作,我基本都能知道。因为我在公司里装了几套使用了不同技术的安保系统……哦,这个貌似不能和你说。” 不仅仅是安保系统,还有配套的伪造实验记录,真真假假堆放在一起,这些信息只要一流出,苏里埃尔就能追根溯源找到那个正在向外泄露情报的人。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公司自己的运作,那倒是不会的。因为阿特拉斯名下的研究所里的档案都是真的,而行政部门在总部工作的时候又不需要查看实验文件里有什么错漏,他们只要负责客户和研究人员的对接就可以了。 “当然,普通的流程是防不住你们的人的,我是找到了工龄两年以上还在心理医生那里检查出心理健康的人做了一些背调……” 霍尔海雅:“……” “开个玩笑。” 苏里埃尔嘻嘻哈哈地从桌边退开,希菲尔将铳放下。到最后,霍尔海雅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但很明显,她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了。 第72章 享乐主义 “但是啊,你也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苏里埃尔腰一叉,端起了架子,“让你们基金会给我捐点钱,不然我就要狠狠报复你们。” 霍尔海雅:“你打算怎么报复?” 苏里埃尔:“我要把锡人的头像做成下一代聊天软件的表情包和默认头像之一,捧他当大明星,然后替他报名下一届的特里蒙市长竞选。” 霍尔海雅:“……哇哦。” 很有效的威胁,锡人一定会愿意付这笔钱的。但她是第一次知道锡人和苏里埃尔认识,是个不错的情报,回去就拿来威胁上司。 苏里埃尔对霍尔海雅没什么恶感,就准备放人走了。羽蛇拎起自己的战术装备准备离开,临走之前,突然问道:“你在冰箱里养了什么东西?” 苏里埃尔一脸莫名,“我没在冰箱里养——啊。” 有可能,是塑料袋没扎紧,里面的东西全都跑出来了。 苏里埃尔:“……” 天哪,那个冰箱还能要吗? 霍尔海雅:“不想说就算了。” 苏里埃尔难得沉默,回了一个沉稳的“嗯”。 *** 虽然总裁本人好像一天天就知道胡咧咧,整个阿特拉斯都好像笼罩在一股神秘的力量下运作,没有一个正常人还不用加班却拥有比同行更加强大的业务能力……这全都要仰仗各位打工人的辛勤努力,以及阿特拉斯残酷的淘汰制度。 据说每一个阿特拉斯的打工人都有一段偷偷把工作带回家做的灰暗岁月,度过了这一时期,不是神功大成,就是疯了。 入职第一周非常悠闲的霍尔海雅在第二周的周一被同事们狠狠上了一课。 而在她觉得苏里埃尔终于暴露了自己险恶的用心,好让她使出比做特工的时候还要拼命的态度来给她干活的时候,总裁办公室里一片岁月静好。 初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沙发上,猫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苏里埃尔一边靠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看文件,一边喝着艾琳泡的咖啡,拖鞋睡裙针织外套,就像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样,相当惬意。 “缪尔赛思主任说她会在一个小时之后过来商谈商业事务。”玛露莎说道,“您需要准备一下吗?” 苏里埃尔拿起手机,说:“我问问她有没有吃早饭。” 是让你做一下准备,不是让你给我们发任务做准备……算了。 某人窝在办公室里唯一照不到阳光的角落里,抱着膝盖看着文件,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玛露莎和艾琳相继离开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希菲尔站在窗边,眺望远处的景色。 希菲尔很喜欢在高处望远,这可能是一种职业习惯。苏里埃尔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没管他在做什么,只是在阅读文件的同时期待地等待缪尔赛思的消息。 没过多久,缪尔赛思回了消息,她问苏里埃尔是不是没吃早餐,她早上先到莱茵生命打了卡,路过一家平时需要排队的甜品店刚刚开门,正好可以多买点。 苏里埃尔欣然接受,并表示自己这里还有咖啡。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打着商务合作的名义,莱茵生命的生态科主任和阿特拉斯的总裁在办公室里开起了茶会。 单人沙发上是穿着柔软织物蜷着腿的苏里埃尔,旁边的长沙发上是把外套脱了只穿裙装的缪尔赛思。而在两人斜对面的加座上,坐着格外板正的塞雷娅。 感觉塞雷娅的个人风格不适合出现在女子茶话会上,苏里埃尔心想。 缪尔赛思已经将甜品店的纸包统统拿了出来,顺手从一边的橱柜里拿出一个三层的点心架子,正准备摆盘,她突然问道:“你这个甜品架子的花纹怎么和之前那个不一样?” 苏里埃尔说:“之前那个坏了,这个是我自己重新做的。” 缪尔赛思倒没觉得她自己动手做有什么不行的,只是心下觉得古怪,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问道:“你这个盘子是哪里来的?” 这三个盘子很明显不是配套的,连陶瓷的厚度都不太一样,甚至都不能叫混搭,这就是把三个捡来的盘子用铁丝固定在一起吧! 苏里埃尔微笑。 看见这个微笑,缪尔赛思明白了。她对着这个很明显是某人用捡来的垃圾diy的点心架子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纸包拆开来,将点心一一放在上面摆盘。 无所谓,就算是垃圾,也是洗干净的垃圾。 缪尔赛思这么催眠自己。 塞雷娅没有在意她们俩之间的意念交流,她不能理解这两人之间的默契,但塞雷娅一般不怎么关心。她做每一件事都带着强烈的目的,都有自己必须要达成的目标,所以她不会是来这里陪缪尔赛思过家家的。 塞雷娅说:“你们还不开始讨论项目方案吗?” 苏里埃尔嘴里叼着一个甜甜圈,将视线给到缪尔赛思,缪尔赛思有些微妙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个甜甜圈。 苏里埃尔只能回答塞雷娅的问题,“我们一般会边吃边聊……但如果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的话,也可以先处理你的事情。” 因为缪尔赛思很明显不想掺和…… 塞雷娅对待自己相当严格,在讨论正事的时候,如非必要,她不会将桌面上的点心拿起来放在嘴里。所以这就显得她格外严肃,挺直的腰背又高了另外两人一头,好像和这俩长不大的长生种是两个辈分的人。 “我确实有事情想要向你了解。” 塞雷娅将自己随手夹在手臂下面的文件袋拿了出来,放在苏里埃尔面前。 “我想请你协助我们调查有关海顿制药的非法实验项目。” 苏里埃尔正准备伸手将文件袋拿来,一听这话,就老实地把手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的‘你们’指的是哪一方?” 塞雷娅:“我,和缪尔赛思主任。” 苏里埃尔说:“所以实际上这是个人请求?好吧,也不是不能帮忙,具体是希望我做点什么?” 塞雷娅指尖点了点文件袋,说:“三个月前,海顿制药向阿特拉斯购买了一批办公设备,其中包含了录像机和一些源石软盘。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你可以复原其中的数据吗?” 苏里埃尔这下终于明白了她想干什么,确认纸袋里不是那种见光死的秘密文件而是坏掉的硬盘之后,她就将它打开,然后将碎成了四块的硬盘零件倒了出来。 一袋子零碎铺了半张桌子,而苏里埃尔只剩下沉默。 就好比你把已经被剁成几块的尸体拉到医院去让医生给你把病人治了,医生只要精神正常,就会跟你说你走错门了,你该去的地方是火葬场。 缪尔赛思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事情难办,但难办归难办,苏里埃尔还是有点办法抢救一些重要信息——就好比从新鲜的尸体上拆下健康的器官一样,这也是可行的。 苏里埃尔只能说着我尽量,然后将这一桌子的零碎放回袋子里,然后问:“为什么不找工程科的人帮忙呢?” 缪尔赛思说:“他们说你们这边说不定可以诶,他们工程科的雇员还说,上次来阿特拉斯交流学习的时候,你和弗洛拉给他们露了一手。” 苏里埃尔疑惑,“什么?” 缪尔赛思平静地说道:“就是从工厂垃圾里挑选已经完全损坏无法修补的零件来搭一个功能正常的成品,做出来的机器人比他们应用了生物模型的仿真机器人还要灵巧。所以由此可见,你们的手和他们的手不是同一种,或许会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这难道不是在挖苦你们吗?是在说你们给出的任务太难根本完不成,过于强人所难又不敢光明正大呛声,所以才用这种明褒暗贬的语气说话吧! 怎么回事,塞雷娅听不懂讽刺吗? 苏里埃尔只能先将这个问题翻篇,说:“我们还是先聊聊工厂内循环系统的事情吧。” 第73章 表演一个硬控正经人的操作 任务有了更新之后,霍尔海雅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离职,干脆就在阿特拉斯老老实实上班。从地下室回来之后的第一天上班日,她刚刚结束午休回到办公室,最初对她释放好意的同事说道:“今天下午有一个公司内部的酒会,你不参加吗?很有趣的。” 霍尔海雅:“我就……” 她想用自己死了亲爹之类的理由来说自己没心情去参加,她只想下班之后回去休息,而不是去参加那该死的团建。但耐不住这个时候苏里埃尔冲了进来,大喊:“小的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整个秘书处的男男女女都站起来振臂高呼,“我们都准备好了!” 苏里埃尔大手一挥,“走!” 于是霍尔海雅被裹挟在十来个人当中,一起来到了阿特拉斯总部中央的露天广场。 跟在后面的塞雷娅问缪尔赛思:“她……一直这样?” 缪尔赛思习以为常,“一直这样。” 露天广场上,舞台已经搭了起来。 “欢迎各位来宾莅临我们的十周年庆典。能在这里出现的,除了我司员工,就是我们老板的挚友……” “哦……我的助理让我好好读稿子,但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这位撩了一下自己的波浪长卷发,将题词卡塞进了自己胸口那傲人的事业线里,场下多了不少呼哨声。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负责人事的主管格洛丽娅·贝尔。感谢老板的赏识,让我摆脱了脱衣舞俱乐部的这份兼职。也感谢各位在场的同事朋友们,在会所为我一掷千金帮我刷单……好让我用钱狠狠抽那帮*子的脸,让我的身心愉快,更好地投入到现在的工作中去!” 场下一片欢呼,站的离舞台最近的是几个光鲜亮丽的年轻女人,她们衷心祝福着格洛丽娅找到新工作,苏里埃尔依旧维持着良好得体的微笑,为贝尔主管的解放而鼓掌。 在人群中持续僵硬的霍尔海雅:“……” 受邀前来的莱茵生命生态科主任缪尔赛思:“……” 觉得自己可能是第一天认识苏里埃尔的塞雷娅:“……” 她们的崩溃是无声的,也是配合默契的,以至于人群当中沉默的三人相当的显眼,好似三座只能互相遥望的孤岛。 缪尔赛思拨开人群走到苏里埃尔身边,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就像她以前做过的那样,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员工怎么回事?” 苏里埃尔很平淡地将她的手指头抠下来,说:“你也别太较真,人家就是比较有想法而已。” 她伸手招呼经过的同事分她一个装了酒水的托盘,拿着一盘子的饮料给两位莱茵生命的客人一人一杯,然后将托盘塞进了旁边的霍尔海雅手里。 霍尔海雅感觉到她给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但在这种场合,拿到了一个托盘,或者说,拿到了一个侍应生的身份,就说明她可以自然地消失在人群里了。 霍尔海雅没再言语,在塞雷娅和缪尔赛思注意到她之前,离开了中庭。 苏里埃尔将托盘随手一塞,也没看对方是谁,就这么直接转过身问缪尔赛思:“啊对了,待会儿我们还有第二场,你要一起来吗?” 缪尔赛思已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上半天还在聊工作,下半天直接无缝衔接狂欢节,这里的员工居然还吃得消……太离谱了,这里的员工绝对要被这疯女人折腾出心理疾病来的。 “什么第二场,去哪里?” 苏里埃尔说:“管理层小聚,去会所……” 缪尔赛思:“你省省吧,我怎么可能去啊!” 苏里埃尔没说什么,而是端正了自己的表情,说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小卡,缪尔赛思看见她脸上郑重的表情,还以为这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她手中接过来定睛一看,上书几个大字—— “阿特拉斯俱乐部贵宾卡” 你都**把人家俱乐部的名字改成自己家的了,哪有科技公司刚稳定下来什么都不干先开个会所的啊你有毛病吗!? 缪尔赛思把这张卡啪的一声拍在地上,大声吐槽道:“都说了我不可能去会所的啊!” 因为她说话太大声,周围的人都将视线看了过来,然后见怪不怪地收回了视线。 缪尔赛思心底发寒,几乎是求助一般看向塞雷娅,结果发现塞雷娅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好像她这个水精灵现在遭受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确实,要是换做塞雷娅待在缪尔赛思这个位置,她大概会将这张卡片随手塞进口袋里或者直接退回去,而缪尔赛思只能在这里为了照顾自己纤细的心思而对苏里埃尔大声吐槽——别把这种离谱的事情当成日常啊! 苏里埃尔把卡捡起来,委屈巴巴地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是因为这张卡的设计不好看吗?” 缪尔赛思扶额,“这是设计的问题吗?” 苏里埃尔苦口婆心,“你都快三十了,还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呢。” 缪尔赛思抓狂,“正经人谈恋爱谁会去脱衣舞俱乐部找啊!而且你也快三十了怎么没见你找对象,你还好意思说我!?” 苏里埃尔:“那个啊,希菲尔不让。” 一听这话,缪尔赛思表情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毕竟希菲尔是一个没事不会给自己增加额外工作的人,他大部分时间都承担着安全阀一样的工作——在危险即将到来时用最简单的办法调停。 这里的危险一般指苏里埃尔的道德水平和心理健康。 所以缪尔赛思很难想象希菲尔会像个正常的监护人一样不允许苏里埃尔谈恋爱,以她的经验,大概是苏里埃尔又做了什么让希菲尔觉得危险的事情…… 于是缪尔赛思问:“他具体为什么不让?” 苏里埃尔回忆,“参加社交晚会的时候,经常有人约我去酒店,还有想跟我回家的,他说不行……” 她还没说完,水精灵面目狰狞地用手掐住她的脸,说:“怎么的,你还想答应?” 苏里埃尔说:“也没什么吧……不是说自由恋爱嘛。” 缪尔赛思大声反驳道:“那些轻浮的家伙是和你谈恋爱的吗?他们馋你身子,下贱!” 第74章 别太严肃 正如各位所见,缪尔赛思是一个究极纯爱党。 这些年,苏里埃尔的身高长到一米五八就停下来不长了,但年龄又不是你外表不长了就不长了,所以当大家发现这位年轻的企业家,年轻,多金,有才,长得极漂亮,还很会说话的时候,这事情就变得有些无法控制了。 佛系如希菲尔,每次苏里埃尔需要出席社交场合的时候,他都不辞辛苦地随行。 然后帮她挡掉那些烂桃花。 搭讪送礼物的也就算了,还有看见周围没人就冲过来往她怀里钻的(不管男女都有),为了吸引注意力直接横在她面前的,甚至还有找到人少的时候就开始脱衣服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苏里埃尔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希菲尔忙是忙的恨不得从狙击转职重装。 主持人此刻已经下场,表演钢管舞的团队已经在舞台上准备好了。 缪尔赛思平复心情,塞雷娅站在她的旁边,见她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不免有些担忧——就算是塞雷娅之前被她惹烦了威胁她要把她种进地里的时候,缪尔赛思也只是笑着继续犯贱,没想到苏里埃尔几句话,就让她情绪失控。 塞雷娅认为苏里埃尔有她自己的独到之处,并感到有些佩服。 缪尔赛思将音调压低,问苏里埃尔:“这样不会影响工作效率之类的吗?还有可能助长不好的风气。” 苏里埃尔说:“没事,反正能力不足的会被我辞退,台上的兄弟姐妹们受了什么委屈也会告诉我,在没有任何一方受到利益损害的前提下,我们提倡的是健康的自由恋爱。” 缪尔赛思:“……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总之,你这么搞没有违法吧?” 苏里埃尔:“绝对没有。” 那她就不管了。 缪尔赛思叹气,然后和塞雷娅表示自己需要去阿特拉斯的工厂实地考察一下环境,来确定阿特拉斯工厂的内循环系统的设计思路。塞雷娅点头,目送她离开。 “塞雷娅女士,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苏里埃尔问道,“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塞雷娅说:“这里很热闹。” 她说的没错,因为这里是露天舞台,所以音响的声音放得很大,从外面听起来就像是演唱会。看表演的员工很给面子,欢呼的欢呼,鼓掌的鼓掌。 莱茵生命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含蓄的科研精英们从来不会像这样释放自己的情绪,他们总是沉着冷静的,就算是休闲时间的娱乐,也不过是做私人研究或者看看书之类的。 莱茵生命的环境很不错,塞雷娅认为那很适合一心钻研科研的科学家。但科学家一样的人,科学家一样的精神,说到底还是凤毛麟角。 大多数人不过是想要一份能够让自己体面活下去的工作罢了。 阿特拉斯的员工里,百分之九十都是高学历,但他们和莱茵生命的员工完全就是两种人。 钢管舞正表演到火热,一个西装革履的脏辫男人冲到舞台上把自己的西服外套扯烂,捡起地上的话筒就是一段黑嗓,然后就开始即兴说唱。 塞雷娅:“……这是?” 苏里埃尔解释了一下,“哦,这是我们销售总监,爱好是摇滚说唱。他每次碰到舞台就像疯狂的驮兽一样,会忍不住在最热闹的时候抢过话筒来一段freestyle(即兴说唱,这里也有放飞自我的意思)。” 塞雷娅:“……这样。” 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号召,又一个西装革履的黎博利男人冲了上来,一边和他跳舞一边开始脱衣服。 苏里埃尔上道地解释道:“这是我们的法律顾问海伦·萨伯。” 塞雷娅:“他也喜欢说唱?” 苏里埃尔:“不,他是个变态暴露狂。” 塞雷娅:“……” 她大概永远不能理解苏里埃尔在想什么,就像她无法想象斐尔迪南在公司年会上爆衣给大家伙儿整一段儿hiphop一样。 这是苏里埃尔的问题还是她塞雷娅的问题,她不免陷入了沉思……但还没等她思考出什么结果来,苏里埃尔在嘈杂的环境中突然开口道:“塞雷娅女士,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调查海顿制药了?” 如果缪尔赛思站在这里,她可能会意识到苏里埃尔这个问题多少带着一点深意,但塞雷娅并不清楚苏里埃尔的尿性,没有升起多少警惕心。 “莱茵生命在海顿制药的废墟里找到了一个身体很糟糕的实验体。”塞雷娅说,“我想……如果能恢复一部分实验记录,或许能更好地制定治疗方案。她已经受过太多苦了。” 苏里埃尔:“嗯……原来是这样啊。” 奇怪,这不是塞雷娅的个人行为?和莱茵生命扯上麻烦会不会变得麻烦啊…… 不过想归想,苏里埃尔还是维持着那副笑吟吟的表情。 塞雷娅将袖子撩起来看了看手表,说:“我得回去了,苏里埃尔女士。” 苏里埃尔:“没问题,需要我送送你吗?” 塞雷娅:“不必麻烦。” *** 塞雷娅的情绪比苏里埃尔想象的要稳定很多,可能这就是强大之人的特点,身体的强大和心灵的强大密不可分,一个人如果只有身体强大,那他其实脆弱不堪。 苏里埃尔对塞雷娅的尊敬又上升了一分。 聚会在下班之前结束了。各位没有做完工作的员工可以在公司里加班赚取加班费,或者直接回家睡大觉。但要是因此耽误了事儿,那该辞退的还是会被辞退。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对自己的能力和事务的把控很有自信的人已经回家休息,而另一部分选择了加班——反正有加班费拿,回家做还不如在公司里做呢。 苏里埃尔环顾四周,发现霍尔海雅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回到总裁办公室的楼层,推开了秘书处的大门,问:“玛露莎,我今天还有可以完成的工作吗?” 为了之后一个月的休假,玛露莎让苏里埃尔在这几天里完成之后一个月应该推进的项目。至于是否会有新的突发事件,公司里不还是有弗洛拉女士在么,再说,虽然洛伦先生还在卡西米尔出差,但他下个月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回来了。 玛露莎说:“您之前说对生产线的方案不太满意,要是您想下个月出远门的话,这部分内容可能需要您亲自完成了。” 苏里埃尔:“哦……” 看她好像不太情愿,玛露莎问道:“需要我让生产部主任尽快提交备用方案吗?” 苏里埃尔:“不用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当一个讨人厌的老板。方案说好什么时候交就什么时候交,怎么能因为老板想要偷懒就压榨手下人呢。 “还有,根据先前弗洛拉女士递交的情报,我已经安排了信使联络了那个叫做罗德岛的公司……的联络人。” 苏里埃尔觉得她这话说的有点奇怪,问道:“联络人怎么说?” 玛露莎:“对方说要先派人过来洽谈。” 苏里埃尔立刻不乐意了,说:“跟他们说我的日程排不过来!” 玛露莎很无语,“日程排不过来的人就能亲自出国出差一个多月吗?” 苏里埃尔不给玛露莎继续解释的机会,立刻走到门口准备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写方案之前,她大声喊道:“不管怎么样,我下周就要出差!” 第75章 一脉相承 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人所愿,那么生命这个过程会少很多乐趣。 特里蒙某街区,几个穿着蓝黑制服的人凑在一起,身上还或多或少地戴着武器。在这座现代化的和平城市里,这样的打扮多少有点格格不入——但没办法,生意还是要谈的。 自从特蕾西娅殿下离开,博士陷入沉睡,阿米娅不知道怎么被凯尔希领袖速成推到台前之后,罗德岛这个新生的公司面临的困难太多,其中最显着的问题,就是钱不够用了。 又要研发最好的药剂,又要兼顾病人的钱包。在压榨利润的同时,还要员工出力,承担风险…… 言归正传,总而言之,为了尽量争取可能会有的合作,罗德岛在接到了阿特拉斯递过来的请求之后,虽说按照流程还需要做评估,但阿米娅还是亲自来了。 “来之前,情报部门的干员已经做过背景调查。”阿米娅将文件发给scout,再由他传给其他队员,“阿特拉斯清洁有限公司,是一家独立的信息技术公司……现在已经上市了。” 凯尔希医生说过,哥伦比亚上市公司的话语权不完全掌握在公司老板的手里,或者说,公司真正的掌权人可能是董事长也可能是首席执行官也有可能是占有股份最大的大股东…… 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和以往不同,如果只是一个管理人员想要与罗德岛合作,而对方的话语权又盖不过其他管理人,那么罗德岛需要打通的环节不仅仅只有一个,他们可能需要从不同的角度展示自己的价值,甚至还要分析不同管理人的性格和喜好。 阿米娅有点不太自信,“因为我们之前一直在雷姆必拓和卡西米尔之间的区域活动,对于哥伦比亚这边的布置是很落后的。有关这家公司的情报,只能现在动身去找。” “scout,我需要知道阿特拉斯这家公司里……谁是话语权最高的人,当然,还有不少情报需要你去搜集。我已经整理好,发到你的终端上了。” scout问道:“很着急?” 阿米娅摇头,“联络人说对方非常热情,下一周就准备动身前往罗德岛主舰。我原本是想在罗德岛好好招待他们的……但是凯尔希医生说我们需要抢占先机。” scout有些犹豫,又问道:“这个阿特拉斯……清洁,不是一般公司?” 阿米娅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但凯尔希医生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是谨慎一些吧。” scout翻开文件,可露希尔已经将能在网上查到的资料做了个汇总,阿特拉斯几个公开的管理人资料全都在这里了。 凯尔希不会无的放矢,她认为有这个必要那就是确实有这个必要,所以这个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一定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处…… 然后,他翻到了苏里埃尔的档案。 阿特拉斯清洁创始人兼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二十八岁,萨卡兹,非感染者,哥伦比亚杰出青年企业家,以及一连串的荣誉和资产,相当优秀。但scout也不是没见过优秀的人,倒不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然后阿米娅就看见,这位成熟稳重的斥候手里的纸突然绷紧,握在手里的部分直接被捏碎。 阿米娅:“怎,怎么了?资料里有以前认识的人吗?” scout沉默,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然后说:“不是,只是有点像,看错了。” 年纪对不上不说,五官有些微妙的不同,只是乍一看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心跳加速——吓的。 阿米娅觉得她应该了解一下这个情报,就问:“可以说一说吗?” scout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资料用打火机点燃烧掉,一边烧一边说道:“简单来说,以前有一段时间,我们受过她不少帮助……” 阿米娅疑惑,因为她刚才感觉到了scout情绪中明显是惊惧大于惊喜的,不像是与故人重逢的喜悦……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离开了卡兹戴尔……然后就没再听说什么事情了。”scout说,“我就知道这么多,不过女妖和她的关系不错,你有空可以问问他。” 阿米娅:“好吧……那现在这位?” scout:“我去接触一下。” *** 其实scout有很多事没和阿米娅讲,比如说当年的莉莉恩真的不能算什么好人,不管是帮助巴别塔也好,还是帮助军委会也好,全凭心意,随性而为。 随性到什么程度呢——就算是直属上司血魔大君来了,不合她的意,她都敢给他两巴掌。 那些年的卡兹戴尔血魔居住区,这俩人一月一小打,半年一大打,唇枪舌剑,是街坊邻里每天的固定节目。也正是因此,现在的卡兹戴尔城里,建设的最好的地方就是血魔居住区了——因为拆得太频繁,现在建好的都是最新最牢固的。 很难说莉莉恩是不是为了和杜卡雷对着干才和巴别塔合作,也很难说莉莉恩是不是因为忍不了这个神经病上司才离家出走,但不管怎么说,scout现在要和这个疑似是莉莉恩亲属的血魔接触一下。 于是scout先生凭经验,找到了阿特拉斯总部依靠街区的部分,在这里找到了一条阴暗的小巷。 这条小巷十分狭窄,狭窄到只能通过一个人,尽头是一面小墙。里面摆放着一些杂物和垃圾桶,有一种潮湿且难以言明的臭味,很淡,一般的体面人是不会想起来往里面去的。 这里是居民楼和公司外墙的夹缝,估计是规划时的失误,所以才留了这么一个狭窄且尴尬的空隙出来。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翻到墙面上,如果他法术使用得当,那么没有人会发现他。 于是scout走进这个巷子,发动法术将自己的身形藏匿起来。正准备从墙上翻过去,就听见旁边的窨井盖剐蹭,还没来得及等这位在落后地区土生土长的萨卡兹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就见这窨井盖被整个掀了起来。 scout不得已,只能贴边站。就见一个满身泔水的少女从下水道里钻了出来,爬到地上之后把盖子合上,然后还闻了闻自己衣服上的味道,发出了一阵干呕声。 他没搞清楚状况,但横竖这丫头看不见他。于是scout决定先战术转移一下,然而也不知道这姑娘抽什么风,脚一跨就往墙上撞,scout连忙在这个狭窄的缝隙里腾挪,等他调整好位置,就看见她正抠着外墙上的砖缝往上爬。 scout:“……” 苏里埃尔一边爬一边喊:“希菲尔!帮我拿两件换洗衣服过来!我不小心掉沟里了。” 希菲尔根本不想理她,但苏里埃尔这人是这样的,你只要不理她,不顺着她来,她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然后让你后悔终生——所以希菲尔屈服了。 堕天使令人安心的声音传过来,“等着。” 现在,苏里埃尔堵在小巷子里,scout躲在了巷子的死胡同里。不过苏里埃尔正好引开了原本正处于墙角下的保镖,这算一个好消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特拉斯的总裁会从下水道里出来……但这种事还是别想了。 然而苏里埃尔并没有像scout想的那样老老实实待在原地,而是沿着scout原本设想的路线从墙上翻了进去。 scout:“……” 这不是你家公司?你进自己家不走正门?你就穿那么一身肮脏秽物进去,被自己员工认出来了怎么办?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scout也跟着翻上墙,往下边一看,就发现底下一排整整齐齐的垃圾桶,而隔壁的苏里埃尔也不知道是一脚踩空还是故意的,就这么整个儿掉进了一个桶里。 scout:“……” 这动静不小,路过的员工纷纷投来视线,发现桶里那个是总裁之后,非但没有人来解救她,反而还都打起了招呼。有说早上好的,也有说总裁一大早就很精神的,还有问她在垃圾桶里找什么的。 scout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好像从泰拉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似的。 苏里埃尔一一回应他们的问候,然后在垃圾桶里腾挪自己卡住的身体——虽然垃圾桶里装一个她是绰绰有余,但当一个人折叠起来放进一个竖着的桶里的时候,是很难做出有效的自救活动的。 十分钟后,苏里埃尔从垃圾桶里挣脱出来,带着满地的垃圾和破碎的垃圾桶。她环顾四周,觉得希菲尔如果不能在十分钟内回来那大概就是回不来了,就这么昂首挺胸地离开了现场。 scout:“……” 第76章 谈点正事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颠婆的女儿会发疯。 scout就这么跟着将希菲尔晾在一边的苏里埃尔后面走进了办公楼里,在此期间,他悟出了一个道理。 有可能,莉莉恩的精神状态不是后天被人逼的,而是天生就那样,这是由基因决定的。 不不不,还不能确定她就是莉莉恩的女儿,万一只是单纯长得像呢。 苏里埃尔到底没有挂着这么一身进办公楼,而是在庭院的水管旁边简单冲洗了一下。把大部分脏东西冲干净之后,她就这么湿淋淋地进了公司大门。 现在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了,苏里埃尔在公司里走了几步,发现玛露莎今天没有满世界找她签字,有点奇怪。于是苏里埃尔直接刷开电梯门,走到秘书处,将脑袋伸进去问道:“玛露莎不在?” 艾琳比了个手势,表示玛露莎出去和人商谈了。苏里埃尔翻她桌面上的日程表,发现今天她要与罗德岛的总裁会面。 怎么这样!要是玛露莎直接谈拢了,那她的假期怎么办! 见她陷入了沉思,艾琳没多表示,默默去了总裁的办公室隔间里挑了一套衣服出来递给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在办公室配套的浴室里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之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现在要去阻止玛露莎也来不及了,她坐在办公桌前叹气,然后从艾琳手中接过文件。 相信玛露莎不会越过老板做决定吧。反正合同还是苏里埃尔亲自签,最后她还是要把人带到总部来的…… 这边某人正在构思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另一边,特里蒙某五星级酒店。 给scout放完任务,阿米娅回到了阿特拉斯给客户订的酒店,坐在套房里最宽敞的沙发上,觉得有点坐立难安。 阿米娅一般都在罗德岛的会客室和合作伙伴交流,那里的环境相当朴素,只有钢铁毛坯墙面和比较坚硬的沙发和茶几。但这样的环境让阿米娅觉得安心——罗德岛从巴别塔时期开始就没有富过,所有的东西遵循的原则就是能用就行。 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套房里总有一种矮人一头的感觉…… 罗德岛的干员们没有察觉到阿米娅的紧张,还在研究酒店里的免费酒水。实在是这里的隔音和隐私安全做的太好,在房间里根本感觉不到外部的任何动静,要在完全安静的环境里长时间警戒才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早上十点左右,阿特拉斯的秘书长玛露莎·帕瓦洛夫斯卡娅准时来到了为罗德岛订购的套房门前叩门。 阿米娅开门,问候道:“帕瓦洛夫斯卡娅女士,您好。” 玛露莎顿时对这个孩子好感倍增——在哥伦比亚,她就没见过有人愿意称呼她姓氏的,因为太长了还很拗口,记得住的人觉得麻烦,记不住的人直接乱叫,所以玛露莎统一让别人叫她玛露莎,免得闹出笑话。 玛露莎严肃的表情难得松弛一下,说道:“您好,阿米娅女士。我们进去说吧。” *** 作为苏里埃尔用了好几年的秘书,玛露莎能力强大是一方面,眼界和决断力同样也是苏里埃尔看重她的原因。 所以玛露莎不会因为阿米娅只是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丫头就轻视她——简直笑话,苏里埃尔这个大老板非但看上去长不大,连心性都是小孩心性,但要是谁敢轻视她,不是亏到奔向拓荒地,就是在天台思考人生重启。 玛露莎已经看够了某人扮猪吃老虎的丰功伟绩,并不想成为其他少年英才的垫脚石,所以她格外谨慎。 “贵司在来之前应该已经收到了我们信使向各位发送的资料。目前,阿特拉斯的感染者问题已经开始影响工厂的正常运作了。平均每一个月都会有一到二个感染者在工位上意外离世,我们咨询了各方专业人士,虽然对比同行业竞争者,我们的数字相对较低一点,但老板认为这样的损失是不太能接受的。” 忽略掉这番话中令感染者不适的措辞,在场各位都不觉得这个数字有哪里奇怪。如果工厂里的感染者比较密集,工作内容又与源石息息相关,非常有可能导致矿石病恶化,死了一个之后,如果不好好清洁,非常有可能导致环境进一步恶化,达成死的越多,更容易去世的结果。 阿米娅已经对商业谈判有些熟悉了,按照惯例,先顺着对方提问道:“苏里埃尔女士认为的……最低损失,可以展开说说吗?” 玛露莎说:“她希望所有员工都能为她工作到法定退休年龄。” 阿米娅:“……” 确定玛露莎没在开玩笑,阿米娅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这对感染者来说可能有点困难……不过出发点是很好的,这也是罗德岛的愿望。” 不,你不明白。 苏里埃尔想要的绝对不是罗德岛想要的那种。她很可能只是单纯觉得招到人之后还要花时间培训,好不容易把号练好了结果刚到岗位上没干多久就嘎了,这种损失让人无法忍受。 但受限于法律和道德标准又不能说出什么“最好让他们给我干到一百五十岁”这种混账话,于是最后的结论居然意外地与理想主义者们的梦想不谋而合。 要是阿米娅因为这种原因打算相信苏里埃尔,那她已经站在坑边准备跌进去了。 阿米娅:“我们也在来之前做过调查,阿特拉斯的工厂主要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芯片加工,另一部分是机械制造。后者需要直接接触源石的机会不多,但前者需要大面积直接暴露在源石中,风险很大。但相应的,贵司的感染者数据却……比较低。” 玛露莎:“我们为了员工的身体健康做了很多努力。” 随后玛露莎阐述了阿特拉斯为了感染者在各大医疗机构购买的服务和产品,对比下来更中意哪一种,并对罗德岛有什么期待…… 于是阿米娅顺势拿出了罗德岛现有的对接方案。 “因为矿石病治疗是一个持续且需要时刻关注的过程。”阿米娅说,“如果贵司的体量很大,那么我们可以派遣医疗干员前往设立办事处……” “办事处?”玛露莎打断了她,“请问具体需要些什么?场地,人员,经费……” 阿米娅摆手,“啊,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安排。经营经费由罗德岛自己调度,我们只赚取药品和诊疗的费用。贵司只需要给我们划一块场地就行。” 阿米娅把做好的ppt和文件全都交给玛露莎,示意她可以先看看内容,相关的服务信息全都记录在里面了。 玛露莎翻阅一遍,在阿米娅有些紧张的沉默中,开口道:“请恕我无法做出决定,不知道您接下来是否有行程安排?我需要为您与苏里埃尔小姐安排会面时间。” 第77章 孝出强大 苏里埃尔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在办公室里连着工作了十二个小时。希菲尔在中午午休即将结束之前回到了办公室,重新回到岗位之前,他先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才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虽然这个刚才是三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但因为这是苏里埃尔有意为之,所以她没去吐槽为什么希菲尔在自家园区里迷路仨小时的事情,而是直接解释:“我在那条巷子口装了一个针孔红外感应仪,可以鉴别出超过一米高的热源。” 希菲尔:“所以你找到了可疑人物?” 苏里埃尔诚实回答道:“没有,实际上我的感应器只成功检测到了半秒……” 希菲尔:“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机器故障?” 苏里埃尔:“不可能,我觉得那边真的有人!” 希菲尔沉默了。 由于他从来没给这倒霉丫头做过任何战斗可能会用到的训练,所以到目前为止,苏里埃尔在感知这方面运用的一切技巧全都仰赖她的直觉和天赋。 作为一个血魔,她的感知一般不会出错。 “那么,既然你已经知道那里有人,为什么还要把我支走?” 苏里埃尔说:“因为我不清楚你会不会拆穿他嘛。要是他觉得事情有可能败露,这不是不能把人放进来了吗?”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他放进来?” 苏里埃尔对着堆起来的文件哼哼唧唧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令希菲尔血压升高的答案—— “因为我觉得这样会比较有意思?” 希菲尔很想抽她。但从小接受标准的拉特兰教育的萨科塔先生当然没有棍棒教育的经验,在他的认知里,教育孩子是一件极其需要耐心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诉诸暴力——最起码在事情还没有失控的时候,他还不能揍她。 于是希菲尔眼睛一闭,走到办公室角落的沙发边,把还在打盹的猫从沙发上拍了下去。 猫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打出了一个问号。 你有事吗?关我什么事啊? 于是猫的脾气上来了,一边哈气弓背,一边往希菲尔的脸上扑——虽然这是一只正常体型的猫,但中之人的战斗力不可谓不低,所以一时间办公室里打得难解难分,猫毛乱飞。 苏里埃尔见矛盾已经转移,连忙将注意力转回自己手里的文件上。不过还没等她看多久,结束了商业会谈的玛露莎从酒店回来,直奔总裁办公室,将会面的过程叙述了一遍。 “……总的来说,阿米娅女士年纪轻,但说话很有分量。只是有些少年人的天真。”玛露莎说,“罗德岛是一个……为理想主义者准备的摇篮。他们更希望能在矿石病防治上做点文章,而不是专注于研发药物。” 苏里埃尔眼睛一亮,“这个好诶!” 话音刚落,苏里埃尔就看见玛露莎意味深长的目光,想起来自己的假期,连忙改口道:“呃,我是说,我觉得还行,但是具体如何,咱们还是要仔细评估一下的。这家公司开业没多久,产品品控什么的咱们都不清楚,这怎么行?” 玛露莎:“那您的意思是?” 苏里埃尔说:“你给我安排了会议?那我就先过去见见吧……顺便问他们要些样品,或者问他们要一些案例,总之,没有足够多的临床试验结果,我可是不会同意的。” 玛露莎:“……您开心就好。” *** scout顺利地得到了阿特拉斯内部的一些公开情报,比较详细的秘密他没有深入调查,但对于内部员工的公开消息,他已经知道了很多。 因为在阿特拉斯,员工们只要不在工作,茶余饭后除了讨论私事和八卦,聊的最多的就是他们的传奇总裁——超群绝伦的学术能力,亲切和蔼的脾气,一个抵十个的工作能力,以及好像能洞悉人心的情商。 当然,员工们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在scout这个外人听来,苏里埃尔在众人的眼中就是一个完人,只不过需要忽略她平时怪异的举止,难以描述的言行,还有我行我素的精神状态。 “简单来说,阿特拉斯的实际控制人是苏里埃尔无疑,他们的员工高度认可她的领导。”scout总结道,“但是这个人……” 阿米娅等半天没等到下文,问道:“苏里埃尔女士怎么了?” scout回忆自己在阿特拉斯外墙上看到的种种,回忆苏里埃尔顶着满身垃圾和员工们打招呼的样子,回忆苏里埃尔穿着湿哒哒的裙子直接走进人来人往的办公大楼,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无法理解,就无法概括。但在和上司汇报的时候,scout总不能把看见的全都事无巨细地描述一遍,他又没读过多少书,怎么可能分析得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对自己很自信,可能还有一些傲慢。”scout磕磕巴巴地将自己的推断挤出来,“就算她做着一些……不像正常人会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阿米娅感到困惑,问:“抱歉,这是什么意思?” scout沉默,随后说:“我也不明白,但我想你见到她之后应该就会懂了。” “好,好吧。” 阿米娅虽然没明白,但她相信精英干员的实力,既然scout没有强调,就说明他发现的异常不是很危险,说不定是发现了对方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很正常,谁规定表面成熟稳重的人私底下不能活泼一点呢?大概就是这样无伤大雅的小秘密被scout先生撞见了,所以他才这么遮遮掩掩的吧。阿米娅心想。 “帕瓦洛夫斯卡娅女士早上来过了,她和我聊了一些阿特拉斯目前面临的感染者问题和矿石病问题。聊到最后,她说需要安排我们和苏里埃尔女士会面。”阿米娅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我想我们是过了她这一关,这次的合作说不定会很顺利呢。” scout说:“商业方面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阿米娅说:“嗯,我也相信我们一定能拿下这笔订单的。” scout看阿米娅充满了干劲的样子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小孩一上来就面对段位很高的妖怪——苏里埃尔的履历强大到好似外星人,他真的很害怕阿米娅被打击自信心。 不过既然对方的直属秘书都表示了认可,那接下来的合作应该不会出太大的差错…… 第78章 神金病的内心 如果苏里埃尔能按常理出牌,那她也当不起业内有名的疯女人了。 第二次会面的地点约在阿特拉斯总部,按照玛露莎的想法,也不需要会议室,他们可以直接在总裁办公室里谈。 然而她低估了某人作妖的决心,大概是要给远道而来的国际友人一个下马威,或者是欲扬先抑,反正苏里埃尔是铁了心要用自己的节奏把所有人都带进沟里。 于是在约定的日子,玛露莎将客人们迎进阿特拉斯的大门,一路带到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之后,一推开门,就看见满地散落的零件,和披头散发,赤着脚,拿着草稿纸和乱七八糟的维修工具的,脸上身上沾了不少尘土的苏里埃尔。 玛露莎:“……” 跟在旁边的阿米娅:“……” 哇哦,好大的怒气,就像要把人点燃一般。 然而玛露莎女士看上去没有一点表情变化,甚至没给苏里埃尔辩解的机会,就先将门关上,深呼吸,然后再打开,说:“苏里埃尔小姐,您的客人来了。” 看来玛露莎是要把打工人的牛马精神贯彻到底了,苏里埃尔对她的选择并不意外。 她在客人们很明显是没搞懂状况的表情中,伸出自己的脚丫子把地上的零件往边上一拨,然后说:“进来吧,别太拘谨,你们完全可以随意一点……” 在弄零件还不穿鞋,你怎么就没被扎死呢? 苏里埃尔看玛露莎一言不发,觉得她可能是生气了,于是在清扫出了通往沙发的小路之后,就跑去给所有人倒饮料——这本来是玛露莎的工作。 “阿米娅小姐喜欢在饮料里加糖还是加奶?”苏里埃尔问道,“我的建议是两个都加哦。” 阿米娅没有拒绝的道理,说:“我都可以,请按照您的习惯来吧。” 需要提前说明的是,由于希菲尔潜移默化的影响,苏里埃尔对食物的偏好逐渐向可怕的甜口拉特兰人靠拢,于是阿米娅眼睁睁地看着苏里埃尔打开了方糖罐子,从里面取出半瓶方糖倒进牛奶里,搅拌均匀之后加入一勺咖啡……咖啡口味的甜牛奶就做好了。 不论谁来评价,这都是一杯调味牛奶,而不是咖啡。 阿米娅对着眼前的这杯胰岛素毁灭者保持沉默,而玛露莎在得到这杯老板亲赐的饮料之前,将苏里埃尔手里的东西抢过来,说:“请您去沙发上坐着,这里交给我。” 于是会议才算开始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不礼貌,苏里埃尔拿了毛巾把脸擦干净之后才开始说话。 “玛露莎已经和我说过了,我对你们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苏里埃尔开门见山,“如果你们提供的一切资料都是真的,那我很乐意与你们合作。” 根本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吧。苏里埃尔给员工找医生和治疗方案又不是为了坑员工的钱,能防治就不花治疗的冤枉钱,如果可以预防矿石病,不管对公司还是对员工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最主要的是,罗德岛的方案更加便宜,不论是专利的费用,人工的费用,还是护具材料的费用都比市面上便宜一些。尤其是他们愿意出医生在工厂常驻,费用还比哥伦比亚本地的医院便宜了不知道多少,光凭这一点就吊打同行。 阿米娅猜测道:“前提是……需要我们提供一些证明吗?” 苏里埃尔点头,“是的。” “可是……” “不用哥伦比亚药品监管局出具的文书,那玩意的水深得很。”苏里埃尔想了想,继续说道,“你们可以将临床试验的记录拿出来,或者别的一些实证证明你们的药品确实达到了预期的药效。”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不对,但仔细想想——如果需要实验记录,那又是谁来审核这些只有专业人员才能看得懂的东西呢?阿特拉斯又不是医药公司……难道还需要委托第三方介入吗? 然而,在阿米娅还在思考的时候,苏里埃尔下一句话到了。 “当然,咱们还有另一种方案。” 阿米娅问道:“是什么?” 苏里埃尔说:“当然是让我亲眼看看罗德岛是怎么运作的!你们只要给我一个访客权限然后让我在罗德岛小住三个月……” 玛露莎一只手伸过来,将杯子塞进苏里埃尔的手里,“苏里埃尔小姐,您的咖啡。” 苏里埃尔被打断,“哦哦,谢谢。” 阿米娅这时候也回过味儿来了,试探道:“苏里埃尔女士认为我们的方案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吗?” “嗯?你们是专业的,各项条例应该也是在实践了之后才制定的吧。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看上去莫名其妙的规则。”苏里埃尔喝了一口咖啡,“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唔,玛露莎,你是不是没放糖?” 玛露莎说:“是么?不好意思,我给您重新做一杯吧。” 由于矿石病相关的药物总是在更新迭代,从研发到上市有一段很长的审核时间。往往上一个版本的药物开始贩卖了,下一个版本的药物已经有了成品。所以如果想要用上最好的药物,那最好是有一整个医药团队跟在旁边伺候。 对于罗德岛来说,哥伦比亚的医疗环境已经被资本把控,如果想进来分一杯羹,势必要牵扯很多利益,所以苏里埃尔要的东西他们给不了。但如果她想去罗德岛逛逛,阿米娅本人还是很乐意的。 到目前为止,苏里埃尔的话语和情绪中都没有出现可疑的地方。阿米娅感觉得到她是真心在为员工们考虑,在提出需求的时候又真诚,又恳切,她根本想不出拒绝的道理。 在这种时候,她就要尽量满足潜在合作伙伴的要求,拉一拉好感度。 所以阿米娅说:“如果您有来罗德岛参观的意向,我们也很欢迎。之后我会让同事为您安排参观的时间,您可以将可以安排的时间段告知我们。” 苏里埃尔没想到阿米娅这么贴心,简直是说在了她的心坎上。 她激动地站起身,高声说:“太好了!” 然后玛露莎一个眼刀飞过来,苏里埃尔立马坐下改口,“我是说我很高兴您能理解我的诉求。” 阿米娅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不过我还有一些问题需要问清楚。” 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怎么正常的血魔收起了她的笑脸,连外放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阿米娅无往不利的感知突然失去了作用,让她突然感到背后发凉。 “罗德岛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这么重视与阿特拉斯的合作呢?”像个正常人一样端庄坐着的血魔用平常的语气问道,“据我所知,此前罗德岛全部的活动都是暗地里进行的。我原本还以为我们需要周旋一段时间……” “没想到贵方如此热情,在邀请发出的第二周就让实际领袖前来会面。” 她微微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一半脸,将那双红得发黑的眼睛盖在下面,阿米娅看着她,明明只隔了一张茶几,又觉得她好像很遥远,那张伪装好的面具下翻滚着什么她不能理解的东西。 虽然苏里埃尔竭力隐藏了,但在她好似正常的言行下,确实涌动着一些粘稠的情绪。 貌似混杂了恶意与兴奋,但又没有那么令人不适。阿米娅从来没有触摸过这样的情感,让人本能地感到汗毛倒竖。 但很快,这样的感知就消失殆尽,苏里埃尔站起身向阿米娅伸出手。 “不过,无论如何,我依旧很期待与你们的合作。”苏里埃尔说,“炎国有句老话叫做‘殊途同归’,不论我们拥有什么样的理想,此刻都已经驶向了同样的目标。” “希望我们能共同攻克这个难关。” 第79章 莱茵生命半日游 苏里埃尔不知道阿米娅能感知别人的情绪。 她平时的情绪波动挺大的,但她一直有意控制,只有在“哦豁,事情变得有趣起来”的时候才会显露端倪。 所以她不知道阿米娅已经认为她有些危险了——不仅仅是刚才会谈时感觉到的冰山一角,还有凯尔希医生的戒备,scout的建议,等等因素杂糅在一起,导致阿米娅不得不将苏里埃尔当做一个危险的合作伙伴。 尤其是……当阿米娅在离开的时候,匆匆一瞥她的内心,除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黑色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时候。 那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太多情绪揉成了一团,喜悦和悲伤,狂热和冷静,相对又相近的感情同时出现,沉重且压抑地笼罩在她的身上。 多看一眼就要吐了。 苏里埃尔不知道阿米娅在想什么,让玛露莎将罗德岛的人都送走之后,就在自己办公室里找出刚才弄到一半的零件——正是塞雷娅给她的那些东西。 为了将有用的数据提取出来,她可是用了看家本事。除了比较完整的碎片之外,她还试图更换一部分零件来让已经被烧毁的接口能够重新连接到电脑上。 结果最后也没有成功多少,只抢救下来一点她看不太懂的实验报告。 寥寥几页,记录了实验使用了什么参数的药剂,以及实验体产生了怎样的反应。没什么参考价值,因为最后一行里说了实验体看上去很痛苦。 不过这些东西要怎么给塞雷娅?让缪尔赛思送过去,还是她亲自跑一趟? 将最后的资料整理好打印出来,塞进文件袋里之后,苏里埃尔给缪尔赛思去了一条消息,得到答复之后,就动身前往莱茵生命的总部。 或许塞雷娅不是很清楚,但苏里埃尔对莱茵生命的金融操作非常熟悉——因为她在莱茵生命安插了自己的商业间谍。 笑话,其他科技公司能把间谍塞进阿特拉斯,阿特拉斯为什么不能把间谍塞进其他公司?这还要感谢这些资本的抬举,要不是他们看得起白手起家的苏里埃尔,她还不至于这么受关注。 总而言之,苏里埃尔清楚莱茵生命的金融操作,也就是说,她非常清楚莱茵生命资助了哪些项目,哪些研究所,哪些公司……海顿制药虽然不在这条交易链中,但他们和莱茵生命投资的公司有关系。 这有可能只是个巧合,但退一万步说,克丽斯腾真的会拒绝送上门来的钱吗? 一旦投身于资本场中,除非她是那种有钱到可以随意挥霍的家族小姐,仅凭那些中产的资本是干不出大事业的。 克丽斯腾到大学毕业为止都没怎么吃过金钱上的苦头,所以她不理解这种钻营,也不喜欢。但开公司总要花钱,又不是她不喜欢就不用钻营的——换句话说,克丽斯腾在与个人原则没有冲突的前提下,如果有人愿意送钱请她做项目,她一定会投赞成票。 那么克丽斯腾的原则里是否包含“不能进行人体实验”?那肯定是没有的。 唉,又阴谋论了其他人一把,希望这别是真的——但苏里埃尔的直觉一直很准确,这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让她有一种现在就打电话让融资部门抛售莱茵生命的股票的冲动。 苏里埃尔将文件夹在手臂下,推开车门,让司机自己在莱茵生命的园区里找个位置停车。希菲尔已经提早下车站在车门边,为她打了一把伞。 苏里埃尔问:“希菲尔,你饿吗?” 希菲尔说:“还好,怎么了。” 苏里埃尔:“我有点想吃东西,咱们先去莱茵生命的食堂逛逛吧。” *** 莱茵生命的总部和阿特拉斯的总部都在城市区域的边缘。与中央商务区不同,科研机构和公司由于占地面积大,实验风险大,不能在人口密集区安家。所以实际上,从阿特拉斯驱车前往莱茵生命,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 而苏里埃尔是吃了中饭来的,所以希菲尔觉得她可能只是想去莱茵生命吃免费的自助午餐中免费的甜品。 苏里埃尔对莱茵生命的内部构造已经很熟悉了,就像缪尔赛思清楚地知道苏里埃尔办公室里的橱柜里都有些什么一样,苏里埃尔也清楚地知道缪尔赛思把她的饭卡藏在办公室的哪个抽屉里。 缪尔赛思说她今天和塞雷娅在外边做私人调查,调查与她们救下来的那个实验体有关的事情——多新鲜啊,两个主任一块儿出门办私事,对于莱茵生命这种各科室各自为政的松散结构来说,太稀奇了。 正是因为这种异常,让苏里埃尔更加相信克丽斯腾可能是隐瞒了什么。 不然塞雷娅不会直接问克丽斯腾吗?毕竟控股海顿制药的一部分公司接受过莱茵生命直接或间接的投资,老板之间本来就没什么秘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连塞雷娅都瞒着…… 得了缪尔赛思的饭卡,苏里埃尔和希菲尔来到食堂。即将接近午休结束的时间,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在窗口要了一份点心,两人找了一张桌子面对面坐下。 希菲尔觉得她可能是在等人,又或者只是在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但苏里埃尔如非必要,不会向周围任何人汇报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莱茵生命的小蛋糕味道还可以诶。”苏里埃尔评价道,“听缪尔赛思说,他们这里每天都会换菜单。” 希菲尔没有管她的美食点评,因为莱茵生命有的,阿特拉斯也基本都有,这样的感慨纯属没话找话。 希菲尔:“接下来要去哪里?” 苏里埃尔说:“我还在思考。” “我本来可以直接把文件丢给门卫,让他转交塞雷娅的。但是咱们还是靠生态科主任的人情进来了,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去吧?” 希菲尔大概理解了,这是要在莱茵生命搞事的节奏。 苏里埃尔伸出手,比了两根指头。 “现在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直接去找克丽斯腾问情况,另一个是去结构科逛逛。”苏里埃尔将手收回去,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蛋糕,“只不过我今天没有提交预约,克丽斯腾很有可能把我关在门外。可是帕尔维斯主任又没有看上去那么好说话……唔。” “算了,还是先去结构科吧。” 第80章 以退为进 选择帕尔维斯的理由很简单,虽说莱茵生命九科并立,但大家都认可克丽斯腾当领头人,严格来说,帕尔维斯还是克丽斯腾的下属。 而作为莱茵生命的合作伙伴,苏里埃尔和克丽斯腾是平级的,所以帕尔维斯不论这倒霉血魔有多离谱,都会给她留几分面子。 简单来说,就是帕尔维斯比较好说话,所以苏里埃尔先拿他开刀。 苏里埃尔摸到结构科的时候,帕尔维斯正在和下属讨论工作,他隔着实验室的玻璃窗户看见苏里埃尔,显得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少失态。他很从容地从实验室里出来,走到苏里埃尔身边,问道:“您怎么来了?是来找缪尔赛思主任的吗?” 苏里埃尔把文件袋举起来,在帕尔维斯面前晃了晃,说:“不是,我是来找塞雷娅主任的。听保卫科的雇员说,塞雷娅主任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往结构科跑,所以我就过来碰碰运气。” 帕尔维斯问:“保卫科也见不到人?” 苏里埃尔说:“对呀,他们都以为塞雷娅女士往这里来了,让我过来看看,所以她不在,是么?” “对……不过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您亲自来送的?”帕尔维斯让开了实验室的大门,“来都来了,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吧。” 所以说,这就是苏里埃尔选择帕尔维斯的原因。 整个莱茵生命,找不出比他更符合老油条这个称呼的人了。 虽然有可能十句话里没一句真话,但无论如何,先进来看看再说。 苏里埃尔跟在帕尔维斯身后进入实验室,回答帕尔维斯的上一个问题,“一些工程科解决不了的小问题,塞雷娅主任委托我帮个小忙。正好我今天下午想给自己放个假,所以就来了。” 帕尔维斯微笑,“原来是这样。” 实验室里人不少,几个和帕尔维斯相谈甚欢的年轻人认识苏里埃尔,纷纷上来套近乎。帕尔维斯连忙摆手,让他们冷静一点,说:“这位是阿特拉斯的总裁,苏里埃尔小姐。” 苏里埃尔纠正,“都说了是阿特拉斯清洁,不要老是省略第二个单词啊。” “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您本人看上去比照片上的还要年轻!” 其他没有凑到她眼前的人在一边窃窃私语,“她真的成年了吗?看起来还不到十六岁啊……” 原本还坐在仪器前调试设备的赫默原本不想搭理这些需要社交的交流,但耐不住周围的同事都很热情,好像很崇拜那个突然拜访的人似的。 由于她坐在实验室的边缘,所以赫默很自然地凑到与自己相熟的同事身边,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问道:“那是谁?” 同事说:“不是吧,苏里埃尔你都不认识?” 赫默:“……” “呃,我不是在挖苦你啦。就是……她是阿特拉斯的总裁,今年二十八岁,拥有的财富已经快要超过一些老牌财阀了。” 赫默:“只是很有钱?” “还有二十二岁就拿到了特里蒙理工的双博士学位,发表的论文跨越理科和工科的好几个专业,当年是和我们总裁比肩的天才。” 赫默:“……” 好吧,那确实是我孤陋寡闻。 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知道也没事啦,我也是刚刚查了百科才知道的。不过,赫默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要紧吗?” 赫默:“……没事。” 同事的表情和神色有点悲伤。自从上一次对伊芙利特的治疗让那个孩子产生了极大的应激反应,赫默第一次反抗了帕尔维斯主任的指令,之后就被他调到外围去了。 也是因为那一天塞雷娅主任和帕尔维斯主任去总辖办公室讨论过后就妥协了,赫默又只是一个研究员,没有塞雷娅主任撑腰,她根本无法反抗老山羊。 这边的交流陷入了沉默,那边的热闹还在继续。 苏里埃尔简单和几位研究员问候了一下,然后将几张薄薄的纸从文件袋里拿出来,说:“塞雷娅女士说她在海顿制药的废墟里救下了一个实验体,这些资料是她让我修复来辅助你们制定治疗方案的。” 帕尔维斯的表情稍微有些变化。 苏里埃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我发现所有能够修复的数据都是失败的实验报告,会对实验体造成很大的负担……希望这些资料能够帮到你们。” 没等帕尔维斯说什么,苏里埃尔突然注意到有一束极强烈的视线飞到了她的身上,她本能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站在外围的黎博利姑娘,看上去有些内敛且疲惫,黑眼圈的痕迹很重。 嗯?关键人物好像出现了。 帕尔维斯这个时候开口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您向塞雷娅主任转交这份文件。” 苏里埃尔:“嗯……这样不会太麻烦你吗?” 帕尔维斯笑道:“当然不会,况且塞雷娅主任就算拿到了这份资料,最后还是要转交给我们。作为伊芙利特的主治医生,这样的情报自然是越早知道越好。” 苏里埃尔:“……” “您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就是算盘珠子快蹦我脸上了。 不过最终她还是将文件原封不动地交给了帕尔维斯,而老山羊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对苏里埃尔露出了一个微笑,“除了这份文件,您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里埃尔总觉得他这个笑容有一种扳回一城的狡猾。 “嗯……我其实还想和总辖聊一会儿。不过今天还没有提交预约,您知道克丽斯腾女士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帕尔维斯有些为难,“总辖的事情我也不能过问啊……这样吧,我先把总辖秘书的通讯号码给您,作为总辖的校友,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您的请求。” 苏里埃尔:“……” 你在阴阳什么呢,老山羊。 要是她们关系很好,会连对方的私人号码都不知道吗?用得着你假殷勤?给的甚至还是秘书的号码!到底在阴阳谁呢! 这种时候要是把内心的想法暴露在脸上,那苏里埃尔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 “好吧,这种时候我也只能说实话了。”苏里埃尔说道,“难得找到一点可以用来偷懒的空档,如果我现在就被莱茵生命扫地出门,回去之后还要继续上班,实在太累人了!” “所以可以拜托你们给我一把椅子,让我观摩一下你们的实验室吗?” 她用那张漂亮的脸蛋做出了一个恳求的表情,然而帕尔维斯根本不吃这套,“抱歉,我们的实验室不对外开放……” “但是楼上食堂门口有咖啡厅,您要是实在不想回去,就在那里稍微坐一会儿吧。如果有人过来问,我会给您打掩护的。” 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那我就谢谢您的好意了。” 第81章 领袖气质 苏里埃尔走出实验室的时候,感觉到帕尔维斯的微笑中带着不少嘲讽。 等着吧老山羊,你也就现在能笑一笑了。 帕尔维斯这个态度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而苏里埃尔也不介意给塞雷娅的调查之路上行些方便——呵,就算能防得住她的试探又怎样,你难道还能防得住塞雷娅的拳头吗? 苏里埃尔和希菲尔走到结构科的大门处,没有着急着出去。在希菲尔若有所思的视线中,苏里埃尔先在结构科的鱼缸处闲逛,然后点评了一下花坛里的绿植,甚至还走到克丽斯腾的人物介绍下面看了一会儿。 而苏里埃尔的等待没有白费,等她磨磨蹭蹭地走到了一楼食堂门前的咖啡厅的时候,赫默研究员也追了上来。 “抱歉,苏里埃尔女士,我是结构科的研究员,可以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苏里埃尔正靠在咖啡厅的吧台边上点单,闻言说:“当然可以,毕竟我现在很闲嘛……” 由于赫默是在上班的时间偷跑出来的,所以她只能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您交给帕尔维斯老师的那份文件里有什么内容……” 苏里埃尔:“为什么不直接问你的老师呢?你们关系不好么?” 赫默:“呃……我只是,最近和老师闹了些矛盾,有点不好意思再请求他。” 苏里埃尔:“好吧,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公开的资料……你把终端的投放打开,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发一份。” 赫默如释重负——要她这个内向的人突然和陌生人搭话实在有些考验她的精力。 然而苏里埃尔又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赫默又紧张起来,“……是什么?” 苏里埃尔拍了拍她的肩膀,“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 赫默:“我不能……” “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事啦!”苏里埃尔有点稳不住脸上的微笑了,“我是希望你能把你们现在负责的那个……” 赫默自然而然地接话,“嵌合疗法?” 苏里埃尔点头,“对,我需要你把嵌合疗法的相关文献资料整理一份发给我。” 赫默:“这倒是没有问题……但是我可以问一问为什么吗?”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单纯只是我好奇。” 她与赫默交流完,等年轻的研究员走远了,希菲尔问道:“回去了?” 苏里埃尔说:“不,去找锡人。” *** 需要说明的是,帕尔维斯很有可能只是随便笑了笑,而苏里埃尔由于有一些大家都明白的脑部疾病,将其曲解成了自己认为的样子。 但是可以肯定,帕尔维斯先生确实看不太上苏里埃尔,他坚定地认为克丽斯腾女士比苏里埃尔更加有才能。 或许吧,反正现在这神金要搞他了。 锡人的据点几年一直没变——也没什么好变的,这么多年来,这个据点早就变成了苏里埃尔和希菲尔的单独接待点,除了他们俩之外,没有人能找到这里。 “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锡人站在吧台后边,正试着用苏打水和柠檬汁调酒,“要不是我今天正好在附近,你们大概就要扑个空了。” 苏里埃尔往吧台前一坐,说:“那我也会进来喝酒的。” 锡人没有接话,因为他开始复盘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得罪这姑娘的事情——比如说往她公司里又塞了一个间谍用以打探秘密。 霍尔海雅每隔一天都会向他汇报,所以他已经清楚了自己手下已经暴露了的事实,但也正是因为他很了解苏里埃尔,所以他也知道这很难作为她兴师动众过来找他的原因。 “给我一杯柠檬汽水,加点青橘汁。”苏里埃尔点完单,话锋一转,“你知道海顿制药的事情吧?” 锡人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易拉罐装的汽水摆在她面前,说:“我是个情报商,小姐。您的饮料。” 苏里埃尔对着这个易拉罐沉默,然后说:“吸管呢?” 锡人抱臂,很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调酒毕竟不是他的本职,只是为了接待苏里埃尔这个难缠的客人,他才会站在这个地方做他并不擅长的事情。 苏里埃尔耸肩,“好吧,我要全部的消息,你开个价。” 锡人:“三百万。” 苏里埃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说:“三百万,嗯,你可以继续了。我之后会把钱打到之前的账户上。” 锡人:“……” 这丫头的金钱观是不是有点奇怪,要么只要免费的,要么乱花钱。本来还想借机套点情报出来,没想到她今天连周旋的心情都没有,直奔主题。 她洒脱的话都说出口了,锡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苏里埃尔很快得到了一份整理好的文件。 “嗯……军方的项目?”苏里埃尔说,“克丽斯腾胃口很大嘛。” 锡人:“这就知道是莱茵生命做的了?” 苏里埃尔说:“猜的。” 简单概括一下这份调查报告,与苏里埃尔猜测的差不多,莱茵生命确实通过操作股权的方式来控制海顿制药,同时也在准备相关的外围研究,就等着接手实验体,完成军方的要求了。 然而锡人给出的这份资料里有太多细节,比如说塞雷娅主任在知情同意书上的签字,还有缪尔赛思主任在相关企划案上的签字。 看见苏里埃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锡人说:“看来你也发现了,你那个精灵朋友貌似也掺和在里面。” 苏里埃尔无所谓道:“大概是签文件的时候没太在意吧。” 锡人:“你很相信她?” 苏里埃尔:“当然,她不可能做这种事。如果知道这个计划需要人体实验,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锡人作为老一辈的萨卡兹,见到后辈这么相信外族人就觉得心里别扭。明明苏里埃尔又不天真,遇到了身边人的事情还拎不清,让人看了着急。 于是锡人问:“你有什么依据?”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我小时候想往欺负我小弟的人的水杯里撒源石粉尘,她阻止了我。” “还有我套老师麻袋的时候她没收了我的自制破伤风狼牙棒……” “我准备把源石炸弹扔进学校厕所里的时候也是她阻止我,还有烧同学头发的时候……差点打群架的时候……” 苏里埃尔罗列了一大堆自己犯罪未遂的光辉过往,末了评价一句,“所以我觉得缪尔赛思肯定不会主动去做人体实验的,毕竟她连我炸厕所的时候能不能用源石作为引信都要唠叨好久……” 锡人:“……” 希菲尔:“……” 你是在哥伦比亚上学没错吧,怎么搞的好像在卡兹戴尔一样啊? 所以变形者在你上学的时候都监护了什么东西。 苏里埃尔看他们不说话,问:“这些……呃,难道不能证明缪尔赛思是个好人吗?” 锡人沉默良久,说:“当然可以。” 他已经对莱茵生命的生态科主任肃然起敬,她的品德确实无可挑剔。 “但这并不能作为她没有参与实验的佐证。”锡人说,“再善良的人也有可能发动战争,再罪恶的人也有拯救他人的可能。这并不能说服我相信她们。” 苏里埃尔说:“我没在说服你,我只是在解释我为什么相信她。” 锡人:“……” 这小孩怎么还认死理呢。她了解过萨卡兹的历史,亲身体验了萨卡兹在这片大地上受到的歧视,她居然还能这么轻易地向外族人交付自己的信任…… 在卡兹戴尔,五岁的小孩都能明白信任的廉价。 “谢谢你的情报,我会好好考虑怎么使用它们的。”苏里埃尔端着汽水罐子跳下高脚凳,“还有啊……” “我想要相信谁是我的事情,对方是否回应我的这份信任,是将其珍藏还是将其践踏,都是别人的事情。” “没有亲自去验证就妄加揣测,本来忠于你的人也会离开的哦。” 第82章 活在当下 锡人其实挺喜欢苏里埃尔的。 虽然这个孩子多少沾点神经病和自说自话,但她有一种庸才没有的纯粹,是一种半截入土的老东西渴望却只能回忆的朝气蓬勃。 长生种漫长的历史中,诞生过多少这样的生命?亘古不变的时间会洗刷掉一切因为转瞬即逝而绚烂的美。 生命之所以蓬勃,是因为时间有限,对于萨卡兹来说,这种有限只存在于孩子身上。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想。”锡人回答道。 苏里埃尔说:“一直也太远了吧?我不过是在每一个今天都选择了相信她而已。” 还很年轻的血魔没搞懂锡人今天怎么这么有倾诉欲,但她已经等不及磨刀霍霍向山羊了。所以她匆忙地回答了锡人的问题,匆忙且随意地说了几句话,就拉着希菲尔往门外走。 “快快快,我现在要去给塞雷娅上眼药,是时候离间保卫科主任和总辖之间的感情了!” 希菲尔沉默地走在她身边,原本并不想说话的堕天使一听这话,就发觉哪里不对。然而苏里埃尔动作很快,上了车子的后座之后就喋喋不休地说道:“先让塞雷娅背叛……嗯离开就足够了,塞雷娅离开莱茵生命,克丽斯腾相当于自断一臂……” “哼哼,哈哈哈哈——收购莱茵生命指日可待!” 希菲尔:“……”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苏里埃尔的间歇性妄想症又发作了。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让她认为只要干掉塞雷娅就能拿捏莱茵生命的,当其他科室是死的吗? 不过她既然说出口了,就说明她有这样的野心,只是不管怎么看,她需要攻克的难关不仅仅是塞雷娅…… 苏里埃尔一屁股坐好,让司机开车,然后说道:“首先第一步,我要让塞雷娅把拳头狠狠地掼在那老山羊的脸上!” 希菲尔:“……” 算了,孩子开心就好。 *** 要让塞雷娅情绪失控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苏里埃尔是整人的一把好手,深谙此道,抓准了借力打力的核心思想。 所以苏里埃尔回到自家办公室,反手就让玛露莎去联系罗德岛。 此刻已经是晚上七点,正常的公司已经下班或者进入了下班的时间。然而罗德岛此刻正在整理资料和行李,并且加班加点地制定下一步计划,联络本舰让他们把药品按照苏里埃尔的要求列一个清单出来…… 阿特拉斯的要求是真的多,但这也间接说明了苏里埃尔对员工的生命安全格外看重。阿米娅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这也是为了未来更好的合作。 scout不太参与公司的运营,只能靠在墙边观察酒店套房里人来人往。这间面积不小的客厅已经被文件和工具铺了一地,医疗干员和文员们围着阿米娅忙碌着。 就在这时,scout听见门边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见阿米娅没注意到这里,他先感知外面的人数,然后才将门打开。 门外是一个信使打扮的哥伦比亚人,倒是没想到房间里这么忙,探头张望了一会儿。但在酒店里处理工作也是常有的事情,信使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奇怪。 “请问罗德岛的负责人,阿米娅小姐在这里吗?” 阿米娅连忙从电脑前抽身,顺手保存了文档之后走到门口,见scout让开了位置,就说:“我就是,请问您有什么事?” 信使从背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放在阿米娅的手中。 “我是负责阿特拉斯在特里蒙市内联络的信使,这是玛露莎女士让我加急的订单。”信使看起来没什么心机,笑了笑,“她难得会下加急单,我想这份文件应该很重要,请一定要重视起来。” 信使说完,就离开了。他并不清楚文件袋里是什么,阿米娅更加无从得知。但他走得太快,所以她只能将满腹疑虑咽下喉咙,先将门关上。 于是阿米娅站在门边就将这份文件拆开,拿出来的第一页,赫然写着“炎魔计划”几个单词。 苏里埃尔相当擅长算计与钻营。 她只与阿米娅见了一面,却坚信这个年岁不大的卡特斯姑娘不会对此无动于衷。尽管她并不清楚罗德岛的前身与萨卡兹关系匪浅,也不知道罗德岛的领袖还有一重吓死人的身份…… 这是一种直觉,也是一场豪赌。 要是阿米娅没有苏里埃尔想的那样正直,也没有苏里埃尔以为的那种勇气,那么今天的事情有可能会让她直接蹲大牢——毕竟只要罗德岛怕麻烦,将她举报了,那么苏里埃尔一定会因为泄露国家机密被军方抓起来的。 不过,反正苏里埃尔没看错人。 凌晨一点,阿特拉斯的总裁在酒店附近的二十四小时快餐店里等到了准时前来的罗德岛领袖。 “早上好啊,阿米娅小姐。”苏里埃尔很随意地靠在桌子边,“虽然现在是好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了,但有的时候,不做好孩子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哦。” 阿米娅没有接话,她只是沉默地在苏里埃尔对面坐下。 scout正藏在暗处,表面上来看,阿米娅是一个人来赴约的。而苏里埃尔的保镖希菲尔则是大摇大摆地倚在隔壁桌的椅子上,看着窗外。 “苏里埃尔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阿米娅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领导人。傻子都知道苏里埃尔这一手是将罗德岛拉进了哥伦比亚巨大的漩涡里,然而阿米娅竟然无法拒绝这明晃晃的阳谋——因为她的心根本硬不起来。 如果不知道真相,还可以装聋作哑,但她猝不及防地知道了全部,甚至那个被莱茵生命救下来的实验体受害的录像就直接夹在文件里,要是让阿米娅就这样打道回府,她寝食难安。 苏里埃尔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微笑道:“别这么紧张嘛,我也不是要你们替我去战场上冲锋陷阵,只是帮我一点点小忙而已啦。” 她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轻轻碰了碰,说:“一点点,啦。” 阿米娅斟酌词句,说:“罗德岛不会参与任何政治相关的活动,更不可能干预其他国家的项目内容……” 苏里埃尔连忙打断她,“等一下等一下,我还什么都没说吧!别把我想的这么坏呀。而且阿米娅小姐,你这么晚到这里来,难道就是来拒绝我的吗?” 见阿米娅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苏里埃尔又说:“好吧,我向你保证,罗德岛的名字,包括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在内,都不会出现在整个事件中。我也会尽量给你们打掩护,保证没人知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想想……罗德岛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但作为给你们提供情报的报酬,我希望你们这里的专业人士可以为我提供一份报告。” 阿米娅皱眉,“阿特拉斯想要强买强卖?” 苏里埃尔耸肩,“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不过……看来你已经冷静下来了。”苏里埃尔将手边没有喝过的冰气泡水推到阿米娅手边,“现在就听听我的计划吧。” “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么?” 第83章 别乱吃东西 很明显,苏里埃尔嘴巴里就没几句真话。 但由于她的内心乱七八糟得像个黑洞,就算是阿米娅也很难第一时间辨认出她话语里的真假。 苏里埃尔不会给阿米娅判断的时间,她很快就进入了主题。 “我要罗德岛做的事情很简单。”苏里埃尔说,“我需要你们伪造一些文件。” 阿米娅:“……伪造?” 苏里埃尔:“是的。” “我交给你们的这份资料,是我从一个……嗯,间谍组织里买下来的。保证真实,但又过于追求真实。在我看来,如果莱茵生命有心,还有不少可以运作的空间。” “他们可以将自己从这个事件里摘得干干净净,但我想让他们吃点苦头。” 阿米娅思考了一会儿,问:“你想曝光这件事?” 苏里埃尔惊讶,“怎么可能?这么干的话我还要不要在哥伦比亚混了?” “不过……好吧,我也可以给你透露一点业内人士才知道的内幕消息。”苏里埃尔神秘兮兮地越过桌面,凑到阿米娅耳边小声说道,“其实莱茵生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不管人有多坏,大多数人还是有良心的。 这种计划,只有那种愿意为了某个目标牺牲一切的人才能支撑起来。比如克丽斯腾,比如帕尔维斯。苏里埃尔曾经以为塞雷娅也是那样的人,但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 与其说塞雷娅是严格,倒不如说是正直到了有些板正的地步。 据缪尔赛思说,塞雷娅连属下员工说闲话都要管,批评别人的时候旁征博引,有理有据,经常把别人说哭了。 这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格,只要稍稍一拨,就能成为莱茵生命心脏里的一根刺——没有比创始人背叛更加能让克丽斯腾感到疼痛的事了。 作为最了解克丽斯腾的人之一(她自封的),苏里埃尔明白塞雷娅在她心中的重量,也明白这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矛盾。 “……综上所述,时间紧迫,为了让塞雷娅主任早日幡然醒悟,我决定将那些证据巧妙地递交到她的面前。这也是为了实验体的健康着想,时间拖得越长,那孩子受的苦就越多……” 说完自己的计划,苏里埃尔面带微笑,问道:“怎么样,阿米娅小姐,你考虑好了吗?” 阿米娅还在思考。 凯尔希医生并不在她的身边,这说明她需要单独做出决定。但作为领袖,她并不能总是依赖周围人的意见。 这个决定有可能会让罗德岛陷入深渊,也有可能将众人这一年半来所做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这样的风险,本就应该决策者独自承担。 这样的压力,曾经压在博士的身上,特蕾西娅殿下的身上,还有凯尔希医生的身上……阿米娅感受到的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但不管怎么说,她总要站起来,扛起这样的重担。 “罗德岛可以答应你。”阿米娅说,“但我有一个要求。” “是什么?” “我想见一见……那个还在莱茵生命的实验体。” *** 阿米娅作为年轻的领袖,考虑事情并没有像年长者那样深思熟虑。如果站在这里的人是博士或者凯尔希,那他们会做的第一件事是想办法找出苏里埃尔话里的漏洞掌握主动权,然后私下里去联系莱茵生命的塞雷娅女士。 在苏里埃尔的计划里,塞雷娅是关键。但阿米娅大概是因为经验不足,以及感性的成分太多,所以将重点放在了实验体的身上。 但另一方面,阿米娅很容易就博得了苏里埃尔的好感。 阿米娅想要给那个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的实验体一个更好的环境——离开了地狱之后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地,这太讽刺,太绝望了。 如果这是苏里埃尔在骗她,那也好,但如果这是真的……阿米娅想救她。 那个孩子不该再继续留在莱茵生命了,她是这样想的。 不过苏里埃尔并没有先答应下来,而是表示就算是她想进入莱茵生命的结构科都吃了个闭门羹,正式会面可能不好约,但她们可以另辟蹊径。 “给我一点时间准备一下。”苏里埃尔说道,“在此期间,也希望你们能将我需要的东西做好。毕竟时间还挺紧张的……” 她将一个优盘放进阿米娅的手中,说:“说一下我的具体要求。这里面是一份关于‘嵌合疗法’的文献和相关资料,我需要罗德岛在三天时间内围绕这个治疗方案伪造几组实验数据出来。” 阿米娅对学术方面的事情没什么概念,但是她让苏里埃尔先别继续,而是自己先给还在酒店工作的同事们发了消息说明情况,没过多久,医疗干员们的通讯就打过来了。 “这是什么疗法?完全没有听说过……呜哇,几个g的文献资料三天看完?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苏里埃尔拉长音调,“诶——可是你们不是研究机构吗?而且又不是要你们把这个实验做出来,只是让你们搞点数据出来而已嘛。实在不行就把别人的文献资料里的数据摘过来……” “我相信罗德岛作为一个研究机构的水准,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为了罗德岛的订单他们也得硬着头皮上。好在出差的医疗干员中,有人的导师在哥伦比亚出外勤,实在不行还能摇人。 紧赶慢赶中,三天后,阿米娅如约到达了苏里埃尔与她约定的地点。 此刻已经是早晨六点,有一些勤奋的研究员已经在陆陆续续地上班了。为了抓紧时间,苏里埃尔并没有要求阿米娅将她需要的东西先拿出来,而是将她领到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熟悉苏里埃尔的人都知道,所谓的另辟蹊径不是什么修辞手法,而是真的在特里蒙这座城市里凿出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小道—— 阿米娅:“呃……苏里埃尔小姐,我们真的要从这里走吗?” 苏里埃尔将窨井盖搬开,说:“相信我,准没错!我在这座城市摸爬滚打十几年,没有人比我更懂特里蒙的下水道!” scout看阿米娅还在犹豫,站出来说:“咱们还是自己找办法吧。” 这委屈没必要受。 苏里埃尔连忙拉住她,将一包缪尔赛思特制的下水道作业防护服掏了出来,塞进了阿米娅的手里,说:“我都准备好了,穿上这身衣服,下水道里的任何污染都不能影响你!” “而且你不是想见见那个孩子吗?只有从这条路走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开摄像头,我跟你说,这次用过这条路之后,下次就不能用了,下水道的数量又是固定的,用一点少一点……” 在苏里埃尔令人窒息的唠叨中,阿米娅面无表情地将防护服穿上。 算了,这是必要的牺牲……大概。 不过是下水道而已,单论源石粉尘的浓度,还不如住院部危险呢。 苏里埃尔:“不过……我这边只有阿米娅你的尺寸,你的护卫就和希菲尔一起行动,他应该有那种潜行的技能吧?” 阿米娅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因为scout应该还没有在苏里埃尔面前用过法术。不过苏里埃尔也不完全是为了试探,在阿米娅有些戒备的眼神中,说道:“不要这么看着我啦,就是……他给人一种很会潜行的感觉?” 阿米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不说话。 “他们在外面接应,我们直接潜入就行啦。”苏里埃尔将下水道口让出来,“走吧,阿米娅小姐。” *** 其实苏里埃尔要是愿意,她有无数种方法突入莱茵生命的结构科,但她还是使用了最不体面的那一种。 倒不如说,如果帕尔维斯在结构科走廊里遇见了没有预约就来拜访的苏里埃尔也不会说什么,但要是他看见苏里埃尔带着陌生人从莱茵生命的窨井盖里钻出来,下一秒莱茵生命的警报就会响起,塞雷娅的正义钙质化就会从天而降。 没人知道苏里埃尔这倒霉孩子是怎么想的,阿米娅由于人生地不熟,对莱茵生命这个地方没有太多了解,可喜可贺地被她带进了沟里。 阿米娅:“苏里埃尔小姐……您为什么会想到通过下水道来行动呢?” 苏里埃尔说:“因为这里没有监控吧,虽然脏了一点,但安全是可以保障的。” 阿米娅:“可……等等,前面有……” 苏里埃尔定睛一看,发现是几只趴着的源石虫,轻车熟路地一脚踢开,翻了个面之后将法杖插进它的神经中枢,一只源石虫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寄了。 阿米娅:“……” 好熟练啊,这玩意大概有三分之一个人那么高,一脚踢翻要花的力气也不小了。看来苏里埃尔处理这些东西的经验很丰富,她确实有可能经常在下水道逗留。 苏里埃尔将源石虫处理好,然后对阿米娅说:“源石虫的内脏其实还挺干净的,源石都分布在它们的外壳上。” 阿米娅接话,“是的,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特征……” 然后就听见苏里埃尔继续说道:“所以理论上来说,源石虫内脏应该也是可以吃的。” 阿米娅:“?” 第84章 童话乱编 在阿米娅惊恐的表情中,苏里埃尔微笑着将已经从源石虫身体里拆出来的内脏丢在一边,说:“开玩笑的啦。下水道这里有很多重金属富集,吃了对身体不好。下次我带你去尝尝我处理过的——” 阿米娅:“不用了,谢谢,我比较喜欢吃素。” 苏里埃尔有些失落,“那好吧。” 接下来的路途中,阿米娅跟在苏里埃尔的后面。由于血魔优越的夜视能力,苏里埃尔全程没有打光,阿米娅不得不自己打开手电筒照亮自己的脚下,以免自己踩到什么不该踩到的东西。 很快,苏里埃尔就带着阿米娅来到了莱茵生命与城市水道的接口处。 根据系统的帮助,苏里埃尔对特里蒙的下水道相当了解,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所以她清楚地知道莱茵生命的下水道系统有什么空子可以钻——除了机密实验室的部分之外,所有足够粗的下水道里都没有装感应器。 这就是莱茵生命工程科的疏忽了,换作阿特拉斯,只要能钻过源石虫的管道都被苏里埃尔安装了红外热成像感应仪,检测到了移动热源就会发出警报。 今天苏里埃尔要给莱茵生命好好上一课。 苏里埃尔解开了工程科设下的层层密码锁之后,两人顺利地穿过了几处网格安全门,阿米娅根本就来不及吐槽太多,血魔就指着一处上行的通路,说道:“这就是了,我们从那里上去就行。” 阿米娅:“刚才那些仪器发出了声音……” 苏里埃尔说:“不用管,我已经切断了它们和后台的联系。” “好了,咱们现在就上去吧。” 忽略路程当中阿米娅产生的诸多疑问和怪异的感觉,她们最终还是顺利到达了莱茵生命的总部,更加确切地说,是莱茵生命的地下结构,生态科的某一处下陷露天结构。 这里种满了植物,貌似是个暖棚。 阿米娅本以为这里就是终点了,没想到苏里埃尔轻车熟路地搬了把凳子往墙角边一放,爬到凳子上卸下了通风口处的隔板。 然后苏里埃尔给了阿米娅一个手势,蹲下来,示意她踩着她的手起跳。阿米娅真的很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下水道都钻过了,通风管道又怎么了。 于是阿米娅满脸坚毅,在苏里埃尔赞赏的目光中爬到了通风管道里。 *** 结构科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九点之前,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不多。 伊芙利特的住处在实验室附近的隔间里,这里属于她的空间并不多,几乎全都被仪器占据了。 一大早的,正是小孩子该睡觉的时候,但伊芙利特睡不着。脑袋里的声音嗡嗡作响,吵得她睡不着觉,上一次治疗大概在一周前,她数着日子,有点害怕今天的到来。 她只好从枕头下面掏出赫默给她买的绘本看一会儿。 外面的世界在绘本中很精彩,可惜伊芙利特不能出去。不过等她的病好了,她应该就能与赫默和塞雷娅一起出门冒险…… 幻想能够抚平精神上的阵痛,伊芙利特感觉好受了很多。 书页正好翻到了水精灵和主人公来到一个村庄帮助别人的地方。伊芙利特想起了曾经来过的水精灵姐姐,缪缪今天还会不会来呢? 伊芙利特将脑袋枕在绘本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等她克服了疾病之后…… 就在这个时候,天花板上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伊芙利特听见了,她对这样的声音没有经验——如果是一个生活在外面的孩子,她有可能会以为这里面有源石虫或者鼷兽之类的小动物,但伊芙利特对生活的记忆很模糊,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她紧张地寻找声音的源头,然而又听见一阵轻响,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来。 “咳咳,你好啊朋友!” 伊芙利特:“……嗯?你是谁?” “哦……天真的孩子,我是,嗯……通风管道仙人。” 伊芙利特:“……那是什么?” “就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伊芙利特喜欢故事,这能让她贫瘠的生命里多开出一点花来。所以伊芙利特也不害怕了,她从床上坐起来,在声音传来的那一面墙下站定,问道:“是什么样的故事?” “嗯嗯,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声音停顿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贫穷的小女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贫穷的小女孩,为了在寒冷到要冻死人的冬天活下去,她在街上卖火柴。她在街上叫卖,可是没有人买她的火柴,这个时候,下水道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好,我是下水道仙人。”声音说道,“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那里有漂亮的花海,温暖的天气,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小女孩听了,很向往。 于是她问:“下水道仙人,我要怎么才能到达那里呢?” 下水道仙人说:“只要你跳到下水道里,我就可以带你去那里了。” 小女孩很感动,等下水道仙人将窨井盖掀开,小女孩就从入水口一跃而下。她落在下水道的底部,觉得好冷好冷,于是她对下水道仙人说:“你平时就住在这样冷的地方吗?” 下水道仙人说:“我平时不住在这里,但是你说得对,这里确实挺冷的。” 小女孩想了想,说:“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来让这里变得暖和一点吧!” 于是小女孩划开了火柴,明火碰到了沼气,那一晚全镇子的人都感到了温暖。 苏里埃尔说到这里,阿米娅忍无可忍,踹了她一脚。 伊芙利特很疑惑,问道:“为什么划开了火柴,全镇子的人就能感到温暖?” 苏里埃尔解释道:“因为她划开的是魔法火柴,火焰也是魔法火焰。只要看见了就能感觉到温暖。” 伊芙利特的重点很快跑偏。 “哇!魔法火焰!”伊芙利特看起来很向往,“我也可以做到吗?” 苏里埃尔说:“当然可以!魔法这种东西不就是心诚则灵嘛。只要你相信自己,那么魔法就会应验的。” 伊芙利特高兴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不过,这个故事和通风管道仙人有什么关系啊?” 唉,这孩子原来只是看着有点傻,不是真的傻啊…… 于是苏里埃尔继续胡咧咧。 “因为下水道仙人是我的朋友啦。我和下水道仙人一样,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哦。”她说,“你想离开这里吗?” 伊芙利特当然想离开这里。 “我想去绿洲,还想看瀑布!还有森林和山谷……” 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但是……我还不想,一个人去。” 苏里埃尔:“……” 这下没辙了,苏里埃尔从通风口处往后退,给阿米娅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了,反正苏里埃尔是没别的活可以整了。 阿米娅觉得她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说话。 但她已经通过法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所以阿米娅只是对苏里埃尔摇了摇头,示意她可以结束了。 于是苏里埃尔说:“那好吧,天真的孩子。我可是很善良的仙人,你现在不想离开,以后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吧?” 说着,一张小小的卡片从通风口的隔板夹缝处掉了出来。 “这是魔法卡片,你可以……把它交给一直照顾你的那个研究员。” 伊芙利特:“魔法卡片?是要我给赫默吗?” “对。有了这张魔法卡片,不仅可以让我找到你,还能让身上的疲劳一扫而空,立刻高兴起来。”苏里埃尔说,“但是它只能使用一次,所以如果你给她用掉,我以后就找不到你了。” 伊芙利特没太理解她的深意,只是回答道:“哦……直接把这张卡片给赫默的话,她就能高兴吗?” 苏里埃尔纠正道:“不不不,是只有在她非常不开心的时候,把这张卡片给她才行。毕竟魔法也是有达成的条件的嘛。” 伊芙利特:“唔……” 苏里埃尔:“还有还有,这件事可不能和别人说哦。告诉了别人,魔法就不灵了,到时候,这张卡片就是一张没用的卡片了……” 伊芙利特:“诶?” 她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站在原地喊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回声。 伊芙利特还想继续在房间里搜索,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每天早上都要来采血做检查的医生到了。 等等,这张卡片应该放在哪里?就算是魔法卡片,也会被火烧着吧? 于是伊芙利特眼疾手快地将绘本拿了过来,将卡片夹在了里面。 第85章 梁上君子 等莱茵生命正式到了上班的时间,苏里埃尔没有急着带阿米娅离开,而是拉着她爬到了结构科实验室的通风管道处。 正好让未来的合作伙伴看看帕尔维斯是个什么嘴脸,相信阿米娅有眼睛,看了之后,她一定能理解苏里埃尔的计划。 莱茵生命的通风管道里装了监控设备,不过苏里埃尔很早就研发了这些东西的反制措施,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潜伏非常轻松——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结构科这里的实验保密程度没有克丽斯腾私底下憋的大活高。 开启屏蔽仪,骇入系统,发射干扰设备关闭周围的感应器……完成这一系列措施之后,苏里埃尔就安安心心地和阿米娅脑袋顶着脑袋,趴在通风管道的隔板上。 苏里埃尔的运气挺好,这一天正好是伊芙利特注射药剂的日子。 阿米娅看在眼里,有些紧张。 如果只是观察莱茵生命的治疗过程,这没什么。新型治疗方式确实有可能会对病人造成负担,但若是最后的效果不错,这些痛苦的付出就还算值得。 阿米娅也清楚矿石病治疗过程中可能会感觉到的疼痛,乍一看,结构科的做法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但阿米娅不仅仅是在用眼睛看。 她能感受到这个房间里的情感……她很清楚伊芙利特的痛苦有多么难以忍受,那个结构科主任在看见伊芙利特的痛苦时,内心是如何的心潮澎湃。 就快了,就快了…… 如此的急切。 可他的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与和蔼。 等到实验室午休的时候,阿米娅和苏里埃尔原路返回。等两人平安离开了莱茵生命,阿米娅对苏里埃尔指控莱茵生命的罪行已经信了八分。 于是苏里埃尔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阿米娅的支持。 “我们的医疗干员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拟了一些报告出来。”阿米娅将一块优盘从scout的手里接过来,说道,“但我会全程跟进,以免你们……” 苏里埃尔打断她,将优盘拿到手里,“我知道,没关系,当然可以。我会保证你们给出的材料的所有用途都会公开透明……当然,是只对你们公开透明。” 她没等阿米娅回复,将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撩起袖子看了看手表,说:“哎呀,今天又旷了半天班,希望玛露莎不要责备我。不过今天的事情可能都干不成了,也不知道阿米娅你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 阿米娅:“……” 你这规划的时间也太紧张了吧,刚拿到资料,马上就要用了吗? “我有空,只是……里面的东西你不需要修改一下吗?” 因为苏里埃尔只说了需要数据,所以实际上罗德岛只是出了文本内容,然而最关键的“伪造”还没有进行…… 苏里埃尔让她上车,说:“这有什么,我有模板,只要在车上就可以完成了。” *** 同一时间,缪尔赛思和塞雷娅还在特里蒙满城寻找那个神秘的“打击人体实验的组织”。 缪尔赛思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说:“苏苏刚刚给我发消息,说她上周已经把你要的文件送去莱茵生命了,不过当时你不在,听保卫科的人说你经常去结构科,就去结构科找你,结果文件被帕尔维斯给截胡了。” 塞雷娅在开车,说道:“帕尔维斯没有通知我,但是苏里埃尔也没有通知我。” 缪尔赛思耸了耸肩,“大概是忙忘了吧,不过咱们的苏苏还是挺靠谱的,她这不是今天想起来了么。而且她有备份,已经准备好等你亲自去取了。” 塞雷娅:“替我谢谢她。” 缪尔赛思:“你还不如自己去说,就一句话的功夫。她又不需要你准备礼物。” 塞雷娅:“我和她不熟。” 缪尔赛思:“对对对,你和她不熟,要是你们之间的关系真的这么冷淡,她怎么会免费帮你忙?她起码要收走你三个月的工资。” 塞雷娅:“……我们到了。” 戴着黄色兔头头盔的外卖小哥正等在路边,等缪尔赛思把窗户摇下来,就热情地打了招呼。 “您二位可算来了,我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外卖小哥说道,“不过你们的订单有些难办啊,那边一听到是莱茵生命的缪尔赛思主任和塞雷娅主任,立刻就回绝了。” 缪尔赛思震惊,“怎么这样?” 小哥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伪,顿时又觉得有点奇怪。 众所周知,苏里埃尔黑白两道通吃,在灰色地带混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就算是他们这样的二道贩子都没她消息灵通,据说锡人那边专门还给她开了一个窗口用来交流情报。 换句话说,缪尔赛思和塞雷娅在这特里蒙跑半天说不定还不如直接问苏里埃尔,一句话的事情,还不用花钱。 谁不知道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青梅竹马关系好啊,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万一苏里埃尔是故意不想让亲近的人知道她在地下世界的手腕呢? 哎呀,这事情真是的,他可不想趟苏里埃尔那疯女人的浑水,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缪尔赛思:“你不是说可以联系到他们的么?” 外卖小哥说:“现在不行啦,不过他们也不是完全拒绝。如果你们真的很想知道这份情报,可以等他们的邀请。” 缪尔赛思:“邀请?要等多久?” “不知道,这要看他们那边的意思。” 一分钟后,完成了工作的二道贩子离开了两人所在的街角。而铩羽而归的两位主任各有各的不甘。 缪尔赛思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抱怨,“唉……还要等邀请,这也太麻烦了!” 塞雷娅沉默一会儿,说:“……我要去一趟阿特拉斯。” “哦,你是说那份文件吗?”缪尔赛思翻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苏苏没说那里面有什么很重要的情报……嗯?” 塞雷娅听到她疑惑的尾音,问道:“怎么了?” 缪尔赛思说:“虽然她没说有多重要……但也没有说里面有什么情报诶。她只是通知我们过去拿资料。” 塞雷娅拉起手刹,踩下油门,问道:“这有什么问题?” 缪尔赛思说:“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挚友亲朋之间的直觉。她应该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看来我们今天不会空手而归了。” 第86章 路灯雅座一位 “你是说,你们在特里蒙要找一个……打击科学伦理犯罪的组织?” 苏里埃尔坐在自家办公桌前批复积压了半天的文件,阿米娅就这么站在旁边,伪装成倒水的助理。 由于总裁办公室里端茶倒水的工作不是固定的人做的,所以缪尔赛思只是感慨了一句“你新招的助理看起来真年轻”之后,就将注意力转回今天吃到的闭门羹上。 “对,那个组织神秘的很!”缪尔赛思将自己摔进办公室里的沙发里,“我和塞雷娅这整整一周都在等线人的答复,结果居然要等邀请……一定是因为塞雷娅威名赫赫吓得他们都不敢答应了。” 塞雷娅还是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也不吃东西。 苏里埃尔很想岔开话题,主要是她也不清楚该怎么和缪尔赛思解释她已经在锡人那边买了一份她们千辛万苦想要获得的情报这件事。 于是苏里埃尔将准备交给塞雷娅的文件抽出来,放在了她的面前。 “总之,你们先看看这份资料吧。” *** 苏里埃尔让罗德岛做的事情不多,她只是希望塞雷娅不能一个照面就看出其中的漏洞——毕竟苏里埃尔不是学生物的,她在这个方面存在巨大的知识盲区。 这份伪造的文件中,不仅仅有恰到好处的实验数据,还有一些通过锡人给出的海顿制药的调查报告逆推出来的,可能存在的实验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造谣一张嘴,全靠编。 反正海顿制药的实验室现在已经变成废墟了,主要的几个老板死的死,跑的跑,坐牢的坐牢,这还不是任由苏里埃尔拿捏? 想要质疑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可以,辟谣可是需要证据的,你要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做过已经做过的事情? 塞雷娅翻阅这份文件,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除开那些没太多价值的实验记录,在那些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塞雷娅瞥见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苏里埃尔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撑在桌子上,明知故问道:“怎么了?塞雷娅女士,这份资料有什么问题?” 塞雷娅沉默,看上去有些阴沉。她的表情中有一些讶异,还有一些翻滚的愤怒。 “这里面使用的实验方法……” 苏里埃尔接话:“与结构科使用的很相似,对么?” 塞雷娅:“……你怎么知道?” 苏里埃尔说:“上次在帕尔维斯主任那边吃了个闭门羹,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连我这个合作伙伴的面子都不给。所以我就问他们实验室的研究员要了一点学习资料来看了看。” “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巧合。”苏里埃尔继续说道,“现在帕尔维斯应该已经更换方案了吧?毕竟已经知道了这种疗法的数据和弊端,继续下去只是徒增实验体的痛苦而已……” 塞雷娅站起身。 苏里埃尔沉默一瞬,然后笑道:“呀,您准备离开了吗?” 塞雷娅点头,“谢谢您的帮助,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还有事情需要回去处理,就不奉陪了……” 感受到气氛突然变化的缪尔赛思也跟着站起来,“等等,你想做什么?” 塞雷娅将风衣外套穿上,说:“我要去见帕尔维斯。” 缪尔赛思觉得她情绪不对,甚至都没来得及和苏里埃尔打招呼,连忙跟上去,“别冲动啊!你也得给帕尔维斯一点反应的时间呀……” 塞雷娅:“他三天前就得到了这份报告,而我昨天见过伊芙利特,她最近的药物注射频率还在上升,而你居然还在为他说话?” “缪尔赛思,不要让我怀疑你的动机。” 她气场太强,缪尔赛思甚至只能往后退一步。 缪尔赛思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塞雷娅匆匆离去,她折回苏里埃尔的办公室拿上外套,说:“苏苏,我得走了。要是他们真的发生冲突……” 苏里埃尔:“影响不太好,对吧?你快去吧,要是需要帮助就打我电话。” 缪尔赛思:“嗯嗯!我走了!” 等她离开,苏里埃尔就让阿米娅别在旁边站着了——刚才是为了伪装,现在这里又没有别人,没道理让合作伙伴干站着。 “我没有骗你吧?”苏里埃尔说道,“只是用一点迂回的方式告知她们真相而已。” 阿米娅在沙发上坐下,思考之后,问道:“你就这么确信塞雷娅女士会为了伊芙利特和同事闹矛盾吗?” 苏里埃尔说:“他们没闹矛盾倒还好说啦。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克丽斯腾打舆论战了……但有的时候,我也不想和合作伙伴撕破脸皮,这实在不太雅观。” “既然莱茵生命还有自救的可能性,我又为什么不给他们一点时间呢?” “你也知道,一旦那样的舆论战开始了,受罪最多的反而是那个作为实验体的孩子……这多少就有点本末倒置了,不是么?” 这话是顺着阿米娅说的,所以阿米娅对她的话语很认可。但她又觉得这不是苏里埃尔真正的心里话。 苏里埃尔将笔往边上一推,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嗯——现在咱们也该过去看看好戏啦!”苏里埃尔说道,“正好看看那孩子需不需要帮助,我想塞雷娅有可能会拒绝结构科的继续治疗,但那孩子的身体又不能耽误……” 阿米娅说:“你想让罗德岛来接手?” 苏里埃尔:“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吧?” 阿米娅:“……” 苏里埃尔对她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文件,“好啦,麻烦你到大厅稍微等我一会儿,然后可以麻烦你带着希菲尔到前台帮我叫一下司机吗?我还要顺手把这些纸给玛露莎送过去。” 两人在办公室门前分开,这实在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理由,苏里埃尔说话的时候也很自然,阿米娅也没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 不过出于谨慎,阿米娅还是问了一句:“希菲尔先生……需要我的陪同吗?” 苏里埃尔对她抱歉地笑了笑,“他要是身边没人的话会从特里蒙迷路到汐斯塔,你和他走一段就知道了……” 目送阿米娅和希菲尔离开,苏里埃尔转身去了秘书处,将文件纸放在玛露莎的桌子上,问道:“洛伦什么时候回来?” 玛露莎说:“洛伦先生已经从大骑士领启程了,大约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 苏里埃尔沉吟,然后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去和融资部门的人说,现在可以把莱茵生命的股票抛掉了。” 玛露莎原本还在打字的手指停了下来,但很快回过神,问道:“要抛多少?” “全部。去联系那些券商和金融公司,把能借来的都借来,下周……嗯,下个月月初吧,月初开盘的时候再买回来。洛伦回来了之后就让他处理这件事。” “速度要快,不要有任何拖延。”苏里埃尔离开秘书处办公室,“还有,我今天下班啦,那些文件就留到明天再处理吧。” “再不抓紧时间,好戏就看不上咯——” 第87章 循序渐进 另一边,莱茵生命结构科。 赫默从苏里埃尔这里获得的资料是没有加过料的,也就是说,这一份文件对她来说找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自从帕尔维斯主任将她调离核心位置之后,赫默对他实验动机的怀疑就愈发深了。这种怀疑没有证据,几乎完全是出于一种直觉。 为了接近真相,赫默今天不得不对帕尔维斯阳奉阴违,对先前自己违抗他的命令真诚地道歉,获得了对方的赞许,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之后,她还顺利得到了帕尔维斯的权限卡。 这种表演对于赫默来说有点太困难了,所以帕尔维斯除了困惑只有困惑,然后在赫默向他索要权限卡的时候明白了她想干什么。 于是帕尔维斯将权限卡给了她。 虽然心性上还需要磨炼,但帕尔维斯觉得赫默的能力足够出众,是一块还未雕琢的璞玉。所以,就算赫默最近在实验室里被冷落,处处碰壁,帕尔维斯仍旧期待赫默的改变。 早点了解到真相也好,早点成长起来,才能为科学界添砖加瓦。 不过,就像树苗在成长的时候需要支撑的东西一样,帕尔维斯绝不会完全放任学生野蛮生长。 所以他算准了时间,来到档案室的门口。 现在,赫默应该已经拿着他的权限卡看见了有关“炎魔计划”的一部分,但是她可能不会关注其他科室的主任是否同意了这项计划…… 这也是帕尔维斯想给她上的一课。 你以为的同伴,实际上不是你的同伴,行走在道路上的人,永远是孤独的。 只要将塞雷娅从她可以依赖的对象中摘除,赫默自然会回心转意。 然而,帕尔维斯正准备推开门,就听见走廊尽头的脚步声逐渐接近,结构科里的窃窃私语逐渐传递到附近,让人不能忽视。 “帕尔维斯主任!不好了……”几个研究员冲过来找他,“塞雷娅主任要把伊芙利特强行带走!” *** 塞雷娅的理智还是在线的。因为到现在为止,她都认为这是帕尔维斯的个人行为,她只是在怀疑帕尔维斯在延续别人的实验来达到某种目的,而不是在怀疑莱茵生命…… 至于克丽斯腾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塞雷娅也要问个清楚。 她迫切地需要来一场三方对峙。 塞雷娅是遵守规则的人,她不能二话不说带着伊芙利特从莱茵生命的重重包围中突围——这与她钻石般坚定的信念相悖,就像在否定她前半生做过的所有努力一样。 不能这么极端,她现在只要将帕尔维斯镇住就可以了。 “所以伊芙利特,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么?”塞雷娅蹲下来,在伊芙利特的轮椅前,难得露出了一个柔和的表情,“我马上回来。” 伊芙利特问:“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就能出去了吗?” 塞雷娅点头,“我答应你。” “唉……你们这样子,倒显得我像个坏人了。” 帕尔维斯到了。 周围的结构科研究员战战兢兢,因为塞雷娅刚才将实验室捶了一个大洞,就为了从实验室外面走到伊芙利特的轮椅边上。刚刚还准备把伊芙利特搬到病床上的研究员们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自己步了那块合金墙面的后尘。 而见到帕尔维斯之后,塞雷娅的气势不减反增,好像她今天这么生气的原因就是这老山羊似的。 帕尔维斯已经练就一颗比钢铁还要硬的心,对于塞雷娅如同恶鬼一般的气息没有半点动摇,而是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最近我们对于伊芙利特的治疗已经取得了初步结果,这孩子的身体也在好转,只是在治疗的过程中痛了一些。” “按照您的要求,我也尽量为她准备了一些镇痛药剂,只不过那些东西打多了对她的身体不好。您要是有要求……” 塞雷娅打断了他的辩解,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听。 “现在是我们之间的事,今天的治疗就到此为止吧。”塞雷娅说,“赫默研究员呢?让她把伊芙利特送回房间去。” 帕尔维斯沉默,但很快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说:“好吧。” 赫默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与塞雷娅对视一眼,就将伊芙利特的轮椅推走。而塞雷娅将自己最后一点柔软的目光留给伊芙利特之后,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 确认两人已经离开,听不见这里的声音,塞雷娅质问道:“你为什么选择嵌合疗法作为伊芙利特的治疗方案?是因为这个方案是眼下的最优解……还是因为这只是其他实验的一部分?” 帕尔维斯:“……” 他还维持着原来的和蔼面孔,表情更加无奈,好像塞雷娅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一样。 “不知道您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这些闲言碎语。但我可以保证,我所做的所有实验都出于人道和科技进步的考虑……” “那么你告诉我,‘炎魔计划’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单词,只不过是苏里埃尔免得塞雷娅和帕尔维斯对峙的时候想不出词儿来,专门为她准备的小提示。它就在那张伪造的报告上,被刻意涂抹的标题处,还漏了一些字母,需要塞雷娅自己拼出来…… 虽然塞雷娅并不清楚这是什么,她只是在诈帕尔维斯,但她赌对了。 帕尔维斯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些伪装的亲切从脸上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理性。帕尔维斯也不再表演,调整了呼吸之后,说道:“塞雷娅主任,这又是何必呢?” “有一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地埋在心里就好,将那一层脆弱的膜捅破,让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你有考虑过这里的年轻人们么?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对未来会有什么影响……” “塞雷娅主任,您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可这世界上又哪里来那么多非黑即白?规则是人制定的,谁又能知道现在的这些规定会对未来的发展产生什么影响?” “您从来不思考这些问题,也从来不去理解违背规则之人的苦衷……塞雷娅,你也不过是强权的一部分罢了。” 第88章 她是大富婆 苏里埃尔坐在自己的私人车辆的后座上,看着窗外。阿米娅和她隔了一个位置,靠在另一边的门上,司机和希菲尔在前排。 苏里埃尔拿着临走之前玛露莎女士给的面包啃了两口,问阿米娅:“你要吃吗?” 阿米娅说:“不用了……我的同事准备了干粮。” 按照计划,苏里埃尔会与罗德岛的众人在莱茵生命附近的树林里汇合。 她先行进入莱茵生命总部,与相关人员交涉并谈判,说服塞雷娅女士相信她之后,将人带到罗德岛在移动车辆里设置的简易检查点,最后,众人一起回到阿特拉斯总部设置的安全屋中就可以了。 伊芙利特用不用得到医疗设备还另说,但这事也说不准,万一她身体有什么突发状况呢?还是都准备上比较好。 “不过,阿米娅小姐,你也要跟我一起进去吗?”苏里埃尔啃了一口面包,“不是说罗德岛不想在任何人的心中留下印象……” 阿米娅说:“只是我一个人没有关系,而且……拯救生命的优先级,应该比隐藏身份更高。因为我们隐藏身份,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 苏里埃尔含糊地应了一声,“哦……” “那,阿米娅,你要不要稍微变个装?”苏里埃尔很明显是把别人的自白瞬间抛到了脑后,只顾着自己的事情,“你总不能穿着这身显眼的制服出现在我身边吧?” 阿米娅回过神,“您……有什么建议吗?” 苏里埃尔竖起一根大拇指,说:“你就看我的吧!” *** 罗德岛的干员们很早就到达了指定的位置,scout先行一步,没有跟着阿米娅的车子,早早地来这边为同事们清扫据点。 不过他到之后没过多久,阿特拉斯的车就到了。 车门几乎是同时打开的,白发红瞳的漂亮血魔先行下车,希菲尔从副驾驶出来,而scout左等右等,才等到最后一个人出来。 阿米娅穿着一身她从来不会穿的粉蓝相间的连衣裙,围住脖子和下巴的雪纺立体领巾,遮住手掌的雪纺泡泡袖,剪裁得体的白色灯笼裤的蕾丝边恰到好处地从超短的裙子下边漏了出来——这套衣服的蕾丝边太夸张,尤其是头饰,团在一起比她的头都大。 在同事们善意的惊呼中,面色通红的小兔子捂住了脸。 “这样绝对不行的,太显眼了!”阿米娅喊道,“就没有其他的变装吗?” 苏里埃尔说:“现在就算让人出去买一套也来不及了,而且变装本身就该与你本来的形象区分开才是,和你一身朴素的制服比起来,这一身很可爱吧?你问你的同事,就说可不可爱嘛……” 罗德岛的干员们自然没有说不好的,scout作为成熟稳重的大人,问了一个正经问题,“你在车里准备这种衣服?” 苏里埃尔连忙解释,“之前时代企划的设计师联名想在我这边的平台做广告,合作谈成了之后,他们非要送我几件衣服……然后我就丢在后备箱忘记了,本来是作为宴会的备用款,但是阿米娅穿着也很合适,要不就送给你吧?” 阿米娅:“诶?可是时代是做定制礼服的吧,还是别人送给你的……我不能收。” “别人辛辛苦苦设计了结果没人穿才是浪费。”苏里埃尔推着阿米娅的背往目的地走,“好啦,市场价也就那个数,现在咱们的注意力应该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如果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都能影响你的情绪,那要是有了什么突发状况你还不得慌不择路?放平心态,这没什么……” “真正的王者,就算身无寸缕都能昂首挺胸地发号施令!” 阿米娅:“……” 在说什么啊,这人。 scout有点不放心,但看苏里埃尔热火朝天的样子,只好隐匿在一边,跟在后面一起过去。 希菲尔:“……” 罗德岛保镖是这种……跟踪狂风格的吗? 人家俩小姑娘走一块儿,你能不能别鬼鬼祟祟的跟在后边,那样真的显得很变态…… 苏里埃尔很快拉着阿米娅走到了莱茵生命的门卫室。在门卫这边刷了脸之后,就准备带着希菲尔和阿米娅一块儿进去,没想到门卫阻止她,说道:“抱歉,苏里埃尔女士,我们这边的访问只允许带一位护卫,这位小姐并没有提前登记。” 苏里埃尔:“我以前都没登记,你们怎么还放我进来了?” 门卫挠了挠头,说:“前辈们说,生态科主任打过招呼,只有您一个人带保镖来的话,基本就是来找她的,让我们不要拦您……但是您今天是来访问总辖的,这样不太合规矩……” 苏里埃尔手一挥,示意他别说了。 “你是新来的吧?” 门卫小哥迟疑地点了点头。 苏里埃尔没想到自己蒙对了,但这并不妨碍她行云流水地继续表演。只见她勾住阿米娅的臂弯,两人肩膀贴着肩膀,靠得很近。 苏里埃尔指了指自己,“给你介绍一下,我是大富婆……” 然后她指阿米娅,“这是我的小白脸。” 门卫:“……” 阿米娅:“……” scout:“……” 希菲尔:“……” 在场一共五个人,四个人因为她一句话,全都沉默了。 这时候,与苏里埃尔相识的门卫从门卫室里面察觉到外边的动静,走出来。他一看见来人是苏里埃尔,连忙让人放行,说:“哎呀,您来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这小子新来的,不懂规矩哈……” 苏里埃尔笑了笑,挽着阿米娅的胳膊直接往里面走。 然而阿米娅还能听见背后两个门卫的交谈。 老门卫:“你不知道神经病不能惹吗?下次看见那张脸就赶紧放人,就算她把公司整个儿端了都和我们没关系!” 阿米娅:“……” 苏里埃尔,你都做了什么…… 第89章 说话的艺术 不管性别对不对,年龄对不对……总而言之,几人是四平八稳地进了莱茵生命总部,畅通无阻,甚至还有行色匆匆的莱茵生命雇员和她们打招呼。 “苏苏,你怎么来这么快?”在他们进入总部的第一时间,水从光洁的地面上涌出,缪尔赛思很容易就能感知到苏里埃尔的到来,“我没有给你发过消息……等等,这是谁啊?” 苏里埃尔说:“合作伙伴。” 缪尔赛思眯起眼睛,“什么合作伙伴?你应该没有和那些需要打广告的厂商合作吧?” “啊?什么广告厂商?” “你给我装傻是不是!?”缪尔赛思掐住她的脸,“你没事把一个艺人带在身边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刚才还在你办公室里端茶倒水,以为换件衣服换个发型我就看不出来了吗?” 阿米娅往后退了半步。 唔……这位小姐的情绪充满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缪尔赛思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说道:“我说过很多遍了,苏苏,不要学那种花心富二代和艺人厮混,他们蹭到了你的钱权势,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苏里埃尔握住她的两只手腕,用被挤压的嘴含糊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这位是阿特拉斯的合作方负责人!是正经负责人!” 在一通手忙脚乱的解释后,缪尔赛思将苏里埃尔的脸松开了。 “所以……她是某家医药公司的老板?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苏里埃尔一边揉着脸,一边回答:“哦……阿米娅小姐希望可以低调一点,所以这是我给她找的变装。” 她嘿嘿一笑,说:“你看,这下没人会将她联想到医药公司的老板身上了吧?” 缪尔赛思:“……” *** “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缪尔赛思连连摆手对阿米娅道歉,然后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她这里所有的能力都用来换她那两个博士学位了,所以在其他地方有点欠缺……” 阿米娅:“……” 缪尔赛思这话说的真情实感,然而阿米娅的注意力全都在捂着脑袋被她拎着胳膊拖在地上的苏里埃尔——刚才一瞬之间,缪尔赛思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脑上,苏里埃尔就被水精灵撂倒了。 只用一个手刀就能控住,苏里埃尔作为萨卡兹,显得有些过于柔弱了。 缪尔赛思:“算了……不说她,阿米娅小姐是来做什么的,需要我安排什么吗?” 阿米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准备编一点谎话,还在龇牙咧嘴的苏里埃尔却开口道:“这不是怕塞雷娅主任想把人带出莱茵生命结果发现全特里蒙没有更好的医疗机构,然后只能忍着恶心把伊芙利特留在这儿接受治疗……用炎国话来说,这就是未雨绸缪嘛。” “正好阿特拉斯最近考虑更换医疗合作方,罗德岛是我们评估下来,比莱茵生命更省钱,比其他机构更专业的公司,简直就是性价比中的性价比……” 缪尔赛思惊讶,“这么巧?” 苏里埃尔趁她好像发现了疑点的时候,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嘴里一边应和道:“是的是的,就是这么巧!主要是最近结构科的东西越来越贵,要是给每个感染者都用上的话,支出就太大了。” 缪尔赛思:“你是说最近新研发的药剂吗?可不是还有替代品……” 苏里埃尔:“哎呀,就是因为替代品有缺陷才卖得那么便宜,所以如果有的选的话,我为什么要选有缺陷的呢?长期服用那些药物有可能会造成肝肾功能损伤,要是最后不是因为矿石病而是其他问题死掉了,那不是冤死了……” 缪尔赛思很疑惑,“感染者的服药量有那么多吗?” 毕竟要导致内脏功能损伤,至少得吃上好几年,一般来说,感染者真的有这个命活到那个时候吗…… 苏里埃尔开始糊弄,“因人而异嘛!” 于是跟在一边的阿米娅就眼睁睁地看着苏里埃尔不仅安抚了朋友的情绪,还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话题走偏。等她们到达结构科的时候,缪尔赛思已经来不及继续探究阿米娅的事情了。 苏里埃尔甚至成功地将缪尔赛思的认知引导到了“罗德岛是苏里埃尔发现结构科疑似在搞人体实验叫过来的外援”,而不是真相本身——罗德岛从一开始就被苏里埃尔扯进了局中,甚至知道的比塞雷娅女士还要多。 而且,阿米娅发现她说的居然都是实话。她陈述的都是事实,却没有将关键信息给出,导致听的人很快就会以自己的想法将事实拼凑出来…… 阿米娅还在后面细思极恐,但缪尔赛思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等等,我这样是不是背叛了莱茵生命?”缪尔赛思从结构科的通道大门前退开,将自己的权限卡收回自己的口袋里,“严格来说,我们是来砸场子的吧……还带着外人。”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我们可以把你绑在旁边,到时候克丽斯腾问起来,你就说你是被逼的。” 缪尔赛思:“……” 缪尔赛思:“你知不知道我是水分身?” 苏里埃尔:“我知道啊。” 缪尔赛思:“那你要用什么办法把我绑起来?” 苏里埃尔:“用‘克丽斯腾知道你把我们放进来但是不会怪你’的力量。” 她拍了拍水精灵的肩膀,说:“差不多得了,克丽斯腾怎么可能介意咱们在搞什么动静,就算我在莱茵生命总部的地下安装一个加速器把它放上天,克丽斯腾也只会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口端着咖啡杯看看风景……” “不过你要是很介意自己的形象和行为的正当性,我这边也有自制的便携源石充电宝。” 缪尔赛思看她将手伸进口袋里,拉着阿米娅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什么?” 苏里埃尔将一个巴掌大的方形充电宝拿出来,说:“这是充电宝,平时只要连上数据线,就可以用里面的源石通过特殊装置给电池充能,但是反过来,只要按下按钮,让能量传输路径经过另一条预设回路,就可以逆向运转,让电池引爆里面的源石啦!” 她说的时候一脸纯真,好像在介绍什么小孩子的玩具似的。 “这是阿特拉斯研发的特工小道具1.6版本中我最喜欢的一件了,除了突发情况的特殊功能之外还兼顾了日常的充电使用,甚至还能满足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安检需求……” 缪尔赛思听到一半,大声吐槽道:“不要用这套好像已经给很多客户推销过的话术来敷衍我!而且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特工小道具又是什么东西,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苏里埃尔一脸无辜,“嗯……或许吧。” 然后就见她将这个充电宝举到眼前,说:“所以,缪尔赛思主任,你的选择是?” 缪尔赛思沉默,随后背过身沉入地面。 好好好,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威胁闺蜜达到自己的目的。 缪尔赛思的回音很快飘散在空中。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随后水精灵沉入地上的水中,很快消失了。 阿米娅:“……” 不是,你们……算了。 在困惑的思考之后,阿米娅看向正在捣鼓结构科门禁的某人,“苏里埃尔小姐,阿特拉斯原来还有研发这种……技术的能力,但是随身携带这种高能量的武器,是不是有点危险?” “哦,你说这个啊。”苏里埃尔将充电宝从口袋里掏出来丢给她,“这只是个普通的充电宝而已啦。” 阿米娅着急忙慌地接住,然后一脸震惊:“诶?” 不知道苏里埃尔用了什么魔术,结构科通道口的玻璃门禁被她完好无损地打开,血魔将磁卡收回,转过头说道:“我又不是恐怖分子,而且塞雷娅主任的源石造物比炸弹强多了,绞尽脑汁搞那些科技还不如把人家拉拢过来呢。” 她已经和希菲尔走进了门内,对阿米娅说:“走吧,去看看热闹。” 第90章 无障碍交流 “我是来找克丽斯腾的,所以严格来说,我不应该出现在结构科。”苏里埃尔说道,“但是克丽斯腾很好说话,咱们只要不被抓现行就没事了。” 阿米娅抬头:“所以……” 苏里埃尔将通风管道的隔板卸下来,“所以咱们还是从通风管走……嘿,别这副表情嘛,上次你已经体验过了呀。” 阿米娅:“……这次只有我一个人进去吗?” 苏里埃尔摊手,说:“没办法,希菲尔一个人会迷路,他又太大个儿了,不好在里面活动……” 阿米娅想了想,问:“那如果我触发了警报怎么办?” 苏里埃尔正准备将自己准备的备用方案拿出来,就感觉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萨卡兹佣兵将她的手按回去,说:“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人陪护他,那么我也可以。” 已知,成年男性的体型很难塞进狭窄的通风管道里,对于阿米娅和苏里埃尔这种比较偏向幼女的少女体型来说,只要是头能过的地方就能钻,但对scout和希菲尔来说就没这么简单了。 并且,为了安全考虑,任何人在陌生环境行动的时候都不应该单独一个人……就算身边这个人不值得信任,但至少对于阿米娅来说,如果苏里埃尔能与她同行,安全系数会提高。 scout作为资深的佣兵,在这方面有太多经验。 苏里埃尔倒也没考虑那么多,只是思考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好吧,这样确实更加稳妥一点……不过你是谁啊?” 阿米娅连忙解释,“这是scout先生,罗德岛的斥候,本次行动中担任我的护卫……” 话又说回来了,护卫同时脱离保护目标一起行动是在干什么。不过莱茵生命内部也没什么大危险,应该没事吧…… 苏里埃尔等阿米娅解释完,说道:“好吧,那现在咱们说一下作战计划。等一会儿我和阿米娅从通风管道进入结构科实验室,寻找实验体的位置。找到了之后,我们会把情况通过终端发送给你们。” “如果伊芙利特的状况良好,那么阿米娅和我会与塞雷娅女士交涉,如果交涉成功,那么希菲尔你们在附近接应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交涉失败,我需要你们视情况保护我们的安全。” scout问:“会遇到什么危险?” 苏里埃尔说:“塞雷娅会打人,还会把我们全都扭送监狱,可怕的很。” 她一边说,一边攀着墙壁往上跳,“汇合地点我过一会儿发到希菲尔的终端上,你可千万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要是你俩走丢了,我可能得去保卫科查监控才能找到你俩了……” 苏里埃尔钻进通风管道里,阿米娅对scout点了点头,也跟着进入。 *** 等苏里埃尔和阿米娅到达目标地点的时候,塞雷娅的声音响彻整个实验室。 “帕尔维斯,你到现在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难道说结构科本就是这场实验的策划者,所以你才迟迟不进入正题?” “塞雷娅,我也说了,这种事情不能在公开场合说。你至少得让这些研究员离开现场。”帕尔维斯将眼镜摘下来擦了擦,“但是,就算这件事和莱茵生命有关又如何?” “你阻止不了我们,因为你还是莱茵生命的一份子。只要你还准备保护莱茵生命,你就不能与我们背道而驰。” 塞雷娅:“……” 这话说的,不就是在说你想阻止我们就赶紧退出嘛。 苏里埃尔做梦都没想到帕尔维斯这个时候打出了助攻,连忙将开着录音的手机往通风口移动了一点。 然而塞雷娅见到帕尔维斯不顾他人死活的精英面孔,顿时气上心头,抬起自己的拳头正准备往自己的正前方冲去。 还没等她接近,水从空气中分离出来,迅速在两人之间结成一道水墙。然而这样流动的法术可以防住很多东西,却很难阻止塞雷娅。 包裹着白色珐琅的拳头砸穿水墙,擦过帕尔维斯的肩膀,砸在他斜后方的仪器上。一时间,实验室里警报大作,周围的年轻人们害怕后退。 水分身很快就出现在这个空间里,水精灵从流形中描摹自己严肃的脸庞,她的脸上褪去了一直挂着的温和笑脸,说道:“塞雷娅,就算你是保卫科的主任,你都不应该殴打同事。” 塞雷娅站直身体,说:“我并不准备对同事使用暴力,只是想让他清醒一点,如果周围的巨响能将他从偏执的自我肯定中抽离出来,那么这就是值得的。” 帕尔维斯:“……” 帕尔维斯反而笑了一声,“看来我们之间确实有些误会,塞雷娅主任。” “不过我想这些疑问很快就能被解答了,两位,我们还是去与总辖说吧,在这里,多少缺了些体面。”帕尔维斯恢复了原来的礼貌得体,“看看这里的年轻人们被吓的……” 塞雷娅在沉默之后,跟上了帕尔维斯的脚步。 阿米娅感受着空气中浓郁的愤怒和恐慌,等这些情绪慢慢淡去。 她从到达开始就一直在实验室里寻找伊芙利特的身影,却只看见空荡荡的病床和貌似已经启动的设备。看来实验还在准备阶段,但实验体还没就位? 但是实验室里的其他研究员也不全是恐慌的,有几个人的情绪相当亢奋和愤怒,似乎正在蠢蠢欲动。 阿米娅正准备询问苏里埃尔的意见,却发现苏里埃尔正将手机摄像头对准通风管道隔板的缝隙往外,一脸严肃,好像正在拍摄什么东西。 是在留证吗?可是莱茵生命的主任吵架有什么证据……刚才的那些话根本不足以定罪吧。 等塞雷娅几人离开了实验室,阿米娅才听见苏里埃尔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啧。 “塞雷娅你怎么不给点力。”苏里埃尔面目狰狞,“给我揍那老东西啊!小心我诅咒你气坏身体内分泌失调!” 阿米娅:“……” 实验室经过了一阵嘈杂的交头接耳,此刻的声音已经小下来了。阿米娅很想吐槽,但现在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说话,只能伸出手扯了扯苏里埃尔的衣服,比划了两下。 苏里埃尔回过神,去看阿米娅,发现小兔子用指尖隔空点了点看起来有点可疑的几个研究员。 阿米娅的意思是:【他们有点奇怪,需要调查。】 然而苏里埃尔立刻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搞他们是吧,保证完成任务! 阿米娅:“……” 第91章 惊喜见面 苏里埃尔从隔板的缝隙中丢出了一个小型监控机器人,然后掏出自己的平板,两人继续脑袋顶着脑袋,看着监控机器人的摄像孔传输过来的影像。 实验室很快被关闭,最后一个人离开,关灯,锁门之后,阿米娅终于能够开口了。 “这也是阿特拉斯研发的……装置吗?” 苏里埃尔还在调试遥控器,说:“说是阿特拉斯研发的,但实际上是我和朋友们空闲的时候做的小玩具,不考虑量贩。不过要是有销路的话,也不是不能卖,你有需求吗?” 阿米娅说:“暂时不用吧……我们的工程师也很优秀。” 苏里埃尔惊讶,“这么自信?全哥伦比亚最好的那批工程师也就这个水平,罗德岛有这样的资源,怎么还需要低调?” 阿米娅含糊说道:“因为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啊,这上面的人是刚才我看见的。” 苏里埃尔继续调试摄像头。 这个小型机器人的大小有巴掌大,放在纯白的走廊里比较显眼,但苏里埃尔为它做了静音设计,为了移动速度舍弃了很多功能,并且被跟踪的人行色匆匆,神态狂热,对跟在身后的东西没有半点警惕…… 总的来说,有惊无险。机器人顺利追踪到了对方的行踪。 “嗯……这个方向……”苏里埃尔打量了一会儿那扇门,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貌似是实验准备室?” 阿米娅问:“伊芙利特的房间也在那个方向吗?”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应该也在。”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过去啊。 虽然阿米娅是这么想的,但她没有将自己的急切摆在明面上。一方面,凯尔希医生说过领袖不能喜形于色,另一方面,苏里埃尔看起来好像确实有方案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米娅总觉得苏里埃尔在决定将罗德岛拉下水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 苏里埃尔在短暂的沉思之后说道:“接下来我们得分开行动了。” 阿米娅:“为什么?” 苏里埃尔:“为了咱们今天成功将伊芙利特带出莱茵生命的……成功率吧。我先带你去上次我们去过的那间房间,你在那里等着就行。” 阿米娅问:“具体需要我做什么呢?” 苏里埃尔说:“只需要等着。” 阿米娅心想,我真的可以相信苏里埃尔吗? 她无法在不明目张胆地使用法术的情况下感知到苏里埃尔的内心,但阿米娅又想不出苏里埃尔现在害她的理由——她的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图谋的呢?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在合作了,还是不要盲目猜忌比较好。 于是阿米娅点头,随后将手插进腰包里,按下了短时信号发射器的按钮。 这样scout就能知道她在单独行动了,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两人向伊芙利特的房间转移,苏里埃尔顺便沿路监视那几个研究员,在狭窄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布料的摩挲声和膝盖与铁皮磕碰发出的轻微声响,这个时候,阿米娅的声音从她的后方传来。 “苏里埃尔小姐,我可以知道你准备去哪里吗?” “我要去见克丽斯腾啦,再不过去,就要错过预定时间了。” 阿米娅按照自己的理解方式翻译了一下,说:“是要拖延时间吗?会不会有危险?” 苏里埃尔:“啊?不会不会……我只是过去嘲笑她一下而已。” 不,这种事根本没必要做啊。 还没等阿米娅继续说,苏里埃尔停了下来,向后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出声。然后表示正前方就是目的地,自己准备先行离开。 没等阿米娅回应,就看见苏里埃尔往底部一趴,翻了个身,对她比了心,然后就攀着一边的缺口,呲溜一声滑走了。 阿米娅:“……” 所以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阿米娅只能安静地将自己移动到通风管道口,这个时候正好听见房间里面有人在说话。 “赫默,塞雷娅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伊芙利特坐在房间里的小床上问道。这是这十分钟以来,她问的第五遍了。 赫默说:“我们再等等……” 伊芙利特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说:“赫默,你今天很累吗?” 确实很累。 倚靠在逼仄的床铺上,赫默将脑袋靠在墙面上,深呼吸,不知道该怎么与伊芙利特解释自己的疲累。 好像……赫默正在经历的事情都不是伊芙利特应该知道的,这个孩子已经足够辛苦了,而赫默经历的只不过是一些她曾经遭遇过的痛苦的残渣。 她在资料库中找到了有关“炎魔计划”的企划,因为塞雷娅半路将帕尔维斯引走了,所以赫默一边后怕,一边胆战心惊地将那些情报囫囵吞枣地记下来。 这不是她这个级别的研究员能接触到的资料,换作以前,她可能刚打开就关上了,但是现在……不说也罢。 赫默在看过“炎魔计划”的相关报告之后,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伊芙利特。 可如果就连她也不振作起来的话,谁能拯救这个孩子呢?塞雷娅主任也很辛苦,她要与主任和总辖周旋,这种莱茵生命来牵头的项目,肯定有很多主任参与其中,这其中一定有不少内幕。 赫默很想相信塞雷娅的正直……可是信任的风险不是由赫默来承担,行差踏错,万劫不复的人是伊芙利特。 那么应该怎么办? 赫默陷入了沉思,伊芙利特没有等到她的回应,觉得赫默应该是真的累了,就小心翼翼地退到病床的另一头去。 好吧,只是等一会儿而已,塞雷娅应该很快就能过来了……毕竟她们说好的。 伊芙利特这样安慰自己,老实地坐在床边,掏了掏枕头下面,抽出了那本描绘了精灵故事的绘本。 “啊!赫默!”伊芙利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绘本里拿出了一张白色的卡纸,“如果你觉得很累很累,就用这张魔法纸片吧!” 阿米娅一愣,想起来这个东西貌似是上次苏里埃尔从通风口丢出去的。那有可能是一张记录了关键信息的纸片,或许记录了关于安全屋的暗号。但是阿米娅没有看见纸片上的内容,苏里埃尔又没说,她只能自己猜测。 这下终于可以揭晓谜底了,阿米娅将自己的身体压低,她直觉那个东西不仅仅是留给赫默的,也是苏里埃尔留给自己的提示。 赫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故事书中的什么情节——给伊芙利特买的儿童读物是赫默在畅销书榜上批量订购的,她并没有亲自阅读过其中的内容。 “魔法纸片?” 赫默从伊芙利特的手中拿起那张卡纸,然后阿米娅得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随后,就听见一阵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赫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下按键,放到耳边。 阿米娅等了一会儿,房间里的寂静让她有点不舒服,但是很快,她发现了哪里不太对劲。 她面无表情地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了正在闪烁提示灯的工作手机。 她再次将自己的目光投向正在房间里打电话的赫默,对方似乎有些紧张,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也正是因此,阿米娅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那张“魔法纸片”—— 是阿米娅在罗德岛的工作名片。 阿米娅:“……” 她以后,真的不会再相信苏里埃尔的鬼话了。 第92章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魔法 一边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搞得神经敏感的研究员,一边是躲藏在阴暗角落的潜伏者,要是苏里埃尔在这里,大概会若无其事地从通风口跳出来,像个表演型人格障碍一样自我介绍,然后被应激的赫默拿出最好的武器招呼。 就像面对跳脸的广东蟑螂一样。 阿米娅不是苏里埃尔,她干不出这种让自己糟糕的精神状态创飞所有人的事情,但就算是阿米娅,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怎么缓解尴尬。 所以她只能以尽量柔和的动作打开通风口的隔板,然后先伸出了一只手,打招呼道:“您好……” 赫默:“……” 伊芙利特惊讶道:“原来真的有通风管道仙人!” 是的,不仅仅有通风管道仙人,人家还穿着看上去就很贵很漂亮的订制衣服从里面爬出来,甚至还是一个面色红润(趴太久有点充血)的可爱卡特斯女孩。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赫默缓缓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她看向伊芙利特,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阿米娅站在一个安全距离等待赫默反应过来,自我介绍道:“我是罗德岛的总负责人阿米娅……就是您手中那张名片上的联络人。” 赫默把伊芙利特拉到背后,另一只手去摸房间里的警报器,“你现在正在非法侵入莱茵生命的非公开实验室,请立刻离开,不然我就要……” 阿米娅连忙举起双手,说道:“我是来带你们离开的!我的同伴已经去找塞雷娅主任了,她们汇合之后很快就会回来找我们,别紧张。” 小兔子也不是第一天处理这种紧张关系了,她见过的感染者比赫默还要敏感多疑,有的时候她甚至需要把脖子抵在别人的刀上才能将药递给对方。 阿米娅很清楚赫默的紧张与恐惧,所以她在跳下来的时候就将一管药剂拿在手里。这个时候,她将手里的东西缓缓地放在地上,说:“这是罗德岛研发的矿石病阻断剂,您也是医生,看过它之后,您应该能明白。” 赫默:“……” 阿米娅举着手,平静地看着她。面对应激的普通人时,这样的平静很容易就能感染到他们,最终,赫默如阿米娅预料的一样,稍微放松了一点语气,说道:“你把它踢过来。” 她的手还放在警报器上,另一只手去拿落在地上的药剂。 这一管药剂的背后贴了成分表,赫默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治什么毛病的,因为她对矿石病的药物有一点研究,至少化学成分对上了一部分……但这并不是市面上流通的药物。 “我相信你是个医生。”赫默将药剂放在一边,“可这不能作为你突然闯入这里的理由。” 阿米娅说:“我是来救伊芙利特的。” 赫默:“……” 阿米娅仔细触摸她的情绪,又看一眼那个躲在赫默背后的孩子,试探道:“我知道……那个计划。莱茵生命的结构科并不是治疗伊芙利特最好的选择,在这里,她遭受了很多不应该遭受的痛苦。” 赫默:“……” “这些信息的来源我可以事后再告诉您,您想知道什么答案……如果我可以解答,我都可以如实告知。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闲聊了。”阿米娅认真说道,“有两个研究员正在向这里赶,一个斐迪亚男性,看上去很高傲,另一个是卡普里尼男性……” 赫默对自己的同事很熟悉,她只是惊讶了一瞬,还没来得及等她细问,就听见背后的门被叩响。 “赫默,你在里面吗?”刚才还在阿米娅描述中的声音从门背后传了出来,“我觉得有些事,我们得好好讨论一下……” 阿米娅趁着赫默还在混乱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臂,说:“跟我来。” *** 另一边。 塞雷娅与帕尔维斯再一次来到了总辖的办公室。上一次他们来,塞雷娅没能说服克丽斯腾,导致帕尔维斯依旧维持原来的医疗方案。 克丽斯腾…… 缪尔赛思跟在旁边,莫名觉得有些紧张,或许她不应该跟过来的,总觉得气氛好压抑……“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大概是事情有点过于恶劣——对于大公司来说,内部员工斗殴是说不太过去的(虽然没打中)。毕竟他们又不是什么保镖公司而是科研公司,一群知识分子之间闹矛盾居然还要动拳头,实在不成体统。 “塞雷娅,这次是你冲动了。”克丽斯腾从办公桌边站起来,“在还未了解事情全貌之前,就将事情用自己的……臆测来定性。单方面地将自己的同事视作敌人,这不像你。” “那个实验体影响到你的判断了吗?” 塞雷娅:“……” 克丽斯腾见她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就继续说:“就在刚才,商务科的雇员告诉我,阿特拉斯正在向各大金融公司和券商借用我们的股票,并迅速向市场抛售……塞雷娅,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 塞雷娅:“……” 克丽斯腾:“等过一会儿,莱茵生命保卫科和结构科的主任意见不合在实验室里大打出手的新闻被好事者发到社交网络上,再稍微运作一下,就会有‘莱茵生命疑似实验安全不合规’的消息传出去。” “这样捕风捉影的谣言不会对我们有什么法律意义上的效力,但不久之后,莱茵生命的股价大跌,她再将这些低价股票买入赚取差价……手段如此恶心,却没有伤及根本,很明显是她的手笔。” “舆论风向的操控,股价变动之间产生的机会,这都是她最擅长的……”克丽斯腾说,“你应该知道我在说谁,你也有预感不是么?” “塞雷娅,莱茵生命行至今天,我们一起承担了许多困难。阿特拉斯不过是众多敌人的其中一个,怎么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你重拳出击,面对苏里埃尔……你却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 “她说的话真的就那么令人信服?” 塞雷娅说:“我并不相信她。我不相信任何人。” 克丽斯腾:“……” 克丽斯腾:“包括我?” 塞雷娅没有回应她的错愕。 “我只有一个问题,克丽斯腾。”她说,“莱茵生命,是否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这次不人道的研究?” 克丽斯腾还想与她周旋,可她看清了塞雷娅脸上的表情,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她从来不会将如此冷硬的一面留给她—— 克丽斯腾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劝不住塞雷娅了。 克丽斯腾在沉默,帕尔维斯打破了这份安静,说道:“如果您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那么……是的。” 塞雷娅突然抬起手,钙质化包覆在她的手臂上,覆盖了她手上裸露的皮肤。下一秒,她的拳头向身边的承重柱挥去,顺着她的力道,柱子直接从中间断裂,倾斜着倒下。 随即,办公室内“波骇”防御系统启动,看似柔软的合金从房间的四面八方律动起来,结成一张网,将混凝土全都拢住,没有伤到克丽斯腾分毫。 克丽斯腾按下桌面上的控制按钮,然后对缪尔赛思说:“缪尔赛思,我想起来之后还有客人需要接待,或许你可以帮我出去迎接一下?” 她从缓缓升起的展示台上拿起波骇系统的操控义体,套在手上。 “毕竟这是莱茵生命内部的事情,可不能让外人看去了。” 缪尔赛思张了张嘴,很想劝她们别打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担忧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总辖的办公室。 等她离开了,克丽斯腾轻轻抬起手指,周围的合金如臂使指。 “说好的不被情绪左右呢?”事已至此,克丽斯腾反而还有与她调笑的心情,“我们只能通过这么野蛮的形式来交流吗?” 第93章 干点正事吧 塞雷娅重心下沉,覆盖了源石技艺造物的手掌与之碰撞,拨开了袭向她的攻击。 她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铺天盖地落下的金属,迅速从门边冲向办公室的深处——克丽斯腾的办公室很大,跑也要跑上几秒。 塞雷娅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极重的一拳落下,这一拳没有对准任何人,而是挥向了克丽斯腾耳边的空气。然而这一拳没有落到她预期的位置——办公室里的防御系统自动打开,将她的拳头拦截在外。 通过特殊的振动频率,将她的防御震碎。 塞雷娅:“……” 克丽斯腾笑着说:“怎么了?这个同步共振装置是我和你一起开发的,你清楚它的功能。” 然而塞雷娅没有停下,她只是在沉默后,继续举起拳头。巨大的响声和冲击就在克丽斯腾的眼前发生,而壁垒的背后,是塞雷娅无法抑制的愤怒。 克丽斯腾的声音在这样的压力下不自觉地变大。 “为了探究世界尽头的未知,我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塞雷娅:“你的牺牲,就是让其他人为你承担这份痛苦吗?” 克丽斯腾:“我自己也可以。” “塞雷娅,无论这份不顾一切的信念究竟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我都是准备冲锋陷阵的那一个。”克丽斯腾说,“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作为实验体……” 轰—— 她眼前的防御壁垒被塞雷娅徒手击碎,碎片飞溅,划开了克丽斯腾的眼角,血珠争先恐后地溢出,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滑落。 塞雷娅:“……” 克丽斯腾:“……” 塞雷娅转身,将已经变成了破烂的外套从地上捡起来。 克丽斯腾:“你准备去哪里?” 塞雷娅:“带伊芙利特离开莱茵生命。” 克丽斯腾:“包括你自己?” 塞雷娅一言不发,向门外走去。 “莱茵生命可以为她提供最大限度的治疗,你……” “不必了。”塞雷娅瞥了一眼没怎么说过话的帕尔维斯,“我不相信结构科的做法。” 克丽斯腾:“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塞雷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里重归安静。 帕尔维斯目睹了全程,一言不发。作为上了年纪的老油条,他知道这个时候克丽斯腾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最好还是别去触上司的霉头…… 但帕尔维斯还是得将话说完。 “那么,总辖。”帕尔维斯将克丽斯腾从震惊情绪中唤醒,“我是否可以认为,您决定放弃‘炎魔计划’?” 克丽斯腾沉默,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帕尔维斯,你是怎么想的呢?” “研究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帕尔维斯说,“现在的实验体已经可以通过特制法杖释放超高能量的法术了。但这还不够,我认为还需要一点小小的刺激。” 克丽斯腾没有再问,只是说:“我不会阻拦你,但我同样不会阻拦塞雷娅。” 帕尔维斯很平静,“我尊重您的决定,总辖。” 克丽斯腾看着他,帕尔维斯年纪已经挺大了,年迈的痕迹在他的身上太明显,但实际上,这个世界上研究学术的人都是他这个样子的——年长者,沉稳,博学,和蔼,情绪稳定。 克丽斯腾说:“你去吧。” 于是帕尔维斯向克丽斯腾点了点头,离开了。 *** 等房间里没了其他人,过了十分钟左右。打扮得乱糟糟的苏里埃尔踢开了办公室门前通风口的隔板,一个闪身进入了总辖办公室,满脸遮都遮不住的幸灾乐祸。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狗迷路啦。”她装腔作势地从塞雷娅打碎的土石旁边绕过来,“你家里人不要你咯……克丽斯腾,好可怜哇。” 克丽斯腾闭了闭眼睛,说:“你没看见缪尔赛思吗?” 苏里埃尔疑惑地发出了一个气音,“嗯?没看见啊,应该是和塞雷娅一起走了吧……” 克丽斯腾:“……你来做什么?”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嘲笑你?” 话语的尾音带着一点上扬的语气,苏里埃尔自己也不清楚她是来干嘛的,或许是来嘲笑克丽斯腾把最重要的朋友越推越远,又或许是来看看克丽斯腾破大防歇斯底里的样子…… 不过,到了这里之后,苏里埃尔发现她还是和平时差不多。 “真没劲,克丽斯腾,塞雷娅的拳头还没有打醒你吗?” 克丽斯腾说:“她没有打中我。” 苏里埃尔:“……我要怀疑她的业务能力了。” 克丽斯腾:“总比你那个一直偷懒的保镖要好得多。” 血魔在总辖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步,最后看中了克丽斯腾的桌子,于是径直走过去,侧过身子,一屁股坐在办公桌的一个角上。 她扭着身体,看着克丽斯腾,说:“一意孤行的感觉如何?” 克丽斯腾:“……” “是不是感觉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周围好冷,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但真的想要呕吐的时候,却发现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你这又是何苦呢?” 苏里埃尔觉得把身体拧成麻花多少有点难受,索性将两只脚全都放到了桌面上。 “明明还有更加温和的方法呀。不参与官方的合作,莱茵生命还是有很多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嘛。” 克丽斯腾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看你这么悠闲,我需要的东西已经完成了吗?” 苏里埃尔说:“那当然是还没有……不过已经有眉目啦。对了,还要你替我谢谢你们的科考科主任,她带来的东西很有用。” “也就是说,你在原本应该在实验室里赶工的时候,不仅算计了我的人,还盯上了我的股票?”克丽斯腾闭上眼睛,大概是在酝酿着什么,“苏里埃尔,是不是我平时太好说话了,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 克丽斯腾说:“我数三声,马上消失在我面前。不然我会以窃取商业机密的名义起诉你。” 苏里埃尔:“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克丽斯腾:“一。” 话音刚落,原本像是窗帘一样挂在办公室两侧的记忆合金动了起来,缓缓地抬起,盘旋缠绕,在下一个瞬间,从高处突击落下,在地上砸了一个大洞。 苏里埃尔凭借卓越的身体素质,这种速度的攻击还是可以避一避的。 她从桌上一翻,滚到地上——一直滚到了门边,那叫一个迅速且不拖泥带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轮胎转世。 “我走还不行嘛!真小气!”苏里埃尔抱怨道,“我很早就提醒过你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现在还来开导你,结果你还冲我发火,坏女人!” 克丽斯腾:“……” 在下一波攻势从门里面飞出来之前,苏里埃尔连忙遁走。 第94章 一个家待不了两种人 时间倒回阿特拉斯和罗德岛四人分兵之时,目送两个女孩进入通风管道之后,对希菲尔并不是很了解的scout没有主动开口,而是决定好好扮演一个听话的佣兵。 毕竟他们收到的命令只是在指定位置待机,这没什么难的,阿米娅那边会将信息实时更新,两人配合默契,已经很熟悉这个流程了。 地图是在希菲尔手里的。 也不知道是scout一开始没把苏里埃尔的话当回事,还是压根儿就没听见。总之,他没有管希菲尔打开地图并带路的行为——这有什么难的呢?苏里埃尔给出的地图甚至是实时定位的,这大概只有脑残才看不懂…… 然后,scout就眼睁睁看着希菲尔走到一半,打开了一个女厕所的隔间。 scout:“……” 我请问呢。 事先说明,scout对萨科塔没有任何偏见,甚至因为同事outcast的关系,他对萨科塔已经基本没有多少仇恨的情绪了。 但这个时候,scout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 希菲尔说:“很明显,应该是下水道。” scout:“……可是这里只有一个马桶,是有什么机关吗?” 希菲尔蹲下来,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站起来说:“没有。” scout:“那我们有没有可能是走错……” 希菲尔:“所以现在我得把这个马桶爆破了,我要贴一点炸弹,你往后稍稍。” scout的脸全都覆盖在面罩和墨镜之下,这副装束曾经让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非常安心,但现在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把鄙视的表情怼在希菲尔的眼前。 可希菲尔的手速比scout的心理活动来的更快,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办法训练出来的快速安装引爆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就连久经沙场的scout先生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希菲尔在地上一蹲,然后站起来,就直接拽着scout往旁边卧倒。 轰的一声,莱茵生命的某个公共厕所发出了一阵炸响。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scout:“……” 只是这种没有烟尘和燃烧的小范围爆炸还不至于立刻让人拉响警报,这里又是边缘地带,现在还是即将下班的时间,几乎没有人从附近经过。 scout将自己身上的尘土和瓷砖碎块拨开,就听见希菲尔站在被他炸出的坑洞旁边说了一句:“哦……没有密道啊,看来不是这里。” scout怒骂,“怎么想都不可能把通道放在每天都要使用的公共厕所下边吧!” 希菲尔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懂苏里埃尔。” scout被他这一眼看的拳头硬了。 闻声而来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几个年轻人的声音传过来。 “娜斯提主任,就是这边。我刚才听见了好大声的爆破。”年轻女孩说道,“听上去貌似是塑胶炸弹……” 糟了,被发现了,还是个主任……scout连忙思考对策,然后就看旁边这个堕天使莽夫举起了自己那架伤痕累累的铳,熟练上膛。 别在室内用狙击枪啊!你有毛病吗!? 希菲尔觉得scout的视线过于强烈,只好解释道:“这是麻醉用的。” scout一愣,阿特拉斯原来已经可以研发出那种可以装填在狙击枪里的麻醉子弹了吗?怎么总觉得有点违和,可露希尔和他讨论过这种子弹的技术问题,目前的技术瓶颈不是在药剂不耐高温上么…… 阿特拉斯如果有研发这种药物的能力,应该也能研发其他药物才对。 由于时间很紧张,根本没给scout多少思考的时间,可能只过了一两秒左右,等他找好了自己躲藏的位置和逃跑的路线,希菲尔已经走到了门边。 只见他高高举起自己的铳,在来人冒头的时候,狠狠地将枪托砸下,那个可怜的小姑娘雇员应声倒地—— 是这种麻醉啊! 借着这个机会,因为娜斯提主任没想到厕所里藏了两个大只佬,让希菲尔一鼓作气地突破了防线,scout迅速跟上,两人在前面跑,娜斯提捂着被枪托甩的生疼的手腕,皱着眉打开通讯器。 而迅速转移阵地的scout忍不住大声骂道:“既然这样你干什么要给铳上膛啊!” 希菲尔一脸无辜地反问:“不上膛怎么用铳?” scout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种被愚弄之后的情绪波动,他都快被气笑了。可希菲尔根本不给他吐槽的时间,因为他端着铳就闷头冲,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然后scout就发现了他这种行为的必要性。 女妖的法术瞬间从身后倾泻而出,配合着整个建筑内置的某些设备,吵得人脑袋生疼,这大概是某种声波共振装置,并不致死,用来控制人刚刚好。 这个时候,希菲尔把地图递给scout,说:“你来看路,我断后。” scout忍着耳朵里的不适,拿起这个巴掌大的黑白地图,一个闪烁的黑点正在屏幕中央跳动,周围是一些很简单的建筑边线。由于设计简单,这个东西不能关也不能开,不能滑动不能操作,除了点位在移动之外和纸张没区别。 scout:“我们要去哪里?” 希菲尔疑惑:“结构科外围,公共区域的标定点。” scout:“可是我们现在在工程科。” 希菲尔:“哇哦……” scout:“……” 你特么—— *** 塞雷娅吵完架,走出克丽斯腾办公室的大门,头也不回,缪尔赛思见情况不对,连忙跟在后面,“等等,塞雷娅!你都和总辖讨论了什么?刚才里面好大声……” 缪尔赛思的急切肉眼可见,这不像是装的,塞雷娅不想理睬她,可耐不住水精灵穷追不舍,从总辖办公室一路跟到了结构科的门口。 “缪尔赛思,已经可以了。”塞雷娅在进入结构科之前说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如果真的想要知道真相,去问问你的萨卡兹朋友吧。刚才克丽斯腾也说过了,她谋划了今天的事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好像要滴出水来,缪尔赛思为自己的挚友捏了一把汗。然后本能地为苏里埃尔辩驳一句,“可是苏里埃尔今天下午预约了总辖办公室的会议……” 缪尔赛思正想说,没有人会在算计完别人之后屁颠颠儿地跑到受害者面前耀武扬威,并且苏里埃尔本性是好的,她也是为了救人。但是话刚到嘴边,她发现——虽然救人是真的,但克丽斯腾说她做空莱茵生命的股票,应该也是真的。 不仅如此,苏里埃尔就是那种会把人推到井里之后落井下石,顺便在井口来一段结算舞蹈的屑人。 塞雷娅见她沉默,说:“看来你意识到了……我现在没空和你聊天,先走一步。” 缪尔赛思还准备跟着,就听见结构科内部一阵踢踏的声音,好像是一群人正在到处跑动。这动静在研究所里发生太古怪,很让人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 缪尔赛思连忙拉住塞雷娅,说:“你等等,里面情况不太对劲,你难道打算直接进去吗?” 塞雷娅停下了脚步。 缪尔赛思说:“我可以先用水分身进去查探,吸引里面的注意力,然后我们……” 塞雷娅打断了她,“那你还在等什么,时间紧张……我有不好的预感。” 水流沿着走廊的边角向里面滑去,感知在拓宽,缪尔赛思闭上眼睛,很快就触摸到了混乱的中心—— 塞雷娅见缪尔赛思一脸凝重地睁开眼睛,有点着急地问:“里面怎么了?” 缪尔赛思一脸深沉地说:“娜斯提说阿特拉斯的人把工程科的马桶炸了。” 塞雷娅:“……” 不是,这又和娜斯提有什么关系,这里不是结构科吗?阿特拉斯到底又为什么要去工程科炸马桶…… 塞雷娅不想思考这些,只是问:“伊芙利特呢?” 缪尔赛思已经又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水分身的消息传回来,她说:“结构科的人在找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伊芙利特和赫默都不在她们的房间里。” 塞雷娅等不及了,现在结构科里忙成一团,伊芙利特和赫默不知所踪,她就去了一趟总辖办公室的功夫,家都被偷了。 “走吧。” 塞雷娅将风衣外套脱掉,丢在走廊边的长椅上。 缪尔赛思:“嗯?去哪里?” 塞雷娅看了她一眼,说:“去找苏里埃尔。” 缪尔赛思:“……” 完蛋,这个大篓子终于还是被塞雷娅提前发现了。 苏苏,我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第95章 天空一声巨响,颠婆闪亮登场 阿米娅在察觉到门外有人不怀好意之后,就将赫默和伊芙利特带进了该房间的通风管道里。 她在情急之下找遍房间里所有的角落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苏里埃尔确实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这么一个狭窄逼仄的房间里,堆满了仪器和杂物,却没有一处可以安全躲藏的地方。 通风管道居然是最优解。 看来莱茵生命在为伊芙利特选择房间的时候,保留了一些人道主义。因为阿米娅在迷迭香碎片一般的记忆中见过实验体真正的待遇,她们的房间是没有除了床铺以外的任何东西的。 为了防止实验体自害,逃跑,或者做出什么不可控的行为,所有的物品都会被收走,在等待实验之前的所有时间里,就这么静静地躺在狭窄的病床上消化身上的阵痛。 伊芙利特有一个通风管道,这让救援行动的难度大大降低。 赫默的体型较小,跟在阿米娅和伊芙利特之后进来,也没有感觉到活动的不便。只不过她还在后怕,因为没有等到回应的研究员们已经踹开了房间门,没有在里面找到人之后,就冲出去,发动结构科所有相关研究员出来找。 阿米娅凭借自己的记忆,一边摸索着周围的情绪,一边将人往远离人群的地方带。不过她有控制方向,不往莱茵生命的地下和深处去,而是逐渐向建筑的边缘靠近。 爬了二十多分钟,阿米娅找到了一处无人使用的洗手间,可能是因为使用的频率不高,这里的通风管道上仅仅积了一层薄灰,没有太大的异味。 于是阿米娅将隔板的四个角用苏里埃尔塞给她的工具撬开,取下隔板之后,先行跳到了马桶上,然后向上伸出手接住伊芙利特。 三人顺利从通风管道爬出来之后,阿米娅直接联络scout过来接应,将消息发出去之后,却没有回应,于是她又给苏里埃尔发了通讯。 苏里埃尔小姐现在应该已经在和塞雷娅女士交涉了吧,毕竟塞雷娅女士也在总辖办公室。阿米娅自认为已经摸透了苏里埃尔的行动规律,虽然这人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坑人一把,但无伤大雅,不会妨碍计划的推进,更像是某种不必要的个人风格。 可诈骗这种东西,真的能让人摸清楚套路吗…… 赫默环顾四周,说:“这里是结构科的外围……你确定这是你们的目的地?” 阿米娅将苏里埃尔给她的地图拿出来,莱茵生命内部结构的地图是公开的,所以只要回到地面上,阿米娅就能通过苏里埃尔做的这个小地图查看自己的位置。她看了看自己的定位,说:“差的不远,隔了一条走廊……抱歉,我不是很熟悉这里的通风管道。” 你要是很熟悉才有鬼了。 赫默在心里无声地吐槽。 苏里埃尔接电话倒是很快,通讯的提示音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了电话,苏里埃尔爽朗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哈喽这里是苏里埃尔,商务合作请邮箱联系……哦,不好意思,是阿米娅啊,你已经到了吗?” 阿米娅说:“我已经将赫默女士和伊芙利特小姐带出来了,就在目标地点附近,随时可以过去……但是我没找到scout和希菲尔先生。” 如果scout现在正在待机的话,他应该会秒回消息。 苏里埃尔想了想,问道:“scout先生是一个强势的人吗?” 问这个干什么,阿米娅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道:“不算吧。” 苏里埃尔说:“哦……那你可能得在那里等一会儿了,我先联络希菲尔……” 随后,阿米娅从听筒里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响声,这人大概又要从通风管道走了,咣啷当一声,铁皮掉在地面上的噪音格外刺耳。 “我先过来和你们汇合……” 话说一半,阿米娅突然将电话挂掉,绕到伊芙利特身前摆出施术的姿势,与赫默一同戒备起来。 “赫默研究员,原来你和伊芙利特在这里。”帕尔维斯温和沧桑的声音在走廊中响起,“实验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带着实验体在这里做什么呢?” 赫默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有可能是连番登场的陌生人已经预示了今天塞雷娅主任的行动不会太顺利,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赫默早就发现了帕尔维斯在这方面的狂热,他不会善罢甘休。 帕尔维斯的视线在阿米娅身上停留,说:“原来你已经背叛了莱茵生命,泄露机密实验事项,你可能会吃不少官司……” 阿米娅:“我的消息不是从赫默女士那里得到的,而且……帕尔维斯主任,现在是我在胁迫她们两位配合我的行动,请不要误会。” 帕尔维斯:“……看来事情已经明了了,你得感谢这个卡特斯女孩,奥利维亚。” “还等着做什么?她都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面对莱茵生命的入侵者,你们作为保卫科的雇员还无动于衷?” “可是人质……” “不用担心,结构科会在事后为员工提供最好的免费治疗。” 然而这个时候,走廊上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人数听上去不多,但格外急促,似乎正在玩了命地奔跑。阿米娅正在准备自己的法术,没空东张西望,但伊芙利特却高兴起来。 “赫默你看,是塞雷娅!” 这倒是个好消息,听到这个名字,保卫科的雇员们先看向自己的上司,阿米娅也得空看了一眼——然后发现希菲尔和scout正在前面跑,他们身后跟着三个莱茵生命的主任在追。 阿米娅:“……” 等等,为什么会这样。 苏里埃尔不是去和塞雷娅女士以及总辖交涉了吗?刚才她们还通过话,要是失败了她不会在电话里说一句吗? 毕竟苏里埃尔也不知道希菲尔把工程科的马桶炸了。 阿特拉斯和莱茵生命的工程科对接的项目挺多,她和娜斯提还有一层同族的身份,所以苏里埃尔和娜斯提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不然她也不能在莱茵生命的阴暗角落到处窜还不被追责。 总辖不追究她的行为是一个理由,娜斯提主任不关心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也是一个理由…… 但是当着娜斯提的面攻击工程科的员工,这属于是舞到她头上了。 至于塞雷娅和缪尔赛思为什么会在这里……毕竟希菲尔总是要和苏里埃尔会合的,只要跟着他,总能找到人。 娜斯提追的肝火直冒,缪尔赛思在她后面拉偏架。 “希菲尔到底对工程科做了什么?”缪尔赛思纳闷娜斯提今天为什么这么大情绪,“只是炸了一个厕所应该不至于让你这么生气吧?” 娜斯提反问:“只是一个厕所?他还敲晕了我的一个员工,那个血魔骇入莱茵生命的安全系统,破坏通风管道里的设备,未经允许在机要实验室里到处撒欢,你认为我为什么生气?” “更可笑的是保卫科居然对此毫不知情。”娜斯提斜了塞雷娅一眼,“你们的日子是不是太好过了?” 缪尔赛思连忙岔开话题,“哇,是帕尔维斯!塞雷娅我们到了……” 阿米娅:“scout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发生什么了,你们为什么……” scout还没来得及汇报,先将身边的希菲尔拉住,“你别往前冲!” 塞雷娅:“赫默研究员,你们没事吧?” 赫默:“没事,多亏了阿米娅小姐的帮助……” 塞雷娅疑惑道:“阿米娅小姐?是这位么?” 赫默:“嗯?你们不认识吗?” 阿米娅心惊胆战,缪尔赛思眼皮狂跳,而帕尔维斯觉得这是个好时机,或许可以加剧这些人之间的矛盾。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好似乱成了一锅粥的走廊里,上方的通风管道隔板被一脚踢飞,高速旋转砸在帕尔维斯的脑门上,而后一个人斜着从那里飞了出来,踩在隔板上,隔着隔板给帕尔维斯造成了二次伤害。 苏里埃尔落地,然后竖起一根大拇指,指了指背后的走廊,爽朗地说道:“缪尔赛思!我刚刚订了一家评分五颗星的卷饼店,我们晚饭去那里吃吧!” 缪尔赛思:“……” 老——山——羊—— 第96章 事了拂衣去 缪尔赛思:“要不你先把脚从帕尔维斯的身上拿开?” 苏里埃尔满脸惊讶地退开,抱怨道:“哇!帕尔维斯先生怎么在我的必经之路上睡着了!” 缪尔赛思骂道:“这个梗你都玩了多少遍了!就不能换点有新意的吗!?” 怎么的,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的日常生活中有很多类似的场景吗?所以苏里埃尔身边真的会经常有人被她一记莫名其妙的攻击晕倒吗? 因为苏里埃尔一脚把帕尔维斯踹下线了,现在话语权来到了苏里埃尔手上,反正她是站在占理的那一边,事实胜于雄辩,只要把全部资料掏出来给塞雷娅看一遍就完事了。 缪尔赛思瞟了一眼塞雷娅手中的文件,问:“那你为什么之前不把它拿出来?” 苏里埃尔:“诶嘿?” 缪尔赛思看透了一切,又骂:“你就是觉得现在这样一团糟的样子很有趣吧!” 水精灵扶额,觉得头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先想办法给苏里埃尔收拾烂摊子。她指挥保卫科的员工们将帕尔维斯扶到结构科去,让那边的医生照顾他一下——也算是绝了后患,免得这老东西过会儿突然醒了 娜斯提把水精灵拨到一边,说:“阿特拉斯在莱茵生命造成的损失,我会让商务科把账单寄过去。” 这下换成苏里埃尔没搞清楚状况了,“阿特拉斯造成了什么损失?” 娜斯提:“贵司的希菲尔先生炸了工程科的女厕所,造成了一名员工受伤,地下水管需要重新铺设。还有地下水系统的维修和通风管道的维修……” 苏里埃尔:“嗯……” 娜斯提:“以及,借此机会,我希望和阿特拉斯总部的安全员交流一下反间谍方案。” 苏里埃尔:“这么突然?” 娜斯提看了她一眼,说:“我只是觉得你们的人可能在这方面拥有足够的经验。” 这句话内涵了很多,比如说阿特拉斯业内有名的间谍遍地,比如说苏里埃尔作为一个哥伦比亚人上人钻地道钻的如此熟练,但苏里埃尔早就对这种不痛不痒的阴阳怪气免疫了。所以她只是笑了笑,然后说:“我们确实有很多经验,我之后会让玛露莎来联系你的。” 等娜斯提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离开之后,苏里埃尔乐呵呵地对缪尔赛思说:“缪缪,我们去吃饭吧?” 缪尔赛思很无语,说:“伊芙利特的事情呢?罗德岛的事情呢?解释一下啊!” 苏里埃尔好像被提醒到了,恍然大悟,说道:“伊芙利特是不是还要去体检啊,那我们可以让她们先走……” 就在苏里埃尔畅想之后要去哪里混的时候,肩头落下一个温热的重量,塞雷娅冷硬的声线在她的背后响起。 “别急着走,我们谈谈。” *** 苏里埃尔最后没能去成她预约的饭店,这大概是整个计划中唯一的失误。至于为什么,因为塞雷娅在确认了克丽斯腾指控苏里埃尔做的事情都是确有其事之后,与这个屑人来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苏里埃尔对于打斗几乎没有多少经验,在所有的作战中,她给自己的定位都是后勤和治疗位,所以她在与塞雷娅斗殴的时候光荣负伤——因为格挡的姿势不对,她的左手小臂与塞雷娅的拳头亲密接触了一番,骨折了。 看得出来,塞雷娅用的力道不小。 于是这一天地后半夜,苏里埃尔和伊芙利特一起去了罗德岛在阿特拉斯里头临时搭出来的治疗间接受治疗。 区别是伊芙利特是自己跟在赫默身后去的,苏里埃尔是被塞雷娅扭送进去的。 “我说了我不要打麻药!” 苏里埃尔在房间里乱窜,用完好的右手攀上了房间里的吊灯,整个人像个猴子一样挂在上面,说什么都不下来。 医疗干员很无语,说:“可是不打麻药会很痛,而且我们只是局部麻醉,不会失去意识的。” 苏里埃尔:“我自己会用法术治好自己的,你们不用管我。” 医疗干员:“可是不经过拍片检查随便接骨,有可能错位,不仅会造成外形上的不美观,还有可能压迫神经和血管。到时候需要将骨头打断了重新接,很麻烦的。” 苏里埃尔:“我不要!” 好任性,这哪里来的熊孩子! 伊芙利特对赫默嘲笑苏里埃尔,“那个姐姐虽然是大人,但是一点都不成熟呢。” 赫默说:“是吗?” 你和她半斤八两啊。 不过托这边鸡飞狗跳的福,伊芙利特带着一种莫名的骄傲在医生面前坐下,就算是抽血,做造影检查都不在话下,这样的检查就是纯粹的检查,不需要注射任何药物,伊芙利特对此接受良好。 阿米娅鼓励道:“伊芙利特很勇敢呢。” 伊芙利特挠头,“嘿嘿,这样的检查我已经习惯啦。” 阿米娅还想鼓励两句,就听见scout问希菲尔:“阿特拉斯的保镖可以把武器对准老板吗?” 希菲尔说:“作为保镖,保护老板的人身安全,除去威胁老板人身安全的人是我的职业要务。她现在骨折了,人身安全受到危机,但她又阻止自己不接受正规治疗,所以苏里埃尔正在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那我为什么不能除掉她?” scout:“……” 不是,你们真的有病吧。 缪尔赛思和塞雷娅这个时候回来了。 在阿特拉斯,晚间加班有免费的工作餐吃,但由于加班的人不超过百分之十,所以食堂只有一个窗口是开着的,卖的还是一些中午没卖出去的,味道很微妙的菜式……说真的,就苏里埃尔那个狗脾气,食堂的厨师到底为什么还没被开除? 不管怎么说,两人把饭拿来了,缪尔赛思没急着吃,而是站到希菲尔的旁边,用法术把苏里埃尔从上面打了下来。 孩子瞎闹腾,多半是皮痒了,打一顿不够就打两顿。 缪尔赛思和希菲尔两个人将苏里埃尔拖起来,按在椅子上,事已至此,她也没有挣扎的必要了,老实让医生检查了一遍,一再强调自己不需要麻药之后,医生只能尽量快速地将她的手臂打开,将骨头拼回去,然后给她缝合伤口。 比起疼痛,苏里埃尔确实更加抗拒药物,至于为什么……就像她为什么喜欢下水道和垃圾桶一样,是个未解之谜。 咱不知道啊,咱也不敢问。 缪尔赛思如此表示。 苏里埃尔臭着一张脸盯着医生的手,一双红色的竖瞳聚精会神,看的医生冷汗直冒,然后后脑挨了水精灵一巴掌,医生赶紧收线,宣布治疗结束。 缪尔赛思给苏里埃尔递了一份盒饭,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特里蒙?” 苏里埃尔没有接她递来的东西,只是让开刚才还在做手术的不锈钢操作台,示意她放在上面。她正在用法术止血,表情是难得的阴沉。 “这周吧,你要一起走吗?” 缪尔赛思惊讶,“我吗?不去吧。你难道忘记上周给我发的那个项目了吗?而且有塞雷娅在,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不过你真的很悠闲啊,管了莱茵生命的闲事之后还要出这么久的差,你把能做的工作都提前完成了?” 苏里埃尔:“没有。”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满脸都是一种生无可恋的沧桑,“所以我现在要去工作了。” 缪尔赛思:“可现在是晚上七点。” 苏里埃尔:“还没到第二天呢,小意思。” 说完,苏里埃尔避开正围着伊芙利特转的罗德岛众人,离开了治疗间。 第97章 吸猫猫复活 伊芙利特现在的情况还算比较稳定。 虽然身体机能多少有点受到药物的影响,但那些基本都是可以通过复健来恢复的。现在这个孩子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极重的感染程度和心理上的创伤……不过罗德岛的医生们很有信心。 这片大地上找不出比罗德岛更好的矿石病治疗基地了。 缪尔赛思坐到阿米娅的身边,说道:“塞雷娅看起来对你们的人还挺满意的。” 阿米娅有点惊讶,“是吗……” 缪尔赛思给阿米娅发了一份饭,说:“她只是比较严肃而已。阿米娅小姐,这身衣服很适合你,我觉得苏里埃尔肯定在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起这套丢在后备箱积灰的小礼服了。” 这是哥伦比亚人的传统艺能,毫不吝啬地倾泻自己的赞美,初来乍到的外国小兔子可能不太适应,有点腼腆地挠了挠脸颊,说:“谢谢……其实我也有在考虑回礼的事情,缪尔赛思主任应该和苏里埃尔小姐关系很好吧,她喜欢什么?” 缪尔赛思回以沉默。 阿米娅困惑地看向她,发现水精灵只给她留了一个后脑勺。 阿米娅:“那个……缪尔赛思主任?” 缪尔赛思思考了一会儿人生,将视线转回阿米娅这里,认真说道:“不好意思,我有点开小差。毕竟苏苏的喜好有点……刁钻。” 阿米娅疑惑,“刁钻?可以举一个例子吗?” 缪尔赛思说:“我觉得你如果能把二十多个塞满了垃圾的垃圾桶从城市各地找来摆在同一条街上,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带她来这条街逛逛,一定能讨她开心。” 阿米娅有一瞬间认为自己的通用语可能没有学会。 缪尔赛思继续说:“再比如,你可以在你们公司里挖一条可以通过人的下水管道,然后给她指一个隐蔽的入口,最后再对她说‘这个地方的下水道全都归你’,最好再准备点产权啥的……我觉得她可能会爱上你。” 这什么爱啊!太物质了吧! 阿米娅陷入了一阵“有没有可能是法术感知错误,再听听?”和“苏里埃尔三观是不是有问题”的极限拉扯中,随后就听见缪尔赛思笑了一声。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你好可爱啊。”缪尔赛思说,“还是不要把苏里埃尔流露在表面的那些喜好当真哦,她最会骗人了。” 阿米娅:“可是……我觉得您好像并不是在骗人?” 缪尔赛思:“谁知道呢?有些话说出口之后连说话的本人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又怎么能从我的话语中推测出另一个人的真实呢?” 水精灵像是想到什么,但这些话又不能在阿米娅面前说出口。 一阵轻飘飘的微涩穿过阿米娅的舌根。 阿米娅:“……” 小兔子还想多和她聊聊,可缪尔赛思已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了,已经这么晚了,是睡美容觉的时间啦!”缪尔赛思说,“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去罗德岛玩的,这次是真的没有空……希望你们能照顾好伊芙利特那个孩子。” 阿米娅:“……嗯,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得到回复之后,水精灵在房间中化开,消失不见了。 *** 苏里埃尔坐电梯来到顶楼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中。 走廊上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她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推开玻璃门,打开灯。 猫正在沙发上的坐垫里打盹,发现动静,只是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遂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苏里埃尔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就直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坐到了真皮转椅上。 坐了一会儿,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臂,确定门外没人,也没有人准备进来,就在自己的工位上偷摸拆开了绷带和固定夹板。 因为她反抗的情绪太强烈,医生不敢给她继续治疗,只好像一个将看起来格外精神的流浪猫放归自然的宠物医生一样,确认她暂时死不掉之后,就给她弄了这些个比较轻巧的装备。 虽然这些东西没有活过三十分钟,但是医生至少努力过了。 猫觉得她动静有些大,就从沙发上下来,跳到桌子上。 苏里埃尔正在拿剪子剪缝合线。 她的动作比较粗鲁,磕碰很多,牵拉的时候也不注意,拽的出了血。但是猫已经很习惯她如此对待自己的身体了——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么给自己处理伤口的。 拆掉线之后,苏里埃尔肉眼可见地稍微放松了一点,以一种比较松弛的态度将夹板和绷带重新绑回去。 猫安静地走到她的手边,坐下。 苏里埃尔将猫圈进自己的双手手臂中间,虚虚地抱住猫,将脸埋在毛茸茸的脖领子里,然后让自己的脸在猫的身体上来回剐蹭,感受柔软的毛发下面软弹的身体。 猫是很好的生物。 虽然严格来说,泰拉的猫对标的物种有可能是沙地兽,但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替代猫的作用。 就这样,苏里埃尔逐渐放松…… 玛露莎第二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就看见苏里埃尔的脑袋死死地压在猫的肚子上,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秤砣。而猫正生无可恋地斜躺在桌子上,也不挪窝,像个睡贵妃榻的海豹一样卧着。 在内心天人交战之后,玛露莎女士掏出手机,为自己的上司和猫拍了一张照片留念。 猫:“……” “苏里埃尔小姐,苏里埃尔小姐?”玛露莎走到苏里埃尔身边,摇晃她的肩膀,“已经是上午七点了,需要我为您叫个早餐吗?” 沾了一脸毛的苏里埃尔抬头,皱着眉:“?” 玛露莎看她还没睡醒的样子,继续说:“今天有两个会议,研究所还有三个项目需要做中期汇报,外加之前生产线的改进方案已经有了结果需要您过目……今天的事情还挺多的,您没有迟到真是太好了。” “不过,您的手是怎么了?” 苏里埃尔:“啊……这个是下楼梯的时候摔的。” 玛露莎:“……” 你骗谁呢,正常萨卡兹从楼梯上滚下来,伤的也应该是楼梯而不是自己的骨头,这绝对是出去干仗了吧。 玛露莎看穿了一切的眼睛犀利了起来。 第98章 出发 苏里埃尔对玛露莎交代了一下莱茵生命需要善后的事情,顺便还表示如果结构科那边需要她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不用讨价还价,该给多少就给多少。 玛露莎从她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一点事情的真相。 所以这人又去莱茵生命惹事了是吗……整个特里蒙只有莱茵生命被她盯上之后还能撑住吧。 简直天降横祸,玛露莎为莱茵生命掬一把同情泪,就转身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牛马人生是这样的,同情只能藏在心底,日子还得继续过。 与此同时,塞雷娅和赫默正在与罗德岛的医疗干员们讨论伊芙利特的情况,阿米娅则带着其他干员联络本舰,准备返航。 赫默最初还是对罗德岛的医疗水平持一种怀疑的态度。但在见识到罗德岛就算是实习医生都有她难以企及的临床经验之后,意识到罗德岛接受的感染者数量之多。 他们或许不是科技最多的,但一定是最有经验的。更何况这些医师将他们的主任和导师们吹得天花乱坠,拿出来的药伊芙利特一用上,虽说效果不能说立竿见影,但也能打败市面上百分之八十的药了……而且还便宜。 赫默也是感染者,用了几天药之后就能明白罗德岛的药物与市面上的孰优孰劣。 过了赫默这关,再加上塞雷娅的承认,罗德岛这才算是正式和莱茵生命开始合作——由阿特拉斯牵头,双方直接签了一个交流学习的协议。 也不知道苏里埃尔是怎么说服克丽斯腾的……或者有可能她根本就没有去说服,只是把罗德岛这边拟的合同寄过去,然后克丽斯腾看也不看就直接签了字,递了回来。 最后,除了赫默和塞雷娅之外,还有结构科的乔伊丝女士(白面鸮)以及工程科的梅尔女士等雇员一起过来交流学习,人数不是两辆越野车就能装下的,还需要本舰派飞行器过来接。 为什么能跟来这么多人,主要还得归功于赫默女士的人脉。 为了不耽误伊芙利特的治疗,准备好相关的仪器和行李之后,阿米娅就开始安排离开特里蒙的各种事项了。 “所以……本舰的飞行器大概会在下周一到达特里蒙,因为准入许可还在办理,可能需要一到两周的时间就能前往罗德岛了。” 苏里埃尔原本还埋头苦干,一听便抬起头来,说:“一到两周?” 虽然时间很长,但这就像对航空公司要求开放一条私人航线一样,不仅费用昂贵,还需要办理不少手续,如果不加钱的话,办理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么长。 赫默和塞雷娅一致认为最好不要让伊芙利特接触到荒原上恶劣的环境,不然的话罗德岛的私人飞行器停留在附近的荒原办理登机才是最方便的…… 怎么说呢,你不能指望一个在发达城市里接受良好教育的高材生接受那种垃圾桶一样的环境,更何况她们还带着孩子。 这就好比让城市里的大学教授带着孩子出国,摆着市里的飞机场不用,而是先游到超过国境线之外的公海里等待飞机……这多少沾点。 但理解归理解,苏里埃尔不能接受这么长的等待时间——再不走,等洛伦回来,阿特拉斯忙起来,她就走不了了。 弗洛拉会带着其他高管像女鬼一样堵在她的办公室里,一个接一个地汇报工作,怨气冲天。她要是敢离开,可能会刺激他们发病。 趁现在公司的氛围还比较松弛,她必须得走。 于是苏里埃尔说:“时间太长了。我有私人飞行器,各项手续齐全,最多等待十二个小时就能起飞,你觉得那个怎么样?” 阿米娅:“啊?那,那再好不过了……” 就是有点突然,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意识到苏里埃尔是个资本家……之前她钻下水道和通风管道过于熟练,导致到现在为止,阿米娅还是不能将“富有”这个词与她联系起来。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苏里埃尔说。 *** 一路金钱开道,苏里埃尔顺利在周六的上午坐上了前往罗德岛的飞行器。 因为连续通宵两个晚上,苏里埃尔到了之后倒头就睡,希菲尔坐在她旁边,很自然地翻开一本书看起来。 作为东道主的人根本不理客人,于是接待的任务自然而然地到了随行的生活助理艾琳头上。 艾琳嗓子受过伤,平时很少说话,基本都用肢体语言和手语以及写字来交流,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在阿米娅这个开了挂的兔子面前,她们交流起来很顺畅。 资本家的私人飞行器和罗德岛的完全不一样,内部装潢简约大气,每四个座位为一组,两两并排,对着一个固定的碳纤维茶几,座位包含了加热,按摩,助眠,音乐等多种功能,一共十套,沿着设计师精心设计的弧线错落在舱体内部。 除此之外还配备了冰箱和微波炉等安全合规的厨房电器,专门为这次航班设置的乘务人员,柔声细语,嘘寒问暖,简直是把人当婴儿一样精心呵护——然而需要被呵护的当事人沉沉睡去,艾琳见客人们对这些过于热情的服务感到不适,就让空乘们先去休息了。 看看这里,再想想罗德岛只有铁皮内饰和两排墙壁上的固定铁皮座位的飞行器,感觉这压根就是两种交通工具。 过惯了苦日子的罗德岛干员们格外拘谨——大部分人头一回知道原来飞行器上还能有这种服务,毕竟罗德岛的飞行器只是为了作战和任务准备的,只考虑过能飞的多快多高,舒适性被完全地放弃了。 “这就是哥伦比亚有钱人过的日子吗?”干员们窃窃私语,“好奢侈啊……” 猫坐在苏里埃尔面前的那个茶几上打了个哈欠,然后用后腿挠了挠耳朵。 阿米娅一边和其他干员们聊天,一边不受控制地将视线移到猫的身上。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中,没有人在意她的东张西望。 scout对阿米娅说:“很奇怪,那是什么东西?” 阿米娅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苏里埃尔盖着报纸呼呼大睡的样子,决定先按下不表。 随着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飞行器缓缓升起。 第99章 有的人从未离开 苏里埃尔或许是在做梦,亦或许是在某个不知名的神秘空间中遨游,这样的体验,自从她开始在地下空间搞神秘研究开始,就经常出现。 这里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无声无色无味的寂静蔓延开来,而在黑色的尽头,有一个幽微的白点。 这是一个提示,叫她过去,好解开这里的谜题。 “你再次来到了这里,我的孩子。” 她坐在一处摇摇欲坠的独栋小屋的顶部,依靠着一根巨大的源石晶簇,那源石就像一柄长枪将整个屋子贯穿,但里面仍然亮着灯,好像正有人在里面生活。 “上次你来到这里是什么时候?” 苏里埃尔说:“大约两周以前。” 莉莉恩:“并不算太久。” 女人一头如同海藻一般的白色长发,铺在背后,沿着屋脊倾泻而下,但那一张脸却在昏黄的天空下模糊不清。 如果仔细看,可以看见她的脸上有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变化…… “上次你问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了很久,我给出了很多答案,你都不满意……你快问倒我了。”莉莉恩说,“你今天还要问我问题吗?” 苏里埃尔看了看那个幽微的白点,又看了看平静的莉莉恩,问:“所以,你是谁?” “我是她在众生意识中的拓影,一个符号,一段程序……或者你比较喜欢称呼的,系统,或者siri之类的东西。” 苏里埃尔沉默,打量周遭的环境。 她并没有站在地上,她就好像在凭空看一场3d演出,地上铺着粗糙的石板路,石板中间有冒头的源石碎块,但再往远处看,就是一片雾一样的黑。 “你对环境有些疑问,这是我从她的记忆中找出来的片段,她在卡兹戴尔的住所,能看见月光的夜晚,她就会坐在这里眺望远方。”系统说道,“不过只能看见死魂灵的锅炉罢了,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苏里埃尔却说:“可现在并不是夜晚。” 系统说:“因为我比较喜欢黄昏。” 苏里埃尔:“你是有生命的?” 系统:“我不需要代谢,不需要进入能量的循环,我并不是生命。” 苏里埃尔:“可你有喜好。” 系统:“谁知道呢?谁来定义生命?这么一大堆数据杂糅而成的东西,只凭借情感就能将我们区分开来吗?” “孩子,你很年轻,年轻到超出了她的预料。在她的规划中,你大概需要几百年才能见到我。” 苏里埃尔:“有什么影响呢?” 系统:“没什么不好的。” “我是……数据库的管理员,只要你能够来到这里,便由我来评估。” “评估什么?” “你的知识储备……以及,你是否做好了承受更多的准备。” “那为什么上次不测?” 你上次就没给我解释的时间,还是强制下线的,你觉得呢? 不过系统没有多说,只是示意她坐到她的近侧。 “你认为……宇宙的尽头有什么呢?” 苏里埃尔:“?” *** “赫默,我好无聊啊。” “伊芙利特,你可以先睡一会儿。”赫默说,“还有半天路程,养精蓄锐,才能去罗德岛好好玩,对吗?” 伊芙利特趴在装饰窗的旁边向外眺望,也没有说好不好。 窗外的景色是一成不变的荒原,漫漫尘土在阳光的照耀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只有源石晶簇的存在格外显眼。 飞行器已经开了大半程,由于罗德岛本舰最近在卡西米尔徘徊,正在计划向炎国的方向前进,距离哥伦比亚不算太远,不然这一程到底要多久还不好说。 赫默看伊芙利特实在无聊,准备求助罗德岛的干员们,询问一些小孩子可能会喜欢的游戏给伊芙利特试试。就在这时,旁边的座位上发出了“咣——”的一声。 苏里埃尔一脑袋摔在茶几上,给耐用的碳素钢搞了个凹坑。 希菲尔点评道:“你这两天的睡眠很糟糕,需要看看医生吗?” 苏里埃尔脑瓜子嗡嗡的。 “不用了……” 艾琳给了她一个担忧的眼神,然后将热好的食物放在另一张茶几上。 连着三个晚上都在梦里和系统论道,比博士论文答辩还要精彩,现在苏里埃尔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到达了极限。她的身体是清醒的,但她的精神已经连续三昼夜没有休息了。 这大概就是资本家的福报了。 系统的问答小游戏持续了三天,从宇宙起源问到弦理论,比苏里埃尔的学术论文答辩还要高难度。 这年头穿越者解锁系统权限没有几个博士学位都搞不定了是吗? 怪不得说要几百年……要是文科生穿过来那确实没个几百年搞不定这些东西。 最后一个问题,大概是第一百来个问题问完之后,系统说:“莉莉恩希望你能够尽量享受新生,过早卷入漩涡并不是一件好事,你需要时间来沉淀……但在我看来,你已经足够成熟了。” 苏里埃尔问:“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系统:“第二层权限会为你开放。但更多的知识意味着更多的禁忌,更多的权限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当你知晓一切的真相……” “希望你到那时还能保持清醒。” 莉莉恩伸出手,按住了苏里埃尔的肩膀,将她向后一推,于是她头朝下,向下坠落。 脑袋着地之后,苏里埃尔就从凹陷的茶几上醒了过来。 “没事吧,苏里埃尔小姐?”阿米娅担心地问道,“你的头上鼓了一个大包,我为你包扎一下吧。” 苏里埃尔捂着头,问:“你确定?我怎么感觉是脑袋里面有东西在搅……” 阿米娅神色严肃,说道:“这有可能是脑震荡,请先不要乱动,我让医疗干员们过来。” 不,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而且在醒过来的时候撞到脑袋变成脑震荡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这得多奇怪的睡姿才会变成这样啊! 苏里埃尔连忙制止了阿米娅,“先不用麻烦了,阿米娅小姐,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阿米娅说:“应该还有半天,但是我已经能看见本舰的影子了。我们今天的飞行很顺利,比预定时间稍快两个小时左右。” 苏里埃尔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接过艾琳递过来的冰袋捂在脑袋上,闻言说道:“你的时间观念很好嘛,这么准确吗?” 阿米娅说:“其实是scout先生告诉我的……确定不需要治疗吗?” 苏里埃尔:“不需要,谢谢。我们也得准备登舰了。” 阿米娅微笑,“我都让人安排好了,希望阿特拉斯和莱茵生命的各位旅途愉快。” 第100章 阿特拉斯,堂堂登场! 罗德岛的登舰手续是这样的,先在停机坪下车,然后在中转站乘坐交通工具(一般是短驳车)前往各个功能区。在比较宽敞的道路上是可以骑行或者驱车的,但是在办公室内部,以及一些特殊的位置,只能够步行。 scout先带着队员们去述职写报告,阿米娅则带着客人们办理手续。 阿米娅将塞雷娅等人引至短驳车上,等走在最后的苏里埃尔也上车之后,才说:“我先带各位去人事部领取一下临时通行证,这张卡是客人在罗德岛通行的凭证,很重要,就连通过一些大门都需要这张卡,还请妥善保管。” 进入功能区之前要先进入电梯,而在乘坐电梯之前,需要先过安检。 在真正进入功能区之前,所有的访客都需要进行安全检查。当然不是说不可以带危险品,只是所有的危险品都需要登记,方便管理。 从电梯——或许这边这个应该叫做升降台,因为它大得可以装下两辆车——上行,就能到达罗德岛的接待大厅了。 阿米娅:“工程部会将功率过高的法杖和地雷炸弹等可能会造成极大不可逆影响的危险品扣留下来。前者是因为其中含有的源石浓度可能超标,后者是因为有可能造成舰体损伤。还请几位配合将法杖和其他武器交给我们的同事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工程部会派人送到你们的房间里。” 苏里埃尔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骨刺抽了出来,然后在等待希菲尔将自己身上一大堆金属制品拆下来的时候,举起猫问阿米娅:“这个也要给你们检查吗?” 阿米娅再次仔细打量猫,有些迟疑道:“兽亲的话一般不用。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只菲林兽亲……这样的生物平时都会跟在自己的同族身边吧?” 因为他不是菲林啊,苏里埃尔把这句话咽下去,说道:“我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他陪着我的,虽然种族不同,但我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这句话不管真不真,它是完全符合罗德岛理念的——不管种族如何,不管是否是感染者,不管高矮胖瘦,富贵贫穷,他们都可以成为家人。 于是阿米娅就在沉默后深沉地说道:“如果他是您的家人,那还请允许我们给他一张单独的名牌。” 苏里埃尔:“……” 不,也算不上吧……她只是觉得这么说的话通过的概率会比较高,还不容易惹麻烦。 阿米娅给自己的同事发消息,让他们准备一份额外的名牌,另一边,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在响的安检机器终于告一段落。 希菲尔的战术护具和暗器铺了一桌子,在周围人警惕的目光中泰然自若。 检查的小姐姐又在他周围绕了一圈,问了第八遍:“你身上确定没有其他的武器了吗?” 希菲尔想了想,从自己的鞋底中间抽出一块刀片,放在了桌面上。 阿米娅:“呃,罗德岛之后一定会将这些东西归还的,我们只是出于安全的目的才……” 苏里埃尔:“我也不知道他带了这么多……” 确认苏里埃尔没有觉得这样的检查有些冒犯之后,阿米娅松了一口气,说道:“之后我们可能需要分开行动了。我先带莱茵生命的各位去医疗部做全面的检查和分析,阿特拉斯的各位可以自由行动。” “我安排了一位向导……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通过安检之后,电梯口果然已经等着一个人,橙金色头发的眯眯眼卡特斯一见到阿米娅就打招呼道:“你们来啦!需要我接待的客人是哪几位?” 阿米娅:“阿特拉斯的三位在这里。克洛丝,这边就拜托你了,这里还有几位需要先去医疗部做检查。” 克洛丝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说:“没问题!” 等阿米娅带着人走了,克洛丝问苏里埃尔:“您就是苏里埃尔小姐吧?” 苏里埃尔:“你认识我?” 克洛丝:“那倒不是啦,阿米娅和我们聊过您,而且哥伦比亚人就算不知道苏里埃尔是谁,也该知道阿特拉斯是什么公司吧?” 是阿特拉斯清洁……好吧,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克洛丝看起来轻松愉快,等阿米娅那一班电梯上去之后,就按下了上行的按钮,说道:“好不容易让我抢到一个能在罗德岛里闲逛的轻松任务……嗯,我是说,苏里埃尔小姐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有什么推荐的?” 克洛丝说:“嗯……要让我选出一个最好的比较困难诶。不过我们可以慢慢考虑,先去人事部把id卡领取了。啊,对了,最近工程部的动静很大,要不咱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好了。” 什么叫做动静很大…… 几人登上电梯,克洛丝还在活跃气氛。 “我听阿米娅说,阿特拉斯的各位是来谈生意的,不过阿特拉斯不是医药公司吧?”克洛丝想了想,问道,“是遇到了关于矿石病的难题吗?” 苏里埃尔说:“是生产方面的问题,简单来说,我们是来购买罗德岛的服务的。” 克洛丝笑眯眯。 所以说,是大客户,对吧? 哇啊,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杜宾教官绝对会把她练到灵魂出窍的。 离开电梯所在的走廊,穿过一个比较空旷的休息广场,就到达了罗德岛的办公行政区域。 “前面就是人事部啦。”克洛丝说道,“这里是行政区,接待大厅的另一侧是医疗部和后勤部,还有生活区……说也说不清楚,人事部里有专门为访客准备的地图,我去拿来给你们看看。” 说完她就率先跑进人事部。 “梓兰姐姐,阿特拉斯那边的胸牌做好了吗?”克洛丝一边问,一边走到人事部的文件架旁边,从里面的海报和宣传单里面各抽出一份,摞在手里,“这里的问卷和科普小册子我都拿一份走……不过怎么有这么多?” 梓兰说:“东西已经做好了,就在那边的柜子里。这是人事部的干员们根据新加入罗德岛的成员们反馈的问题,为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文化的访客准备的,还包括了一些干员们自发组织的活动的海报……” 克洛丝根本没听完,风风火火地将柜子里的胸牌全都带走,“我知道啦,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梓兰:“等等,你别把幼儿绘本也拿走啊!” 可是克洛丝已经跑出了人事部,梓兰只能扶额。 第101章 我们罗德岛医疗部! “东西我都拿来咯。” 克洛丝把胸牌逐个发放到对应的人手里,然后将小猫的项圈也围上。猫不想脖子上挂东西,脑袋乱钻,结果被苏里埃尔一把摁住,乖乖戴上了。 等他们将胸牌收好,克洛丝拿出手里这一沓纸,说:“这是我在人事部找到的最近活动的宣传海报,还有一些问卷,主要是食堂菜品的反馈问卷,如果你们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食物,可以写在这里哦。” 苏里埃尔从她的手中接过纸笔:“……” 希菲尔按住了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先别想了。” 他把问卷全都抽出来,塞进了艾琳的手中。 克洛丝:“我看过了,今天正好有一个医疗部的公开讲座。虽然内容可能听不太懂,但是有免费的茶水和点心。” 苏里埃尔一听见免费和点心两个词,顿时来了精神。 “哇,是科普医学知识的讲座吗?”苏里埃尔说,“那正好,可以介绍一下是什么主题的讲座吗?” 克洛丝看了看,说道:“是嘉维尔医生的《如何在缺少补给的情况下执行战地救护任务》。看样子好像还有实战演示呢,感觉很有意思,据说每次嘉维尔医生的讲座都是满座……” 苏里埃尔:“不是,你等会儿。这里不是研发矿石病针对药剂的公司吗?” 克洛丝:“对呀,但是我们也需要去实地考察的嘛,您也知道,大多数感染者生存的地方都不太和平,所以需要武力介入。” 苏里埃尔:“……好吧,我们先过去听听看吧。” *** 讲座开在医疗部比较靠近外围的阶梯教室里,一体化设计的舞台与超大荧幕彰显科技感,然而开讲座的人却一副刚刚从丛林里出来的打扮,用握着锤子的方式握着自己的法杖。 克洛丝没有说错,嘉维尔医生的讲座确实很受欢迎,但来听讲座的都不是什么医生打扮,也没有人准备记笔记。 “大家下午好啊。”绿色头发的鳄鱼站在讲台边上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嘉维尔,今天的课题是《如何在缺少补给的情况下执行战地救护任务》。” 还真是啊…… “如各位所见。”嘉维尔甩了甩手里的法杖,“如果我现在正一个人执行救护任务,我的行李在混乱中丢失了,我只有一根法杖,而我的眼前却有几个不听我说话,执意要抢劫我身上食物的感染者,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嘉维尔拍了拍手,示意群演上台。 克洛丝给苏里埃尔讲解道:“这就是实战演示环节了。如果您看不清楚的话,可以举手示意,让主讲人将大屏幕的投影打开。” 苏里埃尔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点评,就听见嘉维尔说道:“这就是今天要讲的第一点了——” “接下来我要演示的,就是医疗部法杖格斗术前三式。” 只见她将法杖高举过头顶,随后急速竖劈,和她对练的干员向上格挡,结果手握的演示道具没有她的法杖硬,一个照面就碎了。 他只能向旁边躲避,该干员一个打滚堪堪避开嘉维尔的法杖,随后杖头落地,将合金舞台砸了个洞出来,这个洞的边缘,坚硬合金的特殊反光刺得人眼睛疼。 苏里埃尔:“……” 这个,敲在人身上,会死的吧? 果不其然,那个干员连滚带爬地跑到舞台边缘,气急败坏地喊道:“嘉维尔!你想杀了我吗!?” 嘉维尔挠了挠头,假装没看见,转过头对大家伙儿说道:“大家在实践的时候可以轻一点,不然他们有可能会因为你力气太大而害怕,如果他们逃跑了,还得追过去才能给他们治疗,很麻烦。” 这种时候还惦记着给他们治疗吗?如果你想治疗的话为什么要揍他们啊! 而且真的会有人去实践吗? 周围这些人为什么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啊! 嘉维尔将法杖从地里拔出来,随后保持下垂,演示刚才的结束动作,随后将法杖的下端下压,让杖尖抬起,左脚前进,向前突刺。 这次她的对练对象是一个重装干员,举着一面罗德岛制式的通用防御盾牌——然后,果不其然,被嘉维尔法杖尖端的突刺砸穿,整个人保持着防御的姿势被生生击退了半米。 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大概是觉得这位对练还站着应该是问题不大,嘉维尔收势后退半步,下蹲,随后高高跃起,使出了一套从天而降的……呃,总而言之,嘉维尔的法杖杖头从天而降,砸在盾牌原本被她打出来的缺口上。 盾牌变成了v形。 教室里来听讲座的人都鼓起掌来。 苏里埃尔想了想,也伸出手拍了两下。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动作的拆分讲解。动作很简单,但是要练成她那样属实有些难度,所以嘉维尔还给出了一些训练的方案。 等散场了之后,苏里埃尔问克洛丝,“克洛丝小姐,罗德岛的医生需要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吗?” 克洛丝惊讶,“当然不用啦。只是嘉维尔医生以前碰巧训练过……罗德岛也有很多从来没有战斗过的医生哦,还有刚刚从学校毕业,来我们这里实习的实习医师。” “大家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经历的过去也都丰富多彩,所以医生们有可能很擅长战斗,这没什么稀奇的。” 好像也很有道理。 克洛丝从位置上站起来,“正好我们走到这里了,要不要趁机参观一下医疗部?” 苏里埃尔:“不会打扰大家工作吗?” 克洛丝说:“我们有专门可以展示的部分啦。只要我们不去关注病人的隐私,医生们无所谓我们在医疗部做什么的。” 克洛丝领着阿特拉斯的几人离开教室,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了认识的人。 “啊,闪灵医生,夜莺医生,下午好呀!现在里面可以参观吗?” 闪灵医生是一个罩在斗篷里的白发女人,她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金发少女,两人的头发都很长。苏里埃尔打量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判断她们的种族来历,就发现闪灵正盯着她看——确切来说是盯着她的脸看。 在短暂的沉默后,闪灵问道:“这位是……?” 克洛丝:“这位是哥伦比亚的企业家苏里埃尔女士以及她的护卫和助理,是我们潜在的合作伙伴,想参观一下罗德岛的医疗部。这是阿米娅给我的凭证,您要看一下文件吗?” 闪灵摇头,说:“不必这么繁琐,我可以带你们参观。” 明明是个冰山美人结果却这么热情? 苏里埃尔若有所思。 苏里埃尔:“可是这位夜莺医生……她行动不便,还要和我们到处走,会不会不舒服?” 闪灵又停顿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响应时间天生就这么慢,还是她现在头脑风暴根本顾不过来,她每次说话之前都要进行一番思考。 “现在正是散步的时间。”夜莺说道,“闪灵也是想带我去甲板上透透气,我想,在医疗部里面走走也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那再好不过啦。” 苏里埃尔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我们走吧。” 第102章 孤儿好啊! “罗德岛目前的重心在临床药物研发,以及矿石病防治上。和市面上大多数治疗方案不同,我们会为每一位患者制定最合适的治疗方案……” 闪灵说了一会儿,但她说的都是宣传手册上有的。苏里埃尔安静地听,等她停下来,问道:“你们其实是慈善组织?” 闪灵:“……不是。” 苏里埃尔:“可你们难道不需要盈利吗?要维持这么大一艘舰船的日常开支,就是很大一笔钱……难道说你们这里的医生都不需要工资?” 闪灵:“……我们有的。” 那你们的财政不管怎么算都应该是赤字才对啊…… “克洛丝,原来你在这里啊。”紫色头发的萨卡兹少女路过这里,说道,“今天下午的训练没看见你,杜宾教官说你有任务,是在给客人做向导吗?” 克洛丝说:“对哦。这位是哥伦比亚的企业家苏里埃尔……” “您好,我是罗德岛的实习医生芙蓉。”温和的萨卡兹少女笑了笑,然后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一个饭盒,“这是我最近研发的健康餐,要尝尝看吗?” 苏里埃尔正准备伸手,克洛丝却如临大敌,“我们刚刚从阶梯教室回来,吃了好多点心,有点吃不下了……” 芙蓉:“是吗?苏里埃尔小姐也吃不下吗?” 克洛丝一双眯眯眼看不出多少异常,但她脸上滑落的汗珠确实表现了她此时的紧张。 不至于吧…… 芙蓉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饭盒的盖子,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缓慢地在食盒里展开,伴随着少女清爽且活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最近我在一些从炎国来的干员那边学了一些药膳的做法,这是加入了五中清热解毒的药材的……” “西兰花。” 话说到这里,这一坨糊糊里突然冒了个泡,好像有什么不甘的灵魂在尖叫。 克洛丝:“……” 苏里埃尔:“……” 天不怕地不怕的血魔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寒,她破天荒头一遭地想要退缩,然而一个声音在她的脑袋里响起——不就是一点食物嘛,这总不能是有毒的,就算是有毒的,这里也是医疗部。 在医院吃毒药,应该没事吧…… “芙蓉,芙蓉在吗?”安塞尔在走廊里喊,“凯尔希医生让你去准备手术室。” 芙蓉马上回答道:“这就来!” 然后她将这一盒邪典西兰花塞进了克洛丝的手里,“交给你了克洛丝,你今天下午也没有训练,应该有空吧,记得品尝之后告诉我感想!我先走了……”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办公室,徒留克洛丝一个人在这里享受其他医生们同情且不失关切的目光。 克洛丝很想求助身边的人,一转头,发现苏里埃尔和闪灵已经站在走廊旁边的科普海报下面,认真地看着《矿石病初期感染急救与防治指南》,并加以讨论。 克洛丝:“……” 故意的吧,刚才你根本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克洛丝只能先把饭盒关上,放在自己的包里,然后走到苏里埃尔身边,尽职尽责地介绍道:“医疗部的大家都很忙碌呢,尤其是资深医生的学生们,除了坐诊之外还要参与手术。” 苏里埃尔:“诶?那我是不是打扰闪灵医生休息了?” 闪灵:“无妨。” 医疗部的人流量很大,时不时有人从身边经过,苏里埃尔走马观花,一边看周围的宣传科普,一边听闪灵介绍。在她沉静的嗓音中,夜莺有些昏昏欲睡。 苏里埃尔对克洛丝说:“要不我们先去食堂吃晚饭?” 克洛丝看了看夜莺医生,说:“好呀,闪灵医生和夜莺医生还是要多休息,注意身体。” 闪灵点了点头,“谢谢。” “不过,苏里埃尔小姐。”闪灵说,“您在罗德岛里可能会遇见一些……比较热情的人,请不要太警惕他们,他们没有恶意。” 苏里埃尔:“嗯?” “热情?”苏里埃尔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希菲尔,凑到闪灵的耳边问道,“是说现在我感觉到的窥视感不是我的错觉吗?” 闪灵:“……嗯。” 苏里埃尔:“那是不是多少有点变态了?” 闪灵:“还请您不要这么说,他们……只是好奇,有可能还有一些怀念。” 她们还在讲悄悄话,脑袋一点一点的夜莺没有睡过去,反而惊了一下,清醒过来。她稍微有些迷蒙的眼睛重新清澈起来,微微偏头,看向行人。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对闪灵说:“华法琳医生正在看着这里,闪灵,我们要过去打招呼吗?” 同样是白发红瞳的血魔医生正站在走廊旁边的饮水机旁边,端着一个保温杯。看来是正在接水。 苏里埃尔原本侧着身子,听到夜莺的话,好奇地转过头,将整张脸暴露在华法琳能看见的角度。 “华法琳医生?那是哪一位?” 话音刚落,一声难以忽视的爆响从走廊的另一侧响起。苏里埃尔看过去,发现一个血魔捏着一块看上去原本是保温杯的金属废料,滚烫的开水喷到了四面八方,周围的行人叽哩哇啦地叫着往旁边躲避,而当事血魔面无表情。 或者说,有一种受到惊吓之后发现无事发生的松弛感。 华法琳用自己的袖子抹了把脸,然后把自己报废的水杯扔进垃圾桶,挂着满头湿哒哒的头发走了过来。 闪灵有点担忧地看向她,没想到华法琳直接伸出手,两只手按住苏里埃尔的脸颊,捧住她的脑袋,硬生生地往她那边拖了几公分。 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摘掉了的苏里埃尔挣扎了一下,就被放开了。 看起来格外恍惚的华法琳又扯了扯苏里埃尔的脸,说:“居然是真的……” 在苏里埃尔发作之前,华法琳终于收回了手。 “小孩,你……呃,你家里的长辈是谁?” 苏里埃尔出于直觉和一种莫名的警惕,说道:“我是孤儿。” 华法琳立刻回答道:“好啊!孤儿好……我是说,就算是孤儿,你也没有放弃上进,完好无损地活到了今天……还没有得矿石病!” 闪灵:“……” 克洛丝:“……那个,华法琳医生,这位是哥伦比亚的企业家苏里埃尔小姐,您是认错人了吗?” 华法琳拍了拍克洛丝的肩膀,说:“我只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你懂不懂?对了,你们今天第一天来罗德岛吗?” 苏里埃尔:“嗯……” 华法琳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和善的微笑,“那就跟我来一趟,做个体检吧!” 克洛丝不等苏里埃尔回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扯,立刻从医疗部的走廊跑开。 “对不起华法琳医生,今天已经很晚了!您好好休息,咱们先去食堂吃晚饭啦!” 第103章 别浪费粮食 等苏里埃尔被克洛丝拖走了,艾琳紧随其后,但希菲尔却被华法琳拉住了。 “等会儿,怎么搞的,你解释一下啊。”华法琳一副和希菲尔很熟的样子,“莉莉恩在搞什么?这是她和谁的孩子?” 希菲尔诚实回答:“不知道。” 华法琳:“莉莉恩人呢?她比我还能跑,她知道王庭找了她多久吗?” 希菲尔继续诚实地回答:“不知道,好像是死了。” 此话一出,华法琳顿时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着希菲尔。 死了就死了,就算你是听说的,也不能用“好像死了”这种模棱两可的措辞吧?更何况她们这些血统纯正的萨卡兹都没感受到其他古老王庭的去世,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莉莉恩死了?怎么可能! 华法琳:“她两百年前能一个人单挑一百来个银枪天马,难道这片大地上有比这种大规模战争更危险的东西吗?你说她去参加四皇战争死了我都能信你一点……” 希菲尔说:“我还在调查。” 华法琳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多少有点失控,与希菲尔拉开距离,向后退了半步。 “好吧,问你也没什么用。”华法琳说,“所以那姑娘叫什么?” 希菲尔:“苏里埃尔。” 华法琳:“亲生的?” 那不然呢?难道还是单体复制的吗?那不也一样可以算是亲生的? 这回换希菲尔用看弱智的眼神看华法琳了,然而华法琳根本就不关心这些,而是托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是亲生的,那我是不是可以拿她的血做点研究?哇啊,不得了啊,莉莉恩血亲的身体组织……” 希菲尔:“……” 希菲尔想拿自己的铳上膛,但手一摸,发现铳不在手边,刚才安检的时候被没收了。 华法琳又退半步,感觉到某人一闪而逝的杀气,警惕问道:“等会儿,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希菲尔:“我是苏里埃尔雇佣的私人安保。” 华法琳:“你一个萨科塔做萨卡兹的私人安保?” 希菲尔:“严格来说,我不是萨科塔。” 华法琳:“……” 闪灵突然说道:“或许我们不应该在走廊上讨论这些事。” 华法琳在罗德岛也算得上风云人物了,她杵在这儿和人吵架是有些显眼,不少想要凑热闹的年轻干员在旁边东张西望。 “算了,我对你们也不是很感兴趣。”华法琳拨了拨自己湿哒哒的刘海,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手帕擦拭,“不过之后那孩子要做体检的话,可以……请务必来找我。” 希菲尔:“你就想吧。” 闪灵对希菲尔点了点头,离开后,华法琳也翻了个白眼,走了。 *** 克洛丝在食堂的长桌上打开了芙蓉的特制健康餐。 一股淡淡的药味飘出来,那色泽和形状都令人望而生畏。克洛丝和苏里埃尔同时表示自己不想吃,然后看向一直沉默的艾琳,对方也摇了摇头。 苏里埃尔:“希菲尔呢?临阵脱逃?” 艾琳比划了一下,示意他刚才被人拦下来说话。苏里埃尔想了想,觉得他有可能是遇到熟人了,就没再多问。 毕竟闪灵医生已经给了很多提示。众所周知,苏里埃尔这张脸几乎和莉莉恩一模一样,所以罗德岛的人不认识从没离开过哥伦比亚的苏里埃尔,但很有可能认识她老妈。 而希菲尔又和她老妈是旧识,那么这里的人当然有可能认识希菲尔。 逻辑捋顺了之后,苏里埃尔看着眼前这一盒正在无声尖叫的西兰花,陷入了沉思。 啧,工具人不见了,现在怎么办? 克洛丝想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句,“要不,我去窗口买一点咖喱,那个味道比较大,混在一起吃应该没问题。”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不用吃完吧?这个……外表,光是用看的就能想象到里面的味道了。” 克洛丝:“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些东西倒在垃圾桶里,万一被芙蓉看见了,她会很伤心的。” 苏里埃尔一脸认真地说:“倒进马桶里冲进下水道不行吗?” 克洛丝:“会被别人看见的。” 苏里埃尔:“没关系的,她们会理解的。” 克洛丝好似要被她说服,但她还是举起手来,制止了苏里埃尔的劝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苏里埃尔问:“是什么?” 就见克洛丝先去窗口买了一份咖喱,然后拉长音调喊道:“小刻——” 随后,一个佩洛姑娘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一脸高兴地甩着尾巴跑出来,说:“叫我吗?叫我吗?” 克洛丝点点头,说:“是叫你哦,小刻这几天乖吗?” 小刻狂甩尾巴,“超级乖!” 克洛丝:“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刻俄柏:“嗯……克洛丝姐姐?” 克洛丝:“很好,这份咖喱饭是给你的,跟我到座位边上去吃吧。” 于是小刻就因为有人愿意给她吃饭而高兴地跟了过来,在克洛丝的旁边落座。 看了全程的苏里埃尔:“……” 虽然但是,怎么感觉好像在诱骗未成年儿童呢……而且不能因为她是狗,就真的把人当成狗来训啊! 太缺德了吧罗德岛。 刻俄柏看上去好像很饿的样子,拿着勺子就开始吃,克洛丝则在旁边和苏里埃尔聊刻俄柏的事情——当初是她们出小队任务的时候把这个孩子带回来的,因为她有很严重的矿石病,所以她们就做主办理了手续,后来刻俄柏在罗德岛得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很多的羁绊…… 现在这孩子的精神状态和身体健康状况都好了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笨笨的。 苏里埃尔安静地听克洛丝叙述她与刻俄柏之间的故事,期间还夹带了一些克洛丝在小队里趣闻,很有意思。 然后,就看见刻俄柏脸都皱了起来,吐出了舌头。 克洛丝问:“小刻,怎么了?” 刻俄柏用勺子指着盘子里的西兰花说:“这个黑色的菜,好难吃。” 克洛丝憋笑。 “呜呜,小刻是不是要中毒了?感觉舌头麻麻的。” 克洛丝连忙站起来,有点着急地说道:“先不要急,小刻,让我看看你的舌头。” 捣鼓了一会儿,克洛丝又尝了一口咖喱饭,随后她得出了结论,说道:“小刻,这只是咖喱里的辣椒粉。” 刻俄柏:“不是毒药吗?太好啦。” 克洛丝感受嘴里的苦味,含泪说道:“是的呢,太好啦。” 苏里埃尔:“……” 你说这又是何必呢。 第104章 传统艺能 吃了晚饭之后,这一天的参观就告一段落了。克洛丝将苏里埃尔送回宿舍区,笑眯眯地挥手,表示自己要去参加晚上的训练了。 目送克洛丝离开,苏里埃尔打量宿舍区的结构。 罗德岛的宿舍是模块化的,有点类似拼接的集装箱,每一个宿舍都可以独立地拆卸,可能是为了方便消毒和隔离。 访客申请的房间一般都是紧挨着的,休息之前,苏里埃尔本想将猫放进希菲尔的房间里,没想到猫一脱手就立刻跳到地上,钻进了苏里埃尔的房间里,死活不肯出来,于是只能作罢。 罗德岛的夜晚降临,一切归于平静…… 当然是不可能的。 对于苏里埃尔来说,这可是新地图,所有人都知道,到了新地图,某些人到处迷路,某些人着急忙慌地到处找垃圾处理厂和下水道排布,总而言之,第一个晚上的娱乐活动,一定得钻一钻下水道。 但罗德岛的下水道可不那么好钻,只有浴室的地漏和马桶是可以通到下水系统的,真要到地下结构里的下水管道里,还得掀开地板,动静太大。 但有了莱茵生命的经验之后,苏里埃尔还发现了这种大空间的室内还有通风管道可供她玩耍。虽然没有下水道那么潮湿,但胜在足够阴暗,环境狭窄,令人很有安全感。 她打开厕所的通风口,蹬着马桶盖子跳了上去。猫蹲在洗手池上看了看她,最后还是一动不动地卧在原来的位置。 通风口掉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华法琳面无表情地坐到了凯尔希的办公室里,在凯尔希一脸莫名其妙且疲惫的表情中说道:“我接下来要说一件事,你千万别害怕。” 凯尔希:“……” 华法琳:“我今天,见到了莉莉恩的女儿。” 凯尔希:“我知道,如果你只想说这些事,那就赶紧走吧。” 华法琳连忙从桌子上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压惊,“她看起来和莉莉恩一模一样,有没有可能是用巫术造的?” 凯尔希:“你在这里纠结这种事没有任何意义。” 华法琳在沙发上坐正,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手背撑在下巴上,满脸深沉,一脸“你完全不懂啊”的表情。 “凯尔希,你知道那家伙的私生活有多混乱吗?” 凯尔希很无语,她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趣味,很难从这种普遍的情爱中收获什么。更何况她没事关注这种鸡零狗碎的八卦干什么,你们萨卡兹私生活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 但凯尔希最后还是说:“我不知道。” 华法琳认可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但我在卡兹戴尔和莉莉恩住对门的时候,每次见到她,她的身边总是有不重样的男伴女伴……你认为普通邻居的见面频率是多少?” 凯尔希:“……所以?” 华法琳:“我在想,老古董们有没有可能为了争夺抚养权而打起来。” 凯尔希:“……” 凯尔希发现华法琳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很明显是在期待血魔王庭的内乱——或者她只是单纯想看那帮老东西们掐架,谁知道呢。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没过多久,突然有细微的声音从她们头顶掠过。而在最初的警惕之后,这个不知好歹的入侵者貌似又对这里没了兴致,根本没有给她们反应的时间,瞬间溜走了。 华法琳又说道:“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刚刚有人从通风管里跑过去了?” 凯尔希皱了皱眉,“我给可露希尔发个信息。” *** 可露希尔在办公室里工作,现在还远远没到她休息的时间,看见了凯尔希的短消息,她第一时间响应,从管道内红外感应器那边寻找有没有异常,结果发现是一派和谐,没有半点水花。 这不应该啊,就算是鼷兽,感应器都应该有反应才对。 难道是系统被入侵了? 可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做得到入侵可露希尔的系统而不被她察觉?难道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比她还天才的计算机天才吗? 可露希尔陷入了一秒钟的自我怀疑,然后再一次排查系统,确认没有问题——那就应该是感应器那边出了问题。 她正准备向凯尔希汇报,这个不明嫌疑人正是有备而来,就听见自己的脑袋上方一阵轻响,随后一个沾满了灰尘的通风口被一个人一脚踹了出来。 可露希尔:“啊!你——” 她话没说完,从天而降的人一屁股坐在她的脸上,尾椎骨正好和她傲人的鼻梁骨紧密相连,这撞得是叫一个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苏里埃尔发现自己砸到了人,连忙喊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可露希尔:“……” 苏里埃尔站起身,发现办公椅已经翻倒在地,眼前这个黑发红眼的姑娘四脚朝天,眼神迷离地躺着。 “啊,糟糕,难道是死了吗?”苏里埃尔冷静地推理道。 她还不忘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结果被忍无可忍的可露希尔暴起,攥住她的手掌就是喊:“谁死了啊!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我还活着啊!” 苏里埃尔做作地捂住嘴,惊讶道:“哇,原来你还活着啊!” 可露希尔:“……” 她不想评价这个不速之客的表演,而是靠在地上,将手伸进口袋里,问:“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来机房做什么?” 苏里埃尔老实回答:“我是罗德岛的访客,在宿舍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想后勤处应该可以解决我的问题,所以我就来了。” 可露希尔:“……” 很好,逻辑链是正确的,她的判断也没错,但问题是你有路为什么不走路?难道罗德岛舰船内铺的那些钢板路,她可露希尔的心血全都是假的吗!? “我就姑且先当你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你想找什么东西?” 可露希尔这几年也是见多识广,因为某些人的认知不同,生存环境不同,有的时候确实会出现一些啼笑皆非的误会,这不能怪别人不懂规矩,需要给他们适应的时间。 这是殿下说的,可露希尔尽量去理解,尽量去执行。 可露希尔继续安抚道:“你是我们的客人,罗德岛会尽量满足你们的需求,但是大功率电器还是得审批通过才能使用……” 苏里埃尔高兴地笑了。 可露希尔躺在地上,苏里埃尔紧紧挨着她,半个身体都压在她的身上没有起来,而现在,苏里埃尔那双偏黑的红眼睛微微一弯,好似明媚春光,含情脉脉,顾盼生辉…… 可露希尔正被她这张男女通杀的脸弄得愣神的时候,就听见她说—— “我想要一个窨井盖。” “啊?” 第105章 神经病和弱智没关系 “窨井盖是什么?” “就是城市下水道的入水口上的盖子。”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因为我钻不进浴室的地漏里……马桶也不行。” 可露希尔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或者是刚才那一下伤到了脑子,以至于现在她脑袋里嗡嗡的响。 她很想把这个神经病赶出去,但出于后勤部长的职业道德和素养,可露希尔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你为什么要钻进地漏……和马桶里?” 苏里埃尔认真说道:“因为下水道才是我真正的家啊!” 可露希尔:“……” 她躺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之前和医疗部的人聊天时谈到怎么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控制住精神病人。医生们说,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他们应该做的就是尽量安抚住对方,然后用尽可能隐蔽的方法通知专业人士到场。 所以可露希尔让苏里埃尔从她身上下来,然后坐起身,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你的提议。但拓宽下水道入口没什么必要,我得想办法让你从别的途径下去,这可能会花点时间,行吗?” 苏里埃尔对可露希尔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涨。 “真的吗!”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人认可自己的爱好,“等我把那里布置好,我一定会邀请你一起来的!” 可露希尔:“……谢谢。” 达成了目的,还单方面拥有了一个朋友,苏里埃尔心满意足地准备从通风管道回去,果不其然被可露希尔制止了。在她苦口婆心地劝说下,苏里埃尔勉为其难地同意从大路走回去,一步三回头,很明显是不太舍得可露希尔……背后的那个通风管道。 临走之前,可露希尔想起来刚才监控设备的异常。现在看来应该和这个神经病没什么关系,通风管道里也有不少地方没有覆盖到探测器,但她还是提了一嘴。 “你过来的时候,有看见通风管道里的小摄像头吗?” 苏里埃尔说:“哦,你说那些红外热成像仪啊。” 这个疑似神经病在口袋里掏了掏,将一个小球塞进了可露希尔的手中,说:“这是我自己研发的墨水弹,里面使用的材料是一种黑色的塑料粉末混合胶水……可以阻隔红外光。” 可露希尔:“?” “本来是留着用来糊摄像头的,但是设计的时候也考虑了红外成像仪的功能,所以使用的材料可以两者兼顾……不过这个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对吧?” 见可露希尔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小球没有说话,苏里埃尔以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说:“我先走了,这个墨水弹干了之后会成膜,你只要把它们轻轻撕下来就可以了。” 可露希尔拦住她,“等一下,我还没问你叫什么?” “哦……你可以叫我苏里埃尔。” 等苏里埃尔走远了,可露希尔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将录音笔里的内容导入上传到系统中,再通知凯尔希查收之后,罗德岛的天才工程师可露希尔咂摸了一下苏里埃尔这个名字,然后打开了内部百科。 苏里埃尔,女,血魔,二十八岁,阿特拉斯清洁有限公司创始人兼总裁。 可露希尔看了看屏幕上的字,又把自己手边的采购单拿来看了一遍——阿特拉斯的芯片,罗德岛上个季度支出的大头,几乎是罗德岛上个季度一半的利润。 贵得要死,还没有多少能够替代他们的商品,便宜的技术不好,技术差不多的贵上两三倍…… 等等,她是过来谈生意的对吧?可露希尔发现了盲点,要是这生意能谈成,是不是还能让他们以内部渠道的费用供货?这个季度的开支是不是可以省下一点? 不过苏里埃尔这人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 只能说人总是不完美的,在一方面走到了极致,可能在另一方面就连爬都爬不起来。虽然智力超群,但是脑子有问题的人也大有人在,苏里埃尔只是稍微有点极端而已。 这个时候凯尔希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可露希尔接起来,就听见凯尔希冷淡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可露希尔:“好问题。” 凯尔希:“你确定她……没有骗你?” 可露希尔:“我不知道,她说的话是那样离谱,可她的眼神却那么真诚。她还懂红外成像仪如何通过物理方式屏蔽,最起码她的智力肯定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脑袋里的其他地方。” 凯尔希:“……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 猫没有对苏里埃尔从通风管道离开却从大门回来而感到疑惑。或许是因为对罗德岛这艘舰船的安保系统有一定的认知,亦或许是对苏里埃尔的离谱程度早有耐受,现在的猫已经不会去思考苏里埃尔做每一个动作的用意了。 不要去试图理解神经病,这对身体不好。 而苏里埃尔心满意足地在宿舍狭窄的空间中睡下,一觉睡到天亮。她拉开床边的窗帘,然后将猫从枕头上推开,一边清理自己身上的猫毛一边走到卫生间洗漱。 换好衣服之后,等艾琳来敲门,她就离开了宿舍,和她一起来到食堂。 罗德岛在国际上的名声不显,但还是有各国各地的感染者慕名而来,其中不乏一些家世优良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小地方的实权领袖。 苏里埃尔记忆力奇佳,尤其是在记忆帅哥美女的时候,基本不会忘记。 比如说那边那个菲林帅哥是小地方谢拉格的贸易公司总裁,记得好像是叫希瓦艾什? 金发的库兰塔,貌似是卡西米尔的临光家长女……她以前不是在打骑士竞技么?现在不打了? 还有一些学者打扮的莱塔尼亚人,衣着得体的维多利亚人…… 暂时还没看到贵族子弟,这是个好消息。 面上不显的苏里埃尔坐在原地发呆。艾琳在窗口打了一份饭,刷了通行证之后,就坐在苏里埃尔的身边。两人一边吃一边等希菲尔——以苏里埃尔的经验,要是他能在起床半个小时内找到正确的位置,那就算他今天运气好的。 昨天希菲尔给她发了条消息表示自己遇到了好心人顺利回到了宿舍,今天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苏里埃尔和阿米娅还有一场会议要开。 “是……苏里埃尔小姐吗?” 没想到这里会遇见熟人的苏里埃尔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熟面孔,惊讶道:“杰西卡?” 穿着黑钢制服的杰西卡腼腆地笑了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请坐。” 第106章 他乡遇故人 苏里埃尔和杰西卡是在参加布林雷家族举办的商业晚会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杰西卡还在上学,而苏里埃尔刚打出名声,正是需要和财阀联络的时候。 布林雷老先生认可苏里埃尔的才华,想把自己家里没结婚的适龄男青年介绍给她,然后苏里埃尔以“不考虑与非长生种的婚姻与组建家庭,这对谁都没有好处”这个理由直白地回绝了。 她对布林雷老先生的脾性摸得很清,对方非但没有为难她,反而还高看她一眼,最后把家里还在上学的小孙女拉出来,让她们小姑娘一块儿好好玩。 苏里埃尔要是真想伪装成正常人,那没有人会比她更正常。她幽默风趣,才华横溢,甚至连外貌都找不出敌手,很快就能把小姑娘骗的三迷五道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晚宴的环境里不适合她发癫,这里除了点心酒水,就是社交礼节,她想钻窨井盖都没得钻,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小姑娘溜号。 是的,苏里埃尔参加可以称得上是顶级财阀举办的商业晚会的时候,没待几分钟就当场拐骗主家的宝贝千金跳楼逃窜钻进附近的小树林里,徒留当时正和人斡旋的萨伯和希菲尔在会场里傻眼。 那一天,苏里埃尔很开心,杰西卡也很开心,孙女开心老布林雷先生也没话说,最后受伤的人变成了海伦·萨伯先生。 但萨伯也无法指责她,因为苏里埃尔拉了布林雷先生的好感度,后续的合作甚至顺滑得好像泡在油里。 而现在,苏里埃尔看见了出现在罗德岛的杰西卡,她还戴着黑钢国际的胸牌,看来是已经成为了一名雇佣兵…… 苏里埃尔以为自己在第五层,老布林雷先生在大气层——这是意识到自己孙女是个心野的犟种才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啊,那老头子肯定知道苏里埃尔和帮派有点关系,这是在给小辈铺路呢。 杰西卡还是苏里埃尔熟悉的样子,有些腼腆,但现在脊背挺直,比之前挺拔了不少。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是有朋友遇到困难了吗?” 苏里埃尔大大方方回答道:“阿特拉斯名下的工厂越来越多,感染者数量变多,感染风险也变大,我得在出大问题之前找专业人士解决问题。” “特里蒙的医院和企业不是觉得体量太大吃不下,就是死要钱给了一大堆没用的服务,亦或是两者都有吧……”苏里埃尔将面包塞进嘴里,含糊道,“毕竟是和人命相关的东西,我觉得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杰西卡:“不愧是你……啊,我是说,苏里埃尔小姐总是能做出比较超前的判断,大多数人都是发现问题已经大到不能忽视的时候才开始行动的。” 苏里埃尔:“你说得对,激增的感染者会增加我的成本,让利润大打折扣,对我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了。” 杰西卡笑了几声。 她可能是不太相信苏里埃尔说的话,将其归为一种苏里埃尔独特的幽默——毕竟想要省钱的话把感染者辞退就可以了,感染者的劳动权益基本和没有差不多,资本家不需要为此支付任何责任。 “你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苏里埃尔说道,“在罗德岛过得不开心吗?还是在黑钢过得不开心?” 杰西卡挠了挠头,说:“也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接下来,就是给杰西卡留下的时间。她滔滔不绝地从自己如何辜负前辈们的期待,努力用过了劲儿差点惹出事,说到每次出任务都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真的搞砸了之后又睡不好觉无时无刻不想着复盘…… 苏里埃尔在这样的诉说中吃完了自己的早饭,还贡献了自己的纸巾和手帕给她擦眼泪。她就看杰西卡一边擦,一边说自己没用拖后腿,完全不知道她那个据说很严格的前辈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苏里埃尔叼着勺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地等杰西卡哭完,就给她指了指背后。 杰西卡石化了。 雷蛇抱臂,颇有些兴师问罪的语气,说道:“我听人说有人在食堂把你欺负哭了,一边看你哭还一边吃东西,看起来很不尊重你……” 芙兰卡接话,“然后雷蛇队长就立刻召集所有人来给你撑场子了!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们的呀……” 杰西卡又要哭了,泪眼汪汪,“不是的……我不是在说大家不好……” 雷蛇给了芙兰卡一脚,这回她没避开,嗷嗷地躺地上了。 几人打闹一会儿,杰西卡也重新放松下来。 大家都是出于好心才聚在这里,于是黑钢几人落座之后,杰西卡就给她们介绍了一下苏里埃尔,然后又给苏里埃尔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同事。 交换过代号和身份,在社交场上,就可以算作朋友了。 雷蛇:“可是上一周,阿特拉斯还和我们部门签了培训协议……” 苏里埃尔说:“只有那点人是不够的,而且培训需要的时间也比较长。我是来寻求快速见效的解决方案的……对了,你们可以给一点建议吗?” 雷蛇认为阿米娅会以客户的角度,最大限度地安排合适的方案,这方面倒不用太操心,只要苏里埃尔出钱就可以了。 不过芙兰卡倒是说:“这主要看您想要什么。是将感染者规范化管理呢,还是平衡感染者和非感染者之间的矛盾呢,还是降低风险增加收益……” 苏里埃尔说:“不愧是这方面的专家……” 芙兰卡:“不,专家我也不敢当……苏里埃尔小姐,您在这儿是为了和杰西卡聊天,还是在等人啊?” 苏里埃尔有点尴尬,说:“我确实是在等人啦……我和希菲尔说好九点半在食堂碰头的,他大概是又迷路了。” 芙兰卡站起身,拍了拍雷蛇的肩膀,对苏里埃尔笑道:“我们接下来还有训练,就先替您在外边找找,如果时间宽裕的话,我们会把他送过来的!” 第107章 我说你别太爱了 理所当然的,希菲尔迷路了。 对于这种千篇一律的室内风景,就算希菲尔拿着苏里埃尔给他的傻瓜地图,他也找不到路,所以迷路根本就不令人意外,这是很正常的。 一大早,希菲尔从宿舍走到了工程部。 工程部的一天没有开始和结束,因为只要没有上班就没有下班,没有下班就没有上班。当一天的开始和结束连接在了一起,那么这一天就处在一个圆润的闭环当中。 简单来说,工程部没有休息。 这里一大早就充斥着叮叮咣咣的敲击声,罗德岛似乎正在扩建基建设施,大型的建材不停地从外面的甲板运进运出,非常热闹。 希菲尔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沿着走廊东张西望地闲逛。 “有没有人能过来搭把手?”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某间实验室里传出来,“啊,那边那个萨科塔小哥……” 希菲尔停了下来。 放眼整条走廊,看上去最闲的人就是他——因为只有他是不用上班的。 叫住他的人是一个三色头发的燕鸥,黎博利年轻男性,看上去开朗活泼,身上并没有装配武器。 “大哥,你有没有空啊?”黎博利继续说道,“我是极境,正在帮我兄弟分离生物毒素,但是这个离心机我不太会操作,这个试管怎么插不进去?你知道怎么做吗?” 希菲尔很想说自己并不是工程科的人,但极境已经二话不说揽住了他的肩膀,直接称兄道弟。 “大哥,过会儿我请你玩成品,我兄弟打算用这些东西做点有意思的玩具,待会儿要不要一块儿来?” 在极境说话的时候,希菲尔已经将离心机搞定了,试管插进去之后固定住,按下按钮,离心机就开始工作,巨大的噪音响了起来。 希菲尔在背景音中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在做什么?这是神经毒素吧?” 极境说:“你很专业嘛,确实是,但是这个应该没有毒……呃,我说不明白,总之是无害的。至于做什么……你来了就知道了。” 极境很神秘,希菲尔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浪费时间。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等离心机工作完毕了,就一起前往棘刺所在的实验室深处。 棘刺正在调配更加危险的药剂,需要亲自操作。不过他没想到极境连离心机都玩不明白,不过结果大差不差,东西拿来了就行。 极境看棘刺又准备埋头做实验,随意地和希菲尔闲聊,“哥们,你是从拉特兰来的吗?” 希菲尔说:“不……我从哥伦比亚来。” 极境:“哇哦,我之前去哥伦比亚送信的时候,超级喜欢那边的快餐,尤其是炸薯条……对了,你吃过芝士焗源石虫吗?” 希菲尔:“……吃过。” 极境:“味道怎么样?听说很有名,我上次去的时候根本排不到位置……” 希菲尔表情难看,说:“我不是很想回忆。” 极境大笑,“哈哈哈,正常人很难克服那种心理困难对吧!” 在极境创造的活跃气氛中,棘刺将自己的口罩摘下来,示意东西已经完成了。 “可以了。”棘刺将口罩和护目镜全都摘下来,放在试验台上,“极境,这是谁?” 极境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道:“刚认的哥们儿!” 棘刺:“……行。” 希菲尔还以为这个黑色皮肤的阿戈尔人会将警惕贯彻到底,然而他在说完这个字之后就坦然接受了希菲尔的存在,将做好的药剂发到极境的手里之后,还给希菲尔塞了两管。 棘刺解释道:“这是我做的药液摔炮,姑且先测试一下威力吧。” *** 希菲尔,肯定又迷失在什么地方了。 苏里埃尔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所以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阿米娅给苏里埃尔倒了一杯水,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我的办公室里没有多少点心,茶水也不多……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后勤干员送一点过来。” 苏里埃尔支着脑袋,说:“不用啦。伊芙利特还好吗?” 阿米娅看上去还算轻松,“她的身体情况很糟糕,但好在都还处在可控的范围内。塞雷娅女士和赫默女士的意见都是尽量采用保守治疗的方式,她们希望伊芙利特可以稍微忘记一些莱茵生命里遇到的事情……” “凯尔希医生已经在和她们商量治疗方案了,有她在,就都会好起来的。” 苏里埃尔靠在沙发上,半张脸沐浴在窗边的阳光底下,纸一样白的皮肤好似在反光,模糊了五官。 “我昨天见到了你们的后勤部负责人,她也是一个血魔,对吧?” 阿米娅点头,“是的,可露希尔确实是血魔……她一直很忙碌,如果有什么地方怠慢了,还请您不要介意。” 苏里埃尔坐直身体,说:“我怎么可能会介意呢!没有比她更加善解人意的人儿了!” 她看上去是很高兴,但她一开始高兴,阿米娅就开始紧绷——她有经验,苏里埃尔一笑,世事难料。 “我有一些特殊的爱好,但从小到大,我的挚友和亲人们都只是远远地祝福我,尊重我的选择,却从来不愿意与我一同完成这番大事业。”苏里埃尔捧着脸,好似在悲伤,“但是昨天与可露希尔小姐见面之后,我终于有了找到知己的感觉!” 阿米娅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就问:“请问,是什么样的爱好呢?” 苏里埃尔笑着回答:“我喜欢下水道。” “你不觉得,在那样阴暗潮湿,却温暖腥臭的环境中,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回到了羊水中……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感觉令人无法忘怀,所以每到一个新地方,就忍不住想要到地下探索一番。” 阿米娅:“……” 妈呀,她是真的觉得高兴,这不是在开玩笑,一切都发自内心,因为就算是那个黑洞一般的内里,此刻都在向外传递一些快乐的情绪,相当纯粹。 她真的爱下水道,而且非常爱。 “贵司的可露希尔女士非但没有对我的行为表示鄙夷,还承诺之后会给我单独开辟一条前往下水道的道路。”苏里埃尔微笑,“简直是知音,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体贴的人。” 阿米娅:“嗯……嗯。” 可露希尔体贴吗?没人会相信的吧。 看苏里埃尔这么期待的样子,阿米娅的那句拒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就在这时,苏里埃尔的电话响了。 杰西卡慌张的声音在有些嘈杂的背景音中响起,“苏,苏里埃尔小姐,希菲尔先生把工程部的下水道炸了!” 第108章 钞能力开道 我就知道。 咱们阿特拉斯清洁,聚是一坨○,散是漫天○。 尤其单独行动的时候,当他们不再受到苏里埃尔这个人的强磁场影响,属于自己的那一面不再被压制,就全都释放了出来。 在阿米娅关切的目光中,苏里埃尔挂掉了电话,说:“希菲尔在探索这艘舰船,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你们这里的基础建设是外部采购的还是自己做的?” 阿米娅说:“是后勤部自己完成的,我们为了节约成本,大多数建设工程都只采购原材料。”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们捐点钱,怎么样?” 阿米娅:“啊?” 苏里埃尔手一伸,让艾琳到她旁边来,问:“今年用来做慈善的预算有多少?嗯?无国界组织不属于避税范围?啧,这次就先从我私账走吧,回去之后让融资部门加一个慈善基金……好了别比划了,支票本给我。” 阿米娅:“等等……” 艾琳看上去不太情愿的样子,但她还是把支票本拿出来,放在苏里埃尔的手里。 苏里埃尔在支票本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写一边说:“艾琳,之后你用公司的模板做一个捐款协议出来……阿米娅你觉得一百万够吗?” 阿米娅头一回被人砸钱。 她完全愣在了原地,她也不好定义苏里埃尔这种行为是单纯的慈善行为,还是在用金钱侮辱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而是罗德岛自从雷姆必拓开出来之后,要么是做生意,要么就是接济感染者同胞,就算有人给钱也是以注资的名义…… 罗德岛被捐款,真的假的? 苏里埃尔见她迟迟不回答,嘀咕,“也是,一百万好像是有点拿不出手……” 虽然她觉得这么多钱确实足够买新的水管,甚至足够罗德岛把相关设施都翻新一遍,但重新铺设基建设施总归伤筋动骨,会牵扯到很多其他的活动,造成的损失也不能这么算。 填完了其他信息,苏里埃尔终于在金额上下笔。 嗯……先捐个五百万(哥元)看看实力。 艾琳:“……” 又乱花钱。 按照格式填好支票,确认没有什么错误之后,苏里埃尔把票撕下来递给阿米娅,示意她可以之后在上面填写自己的收款账户和住址。 “合同还没有签,这份捐款就只是我的‘预付款’,如果罗德岛不想接受也是可以的,你可以用合规的方式将这张支票涂了。”苏里埃尔说道,“艾琳之后会把合同拟出来,签了字之后就有法律效应了,到了那个时候就不能反悔了哦。” 反悔什么,说真的,罗德岛真的有拒绝别人捐款的条件吗? 可是苏里埃尔这人真的有安好心吗? 阿米娅还在纠结,但苏里埃尔已经将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根本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然后,苏里埃尔就表示自己想在罗德岛多逛逛,立刻动身离开了阿米娅的办公室。 阿米娅还想挽留,“需要我为你找一个向导吗?克洛丝今天没空,但是还有很多干员愿意……” 苏里埃尔的人已经飞到了门边,声音越来越远。 “没事没事!我可以处理,随便逛逛而已!” 阿米娅:“……” 等苏里埃尔完全消失在她的感知里,阿米娅咂摸回味,觉得哪里不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点开了罗德岛的工作群。 可露希尔在群里咆哮。 可露希尔:【是谁!给我!把工程部!的下水系统!给爆破了!是谁!】 可露希尔:【棘刺!你这个*脏话*,混账东西!你干的好事!】 可露希尔:【我要让凯尔希把你们全都抓到舰桥上当旗子!】 阿米娅:“……” 阿米娅:【发生什么事了?】 machinist:【工程部的厕所被投放了液体炸药,马桶连接的下水管道都被爆破了。现在一整层的人都上不了厕所。】 scout:【犯人里是不是有一个长了角的萨科塔。】 可露希尔:【你怎么知道?】 scout:【。】 scout:【呵呵】 阿米娅:“……” 这样一看,收下捐款也不会让她产生什么心理负担……虽然有点多,但是诚意满满呢。 就是希菲尔先生,为什么一定要爆破厕所呢?明明罗德岛有那么多实验场所供大家使用…… 可露希尔:【这下好了,工程部的项目怎么办,地下水系统还要重新装,这个季度的预算又要超支了!】 阿米娅:【刚才我收到了一笔价值五百万哥元的捐款,应该可以填补这个空缺。】 可露希尔:【!】 阿米娅:【我们之后开个会讨论一下吧……】 可露希尔:【太好了!不过这是哪里来的大金主?哥伦比亚的企业家?】 阿米娅:【苏里埃尔小姐捐的】 可露希尔:【哦,所以这不是捐款是赔款对吗。】 可露希尔:【不过为什么要给这么多……】 可露希尔:【都可以把整个循环系统重装一遍了。】 阿米娅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为什么要给这么多捐款? 答案当然是——为了给之后惹出来的事情兜底啦! 苏里埃尔冲到工程部,往混乱的中心狂奔,看见希菲尔刚好和一个黑皮阿戈尔从一个拐角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也不管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就喊:“希菲尔!这么好玩的事情都不带我,我要给你扣工资!” 希菲尔面无表情地一个滑铲下蹲,随后一道粗壮的水炮轰在刚才的位置,在合金墙面上留下满墙壁的水渍。 拐角的另一侧,苏里埃尔的视觉盲区,杰西卡还在后面劝,“温蒂小姐,我们还要继续吗?极境先生已经去医疗部了……” 温蒂的声音暗含怒意,“有了这次就会有下次,我绝对不能姑息这种行为!” “居然把马桶里的水搞得走廊里到处都是,你们这帮人是不知道什么叫卫生吗!?” 希菲尔身后的攻势不容小觑,虽说这位阿戈尔研究员看上去不是很能打,但那个水炮是真的离谱,极境这种看上去很大只但实际上没多少分量的黎博利已经倒下了,只有棘刺和希菲尔在玩命奔逃。 希菲尔将这个屑人往旁边拨,苏里埃尔却问道:“你们玩的什么,可以让我也玩玩嘛?” 她没有问希菲尔为什么要炸下水道,也没有问身边这个陌生的阿戈尔是何许人也,她只顾着给自己要玩具,听得希菲尔额角青筋凸起,忍不住想给她一拳。 苏里埃尔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眼疾手快地从他的腰带上抽出那支看上去很可疑的试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就立刻站直身体往走廊旁边一躲,伪装成了围观群众。 这个时候,温蒂和杰西卡从拐角处走出来。拎着水炮的研究员眼里只有两个敌方目标,杰西卡很想再劝劝,但她看见苏里埃尔正缩在走廊边的门框边上对她招手。 “杰西卡,我这里有好康的,要不要一起来康康啊?” 第109章 阿特拉斯全自动闯祸机 杰西卡还是比较单纯的。 她以前在维多利亚上学,一年差不多回一次哥伦比亚,她在哥伦比亚的朋友很少,又碍于身份,所以导致她整个童年都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 杰西卡第一次与苏里埃尔见面的时候,苏里埃尔穿着一身定制的礼服,只是轻轻抬手将头发别在耳畔,那张格外秀丽的容颜让人不自觉地将视线聚焦在她的身上。然后才能让人注意到她漫不经心的表情,身上价值不菲的定制宝石,以及周围像被高斯模糊了的背景人物。 人类天生就会被漂亮的容颜吸引。 有人说苏里埃尔只是一个聪明一点的魔族佬,表面看上去精致美丽,礼貌得体,其实和那些肮脏低贱的货色没什么差别。也有人说苏里埃尔极其危险,就像魔族佬的巫术一样阴险狡诈,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没有从钢丝上摔下来而已…… 肮脏,低贱,奸诈,恶心……都是杰西卡能听见的评价。 那时候,杰西卡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她不理解为什么大家对魔族佬这么大恶意,也不清楚为什么大家明明那么不喜欢她,却仍然让她用最光彩夺目的方式站在这个大厅里。 明明他们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对她暗中诋毁,但到了她的身前,却笑脸相迎,他们尽可能地讨好她,然而当事人用一个简单的眼神就宣布了她的决定——苏里埃尔对他们不是很感兴趣。 杰西卡只是觉得苏里埃尔很酷。 她从小就在众人的目光中长大,苏里埃尔的出现,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对有钱有权有势,甚至还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你,活到现在为止,都无法摆脱的东西不屑一顾。 为什么呢?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她们走在宴会厅后门处的后花园里,苏里埃尔嫌自己的高跟鞋跟太高,就脱了,将鞋子拎在手里,一边甩一边走在花园的砖石上。 杰西卡有点尴尬地开口说道:“我刚才听到……和你攀谈的几位供应商和银行家在说你的坏话,是不是不和他们继续来往会比较好?” 苏里埃尔盯着头上的两个月亮正发着呆,一听这话,先是愣了好久,才突然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这倒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劝告我呢。杰西卡小姐,你好可爱啊。” 她大概是心情好,说了很多话,当她说话的时候,杰西卡才发现,苏里埃尔在正眼看人的时候,眼睛的颜色格外深邃,红到发黑。 她在石砖路上转了个圈,张望一下,然后拎着鞋子的绑带,把高跟鞋举了起来,“你看,这是一双在奢侈品店定制的鞋子,漂亮,昂贵,珠光宝气,但是穿着很疼,也不符合我的审美。” 血魔将它们随手一抛,两只高跟鞋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随后落入石砖路中央的喷泉里。 扑通一声,它们就消失不见了。 “看到了吗?那些人对我来说就是这种东西。”苏里埃尔对杰西卡说,“昂贵却廉价,美丽却无用,随时可以替代……” “所以没关系,只是说两句话而已。” 杰西卡却说:“可,可是,如果你不穿鞋子的话,待会儿要怎么回去呢?” 苏里埃尔:“脚长在人的身上,我要怎么走路难道还要鞋子来决定吗?” 杰西卡:“……” 可是,光脚走路,脚不会痛吗? 在短暂的沉默中,杰西卡说:“我还是……去给你找一双更舒适的鞋子吧,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吗?”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不用了,那双鞋还是挺贵的,一想到这么糟心的玩意我之后还要买一双新的……我还是把它捞回来吧。” 于是在杰西卡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苏里埃尔连裙子都没撩,就直接翻进了水里,顶着喷泉兜头浇下的水,蹲在里面一边喝水一边摸。 摸到了东西,苏里埃尔湿淋淋地从里面爬出来,说:“好了,咱们可以回去啦。” 杰西卡:“就这样回去吗!?” 宴会厅里都是人! 苏里埃尔用自己湿哒哒的手拍了拍杰西卡的肩膀,说:“这有什么,只要你足够自信,尴尬永远是别人的。” 杰西卡说什么都不愿意,苏里埃尔也不想逼她,然而杰西卡作为宴会的主办方说什么也不肯把客人一个人湿淋淋地留在外面,这也太失职了。 苏里埃尔抠了抠自己的耳朵,说:“那好吧,咱们从别的路走。” 那一天,杰西卡第一次知道自家庄园夜里的树林有那么大。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树林里快速移动,一个不小心就能把脚崴了。 那一天的杰西卡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趴在苏里埃尔的背上,一边哭一边被她逗笑,然后在尴尬且搞笑的气氛中道别,好像把脸都丢尽了,又好像把什么东西卸下了。 这种体验带来的震撼一直持续到现在,当苏里埃尔领着杰西卡走到厕所,将那支装着黄色液体的试管打开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趁着苏里埃尔还在确认试管里的液体是什么东西,杰西卡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苏里埃尔小姐,你想做什么?” 苏里埃尔说:“嗯,我只是有点好奇……” 杰西卡:“如果你想做和希菲尔先生一样的事情,我会阻止你的。” 苏里埃尔噘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没有创意的人吗?” 这是创意的问题吗?所以你确实是准备搞事对吧! 别搞了!怎么会有人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闯祸啊! “光用看和闻的根本搞不明白这东西是什么做的嘛。”苏里埃尔说,“嗯……没有时间一点一点摸索了,杰西卡,你在罗德岛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人?” 杰西卡把无语写了满脸。 “没有,罗德岛的大家都对我很好。” “一点矛盾都没有?” “没有。” 苏里埃尔若有所思地将试管往上抛起,然后接住。 看她一言不发,杰西卡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后跟着苏里埃尔往女厕所外走去。 然而看似没有任何企图的苏里埃尔突然将手里的试管向自己的左手边砸去,杰西卡根本来不及阻止,她甚至不理解苏里埃尔为什么要这么做—— 药液摔炮在地上炸响,一个有些模糊的影子稍微颤抖了一下,这一点小小的扰动本来无法在混乱中引起别人的注意,然而苏里埃尔的眼睛很明显是捕捉到了这一点动静,满脸不怀好意的微笑,向那处走去。 “scout先生!你在那里吗?” 杰西卡想问一句,但刚刚说了一个字,就突然停下了。 苏里埃尔还在这个角落寻找不知道在不在的scout先生,“我看见你了!老实交代,从阿米娅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在旁边……” 杰西卡:“那个,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回头,“嗯?” 就看见杰西卡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白毛菲林女人,没有表情,看上去相当严肃。 凯尔希:“mon3tr。” 第110章 登高望远 “罗德岛的风景还挺好的呢。”苏里埃尔说,“你好,我是苏里埃尔,来自哥伦比亚,请问你是?” “棘刺,来自伊比利亚。” 苏里埃尔嘿嘿一笑,说:“我们能在这里遇见,是不是还挺有缘分的?” 棘刺:“……” 棘刺:“确实。” 可露希尔站在甲板上,举着扩音喇叭大喊:“上面两个!不要嬉皮笑脸的!你们是犯了错误才被挂上去的,要深刻反省你们的错误!” 苏里埃尔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喊道:“明明希菲尔是炸的最多的,为什么不挂他!?” 可露希尔:“因为他是被迫的。” 苏里埃尔:“胡说八道!他自己肯定玩得很开心!” 可露希尔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同胞来宾,请注意,现在被挂在舰桥上的两个人,是使用自制的液体炸药炸毁罗德岛基建设施若干的罪魁祸首和其情节恶劣的从犯。希望各位在日常生活中如果犯了什么错误,请积极认错,及时补救。” “不要和同事与管理人员打架,打输了进医疗部,打赢了挂舰桥,特此告知。” 说完,可露希尔将喇叭拿到一边,随后打开了循环播放。 “各位同胞来宾……” 苏里埃尔:“这玩意好吵啊。” 棘刺:“我已经习惯了。” 苏里埃尔想想觉得不服气,继续扯着嗓子喊道:“希菲尔,你别装了!你肯定是因为迷路才在厕所里搞出这么大动静的!每次你找不到路的时候就会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好让认识的人过来找……” 一颗橡皮子弹擦着苏里埃尔的发璇飞了过去。 “你看,你看看!说不过我就要动手!”苏里埃尔吊在舰桥上蹬腿,“小心眼的长角萨科塔,没人性,我要扣你工资啊!” 可露希尔还没走,观赏了一会儿这出闹剧,又觉得哪里不对…… 等会儿,萨科塔和萨卡兹可以这么相处吗?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名堂,就听到旁边一声换弹的声音,希菲尔再次给自己的铳上膛,他甚至没有瞄准,直接打出一发。 这一次不是描边了,苏里埃尔不得不将腿向后撇,让自己的脑袋向下甩,正好避开了直面她眉心的橡皮子弹。 苏里埃尔通过高超的技巧让自己的头朝下,像个大摆锤一样在空中荡着,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甲板上空。 “啊——你要杀了我吗!?” 希菲尔冷笑一声,说:“这不是还没死么。” “你们每个人都这样!”苏里埃尔大叫,“看我每次都能躲开你们的攻击所以就以为我不会死,万一我没有反应过来呢?很危险的好不好!” 希菲尔或许应该愧疚的,但他只是将铳放下来,问道:“所以你想怎样?” 苏里埃尔说:“再打两枪吧人体描边大师,好像还挺好玩的。” 希菲尔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大狙往肩上一扛,走了。 可露希尔:“……” 棘刺:“……” 苏里埃尔撅着嘴,“什么嘛……” 她有点不太开心地抱怨了一会儿,随后问道:“棘刺先生,你之前挂在这里的时候都靠什么打发时间?” 棘刺说:“思考。” 苏里埃尔:“哦……” *** 希菲尔回到船舱里的时候,凯尔希正在温室附近等他。 “很久没有见面了,希菲尔先生。”凯尔希说道,“上一次见面,你还是拉特兰的教宗骑士,作为前任教宗的贴身护卫……” 希菲尔说:“过去的事情可以不再提。” 凯尔希停下来,目光移向他手中那一把伤痕累累的大型铳,说:“很少能有萨科塔能把守护铳用成这个样子的。” 希菲尔将铳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然后抱臂倚在旁边,说:“这不是我的守护铳,他也不能对我的处理方式表达什么意见……只要能用就行了,不是么?” 凯尔希:“你的守护铳呢?” 希菲尔:“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凯尔希:“……我只是,以为我们都会怀念从前。” 希菲尔有点意外她会如此多愁善感,然而当希菲尔仔细观察凯尔希的神色,却发现她正靠在门边,看向外边正一脸蠢相,和棘刺讨论着什么的苏里埃尔。 “她和莉莉恩……是不是长得过于相似了?”凯尔希问道,“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希菲尔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哥伦比亚人。” 凯尔希:“哥伦比亚人……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希菲尔:“用眼睛看。” 凯尔希在短暂的无语之后,重新将话题引到正轨上。 “特雷西斯已经在伦蒂尼姆驻扎,大多数王庭跟随他前往维多利亚,参与战争的人数正如滚滚黄沙一般逐渐变多……作为哥伦比亚新兴的科技公司,你们没有遇到王庭信使的游说吗?” 希菲尔:“……” 希菲尔:“我是苏里埃尔的护卫,任何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都不能在没有通过预约申请的前提下接近她。” 凯尔希看着他,希菲尔早就和几十年前那个与教宗同行的少年不一样了,堕天之后,属于萨卡兹的血脉让他的时间变得缓慢起来,但脸上的神态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看起来好像很随和,但眼中却没有多少神采。 凯尔希:“……” 凯尔希皱眉,“我不知道莉莉恩与你做了什么交易……” 她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对于希菲尔现在这个油盐不进的状态有点恼火,但她根本没有立场去点评什么,只能持续输出自己的观点。 “以她的血脉,被盯上是迟早的事,但你却没有教她任何自保的技巧。”凯尔希说道,“你确实可以在哥伦比亚保护她的安全,但在战争的倾轧之下,个人的力量如此幽微……” 希菲尔:“……” 首先,你可以少说一点,有没有一种可能,日常用语中可以少一些修辞和排比,少一些比喻和形容词,咱们是在说话,不是在考文学? 其次,你根本就不懂苏里埃尔。 但是这些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希菲尔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而凯尔希也不期待他的回答,继续说道:“现在这样是不够的,她需要学习。” 凯尔希说要让苏里埃尔上学——希菲尔完全愣住了,他想起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在闲聊时透露的只言片语,想起某人“十三岁害怕校园暴力”的事迹,又想起某人上天入地谁都敢碰一碰的胆量…… 希菲尔问道:“呃,是小班课吗?” 凯尔希:“?” 有人愿意教就很好了,你搁这儿挑拣什么呢。 第111章 二十八岁,重返校园! 原本以为自己赚到休假的苏里埃尔在来到罗德岛的第二天挂上了舰桥,人是上午挂的,假期是下午没的。 和棘刺一起被放下来的血魔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与此同时后勤部的干员已经将账单放到了棘刺的眼前,而等待苏里埃尔的……貌似没有这么简单。 有过一面之缘的白毛碧眼菲林女人和希菲尔一起站在甲板的不远处,苏里埃尔和她对视了一眼,很想拒绝,但在一种见到了教导主任一般的莫名压迫感中,她挪了几步,走到了对方面前。 “我是凯尔希。”见苏里埃尔过来,她点了点头,以示问候,“罗德岛的医疗部主任兼法术顾问。” 苏里埃尔对她记忆犹新,毕竟不管是谁,在搞事的时候转身直接看见一只跳脸的黑色金属大怪物,都不会忘记的。 苏里埃尔头也不抬,说:“你好,我会支付赔款……” 凯尔希打断了她,“我已经从阿米娅那里了解到,你为罗德岛准备了一些慈善捐款,相较之下,我们的损失并不多,我已经为你抹掉了。” 苏里埃尔沉默了,看了一眼凯尔希旁边一如既往的希菲尔,又看了一眼根本不关心这里,并准备去医疗部探望极境的棘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里埃尔决定使出尿遁大法。 然而她只不过是脚尖有点小动作,凯尔希就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一巴掌按住了苏里埃尔的肩膀,说:“罗德岛有面向内部人员的法术培训,我们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只有师资力量和训练器材还算不错,是难得的资源……” 苏里埃尔用自己的方式把凯尔希的话翻译了一遍。 简单来说,只要把法术两个字替换成健身,就很好理解了。 免费健身体验课了解一下?只是浪费一点您的时间,不需要您花钱。 苏里埃尔握住凯尔希的手掌,她倒也没用力,苏里埃尔只是轻轻一碰,她就收回了手,随后那只黑色金属大怪物就从凯尔希的身侧冒了出来,大概是眼睛的位置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苏里埃尔在mon3tr的注视中,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凯尔希说:“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 苏里埃尔:“为什么?” 凯尔希:“因为任教的人是你母亲的旧识,如果你今天拒绝,明天他们应该会登门拜访。” 苏里埃尔伸出手指了指mon3ter,然而却被舒展的怪物低声嘶吼,她试探着缩回一点手臂,虚指着它说:“不是因为你这里有一个……奇妙的生物在阻拦我离开吗?” 凯尔希:“……” “而且这也太突然了。”见她没有说话,苏里埃尔就开口道,“我只是个哥伦比亚商人,应该也没有需要用到法术的地方吧?” 凯尔希甚至有些困惑,她确认苏里埃尔的疑惑不似作伪,就回头去看希菲尔的表情,然而希菲尔八风不动,貌似并没有与凯尔希合作。 于是凯尔希只能试探着说道:“看来你并不清楚,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什么不清楚,她很清楚啊。莉莉恩是纯血血魔,可能在卡兹戴尔有个爵位,还掌握了一些相当超前的技术,和她一样是穿越者……这么多信息,不是连老底都掀掉了? 看见苏里埃尔的表情好像不以为意,凯尔希说道:“莉莉恩是血魔十三亲王之一,作为她的独女,在她不在卡兹戴尔的时候,你有履行亲王责任的义务。” 苏里埃尔:“?” 凯尔希:“也就是说,在找不到莉莉恩的情况下,血魔王庭有可能会向你发征召令。” 苏里埃尔:“啊?” *** 在苏里埃尔和凯尔希掰扯了一段“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哥伦比亚人不用服卡兹戴尔的兵役”之后,这位年轻的,从没到过故乡的血魔,终于意识到—— 王庭不管国籍,人家看重的是血脉传承。 笑掉大牙了,新历1095年了,拉特兰建国都一千年了,还有人搁这儿搞血统论呢。 “那征召令又是什么?” “一种代称。”凯尔希刷开了训练室的大门,“对你可能受到的盘剥和压榨的委婉称呼。有了这个命令,他们就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必要的资源。” 苏里埃尔:“明抢?” 凯尔希走进训练室,“战后会进行清算。” “可是,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凯尔希:“罗德岛的资料室向你开放,你可以从中寻找佐证。并且希菲尔也会解答你的疑问。” 苏里埃尔还想说什么,但凯尔希已经进入了训练教室,她只能跟上。 罗德岛的法术教室有两种,一种是面向全体术师的大班课,一般以讲座的形式进行。而对于一些年轻的术师来说,资深术师的单独指导也同样重要。 这间训练室就是用来单独授课的法术教室。 训练室里很宽敞,看上去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场地周围站着一圈穿着罗德岛制服的男男女女,基本都将视线放在场内的两个人身上。 一边是一个银发碧眼的菲林小女孩,同样穿着罗德岛的大外套,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裙子,就这么安静地站着——然而四把有两个人那么高的巨剑立在她的周围,极具压迫感。 小女孩都要用大武器,不然看上去没什么气势……但这个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另一边,是一个女妖。 苏里埃尔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再三确认之后,发现这是个男美女。 “准备好了吗?”负责调试设备的后勤干员从训练场撤出,“你们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等场地恢复安静,女妖说道:“迷迭香,你可以开始了。” 白色的小猫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随着她的手臂缓缓抬起,一柄巨剑缓缓上升。迷迭香觉得力道还不够,就捏紧了拳头,虽然她的手里一点东西都没有,但看上去就好像在用力一样…… 标着01字样的巨剑颤动着,急速向上飞去,在空中打了个超级夸张的弯,在训练室的天花板上刮下了一地碎屑,随后直接调转剑尖,朝着一动不动的女妖冲过去。 钢铁划破空气的速度极快,甚至还发出了切开空气时会听见的高音,一个瞬息就到了女妖的眼前,然而女妖没有挪步子,只是用骨笔轻点面前的符文,说:“静止。” 巨剑乖顺地停了下来。 女妖点评:“力道还可以,但还不够精准,接下来换两把试试。” 迷迭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112章 我打迷迭香,真的假的 迷迭香的训练持续半小时,打完的时候,男美女没什么损伤,迷迭香也不见疲累,只是训练室已经损坏了百分之五十。 小猫的法术让人看不太懂,但是她可以同时操作四把巨剑,就好像有四只手在挥舞武器一样。当四柄剑全都腾空的时候,造成的破坏不可小觑。 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动作有些过于单一,明明四个方向可以使用不同形式的进攻,或者一部分负责进攻,另一部分负责干扰和辅助,但迷迭香却都是用投掷的方式将剑扔出去,再拔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一力降十会,低端局乱杀,高端局难打。 苏里埃尔在心里是这么评价的,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就是那个被乱杀的。 这么一想,能教导这么有潜力的学生,作为她老师的女妖应该也很强——从教学开始,他就没有挪过步子。 最后一轮进攻的时候,四支巨剑同时瞄准,从不同的方向往他身上飞去,他也不过是动了动笔,稍微划拉了一下而已。 苏里埃尔问凯尔希,“你们这边的法术指导是不是有点过于硬核了。” 凯尔希说:“对于一些症状较重的患者来说,放任自己的法术随意使用很容易造成矿石病的恶化,帮助他们使用这份力量,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苏里埃尔似懂非懂:“哦……” 训练暂时告一段落,后勤干员们带着维修设备走到场内,一边修复地板,一边对天花板上的几道大裂谷指指点点,制定维修方案的同时还纷纷叹气。 迷迭香的作战能力很强没错,但维修的费用也非常可观,维修的难度也很大。 在训练室操作台附近指点医疗干员记录数据的华法琳安排好工作,就直接来到凯尔希的身边。 “你们来了,这丫头早上闯了什么祸?”华法琳很熟稔地和凯尔希闲聊,“一大早就看见她这张脸吊在窗户上,你知道这能吓坏多少人吗?” 苏里埃尔插嘴说道:“吓坏?我长这样还能吓坏别人吗?我明明这么可爱!” 华法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倒是……挺活泼的。” 凯尔希说:“犯了错误就需要惩罚,否则会让人觉得犯错的成本低廉。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华法琳:“随便你,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所以现在怎么说?给她做个摸底测试还是怎样?” 凯尔希没有接话,只是注视着场内,女妖正在与迷迭香讨论着什么,在注意到凯尔希的视线之后,就停下交流,转过头看向这里。 他的视线在苏里埃尔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对凯尔希点了点头。 他对迷迭香说了一句话,就转身向这里走来。 凯尔希对苏里埃尔介绍道:“这是女妖王庭现任的女主人,在罗德岛的代号是逻各斯。” 逻各斯原本大概是想做个自我介绍的,但他说话的前摇比较长,为了确认自己说的话不会有歧义,或者有可能变成一句诅咒,他在开口之前需要稍微斟酌一番措辞。 于是在他还在习惯性沉默的时候,苏里埃尔唐突的问题插了进来。 “女主人?他不是男的吗?”苏里埃尔问道,“哇,难道说真的是男美女?同时长了两套生……” 华法琳捂住了苏里埃尔的嘴,说:“你快别说了。” 逻各斯:“……” 凯尔希看了希菲尔一眼,发现他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苏里埃尔把华法琳的手拿下来,看她们反应,逻各斯应该是真男人,不过这种小事也无所谓,她只是想犯贱而已。 “好吧,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好奇。”苏里埃尔对逻各斯道歉,“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哥伦比亚的商人,你可以叫我苏里埃尔。” 逻各斯点点头,大概是不想追究刚才的小插曲了。 他问:“你清楚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吗?” 苏里埃尔说:“来谈生意啊。” 华法琳问凯尔希,“你刚才没和她讲清楚?” 苏里埃尔:“凯尔希医生说的我也明白,但是就算卡兹戴尔那边会有威胁,他也不能直接越过国境线来抢吧。”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 比如说,卡兹戴尔的军事委员会当然可以受到哥伦比亚资本的资助,这是合法的,但前提是两边是自愿的。如果苏里埃尔咬死了不同意,她完全可以向哥伦比亚方面求助,这有可能会造成外交问题…… 听说军事委员会进驻了维多利亚的首都伦蒂尼姆,但维多利亚很早就进入了大贵族割据的状态,伦蒂尼姆迟早会迎来大贵族的反扑,到时候维多利亚乱起来,如果再加一个哥伦比亚进场,卡兹戴尔徒增压力。 在这种时候还要她入局,难道说苏里埃尔在里面起了什么比较关键的作用? 莉莉恩留下的遗产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还是说罗德岛这边只是不希望她成为卡兹戴尔的助力,以抢代ban…… 虽说学点法术是挺好的,但是要她入局,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啊。 “不过……只是学习法术的话,我还是挺感兴趣的。”苏里埃尔对凯尔希笑了笑,“其他的事情我暂时不会考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让她自己在罗德岛探索,说不定也要在这法术教室长留,还不如借势上免费精品小班课,省时省力省钱。 既然苏里埃尔点头同意了,逻各斯也不打算废话,直接说:“接下来,你和迷迭香打。” 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啊?” *** 十分钟后,训练场休整完毕,迷迭香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而她的对面,站着一个神情呆滞的血魔少女。 哪有小学摸底考试考微积分的,是不是没把人当人看? 她虽然是莉莉恩的女儿,但是莉莉恩从来没有教过她怎么战斗啊! 迷迭香见她迟迟没动手,也不等了,说道:“姐姐,我会轻一点的。” 说完,一支标着01的巨剑从天而降,而在其他萨卡兹和精英干员审视的目光中,苏里埃尔转身就跑。 不然呢,你们在期待什么? 迷迭香并不关心苏里埃尔是如何应对的,她只是在执行逻各斯给她的任务。所以没有停顿,第二支剑从后方追来。这回的攻击极快,但是方向单一,苏里埃尔往地上一滚,再次避让。 然而迷迭香的攻击落地之后还会造成溅射伤害,所以就算避开了也无济于事,翘起的合金地板擦过苏里埃尔的手臂,直接刮掉了一块皮,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 躲也不行,这怎么打。 第一支没入地面的巨剑已经抬起,在下一次攻击来临之前也不过一秒左右的思考时间,苏里埃尔手里的牌也就那么些,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从腰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往迷迭香的方向扔了出去。 迷迭香不清楚那是什么,用拔出的巨剑挡了一下,结果没怎么用力,保温杯就裂了开来,落在了地上,在金属的外壳中,一滩深红色的液体缓缓溢出…… 那红色起初并不起眼,然而没过多久,就在地面上摊开,很快蔓延开来。它距离苏里埃尔比较近,到达她的脚边之后,缓缓地将她的鞋底浸润。 小猫皱眉。 在她还在观察的时候,苏里埃尔直接将骨刺贯穿自己的手腕,沿着动脉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液并没有像正常人的那样喷涌而出,反而像垂坠的丝绸,从裂开的空隙向下落,与红色的液体融为一体—— 随后,红色的一切都开始搏动。 第113章 会赢的 那是一种格外新奇的体验。 当生命不是从身体里流失,而是成为了另一个个体的生命,好像躯体在延展,得到了独属于她的自由。 新生的触肢格外柔嫩,当迷迭香的攻击砸下,肢条从苏里埃尔眼前的地面拱起,直径大约三十公分的长条状法术造物弹射而出,然后在巨剑下碎成了豆腐状的残骸。 然而那些碎肉并没有死去,仍然在一起一伏地蠕动着。 它们还在动,在外人难以看见的角落,张开自己身上的小口,一点一点地舔舐钢铁的造物,缓慢地将其侵蚀,研磨,吞咽而下。 苏里埃尔舔了舔自己格外突出的虎牙。 好像有东西被咀嚼,但是那只是一种感觉,只是一种口欲,东西并没有进入她的胃里,反而让她有点饿了。 迷迭香看见苏里埃尔抬起手抹掉了脸上沾上的碎末,然而当她将注意力放在血魔身上时,却突然感到自己伸展的末梢有一点微妙的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在触碰,柔软且脆弱。 那是一种令人浑身颤栗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松开了原本还在控制的武器,而她这么一动,最后一点还在蠕动的血肉被她碾碎。 苏里埃尔趁着她还在发愣,连忙从巨剑旁边跳开。 碎肉并没有化成水,也没有停止活动,它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某种黏菌,挂在迷迭香的武器上,坠着一个又一个像葡萄一样肉瘤,网状结构的组织在钢铁上盘结——如果只是这样,武器还是能用的。 迷迭香再次将投掷出的武器抓取起来,现在这上面挂着相当恶心的,如同结着果实的蛛网一般的红色不明物体,真是多看一眼都伤眼。 华法琳看着这个画面,问希菲尔:“你确定没有人指导过她?” 希菲尔说:“没有,她接受的是最普遍的教育。” 巨剑继续追踪它的敌人,大概是逻各斯提前打过招呼,迷迭香这次最多只用两柄剑。然而就算是这样,苏里埃尔也只能将自己的造物先丢出来,然后在训练场里躲避从天而降的攻击,实在躲不过去的,才用触手挡一下。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拖延战术。 华法琳和逻各斯站在场边,这两位,一个是年龄不小的血魔,另一个是法术大师,在血魔使用的法术上都有一定的话语权。逻各斯依旧没什么表情,而华法琳则是肉眼可见的困惑。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学会了怎么生产血裔,还能在短时间内将其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希菲尔说:“是的,确实如此。” 华法琳:“……” 好吧,也不排除是有人天赋异禀……但你都做法术造物了,就不能弄得稍微干净一点吗?血魔大君做的造物都不会有这种黏糊糊的恶心玩意。 苏里埃尔躲了两分钟,迷迭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现在,两支剑上都挂满了苏里埃尔的造物,迷迭香选择暂时将其放到一边,决定用再激烈一点的攻势——两支剑同时升起,速度奇快地向苏里埃尔飞去。 两道攻势一前一后,几乎是擦着她的脚后跟落下,身上的细小伤口被她选择性忽略,一双眼睛无暇他顾,却没将视线放在迷迭香的身上。 希菲尔看见她此刻的神态,很清楚她正在思考。 交替落下的巨剑一共落下六次,第七次落下,也不知道是迷迭香终于摸清了苏里埃尔的移动轨迹,还是苏里埃尔跑不动了,终于砸中了她的前路,她堪堪向后躲避,还没有站稳,又向前扑去,第二柄剑就这么插在她刚才停留的位置上。 现在应该乘胜追击,只要在苏里埃尔爬起来之前将剑悬在她的脑袋上,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然后迷迭香再次提起她的武器—— 那块像门板一样的武器整个儿从剑柄上脱落,像一把长柄雨伞一样,钢铁零件被分解,展开,在地上摊了一地。 只抽出了一根大概半米长棍子的迷迭香:“……” 站在场边的后勤干员当即发出了悲鸣:“啊!!!我们调试了三个月!!!” 另一把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这样的武器对迷迭香来说就像挥舞牙签来作战一样,所以她果断地将它们扔掉,准备直接使用自己的精神触手来战斗。 苏里埃尔已经不在原地,迷迭香还没找到她,却发现地面上的红色已经蔓延开来,整个训练场几乎都是红色的液体在翻滚,小猫不清楚它们是不是和那些红色的肉块一样可以将她的武器拆开,但至少不碰它们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迷迭香移动的速度并不快,至少在身体素质这一块,苏里埃尔的强度远大于她。 将她的武器拆解开之后,所有的血肉沉入血池当中——吸收了造物主的血液之后,它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增长,只要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将那些废料吞食完毕,化作了自己的养分,并成为了大家熟悉的样子。 七八条触手同时升起,向迷迭香攻去,几乎无孔不入,触感也非常恶心,小猫一边皱眉,一边转移位置。 没有金属填充的波奇比较软,落下的攻击不是很痛,只能暂时拖住迷迭香的脚步。但是苏里埃尔也不需要波奇打出多少伤害。 触手很多,很快就能试出迷迭香能够同时格挡的上限。而在她疲于格挡的时候,就没有多少精力来防御其他攻击了。 盘结的触手逐渐从血池中浮起,巨大,像是某些巨大的树木缠绕在地面上的树根逐渐升高,和迷迭香的身高齐平,将她的视野填补完全。 她握紧拳头,将眼前最近的一根触手捏碎。 迷迭香:“……好恶心。” 苏里埃尔已经在波奇的掩护下完成了绕背,在近身作战和远程试探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一把小型铳。 铳里的子弹已经被罗德岛的安全部门换成了橡皮子弹,也不用担心打死人。苏里埃尔瞄准迷迭香的躯干,然后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向她的心脏飞去。 打中了的话,这一场就是苏里埃尔赢了。 但很遗憾的是,迷迭香的防守并没有饱和,她留出了一些精力来防御——或者说,有一些东西正无意识地防御着她的身侧,就连迷迭香自己都无法控制他们的本能。 子弹在距离小猫两米的位置就被拦下,而迷迭香也成功通过这一点动静找到了苏里埃尔的位置,在她准备把这个令人恼火的血魔捏住时,苏里埃尔直接将自己的铳往地上一丢,举起双手。 “我打不过,我认输!” 第114章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似了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人贵有自知之明。 让她一个根本没在泰拉打过高端局的普通人和迷迭香这样强大的敌人对打,能打得过才比较奇怪吧。 也不知道这帮人是安的什么心思,让一个法术初学者和迷迭香对打,到底是希望她打赢还是单纯想看她狼狈逃窜,亦或者不相信她的履历,怀疑她暗中偷偷磨炼技巧,想试出点什么…… 也有可能以上猜测全都有。 迷迭香停手了之后,站在原地对着坏掉的两柄巨剑发呆。 这是工程部花了大价钱和时间做出来,之后又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来调试的武器,迷迭香和它们磨合了不少时间,才真正算是掌握了它们的用法。 现在一切都需要重来。 迷迭香:“……” 迷迭香:“唔……” 苏里埃尔蹲在这堆破铜烂铁前面把自己的造物抠下来,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发现小猫已经变成了飞机耳,看上去格外委屈,非常不开心。 她原本拿着一柄匕首,像把生蚝从峭壁上刮下来那样处理自己的造物,希菲尔拿着一个桶在旁边接,见到迷迭香这么委屈,苏里埃尔直接把位置让给希菲尔,自己走到迷迭香的身边。 希菲尔看着苏里埃尔塞给自己的,满是红色的匕首,陷入了沉思。 这是要他继续刮的意思吗? 苏里埃尔对迷迭香说:“你先别伤心啦,我在拆的时候没有破坏比较关键的零件,只是通过腐蚀一些比较脆弱的零件连接处,才把它打开的。最核心的那块我没有碰,所以修起来应该不是很困难……” 迷迭香大概听懂了,将信将疑地问还在查看武器情况的其他干员,“真的吗?” “差不多……”蹲在地上的工程部干员说道,“不过你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它们吗?几分钟就用这么精准的方式把它们拆解了……不愧是哥伦比亚有名的理工科天才啊。” 苏里埃尔觉得有点尴尬,问道:“有那么有名吗?” 圈子里面吹一吹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国外还这么吹,要是被人发现她其实没那么天才怎么办? 工程部干员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说道:“二十二岁的双学位博士,二十八岁就能拥有一家能够影响全世界的公司,我觉得天才都很难概括……啊,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么说的话,我以后就不说了。” 苏里埃尔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也不是不能说……” 天才也分好几种类型的,像苏里埃尔这种就是有一点天赋,但成就她的是自律和非人类的工作量和工作效率,真的要和克丽斯腾这样的比较起来…… 那她还是略胜一筹的。 没错,没必要,总而言之先把这个天才的名号大大方方地认下来,然后再回去卷——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呵呵,她苏里埃尔难道还会怕吗? 于是苏里埃尔话锋一转,“没关系,也没有人说不能说实话,对吧?” 工程部干员被她的直白逗笑了。 旁边不远处,后勤部的干员们和希菲尔正在处理苏里埃尔留在地上的,已经失去大部分活性的造物。 虽然这些东西还在动,但是它们真正的主人还在这里,并且没什么攻击性,所以就算胃里翻江倒海,大家也忍着心里的颤抖,学着苏里埃尔的样子把沾在地上的碎肉刮下来。 除了这些碎肉,还有一只巨大的触手怪物立在训练场的中央,安静,但能看见明显的属于生命的起伏,看久了就令人不寒而栗。 华法琳蹲下,捧起一块脑袋大的触手碎块,柔软的,微凉的触感,让人想起一碰就碎的嫩豆腐,但它实际上没那么脆弱,并且还在蠕动。 它一边蠕动,一边张开一个可爱的小口,黑漆漆的,里面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牙齿,然后伸出一根大概是舌头一样的长条,卷住了她的手指。 肉块:“啊——” 华法琳条件反射地将它甩了出去。 肉块在地上弹了两下,像个皮球,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张开的嘴巴还没有闭合,正在发出很微妙的响声。 华法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向身边的两人问道:“我是幻听了,还是眼睛坏了?” 逻各斯:“都没有。” 凯尔希:“是真的。” 苏里埃尔结束了和工程部干员的谈话,见到这里的动静,就将那个被甩出来的造物抱起来,往华法琳这边走了两步——华法琳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向后退了半步。 年轻的血魔将肉块举起来,像一个急于和长辈分享玩具的孩子一样充满了热情,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明媚的笑容,说道:“这个孩子也会发声了呢!是不是很厉害?” 华法琳:“……呃,我问一下,什么叫做‘也’?” 苏里埃尔想了想,解释道:“嗯……这个比较难以说明。长话短说,就是我的造物会慢慢长出牙齿和发声器官,这次我带过来的,就是从另一个孩子身上剥离下来的……” 她抱着肉块想了想,说:“既然都会发声了,那就要和之前的母体区别开来呢……华法琳阿姨你觉得我应该给它起一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华法琳:“……” 等一等,先等一等。 什么时候血魔的造物是可以成长的了?血魔王庭的下一代进化了还是怎么的,造物就是造物,就算有生物的特征它也还是造物!正常的法术造物是不可能生长,也不可能长出乳牙,更加不可能长着长着就长出声带的!这是什么东西!? 一阵头脑风暴之后,华法琳突然感觉到疲累,她想起自己和莉莉恩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种感觉好像诅咒一样缠绕在她的身边,让华法琳不得不思考是不是自己曾经作恶多端,导致现在全世界都在和她对着干。 华法琳沉默了,也不想继续吐槽苏里埃尔的造物有什么毛病了,她只是重新恢复平静,然后客气地对苏里埃尔说道:“你能不能别叫我阿姨?” 苏里埃尔问:“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华法琳本来想说直接叫华法琳,或者华法琳医生,跟着罗德岛其他干员一样叫就行了。没想到逻各斯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家伙突然插嘴了。 逻各斯:“按照辈分,华法琳应该叫你阿姨。” 苏里埃尔:“嗯……?” 华法琳伸出手,把逻各斯推开,面部表情格外狰狞,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叫我华法琳就行——还有地上那些东西,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吧?中间那个比mon3tr还大的玩意怎么办?” 地上的碎肉已经在苏里埃尔闲聊期间清理得差不多了,而作为已经独立(苏里埃尔单方面认为)的波奇的子裔,最大的那一块已经被她抱在了手中,满地的红色液体也被她用法术收到了一边的铁桶里,看上去干净整洁。 零碎收拾干净了,主体倒也不难处理。 苏里埃尔说:“销毁吧,反正已经没有用了。” 华法琳并不意外这个答案,问:“你平时是怎么销毁的?” 苏里埃尔说:“吃掉。” 华法琳:“……?” 她突然说不出话来,但是由于她对自己的同族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还不至于完全说不出话,只是在卡壳了之后,磕磕巴巴地问道:“怎么吃?” 苏里埃尔认真说:“做熟了吃掉,我已经让艾琳去厨房找空位了。” 华法琳彻底没了声音,逻各斯接过话头,严谨地问道:“为什么要做熟?” 苏里埃尔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吃生的很不卫生啊!而且只有未开化的野人才会吃生的东西吧,都是文明社会了,总不能真的搞这些……” 逻各斯的表情也变得迟疑起来。 “哦……艾琳的消息来了,我去食堂了。”苏里埃尔将手机插回兜里,“你们要一起来吗?” 在漫长的沉默中,华法琳本想拒绝,然而逻各斯却说道:“可以一试。” 华法琳:“……” 第115章 罗德岛今天的饭 肉,新鲜的肉,不管原本是什么生物身上掉下来的,总归是一种食物。 食物,便是生命应该心怀感激地放入口中,吞咽进胃里的东西。 为了让食物方便入口,也为了让营养的接受效率更高,苏里埃尔研究法术的大半时间都在考虑怎么让波奇变得更好吃……呃,是更加容易食用这方面。 毕竟每次都搞得那么大,但肉实际上只有一点点,吃起来也不是很过瘾。 为了吃,苏里埃尔最初想到的,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触手的体积变小,变成一根根小虫子的大小,吃的时候直接炸就好,就像炸蚕蛹一样。 后来,她苦练法术,辛苦钻研波奇身上的秘密,终于从它这一身胶原蛋白和血液当中做出了肌肉—— 空无一人的后厨里,华法琳和逻各斯两人站在苏里埃尔旁边,看她从后厨的锅里挖了大概一千克准备好的动物油脂丢进装着蠕动触手的桶里,然后进行了一些血魔特殊的法术操作,很快,一块半扇猪那么大的,肥瘦相间的……东西,就被她从桶里捞了出来。 红色的瘦肉和白色的脂肪恰到好处地分布在上面,然而它却不像冰箱里的那些肉一样,那么的安静——仔细看的话,这块肉正在颤抖,而且在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颤抖方式,有的地方在凸起,有的地方却在震颤,好像有很多虫子在里面爬。 将造物捏成不太合理的样子之后,它就会这样,苏里埃尔暂时还没能解决这个问题,在那之前,她得自己来处理食材。 苏里埃尔:“看,法术合成五花肉,怎么样,是不是很逼真?” 华法琳:“……” 逻各斯:“……” 华法琳开始羡慕凯尔希了,她有个手术,刚刚去医疗部。 苏里埃尔继续输出自己的观点,“血魔有这种法术真的好方便啊,以前卡兹戴尔应该没有闹过饥荒吧?” 华法琳和逻各斯更加沉默了。 苏里埃尔见他们表情不好看,插着腰说道:“要对食物心怀敬意啊,这玩意味道还行,我和朋友们吃了好几次也没吃出问题,所以它和普通的食物没什么区别!挑食不是什么好习惯吧。” 这是挑食的问题吗? 逻各斯说道:“我明白了。” “我去叫人过来吃。” *** 精英干员的工作都很忙,但一般来说,只要他们还在罗德岛,到了晚饭时间,都会到食堂来吃饭。 毕竟要打架的,体力和营养得跟上,不好好吃饭可不行。 stormeye刚刚结束今天的值班工作,有些莫名其妙的恍惚,进了食堂之后在某个窗口打了一份饭,就在一张长桌上坐下了。 他坐下,拿起勺子,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口肉菜,咀嚼,吞咽,然后才逐渐清醒过来——这张桌子上原本还坐着三个人,此刻正全部看着他。 逻各斯,华法琳,还有一个完全没见过的血魔。 这个组合…… stormeye问道:“我还有多久可以活?现在去医疗部还来得及吗?” 华法琳说:“不用去医疗部,你觉得今天的饭好吃吗?” stormeye还在愣神,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了不和谐的地方,然后他直接质问逻各斯,“女妖,你给我下咒了?” 逻各斯说:“所以今天的饭好吃吗?” stormeye:“问这个干什么,就是普通的味道……所以你们在菜里加了什么?华法琳你又研制了什么药剂,这样大规模投放,你是真的不怕凯尔希啊。” 华法琳说:“不是我干的。” stormeye:“你以为我会信吗?这里除了你还有……” 然后,他的视线移向坐在华法琳身侧的那个血魔少女,她此刻正用一种和善的微笑看着他,令人无端感到寒毛直竖,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苏里埃尔见他将脑袋转了过来,说道:“今天的饭是我做的,感觉怎么样?” 大概是见到了陌生人,让这位萨卡兹精英干员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声,“还行。” 苏里埃尔说:“有没有更加具体一点的,比如说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肚子痛?有没有那种好像食物无法消化,正在你的胃里和你对着干的感觉?” stormeye想了想,站起来,说:“我去医疗部做个检查吧。” 华法琳也站起来,说:“我给你做。” stormeye:“不要,我害怕。” 他俩在这里僵持着,下一位受害者落座,同样中了女妖法术的scout也端着一份同样的套餐,浑浑噩噩地将食物往嘴里塞。 stormeye见状,坐下了。 是这样的,要是只有他一个人被坑,那他需要据理力争,但要是因为他自己被坑了而看不到乐子,他真的会很伤心。 今天的菜式是酸菜五花肉搭配米饭和胡萝卜炒西兰花,秉持着在厨房里找到什么就用什么做饭的原则,能吃上这么一道有名有姓的菜已经是精英干员们运气好。 吃了一口之后清醒过来的scout:“……” 他看向一脸期待的苏里埃尔,又看向很明显在看热闹的逻各斯等人,陷入了沉思。 scout的手放了下来,他吃饭的时候揭开了面罩,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我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逻各斯说:“没有。” 一口气还没有松开,就听见他继续说:“起码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scout:“……” 苏里埃尔有点不开心了,说道:“我都说了吃几口没事的,我在哥伦比亚给同事们都吃过了,他们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 华法琳:“和你做同事需要拼命吗?” 苏里埃尔突然迟疑了。 见她沉默,华法琳也沉默了。 你在迟疑什么啊!哥伦比亚又不是卡兹戴尔,在黑钢国际干活都不一定拼命,跟着你一个搞芯片技术的怎么会有生命危险啊! 这个时候,原本还在食堂橱窗口打饭的希菲尔脱了口罩和围裙,走到长桌边,问:“还需要继续吗?” 苏里埃尔看向华法琳和逻各斯,“怎么样,安全评估做完了吗?” 话音刚落,希菲尔就将一盆子酸菜五花肉放在了桌上,说:“既然没有问题了,就吃吧。” 华法琳:“……” 逻各斯:“……” 已经吃了一口的stormeye和scout倒没他们那么多顾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但就他俩的感官来说,这玩意和普通的肉吃起来没什么区别。所以这俩人一边斜着眼睛瞟他们,一边往自己盘子里夹菜,毫无顾虑。 苏里埃尔严选,品质有保证。 第116章 犹豫就会败北 逻各斯和华法琳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虽然吃下苏里埃尔给出的东西需要的可能不是什么新潮的思想,而是一腔孤勇,但不管怎么说,只是吃两口法术造物做的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死都不怕还怕这个,真是笑话。 于是等苏里埃尔和希菲尔也开饭,这张桌子上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然而很快,这样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misery小队今天刚刚结束外出任务,正好赶上晚上这顿的饭点。他们干脆就直接过来把饭吃了,之后再去休整。 正在和队伍里的萨科塔聊天的煌正好看见了这边的异状,她很好奇为什么这帮人吃饭跟上刑似的,就过来打了个招呼,顺势在scout旁边坐下。 “你们这桌怎么就一个菜啊?”煌问道,“要不要我再去打几个菜?” 希菲尔突然站起来,说:“我去吧。” 苏里埃尔多看了他一眼,随即发现跟在那个自来熟的菲林女干员身边的萨科塔正盯着这里看,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这位看上去挺和蔼的年长女性礼貌地笑了笑。 “您好,美丽的小姐。”她说,“您可以叫我outcast,刚才那位是……” 苏里埃尔说:“是我的保镖。” outcast露出了一个……应该算是困惑的表情。 不过没时间给她多问了,因为misery突然用一种极其沉默的表情在煌的对面坐下,这表情outcast只在他遇到棘手任务的时候才见到过,不免让人心下一紧。 队伍里其他的干员已经分散到食堂的其他地方去了,现在是用餐高峰期,也没有什么挑拣的条件,于是outcast也跟着落座。 希菲尔很熟练地在后厨找了一个餐车推过来,那上面除了米饭之外,还放着一盆水煮胡萝卜和西兰花,剩下的都是肉菜。 比如说,红酒瘤兽肉排,奶油烤羽兽肉,以及一盆番茄炒羽兽蛋。 品种很丰富,虽然卖相不是特别好,但味道还行,反正煌是端着盘子吃得毫无心理负担,但她吃到一半,问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今天胃口不好吗?” 苏里埃尔吃得很开心,闻言抬头,疑惑道:“没有……今天的菜味道还不错啊,我觉得挺好吃的。” 煌:“确实啊,你们是遇到了什么倒胃口的事情吗?outcast你怎么也没胃口?” outcast说:“倒也不是,我只是在犹豫吃什么。年纪大了就得严格控制自己摄入的热量……” 华法琳插嘴:“你少吃点甜品比什么都强。” 打开了话匣子,餐桌上凝滞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然而这样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实在憋不住好奇的stormeye开口问道:“所以……这里头到底放了什么?” 华法琳和逻各斯同时看向苏里埃尔。 往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年轻血魔鼓着腮帮子抬起头,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将嘴巴里的东西先咽了下去。 “哦,其实也没什么。”苏里埃尔说道,“就是用我的法术造物为原料制作的食物,无毒无污染,有机低碳。” 煌说:“原来法术造物也能吃吗?是什么样子的?” 作为菲林的她当然是不太明白,然而在坐的各位都曾与特蕾西娅殿下打过江山,和血魔王庭打过交道——所有人的脸都不约而同地黑了八度。 苏里埃尔拉开自己的外套,将刚才被华法琳摔到地上的肉球从自己的怀里拿了出来,它就好像一个电音蝌蚪一样,随着外部挤压,中间的裂口会变成一些好笑的形状。当苏里埃尔把它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它非常配合地发出了一阵稍许有些尖锐的声音。 电音蝌蚪:“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像在苏里埃尔在场的时候,罗德岛的干员们就很容易沉默,这样的沉默不常出现在阿特拉斯,也不常出现在莱茵生命,究其原因,可能是吐槽位的缺失。 真正的正经人,是不会吐槽的。 苏里埃尔一本正经,说:“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东西。” 还在吃的人不知道该不该放下餐具,没在吃的人纠结要不要倒掉饭菜,然而在场唯一的异类,也就是我们的堕天使希菲尔先生,还在自然地进食。 感受到了强烈的目光,希菲尔解释了一句,“高温杀过菌了,吃了没病。” 电音蝌蚪被苏里埃尔放在桌面上,要是忽略它有些密集的牙齿和细长的触手,这个圆圆的东西倒是还能品出一点可爱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它将苏里埃尔的盘子和剩菜全都吞进了嘴里。 金属餐盘在牙齿的研磨下发出了渗人的响声,然而苏里埃尔还是满脸微笑,好像一个受到激素影响的母亲,觉得自己的孩子哪哪儿都好。 “你是肚子饿了吗?”她说,“还是等我们回哥伦比亚之后再吃吧?罗德岛的房间这么小,要是你变大了,我还得把你切开,弄得房间里到处都是就不好了。” 不要在餐桌上说这种话题啊! 华法琳:“这个玩意可以散养吗?不行的吧。” 逻各斯:“让后勤部找个装水产的缸比较好。” 华法琳:“确实。” scout:“你们两个不要逃避问题本身啊!让她把这个玩意丢进焚化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啊!” 苏里埃尔:“没人性,吱吱这么可爱!” scout:“吱吱是谁?” 苏里埃尔两只手在电音蝌蚪两边摊开,“我刚刚给它起的名字。” 不要,给法术造物,起名字! 眼看着scout要暴起,misery连忙拉住他,趁着这个机会,stormeye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等等,所以说……我们吃的东西……” “它们是用我自己的血肉塑造的。” 苏里埃尔抱着这个红色的球,将脸贴在上面,乖巧可爱地让它托着自己的脑袋。她看上去是纯洁无瑕的,纯白的少女,然而红色的眼睛里却深不见底。 “所以现在你们实际上是在食用我,食用我的一部分……” “可以和大家一起融为一体,是我的荣幸。” 然而煌脑子一抽,接话道:“可这不是熟的吗?到了身体里也不会一直停留,早晚会变成○排出去的吧。” 苏里埃尔坐起来接话,有些遗憾地说道:“确实,所以人是不能通过吃掉别人来和对方永远在一起的。” “真可惜。” scout一把抓住电音蝌蚪的触手往地上一甩,“谁问你这个了!别在吃饭的时候把这种东西拿到桌子上啊!” 他看上去恨不得给苏里埃尔竖一个中指,到了这个地步,不管她是谁的女儿都不好使,反正她亲娘又不在这儿,总不能让她在罗德岛无法无天吧! 然而电音蝌蚪并没有像scout想的那样掉在地上,而是紧紧地吸住了他的外套,一滩红色的胶质粘在人的身上简直恶心坏了,甩也甩不开,只能加大力度—— 红色的吱吱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直线,冲向了食堂门口。 啪的一声。 来食堂找苏里埃尔的塞雷娅:“……” 站在她身边的赫默:“……” 面无表情的,来自哥伦比亚莱茵生命的,钻石一般坚硬的瓦伊凡女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按住了自己脸上的红色造物。 吱吱被轻而易举地摘了下来,发出了“啵”的一声,格外清脆。 第117章 好好睡觉 塞雷娅已经有点习惯了。 或者说,现在还没能习惯的人就要被淘汰了。至于是被什么东西淘汰……可能是苏里埃尔过快的节奏,也有可能是她一骑绝尘的精神状态。 艾琳很熟练地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块毛巾放在了塞雷娅的手中,她的心绪平静,就这样将毛巾接了过来,擦脸。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苏里埃尔和逻各斯交换了终端号码,约定了下一次法术教学的时间之后,她就问赫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赫默看着苏里埃尔将那只电音蝌蚪从地上捡起来,说:“其实我们是来吃饭的……顺便,梅尔说她那边缺一个te07cr系列的集成芯片,她想问问你手边有多余的吗?” 塞雷娅还在用毛巾擦脸,苏里埃尔看她好像没在生气,就回复道:“是今年一月生产的型号吗?我记得飞行器上好像装了一点样品,如果有备用的话,我会给她送过去的。” “不过罗德岛的工程部应该有提供这些零件吧?是缺货了吗?” 赫默有点尴尬地说道:“因为……梅尔说内部价格会便宜一点。” 赫默,实诚人啊。 “罗德岛的医疗环境比我想象中的好。”赫默很自然地和苏里埃尔说道,“阿米娅小姐和医疗部的大家都很体贴,讨论治疗方案的时候也非常人性化……” 苏里埃尔凑到赫默耳边,悄悄问道:“所以他们付你工资吗?” 赫默说:“罗德岛提供以工代药的服务,我的工资确实要少一点,但是我从这里获取的药物是免费的,算下来比在哥伦比亚时的开销要少一些。” 哥伦比亚的感染者开销那是正常的吗? 塞雷娅将毛巾放到艾琳的手里,说:“你准备在罗德岛做什么?” 苏里埃尔震惊,“我还能做什么?现在连休假都不给休了吗?” 塞雷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后面那一桌子好像正在用餐的精英干员。他们很安静,乍一看没什么存在感,但塞雷娅觉得他们或许正在关注这里。 “我觉得你应该不是来休假的。” 苏里埃尔抱着自己的造物看了她一眼,旋即露出一个微笑,说:“确实啊!其实我这次来罗德岛花了好些钱,正好想谈几桩生意回回血,你知道罗德岛这里有咱们的目标客户吗?” 塞雷娅:“……” 脸皮还是你比较厚。 “如果你很闲,我会在训练室等你。”塞雷娅抱臂,说道,“你的身体素质很不错,只是缺乏训练。” “多挨几顿打就好了。” 苏里埃尔转身就走。 “你俩好好吃饭,我先走一步了……” *** 抛开思想教育不谈,苏里埃尔虽然行为有问题,达成目的的方式有问题,但出发点是好的。 在古老王庭的传统中,将自己的血肉与同胞分食,是一种很高尚的行为——虽然这样的行为必须要伴随着仪式进行,并且对祭品的状态有很大的考究,最重要的是不能是熟食。 虽然这一天的晚饭吃得格外沉默,但至少大家都没有谴责做饭和提供食物的人,只是在苏里埃尔的面前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苏里埃尔临走之前又折返回来问希菲尔:“你回宿舍吗?” 希菲尔说:“我自己回去。” 这可能就是永别吧,苏里埃尔心想。 大概是要和老朋友叙旧吧,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苏里埃尔在他的身边绕了一圈,确认他是真的不打算带她,就暂时作罢,说:“那我回去睡觉咯?” 希菲尔:“你去吧。” 人事部听说苏里埃尔有个宠物要养,表示罗德岛的宠物都要做登记,并且要规范看管,不能散养在外面。 连夜加班的后勤干员到了苏里埃尔的宿舍,看见了满地乱爬的吱吱和正在弓背炸毛的猫,问房间里的当事人,“这两个哪个是宠物?” 苏里埃尔反问,“猫不是不能当宠物吗?” 后勤干员知道她说得很对,理智上是清楚的,但情感上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罗德岛的同事要将一块红色的,会张嘴的,长了牙齿的肉作为宠物来饲养。 比较弱小的卡特斯少女吞咽一下,又给自己壮了壮胆,抖落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随后将后勤部准备好的水缸拉进了宿舍里。 “我已经为您登记了……吱吱,作为您的宠物。”后勤干员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电音蝌蚪,它现在被猫一巴掌拍到了墙角,“请尽量让它待在一个可控的环境中,如果它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其他干员,我们会考虑将其驱逐出舰。” 苏里埃尔点头:“我会注意的。” 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真的很可靠,罗德岛干员松了一口气,离开之后,自动移门缓缓关上。 苏里埃尔将吱吱从地面上捡了起来,丢进了缸里,然后将缸推到房间的角落,给它盖了一张布,就算处理完毕。 她看向宿舍里的挂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如果一切正常,她接下来应该会在艾琳的陪同下处理一些可以远程完成的研究和方案。 艾琳已经回去休息了。 然而苏里埃尔拉起窗帘,面朝荒野的唯一一扇窗户被掩上。在令她最舒适的昏暗中,她从连衣裙的口袋里拿出莉莉恩留给她的红宝石。红色的石头在黑暗中也有着微妙的反光。 她倒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握着它,一整天都没有出门的猫走了过来,在她的腰侧卧下。 苏里埃尔将手搭在猫的身上,抚摸它柔软的长毛。 “你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呢。”苏里埃尔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嘴上却在和猫说话,“是害怕在这里遇到熟人吗?” 希菲尔倒是大大方方地留在那儿了。 苏里埃尔:“……” 罗德岛倒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早在罗德岛拒绝了她前去拜访的要求,还让ceo直接过来和她谈生意的时候,苏里埃尔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一般来说,这种莫名其妙对她非常热情的人是不多见的,大多数合作方都对她避之不及,把她当成了瘟神。而这一类行为古怪的人,应该和莉莉恩有关。 毕竟这张脸和莉莉恩很像嘛,没办法的事情。 为了防止莉莉恩给她准备了什么大活——比如说一箩筐的仇人,数也数不完的债务,或者还在寻找她的旧情人什么的,苏里埃尔来之前做了不少准备,也一直保持了警惕。 不过现在看来,罗德岛应该没什么恶意。 连让她学法术都是好声好气地请,一副全凭她自己做主的样子…… 苏里埃尔将手枕在脑后,一边思考,一边陷入了沉睡。 第118章 好恐怖俩公婆 两周前,拿到密文板的苏里埃尔第一次尝试描绘萨米的纹路时,确实在河对岸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或者说,长得像莉莉恩的系统的投影。 她背对着她,坐在屋舍的顶部,倚靠在房顶凸起的装饰上,眺望着苏里埃尔看不见的远方。 那天的一切都笼在雾蒙蒙的白色当中,苏里埃尔想要回忆却抓不住重点,只能依稀想起来,莉莉恩依靠的那个装饰物,貌似是源石。 再往下完善这段回忆,好像河流里流淌的不是水,房屋是用土石堆砌的,其上长着稀疏的,巨大的源石尖刺——自然的源石晶簇不是这样生长的,这貌似是住户拼尽全力将多余的源石移除之后,剩下那些太大的只能无奈地把它丢在那里自生自灭。 “这里是卡兹戴尔。” 系统说。 两天前,系统最后一次和她论道,总算是解放了第二层的权限。但由于她并不信任罗德岛的环境,所以一直拖着没有使用。 今天的夜晚,苏里埃尔再次梦见了她。不,或许这并不是梦见,而是莉莉恩手握的技术的体现——她们跨越了时空间,在这里相遇,让过往的声响能够在她的世界中回荡。 是不是有点放松过头了? 她这次不在卡兹戴尔的屋顶上了,这里黑漆漆的,但在昏暗的环境中,不难看出其古老且华美的内饰,浮雕楼梯依靠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超级大的个人肖像画,无一例外都是白毛红瞳,但形貌模糊,看不清五官。 这里大概也是莉莉恩的记忆,她不记得这里的一些细节,所以才是模糊的。 苏里埃尔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向大厅看去。 昏暗的蜡烛充作壁灯,水晶吊灯上的蜡烛却没有点上,幽暗的环境好像在闹鬼一样,然而水晶吊灯的正下方,有两个人正在对峙。 背对着苏里埃尔的是一个女性,卷发铺在她的背上,这样的背影苏里埃尔格外熟悉,正是莉莉恩的样子。而她的正对面,站着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贵族打扮。 莉莉恩说:“你把他杀死了,杜卡雷。” 这个时候,苏里埃尔才注意到,他们的脚下有一滩触目惊心的红,掩盖在浓黑的夜里,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这里。 他们隔着一具尸体,杜卡雷的脸上,手上,袖子上,白色的衬衫上全都是红色的痕迹,而脚下的红色并没有因为他身上沾染的颜色而停止蔓延。 杜卡雷:“……” 苏里埃尔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整个场景都显得有些模糊。 “是我做的,你想说什么?”杜卡雷说道,“在那之前,我需要提醒你,魔王已逝,现在我是血魔王庭的主人。” 莉莉恩抬起手。 苏里埃尔以为她要揪住对方的衣领子,或者给他一拳或者一巴掌之类的,毕竟这话说得未免太欠揍。然而莉莉恩只是抬起手,甚至没有什么法术前摇,一支尖锐的红色晶体直接插进了杜卡雷站立的地面上。 他避开了攻击,说道:“你现在并不冷静。” 莉莉恩说:“你认为我什么时候比较冷静?” 杜卡雷:“你大多数时候都不讲道理。” 莉莉恩:“那是因为和你讲不通道理。” 简短的对话,伴随着随地拔起的,如同杂草一般生长出来的红色尖刺,速度奇快,但对面似乎已经能够熟练地应对这一切,而莉莉恩也并不指望这点攻击就能拿下对方。 她手一翻,鲜血从手心渗出,凝结,拉长,统合成了一柄长剑。 杜卡雷:“你想杀我?” 莉莉恩:“不可以吗?” 杜卡雷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并不意外她的选择,而莉莉恩……莉莉恩是在笑的,笑得很灿烂,照得这个黑不溜秋的房间里熠熠生辉。 杜卡雷平静地说:“那你杀了我吧。” 莉莉恩开心地说道:“这种时候开始求死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杜卡雷也笑了,“由你来了结,也是不错的结局。” 两个人,都在笑,站在魔王的尸体旁边,危险的红色晶簇里头,走在莉莉恩的法术制造的刀尖上,笑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进舞池跳贴面舞。 下一个瞬间,两人同时暴起。 可能是因为知道和对方拼法术没什么意义,于是只能选择肉搏,两人都用剑,也都是用法术做的,连剑术都有着相似的痕迹,一看就是一个人指导的。 但莉莉恩更加不要命,她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伤口,专注地想要将自己的剑插进杜卡雷的胸口——事实上,大概二十来个回合之后,她确实办到了。 血魔大君靠在敌人制造的法术晶簇上,肚腹上插着莉莉恩的剑,而莉莉恩披头散发,浑身见红,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着的。 接下来没有人说话。 莉莉恩握住剑柄,缓慢地转动,深红色的液体从杜卡雷的伤口中溢出,看上去很痛,但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他的小臂已经被莉莉恩踩碎,不过他的另一只手是完好的。 看上去,明明杜卡雷还有反抗的余力,却任由莉莉恩施为。 “晚上好,孩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见面了,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苏里埃尔:“两天前。” 莉莉恩拔出剑,再次将它插了进去,这一次,她捅破了他的肺部。 系统:“看来你已经熟悉了这边的环境,不要太在意,虽然看上去有点恐怖,但是他们不会因为疼痛而嚎叫出声。所以,我们的谈话可以顺利进行。” 苏里埃尔:“……哦。” 莉莉恩还在继续,她仍然没有破坏杜卡雷的要害,这一次,她切开了他的胸腔。 系统:“你已经拥有了第二层权限,按照莉莉恩设置的命令,我应该教你使用一些能够自保的法术,然后你就可以启程前往她指引你的方向,找到她。” 苏里埃尔:“什么事情你不能直接和我说吗?” 系统:“她并不信任我。” 苏里埃尔:“……” 莉莉恩停了下来。 她一停下来,杜卡雷满身看都不能看的伤口就开始愈合。逐渐找回自己声音的血魔大君说道:“可惜。” “你只差这一步了。”杜卡雷说,“杀了我有什么不好的,那样的你会比我更强大。” 莉莉恩:“……” 系统突然插嘴说道:“孩子,你知道吗?这是莉莉恩最深刻的记忆之一,每每午夜梦回,她不记得自己与敬爱的魔王相处的点滴,也不记得生命中那些值得记忆的事物,反而不停地描绘这个夜晚。” “不停地,不停地,每一次的仇恨都比之前的更强烈,每一次的懊悔都比之前的更深刻。” “然而她到死都没有杀死杜卡雷,我不太理解。”系统问道,“这难道就是人类所谓的‘爱’吗?” 莉莉恩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苏里埃尔说道:“系统,你多少有点恶心了。” 系统:“看来你并不认可我。” 苏里埃尔看不清系统的五官,她借用了莉莉恩的身体,但又与莉莉恩有着微妙的不同。苏里埃尔真正的母亲正在向门外走去,而赝品却抚摸她的脸颊,说道。 “孩子,你是她的女儿。我是她的半身,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而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我也足够了解你。” “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所有的情感都没有明确的定义,你们会将食欲,控制欲,占有欲……一切能够感知到的情绪全都揉在一起。对你们来说,爱与恨没有分界,喜悦与痛苦一体两面。” “你们这样的人……莉莉恩那样的人,这种时候会想什么呢?” 苏里埃尔格开她的手,没有立刻回答。 系统发出一声笑,“我只是在感慨,刚才的法术你看见了吗?你以后就照着那个练,数据库里有相应的笔记和注解,在你学会之前,我会一直陪伴你。” 苏里埃尔:“……” 系统:“还有什么问题?” 苏里埃尔看了看已经变得和雾一样模糊的回忆,说道:“那个……杜卡雷,是谁?” 系统:“是你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苏里埃尔:“……” 系统:“怎么了?” 苏里埃尔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呃,孤儿确实好啊。” 第119章 转换心情 苏里埃尔从罗德岛宿舍狭窄的单人床上滚了下来。猫本来蹲在她的肚子上,因为她的动作太大,现在已经飞到了旁边的书桌上。 她的小腿搁在床上,脑袋磕在地上,一边的水缸中传来几声黏腻的声响,猫对着她喵喵叫。她看向挂钟,发现才到晚上九点。 苏里埃尔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想了想,从床头柜上拿起生活区地图,研究了一会儿,决定去酒吧消磨一下时间。 *** 同一时间,罗德岛生活区酒吧。 自从罗德岛建立,接纳了不少新鲜血液之后,这里的氛围从沉郁向欢快转变。以往只能在这里看见凶恶的萨卡兹佣兵买醉,现在能看见各个种族在这里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就好像忘了伤疤一样,但是大家都明白,在别人寻欢作乐的时候提醒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是一件相当扫兴的事情。 成年人吃了晚饭自然还有第二场社交,或者在酒吧里,或者在朋友的家中。对于煌来说,这个地方最好是罗德岛的酒吧。 misery和outcast跟在煌的身后走进了这间并不大的小店。 煌轻车熟路地靠在吧台边,说道:“今天有什么推荐的?” 酒保说道:“最近在哥伦比亚停靠的时候,我买到了一些蓝橙利口酒,今天推荐的饮料是蓝色汐斯塔……不过你的话,后厨有大瓶的啤酒。” 煌:“乌萨斯蒸馏酒呢?” 酒保:“你不准喝。” 煌:“我真的不会喝醉了!而且每次弄坏东西我都会赔的,上次只是一个意外!” 希菲尔走进酒吧里,在一众眼神不善的萨卡兹佣兵,不明所以的异族感染者们的注视下,走到吧台附近,向酒保要了一份炒饭。 酒保原本还在等待煌停下那些并不能令人信服的争辩,擦拭杯子的手一顿,说:“我们这里是酒吧,没有炒饭。” 希菲尔说:“哦,那有面包吗?有没有吃得饱的东西?” 煌转过头,想起来这人貌似自从他们从食堂出来之后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貌似是outcast的旧识。 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也懒得和酒保争论了,直接去后厨拿了一箱二十四罐啤酒,往不远处的卡座走去。 酒保:“……食堂现在还没关门,我们这里只有调酒用的巧克力和糖果水果。” 希菲尔还想说什么,吧台边上坐下一个人,说:“给他上一杯热可可,然后给我一杯橙汁。” 等她说完,这才转过脑袋,说:“我没记错你的喜好吧?” 希菲尔看向她,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刻下了不少纹路。 outcast从酒保接过两个玻璃杯,就听见希菲尔说:“你变老了。” 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的萨科塔耸了耸肩,将他的可可递过去,说:“你二十岁的时候也这么说话吗?” 希菲尔:“忘了。” outcast:“呵……刚才没吃饱?” 希菲尔:“……”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在酒吧里用可可和果汁推杯换盏,煌已经在旁边的酒桌上与原本就在这里的干员们举杯庆祝,将刚才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outcast转过身,背靠在吧台上,和煌举杯示意,然后对希菲尔说:“那是我的后辈,看起来很有活力吧?” 没得到回应,outcast又说:“这些年都在忙些什么?我听教皇厅的人说你的悬赏已经涨到了天文数字。要是你不打算毁灭世界的话,能不能别让以前的同事们难办?定时和他们对接有那么难吗?” 希菲尔说:“我没打算毁灭世界,所以他们不用担心。如果我要死了,我会让人送信过去的。” “算了,你的事我管不着。”她喝了一口橙汁,“我现在的代号是outcast,同样是流放者,我是不是和你有了很多共同话题?” 希菲尔:“……这不一样。” outcast:“当然不一样,我也没有沦落到通缉犯的地步。现在的年轻人惹的祸也没有你做过的事情更加过分……你在教皇厅的地位至今无人能及。” 希菲尔还在把玩自己的杯子,说道:“我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行踪。” outcast沉默了。 你是没有自知之明吗?就你那个行动路线,你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来追踪你的人怎么可能通过分析找到你的位置?泰拉这么大,拉特兰的公务员就那么几个,找一辈子都找不到吧。 “你失联了五十多年,希菲尔,这不正常。” “那么,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希菲尔说道,“一个离开了圣地的萨科塔,与教皇厅无关的流放者,你又为什么想要知道答案呢?” outcast:“……” 这位年长的萨科塔突然笑了一下。 大概是气笑的。 “这么说,希菲尔,你该不会是在外面组建了家庭?”outcast说道,“那个可爱的血魔小姐是你的女儿?” 希菲尔:“这怎么可……” 就听见酒吧大门上的风铃一阵响,一个小巧的身影钻了进来,清亮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诶?希菲尔你也在这里啊!”苏里埃尔抱着猫往他身边一坐,“嗯……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希菲尔说:“是旧友。” 苏里埃尔:“喔……你们在聊什么?” outcast微笑,“我和希菲尔开了个小玩笑。所以,苏里埃尔小姐,有兴趣和我说说您是怎么和希菲尔相遇的吗?” 苏里埃尔面不改色地说:“他在我就读的大学里到处迷路,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希菲尔:“……” 倒也不能说不对,但关键的部分你是一点也不提啊。 算了,不提也好,outcast也不容易联想到不该联想的地方去…… 见他们沉默,苏里埃尔抚摸猫咪柔软的毛,然后对酒保说:“请给我一杯橙皮香甜酒。” 酒保:“抱歉,我们这里不出售酒精类饮料给未成年人。如果您想尝试的话,我推荐无酒精莫吉托。” 苏里埃尔据理力争,“我成年了,别糊弄我!” 希菲尔一只手把她从座位上按下去,然后说:“给她的莫吉托里加点糖浆。” 三分钟后。 苏里埃尔叼着吸管,嘬着加了枫糖浆的气泡水,诚实地说道:“还挺好喝的。” 希菲尔已经习惯了苏里埃尔这种随心所欲的态度,确定她不想继续闹腾了之后,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苏里埃尔说:“因为我睡不着。” 希菲尔:“那再帮你点一杯瘤奶?加点糖。” 苏里埃尔:“不需要。” 第120章 适量饮酒,切勿贪杯 这边的谈话还没有进入正题,就被一边欢呼雀跃的年轻人们打断。在众人的起哄中,煌撑着桌子站起来,喊着自罚三杯,咕咚咕咚就把一瓶蒸馏酒全往嘴里灌。 outcast连忙下场,说:“煌,你可不能这么喝……你哪里来的蒸馏酒?” 酒保:“啊……我拦不住她,抱歉。” 苏里埃尔在嘈杂的背景音乐中问希菲尔:“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希菲尔说:“再等等。” 她不知道他要等的是什么。但没过多久,苏里埃尔的右手边坐下了一个萨卡兹,佣兵打扮,戴着一副三块镜片的护目镜。 苏里埃尔趴在吧台边上,嘴里叼着吸管,抬头看了他一眼。 刚才在餐桌上有一面之缘。 由于对方没有主动开口,甚至一个动作都没有,只是安静地坐在苏里埃尔旁边的位置上,苏里埃尔想了解更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好这个时候,煌在outcast的劝说下放下了对嘴吹的酒瓶子,招呼周围的同事朋友来拼酒,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对酒精饮料耿耿于怀的苏里埃尔连忙跳下高脚凳,举着手说:“我也要参加!” 她总是会被眼前的欢乐吸引走,好像那些本来就属于她的悲哀和过往都是浮云,只要拨开就能回到鲜活的凡尘。 所以如果有人好像很神秘地坐在她旁边,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那是没有结果的。 不过,有的时候,不说话并不是故意要藏着掖着,而是真的没有话可以讲。她就这么跳开,居然能让人狠狠地松一口气。 希菲尔问他:“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 “misery。你认识的人里,代号都没怎么更改,你可以像三十年前那样称呼他们。” 希菲尔将喝完的杯子推回去,然后又要了一份巧克力香草双拼冰激凌,伴着年轻人们亢奋的背景音,继续享用自己的甜品。 就在他以为这位沉默寡言的萨卡兹打算一直沉默下去,在吧台边上喝完自己的闷酒的时候,就听他有些恍惚地开口,问道:“所以,那孩子是莉莉恩阁下和……你的私生子?” 希菲尔:“?” outcast路过这边,问道:“莉莉恩阁下?不对……你们认识?” 希菲尔顾左右而言他,义正辞严道:“我是清白的,你们别污蔑我!” misery:“……” outcast:“……” 这个时候,酒桌那边的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格外活泼的菲林姑娘在桌面上用杯子摆了一条长龙,其上叠放更小的玻璃杯,只要轻轻一推,小杯子就会像多米诺骨牌那样掉入下面的杯子里,叮叮当当听起来很热闹。 简单来说,这是一排啤酒和乌萨斯蒸馏酒混合的调味酒,但和普通玩法不同的是,上面的小杯子放的是啤酒,下面的大杯子里是百分之九十六的乌萨斯蒸馏酒。 喝吧,一喝一个不吱声。 待小杯子全都落入杯中。煌举起一杯调味酒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东西可不是你吃的那些甜味饮料。只会喝气泡水的小孩子可懂不了烈酒的好。” 苏里埃尔完全不怵,她酒量非常好,自己在家不管怎么喝都没有喝醉过。在缪尔赛思的监督下,几瓶蒸馏酒下肚,还能继续写论文——就是蒸馏酒的味道不是很好,很辣。 “可是这样真的会好喝吗?”她问道。 煌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说道:“喝了才知道!” 周围的干员们已经被她俩喝趴了,煌为了这个天赋异禀的酒友,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活,而outcast已经无力回天,正在和酒保一起将一个个喝断了片的人正着放到一边的地上,免得他们待会儿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苏里埃尔喝了一口煌秘制深水炸弹,过于辛辣的味道在味蕾上爆开,习惯了之后倒也没什么……只是她没了继续喝下去的欲望。 最重要的是,煌看起来也喝醉了。 她脸颊微红,在昏暗的灯光中倚靠在桌子上,眼神有些迷离。 煌说:“小姑娘,你脸好红。” 苏里埃尔:“都说了我们年纪差不多。” “你叫什么?我是煌,我还不知道你的代号呢。” “我不是罗德岛的干员啦,你可以叫我苏里埃尔。” “苏什么?好拗口哦,有没有简单一点的昵称啊……” “嗯……我闺蜜叫我苏苏。” “这个好诶!” 煌又喝了一杯,然后嫌屋子里闷热,将衣服外套脱了,只剩下一件贴身的抹胸,用手掌扇了扇风。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她大喊:“好安静啊!怎么这么安静!平时喝到最后一轮的时候,酒吧里声音都很吵的……” outcast:“你完全没看见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是吗?” 在酒精的作用下,苏里埃尔有点羡慕地上那些随地就能睡着的人,也想跟着一块儿躺下来。没想到煌突然变得亢奋起来,一只脚跨在酒桌上,大喊—— “好!现在就是即兴摇滚时间!” 苏里埃尔反应慢了半拍,但她本能地举起了双手,发出了“芜湖~”的声音。 煌拿了个板凳抱在怀里当贝斯,一张口就是要把肺都吐出来的黑嗓。苏里埃尔觉得煌这么干唱也挺累人的,或许她会比较喜欢伴奏。 于是苏里埃尔抽出了自己的法杖。 顿觉不妙的希菲尔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吧台后面一阵微弱的震动。希菲尔连忙把酒保推进后厨,下一秒,放置了一整面墙的窖藏的顶层,各色酒液打碎了瓶子,从中喷涌而出。 苏里埃尔已经跳到了桌子上和煌勾肩搭背,“你听!这是我的架子鼓!” 煌大喊:“天啊,难道你就是天才吗!” 然后法杖轻轻一挥,金色的酒液争先恐后地从瓶子里挣脱而出。就像她的造物从原本的躯体中挣扎着诞生一样,它们在地面上汇聚,转化,化作一个金色的喷泉。 比起波奇,这个小小的造物确实很漂亮。 酒瓶还在不断地被打破,而misery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身侧传来了一阵杯子碎裂的声音——那是希菲尔把自己的杯子捏碎了。 完全不知道某人已经在蓄力的苏里埃尔还在狂欢,她高声笑着,应和道:“我当然是天才!全哥伦比亚找不出第二……第三……第四……呃,反正我就是天才!” 希菲尔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他将背后背着的铳拿下来,在misery和outcast比较不赞同的凝视中,将抓握的姿势从持铳变成了持棍。 他掂量掂量手里的武器,然后以一个标准的棒球打击动作,将铳甩了出去。 铳口打在煌的后脑勺上,枪托砸在苏里埃尔的脑门上,巨大的力量将毫无防备的两人全都甩到了地上,就这么一下,生死不知。 misery:“……” outcast:“……” 希菲尔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衣服整理好,然后问道:“罗德岛的急救电话是多少?” 第121章 让我康康 苏里埃尔和煌因为脑震荡进了急诊室。 以她们的身体强度,要一个照面就把人打进医院,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可见希菲尔力量之强大,技术之高超。 而苏里埃尔一睁开眼,还没来得及质问希菲尔为什么要打她的脸,就看见他拿着一张长到看不见尽头的账单站在床边。 “你在罗德岛的消费清单。” 苏里埃尔定睛一看,闭上眼睛,立刻装死。 华法琳走进病房,问:“她还没醒?隔壁床都吃了第二碗了。” 希菲尔将账单往口袋里一塞,说:“她只是在逃避现实而已。” 话音刚落,好似不服输一般,苏里埃尔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向穿着白大褂的华法琳医生,扯着自己的嗓子说道:“华法琳阿姨,救救……” 华法琳沉默半晌,问希菲尔:“不是被打中了脑袋?她捂什么胸口?” 希菲尔一脸淡定,说:“她要释放一下表演欲。” 华法琳觉得困惑且不能理解,眼睛一转看见了艾琳,作为一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年轻人,她的精神状态或许是这里最正常的,同时又是最了解苏里埃尔的。 然而在华法琳询问的眼神中,艾琳轻轻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苏里埃尔平时在公司也是这样吗?你的助理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你平时都在干些什么啊! 安塞尔已经带着自己的医疗器械来到煌的床边,看她吃嘛嘛香的样子也不像是病了,只不过是因为身体受到撞击需要重新检查一遍矿石病而已。 顺带一提,煌这次的急救费用也是记在苏里埃尔账上的。 毕竟是她雇佣的保镖干的好事,所以这钱就理所当然地记在了保镖的老板头上。 华法琳把苏里埃尔的手从她胸口的被子上拽走,打开自己的医疗箱,拿出血压计包上她的手臂,调整好位置,就直接开始测量。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阿米娅到了。 “煌,凯尔希医生说你这个月的饮酒额度已经用完了。”阿米娅无情地说道,“还有你的工资也……” 煌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 安塞尔按住她,“别动,数值会不准的。” 阿米娅转过头看向苏里埃尔的床位,发现对方微微皱着眉头,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要是客人在罗德岛出了问题,于情于理,阿米娅都要关心两句。但还没等她问出口,就看见华法琳把苏里埃尔的手从血压计里抽出来,丢回床铺上。 “她没病,好得很呢!”华法琳没好气道,“浪费我的时间。” 单看血压计上的数字并不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但华法琳可以感知到她身体里奔涌的血液——好得不得了。 被拆穿的苏里埃尔睁开眼睛,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淡然,她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向阿米娅摊开手掌,说:“让我看看账单吧。” 阿米娅说:“后勤部门那边说你打碎的窖藏价格都不太高,但是合在一起还是比较可观的。而且因为你打碎了一整面墙的酒,在采购到位之前,酒吧要歇业一阵子……这部分的损失也要你来赔偿。” 苏里埃尔再次看了一遍账单,问:“那这个家具翻新是?” 阿米娅:“这是被你打坏的,还有被酒液浸没的布料和墙面,这些都要重新装修一遍。” 苏里埃尔沉默,眼睛一闭,在账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让艾琳把钱拿出来——她出门在外,除了哥元还兑换了一些龙门币作为外汇,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箱比较值钱的源石锭,这些东西作为定金是绰绰有余了,然而现在已经没了一半。 算了,这点钱也不过是洒洒水而已。 挣钱就是要用来花的。 看她有些沮丧,善良的阿米娅安慰道:“这件事上我们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们的干员拉着你喝酒,应该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希菲尔:“……” 不,这完完全全就是她在自作自受。 “不过,苏里埃尔小姐,你到罗德岛来这些天还没有去医疗部报过到。”阿米娅转移了话题,“我们的干员没有通知到你吗?” 苏里埃尔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在穿自己的西装小外套,随口回答道:“我不是感染者也要去吗?” 阿米娅:“原则上是这样的。除了不参与作战的访客之外,我们建议每一位客人和干员都定期检查身体。” “我又不用参与作战……” 等会儿,好像昨天刚说过要参加法术课程来着? 阿米娅笑了笑。 “要不就趁着这次机会,把体检做了吧!” *** 半个小时之后,罗德岛医疗部。 华法琳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站着干什么?把衣服脱了,不脱衣服我怎么检查?” 苏里埃尔沉默了。 她环顾四周,这间狭窄的,没有窗户的体检房间里,正前方是抱着手臂的华法琳,左手边是拿着手写板的赫默,右手边是坐在电脑桌前做档案记录的塞雷娅。 苏里埃尔:“就在这里?” 华法琳惊讶,“你该不会在害羞吧?你以为我们做医生的看过多少*体?我还特地叫了你在哥伦比亚的朋友来帮忙,怎么样,我都这么体贴了,你也配合一下?” 倒不如说就是因为是熟人才有点不好意思,更何况她们又没那么熟。 虽然心里是这么嘀咕的,但是苏里埃尔还是神态自若地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小外套随手被她甩在一边的椅子上,去掉看上去稍显正式的正装外套,她把蓬松的卷发拨到一边,比普通的少女还要单薄的身板就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她双手背在身后,肩胛骨夹紧,好似纸雕一般的蝴蝶骨在背后凸起。 右手的指尖勾住背后的拉链,左手掐住背后的布料,缓缓地向下拉开拉链,质感极好的绸缎面料就这么顺着身体滑了下来,堆叠在地上。 苏里埃尔将裙子踢到一边,问道:“鞋子也要脱吗?” 华法琳有些微妙地移开了目光,说:“脱掉,要量身高。” 穿着衣服的时候,这家伙看着就是个比较特别的哥伦比亚人,一旦把衣服脱了,她身上那种独属于血魔的气质怎么样都无法忽略。 她站在那里,不着寸缕,微微颔首,毫无装饰的脸上有一种华法琳格外熟悉的漠视和淡然。 然而等苏里埃尔上了秤,机器冰冷的声音说出了一串更加冰冷的数字:“152公分。” 苏里埃尔立刻下来对华法琳说:“你们这个玩意是坏的,我不测了。” 华法琳:“……” 华法琳从赫默的手中接过手写板,低头说道:“好的,152公分。” 第122章 惊喜开门杀 “咱们长生种长得矮一点没什么,这是正常的。”华法琳平静地说道,“就是你有可能会带着这个身高活个两三百年……” 苏里埃尔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那么今年阿特拉斯清洁直接启动时光机项目吧。” 华法琳更加无语了,“时光机跳过的是别人的时间又不是你的。” 见苏里埃尔马上就要破防,华法琳直接将手写板往边上一丢,给出了最终评价,“未见体表结晶,其他未见异常,可以出去抽血了。” 罗德岛的医疗体检和普通医院差不多,除了最开始需要脱衣服的检查是单人的之外,其他的都是流水线化的,所以苏里埃尔只需要在窗口抽个血就行了。 然而她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将衣服理齐,转头问华法琳,“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去做检查吗?” 华法琳说:“当然了,难得见到一个同族后辈,我不得好好给你看看身体健康。你这个样子,不是发育不良就是营养不良……” 苏里埃尔想到自己一年四季都非常旺盛的食欲,以及一些别人难以接受的异食癖,觉得这个营养不良可能有点道理。 “可是你自己也没长得多大嘛……” 华法琳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说:“小孩子不要随便议论大人,小心我给你用最粗的针头抽血。” 苏里埃尔根本不怕,“你以为我会害怕这种小把戏?我已经二十八了,又不是八岁……” 两人已经走到检验科,嘉维尔坐在窗口边和她们笑着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啊,这是你亲戚?” 华法琳很想反驳,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没错,刚准备点头,转头一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苏里埃尔已经往后退了三步,马上就要从检验科逃走了。 “你干什么?不是说不怕吗?” 苏里埃尔:“我未成年,需要家长陪同。” 华法琳说道:“你二十八了。” 苏里埃尔:“长生种一百岁才成年。” 华法琳就差翻白眼了,她直接拎起苏里埃尔的领子,把人按在椅子上,示意嘉维尔赶紧动手。嘉维尔也不含糊,止血带一扯,抽血针一拆,拽着苏里埃尔的手臂直接扎——她技术很不错,动作很快,除了捏着别人手腕的时候比较紧之外,一切都好。 “血样检查很快就能出,接下来我带你去做造影检查……” “华法琳阿姨,你不忙吗?”苏里埃尔用法术简单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针孔,让它愈合如初的同时还没忘记抱怨,“我自己一个人也能体检,我在哥伦比亚走过流程的。” 华法琳一顿,高深莫测地说道:“如果不亲眼看清楚那些东西从你身体里采集出去,我不能百分百相信检查结果。” 苏里埃尔:“……等会儿不是还有尿检吗?” 华法琳微笑,“你一定可以把门开着上厕所的吧?” 苏里埃尔已经将针孔恢复了,她淡定地从口袋里掏出罗德岛发的终端,点开了某人的号码,一阵短促的忙音后,说:“希菲尔,有变态。” 希菲尔平静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知道了。” 苏里埃尔觉得哪里不对劲,又问:“你现在在哪里?” 希菲尔说:“不知道。” 苏里埃尔转念一想,虽然他现在应该待在医疗部门口的休息区待命,但他不仅仅看不懂地图导航,脑袋里那个随机游走的程序也没关,所以希菲尔现在不在该在的位置也不是不能理解…… 与其指望希菲尔能在几分钟之内从不知道哪里赶到医疗部,还不如指望别人。 沉默半晌之后,苏里埃尔挂掉了终端,在华法琳的视线中往回狂奔。 “塞——雷——娅——” *** 塞雷娅女士,莱茵生命的保卫科主任,不论是身体上的强度还是心理上的强度都远胜旁人,是安心与信赖的象征,只要你处于弱势,正在因为他人的原因受苦,那么塞雷娅女士就会带着正义的钙质化从天而降—— 但是救苦救难菩萨一般不渡作死的人。 苏里埃尔和华法琳离开之后,塞雷娅正在与赫默讨论最近在罗德岛的见闻,就像普通的同事一样交流自己的经验和心得,这是属于她们难得的安逸时间,好暂时忽略哥伦比亚那些令人头大的实验伦理问题和这些问题造成的伤口。 赫默将表格上的内容录入电脑,说:“塞雷娅女士,您在罗德岛待的还习惯吗?伊芙利特昨天精神很多,吵着要见您。” 塞雷娅点头,“我与罗德岛的实验安全部门负责人聊了很多,最近有些忙……不过今天下班之后我们可以一起走。” 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下一位预约做体检的干员走了进来。 其实以塞雷娅和赫默的履历,完全没必要在体检室耗着,她们去研发部门会产出更有价值的成果,但,一方面是华法琳请求她们帮忙,另一方面是两位初来乍到,想体验一下罗德岛医疗部每天都在做什么。 莱茵生命的雇员在这些天的实践中发现,罗德岛的萨卡兹格外多。 就算在哥伦比亚,也很难看见萨卡兹出入重要场所,而在罗德岛,萨卡兹反而是核心成员。 这样的异常自然只能作为藏在心里的疑点,塞雷娅面色如常地在刷卡机上刷了干员的id卡,调出档案之后确认道:“x小姐,对吗?” “是的。” 灰紫色头发的,少女模样的萨卡兹连连点头,将法杖倚在一边的桌子上,把防护服和工装外套脱了,只剩下一条短裤和抹胸。她低下头,露出了背上大片的暗红色伤疤以及触目惊心的源石结晶。 赫默露出了一个有些……或许是悲伤的表情。 “您的体表结晶化程度相当严重了,请先到仪器上站好。”赫默说,“至少百分之十五的体细胞融合率,平时觉得痛吗?” “我习惯了……”萨卡兹少女貌似对赫默的同情接受良好,“至少不会影响工作。” 赫默看她打扮,问道:“您是信使?” x回了一个嗯,然后把最后几件衣服脱干净走上仪器,安静地等待塞雷娅女士操作。这个时候,医疗部体检室那扇几公斤重的门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推开,拍在墙上,一个白色的脑袋带着拖拽的,犯贱的尾音冲了进来。 “塞雷娅救救我!华法琳要……” 苏里埃尔推开门,就看见秤上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女,伸手抓住了摆在一边的法杖,她一只脚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像投掷标枪一样将一米八的长杆飞了出去。 法杖的杖尾擦着苏里埃尔的脑袋飞到了后面的合金墙壁上,就像插进一块豆腐一样插了进去,没入墙壁之后还上下晃动了两下,紫灰色头发的少女在一片安静中冷冷地说道:“出去。” 苏里埃尔:“啊哦……” 等她迅速关上门往后退了两步,华法琳在关上的门边说道:“这个也是你赔。” 苏里埃尔:“为什么!?” 第123章 众人皆知 罗德岛并不是法外之地,容不得苏里埃尔到处撒野。在希菲尔不在她身边的前提下,这位年轻的血魔自然不会硬要把自己置于一种危险的境地。 没必要啊没必要,做生意的自然是要广结善缘。 赫默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您的感染程度在最近一个月内有小幅度上升……” 另一个稍显冷淡的声音响起,是刚才那个萨卡兹,“嗯,我知道的,之后会注意。” 她认错态度良好,清楚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说得很诚恳,赫默对着她这张认真的脸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把她放走。 x推开房间的门,走到自己的法杖边,把法杖拔下来,看向对着她笑眯眯的苏里埃尔。 “抱歉啊姐姐。”苏里埃尔做了一个有些讨好的微笑,说,“刚刚不知道你在里面……” 华法琳插嘴道:“等会儿,为什么她是姐姐我是阿姨?她年纪也不小好不好!” x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边听华法琳插科打诨,一边把外套穿好,正准备无视这两个格外自来熟的血魔去做下一个项目,却被那个卷毛的小姑娘拦下来。 “等一下!姐姐,你和华法琳阿姨认识的对吧?”苏里埃尔说道,“那你来陪我去做检查也是可以的对不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做什么项目我做什么项目,只要我跟在你旁边就可以了!” x灰色的眼睛看了一眼华法琳,说:“这样的方法并不能阻止华法琳医生对你的探究。” 苏里埃尔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x:“捅她一刀,重伤之后她能消停几天。” 华法琳:“别把以前的陋习带到这里来!” x选择无视华法琳的控诉,自顾自转身离开,苏里埃尔抓准机会跟在她的身后,比较意外的是,华法琳居然也没有继续执着下去,叹了一口气,就离开了体检室的门前。 苏里埃尔:“所以,我该怎么称呼姐姐你?” “x,我的代号。” “只有一个字母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就是我的名字,你习惯就好。” “喔……” *** 另一边,某个正在迷路的堕天使正在向周围的干员询问着什么。 希菲尔也不是无缘无故离开苏里埃尔的身边。 其一,在罗德岛没有哥伦比亚大资本的眼线,也没有王庭的眼线,苏里埃尔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被挂到舰桥上去而已,没有生命危险。 其二,他还得去找苏里埃尔的猫。 说到这只猫,自从苏里埃尔公司开起来之后,猫的存在感就小了很多,如果不知道前情提要,就算是希菲尔也很难判断他是不是有问题。 但准备来罗德岛之后,他又显得……颇具人性。 看来变形者对罗德岛很感兴趣。 昨天晚上希菲尔热血上头把苏里埃尔打进医院,因为苏里埃尔的身份比较微妙,周围人兵荒马乱,一时间居然把猫丢在那儿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猫猫?”从走廊匆忙路过的后勤干员听到希菲尔的问题,感到疑惑,“这样的小动物神出鬼没的,就算是菲林干员们也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你们是闹矛盾了吗?” 希菲尔停顿两秒,说:“不是我的猫。” 后勤干员一脸了然,“如果猫猫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他也不是故意的。等他把气消了之后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的。” 希菲尔:“……” 后勤干员看见他难看的脸色,慌张道:“我,我说的不对吗?这是我在《各种族兽亲相处指南》上看到的,我的菲林同事们都说很准……” 希菲尔和变形者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吵架,听见这样的描述只会觉得奇怪。但是这也不是这位后勤干员的问题,所以希菲尔只能说:“没事。” 后勤干员觉得很抱歉,说:“我知道有一间休息室是专门留给这些小动物的,我给你在地图上标记出来吧” 后勤干员看上去很忙,他快速打开希菲尔的终端,在上面按了几个按键,将终端还给他之后就匆匆离开。 罗德岛的干员是很好的,品德优良非常热情,然而耐不住希菲尔看不懂地图还硬要解读,经过这位天才的一通操作之后,希菲尔信心满满地从医疗部附近出发了。 他从医疗部走到休息大厅,从休息大厅走到控制中枢,从控制中枢走到工程部,再从工程部绕到人事部,因为中途经常莫名其妙地登上其他干员路过的短途载具,总共耗时三十分钟左右,走遍了罗德岛,愣是没有靠近生活区一步。 从最后一辆载具上下来之后,希菲尔站在甲板上沉思。 “萨科塔先生,这半个小时里您从这边经过三回了。”一个穿着连衣裙的沃尔珀姑娘走过来,“我的代号是调香师……您需要帮助吗?” 希菲尔:“……” 保守起见,希菲尔问道:“这里是哪里?” 调香师对这个问题有点意外,但还是礼貌回答道:“这里是温室附近,您是迷路了吗?” 沃尔珀少女很随和,为了减轻这位大概是初来乍到的先生可能会有的紧张和压力,说道:“罗德岛的路很难辨认,对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经常迷路,呵呵……您要去哪里?我可以帮您看看。” 希菲尔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能将终端拿出来给调香师看,调香师看了一眼,说道:“这是生活区的休息室吧,我正好也要去附近的休息室拿一些材料,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有人带路那是再好不过了,希菲尔点头,沉默地和她一起向生活区的方向走去。 作为大家闺秀,情商处于高地的调香师自然不允许社交场合中有不得体的冷场,她很自然地同希菲尔闲聊道:“萨科塔先生从拉特兰来吗?” “叫我希菲尔就好,我在哥伦比亚工作。” 调香师惊讶道:“原来如此,这样的情况很少见呢。” 而且这位萨科塔看上去非常冷淡,和她在罗德岛见到的萨科塔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样的话说出口就不太合适了,所以调香师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将话题专注在罗德岛见闻上,主要介绍了一下她自己在温室的工作。 等调香师将希菲尔送到了目的地,离开的时候,还给他塞了一支香水小样。 “这是我设计的一款安神香水,是热门款式。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试一试。”调香师笑了笑,“当然,送给朋友也是可以的。” 希菲尔说:“谢谢你的好意。” 调香师离开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这段小插曲不能影响希菲尔的节奏,他走到那间休息室的门前。 他还未将自己的通行证放到刷卡器上,就听见隔音良好的自动门背后传来一阵比较失真的惊呼。 “玫兰莎!这个,这个孩子……他的○丸是瘪的!” 希菲尔不是很想进去了。 第124章 心地善良 自从双子魔王闹掰了之后,变形者就没来过巴别塔了。 特蕾西娅离开之前,罗德岛的防御系统是原本就预设好的,周密到近似妖邪,不像这个世界能够产出的防御系统。而在特蕾西娅离开之后,罗德岛的工程师做的防御系统明明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但变形者还是会被抓到。 不过这次跟着苏里埃尔进来就畅通无阻,变形者怀疑自己可能被识别成了宠物之类的东西……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集群交流了,作为一只猫,他也没有与集群交流的欲望。不过偶尔,遇到了不错的机会,变形者还是会做点正事。 比如在如今的罗德岛里到处走走。 一只白色的,毛绒绒的长毛猫,在弱小生物云集的罗德岛里,是很受欢迎的。 于是变形者从酒吧逛到宿舍区,吃了不少维多利亚特产——菲林特供零食,菲林条。 变形者并不打算窃取罗德岛的机密,这样的一具身体多少不太便利,他并不清楚自己如果变成方便行动的样子会不会被识别出来,所以干脆保持原样。 猫的身体在罗德岛内部不是很显眼。偶尔有发现他的干员会礼貌地打一个招呼,偶尔还会有人给他东西吃。变形者就像一个真正的猫一样一一回应,来到了苏里埃尔的宿舍门前。 记得小血魔的助理住在隔壁,让她开个门应该就能回去了。 变形者还不打算惊动凯尔希。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该怎么用这具毛绒绒软绵绵的身体敲门呢? 变形者把自己的爪子按在门上,然后拿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舔了舔爪子。 行不通啊,总不能挠门吧。 于是变形者在门边蹲下。 苏里埃尔闯了祸,进了医疗部,她的助理肯定很快就能收到消息,要不了多久门就会被打开,助理出来之后,他可以趁机溜进去。 然而他想的是很好,但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 “啊,找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欢快的脚步声响起,“果然是苏里埃尔小姐的朋友,我在论坛上看见他了。” 一双手伸过来,卡住猫的咯吱窝向上拎,然后一个翻转,猫就到了她的怀里。 “等等,克洛丝!你跑太快了。”米格鲁跟在后面追,“你刚才还说夜间训练好辛苦,想好好睡一觉的……” 克洛丝顺手摸了摸猫,说:“这不是发现了重要线索嘛!” 米格鲁想了想,问:“是在说这只猫猫嘛……这些小家伙很聪明,应该不会迷路吧?” 而且这里是宿舍区,有没有可能人家是自己回家了。 善解人意的米格鲁最终还是没有对自己的朋友问出这个有点质疑对方智商的问题。 “晚上宿舍区有消毒车路过,有可能会吓到他。”克洛丝伸出手扣了扣门,“而且我也只是帮忙敲门而已。” 然而克洛丝依次敲了阿特拉斯三人的房间门,居然没有一个人回应。仔细听里面的声音,好像一个人都不在里面。 克洛丝疑惑,“这么晚了,一个人都不在吗?” 米格鲁:“或许是在忙工作?听说大公司的人天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凌晨。” 克洛丝更加疑惑了,“可是罗德岛已经下班了啊?要是需要办公的话,为什么不在宿舍里做呢?” 克洛丝给苏里埃尔的终端去了消息,结果没有回应。她只好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然后看向自己臂弯里躺着的猫,说:“小家伙,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变形者:“……” 大概是知道问他没有结果,克洛丝很快就放弃了询问,想出了下一个方案。 “那我们还是把这个小家伙送到猫猫休息室吧。” *** 猫猫休息室,顾名思义,是专门给菲林兽亲提供的休息室。 虽然经费不太多,但各位维多利亚来的富哥富姐并不差钱,大家东拼西凑,在罗德岛的休息室里硬造了一间豪华菲林游乐场。 比如说三个人那么高的成人猫爬架,巨大的滑梯,以及格外有安全感的猫窝等等。 克洛丝和米格鲁把猫送到这个休息室之后就离开了。除了猫咪,这里还有一些走失的看上去无害的动物。不知道谁饲养的沙地兽卧在角落里,豆子一样的小眼睛正好奇地看着这里。 猫在地上嗅了嗅,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只有一些无害的动物的气味,就也找了个高处卧下了。 如果变形者能一直等到苏里埃尔或者希菲尔来找他,那这个故事也没什么好说道的。 可惜,第二天一早,今天负责打扫卫生的慕斯和玫兰莎来到猫猫休息室,日常问候了几位相熟的小朋友之后,慕斯发现了正在角落里打盹的猫。 这是一只标准的,货真价实的猫。白色的毛发柔软飘逸,碧绿色的眼睛,暗色的底面,透亮的虹膜,走动的姿态优雅灵动,眼神高傲又不失礼貌。 慕斯的眼睛亮晶晶,满脸渴望地看着这位新来的小朋友,说道:“你好……” 她伸出手翻开猫脖子上的项圈,这是罗德岛标准制式的装备,上面挂着一个小巧的名牌,一个猫爪印子旁边,写着猫咪的名字和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慕斯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一个简单的单词。 【猫】 慕斯:“……” 下面倒是跟着一串终端号,但是看着这个名字就不太想给对方打过去了怎么办。这得是多么不负责任的人才会给兽亲起一个这种名字啊? 玫兰莎发现她的动静,就凑过去看看。猫见到人来了,就弓起背拉伸身体,然后从容转向,往慕斯的怀里一跳。 慕斯惊呼,“这个孩子好粘人!” 看来慕斯很喜欢。 和猫咪贴贴是很幸福的事情,慕斯不由自主地抚摸猫的毛发,她和玫兰莎坐在猫猫休息室有阳光洒下的一侧,岁月静好。 然而,相当了解猫咪,鉴猫无数的慕斯发现这只猫的○○有点小。 这实在是一个比较私密的话题,她并不确定。然而她聚精会神地将视线聚焦在那一处,仔细观察,终于不得不承认——那就是瘪的。 她颤抖着声音,惊恐地对玫兰莎说道:“玫兰莎,这个孩子的○丸是瘪的!” 玫兰莎:“……?” 玫兰莎沉默两秒,觉得这句话实在有些离奇,但慕斯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所以玫兰莎尊重她的判断,试探道:“要不我们先找医疗部的人问一问?” 慕斯:“对……对的,有可能只是个体差异。谢谢你,玫兰莎。” 玫兰莎掏出自己的终端联系安塞尔,“没关系。” 猫:“……” 猫有点嫌弃地从慕斯的怀里跳了出来,往角落处走去。 慕斯:“啊……” 她偷偷对玫兰莎说悄悄话,“这孩子是不是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他会不会自卑啊?” 玫兰莎:“……或许?” 安塞尔的通讯视频很快就打过来了,对方正在医疗部坐诊。 “我不是很清楚菲林兽亲的情况……我询问了一下亚叶医生,她说需要见到实物了之后才能判断……她已经过去了,过几分钟应该就能到。” 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我来找雇主的猫。”希菲尔硬着头皮环顾四周,然后指了指趴在角落里的变形者,“就是他。” 慕斯:“您好先生……您可以稍微在这里等一会儿吗?” 玫兰莎解释道:“我们怀疑这个孩子有一点健康上的问题,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了。他以前有做过体检吗?” 希菲尔沉默半晌,说:“我不知道,这是我雇主的猫。” 他用眼神暗示变形者,如果不想在这里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去的话就赶紧跟他离开,然而变形者对他的眼神暗示完全无视,悠闲地舔着自己肚子上的毛。 希菲尔:“……” 十分钟后,亚叶从医疗部赶过来。她的动作比慕斯大胆地多,直接摸到了关键部位,在三秒钟之内得出了结论。 “这里有手术缝合线呢,他的○丸被摘除了。很外行的缝合手法,但是疤痕不大……” 慕斯:“怎么会……” 亚叶连忙安慰道:“但是我在一些书里看过,有专门为意外失去生殖器官的小动物做的美容手术,我可以去查一下。” 希菲尔很想阻拦。 亚叶:“这孩子听得懂人话吗?我可以给他填一个假体进去,如果他愿意的话。” 希菲尔:“……” 希菲尔在沉默后说道:“我不知道。” 第125章 晚节不保 罗德岛的医生尽心尽责,甚至为了照顾小猫的自尊心,贴心地准备了一些方案,但无论如何,这个医疗部是非去不可了。 亚叶和慕斯把猫抱在手里,走了没两步,转过头问希菲尔:“先生,您不一起过去吗?” 希菲尔沉稳地掏出终端,说:“我给我的雇主打个电话。” 然而大概是因为还在医疗部做检查抽不出开手,苏里埃尔并没有接电话。 亚叶问道:“如果抽不开时间的话,我们就先到医疗部去吧?只是一个免费检查,不会浪费多少时间的。” 亚叶医生,凯尔希的首席(大概是)大弟子,为人认真热心,作为一名医生,至少在品德这方面无可挑剔。所以,见到了这样……疑似受到了虐待的兽亲,她需要立刻查出真相,并给病人相应的弥补。 看着亚叶的眼睛,希菲尔说不出任何劝阻的话,只能点点头,说:“好的。” 于是希菲尔就跟着几位菲林干员去了医疗部。 *** 与此同时,医疗部内。 苏里埃尔从最后一间检查室里走出来,问x:“这下就都检查完了对吧?唔……造影液给人的感觉好不舒服,多久能代谢掉啊?” x:“我没什么感觉。” 大概是血液中注入异物的感觉对于血魔来说太过明显,苏里埃尔浑身刺挠。她悄悄运转法术,尝试将静脉注射的造影液分离出来。 她一边做着自己的小动作,一边对x说道:“感染者每次做检查都要注射这种东西吗?” x斜了她一眼,问道:“你没做过矿石病检查?” 苏里埃尔:“我一般只做抽血检查。” 紫色的萨卡兹正准备撇下苏里埃尔离开,正准备踏出一步,便停了下来。苏里埃尔顺着她的肩头往外看去,发现逻各斯正站在门诊大厅的大门边。 逻各斯闭着眼睛,靠在走廊的合金墙面上,姣好的容貌吸引了不少人放缓脚步,但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氛又让人望而止步,只能远远观察。 他貌似知道自己很引人注目,但又并不在意。见到苏里埃尔走出来之后,他走进门诊大厅,来到两人的面前。 “你需要做一次源石技艺适应性以及身体素质的测试。” 苏里埃尔问道:“身体素质也需要?” 逻各斯点头。 他不欲多言,旋即看向站在旁边当个木桩子的x,似乎是在期待对方能说几句来替他解释一下,然而x同样一言不发。 三人在有些古怪的沉默中继续沉默下去,苏里埃尔左右看看,问:“那么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逻各斯:“我会发到你的终端上。” 苏里埃尔:“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逻各斯:“不,你直接和我去训练室。” 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啊! 罗德岛的人是不是有点自说自话了?还是说他们默认苏里埃尔和莉莉恩用的是同样的属性面板,莉莉恩能办到的事情她都能办到? 不能啊!哥伦比亚的企业家苏里埃尔只是一个有点聪明的普通人罢了! 苏里埃尔据理力争,“至少得让我换一双鞋子……” 逻各斯:“训练室有新的。” 苏里埃尔:“那么让我先熟悉一下流程……” 逻各斯:“你可以去训练室做,顺便热身。” 苏里埃尔:“……” x见他俩僵持着,往后挪了半步,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她握住法杖,杖头的核心装置微微发热,正准备发动法术的时候,女妖一个眼神看过来—— 有点心虚的信使小姐将法杖背到身后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还有你,x。”逻各斯说道,“趁此机会,你也将测试做了。” 苏里埃尔惊讶,“x姐姐也没做吗?” 大概是因为这个有些腻歪的称呼,逻各斯看了她一眼,说:“是的。如果她想躲,没人能找到她。” 他拿出了自己的骨笔,“不过,我至少能划定你逃窜的范围。如果不想被困在一个四方的盒子里,那么还请您配合罗德岛的信息采集。” x:“……” 苏里埃尔正打算趁着x吸引逻各斯注意力的时候往医疗部深处躲一躲,眼睛四处张望,寻找可能的出路,没想到发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深蓝色头发,麻花辫,黑色的角,暗淡的光环和光翼……那不是希菲尔吗? 这哥们不是在迷路吗? 苏里埃尔想都没想就对希菲尔打了一个热情的招呼,隔着老远飞奔过去,从门诊大厅一路跑到了医生们的私人办公室附近,笑嘻嘻地说道:“希菲尔!你在这里呀?” 希菲尔:“……” 亚叶问道:“这就是您的雇主吗?” 一听这话,苏里埃尔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她看看这位神情严肃的医生,又看了看跟在旁边的两位菲林小姐,以及她们手里抱着的猫。 发生什么事了? “我是……”苏里埃尔说,“有什么事吗?” 亚叶指了指慕斯怀里的猫,“这个孩子的情况您了解吗?”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兀,苏里埃尔没办法立刻反应过来。逻各斯和x走了两步,看见了慕斯手里抱着的猫。 短暂的沉默之后…… 逻各斯举起了骨笔。 x捏紧了法杖。 苏里埃尔:“你具体指什么呢?” 亚叶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太多人路过,就凑到苏里埃尔近前,低声说到:“这只菲林兽亲的生殖器官上有非常明显的手术缝合线!” 什么嘛,还以为猫闯了什么祸。苏里埃尔松了一口气,脸上顺势露出了一个悲伤的表情,“是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上就有这样的特征了。” 希菲尔:“……” 苏里埃尔转过头,对逻各斯说道:“我想我今天可能没有空去训练室了,我要与这位善良的医生聊一下我朋友的身体问题……” 就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就看见身后两人同时把法杖放下。 “嗯?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逻各斯:“没有。” x:“我手臂有点痒。” 猫睁开自己有些迷瞪的眼睛,用爪子洗了把脸,随后又悠闲地将脑袋放回慕斯的臂弯里。 希菲尔:“……” 变形者,你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没有在意的人了吗? 第126章 尴尬转移 没什么好尴尬的。众所周知,只要你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比如说由于变形者的神态自若,让刚才突然戒备起来的两人觉得自己的判断错误,尴尬地将自己的武器放下来,顾左右而言他。 希菲尔觉得变形者有一种微妙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这一招就叫做将计就计,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希菲尔只希望这场闹剧早点结束。 几人来到亚叶的办公室,苏里埃尔和亚叶开始讨论猫的治疗方案。亚叶表示现在的技术还不能让这个可怜的兽亲恢复原状,但以兽亲的这个体型大小,完全可以尝试宠物医美——也就是植入假体,让猫重回自信。 亚叶很认真,如果换成地球上,苏里埃尔可能就会觉得这是一个专门用宠物家长焦虑来骗钱的宠物医生,然而这里是泰拉。 兽亲的地位在泰拉甚至可能比人还要高,大多数拥有和人类差不多的智力,像是猫这样的兽亲,多数只是没有能够说出人类语言的器官而已,相较之下,黎博利的兽亲就更加能说会道一点…… 所以把猫的定位抬高到和人类一个位置的话,摘除○丸确实很侮辱对方的猫格。 这地方又不太好遮,一番讨论下来,安装假体居然是最有效的做法。 苏里埃尔沉默了。 遥想当年,锡人告诫她要尊重这只猫,因为他是什么王庭的成员。然而听了亚叶全套的手术方案,这猫就好像事不关己一样,用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办公室白板上的涂鸦。 变形者就想看看事情还能往什么方向前进。 自从小血魔手一快,他变形者一个松懈,被她偷袭成功之后,事情的性质就从“维持一个老东西该有的形象”往“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整什么大活”一路狂奔。 真有意思,要不是变成了猫,他甚至不知道还有这种医美项目。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太感谢您了,亚叶医生!”苏里埃尔满脸感激,好像真的在为猫身上的缺陷能够得到弥补而感到高兴一样,“我在哥伦比亚从来没有遇到您这样考虑周全的医生,来了罗德岛之后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亚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还没有病人家属这样浮夸地称赞过她,她只能不好意思地说:“没有,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哈哈……” 希菲尔:“……” 苏里埃尔继续微笑,正当她准备找个借口从医疗部脱身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凯尔希拿着一沓文件过来了。 “亚叶,我之前让你准备的医疗分析报告写好了……” 凯尔希看见了桌子上的猫。 亚叶连忙找出自己的移动硬盘,然后在桌子周围找了一圈,从最底层的抽屉里翻找自己的文件。她并不知道,在她低下头的一瞬间,凯尔希的眼神变得相当严肃。 凯尔希医生看着这只与她神似的猫,又看向站在一边没有动作的逻各斯,决定先按兵不动,搞清楚状况。 “亚叶,你在忙吗?” 亚叶将文件拿了出来,和硬盘一起交给凯尔希,说:“哦,我们已经忙完了,我想为这位哥伦比亚来的小姐的菲林兽亲制定一个医疗方案。” 凯尔希:“是什么?” 亚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医疗美容相关的。” 凯尔希觉得很奇怪,问道:“什么?” 苏里埃尔接话,“就是装一对假的○○。” 凯尔希突然就沉默了。 她来不及询问更多,困惑就将她淹没,她甚至有些无助地看向周围熟悉的同事们,发现他们的脸上都是一种放空大脑的面无表情。 凯尔希:“……” 她打好的腹稿,准备好的质问,猜测的变形者的目的,此刻都化为乌有,变成了可笑的泡沫,在提出质疑之前,她好像被敲了一根闷棍,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另一个没有任何意义但无法忽视的问题上。 凯尔希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猫的屁股上移动,然后她闭上眼睛。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亚叶一愣,说:“我还没有确定,因为我需要去寻找有相关经验的医生……” 凯尔希说:“那么就我来吧。” 变形者:“?” *** 能够和凯尔希医生同台手术,亚叶非常高兴,这意味着她又能学到一些新的经验和知识。然而这个房间里同样高兴的人只有陪同过来的慕斯和玫兰莎,以及看好戏的苏里埃尔,其他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多么扭曲的表情啊。 想笑又不能笑,想笑又笑不出来,能看到这样的场面,苏里埃尔觉得这一趟很值得。 等他们从亚叶的办公室出来,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苏里埃尔表示自己要去食堂吃点东西,所以接下来的体能测试就先不去了。 逻各斯还在走神,苏里埃尔提出的要求也不过分,他就同意了。x见势也提出自己想去食堂,却被女妖驳回。 “你少吃一顿没什么的。”他说,“测完再去吧。” x:“……” 紫色的萨卡兹被女妖带走了,为了离开得体面一点,她没有反抗,而是跟在女妖的身后慢悠悠地走。 等他们离开之后,苏里埃尔笑嘻嘻地对希菲尔说,“嘿嘿,很有意思吧?” 希菲尔沉默,他看向亚叶办公室紧闭的门,想到变形者还待在里面,心头涌上一股悲凉。 王庭,萨科塔的敌人,现在正在宠物的笼子里等待手术,那么屈辱,让人升不起一点其他情绪来,只剩下悲凉。 太惨了。 而罪魁祸首还在外面幸灾乐祸,见希菲尔不理她,就掏出终端查看消息,发现了刚才的未接来电,忽略了之后,说:“艾琳已经在食堂了哦,她说昨晚遇到了一个潜在客户,今天对方想和我见一面。” 希菲尔:“现在?” 苏里埃尔说:“随便,既然人家现在有空,为什么不见见呢?” 希菲尔已经习惯了她对于工作的热情……或许这不是热情,而是卷王习惯性地扑向工作,忘乎所以的工作精神,表现为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可以开展高强度的工作。 苏里埃尔说:“正好,花了那么多钱,也是时候回回血了。” 第127章 两面三刀 艾琳作为苏里埃尔的得力助手,从衣食住行到草拟计划,什么都会一点。 于是在上司到处鬼混的时候,艾琳已经通宵赶工,完成了阿特拉斯清洁和罗德岛之间的医疗雇佣协议,完成了倒霉上司临时增加的捐款协议,还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日志。 忙碌了许久的艾师傅决定奖励自己吃一顿宵夜,便在上司不在的夜晚往食堂走去。然而深夜的罗德岛食堂空无一人,她只能孤身到后厨看看…… 苏里埃尔:“嗯……我了解了,所以你就在当时遇见了客户?” 艾琳用手语比划,【不是,是客户的厨师,他们现在在单独的房间里用餐,要不要一起过去?】 什么档次,能在吃大锅饭的地方开小灶?甚至还有单独的餐厅…… 虽然她不是很介意有没有特权,但不得不说,对方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然而就当她准备迈步跟着艾琳去会面的时候,她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了一行字,示意这就是客户的大名和公司,让苏里埃尔心里有个底。 苏里埃尔一看。 【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喀兰贸易】 苏里埃尔:“……” 短暂的沉默之后,苏里埃尔的眼睛亮了起来,“大客户!” 作为一个不放过任何赚钱机会的人,苏里埃尔不像其他的哥伦比亚老板那样对世界格局两眼一抹黑,她知道喀兰贸易是什么公司,也清楚希瓦艾什先生有什么样的需求—— 喀兰贸易曾经在阿特拉斯下过几笔小订单,第一次购买了一些搭建城际网络的关键部件,第二次购买了一些老旧型号的电脑芯片,第三次购买了一批最新的智能手机。 量不大,在阿特拉斯恐怖的流水中应该是不太起眼的,但苏里埃尔凭借自己逆天的记忆能力留下了一点印象。 顺便一提,在泰拉,由于卫星技术的缺失,所有的移动城市使用的都是局域网。但阿特拉斯的智能手机与传统终端和手机最大的不同之处不在于通讯技术的突破,而是这智能手机能媲美计算机的算力。 换句话说,除了不能打长途电话以及全球联网,这手机和地球人使用的那种智能手机没什么不同。比笔记本更加小巧,比游戏掌机更加方便,功能也没多少变化,一经面世就吊打掌机和单机的市场。 这玩意带来的利润足够研发团队吃上几辈子,也只有苏里埃尔这样贪婪的血魔才会觉得不满足……扯远了。 总而言之,看得出来喀兰贸易在做一些很新颖的尝试,而谢拉格确实是一片未被开发的市场,苏里埃尔很乐意与希瓦艾什先生聊聊——如果他愿意下个大点的订单就更好了。 某人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就这么沉默地跟着艾琳来到了希瓦艾什老爷的包间。在大门打开的前一个瞬间,她的脸上挂起了礼貌却不失热情的微笑。 看上去,这间小餐厅是用休息室改建的,中央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铺着手工织就的彩色流苏桌布,但摆放的餐具都是维多利亚风格的,桌上放着红酒,并不算太贵重,但作为日常饮用的饮料,也稍许有些奢侈了。 就算是小地方的贵族也有讲究呢……苏里埃尔移开了目光。 墙面上挂着谢拉格风格的挂毯,看上去就和高原牧民会在家中制作的装饰一样,但放在这样规整的合金墙壁上,居然显得有些贵气。 “久仰大名,苏里埃尔女士。” 就算在室内也坚持穿着毛领大衣的贵族先生伸出手,示意客人落座。这张方形的桌子并不长,两人各坐一头大概就隔了两米远。 “在罗德岛,您可以叫我银灰。”希瓦艾什先生同样在礼貌地微笑,他将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摆出了一个友好的姿态,“吃过午饭了吗?” 苏里埃尔坐下,同样笑眯眯,两只手支着脑袋,轻轻晃动自己的小腿。 以她的身高和脸蛋,做出这样的动作居然也不违和,就像个活泼的孩子似的。 “还没有……早上被医生抓去做体检了啦。”苏里埃尔没有提自己昨晚做的好事,避重就轻地陈述了自己的遭遇,“我听艾琳说这里有免费的点心,还是高原风味的特色菜,就迫不及待地过来啦。” “呵呵,您喜欢就好。” 原本安静站在旁边的丰蹄大叔开始上菜——大概是已经过了正餐时间,盘子里就摆着两块奶糕,银灰给自己倒了点酒,貌似就准备这么开始聊了。 苏里埃尔面不改色地用叉子戳了戳点心。 还以为会有大块的肉排……啧,看来是来晚了。 苏里埃尔这边盘算着下次来蹭饭的时候早点来,银灰这边已经开启了一段成年人正式商谈的时候常有的开场白。这样的开场白以维多利亚特色的格式出现,一般以天气为开头,随后顺着天气聊到自己的主题。 “荒原里的天气总是如此阴沉,好像天灾就近在眼前。”银灰看了一眼窗外,随后依靠在椅背上,手指搭在红酒杯的底座上,没有动,“见惯了晴空万里的天气,就无法适应这样的天空。” 苏里埃尔把格外厚实的奶糕用叉子分开,银质餐具在盘子上敲击,发出一声响,然后她说道:“您是在说您的故乡吗?听说雪山的晴天格外美,不少摄影师都想在那里拍下一组属于自己的作品。” 对方同样跟着客套,“是的,我记得有一次摄影大奖赛的冠军就是谢拉格风景,那一年的游客比往年多了百分之十。” “那是好事哇。” 漫不经心的血魔叉起刚刚分开的奶糕,这玩意实在太紧实了,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声响,她费了老大劲才弄出这么一块。 银灰说:“然而游客们到了谢拉格,发现这里交通不便,住宿不便,甚至晚上八九点就需要回屋子休息,而屋子里只有一盏油灯……他们就不想再来了。”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苏里埃尔随口应道,“我记得九三年的时候谢拉格的铁路就已经通车,这两年谢拉格的迅速发展并不是没有人看见,而希瓦艾什家族在其中的运作功不可没。” 银灰摇头,“还远没有达到预期,我们的前路上仍然有着不小的阻力。” 谢拉格三权分立,希瓦艾什也只是在自己的领地上实行了新政,有阻力也很正常。苏里埃尔顺着他的话想下去,奶糕已经随着室温软化,切下去的阻力正在变小。 “去年我去了哥伦比亚。”银灰继续说道,“这个地方,大多数商人只等我将装了赤金和源石锭的箱子拿出来之后,才会正眼看待我的这笔……小订单。” “几百个源石电炉……加起来也不及大资本日流水的零头,却是希瓦艾什的领地上用来救命的过冬必需品。” 苏里埃尔觉得他这个“大资本”可能是在点名阿特拉斯清洁。 如果苏里埃尔真的是看上去那样的小姑娘,到了这一步,她应该顺着恩希迪欧斯老爷的步调往下走,应该为他的卖惨而义愤填膺。如果苏里埃尔是一个伪装成小姑娘的精明商人,那她应该继续保持微笑,礼貌得体地和稀泥,安慰他,进入下一个话题。 累不累啊,大哥。 “所以,希瓦艾什先生,您想从我这里买什么东西?” 如果处于压倒性的谈判优势,而对面准备和你玩心眼,那么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就是不要玩心眼。 直奔主题,能绕开不少预设的陷阱。 银灰只是短暂地意外了一下,然后说:“看来我耽误了您不少时间,其实我只是想和您聊一下技术问题。” 这下换苏里埃尔有点意外了,“什么?” “我有意向谢拉格引入城际网络。”他说,“横向对比之下,阿特拉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之前与您的合作也很愉快。然而谢拉格却是一片格外寒冷的土地,高精度的设备在寒冷的天气中很容易停摆……” “所以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共同合作开发适用于谢拉格这片土地的城际网络设施。” 苏里埃尔没有回话。 看看,这就是陷阱了。 说是合作开发,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种项目需要用到当地的工人,然而当地的工人不一定有好的技术水平,所以她得把工人和技术一块儿带过去。 其次,到了这种小地方,施工队还得仰仗地头蛇的鼻息,恩希迪欧斯老爷愿意帮忙那倒还好,要是不愿意……那就都留在那儿吧。 这不是在质疑银灰先生的人品,只是一些合理的揣测罢了。 不过苏里埃尔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脸上反而没有露出任何不乐意的情绪,而是高兴地说道:“既然是为了人们的生活福祉着想,我们自然不会拒绝您的提议。” 第128章 公司传统,小子! 希瓦艾什先生也是爽快人,这场随意的谈话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苏里埃尔期间吃掉了三块奶糕,两碗酸奶,以及角峰先生看不下去,给她单独开小灶做的一块瘤兽肉排,一盘中午剩下的奶油烤蔬菜,以及两盘椒盐水煮土豆。 最后一道热菜端上来的时候,苏里埃尔对银灰笑了笑,说:“我还在长身体。” 银灰沉默了。 希瓦艾什先生不太懂技术,他和苏里埃尔讨论的只是谢拉格的交通情况和工人受教育水平,项目可以从什么地方开始推进,而阿特拉斯又需要做什么工作。 苏里埃尔则一边吃一边附和,“我知道了”,“我会考虑”,“我回去和同事们聊聊”这几句车轱辘话来回说,为了不显得敷衍,她最后与希瓦艾什先生约了一个在哥伦比亚见面的时间,到那个时候,双方团队可以详细交流。 苏里埃尔吃饱了就从恩希迪欧斯老爷的私人小餐馆离开,打了个饱嗝的同时还对艾琳抱怨,“看来大老爷是有备而来啊……该不会我一到罗德岛就琢磨着怎么招待我了吧?”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猝不及防又被打开。刚才站在银灰背后没怎么说话的侍从(讯使)微笑着,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很明显,他听见了苏里埃尔的抱怨,但他并没有当回事。 “苏里埃尔女士,这是老爷为您准备的小礼物。”依特拉青年看上去阳光开朗,和他那个有些阴暗的老板不太一样,“这是谢拉格的土产,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苏里埃尔接过来,“太客气了,我会好好珍惜这份礼物的。” 既然对方给了礼物,那么于情于理,她也要准备一份薄礼。作为一个坐拥大公司的成功商人,苏里埃尔自然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 于是苏里埃尔伸手在自己的腰包里摸了摸,摸到了一板用来给客户展示的,亚克力盒子上已经有点划痕的芯片样品。 这个好像有点拿不出手啊…… 除了这个……苏里埃尔摸到了一个信封。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东西了,苏里埃尔微笑着将这个信封拿了出来,双手递给讯使,说:“感谢贵方的礼物。我来的比较仓促,回礼会在之后送到希瓦艾什先生这里。这里是一点小礼品……” 讯使接过来,“您也客气了。” 等他带着苏里埃尔给的礼物回到房间里,门再次关上,苏里埃尔想了想,说:“要不我们也去申请一间公司专用的办公室吧?宿舍那么小,挤在那里办公也不方便。” 她自言自语,没有人搭话。当她提出一些合理的要求时,不需要周围人的附和,这个要求很快就会被她自己落实。 苏里埃尔把盒子塞到艾琳的手里,转身沿着走廊往离开生活区的方向走。 “艾琳,你早上发我的文件我看过了,有一些问题我已经打字发给你了,那两份协议处理完之后,你就去找信使联系总部,让弗洛拉组一个能出远门的项目组出来。” 苏里埃尔掏出自己的终端操作着,打完字,她突然停下来,问希菲尔:“猫会死吗?” 希菲尔:“……应该不会。” 苏里埃尔哦了一声,说:“那我就不管他了。” 管一管啊。 所以说人为什么要行善积德,如果坏事做尽,就会像王庭的这些老东西一样,收获一个把他们往死里整的后辈。 “猫那么聪明,我觉得他一定能处理好一切的。”苏里埃尔说道,“下午……下午我要去一趟训练室,艾琳,你再去后勤部门申请一下办公室吧。” 由于艾琳的嗓子不太方便出声,她只能保持沉默,并无声地控诉。 苏里埃尔:“呃,要不你写封信回去,让玛露莎给你拨一个助理?” 艾琳:“……” “抱歉抱歉,这次给你发奖金,回去之后给你放带薪假期怎么样?” 艾琳有些无语地点了点头,毕竟苏里埃尔只会这两招,更可气的是她居然无法拒绝这样的招数。 得了任务的艾琳离开了,而无事一身轻的苏里埃尔想了想,说:“那咱们现在就去训练室吧?” 希菲尔欲言又止,很想再提一提变形者的事情,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王庭的老东西不需要他来操心。 于是希菲尔沉默地跟在苏里埃尔的身边,向罗德岛的电梯井走去。 *** “老爷,礼物已经送出去了。”讯使说道,“不过那位小姐并没有打开看,只是说了点客套话。这是她给您的礼品,貌似是临时拿的。” 他将苏里埃尔给出的信封放在桌上,银灰同样没有将注意力分给它。 角峰已经自觉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撤了下去,银灰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桌面,手指点着桌面。 “看来我们未来的合作伙伴并不怎么重视我们。”银灰突然笑了,“不过我听说苏里埃尔女士看不起所有人……呵呵。” 讯使和角峰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是,这罗德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让她在这里停留?” 讯使说:“我搜集到了一些情报,苏里埃尔女士只是前来与阿米娅女士洽谈商业合作的。但是在此期间发生了不少小意外……” 然后大家就都看见这姑娘被凯尔希吊在了舰桥上。 不知道她是谁的人还以为是哪家调皮孩子闯了祸,知道她是谁的人,困惑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以她的年纪和背景能把公司做到今天这个规模,就连希瓦艾什家族的现任族长恩希迪欧斯老爷都要高看两眼,曾经他一直将这个血魔视为需要严肃对待的对手,现在他不确定了。 所以说阿特拉斯清洁真的是由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一手建立起来的吗?有没有可能她身后有什么贵人协助? 不……这只是个人作风问题,并不能因此来判断对方的能力。 银灰陷入了沉思。 在安静的房间中,讯使再次开口道:“老爷,还有一件事。” 银灰:“什么?” 讯使:“二小姐昨天晚上跟着罗德岛的外勤干员一起,到附近的山林采集生物样本去了。我想跟过去保护她,但是被拒绝了……” 银灰伸手,拿起桌上的信封,“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并不是你的问题。” 信封没有密封,摸起来比较硬挺,银灰就干脆直接将东西倒了出来。 随后一张金色的卡片落在桌上,躺平之后,正面朝上—— 【阿特拉斯俱乐部贵宾卡】几个刺眼的金色单词赫然映入眼帘。 银灰:“……” 银灰:“?” 第129章 暗流涌动 “没想到训练室旁边还有卖衣服的……” 苏里埃尔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领口,捣鼓了半天,还是决定将内衬的领子立起来。她对着镜子摆弄完,转过身对希菲尔说:“你看,把领子翻起来遮住脖子和下巴,是不是显得我更加可爱了?” 希菲尔:“嗯。” 苏里埃尔:“……” 好吧,又不是闺蜜出行,希菲尔不捧场也情有可原。她将自己的腰带扎紧,确定身上的绑带都在合适的位置之后,就掏出银行卡付钱。 服装小店的收银员是雷神工业的人工智能平台,型号有些旧,但经过罗德岛工程师的改造,语言模块相当灵活,和苏里埃尔之前做的那些人工智障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ncet-2将刷卡机拿出来,苏里埃尔将卡递过去,小车就熟练地用自己加装的机械臂操作起来。 苏里埃尔等待的同时对希菲尔说道:“不过罗德岛进货的衣服怎么都有那么多绑带?平时挂在身上不难受吗?” 希菲尔:“作战的时候最好把所有的东西都挂在身上,这样比较好取用。” 苏里埃尔:“但是我看他们好像没几个人在绑带上挂东西?” 希菲尔:“也有固定衣服的作用。” ncet-2在这个时候将苏里埃尔的银行卡和装袋的旧衣还给她,温柔的女性机械音说道:“感谢您的支持,请收好您的卡片。” 苏里埃尔将自己的银行卡拿回来放在腰包里,不再接话。 训练室位于罗德岛地下,这里有一个巨大的训练场,除此之外还分割出了几个小房间,貌似是单独的训练室,从外面看过去,也有类似健身房的房间。 设施还挺齐全的,甚至还有类似军用训练设备的东西摆在角落里。 苏里埃尔走到逻各斯预定的训练室门前,门上有一扇玻璃小窗。她看向窗户里,女妖和紫色的萨卡兹正在对打。 或许是对打吧,每次女妖打架,就没见过他动过腿,就站在那里用笔划拉两下就能够应付大多数攻击……而另一边的信使使出的招数就有点让人看不太懂了。 x的步幅不大,速度也不算很快,她就像在这片场地中闲庭信步一样,从场地的边缘往逻各斯的眼前闲逛。法杖的杖头微微向下,漂浮在杖头周围的黑色晶体有节律地律动着,就像一条在海中游曳的蛇。 那应该是法杖的施术核心。 看来法杖的设计也非常需要想象力,至少苏里埃尔至今为止从没见过这么……具有生物特性的法杖。 逻各斯:“固定。” 金色的符文荡漾开来,然而在符文包裹住她所在的空间之前,对面的少女却在一瞬之间不知所踪,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差,对方就已经来到了逻各斯的背后。 她是从空中凭空出现的,她出现的时候,已经将法杖从中间拔出,一柄银光的长刃出鞘一半。此时逻各斯的下一个法术已经完成了大半,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出现在那个刁钻的地方。 接下来的战斗,就是苏里埃尔看不懂的部分了。 x的源石技艺表现为短距离的瞬间移动,往往只需要一个呼吸就能从逻各斯的面前移动到身后。而逻各斯很熟悉她的战斗习惯,总能提前一步预判她的动作,x的刀刃挥下的时候,他的法术已经准备好了。 与其说他们正在战斗,倒不如说是在表演,互相炫技,苏里埃尔这种外行只能看个热闹。 苏里埃尔看了一会儿,就将自己的id卡放在门禁上刷了一下,训练室的移门缓缓打开。等她和希菲尔进了训练室,还在打的两人已经结束了动作,站在最开始的位置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逻各斯过长的衣角随着空气的流动微微摆动,他换了个姿势,重新站直。 x将自己的刀插回法杖中,说:“我的测试结束了吗?” 逻各斯点头,“你可以走了。” x捡起自己的斜挎包,往肩上一甩。她看了一眼苏里埃尔,绕开了她,离开了训练室。 苏里埃尔还想多看两眼,逻各斯的声音已经响起,“我们可以开始了。” “罗德岛人手不够,我今天有空,正好帮你把能测试的都测了。”逻各斯平淡地说道,“我们先从耐力测试开始。” “三公里计时长跑,开始吧。” *** “x小姐,下午好啊!” 双马尾的沃尔珀女高中生远远地就和从电梯里走出的萨卡兹女性打了个招呼,她从墙上的铁艺楼梯上一路小跑下来,一边跑,还一边在自己的包里掏着什么东西。 “上个月我和你说的唱片,我终于在龙门买到了!”她高兴地将大帝的专辑拿了出来,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普罗旺斯小姐说她明天晚上有空,要不要一起……” “抱歉,安洁莉娜。”x的脸上是真切的歉意,“我明天早上就要离开罗德岛了。” 安洁莉娜震惊,“这么快?你在本舰的休息时间……只有两天两晚?” x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真正的少女总是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清澈眼睛,要对这样真诚的孩子说谎,她的心里会有负罪感。 “嗯……有事情要去一趟乌萨斯。” 安洁莉娜问道:“是罗德岛的委托吗?” x:“不算是。” “乌萨斯对感染者来说还是挺危险的。”安洁莉娜已经开始为她担心了,“你的手续都办好了吗?” x对她微笑。 “哇啊,这就是没有办手续的意思吧。”安洁莉娜将专辑放回了自己的包里,“我就知道,你之前连入境手续都没办就在龙门当了三个月的黑户……” “没什么,我会注意安全的。”x说,“只是一些老朋友需要一点物资。” “是什么?如果量很大的话,需要我帮忙吗?” “我可以搞定。” 她抬头看了看大厅里的挂钟,然后用有些低落的口吻说道:“抱歉,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我现在就要回去准备了。” 安洁莉娜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去忙吧,可一定要注意休息啊……” x将自己的拳头展示给她看,说:“我身体好着呢!下次给你带点当地的土特产,这次就算啦。” “嗯!” x与安洁莉娜的对话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等这位元气的沃尔珀少女转身离开之后,x脸上那点仅剩的微笑就消失了。 当她不笑的时候,嘴角向下,眼角下坠,加上有些憔悴的黑眼圈和肚腹上裸露的源石结晶,显得悲伤且痛苦,难以接近。 她打开终端,后勤部门的消息已经发了过来,对方表示她要求的物资已经送到了她的宿舍里。 既然东西提前到了,那么她就可以提前出发了。 x往生活区的方向走去,盘算着待会儿要从什么路线走。但她没往前走多少路,就在一处走廊的拐角停了下来。 走廊上空无一人。 x:“有什么事?” 她只是在询问,没有明确地面向什么方向,只是站在原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好像笃定这个地方还有第二个人。 scout从墙角走出来,说:“还接单吗?” x抱臂,斜倚在墙上,两人站在一条走廊的对角线上,隔得不近不远。 “老规矩,你得给点诚意出来。” “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x抬高眉毛,好像对scout以及他带来的委托都不怎么感兴趣,“当然,如果只是一些我顺手就能取来的东西,你可以先欠着。” scout:“这么好说话?” x:“你没话说可以不说。” scout耸肩,看来这位“信使”今天的心情不错,就决定直奔主题。 “整合运动,你知道多少?” x:“这可不是随手能拿来的东西。” scout:“所以?” x:“先欠着吧。” 她从墙上起来,走到scout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我想到问你要什么之前,记得保护好你脖子上这个东西。” scout:“借你吉言。” 第130章 拿捏 “所以……你不觉得我的造物长得很优美吗?” 面对苏里埃尔的提问,逻各斯陷入了沉默。他看着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的红色触手,对着这疑似一地生物残骸组织的可怖景象,无论如何都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因为这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逻各斯想着还是亲自来测比较好——还好他亲自来了,否则不知道罗德岛的同事们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体能测试结束了之后就是源石技艺适应性的评估,如大家所见,这个人再次把房间铺成了红色,并引以为傲。 希菲尔对于孩子的审美一直是鼓励和放任为主,作为一个在拉特兰长大的萨科塔,他深知正面反馈的重要性。于是在逻各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坐在角落的堕天使附和道:“确实。” 苏里埃尔高兴了,她一高兴,地上的触手就开始乱动。 逻各斯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这个萨科塔脑子也不正常啊…… 能够看见萨卡兹和萨科塔和谐相处,亲密无间,这固然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但这一切都应该建立在三观正常的前提下。 逻各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提,只是说:“你的测试结束了,把东西都收起来吧。” 苏里埃尔没有动作。 逻各斯:“……” 女妖决定先从这个训练室里离开,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太妙的预兆…… 果不其然,苏里埃尔在他正准备转身的时候挪到了他的眼前,她那张和纸一样白的脸上还沾着飞溅上去的红色,但表情却如此地天真无邪。 “逻各斯哥哥——”她用这张脸说出了可怕的台词,“我们今天吃火锅吧?” 逻各斯:“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我晚上还有事……” 苏里埃尔:“别这么见外嘛!而且吃饭就是人多才热闹,我在罗德岛没有多少认识的人,但你一定可以找到一起吃饭的同伴吧?” 逻各斯沉默,他若有所思地与苏里埃尔对视一眼,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确实让他有点心动,心动不如行动,更何况他又不是没吃过,味道也说得过去…… 众所周知,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苏里埃尔去准备食材,逻各斯去“说服”同事来参加饭局。 当然,这次要换个方式,毕竟恶作剧没有新意就不好玩了。 苏里埃尔:“好耶!我今天要做涮瘤兽肉,十八个部位现吃现做……” 希菲尔打断她,“瘤兽身上有那么多部位吗?” 苏里埃尔:“我可以给它取新的名字,凑够十八个。” 希菲尔:“……” 你开心就好。 *** 苏里埃尔把希菲尔丢在训练室打扫房间,表示之后会带着厨房装肉的铁桶过来接他之后,她就离开了地下,前往罗德岛的休息大厅。 记得休息大厅貌似有一个采购物资的超市…… 苏里埃尔从电梯井出来,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超市的门面走去。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的晚高峰,大厅里人不少,苏里埃尔正踮着脚张望,却听到了喇叭循环播放的声音。 “可露希尔小卖部99折清仓大甩卖,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超市……或者说可露希尔小卖部的自动移门在客人到来的时候缓缓打开,苏里埃尔站在入门的玄关处,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可露希尔正蹲在桌子下面用电脑,在收银台后面捣鼓着什么。 苏里埃尔看了一会儿可露希尔的电脑屏幕,说:“哇哦,你在写自动收银的程序吗?” 可露希尔吓了一跳,整个人弹了起来,脑袋撞到了收银台的桌板。她大叫一声,捂着脑袋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一屁股坐下,她定睛一看,发现一个眼熟的血魔女孩趴在一边的柜台上看着她。 “吓死我了!”可露希尔从里头爬出来,“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苏里埃尔:“我觉得我的脚步声还是挺响亮的吧。” “不过……你在做什么坏事吗?”苏里埃尔凑到可露希尔的身边,“这种程度就被吓到,感觉有点奇怪……” 可露希尔还在嘴硬,“我天生胆子小!” 苏里埃尔看了一眼收银台,不打算戳穿她,就转移了话题,“上次我们讨论的窨井盖,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可露希尔表情一变,说:“要不我还是跟你说一下我在做什么吧。” 她没给苏里埃尔拒绝的机会,一把将她拉到了收银台的下方。两个血魔挤在狭窄的桌面下,良好的夜视能力让她们不需要灯光也能看清楚这里的情况。 电脑的屏幕比较暗,黑色的底面上是彩色的晃眼的代码,苏里埃尔看了几眼,可露希尔解释道:“我确实是在做自动收银平台的程序,但是……” 苏里埃尔:“你还做了智能算法?” 可露希尔嘿嘿一笑,“这不是……我想着大家的购买需求都不一样,就写了一个分析不同客户需求的算法,然后根据他们的需求来分配当日的打折商品……” 苏里埃尔:“……” 人才啊。 “你这样做是符合罗德岛章程的吗?” 可露希尔竖起大拇指,“当然!” 因为罗德岛根本没有内部商业行为的相关章程,这部分内容还在拟定当中。 可露希尔见苏里埃尔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代码上面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希望这家伙最好把那什么窨井盖和地下水系统的事情给忘掉,可露希尔心想。 后勤部长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决定乘胜追击,“你来小卖部打算买什么?看在我们是同族的份上,我给你打九五折。” 苏里埃尔说:“我要买一点火锅底料,最好是炎国生产的正宗的那种……我们今晚有一个火锅聚会,你要不要一起来?” “邀请我?” 可露希尔有点意外,毕竟大家都知道她很忙,为了节省一点用来娱乐的时间,就连吃饭和睡觉都被她压榨干净,这种饭局她是从来没参加过的。 苏里埃尔刚来罗德岛没多久,应该不是很清楚吧。 “我就算了……” “吃完饭之后,我们可以聊一聊芯片供应的商业协议。”苏里埃尔说道,“我在想可不可以用一些商品作为报酬与罗德岛交易……” 可露希尔握住了苏里埃尔的手,真挚地说道:“请让我一起去。” “可是你好像对火锅不感兴趣。” “谁说的,我超喜欢!” 第131章 梅开二度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可露希尔当即将自己的工作丢给了人工智能,她把castle-3叫过来,就轻装上阵,和苏里埃尔一起离开了。 绝对不是馋她的芯片和可能会有的优惠。 然而等苏里埃尔在食堂取了五个铁桶,然后将这五个桶一起带到地下训练场的时候,可露希尔就开始后悔了。 训练室里有一股难以忽视的血腥味,房间的中央,有一个长着角的萨科塔正拿着拖把拖地,红色的液体被他从房间的一头擀到房间的另一头,顺着房间边缘的地漏向下流。 这些令人不安的液体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可露希尔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角落里盘绕的触手上,那些东西貌似被打了结,正在那儿抽搐着。 苏里埃尔就像一个收菜的老农,熟练地抄起一根触手丢进铁桶里。 可露希尔问:“这是什么?” 苏里埃尔说:“食材。” 可露希尔:“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加班,先走……” 一只还沾着血的白皙小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去哪里呀?”某人漂亮的小脸笼罩在阴影里,看起来格外阴森,“不是说了要一起吃饭吗?很快就能准备好了,火锅食材做起来很快的,这点时间也等不了吗?” 可露希尔:“我怕你把我吃了。” 苏里埃尔:“可是人应该不好吃吧。” 可露希尔:“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苏里埃尔竖起大拇指,微笑道:“但是我在和你开玩笑!” 可露希尔:“……” 朋友,这并不好笑。 “我先问一下,还有谁和我们一起?” “逻各斯说他会找人过来的。” “逻各斯?他怎么会……” 等一下,逻各斯又不是什么正经人,虽然他很少与新加入的干员玩到一起去,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如果苏里埃尔真的能给出一个有趣的方案,他说不定真的会响应。 这么一打岔,苏里埃尔已经回去搬运触手了。 可露希尔捂着自己的脑袋,觉得有些头疼。 她忏悔,她不应该因为这点未被许诺的利益浪费自己的时间,原本她打算晚上早点结束工作的,现在只能舍命陪君子…… 她还在思索,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苏里埃尔那边挪,没成想看见她正在对桶里的触手使用法术。团成一团的肉块蠕动着,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揉搓着,捏成了某个形状。 一分钟之后,有些颤抖的里脊肉就捏好了。 可露希尔:“……” 苏里埃尔对食材的法术用得很熟练,几乎只花了十多分钟就将所有的生肉处理好了。她招呼希菲尔,“好了,现在就可以把它们搬去厨房了。” 一个铁桶被塞进了可露希尔的手里,里面装着一堆蠕动的,像海藻一样如同头发一样细长的肉块,每一根长条上面长了一排肉质的长条,每条触手一般的长条上又有一点一点的细小疙瘩,密密麻麻地,看得人头皮发麻。 苏里埃尔解释:“这个模拟了瘤兽的胃,虽然看起来有点恶心……但是你得相信我,它不动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 可露希尔:“不,我觉得这不是动不动的问题。” 苏里埃尔:“味道还是不错的!” 可露希尔:“……” 没心没肺的血魔拍了拍自己同族的肩膀,说:“吃个饭而已,反正最后都会变成排泄物,别在意,别在意……反正吃到嘴里不都一样嘛!” 希菲尔在可露希尔震耳欲聋的沉默中,一只手拎起一个铁桶,同样沉默地走向训练室门外。 苏里埃尔连忙跟上。 “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晚饭了。” *** 另一边,生活区。 x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狭窄的房间里堆满了罗德岛送来的物资。差不多有五箱午餐肉罐头和番茄罐头,以及一些糖果巧克力之类的食物,这些东西在雪原都是好东西。 她伸出手,运转法术,在纸箱子上轻轻一抹,箱子就消失了。 东西不太多,装进她的空间里算是轻轻松松,没有多少负担。若是物资的数量再多一些,有可能会莫名其妙地丢件,还会让她的矿石病加重,增加精神上的负担。 具体是为什么,她没有研究过……她也没时间研究。 她看向宿舍墙上的挂钟,又看向即将落下的黄昏。飘窗的窗帘半拉着,春日的阳光落在金属的房间内,没有留下余温,就这么缓缓地流淌而过。 灰紫色的头发融在金光里,x坐在飘窗上,发了一会儿呆。 要不还是……等入夜了再走吧。 如果一个人要花两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那么他有可能会提前两个半小时出发。但如果一个人花三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他有可能会迟到。 因为便利的法术,x总是在临出发之前惫懒起来。 这批物资重要吗? 或许……或许现在就有人在雪原中饿着肚子作战。如果她加足马力,现在出发,在医生允许的安全操作内进行空间跳跃,那么三天之内,她就能到达整合运动的驻地。 这样的工作,她从两百年前做到现在,已经从最初的热血上头,到了现在的疲惫颓靡。 她多久没有休息了? 算了……思考这些也没有意义。x站起来,将桌面上的零碎收拾到自己的包里,就按下自动门的按钮。 离开房间之后,她需要先去食堂采购一点干粮。但等她到了食堂所在的区域,即将踏入食堂大门的时候,一阵风一样的人从眼前刮过,撩起的衣摆非常有特色,很明显是逻各斯的衣角。 “女妖——你*脏话*又给我下咒了是吧!” 这是跟在后面狂奔,但苦于女妖咒术给他减速的stormeye。 “别跑了!这里有瞬移装置!” 这是指着她大喊的scout。 x:“……” 也行。 面色不善的紫色萨卡兹伸出手,拍开scout的手,然后拎起他的领子,用可能会勒死他的力道把他提起来,然后发动法术——两人从原地消失,跨过了一条走廊,失重的scout就像一个秤砣一样从半空中砸到了逻各斯的背上。 终于赶上的stormeye:“……” 因为法术副作用,还没爬起来就在地上干呕的scout:“呕——” 逻各斯:“……” x收起法杖,并不打算理会这帮活宝,正准备进入食堂,一个人贴了上来,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 “x姐姐,你也来吃饭啊!”苏里埃尔笑嘻嘻地说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火锅啊?” x:“我……” 苏里埃尔开始发力,“来都来了,而且是我请你们吃,量大管饱……” scout和stormeye脸都绿了。一个说自己头晕想吐,需要休息,另一个说还有二十个委托等着他,必须马上从罗德岛出发。 两人争先恐后地想要逃出苏里埃尔能够看到的范围,却被女妖一人一边,轻松地压住肩膀。 逻各斯:“来都来了,留下来吧。” 第132章 水杯别离开视线 苏里埃尔,血魔亲王的继承人,这样尊贵(应该挺尊贵吧?)的人亲自下厨做饭,会给食客们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 大家心知肚明,这样的心理压力并不来源于她的身份。 算上苏里埃尔和希菲尔,桌子上一共七个人,除了x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一吃一个不吱声。 由于文化差异,在座的各位都不习惯一群人从一个碗里捞食物出来。苏里埃尔退而求其次,就着火锅底料炒了几盘菜,让后厨帮忙上到罗德岛今天晚饭的菜单上,一切就变得合理又不突兀了。 只要忽略掉原料。 “今天的晚饭味道如何?”苏里埃尔问坐在自己旁边的可露希尔,“没想到罗德岛连火锅底料都进了,我还以为这里没有呢。” 可露希尔评价:“还行吧……” 做熟了之后的味道都差不多,苏里埃尔做的法术合成肉还非常新鲜,抛开原料不谈,味道就是普通的火锅底料味。 不过……话又说回来,血魔的法术使用的媒介都是活物的血液吧?那这些肉使用的血液难道是……不,不能深想。 而且苏里埃尔做的东西是放在食堂窗口里贩卖的,就算她不吃,也有其他不知情的干员吃下去。如果真的造成了大规模的食物中毒事件……哈哈,应该不会吧。 可露希尔将脑海里那些可怕的联想挥走。 几人坐的宽松,苏里埃尔和可露希尔正好单独面对面。 这个位置恰好可以随意地谈些事情,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企业家是不是想一边吃饭一边把合同签了,可露希尔打起精神,免得自己在谈判中落了下风。 “罗德岛让我充满了意外……这里和我想的不太一样。”苏里埃尔说道,“本来还以为是一家比较精巧的科研机构,没想到实际上相当人性化……” 至少比莱茵生命人性化多了。 起码这里的重症矿石病人可以到处撒欢,不必被关在笼子一样的实验室里。 可露希尔等着她的下文。 “所以我也想以我的方式给予一点帮助。” 苏里埃尔的勺子拨弄着盘子里的米饭,表情柔和,看起来是真的在思考着怎么帮助别人。 “我记得罗德岛每个季度都会向阿特拉斯清洁订购一批芯片,如果罗德岛愿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提供一批芯片,作为医疗报酬的一部分。” “不过详细的数量和方案还需要讨论,罗德岛有商业部门吗?” 罗德岛并没有专门的商业部门。这种订单一般都是阿米娅在管理,可露希尔能给出罗德岛到底需要多少设备,这些设备究竟需要花多少钱,这一类的数据,但她并不会谈价格。 二十八岁白手起家的企业家,还是在哥伦比亚那种堪称恐怖的商业场上做大做强的,对方的能力和段位应该不是她一个搞技术的能搞定的。 这种时候,就需要迂回一下。 “这方面的东西我不太清楚啦,订单和客户都是阿米娅和凯尔希医生在接待。”可露希尔面色如常地说道,“我和她们讲一讲,之后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细谈。” 苏里埃尔对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感谢,可露希尔女士。” 苏里埃尔身上的配色总是能让可露希尔联想到老家的一些不好的回忆。每当苏里埃尔不说话,只是在用自己的表情彰显存在感的时候,她都会有一些轻微的不适。 苏里埃尔:“那下一次我就准备一些点心……” 可露希尔连忙打断她,“你不用准备任何东西!后勤干员会准备好的!” 苏里埃尔看上去有点失落,“可是我还想做一点肉脯……” 可露希尔恳切地说:“真的不用了!怎么能麻烦客人呢!” 看在她格外热情的份上,苏里埃尔只好打消了将自己危险的念头。 *** 另一边,医疗部。 凯尔希拿着亚叶刚刚做好的检查报告,对着变形者的笼子发呆。 医疗部的检查表示,这里只有一只可爱的,基因纯正的猫。他健康,年轻,矫健,能吃能喝,能跑能跳,除了缺少了一对关键的器官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看凯尔希医生不说话,亚叶有些忐忑。 也是,有经验的医生们每天都很忙,光是救人就忙得脚打后脑勺,凯尔希医生的病人都快排到后半年了,她还在用这种没有性命危险的小病例麻烦凯尔希医生。 亚叶开始愧疚了,这都要怪她学艺不精,她应该早点了解医疗美容项目的。她曾经觉得这个项目是商业项目,不屑于学习……但每种知识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不能用自己主观的判断来臆测中立的知识。 已经将思维转换到“我将来一定要好好了解从未涉足的领域”之后,亚叶又恢复了干劲。 凯尔希不知道亚叶的心路历程,她到现在为止还在思考需不需要将mon3tr召唤出来给面前这个东西来一下,或者干脆把它拎到甲板上去扔掉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亚叶,你去准备一下手术室吧。” 得到命令,亚叶连忙点头说好,离开了办公室。 等门合上,房间里除了凯尔希和变形者之外没有其他人之后,凯尔希开口了。 “你……我不想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也不想探究你为何跟在莉莉恩的孩子身边。”凯尔希皱着眉,“但有的事不是你我不想去了解,就可以放任自流的。” 凯尔希想了想,觉得隔着笼子和他说话有点不礼貌,就将笼子的门打开来。变形者懒洋洋地,也不客气,就直接从笼子里跳了出来。 他维持着一只猫的形状,没有变化。 “看来你并不想和我交流。”凯尔希说,“抱歉,但我需要知道你的来意。” “你曾经多次试图越过罗德岛的防御系统进入舰船内部,都被系统识别到……但这次,你却悄无声息地进来了。这说明你的目的和以往不同,对吗?” 猫跳到了桌子上,在水杯和纸张之间嗅闻。 在手术之前,凯尔希医生提议将病患转移到她的办公室来,所以这张桌子是凯尔希的办公桌。 “现在的维多利亚局势紧张,变形者集群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在这样敏感的时期,你以这种姿态到访罗德岛……” 凯尔希还想继续说,但她的视线聚焦到了猫的身上。 猫的左前爪已经伸进了凯尔希的水杯里。 猫将自己的爪子在杯子里洗了洗,优雅地提起来,然后剧烈抖动,水滴飞溅到周围的文件上,打湿了纸张。 凯尔希:“……” 猫舔了舔湿乎乎的爪子,小脑袋一歪,在凯尔希无语的沉默中,再次将它放进了水杯里。这次猫没有客气,动作大了不少,爪子一甩—— 啪的一下,水杯倒了,水泼了一桌。 凯尔希:“……” 这个时候,亚叶回来了,“凯尔希医生,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 凯尔希穿上椅背上的白大褂,说:“我马上过去。” 她穿好衣服,拎着变形者的后脖领子塞进了航空箱里,毫不犹豫地带着航空箱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临走之前,她说:“prts,帮我联系后勤干员过来打扫房间。” 第133章 别和老板住隔壁 本来,凯尔希看变形者有点可怜,还想问问他是不是被逼的。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不一定是零。 还好没问,不然显得她很傻。 变形者临走之前还不忘犯贱,看来确实不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么一想,凯尔希就为猫咪上了全麻,针一推,三二一倒数结束,猫就倒下了。 凯尔希:“……” 算了……也别试探了,怪可怜的。 手术在晚上九点左右结束,凯尔希医生做完手术就准备下一台,亚叶医生则提着航空箱来到了苏里埃尔的宿舍,准备将小小的病患交还给他的家属。 亚叶按下门铃之后,开的却是隔壁的门。 一个灰色头发的菲林女人从隔壁探出头来,看见亚叶手里的航空箱,仔细辨认,看见了几根露出来的白毛,认出了箱子里的东西。 她拿出一个小本子,写下几个单词,递给亚叶。 【我是艾琳,苏里埃尔小姐的助理】 “啊,好的,苏里埃尔女士不在吗?我还有一些术后护理相关的事情要和她说……” 艾琳指了指自己,示意和她说就好了。 “好吧。”亚叶将一份文件拿出来,放在艾琳的手里,“这是术后护理指南,我整理成册,你们应该会方便一些。切记不能碰水,定期观察创口,如果有发炎或者其他异常,一定要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叫我亚叶。” 艾琳点点头,从亚叶的手中接过航空箱。 她将箱子放在宿舍门口的小茶几上,就继续回去擦干头发。等艾琳刷完牙,坐到床边准备处理工作的时候,门铃再次被按响。 “艾琳,我回来啦。”老板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亚叶给我发了消息,她说猫在你这里?” 艾琳打开门,将航空箱递给她。她眼疾手快,立刻按下自动门的开关,准备关门,没想到苏里埃尔的速度更快一些,一只手接过箱子,另一只手挡住了移门。 那张在艾琳看来有些欠揍的脸挤了进来,微笑道:“艾琳啊,我刚才又谈了一个项目,和罗德岛之间的商业协议我们还要再改一改……” 艾琳:“……” 艾琳急得都要说话了,在她的国际友好手势按到苏里埃尔的脸上之前,血魔往后一退,一溜烟跑走。 她的尾音落在空气里,“需求和草案我发到你的手机上了,记得查收哦!” 隔壁的房门一开一合,很明显,苏里埃尔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并拒绝了艾琳的无声控诉。下一秒,艾琳的手机震动,几个文件传过来,还伴随着老板一句轻飘飘的:“越快越好哦!早点签完合同,我们就能早点回去啦。” 艾琳:“……” 下次她绝对不一个人跟着苏里埃尔出来加班了。 *** 苏里埃尔回到房间,将航空箱放在茶几上,打开网格状的小门之后,一只戴着伊丽莎白圈的猫就从里头缓慢地爬了出来。 苏里埃尔:“……” 等会儿,那个凯尔希医生看上去不是认识这只猫的吗?猫又不会舔自己的伤口和药水,没事给他戴个这玩意干什么,不是单纯侮辱人吗? 苏里埃尔又想到自己对猫的所作所为,决定不去谴责罗德岛医疗部的不人道行为。 “不过……”她点了点伊丽莎白圈的边缘,“这个是不是有点硬?睡觉的时候不舒服吧?” 嗯,想一想地球人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做一个甜甜圈形状的枕头?有点困难……或许可以在坐垫上掏个洞? 想到了就去做,苏里埃尔这么多年穷鬼的生活不是白过的,洛伦不在的时候,她和缪尔赛思的衣服只能自己补,虽然针脚很糟糕,但起码不会漏。 能用就行了,美观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比对着猫的脑袋,在坐垫上裁出一个圆形的垫子,缝好之后,确认没有棉花漏出来,就剪出一个刚好可以套住猫脖子的洞…… 五个小时后,凌晨两点。 “完成啦!” 在桌子边上打盹的猫条件反射地伸了一下脑袋。 苏里埃尔挑中的坐垫是后勤部门统一采购的,质量不错,但为了贴合罗德岛内部的装修风格,是浅灰色的,没有一点花纹,给小猫用一点都不可爱。 所以在缝完了歪七八扭的外壳之后,苏里埃尔花了整整三个小时为这个小东西润色,在上面绣了一只可爱的小猫。 猫把脑袋凑过来一看。 简约线条,抽象艺术,直击灵魂的五官,仿佛在呐喊一般的痛苦神态。 变形者:“……” 孩子还挺有艺术细胞的。 “猫猫,你过来,我给你把这个圈换了……” 猫很想拒绝,然而苏里埃尔一只手抓住猫头,另一只手将手腕上刚刚做好的,连线头都露在外面的脖圈往脖子的方向拉。 动作很粗鲁,但不管怎么说,最终还是套进去了。 觉得很有成就感的苏里埃尔开心极了,掏出手机给猫拍了一张照片,在发送给缪尔赛思之前,想起人家现在和她根本不在一个城市。 于是苏里埃尔只好退而求其次,发送给希菲尔。 希菲尔还没睡,图片发送成功之后,他回了一个问号。 希菲尔:【这什么?】 苏里埃尔:【可爱吧?这只脖套是我自己做的】 希菲尔:【……】 苏里埃尔:【有没有看出上面绣的是什么?】 希菲尔的消息隔了半分钟才回。 希菲尔:【加班了三个月没有休息,在地下实验室睡了半个小时之后被你吵醒的弗洛拉?】 苏里埃尔:【微笑.jpg】 血魔把手机往床上一摔,对着空气怒批,“没品的东西!” 猫:“……” 苏里埃尔把猫抱起来,再次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安慰自己只是希菲尔不懂艺术之后,她就拎着猫的尾巴查看对方的健康状况。 “哇,凯尔希医生的手艺不错诶。”苏里埃尔把脸凑上去看,“我都看不出有缝合痕迹,不愧是罗德岛的医疗部主任。” 猫:“……” 猫挣脱了她的手掌,在床头的枕头边找了个位置趴下,蜷起身体。 苏里埃尔坐到床边,抚摸猫的脊背。 “要睡觉了吗?” 确实已经很晚了…… 苏里埃尔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撩开被子,躺在床上,鼻尖就对着猫的脑袋。在柔软的包裹中,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134章 你家就是我家 作为明面上的哥伦比亚商人,苏里埃尔不应该在罗德岛投入这么多精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并没有多少哥伦比亚熟人,也没人会在意她一个哥伦比亚人为什么能和罗德岛这些身份成谜的人走得这么近…… 至少现在,苏里埃尔的身边没有哥伦比亚方面的间谍,在这段时间里,她还能自由活动。 苏里埃尔睁开眼,躺在床上,看向墙上的挂钟。 已经是早上十一点了。 门铃在响,大概是艾琳来叫她起床了。苏里埃尔正准备下床开门,就看见一边的白色布料下面伸出了一根触手,精准且迅速地按下了自动门的按钮。 自动门缓缓打开,触手连忙缩回去,藏进了白色布料下的玻璃缸中。 在完全消失在苏里埃尔的视线里之前,触手还和她晃了晃,好像在讨一个表扬。 苏里埃尔:“……” 艾琳已经走了进来,将打包好的早午餐放在茶几上,用手语和苏里埃尔比划。 艾琳:【我们的临时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的文件我做好了草稿,已经发给您了。】 苏里埃尔连忙查看自己的手机,“好的……你等我穿件衣服。”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吊带连衣裙,面料很不错,所以她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西装外套就算打扮好了。在艾琳不赞同的眼神中,她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穿上高跟鞋,就这么走到了走廊里。 苏里埃尔解释,“美女就算只是套个麻袋都是时尚,所以我穿睡衣上班只是比较前卫而已。” 艾琳:“……” 算了,早该习惯的。 自动门正在缓慢合上,苏里埃尔走了两步,终于将鞋子服帖地穿在脚上。正准备迈开步子,就感觉从门里面窜出来一个白色的影子。 猫跟在她的脚边,戴着那个搞笑的脖圈,安静地蹲了下来。 “呀……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办公室吗?”苏里埃尔有点意外,“不是不愿意出门……” 哦,对哦,他已经和自己的老朋友们“坦诚相见”过了。到了这个地步,避不避开都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光明正大地外出探索。 猫在苏里埃尔的脚下绕了两圈,艾琳在她不太方便动弹的时候,敲响了希菲尔的门。 希菲尔倒是很早就在房间里准备好了,他一站到走廊里,就看见苏里埃尔脚边的猫,猫戴着一个一言难尽的脖圈,粗犷的针脚,痛苦的刺绣图案,猫把脸转过去的时候,毛和脖圈挤在一起,看起来很笨拙。 希菲尔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有些刺痛,移开了目光。 苏里埃尔把猫抱在怀里,顺着走廊往办公区域的电梯井走。一边走还一边对身后的艾琳说:“我们今天争取把合同拟好,这样就可以和阿米娅预约会议了……” 艾琳一边听苏里埃尔的吩咐,一边在本子上速记。 “还有希瓦艾什先生那边的合作……对了,梅尔是不是还问我要芯片来着?” 怎么感觉事情好像做不完似的…… 罗德岛为各势力准备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实际上和一般的休息室差不多,内部装潢可以自己挑选风格,但一般还是希望申请者自己布置。 可以自己装修这一点非常不错。 苏里埃尔环顾一圈,在一边的纸板箱上坐下。 就是在装修需要使用的家具送到之前,这里都得是这副质朴纯然的风格了。 她坐了两分钟,就从纸板箱上起来,在艾琳和希菲尔的注视中,走到了门边。自动门打开之后,苏里埃尔往左边走了几步,扣了扣门。 开门的人是莱茵生命结构科的乔伊丝·摩尔(白面鸮)女士,她顶着一头彩带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站在门后,身后是正在满房间乱窜的伊芙利特。 “苏里埃尔女士,您好。”乔伊丝说,“请问您有什么事?” 苏里埃尔侧身,挤进了莱茵生命的休息室里,环顾四周,开始挑刺。 “你们怎么有这么多家具?电脑又是哪里来的?” “这是梅尔制作的。”乔伊丝说道,“检索过往日志,梅尔希望从您这里购买一个te07cr系列的集成芯片,但您还未答复。” 苏里埃尔:“呃……这个之后再说吧。我看看你们这里有没有我能用的……” 乔伊丝站在原地,有些困惑地看着苏里埃尔自来熟地走进了莱茵生命的休息室,精准地来到堆放备用设备的角落,在里头挑挑拣拣,拿出了一个打印机。 她看向乔伊丝,乔伊丝回以沉默。 在这场有些尴尬的静默中,伊芙利特停了下来,左右看看,问道:“怎么了?” 苏里埃尔说:“这个东西能不能借给我用用?” 乔伊丝问:“您会还吗?” 苏里埃尔:“嗯……可能会?” 乔伊丝:“好的,我会替您记下,还请尽快归还,因为莱茵生命的设备还在路上……” 没等乔伊丝说完,苏里埃尔已经按下了终端上的通话按键,下一秒,艾琳和希菲尔同时出现在莱茵生命的门口。 “我们阿特拉斯最好的朋友,莱茵生命决定在这个困难的时期帮我们渡过难关。”苏里埃尔说,“各位,我们必须感谢合作伙伴的慷慨!” 这里应该有掌声,苏里埃尔拍了两下爪子,见没人应和,就放了下来。 “咳咳,好吧。”苏里埃尔指着墙角的备用设备,说,“全都带走!” 乔伊丝:“?” 十分钟后。 乔伊丝对着至少空了一半的休息室发呆。 伊芙利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然而苏里埃尔率先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说:“哎呀,咱们先别急着下定论。伊芙利特同学,我问你,咱们俩是什么关系?” 伊芙利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正准备挣脱,就听见苏里埃尔大声说道:“我们是朋友啊!” “不管是我和你,还是我和乔伊丝女士,还在罗德岛的其他莱茵生命的雇员……我们都是朋友,不,是挚友啊!” “而在这个困难的时刻,阿特拉斯清洁的办公室里除了纸板箱之外,就只剩下刚好够一个人睡下的气垫。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连坐都坐不下来……” “我的朋友,你忍心看我们在这样的环境中办公吗?” 伊芙利特:“?” 伊芙利特:“我怎么知……” 苏里埃尔握住了她的手,说:“不!你不忍心!” 这句话话音刚落,希菲尔带着最后一个转椅走出了莱茵生命的房间。为了避免被打,苏里埃尔连忙跟上,临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 “感谢你们的帮助,朋友!下次来买芯片给你们打九五折哈!” 第135章 泰拉手○耿 苏里埃尔在自说自话这方面一直很有一套,尤其是,这一招在对付文化人的时候尤其好用。 横竖只是带走了一点备用的设备罢了,她苏里埃尔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医疗仪器都给她们莱茵生命留下了。 当然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在塞雷娅回来之前结束工作,不然今天晚上她可能要被约谈训练室了。 坐在莱茵生命特别赞助的办公桌椅上,苏里埃尔和艾琳讨论了三个小时的合同。如果是在总部,这样的合同能够讨论三天。但现在这里只有苏里埃尔一个拍板的,所以推进的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敲定了合同条款之后,苏里埃尔让艾琳去润色和修改格式,自己则坐到了从莱茵生命那里拿来的工作台前,撩起袖子,貌似是准备做点什么。 艾琳觉得困惑,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苏里埃尔自顾自地解释道:“希瓦艾什先生之前送了点小礼物……我思来想去,之前送的东西还是太寒碜了,我得送点有特色的东西出去。” 艾琳和希菲尔同时脸色一变。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这个时候,艾琳很显然是要做点什么的,总不能放任苏里埃尔搞出什么逆天大活,让未来的合作伙伴难堪——再怎么看不上人家小地方的企业,人家好歹也是付钱买服务的。 这单子要是黄了,总裁全责。 艾琳这么想着,可转头一看,苏里埃尔已经拆开了一个打印机,开始了她的创意时间。 苏里埃尔对艾琳说:“你把合同完成了之后给我看一下,然后就去后勤部门约一个商业会谈,给我半小时,我马上就好。” “至于希瓦艾什先生……心意送到了就行。” 艾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她说不出来。她曾经多次怀疑,自己被苏里埃尔重用是不是因为自己不能说话,让这个离谱的血魔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普通人的三观,还能省掉很多解释。 艾琳去工作了,现在压力给到希菲尔。 众所周知,苏里埃尔在改造垃圾这方面天赋异禀,上学时候的生活费就是靠倒卖自己改造的垃圾赚来的…… 但这个垃圾能卖钱的前提是她没有在上面注入自己的想象力。 半个小时后,苏里埃尔将做好的东西拿到希菲尔的面前,说道:“完成了!希菲尔,你看看这东西的硬度怎么样?” 希菲尔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根看上去很普通的手杖。 看上去好像很正常啊,喀兰贸易的总裁好像确实有一柄不离身的手杖,里面应该有施术单元,看上去还挺贵重的。就是这个礼物送过去会不会不太实用? 等会儿……刚才苏里埃尔是不是拆了一个打印机? 精巧的创意往往朴实无华。 只见苏里埃尔一脸得意地按下一个按钮,手杖的底部射出一道激光,落在了银色的墙面上。希菲尔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什么变化,苏里埃尔看见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样在看手底下人做的ppt看不懂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个激光来指指点点了。” 希菲尔:“……” 抛开别的不谈,这根手杖,有至少一米吧?你是希望人家喀兰贸易的总裁在开会的时候把这根东西举到桌面上来吗? 希菲尔不想打击苏里埃尔,决定不和她讨论这个功能,而是问道:“你这里有五个按钮……” 苏里埃尔:“没错,每一个按钮都有不一样的功能!除此之外,我还在里面安装了阿特拉斯清洁这几年研发的最新的施术单元。” 希菲尔听懂了,重点是最后的施术单元。这个东西是阿特拉斯的非卖品,虽然不知道性能如何,但是既然苏里埃尔觉得能够拿得出手,那应该就是好东西。 “不过……你的施术单元是哪里来的?” “我随身带了一个备用的……这不是重点。”苏里埃尔按下下一个按钮,“还有那么多功能没有和你展示呢……” 按钮刚刚按下,巨大的嗡鸣声从这根细窄的手杖上响起,随后一阵摇滚乐接上,大帝的说唱紧随其后…… 苏里埃尔:“这是音响功能。” 法杖要什么音响功能啊! 苏里埃尔一脸真诚,“搭载杜比全景环绕一体式音响,这个大小能做到这个效果,我敢说市面上没有人能超过我。” 希菲尔沉默良久,在嘈杂的音乐中问道:“你这个环绕一体式……必须要把它两只手端着才能实现吗?” 苏里埃尔点头,“你说得对,这是需要改进的地方,但现在材料有限,只能这样了。” 没有要你改进的意思,你做到这里已经很逆天了。 “还有三个功能……” 希菲尔打断了她,“等一下,我觉得可以了。我想希瓦艾什先生可以自己品味这份厚礼。” 苏里埃尔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份羞涩只持续了微不可察的一瞬间。 “我给他写一份说明书吧……” 写完说明书,将手杖装进盒子里,苏里埃尔看看希菲尔,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决定让艾琳去送礼。 艾琳,对不起,不是我想让你累死,而是希菲尔他根本不中用啊。 希菲尔对此不予评价。 他在艾琳带着幽怨的眼神出发之后,问道:“希瓦艾什先生将故乡的土产送来,你将这件……手杖作为回礼,是不是有些不妥?” 苏里埃尔说:“怎么会?商业伙伴之间的礼物代表了企业的精神内核和价值观,喀兰贸易的礼物是这样,我的礼物当然也满足了这个条件。” “是什么?” 苏里埃尔认真说道:“看起来无用,累赘,好像设计师的脑子有毛病,但是实用性极强,性能吊打市面上的竞品,拥有极高的技术含量……” “简单来说,就是叛逆却强大,有病但强大。要外观有强度,要稳定有强度,要强度有强度……” 希菲尔连忙打断她,“好了你别说了,今天晚上是不是有法术课?你吃了饭之后赶紧去法术教室吧。” 苏里埃尔:“哦。” 第136章 理科女大战唯心主义 对于苏里埃尔的法术教学,逻各斯和华法琳给了一套比较详细的课程安排,前期需要在罗德岛上课学习,后期可以对着书自学。 苏里埃尔的法术天赋和智商决定了,她就算自己一个人瞎琢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比起这些,还不如关注一下她使用的原料和媒介是不是违反了法律…… 今天晚上的法术教室是逻各斯讲课。 也不是苏里埃尔不能上别的老师的课,只是自从逻各斯看到了苏里埃尔战斗时铺满整个房间的法术造物,战斗结束又毫无负担地对自己的法术造物大块朵颐之后,就不敢让其他的同事接手了。 “将你的意识凝结在一个点,这个点的位置可以是你的大脑,也可以不在你的身体里,但你要把握住这个位置,时刻关注它。” “随后将自己沉入其中,让自己的力量顺着那里流淌而出……” 苏里埃尔拿着笔,对着桌面上的白纸发呆,然后她看了看身边的同学,他们聚精会神,有的闭目沉思,好像正在实践逻各斯说的这一串谜语。 苏里埃尔:“……” 等等,这么一想,莉莉恩的笔记里也通篇是这种风格的语句,她还以为是莉莉恩的文学精神在作祟,难道说这其实真的是教学? 那她岂不是错过了很多? “将凝结的意识收束,照在一个点上……” 苏里埃尔:“……” 但是听不懂还是听不懂啊! 总而言之先把讲的东西速记下来吧,听不懂就写下来,以后反复品味,总有一天会听懂的。这个总有一天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下个月,也有可能是几年后……反正总有那么一天,这个知识会成为她自己的。 不要小瞧东亚卷王啊! 法术教室里做笔记的学生也很多,苏里埃尔在当中并不显眼……也许没有那么不显眼,因为萨卡兹学生很少给人留下学习成绩好的印象。 不管怎么说,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后,苏里埃尔记了两张a4纸的正反面。 她在座位上等待同学从阶梯教室离开,阶梯教室的走廊比较狭窄,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能从走廊里出去。 苏里埃尔看着人群发呆,突然灵光乍现。 她在自己的腰包里摸了摸,在桌子底下掏出了红色的石牌。 苏里埃尔尝试着从意识中联系系统:【嘿siri,这笔记你能翻译吗?】 系统:【?】 自从第二层权限开放之后,系统的回应就显得人性化一些了。她会表现出一些个人的小情绪,并不是很明显,但苏里埃尔和她交流的方式很……紧密,几乎是系统有一点情绪,她就能感知到。 反过来可能也是一样的。 系统:【翻译什么,你写的不是通用语吗?】 苏里埃尔跟着身边的同学站了起来,斟酌语句回道:【就是,可不可以将这些文字用标准化的语言翻译出来,就像物理和数学教科书上写的那样?】 系统:【……】 苏里埃尔:【优秀的人工智能应该什么都会吧?至少你可以先改一套方案出来。】 系统:【我不是人工智能……】 苏里埃尔:【啊对对对。】 系统:【这也并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苏里埃尔:【你不是要教我法术吗?遇到了这种程度的困难,就要放弃吗?作为莉莉恩的半身,你的能力只有这点?】 系统:【……】 这话术怎么这么熟悉?这丫头当上老板之后,这种话说出来都不用过脑子了吗? 苏里埃尔:【系统就要有系统的样子,你就说你改不改吧。】 系统:【不改怎么样?】 苏里埃尔:【感觉那个凯尔希医生好像很有秘密的样子,她应该懂得很多吧,想必也知道你是什么来历,我把你卖给罗德岛怎样?】 系统:【……】 系统:【你赢了,等着。】 苏里埃尔满意地将系统收到腰包里,手里捏着两张纸,心满意足地往教室外面走。没走两步,就感觉有人在戳她的肩膀。 “同学……” 苏里埃尔转过头,发现是一个有点眼熟的紫发女孩,萨卡兹,长得有点像前几天遇到的芙蓉……但也只是脸长得像,发型和穿衣风格完全是两个人。 “有什么事吗?” 炎熔说:“那个,你的笔记可以借给我……复印一下吗?” “可以的。” 苏里埃尔看见她脖子上挂着的名牌,上面写着的名字确实不是芙蓉。她刚刚想将自己的笔记递给她,却想起来自己的课程和罗德岛的其他同学不太一样,有可能炎熔下次课程根本找不到她。 “稍等,我拍两张照片。”苏里埃尔掏出手机,“原件你就拿走吧。” 炎熔:“啊?可以吗?” 苏里埃尔:“没问题,只是两张纸而已。” 炎熔:“要不……你还是把照片给我吧?” 既然她这么要求了,苏里埃尔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苏里埃尔将照片传输到罗德岛本地的云端,然后操作终端传输给炎熔,全程耗时不超过半分钟。 炎熔打开照片,短暂的沉默之后,问:“你拍的照片怎么这么清晰……啊,难道说你用的是阿特拉斯最新生产的第八代个人手机?” 苏里埃尔一愣,“嗯……对。” 毕竟阿特拉斯生产的智能手机除了不能全世界交流之外没什么不好的,相机自然也是吊打同行。在特里蒙本地,阿特拉斯的智能手机已经挤占了照相机的大部分市场,只有更贵更专业的照相机生产公司还在艰难生存。 至于外地……阿特拉斯的产能还没有那么大,工厂还在开呢。 炎熔貌似对她的手机很感兴趣,“可以给我看看吗……呃,我就是想知道照相机和音响的功能,还有录像和录音的功能……” 她越说越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手机是比较私人的东西,她这么自来熟多少不太礼貌。但是苏里埃尔作为商人的雷达已经响了起来——这可是收集用户需求的好机会。 罗德岛四舍五入算一个小型移动平台,体量和小城市差不多,而这里的商铺只有可露希尔那一间大数据杀熟的店铺,换句话说,这里可是未开发的市场! 而且罗德岛的管理层在商业方面貌似都听阿米娅的,也就是说,关税的问题也比较好谈,如果能在罗德岛用相较于其他地区更低的价格将阿特拉斯的产品卖出去,是一种双赢。 这也是苏里埃尔在合同里想要表达的。 而在真的贩卖之前,首先要对市场进行调研。 眼前就站着一个很好的例子。 苏里埃尔很大方地将手机拿给了炎熔,说:“没关系的,我手机不是很常用,里面没有私人的东西。” 炎熔很意外,从她的手里接过来,说:“谢谢……” 两人走到法术教室外,在走廊侧边的长椅上坐下。炎熔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摆弄手机里的相机,苏里埃尔则旁敲侧击地问道:“你要用手机上的照相功能做什么呢?” 炎熔:“就是记录一下生活……手机比较小巧,放在口袋里就能带走了,比照相机好用。” 苏里埃尔:“其他手机的照相功能也行吧?” 炎熔把手机抬起来,对准了走廊的对面,来往的行人在镜头里虚焦了一瞬间,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 “我也是看网络上的测评才知道的,阿特拉斯的产品是手机照相里做的最好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苏里埃尔:“嗯……” 所以还要再加一个体验店? 玩了一会儿,炎熔将手机还给苏里埃尔,“谢谢你……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炎熔,行动预备组a1的术师。” “苏里埃尔,所以芙蓉是……” 炎熔停顿了一下,好像有点尴尬,苏里埃尔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心理活动。 “是我姐姐。” 苏里埃尔笑着将手机接过来,说:“你们姐妹俩长得很像呢。” 炎熔:“嗯,确实有很多人这么说。” 她话音刚落,终端就响了起来。 “姐姐催我回去休息了……抱歉。”炎熔站起来,有些嫌弃,又有点焦急,看上去很想现在就回去,“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再聊吧!” 苏里埃尔和她招招手,“没问题,下次再聊。” 第137章 开个小会 “所以……苏里埃尔小姐的意思是,阿特拉斯想要在罗德岛进驻商铺?” 阿米娅坐在会议室长桌的一侧,身边是强打起精神的可露希尔,以及几位文员打扮的后勤干员。另一侧,是苏里埃尔和艾琳,希菲尔正站在墙角发呆。 是阿特拉斯清洁,苏里埃尔心说。 现在是苏里埃尔来到罗德岛的一周整,由于阿米娅的工作很忙,预约的会议已经排到了两天后。不过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双方就坐到了会议室中,协商合同的具体内容。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苏里埃尔今天就能把工作搞定,然后就可以享受至少两周的假期了。 “是的。”苏里埃尔说,“对于合同上的其他条款,阿米娅小姐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阿米娅向苏里埃尔确认道:“罗德岛向阿特拉斯提供医疗服务,而阿特拉斯会将一部分商品以低于本国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向罗德岛销售,并以此抵消一部分应付款项。” 苏里埃尔:“是的。” 阿米娅:“既然我没有理解错意思,那么我先给您介绍一下罗德岛能够提供的服务吧。” “罗德岛会向阿特拉斯最新开设的‘生产安全与疫病防护部门’派遣五位至十位干员,人员的选取由罗德岛方面来决定,我们的干员负责指导与培训阿特拉斯属下工厂的工人与管理人员,并且在阿特拉斯总部开设办事处,阿特拉斯的员工可以享受免费或者低价的医疗……” 罗德岛的条款有点多,苏里埃尔一边翻合同一边听。 阿米娅讲了大半,停了下来,苏里埃尔以为她要结束了,没想到小兔子突然说道:“上述这些条款,全都是对阿特拉斯与阿特拉斯下属工厂的服务条款。那么,苏里埃尔小姐,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 苏里埃尔:“请讲。” “罗德岛在拟定合同的时候对阿特拉斯的产业结构进行了调查,发现除了阿特拉斯名下的工厂之外,还有位于其他工业城市,以及在特里蒙外围地块的代工厂。这些代工厂内部的安全问题……受阿特拉斯管辖吗?” 理论上来说,当然不归阿特拉斯管了。 代工厂理论上来说是阿特拉斯清洁的乙方,和阿特拉斯是两个独立的公司,阿特拉斯当然管不到了。 阿米娅应该不是很想听到这个回答,但是…… “自然不归我们管辖。”苏里埃尔说道,“我想您应该明白代工厂和客户之间的关系。” ……如果什么都要管,建议可以先统一泰拉。 阿米娅耳朵耸动,看起来是在思考。 苏里埃尔换了姿势,靠在椅背上,说道:“不过……如果罗德岛的干员想要在特里蒙活动,阿特拉斯清洁会尽我们所能提供帮助。” 阿米娅:“……” 小兔子大概是听懂了。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罗德岛在特里蒙有阿特拉斯罩着了。 根据情报部门调查到的消息,苏里埃尔在特里蒙的权力比想象中的要大一些。在哥伦比亚等级较为分明的社会结构中,她不仅能在上层的商人,银行家,政客当中说得上话,还同时持有一些灰色产业。 根据情报部门在当地贫民区搜集到的消息,只要在贫民区报上苏里埃尔的名字,或者说自己是为阿特拉斯办事的,基本上不会受到什么阻碍。 有这样的助力,罗德岛没有拒绝的道理。 作为交换,阿米娅自然也要对苏里埃尔的要求做出让步。 “我明白了。”阿米娅说,“我也很高兴贵公司愿意在罗德岛进驻,苏里埃尔小姐提出的要求,我个人认为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在价格这方面……” *** 两个小时之后。 这场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阿米娅和苏里埃尔关于价格讨论了整整两个小时,两人准备都很充分,一条条,一行行,将自家商品的价格罗列出来,加上服务费什么的乱七八糟的费用,互相理论,谁也不让谁—— 最终,阿特拉斯清洁提供的百分之十的降价被压到了百分之十二点五,而罗德岛提供的商铺大小从一百五十平米扩大到了两百平,顺便还减少了百分之五的租金。 双方各做一点让步,单看让步的价值,两人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苏里埃尔对阿米娅肃然起敬。 小小年纪,这么会谈价格,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而阿米娅站起来的时候,甚至觉得有点腿软。 两个小时啊——两个小时嘴上都不带停的,思维是一点不能松懈的,情绪是一点都不能低落的,她还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商业谈判,太耗神了。 要不是平时法术训练的强度比较大,她大概拼不过苏里埃尔。 哥伦比亚的商人都是这个水平吗?看来回去要好好总结经验了…… 两人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互相握手,各自在心里嘀咕着,分开之后,这场会议就算结束了。 合同签好,接下来就应该执行了。 苏里埃尔从会议室出来,有些精神恍惚,一边走,一边问艾琳:“你之前让信使回总部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艾琳比划:【让总部拨一个商务团队,计划在后半年前往谢拉格。】 苏里埃尔思衬着,“罗德岛这边也需要出差的人,你写信让他们拨一个十人左右的团队过来,感染者优先,跟他们说有免费医疗。” 艾琳点头。 等总部的团队过来了,苏里埃尔和艾琳就能解放双手了。 将近两周的假期,她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几点睡就几点睡,她苏里埃尔只要做一个无情的签字机器就好了…… 假期,爽! 确定之后没啥事之后,苏里埃尔给艾琳和希菲尔放了半天假,自己身先士卒,往宿舍里一钻,脑袋一碰到枕头,光速进入睡眠。 睡眠是刷新精神状态的好东西,一觉睡醒,她就能再战三百回合……然而,她眼睛一闭一睁,就看见系统站在她的面前。 系统:“嗨,你要的翻译我做好了,是时候开始法术的学习了,对吧?” 苏里埃尔:“……” 花了那么久才做好,你这个系统就是逊啦。 第138章 理科女二战唯心主义 资本家不配休息,所以苏里埃尔就算在梦里也要练习法术。 系统给她改的教材终于有了一点教材该有的样子,苏里埃尔看了两眼,决定还是按照自己以前的办法来。 也就是说,通过观察别人如何施术,来模拟出同样的效果。 系统:“……所以你不看吗?” 将系统给她的书本甩到一边,苏里埃尔一身正气,说道:“不看。” 那你干嘛让我做这玩意,你有毛病吗? 系统开始思考苏里埃尔单纯想耍她的可能性。 苏里埃尔蹲在地上,观察这次的梦境。系统给出的场景基本都围绕着莉莉恩记忆深刻的部分,这块空地上还泛着火光,地面有些焦灼的痕迹,看上去好像被炮火刚刚碾过似的。 估计是哪里的战场吧…… 苏里埃尔回忆莉莉恩出招的方式,抬起手,试着让红色的液体在自己的手掌中滚动,凝结,拉长,成为结晶的状态。 这样的尝试她每次去训练室练习的时候都会做,只不过没有成功过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要尝试这样的法术——波奇太大不好携带,催生出来的枝条又过于孱弱,遭遇战斗的时候,谁会给你时间培养宝○梦啊? 系统看她再次尝试失败,血液在她的手中翻滚,变换形状,就是没有凝结,也蹲在她的旁边,说道:“你应该将它压缩。” 苏里埃尔:“这不是在压缩吗?液体表面张力会让液体呈现出一种弹性,让液体表面承受一定的外部压力而保持形状,所以当我没有选取合适的受力面积的时候,这玩意就会变得不可控。” 系统:“……” 系统:“你非要这样吗?有没有可能稍微接纳一下正统法术的教学方式?” 苏里埃尔:“听不懂思密达。” 她还在和系统拌嘴,但手上的动作已经换了。她将一滴血液分离出来,悬浮的液滴在掌心收缩——是的,或许只要将它包裹起来,就能够“全方位”地将其压缩。 系统看她继续尝试,觉得这姑娘真是个犟种。 苏里埃尔又捣鼓半天,没有任何结果。 系统看在眼里,叹气,“这样又有什么用呢?你始终无法理解法术作为一种秘术的深奥之处。” 苏里埃尔捏紧了拳头,血滴被她包裹在手掌中。 “使用科学的方法固然能让你更好地将自己的知识应用到新的领域中,可法术与科学始终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小血魔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任由系统在旁边说废话。 “其中的奥秘你无法使用语言来衡量,每一种描述都过于片面和单薄,只有描述性的,开放式的语言才能将其囊括起来……” 苏里埃尔摊开手掌,一块米粒大小的红色晶体躺在她的掌心。 “啊哈!终于成功了!” 系统:“……” 苏里埃尔问系统:“你刚才在说什么?” 系统:“没什么,你自己练吧。” 就练吧,还能怎么样呢,你的天赋决定了你使用“俺寻思之力”都能成功,她一个提建议的还能说什么呢? 苏里埃尔插了会儿腰,“花了五天的时间,总算给我琢磨出来了……这个法术真的难啊。” 系统:“……” 难吗?如难。 正常人学法术不是一个月打底吗?怎么的,你苏里埃尔不在泰拉是吗? “有点累啊……”苏里埃尔想了想,“在梦里睡觉会怎样?” 系统:“你可以直接醒来了。” 苏里埃尔:“等等,我还想睡觉啊!” 系统没给她狡辩的时间,一巴掌糊在她的脑门上。 *** 如果人在工作,那么一个月的时间就像流水一样很快就溜走了。但是如果人正在放假,往往眼睛一闭一睁——欸!假期就这么结束了。 苏里埃尔在等待同事前往罗德岛的同时,每天吃饭睡觉练法术,比起日夜无休的总裁生活,这样的日子显然更加悠闲。 要不是为了钱,谁没事找个班上啊。 于是,艾琳在第二周与前来的团队交接完工作之后,表现出了离开的意愿,苏里埃尔爽快批了假,艾琳也爽快地带着行李走了——不是说罗德岛不好,主要是老板的身边待不了一点。 苏里埃尔没当回事,继续琢磨自己的法术。 第三周的时候阿特拉斯清洁的信使来了,给苏里埃尔递了一份这个月的重大汇报,下面附了一份玛露莎让她没什么事赶快回来的信,苏里埃尔看了,还是没当回事。 这一周,逻各斯认为苏里埃尔的基础课可以不用上了,线下学习转到函授课程。她想要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了。 第四周的时候,阿特拉斯清洁在罗德岛的商铺完成了,苏里埃尔在里头逛了几圈,提出了一二三点改进意见,将手底下的人支走去干活,自己对着方案修修补补,又忙碌了一周。 第五周的时候,弗洛拉来了。 这位纤细的瓦伊凡女士拿到id卡的第一时间没有去按照流程参观,而是在休息大厅到处打听,找到了阿特拉斯的办公室。 然而弗洛拉第一次来,不是很清楚每个房间的编号到底是怎么排的,模块化的房间又格外的相似,她只能在门口张望一下再考虑要不要进去。 她略过了一些很明显不是哥伦比亚风格的房间,来到了一扇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够看见里面放着白色和橙色的仪器设备,在房间的墙角,还立着一些莱茵生命制造的探测装置。 看来这里就是莱茵生命的房间了。 弗洛拉往前走,继续向窗户里张望。 这一间房间同样也是莱茵生命的风格。 弗洛拉:“?” 莱茵生命在罗德岛已经有了两间办公室了? 她没在门口停留多久,只见自动移门缓缓打开,塞雷娅好像刚刚准备从办公室离开。 弗洛拉正想开口,可塞雷娅看见了她,非但没有打招呼,而是抢先说道:“来得正好。” 弗洛拉:“……什么?” 塞雷娅:“苏里埃尔女士从上个月开始到现在,在我们这里预支了总计十万龙门币的办公用品,到现在还没有还,麻烦把钱结一下。” 弗洛拉:“……” 她扭头就走。 “不好意思,找错门了。” 第139章 血魔的种族天赋 弗洛拉最后还是将钱付了,走到自家办公室的门前,觉得自己真是不该来的。 一个月没见,光顾着想念苏里埃尔的工作能力,忘记她是个坑货了。 罗德岛将她录入了阿特拉斯清洁的势力,所以弗洛拉只需要将自己的id卡放在读卡器上,就能轻松刷开这间办公室。 门缓缓打开,苏里埃尔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 “一二三,转!对了,非常好……” 弗洛拉走进去,向房间里面的角落看去,就发现苏里埃尔背对着她,正弯着腰,拍着手,打着欢快的节奏。而苏里埃尔遮挡住的部分,她的互动对象,是……一丛红色的,肉质的盆栽。 随着苏里埃尔的节拍,这株奇妙的生物一摇一晃,好像真的在舞动一样。 弗洛拉:“……” 又开始了是吗? 还没等弗洛拉开口,苏里埃尔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了过来。 “呀!你来啦!”就好像昨天刚刚见过面一样,苏里埃尔用相当熟稔的方式打了个招呼。,“是来视察我们的工作的吗?” 弗洛拉:“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糊弄过去吗?你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过总部了,总裁,再不回去小心我把阿特拉斯的股份全都卖给莱茵生命。” 苏里埃尔疑惑,“克丽斯腾不会要的吧?” 弗洛拉:“所以是贱卖。” 苏里埃尔立马求饶,“不要啊!我错了弗洛拉,至少卖给券商啊!” 弗洛拉看她表演,果不其然,苏里埃尔嚎完了之后立马变脸,说:“不过你来都来了,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我们的商铺?” 弗洛拉没说话。 苏里埃尔:“不会浪费很多时间的。” 弗洛拉松口了,“可以是可以……” 苏里埃尔:“那我们赶快出发……” 弗洛拉:“但是你先把欠莱茵生命的那十万块还给我,报表呢?发票呢?有没有记账?你不把东西拿出来我怎么报销?” 苏里埃尔:“哦。” *** 弗洛拉提的要求并不过分,也很简单,所以不需要苏里埃尔亲自去做,交给下属就好了。 交代好任务之后,苏里埃尔拉着弗洛拉离开了办公室,往休息大厅走去。 罗德岛的休息大厅是地下停机坪附近的电梯井连接的大型空间,如果是第一天来罗德岛,导游或者指引人员一般都会将他们领到这里来做个简短的介绍,然后把人带到人事部…… 换句话说,休息大厅就是罗德岛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开商铺,只要商品的选品还算正常,一般来说不太会亏。 弗洛拉跟着苏里埃尔走了一路,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人群,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什么开了新店之后人流量特别大的情况出现……毕竟罗德岛到底是一个医疗公司,这里的人也是要工作的,没空一直逛街。 阿特拉斯清洁的店铺一共两层,开在与可露希尔小卖部呈对角线的另一个角落里,装潢和位于特里蒙的实体店差不多,走的都是简约大气的风格,比较独特,只要一眼就能看见。 弗洛拉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因为这种连锁店说到底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店面的大小的设计有不同罢了。这种东西她又看不出门道,应该去问设计师…… 她跟着苏里埃尔走进门店的第一层。 弗洛拉看着这里琳琅满目的商品,问道:“所以……你是尝试在这里开一个百货商店?” 这么说有些夸张,不过这里的选品确实超出弗洛拉的预料。 她凑近,大部分货架展示的都是衣服,衣服这种东西没有保质期,但要说好不好卖……算了,苏里埃尔自有打算。 弗洛拉翻出了一件衣服的价签,问道:“你告诉我,什么衣服需要128颗至纯源石?这还只是一件上衣……这里是罗德岛,不是特里蒙金融中心旁边的商业广场。” 苏里埃尔说:“会打折的嘛。” 弗洛拉:“打多少?” 苏里埃尔:“一折到二折不等,大概会在这个区间里选取几个折扣力度。” 弗洛拉:“多少钱进的货?” 苏里埃尔:“时代合作,这是我以前为他们建议的销售方案,这样可以顺利地将没什么价值的过季衣服处理掉,我们严格来说只是赚一个租金……你要是有渠道的话,可以联系其他的服装制造商,比如玛尔特什么的。” 弗洛拉放下衣服,说:“你赢了。” 苏里埃尔无所谓地说道:“你知道咱们的商品是什么价格,目标受众不太一样……而且一折诶,这个折扣可比旁边的九九折更有吸引力。” 弗洛拉:“……” 什么打过同行就算赢,你的资本家嘴脸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除了这些呢?” 弗洛拉跟着苏里埃尔走到下一个货架,看见货架上的东西,眯起眼睛。 苏里埃尔:“这就是重头戏啦。”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这个黑色的碳素钢货架,下层是几个堆积的箱子,貌似是库存的货物,上层是一个展示架,展示架上摆着一根合金材料的银色法杖。 法杖长一米五,施术核心在杖头镶嵌着,此刻正散发着幽幽荧光,如果仔细观察,或许可以看见其中流动的金色,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流转的光辉在这个小小的晶体中腾挪,仿佛正在游泳。 旁边立着一个牌子,写着:【仅做展示,法杖定制请与店员商议】 苏里埃尔:“如何?” 弗洛拉:“这是几号的样品?” 苏里埃尔:“sa13dr-08,我知道你很喜欢铳型法杖,但是咱们还是先别和黑钢国际抢生意了,我这个小小的萨卡兹要是和人家萨科塔起了冲突,最后可没法握手言和。” 弗洛拉:“看来……这地方很得你的心意。” 阿特拉斯偷摸研发的法杖已经迭代到第十三版了,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资金链充裕,苏里埃尔始终不打算将成果拿出来卖,将其束之高阁,藏在地下实验室的柜子里,和历年报表凭证混乱地堆在一起……弗洛拉还以为她只是做着玩的。 “为什么不在哥伦比亚卖?” “做军火商?你知道我爱好和平的。” 弗洛拉挑眉,“只是这个原因?” 苏里埃尔没有正面回答,“你了解我的。” 弗洛拉:“……” 苏里埃尔:“怎么了?” 弗洛拉叹气,转身离开,向楼梯走去,“我还能说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不能质疑你的人了。” 苏里埃尔笑了笑,说:“要到楼上去吗?楼上比楼下热闹多了……” 两人从旋转的楼梯上了楼,还没站稳,就能听见小孩子嬉笑的声音。弗洛拉有些意外地看过去,发现是一群感染者小朋友围着桌子玩手机。 苏里埃尔解释了一下,“上周我闲着没事,就做了一个简单的多人互动游戏,这些孩子已经迷上了……哼哼,染上了游戏,这辈子都戒不掉了呀。” 弗洛拉:“所以你确实很闲对吧?” 苏里埃尔:“你要不要玩玩看?我还拜托可露希尔润色了一下,罗德岛本地还能找到做美术的团队,我们再润色一下,说不定就可以拿到特里蒙去卖了呢?” 弗洛拉:“不管你闲不闲,我已经让飞行员在停机坪等着了,今天晚上我们必须出发。” 苏里埃尔噘嘴,“好吧好吧……真是一点商业嗅觉都没有,这可是能赚很多钱的!” 弗洛拉:“你现在再不回去,新闻社就要编排说你出事了,到时候股票下跌,你自己算算会亏多少钱?” 苏里埃尔扭头就走。 第140章 谨遵医嘱 原本还在翻阅文献的华法琳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希菲尔,说:“这就要回去了?” 希菲尔点头,说:“阿特拉斯总部来了人,她给我发了消息,我们今天晚上就要离开了。” 华法琳想了想,把手里的文献丢在一边,然后打开电脑,说:“我之前让那小孩过来取报告,她说电子版就可以了……她是不是不喜欢看医生?” 希菲尔说:“不知道,她没怎么去过医院。” 华法琳手上动作不停,按下文档的打印键之后,旁边的打印机开始吞吐纸张。 “现在的小孩子在想什么我都搞不明白了。”华法琳抱怨,“一个恨不得睡在电脑里,一个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用来工作……” 报告打印出来了,华法琳拿过来,用订书机装订好,交给希菲尔。 “看好了,这丫头的血液有几项指标很低,尤其缺铁……简单来说就是贫血,血魔贫血,真是惹人发笑。”华法琳咬牙切齿地评价道,“看在哥伦比亚没有血魔的份上,我给你写一张营养表,回去聘个厨子一日三餐好好吃……” 说到一半,华法琳又补了一句,“算了,我再给你们开点营养剂。” 她一边打字写病历,一边抱怨,“让这丫头过来复查也不来,看上去好像很在乎自己的身高,实际上就是做个样子对吧?” 华法琳手下的病人太多了。 感染者,重症感染者,快死掉的感染者,光是这些病人就足够华法琳忙活的了。当她真的忙上头的时候,谁还能注意到有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偷摸逃掉了复查啊? 将该准备的纸质文件都准备好,华法琳站起身。她走到药品柜旁边,打开一边的冷柜,从里面抓了几盒装着粉红色胶质的试管出来。 “喏,营养剂,一天一支,口服。”华法琳说,“吃起来没什么味道,要是觉得不好吃,就放点糖。” “先给她配一个月的量,一个月之后来复查……或者在特里蒙查一下这几项指标,然后把报告寄来我看一眼。” 她继续嘱咐了一些细节,差不多持续了几分钟。 华法琳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问道:“所以你怎么想起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了?” 希菲尔说:“正好路过。” 华法琳沉默,问道:“你原本是准备干嘛的?” 希菲尔:“我在帮苏里埃尔找园艺剪,应该去休息大厅买一把,或者去温室……” 华法琳:“这里是医疗部。” 希菲尔:“我看见你就知道了。” 华法琳:“……” 华法琳:“对了,你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了吗?” 希菲尔没有回答。 华法琳坐在转椅上,手肘自然地放在转椅的把手上,但她的表情却称不上放松,反而有些皱着眉头。 “你脑袋上这两根角长得不太巧,正好能够干涉光环与脑部之间的隔层,最开始表现为长时间的眩晕和呕吐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可能会引发大脑的病变。” 华法琳说:“你现在已经完全辨不清方向了,再持续几年,我说不清会发生什么。有可能你会辨不清人脸,有可能会看不懂原来能够随意阅读的文字……你的认知会被大幅改变,极有可能无法正常生活。” 希菲尔:“……” 华法琳:“我看过你以前在罗德岛留下的诊疗记录,那个时候凯尔希建议你将脑袋上那两根天线割掉,你拒绝了……所以你现在怎么想的?” 希菲尔:“我保留原来的意见。” 华法琳耸肩。 “一个两个都怪得很……怪不得莉莉恩会注意到你。” 华法琳还想继续交代点什么,免得把这俩不省心的东西放归哥伦比亚之后把自己折腾死了。然而希菲尔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苏里埃尔:“希菲尔,我三个小时前让你去找点东西,就那么几步路的功夫,你居然又迷路了?” 希菲尔决定使用苏里埃尔常用的话术,“你了解我的。” 苏里埃尔在短暂的思考后说道:“你在哪儿?我还打算和逻各斯道个别的,你身边有人能把你带到精英干员的休息室吗?” 希菲尔看向华法琳,华法琳听力很好,听见了他听筒里的声音,但是她摊手,表示自己没空送他去其他地方,希菲尔也只能说:“没有,我现在一个人。” 苏里埃尔:“天哪,你该不会饿死在罗德岛吧?” 希菲尔:“……” 希菲尔:“如有必要,我会走直线。” 苏里埃尔:“那还是算了,你在那儿等着,我从逻各斯那儿回来之后过来找你。”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 苏里埃尔同弗洛拉挑拣着讲述自己的见闻。 “罗德岛很奇妙的,这里的人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在这里找到的法术老师,他和娜斯提一个种族喔。” 弗洛拉点头,“是女妖啊……你打算做点什么?送一些临别的礼物吗?” 虽然不知道苏里埃尔为什么突然为自己找了个法术老师,但弗洛拉已经习惯了她想一出是一出——反正这些安排最终都有可能是她落下的暗桩。 苏里埃尔会合理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她曾经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硬生生造出了一个商业帝国,弗洛拉相信她下棋的能力。 苏里埃尔:“还是你了解我。” 弗洛拉突然觉得哪里不妙。 两人没有立刻往逻各斯所在的地方走,而是先在自家的商铺里拿了一个板车,拖到了生活区,经过了一排整齐的宿舍之后,苏里埃尔站在某一扇门前。 她用自己的id卡刷开了宿舍门。 “弗洛拉,你过来,帮我把这个水缸放到上面去。” 弗洛拉看着这个水缸——这玩意被白色的床单盖住了,里面有什么东西她并不清楚,她肯定这里面是没有水,却有沉重的质量。 弗洛拉:“……” 不是很想问,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两人合力将水缸搬到了板车上之后,苏里埃尔招呼还在房间里打盹的猫起来。猫睁开眼睛,看了看两人,随后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在苏里埃尔脚边起跳,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猫比较大,平时他待在小血魔的怀里看不出什么,但一旦他盘在她的肩膀上,苏里埃尔的脑袋恨不得从脖子上离开。 这样不行,但是苏里埃尔手上还要照顾板车和里面的东西,她只能揪着猫的皮小心地调整,最后将这一长条拉成一根围巾挂在肩膀上,才找到了自己身体的平衡。 弗洛拉看了一眼,问道:“他脖子上是什么?” 苏里埃尔说:“是我给他做的脖套。” 弗洛拉仔细端详,问道:“这个黑色的是什么虫子?模仿的针蚤吗?” 苏里埃尔:“这是猫。” 弗洛拉:“……嗯,好吧。” 第141章 临别赠礼 猫窝在苏里埃尔白色的,如同海藻一般蓬松的卷发当中,就像隐身了一样,如果不是脖子上那个格外抽象的伊丽莎白圈,可能没人能发现这里有一只猫。 苏里埃尔推着板车,带着弗洛拉到了刚才的阿特拉斯清洁办公室,进入办公室之后,两人将墙角的肉质盆栽也一起放在了板车上。 弗洛拉沉默了。 她好像明白了苏里埃尔想做什么。 这盆栽里一坨生机盎然的……东西,还在自由地摇摆着,触肢时不时撩拨一下,末端挂着的肉叶还在颤抖,几滴红色的液体顺着茎秆滑落,浸润了泥土。 苏里埃尔说:“你看它多漂亮啊,逻各斯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会喜欢吗? 难不成那个女妖不是正常人…… 带着这样的疑问,弗洛拉扶着板车上有些摇摇欲坠的盆栽,和苏里埃尔一起前往精英干员的休息室。 *** 罗德岛的精英干员是罗德岛最忠诚的一批人,他们拥护的不是罗德岛本身,而是一种理想。除此之外,他们的能力也超群绝伦…… “你们知道吗?自从那个血魔在休息大厅开了一家店,小卖部里的高端商品就积压在仓库里根本卖不出去了!” 可露希尔坐在休息室的角落里,盘着腿,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连接着墙上的某一个线路,貌似在检查什么东西。 machinist:“你们不都是血魔吗?” 可露希尔:“这能一样吗!?她看上去就一副很会用法术的样子……你们用休息室的线路做了什么,怎么这么乱?” machinist看向坐在另一边把玩平板的逻各斯,说:“逻各斯干的,他试着用咒术攻击我做的防火墙……” 可露希尔:“我明白了,这个地方还是重新装吧,购买设备的钱从你们的工资里出……还是说machinist你自己来设计?” 她不想继续在这一团乱麻上浪费时间了,machinist自知理亏,就说:“我需要一个新的核心模块。” 可露希尔嘴上答应着,将笔记本合上,从角落里爬起来,手臂夹着自己的笔记本,往门外走。 她走到休息室的门边,按下自动门的开关,“你们下次记得弄一个单独的设备做测试,休息室里的系统都是我预设……” 自动门缓缓打开,肩膀上扛着猫的苏里埃尔正举着手,貌似是准备敲门,见到可露希尔之后,她有些意外,道:“可露希尔你也在这里啊!” 可露希尔几乎是夺门而出。 “我立刻就走——” 她的脑袋往外面挤,但没有往外逃出多少,就看见苏里埃尔身边的板车上放着一株红色的巨大植物。 那植物格外鲜活,新鲜得好像刚刚从什么生物的身上剥离下来,半人高的枝干就像喉管一样,一节又一节,硬挺且富有弹性,一摇一晃…… 那肉叶随着枝干的晃动摆动着,模仿真正的叶子的纹路还在颤动,下一秒,整齐排列的细长缝隙突然张开,白花花的牙齿和看不见尽头的黑色显露出来。 在可露希尔发出尖叫之前,苏里埃尔眼疾手快地将这片叶子扯了下来,团吧团吧,埋进了土里。 “不好意思,它有点笨笨的,拟态也做不来。”苏里埃尔说,“我把它放回去重新长,应该就可以了。” 可露希尔张大了嘴巴,站在她旁边的弗洛拉看不下去,伸手替她扶了扶下巴。 休息室里的人听见了外面的动静,machinist坐在转椅上往外看,而逻各斯听见了苏里埃尔的声音,便从座位上起来,走到门边。 逻各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苏里埃尔,苏里埃尔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准备回特里蒙了,走之前有点东西要送给你。” 逻各斯没有回答,视线移到了苏里埃尔手上扶着的盆栽,问道:“这是什么?” 苏里埃尔:“我准备的礼物。” 逻各斯:“拿回去。” 苏里埃尔左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真挚地说道:“我是真心想感谢你!” 逻各斯:“我也是真心让你拿回去。” 见逻各斯貌似很抗拒的样子,苏里埃尔据理力争,向他推销自己的造物:“这个孩子长得好看,能歌善舞,在你忙碌工作的空闲时光里,可以给你带来一些娱乐……” 逻各斯:“我不可能让它踏入我的私人领域。” 苏里埃尔笑道:“当然不会了,这也太冒犯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稍微看护一下,这个盆栽和水缸我都会放在阿特拉斯清洁的商铺里。” “免得它们出了什么问题没有人知道。” 给我带走啊。 “还有一件?” 苏里埃尔点头,将一边的白色床单扯了下来。水缸里头已经挤挤挨挨地塞满了红色的肉,正像蚯蚓一样蠕动着,里面最大的那个球体正在转动着,挣扎着将自己往外拔。 它张开一条裂缝,发出了轻轻的,尖锐的叫声。 吱吱:“啊——” 苏里埃尔:“还有这个孩子也拜托你照顾一下。” 逻各斯:“……” 苏里埃尔看他表情好像是不乐意的样子,但也没有多关注,继续说道:“你可以把它养在办公室里,平时可以喂它吃各种垃圾。它的食量不大,但是也不怎么挑食,所以养起来很容易。” 逻各斯:“……” 好奇所以走到门边查看情况的machinist:“……” 苏里埃尔双手合十,放在额头上,“拜托了,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它们长得太大了,特里蒙检疫口肯定会发现它们的……” 逻各斯并不清楚苏里埃尔的造物可以舍弃掉一部分肢体来自保,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发现苏里埃尔话语中的漏洞。 前文提过,苏里埃尔与莉莉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年龄的差别让人能够分辨她们两个罢了。 逻各斯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我知道了,但是你要向后勤部门申请……” 苏里埃尔非常高兴,“太好啦!这下我就不用销毁它们两个了……来,我跟你们说过的,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 在逻各斯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欲比较旺盛,水缸里还在翕动的嘴突然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喊叫。 随着电音蝌蚪发出声音,一边的盆栽扭了起来。 苏里埃尔邀功似的对逻各斯说:“这是我让它们准备的歌舞表演,它们的学习速度很快哦,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教他们新的曲目……” 在极其难以忍受的噪音中,所有人都沉默了。 五秒钟的沉默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说出口的情绪,最后,逻各斯挥动自己的骨笔,说:“静止。” 世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逻各斯:“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 苏里埃尔:“哦。” 第142章 回老家 苏里埃尔的出发点一直都是很好的,但是接受她好意的人一般都希望她别出发。 但不管怎么说,罗德岛的各位干员还是多少看在莉莉恩的面上,满足了苏里埃尔的要求。并在当天晚上,敲锣打鼓……呃,普通地以朋友的礼节目送这位哥伦比亚的客人离开。 苏里埃尔的工作时间是从上飞行器开始算的。 她倚在沙发上看文件,什么时候看累了再睡觉。弗洛拉从冷柜里掏出两个冰激凌出来,一个递给希菲尔,说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你待在罗德岛?别和我说是为了假期,我不信你的鬼话。” 苏里埃尔含糊其辞,“嗯……你也看到了罗德岛有很多萨卡兹,我在这里找到了认识我母亲的人。” 弗洛拉拆开手里的冰激凌,往走廊对面的座位上一躺,问:“这都能让你找到?你妈妈很有名吗?” 苏里埃尔说:“我妈是卡兹戴尔贵族。” 弗洛拉张大了嘴巴,随后发现冰棍已经黏在了她的嘴唇上。她只能先把嘴巴闭上,然后从沙发上爬起来,说:“啊?” 苏里埃尔:“所以要是咱们在哥伦比亚实在混不下去了,咱们可以卷铺盖去卡兹戴尔……” 弗洛拉脱口而出,“就算去拓荒地都比去卡兹戴尔好吧……难不成你家还是什么超级厉害的大贵族,卡兹戴尔又不是维多利亚!” 苏里埃尔将手里的资料翻了一页,说:“开个玩笑,其实我没了解过。” 弗洛拉又缩回了座位里。 飞行器飞了四天,苏里埃尔和弗洛拉在交通工具上处理工作已经是家常便饭,而希菲尔则一如既往地闭目养神,靠在角落里休息。 终于,阿特拉斯清洁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千呼万唤始归来的苏里埃尔坐着早就等在机场的私人专车回到了公司,希菲尔和弗洛拉紧随其后,弗洛拉表示自己要去处理最近积压的工作,先行离开。 苏里埃尔看着公司的大门,有点不是很想面对玛露莎。 想也知道,她现在一定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 苏里埃尔对希菲尔说:“咳咳,我听说罗德岛的办事处已经造好了?要不咱们先去罗德岛的办事处看看情况?” 希菲尔:“之前你在罗德岛还没有看够吗?他们不是给你拍了照片?” 在希菲尔的督促下,苏里埃尔有些不情愿地往总裁办公室所在的电梯走去。 她按下电梯按钮,正准备进入电梯,就感觉好像有一阵极其急促的脚步声向这里走来,貌似是高跟鞋的声音—— 可能是玛露莎吧,苏里埃尔心想,她最终还是逃不掉挨骂的命运。 然后她转头一看,发现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烟圈的霍尔海雅按住了正在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挤出了一个极其疲惫的微笑,说:“总裁,您回来啦。” 苏里埃尔:“……” 霍尔海雅也懒得和苏里埃尔废话,直接将要签字的文件拿了出来,怼到了她的脸上。苏里埃尔一看,发现是一封推荐信。 “你准备去莱茵生命?”苏里埃尔问道,“以你的学历和能力,如果只是文员,应该很轻松吧?” 霍尔海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莱茵生命各科,除了生态科之外,一听到是从阿特拉斯来的就拒绝了我。克丽斯腾说,如果我能从你这里拿到推荐信,就可以让我做她手下的文员。” 苏里埃尔:“……呃,能量科呢?斐尔迪南先生还是很看重实力的。” 霍尔海雅:“他说他不需要文员。” 苏里埃尔:“……” 看来克丽斯腾另有打算啊,也不知道这个梅兰德基金会的特工有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不过提醒她也不是苏里埃尔的义务。 苏里埃尔在推荐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这些天一直在这里上班吗?” 霍尔海雅:“是啊,不知不觉就干了一个多月。一天的工作结束了,睡了一觉之后又要开始工作,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工作多到二十五个小时都做不完……等我退休了,我一定把你们告到工会去。” 苏里埃尔将签好字的推荐信还给了霍尔海雅,微笑道:“那就借你吉言。” 霍尔海雅反击,“您快上楼吧,玛露莎女士已经在等您了……哦,还有你的水精灵朋友。” *** 苏里埃尔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发现缪尔赛思正坐在沙发上喝下午茶。 看到她来,缪尔赛思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要这个公司了呢,你不在这段时间,我发现你的柜子有炎国客户送过来的上等红茶,就帮你拆开来泡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苏里埃尔:“……不介意。” 不要啊!那可是陈年普洱,她存了好久的啊! 缪尔赛思放下杯子,说:“你今晚还打算回家吗?” 苏里埃尔:“回的……” 缪尔赛思的心情终于看上去好了一些,说:“嗯哼,你最好能在下班的时候准时回家。” “你要的工厂环境自循环系统我已经帮你做好了,价格什么的我也和洛伦商量过了,你只要在文件上签字就行了。” 缪尔赛思从座位上起来,经过苏里埃尔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也帮不了你太多……” 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玛露莎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后。 “……你加油。” 缪尔赛思给了她一个眼神,绕过玛露莎离开了。 而我们的,乌萨斯女强人,阿特拉斯清洁最强大的文员,先天打工人圣体,玛露莎·帕瓦洛夫斯卡娅女士,黑着一张脸,踩着一双非常具有压迫感的高跟鞋,走到了苏里埃尔的面前。 “苏里埃尔小姐……” 她指向办公桌上堆叠得如同山峦一般的文件,说道:“感谢您在外面出差的时候还记得给我找事情做,托您的福,阿特拉斯这个季度的业绩同比增长了百分之五,而管理层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按时下过班了。” 苏里埃尔:“嗯……” “赶紧开始工作吧。”玛露莎说道,“顺便一提,我从你的私账里走了三十万,用来给管理层发奖金。” 苏里埃尔:“……” 玛露莎:“有什么意见?” 苏里埃尔:“没有。” 第143章 第一场葬礼 从罗德岛回来之后,苏里埃尔就投入到暗无天日的工作当中。时间悄然流逝,天气转凉,特里蒙很快迎来了一场雪。 又过大半年,时间来到1096年的一月。 “最近天气很冷啊……谢拉格那边又要停工吗?” 苏里埃尔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玛露莎拿来的文件,房间里有充足的暖气,猫正窝在最温暖干燥的地方打盹,希菲尔还是待在老位置,看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闲书。 玛露莎:“是的,施工队说天气太冷,已经有人冻伤了,但是又害怕春天雪化了把路面冻上,所以希望我们这里可以再批一些防寒物资过去,争取开春之前将信号井挖完。” 苏里埃尔:“好的,下次开会的时候说吧。” 玛露莎:“您准备出发了吗?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苏里埃尔看了看时间,说:“也好……走吧。” 血魔今天穿了一身全黑的连衣裙,从脖子开始到膝盖以下,全都包的严严实实,连一双手都包着手套,衬得一点点露出来的皮肤更加苍白,就好像擦了腻子似的。 她从门口的衣架子上取下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披在身上,调整好腰带,就离开了办公室。 希菲尔紧随其后,他今天同样一身黑。 弗洛拉已经等在办公楼底,手里拿着一把车钥匙,看见两人下来,就从车门上起来,站直。她刚才靠着的车子是一辆底盘比较高的suv,貌似是她私人的财产……毕竟她只是公司高管,并不是什么资本家,不兴雇佣保镖和司机。 当然,这和她的个人作风有很大的关系。 弗洛拉离开车门边,打开了驾驶座的门,说:“上车。” 苏里埃尔坐副驾驶,希菲尔坐后排。 她们要去参加一场葬礼,苏里埃尔与弗洛拉的大学教授,照顾她们很多的博士与硕士导师冈察洛夫先生于上周过世,作为他门下的学生,于情于理,都该出席。 以苏里埃尔和弗洛拉现在的成就,出席这样的社交场合不仅仅是一种态度,还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尽量正式,保持肃穆,是她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葬礼的举办地点是一处殡仪馆,哥伦比亚人并不信神,所以没有牧师祷告的环节——倒不如说要是有这个环节,苏里埃尔可能就进不来了。 车子停稳,苏里埃尔打开车门下车。她在停车场习惯性地四处张望一会儿,就发现了旁边不远处有莱茵生命的专车。 这倒是没什么好意外的,据说冈察洛夫先生过世之前还是莱茵生命的物理学顾问,据说和能量科有很多合作,斐尔迪南来参加他的追悼会很正常。 她在车子的旁边驻足,没有动作。 殡仪馆所在的停车场很宽敞,位于地上,不远处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绿植和树林,非常自然,一派宁静祥和。 希菲尔走到她的身边,示意她不要再盯着一个地方看了。 “走这边,苏里埃尔小姐。”希菲尔就像个称职的保镖一样说道,“追悼会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开始,我们走过去还需要时间。” 弗洛拉奇怪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配合着,将希菲尔的手往另一个方向掰了掰。 “是这边。” 希菲尔:“……嗯。” 追悼会位于一处空旷的墓地,预留一个深五六米的坑用来存放棺椁,演讲者会站在这个坑旁边演讲,或者祷告。到访的宾客则站在这个坑周围,垂首聆听。 在这个环节之前,是告别仪式。 苏里埃尔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在门口派发花朵,她顺手拿了一支,就直接进场了。 主办方提供的花朵有两种,一种是白色的康乃馨,还有一种是白玫瑰。苏里埃尔拿了康乃馨,捏在手里,花瓣随着她手上的小动作缓缓旋转,乳白色的花瓣甚至没有她的皮肤白。 她打量了一会儿手中的康乃馨,等到了弗洛拉和希菲尔同时进场,这才一起向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缪尔赛思已经到了,她貌似是和斐尔迪南一起来的,斐尔迪南在出席这样的场合时还会带上后辈,苏里埃尔看见这位男士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深蓝色头发的黎博利女孩,脸上保持着礼貌的悲伤。 水精灵的面前站着一对稍许年轻的乌萨斯男女,颜色特征和冈察洛夫先生非常相似,大概是他的儿子儿媳。他们以前貌似在哥伦比亚的其他地方定居,如今回来收殓父亲的尸骨。 “缪尔赛思主任,久仰大名。”中年男人对缪尔赛思点头示意,算作打过了招呼,“家父经常提起苏里埃尔女士与您的事情。” 缪尔赛思说:“感谢您的挂念。” 他还与斐尔迪南主任寒暄了一会儿,几人礼貌地互相交谈了一会儿,聊到了冈察洛夫老先生。 “家父早年有心脏疾病,自从家母去世之后,我想让他和我们一起住,他也没有同意。他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离开的,护工第二天早上发现并通知了我们……” 他尽量保持着说话时的语调,但很容易就能听出他言语中的颤抖。他的妻子拍了拍他的脊背,他才停了下来。 来客自然能从这些简短的话中理解他的意思,也没有必要继续追问下去。但要是想要继续聊下去,也只能说些“节哀顺变”的客套话。 这个时候,苏里埃尔靠了过来。 “下午好,伊万先生……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请随意吧,苏里埃尔女士,我正在找您。”伊万·冈察洛夫对她说道,“追悼会结束之后,可以请您稍微在这里等待一会儿吗?” 苏里埃尔:“当然可以……不过我可以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伊万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有些抱歉地说道:“关于我父亲的遗物。我和我的夫人工作的地方不在特里蒙,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们代为保管一下父亲留下的东西,主要是他的房产和房产内的东西。” 苏里埃尔说:“这没有问题,我很乐意能够帮到你们。” 说完,伊万表示自己要去与其他来宾说明情况,也希望苏里埃尔等人可以在这里尽量随意一些——老冈察洛夫先生就不怎么讲究礼仪,想必他也不希望自己的葬礼上有人拘束紧张。 等他走了,斐尔迪南对自己的学生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阿特拉斯清洁的执行总裁,苏里埃尔女士。以及,这是我的学生,埃琳娜·乌比卡。” 苏里埃尔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认识了——这也是常规操作了,斐尔迪南在给自己的学生介绍人脉呢。 埃琳娜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看上去貌似有些高卢血统,毕竟羽毛很华美。她大概也很想认识一下苏里埃尔,然而她刚刚准备开口,场地内安静了下来。 追悼会开始了。 第144章 故事的开头总是充满悬念 苏里埃尔从来没有参加过追悼会,在她的上辈子,没有人比她死得更早。 以冈察洛夫老先生的年纪,心脏疾病在身,活到七十,也算是寿终正寝。所以这场追悼会上,哭泣的人没有多少个,大家都是同样的哀戚,悲伤,却仍旧保持着理智。 就连冈察洛夫的儿子都能够维持镇定——然而他明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却依旧吐字清晰,声音洪亮。 这可能是乌萨斯的文化传统,苏里埃尔心想,乌萨斯人总是坚强到令人难以置信,在他们的青少年教育中,哭泣并不被认为是一种中性的行为,而是不光彩的。 或许是因为北境的寒风会把眼泪和鼻涕冻上吧。 苏里埃尔发散着自己的思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魔族佬很少会被邀请参加这样的场合,一方面是混到这个阶层的萨卡兹是真的不多,另一方面是萨卡兹的传说经常与死亡相连,比起邀请,他们更是需要避讳的存在。 苏里埃尔能够感受到周围人审视的视线,或许她也应该露出一个哀戚的表情,这对她来说很容易,表演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她并不想这么做。 这毕竟是她老师的葬礼,而冈察洛夫先生是个实干派,平日里最见不得的就是弄虚作假。 虽然现在惹老人家生气,也不会有人从棺材里跳出来打她。 她只是维持着面无表情,好在这张脸在不笑的时候还算严肃,别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悼词念完之后,众人默哀。默哀结束之后,众人与逝者道别。 将花朵放入棺椁中之后,众人等待棺材板盖上,随后将棺椁移入挖好的坑里,再将最后的花束投入里面,就可以把土填上了。 家属会在这个阶段一直等待,直到所有流程结束为止。而宾客就可以自行决定去留,苏里埃尔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的时间,客人们很快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冈察洛夫老先生是学术界的泰斗,特里蒙大学花重金从乌萨斯挖来的人才,所以葬礼上有很多人。然而伊万·冈察洛夫作为他的儿子,看上去相当平庸,貌似只是一个公司的职员,过着普通的日子。 对于想要社交的人来说,至少这位伊万先生没什么拉拢的价值。 苏里埃尔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期间有人与她打招呼,试图混个眼熟,或者约个见面的时间谈生意,她都给了一张名片表示改日再议。 应付完宾客,草坪上只剩下弗洛拉和希菲尔还在,缪尔赛思已经和莱茵生命的人一起离开了。 弗洛拉的脸上有很明显的悲伤,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她来说,冈察洛夫先生或许能够与她的父亲平起平坐,毕竟在她最困难的那段时间里,是老师给她介绍的工作,垫付的伙食费,把实验室借给她住…… 要是没有冈察洛夫,别说能不能毕业了,她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等到黄昏将至,伊万将尾款支付给殡仪馆之后,就与苏里埃尔等人会合。 “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我们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伊万说道,“我们先回父亲的房子吧。” *** 如果人数在四人以内,咖啡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他们现在有五个人,多少有些尴尬,只能前往比较私人的位置谈话。 冈察洛夫的故居内部是实木风格的,与外面的科技风格有很大差别。不过比起那些银色的装潢,实木总是能让人冷静下来。 确实很适合老师那个脾气…… 苏里埃尔和弗洛拉在餐桌前坐下,伊万坐在她的对面,他将一个盒子推了过来。 “这里是这套房屋的房产契约,是我父亲签署的。他在遗嘱中将所有的财产都转让给了我,我已经联系律师替我进行遗产清算了。” “但是,我的工作地点并不在特里蒙,若是让我在这里逗留超过一周,我很有可能会失去这份工作。所以我想……能不能拜托您替我照看这些财产?” 苏里埃尔点头,“当然可以,我会帮你照看到遗产清算结束……这栋房子你打算卖掉吗?” “是的……” 简单来说,经济仅仅能够负担普通家庭小康生活的伊万先生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父亲的房子卖掉,扣掉遗产税,还能有不少富余。 他的孩子还需要上大学,有了这一笔存款,经济负担会小很多。 苏里埃尔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反正她也是花点钱让人托管一下。 一个小时后,说完了自己的需求,伊万先生就和夫人离开了。苏里埃尔则表示自己需要在这里清点一下这里的东西,让他先走一步。 等他们离开了之后,弗洛拉说道:“他走得毫无留恋呢,我还以为他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伊万先生的悲痛看上去是真的。”苏里埃尔说道,“不过……急切貌似也是真的。” 苏里埃尔从餐桌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希菲尔身边。他依旧在窗口的边缘,藏在窗框的后面,望着窗外。 苏里埃尔看了一眼窗外,说:“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希菲尔:“等一会儿吧。” 苏里埃尔从窗口退开,希菲尔将背后背着的铳拿下来,上膛,靠在窗边。弗洛拉见情况有些不对,也从桌边离开,移动到看不见窗口的地方。 弗洛拉:“怎么回事?” 苏里埃尔说:“小问题……我们先调查一下这里吧。” 弗洛拉:“你这样我很慌。” 苏里埃尔举起手,比了一个大拇指说:“我是魔族佬,遇到困难你别慌。” 弗洛拉翻了个白眼,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凑到了苏里埃尔旁边,以免自己莫名其妙落单而遭遇不测。 苏里埃尔:“不过你一个瓦伊凡怎么这么没用啊,学学人家塞雷娅。” 弗洛拉:“你想我死就直说。所以到底怎么事?” 苏里埃尔与弗洛拉走到客厅的书柜边上,打量上面的东西,说道:“从在墓地的时候,就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嗯,应该说是跟着伊万先生。” 弗洛拉:“那我们现在不用去救人?” 苏里埃尔:“现在我们也被盯上了。” 弗洛拉:“……” 苏里埃尔:“不用担心,伊万先生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能会招致危险的东西还放在这里。” 弗洛拉:“我们就不能直接离开吗?” 苏里埃尔:“你不好奇吗?” 弗洛拉:“我还想活。” 苏里埃尔:“我好奇极了。” 弗洛拉:“听我说话啊!” 第145章 整理遗物 客厅的书架上摆着杂物,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苏里埃尔翻了一会儿,只找到一些杂志和学术期刊,这些东西看上去很旧了,貌似是撑门面的。 她穿过客厅,进入书房。 众所周知,书房和卧室是解密游戏里最容易找到线索的地方,但到了现实中,这里的信息往往太多了,以至于找起来很费劲。 苏里埃尔拉开书桌前的座位,坐下。 她迅速且熟练地打开了所有的抽屉,估算冈察洛夫先生的臂长,寻找他最顺手的格子,翻找他最常用的收纳空间。 老师应该有一本手记,用来规划日程,那是他最常用的本子…… 她在右手边抽屉的第三层摸到了一本瘤兽皮的本子,触感很好,价格应该比较昂贵。 她把这玩意打开来,快速翻了一遍,然后丢给身后的弗洛拉。 弗洛拉仔细查看,苏里埃尔则继续翻找。 弗洛拉一边看,一边问道:“你怀疑老师的死有蹊跷?” 苏里埃尔说:“有可能。” 弗洛拉:“你打算怎么做?” 苏里埃尔:“先当作没看见,评估对方的实力。” 弗洛拉:“评估之后呢?” 苏里埃尔:“考虑逃跑或者报警。” 弗洛拉手上动作停顿一下,随后继续翻页,貌似只是对她的决定稍微有些惊讶。 还以为她会和人硬碰硬,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认怂……也是,无利可图的事情她也不会去做。 弗洛拉已经理解了苏里埃尔的意思,由于追悼会上让人莫名紧张的监视,老师故居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她认为老师的死有蹊跷,或许是他杀。 而老师的亲子或许有预感,又或许一无所知,但最后选择了明哲保身,准备连夜撤出特里蒙。 综上所述,冈察洛夫先生或许与什么不可以知道的秘密有关,鉴于他来到哥伦比亚之后就一直在特里蒙理工大学任教,极有可能是他来到哥伦比亚之前发生的事情。 苏里埃尔从座位上站起来,书房的书架上没有任何与乌萨斯有关的东西,就好像老师早就与他的故乡做了切割,不愿意再次回忆。 弗洛拉翻完了老先生的日程本,说:“老师临终之前正在备课,春季学期的课程已经在准备当中了。” 苏里埃尔说:“这就是没什么发现的意思?” 弗洛拉:“我需要看看他的教案。” 弗洛拉在书房里继续翻找,苏里埃尔进入卧室。 卧室的装潢同样复古,完完全全的深色实木家具有一种厚重感。苏里埃尔走到床边,双人床铺只有一边有枕头,床上用品叠放得整整齐齐,也不知道是谁收拾的。 考虑到冈察洛夫先生是一位行动有些不便的老人,他要藏匿什么东西,要么是在他腿脚还利索的时候,藏在一个基本不会被翻动的位置,要么就藏在他很容易就能确认安全性的位置。 比如说阁楼,墙壁的夹层,床头柜,某一块翘起的地板下方……排除那些容易受潮开裂的地方,再排除那些有可能会被家人发现的位置…… 苏里埃尔走到卧室的床尾正对着的墙壁,这里也有一排柜子,摆放了一些闲书,多是畅销书,从文学书籍到科幻小说都有,大概是老先生和夫人用于娱乐的。 在这样的书架中,总有一个格子是用来摆放杂物和小摆件的。 苏里埃尔伸出手,将一个倒扣的相框翻了起来。 这是冈察洛夫老先生和妻儿合照的一张照片,有一定的修图痕迹,看上去是照相馆的产物。那时候的伊万看上去不过六七岁,而他的父母正值壮年。 自从老夫人去世之后,这张照片可能会让老先生想起伤心事,所以才被翻了下来,看来他们真的很恩爱。 不过……这也可能是某种提示。 苏里埃尔拆开相框,将背面拿了下来,果然这里并不只是一张照片,全家福的下面还垫了一张。 照片同样很旧了,比那张全家福还要旧,是冈察洛夫老先生和一位年长的乌萨斯的合影。冈察洛夫那个时候看上去还是个学生样子,脸上笑得很腼腆,另一个留着胡子,中年,穿着白大褂,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 乍一看好像是在什么研究所拍的合影,对方是冈察洛夫的师长。考虑到这张照片出现的位置,对方大概是恩师级别,但苏里埃尔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头…… 边上这个白色短发的女菲林,看上去好像凯尔希啊。 老照片已经发黄掉色了,边缘部分有一群人围着讨论什么东西,露出来的脑袋最多只有米粒大小。 那个脑袋只有背面,只有一个轮廓能够辨认,苏里埃尔通过一瞬间的直觉想起了凯尔希,然后越看越像,却无法用这点证据说服自己。 这世界上的短发女菲林那么多,长得像也不是没有可能,糊成这样还能这么联想,还是苏里埃尔最近见的菲林太少了。 可是……凯尔希的气质非常独特,一般来说很难认错。 照片的背面没有任何注释,这张照片已经坏得可以扔掉了,但它还在这里……苏里埃尔想了想,将它抽出来,夹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这个背景或许能找到点什么线索,虽然现在的自动识图ai效率感人,她也没有乌萨斯各个研究所的历史照片数据,但,总归有点方向。 苏里埃尔再检查了一遍书架,没找到特别的东西,就回到书房。 弗洛拉正在翻阅一本极其厚的书。这书的书脊上没有任何文字,书房的书架上放着一排这样的东西,苏里埃尔拿了一本下来看过,都是历年优秀学生的博士毕业论文,她就失去了兴趣——学生写的东西与她想要找的东西没什么关系。 苏里埃尔捻起弗洛拉手中的书页,看到了书封面。 这是冈察洛夫先生的博士毕业论文。 通篇都是用乌萨斯语写的,只有摘要有通用语翻译。很遗憾,弗洛拉能看懂,但苏里埃尔没有这方面的技能——可能是因为苏里埃尔不需要阅读乌萨斯文献吧,她只能囫囵看个大概。 源石辐射能研究导论……噢,这是冈察洛夫先生的成名作,苏里埃尔读大学的时候都快把这本书翻烂了。 她打断了弗洛拉想要仔细阅读的行为,直接将书翻到最后,致谢的部分。 “看看这里,他感谢了什么人?” 弗洛拉:“导师和系里的其他老师,同门师兄师姐……嗯,还有一个叫阿斯特罗夫的研究员。” 苏里埃尔:“这一版的致谢是不是和出版的部份不一样?” 弗洛拉想了想,“确实……我记得老师的致谢里没有出现过人名。原来最初的致谢是这样的……”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弗洛拉的话。 希菲尔扣了扣门框,说:“女士们,该离开了。” 弗洛拉把书合上放了回去,苏里埃尔问:“你看过教案了吗?” 弗洛拉说:“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教案就和这本书放在一起。” 苏里埃尔没说话,三人离开了这栋小别墅,准备上车之前,希菲尔确认了一下车上有没有可疑物品……答案是没有。 弗洛拉发动车子,问:“需要注意什么吗?” 希菲尔说:“保持正常。” 弗洛拉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问已经准备靠在车门上睡觉的苏里埃尔,“所以你的结论呢?” 苏里埃尔说:“咱们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不然伊万先生会在上车的时候发现座位下面有个炸弹……之类的。” 弗洛拉难以置信地问道:“你难不成还打算让伊万替你趟雷?” 苏里埃尔说:“他也想让我替他承担风险吧,再说我们本来也可以一起走的,是他执意要提前离开。” 弗洛拉踩下油门,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146章 还有假期 三人离开故居的第二天,冈察洛夫老先生的小别墅就烧起了熊熊大火。苏里埃尔雇佣的消防队伍扑了半天火,最后表示里面可能有化学品在燃烧,灭起来很困难,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需要加钱。 苏里埃尔让手底下人去掰扯,也懒得去思考老先生的房子里到底有些什么,她写了一封信,加上一张支票,委托信使送去给伊万先生,以示赔偿。 但换句话说,也是今后不再往来的封口费。 如果苏里埃尔不想管闲事,那么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她没有得到什么关键性的线索,冈察洛夫先生的秘密也埋葬在一场大火中,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日复一日的日常还要继续…… 弗洛拉:“但是我还不想结束。” 苏里埃尔头也不抬,看着手里的文件,说:“我知道。” 弗洛拉的心可没有苏里埃尔那么硬,要不是童年的命运多舛,说不定弗洛拉如今会像塞雷娅那样充满自信,内心与身体都一样强大,然而童年的阴影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人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治愈这些伤痕。 冈察洛夫先生在弗洛拉心中的分量说不定比苏里埃尔还要重,这样的长辈可遇不可求,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运。所以弗洛拉想要调查清楚也无可厚非。 “那么你现在找到我,是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弗洛拉眯起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口,说:“你这是什么话?不要告诉我,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究竟是谁每天晚上加班到凌晨,还拜托乌萨斯来的信使收集乌萨斯研究所的信息和照片?你这样的行为要是被有心人发现,甚至有可能产生国际影响……” 苏里埃尔在文件上签字,摆到一边,说:“我只是有点好奇又没什么事做。” 弗洛拉:“那水精灵每天晚上七点准点给你打电话,你没事做?” 苏里埃尔:“你要是没话说就赶紧下班,省的我还要给你付加班费。” 弗洛拉将手边的转椅拉过来,在苏里埃尔的面前坐下。她将一本书放在桌上,苏里埃尔很熟悉她,这是冈察洛夫先生出版的博士论文,经过润色改版之后的第三版出版书。 在她们毕业之前,这书陪伴了她们很长的时间——因为冈察洛夫先生要求她们超越他,做出比这更强大的毕业设计。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这本书里第八章第四节有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结论。”弗洛拉说道,“你也有感觉吧?这些结论出现得很奇怪,不像是用正常的逻辑能想出来的,就好像有什么没有说明的实验数据来佐证,或者……” 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苏里埃尔说:“老师说这本书的合作者有很多,虽然他的劳动量很大,但有很多想法都是他的老师和友人提供的。” 她翻开书,翻到了弗洛拉说的位置。发现这一节是大段大段的定理证明,定理的给出确实有些突兀。在此之前的部分都相当详细,甚至连每一个脚注都有解释,然而到了这里,光秃秃的定理给出来,然后就开始证明…… 这么写是不太合规矩的。 弗洛拉:“第一版,最初的那一版并不是这样的。那里大段大段地提到了切尔诺伯格挖掘出来的一个古代装置,他翻阅了很多当时其他研究者做的研究,才有了这一节的灵感。” 苏里埃尔:“你就看了几分钟,就看到这儿了?” 弗洛拉:“我发现目录里的页数对不上。” 你看的不是乌萨斯语写的吗?这本书是通用语写的啊……算了,弗洛拉的智商摆在那里,灵光一现就是这么快。 “那你这两天……” 弗洛拉:“查资料呢。” 苏里埃尔:“你查到什么了?” 弗洛拉:“什么都没有。” 苏里埃尔:“……” 也不奇怪,为了避嫌连书本内容都做了删改,就算这样,还有人在暗中监视,说明这个东西牵扯的很多,查不到才是正常的。 不过弗洛拉应该不是在这里和她汇报的,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和困难才过来,向苏里埃尔求助……等会儿。 弗洛拉两只手拍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一双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里埃尔。 “所以我们赶紧出发吧,去切尔诺伯格!” *** 排除弗洛拉想放假想疯了的原因,苏里埃尔不是很能理解她为啥这么积极。毕竟弗洛拉还有俩弟弟妹妹在上学,大的那个已经在上大学了,小的还在读高中。 然而还未步入社会的都算孩子,比较让人牵肠挂肚,这种时候可不适合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不过…… 弗洛拉准备销假,她有三年没有休年假了,正好可以加上几天休个长的。合法休假,自然没什么可说的,苏里埃尔让她先去交接工作,工作都安排好了之后她再批,就让弗洛拉离开了。 至于苏里埃尔是不是要离开,答案当然是——对的,她当然要走。 弗洛拉给出了她无法拒绝的诱饵,一个有可能现在还存在的古代装置,貌似还和新能源有关,她不得过去看看吗?就算不是为了老先生的事情,她也要去找的,跟挖石油是一个性质。 “所以,玛露莎……” 玛露莎说:“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苏里埃尔趴在她的办公桌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我又不是出去玩,我这是在担心弗洛拉的安危,她一个人要去危险的地方探险,战斗力又那么弱……” 玛露莎:“您要是担心,可以雇佣黑钢国际的雇佣兵护送弗洛拉女士。我们可以用八折的价格雇佣到他们的金牌雇佣兵,很划算的。” 苏里埃尔站起来,拍着胸口说道:“那些雇佣来的家伙只看钱,万一太危险了他们不愿意拼命怎么办?我就不一样了,我……” 玛露莎:“您会让弗洛拉在后面垫背,自己先跑?” 苏里埃尔:“我会保证她的生命安全的,我没在开玩笑!” 玛露莎不置可否,手上还在敲击键盘处理工作,没过一会儿,她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特里蒙理工大学邀请您去做一个讲座,就在周六下午三点。理学院的院长还希望您能将冈察洛夫先生的遗物带走,不然他们就要销毁了。” 苏里埃尔纳闷,“去找伊万啊?难道他已经离开特里蒙了?” 玛露莎:“是的……昨天晚上走的,走得很急,还给信使留了口信,说有什么事都交给您。” 苏里埃尔:“好吧。那你替我安排一下假期,我明天……不,现在就去学校一趟吧。” 玛露莎:“好的,请注意安全。” 第147章 黑蛇,堂堂登场! 大学教授的办公室销毁起来不是很方便,人来人往,也没什么危险品。真的要被人抓到了把柄,最后一般很难收场。 特里蒙理工大学的教师办公室用的是密码锁,这样的锁对苏里埃尔来说只能说是毫无负担。她到了熟悉的楼层,看了一眼还在工作的摄像头,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电闸,思考了很久,终于放弃。 还是算了,老老实实地也不会怎么样。 她直接走到冈察洛夫先生的办公室门口,输入密码。 房间里的东西已经被搬走了一些,很多都是学院里需要用到的文件和同学们需要的资料。机密文件统一管理,整个房间里有些空,只剩下一些冈察洛夫先生的私人物品。 也就桌子上一个笔筒和马克杯,旁边的柜子里一个深色的纸箱子。桌面上的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苏里埃尔就直接打开柜门,将纸箱子拿了出来。 箱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五十多个信封,大多数都是拆过的,由别人寄过来的信件,基本上都是学术相关的讨论,没什么特别的。 苏里埃尔已经摸清楚了冈察洛夫先生的思路,如果想要藏起一滴水,那么就将它放进海里——所以他藏东西总是将重要的东西放在一大堆差不多的东西里面。 在希菲尔不赞成的目光中,苏里埃尔将箱子往下倒扣,雪片一样的信封全都落到了地上,哗啦啦铺了一地。 苏里埃尔:“哇啊,大工程哦。” 希菲尔:“你确定这里面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或许已经被搜查过了。” 苏里埃尔直接在地上坐下来,“就是因为被搜查过了才可以这么悠闲地翻看嘛。我赌那些来搜查的人不懂物理。” 那确实不一定懂。 或许是因为对方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暴露得太明显,所以在第一波搜查的时候没有将这些东西全都带走,只是带走了他认为有价值的一部分。 这些公事公办的信件确实没什么销毁的价值,相当于半公开的讨论,要是写信的人想要翻阅这些东西却找不到,有可能会牵扯到很多麻烦事。 然而信件里的东西包含了很多草稿和演算,多半是一些晦涩的内容,苏里埃尔看了三封信之后就失去了耐心。 于是她最终还是将这些东西全都收拾到纸箱子里,从地上站了起来。 “之后的东西就带到公司里去看吧。” *** 真的要在一大堆信件里找出最格格不入的东西,对于苏里埃尔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毕竟在一大堆比较深刻的学术探讨当中,找到一件精美的学术垃圾,是挺容易的一件事。 这也不能怪那些暗中观察的乌萨斯特工不够专业,毕竟隔行如隔山,就算是隔壁办公室的老师也不知道这一大堆的推导证明其实不过是换了个参数,用其他人使用过的方法依葫芦画瓢罢了。 这玩意用冈察洛夫老先生的话来说,就是用来烧火都嫌灰太多。 是什么密码吗?还是有什么隐喻? 里面的数字也不多啊,全都是字母和公式…… 苏里埃尔盘腿坐在地下实验室的栈桥上,一只手拿着信纸,另一只手捡起旁边的生肉,往水里丢。 深不见底的黑色水中,一条腰粗的长条触手灵活地翻卷上来,准确地绞住了那块兽肉,随后往上一抛,掉进了顶端打开的口器中。 弗洛拉坐在她旁边,说:“你真的没有用它处理过一些不该处理的东西吗?” 苏里埃尔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信件上,含糊说道:“没有。” 波奇快乐的触手在苏里埃尔话音刚落的时候,动作突然一僵。苏里埃尔有些疑惑地看向它,波奇又缓慢地移动起来——就好像在心虚一样。 苏里埃尔眯起眼睛。 弗洛拉:“那它到底是怎么变得那么大的?” 苏里埃尔:“吃东西呗,你以为我们的实验废料都去哪里了?” 弗洛拉:“……” 不是,你甚至在我给它吃剩饭的时候挑三拣四,怎么你自己有毒的,有辐射的,有矿石病感染风险的东西样样都来啊? “它连源石都能吃?” 苏里埃尔将信件收好,站了起来,“不太好消化,源石无法被分解,只能让它们裸露在表皮上……不过你不觉得这是很好的武器吗?” 弗洛拉:“你能不能当个人?” 苏里埃尔没有说话,她只是沉默地向水里的造物靠近,而随着她的靠近,水里的东西翻滚得越来越缓慢,就像做错了事情,不敢乱动的小狗。 “你做什么了?老实交代。” 如果波奇有汗腺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汗流浃背了。 弗洛拉也站起来,说:“有话好好说……” 波奇要是闹起来,这点地方可不够拆的。 “我们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交流过了。”苏里埃尔说,“最近你的情绪比之前更加少了,我以为你是觉得无聊……莫非其实是更加内敛了?” 嗯……波奇的智能确实一直在提升,虽然很缓慢,但现在至少和地球上的狗狗差不多了。 触手缩到了水下,往浮桥上翻了一个浪花。 弗洛拉问:“这是在闹脾气?” 苏里埃尔怀疑道:“它有这么强大的智力吗?” 弗洛拉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要是血魔的造物都和你的差不多,那萨卡兹为什么不早点统治世界?这样我说不定就不用出生了。” 苏里埃尔:“你想的倒挺美。” 血魔在浮桥上来回走动,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试着唤起自己与波奇的联系,发现对方仍然如臂使指,好像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用起来非常顺手。 但是对方确实传达了一些心慌的情绪过来。 苏里埃尔想了想,还是用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站在浮桥上,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要逼我使出绝招,依托——” 很快,一根触手从水里窜了出来,看来波奇还是分辨得清楚好赖的。就当苏里埃尔还在为自家孩子的诚实欣慰的时候,那根格外粗壮的触手张开口器,作呕吐状。 伴随着血肉挤压发出的咕叽咕叽声,一个黑白红三色的长条状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 这是一个人,一个黎博利女人,白色的头发,漂亮的脸蛋,被红色粘液粘在一起的服装,以及有些痛苦的表情。 苏里埃尔:“……” 弗洛拉:“……” 弗洛拉想了想,决定还是为自己的老板补救一下,问道:“她是不是溺水了?要不要做一下人工呼吸……你干什么?” 苏里埃尔直接走上前去,抬起脚。 在弗洛拉的尖叫声中,她把人一脚踹回了水里。 第148章 半斤八两 “你在干什么!?”弗洛拉拎起苏里埃尔胸口的领子,“这是蓄意谋杀!” 苏里埃尔一脸淡定,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波奇会帮我们搞定这一切的。你知道特里蒙每天要失踪多少个人,又有多少个人被找到吗?” 弗洛拉:“你辛辛苦苦遵守法律,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吗?而且以前走到这里的特工也不少,你把他们都放走了,为什么唯独留下这一个?”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她比较有威胁?毕竟大部分特工会知难而退。” 弗洛拉看苏里埃尔一脸坚定,好像马上就要踏上一条不归路。她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只能从苏里埃尔的角度来劝说。 于是弗洛拉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用自己对老板全部的理解问道:“波奇要是把她消化了,你之后还吃不吃波奇了?” 苏里埃尔沉默了。 三分钟后,重新在水里洗了一遍的黎博利女人又被波奇卷了上来。 她身上的黏液被洗了一遍,现在就是普通的湿漉漉。红色的黏液被洗净,她的身上就剩下黑白两色的通勤套装。苏里埃尔和弗洛拉合力将她的西装外套剥掉,然后血魔蹲在地上问道:“你会做人工呼吸吗?” 弗洛拉蹲在旁边,反问道:“你会吗?” 苏里埃尔问:“对着嘴吹就好了吧?”(不正确的,不要学) 这也问到了弗洛拉的知识盲区,她仔细想了想自己看过的影视作品,说道:“好像还要在胸口按压?还是在肚子上?” 苏里埃尔:“不知道啊,要不都用上?” (不要模仿,遇突发情况请咨询专业人士) 弗洛拉有些犹豫,“要不还是问问医生吧?咱们上面不是还有精神科的医生……哦,对,还有罗德岛办事处里应该也有会急救的医生吧?” 苏里埃尔说:“我们要怎么和医生解释这人是怎么来的?” 弗洛拉:“就说她精神失常跳到公司里刚刚挖好的人工湖里了。” 苏里埃尔不乐意了,“这样的话不就要把那个人工湖填掉了吗?我想要那个湖想要很久了!” 弗洛拉:“你*瓦伊凡粗口*个魔族佬给我搞搞清楚,这*粗口*是一条人命!” 眼看着两人就要在伤员的旁边互打王八拳,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躺在地上的这位感到了自己的生命有威胁,还是她根本就是在装作自己溺水的样子,她咳了两声,好像咳出了一点水,吐在了地上。 两人停了下来,看向地上的女人,然后互相对视一眼,松开了对方。 整理好衣服和着装,苏里埃尔蹲下来,一脸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没事吧?” 对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你丫……没长眼睛吗? 对于苏里埃尔的明知故问,女人只能装傻充愣,说道:“我……我刚才看见这里有很多红色的触手。” 苏里埃尔说:“哦,那是我们公司养在这里的吉祥物。” “来,波奇,和客人打个招呼。” 只感到浮桥一阵摇晃,巨大的水浪掀了过来,苏里埃尔和弗洛拉早有预料,几乎是在苏里埃尔开始说话的瞬间就往两边跑去——但躺在桥上的女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掀起的浪头将她浇了个正着,原本已经有些干了的衣服再次湿掉。而哥伦比亚现在的季节正值寒冬,就算是地下的室内都冷得哆嗦。 “你还好吗?”血魔在浮桥的一端叫道,“要是你觉得冷的话,我们就到楼上去说吧!” *** 作为黑蛇的某一片“蛇鳞”,瓦莱莉雅几乎没有怎么执行过黑蛇的任务,毕竟乌萨斯特工也不是什么好工作,这样的工作不是牛马就是有生命危险的牛马,天天在死线上蹦跶,而黑蛇那边一开始谈乌萨斯的未来,她就开始头疼。 看看其他人都做什么工作吧,什么大学教师,有自己土地的贵族,社会地位高且不愁吃穿,除非有人刺杀之外不会遇到危险。 瓦莱莉雅是黑蛇埋下的暗桩,属于她的人格保留了大部分,但黑蛇的记忆处于主导……所以她看上去少了点谜语人该有的神秘感,多了一些底层牛马该有的鲜活。 众人转移到苏里埃尔的总裁办公室,血魔为瓦莱莉雅接了一杯热水,又打了个电话让艾琳送一套均码的换洗衣物和干毛巾来。 等这些人道主义援助都到位了,苏里埃尔一抬手,希菲尔的铳就架好了。 苏里埃尔拖了一把椅子,放在瓦莱莉雅的面前,自己坐下。而这位疑似特工的女性也半点不怵,相当淡定地喝着热水,好像自己的脑袋上没有一把已经上膛了的大型铳,里面装的还是实弹。 以这样的距离,要是射中的话,她的脑袋可能会飞得到处都是。 苏里埃尔看她心理素质不错,就说:“好吧,你可以说说你的来意。要是我能帮你就帮帮你,没办法的话就算了。” 瓦莱莉雅对她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她正准备开口,就听见办公室的一边传来了一阵塑料柜子晃动的声音。她本来不想理会的,但是苏里埃尔的视线已经挪了过去。 一只猫从一个粉红色的塑料壳子里爬了出来,听动静,貌似是刚刚还在扒拉猫砂,现在出来了。 这是一只让人浮想联翩的白猫,他的脖子上套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太阳花伊丽莎白圈,配上那张软萌的脸,格外可爱。 自从上次在罗德岛意识到了脖套的可爱之处,苏里埃尔就在这上面花了很多钱,几乎是想起来就给猫换一个——希菲尔一开始想阻止的,但大家都知道,苏里埃尔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给老登玩换装游戏,在知情人的眼中可能没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姑娘长得可爱,猫也可爱,这画面真是一派和谐…… 不管怎么说,猫戴着这个滑稽的太阳花从猫砂盆里出来了。 他就像每一个晚上一样,跳到了苏里埃尔的桌子上,有些失望地看了看桌上盖好了杯盖的杯子,然后找了一个地方卧了下来。 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瓦莱莉雅,发出了一声相当人性化的气音。 就好像在说——哟,这不黑蛇吗?几百年不见,这么拉了啊? 瓦莱莉雅面无表情。 第149章 谁让你拿地图的 “咳咳,其实我也不是很好奇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特工。”苏里埃尔说道,“所以你要是没啥事的话,我们就直接送你去警察局,到时候你让你老板把保释金交了就能出来了……” 瓦莱莉雅:“没有别的选项吗?” 苏里埃尔:“啊?处理尸体很困难的,我还要背官司……你知道我要是因为重大刑事案件上了新闻,公司股票会跌多少吗?” 瓦莱莉雅:“……” 真是一个标准的魔族佬,视生命为无物。 苏里埃尔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对方看起来滴水不漏,没有什么破绽。 公司每天都有人入职离职,作为这么大一个公司的总裁,苏里埃尔总不能成天盯着这帮可疑人士,那她还要不要工作了? 不过……这人她完全没印象,不是员工吧? 苏里埃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平板,对着瓦莱莉雅的脸扫了扫,确实没有在数据库里匹配到结果。 “你好像已经很熟练了?”瓦莱莉雅放松地说道,“要不要听听我的来意?或许你会对我说的东西感兴趣。” 苏里埃尔想了想,问道:“你想说什么?” 瓦莱莉雅:“我为你们最近调查的事情而来,冈察洛夫先生并不是我们严密监视的对象,只不过是与某些敏感话题有一些关联……” 苏里埃尔打断了她,“你等会儿,不要自说自话地给我将这些东西倒出来。” 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老师的东西就摆在这间办公室的桌子上,要是这个特工想带走,直接拿就是了,怎么会走到地下,还和波奇打一架,甚至波奇还拿她没辙,只能把人吞进去。 难道她想要的是她身上带着的那封信? 不过…… 苏里埃尔笑了。 她走到瓦莱莉雅的身边,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依靠在这位特工的身上,说道:“姐姐,你积极得好可疑哇……” “但我也说过了,我并不关心你的目的。” 她从瓦莱莉雅的身边离开,摊开两只手,嘻嘻哈哈地说道:“如果你愿意提供帮助,那再好不过啦!” “但是免得你说话太多太碎,我们还是用问答的形式进行吧。” 苏里埃尔:“第一个问题……” 弗洛拉竖起耳朵,总算要进入正题了吗?关于老师的死亡有什么蹊跷,切尔诺伯格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深想,就看见希菲尔握住了铳的枪口。 “……阿特拉斯清洁有限公司的老板今天早饭吃了什么?” 瓦莱莉雅:“?” 瓦莱莉雅:“这样的问题有什么……” 砰的一声,希菲尔的枪托砸了下来,瓦莱莉雅应声倒地。 苏里埃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别的动静,蹲下来试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疑惑道:“咦?她真的晕过去了?” 弗洛拉无声地崩溃了。 等苏里埃尔从地上站起来,弗洛拉深呼吸,然后保持冷静,问道:“你在做什么?” 苏里埃尔说:“你想啊,她不是表示自己和老师的事情有关系嘛?所以为了防止她用言语误导我们,我要先让她闭嘴,然后交给专业人士。” 弗洛拉:“什么专业人士?” 苏里埃尔:“报警呀。” 弗洛拉:“这是里哥伦比亚,有没有搞错,警察怎么可能给你……” 苏里埃尔:“我加钱。” 弗洛拉:“……” *** 作为特里蒙纳税大户,苏里埃尔虽然是个魔族佬,但在警察局这种地方,还是有几分薄面…… 弗洛拉:“我求你快别解释了,赶紧上去吧。” 是的,按照本地人弗洛拉的建议,苏里埃尔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报警。弗洛拉认为特里蒙警察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摸鱼,真的要把人给他们,多久能提审还是个问号。 这得加多少钱啊。 就算加钱,也不一定能得到结果……苏里埃尔平时脑子看着挺清醒的,怎么遇到这种问题就有点天真? 热知识,哥伦比亚警察服务的不是人民。 苏里埃尔坐到了越野车的后座上。她趴在座位上,看向后备箱,那个乌萨斯特工正在昏睡,胳膊上还插着一根用来注射麻醉的滞留针。 也不知道这东西管不管用,但她这一路上挺安静的……不行,还是得让她更加安静一点。 于是弗洛拉坐到驾驶座上,一看后视镜,发现苏里埃尔在抽自己的血。 弗洛拉不想管了。 她真的受够了自己老板的离谱行为,要是每一个动作她都要吐槽的话,那她这张嘴能从哥伦比亚建国开始说到现在都不带停的。 黑色头发的瓦伊凡女士伸出手,将后视镜往上掰了掰。 眼不见为净。 他们正在通过的关卡是小型车辆的检疫关卡,如果持有特里蒙的居住证明,或者工作证明,医疗保险缴纳证明之类的东西,就可以免除检查直接通过——当然了,抽检还是有的,这里可以使用钞能力跳过。 为了掩盖老板犯罪的事实,以及阿特拉斯地下室里那一大坨不太好解释的东西,弗洛拉力挽狂澜,强硬地表示她们现在就要离开特里蒙前往切尔诺伯格。 能推掉工作出远门,苏里埃尔自然是很高兴的。但玛露莎就不这么想了,她要为总裁推掉一大堆行程,能找人代替的就找人代替,不能找人代替的只能疯狂道歉,工作量激增。 走的时候玛露莎恨不得掐死苏里埃尔,弗洛拉扯着苏里埃尔的袖子就走,现在终于上了车,出发了。 从特里蒙到切尔诺伯格,坐飞行器需要半个月。这还算快的,要是遇到天灾需要绕行,或者别的什么突发事件,可能会拉长到一个月。 但是他们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昏迷人士,也只能舍弃比较便利的选项了。 开出特里蒙,远离移动城市之后,荒原上的环境还是非常恶劣的。 好在通行的路线都好好地绘制在了地图上,只要注意一下周边环境和兽群,应该没什么危险…… 苏里埃尔的声音突兀在车内响起,“你地图拿反了。” 希菲尔:“嗯……” 他将地图倒了个个儿,然后问:“这样?” 苏里埃尔:“你应该再往左转一圈。” 弗洛拉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谁*瓦伊凡粗口*让这路痴坐副驾驶的啊!统统给我下车!” 第150章 荒原漫步 荒地自驾游,副驾驶的位置是很重要的。这个位置上的人,主要的工作就是指路,顺便侦查远处的情况。 让希菲尔坐这个位置多少有点本末倒置了。 弗洛拉把车子停好,靠在某块石头上抽了三根烟。每每当她决定上车重整旗鼓的时候,就看见苏里埃尔和希菲尔两个人蹲在打开的后备箱旁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觉得一阵眩晕。 真晦气,早知道应该让这群人烂在公司里的。 弗洛拉开始思考把这三个人丢在荒原里自己跑路的可行性。 苏里埃尔说:“你知道血魔的血液直接注入其他人的身体里会发生什么吗?” 希菲尔:“不是很清楚,你从华法琳那里拿到的学习资料上没有写吗?” 苏里埃尔:“没有,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或许是本能?而且我还看过一些传说,里面说血魔的君主会将自己的血液赐给士兵……虽然我不是很清楚这个过程,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结果,但有人这么做过,对吧?” 希菲尔沉默了。 她又要开始尝试危险的事情了。 虽然嘴上一直说自己是一个商人,但她的探索精神就从来没有停歇过。这旺盛的求知欲和少到几乎没有的道德感,让人很难不担心。 希菲尔看她将一根装了大概三毫升血液的针管拿出来,拆开来瓦莱莉雅胳膊上的滞留针,貌似是要静脉注入的样子。 “等一等,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希菲尔劝阻道。 苏里埃尔停了下来,看了看希菲尔,又看了看趴在后座椅背上的猫,几乎没有思考地说道:“我要这么做。” 希菲尔问:“为什么?” 在不清楚效果的时候贸然进行人体实验,很有可能造成受试者的死亡。虽然萨卡兹杀人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但希菲尔不认为苏里埃尔能够冒这样的风险。 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他并不希望她也像自己的同族一样滑向深渊。 然而苏里埃尔却说道:“我感觉她有点奇怪……好像不是正常人。” 希菲尔愣了一下,然后一个疑问油然而生——这血魔真的知道正常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应该不会死掉的。”苏里埃尔捡起滞留针,往里注射自己的血液,“实在不行我还有之前做动物实验的时候留下的经验……” 希菲尔:“是什么?” 苏里埃尔:“给她一个痛快。” 那不还是要做不该做的事情吗!? 苏里埃尔的手很快,在聊天的时候已经将针头插进了滞留针的输液管里,希菲尔往前走了一步,正准备把她的手拍开。猫在这个时候从椅背上跳了出来,落在了瓦莱莉雅的身边,对着希菲尔喵了一声。 猫的位置巧妙地隔开了希菲尔前进的路线,苏里埃尔已经将针管里的东西缓缓推入。 那么,作为黑蛇的蛇鳞,瓦莱莉雅女士真的就像她表现的这样完全陷入了昏迷,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吗? 当然不是了,她现在是清醒的。 然而这帮年轻人一声不吭直接给她拉到荒原里来了,她孤身一人,在不把其他三人全都干掉的前提下是很难全身而退的——看看这个阵容吧,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猫的变形者,还有前教宗骑士……这俩人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如果只有猫和希菲尔,事情倒也没有这么尴尬。 这个阿特拉斯清洁的总裁,好像有点神经病在身上一样,可能是被害妄想症晚期,感觉谁都不怀好意,瓦莱莉雅只是稍微展现了一点自己的可疑之处,还没来及斡旋,就被打翻了。 他们为什么在一起行动也没办法深究,瓦莱莉雅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这一件事了。 所以说啊,有些人想得越多,死的越快。 要是黑蛇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苏里埃尔甚至有可能和她站一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苏里埃尔将针管拔了出来,说:“大功告成!” 瓦莱莉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皱着眉头,面色有些红润,比起最开始面无血色的样子,现在看上去甚至健康了不少。 弗洛拉抽完第五根烟,总算将心里的烦躁压下去。她把烟头丢在地上,用靴子碾压旋转,踩灭了之后就径直走到驾驶座。 “可以了,都上车。” 苏里埃尔这回老老实实地坐到副驾驶上,拿出地图负责指路。她打开车载收音机,调整到天灾信使播报的波段,然后将音量调小,没有信号的盲音在车子里回荡。 荒原上的广播频道不一定能将所有的路线都覆盖到,但要是不知道天灾发生的地点,可是要倒大霉的。所以就算要听这让人烦躁的沙沙声,也要将广播打开。 苏里埃尔说:“到了那边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弗洛拉还在专心地开车,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先去找一下那个叫阿斯特罗夫的人吧。” 苏里埃尔:“可是我们只有一张照片,我们也不能确定这个人现在是死是活。” 弗洛拉:“到了那边总有办法的,还是说你已经有了打算?” 苏里埃尔沉默一会儿,说:“没有。” 弗洛拉:“呵。” 苏里埃尔没说话,肩膀靠在门框上。荒原的太阳有些晒,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一望无垠的土地上生长着小山一样大的源石晶簇,看上去格外荒芜。 荒原自驾游的时候,旅途中的补给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她们的车上有差不多一周的食物,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至少两天后,她们就要寻找一个可供补给的地方——可能是一个村庄,也可能是某一个拓荒地。 这些都不重要,苏里埃尔心想,反正她们带够了赤金,实在不行还有铳和法杖,总有一款是行得通的。 车开了一天,途中众人下车吃了一顿简餐,苏里埃尔和弗洛拉交换位置,等天黑了之后,才找了一个掩体停下。 弗洛拉打开地图,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景观,说:“我们现在已经在哥伦比亚的边境附近了,再过半天就能到达卡西米尔。” “早点休息吧,希菲尔守夜?” 希菲尔应了一声,苏里埃尔则去后备箱找睡袋。她刚刚打开后盖,正准备将帐篷和睡袋的包扯出来,就发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看着她。 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喔,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一个女孩……哦,你本来就是女的呀,那没事了。” 瓦莱莉雅:“……” 苏里埃尔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还没有熄灭的篝火,问道:“晚饭还有剩,你要吃一点吗?” 第151章 一夜无话 今天的晚饭是简单的哥伦比亚速食风味——午餐肉罐头蔬菜汤。 为了节约能源,车里没有冰箱,所以蔬菜需要早点吃完才行。今晚的食物还算丰盛,弗洛拉掌勺,味道中规中矩。 很显然,瓦莱莉雅醒的很是时候。 若如果她在明天弗洛拉开车的时候醒过来要吃的,那她可能就没有正常食物吃了。 苏里埃尔怀里抱着猫,两只白色的毛茸茸的脑袋露出来,剩下的全都裹在羽绒服里。这两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瓦莱莉雅,好像他她们之间没有任何龌龊一样。 苏里埃尔:“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 瓦莱莉雅手里抱着一碗汤,保持沉默。 作为成熟的老登,黑蛇自然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就算对方尝试着用法术来控制她……但她不是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成功么?这也是可以利用的一部分。 看她一脸淡定,苏里埃尔也开始疑惑了。 难道是剂量不对?还是注入血液之后还要进行其他的操作……但她现在确实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流淌在另一个实体当中,不论远近都能感觉得到。 对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是太迟钝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希菲尔走到她的身后,将她脑袋上的羽绒服往下扯,一人一猫滚下折叠椅,滋哇乱叫。 “该睡觉了。” 血魔裹紧自己的防寒外套,吐了吐舌头,最后看了一眼猫,猫刚刚从她的怀里跳出来,浑身的毛都是乱的,正像个小钻头一样甩着身上的痒意。 猫比较怕冷,看苏里埃尔还没有动作,喵了一声以示催促。 苏里埃尔打开车门,弗洛拉已经将越野车的座位放倒,她正在往上铺睡袋,看上去很快就能睡觉了。 “好吧,好吧……你也上来吧,我们一起睡觉。” 猫抖落身上的灰尘,轻巧地跳进了车厢里。 苏里埃尔将车门关上之后,篝火的边上就只剩下希菲尔和瓦莱莉雅两人。 哥伦比亚的边境临近谢拉格和卡西米尔,现在是一月份,正是下雪的季节。但是荒原的雪和城市里的雪不是一个概念。 在荒原里过冬,是会死人的。 哥伦比亚的雪不如乌萨斯来的多,但多少还是有的。太阳落山之后,荒原上下了一场雪,气温随着落下的太阳直线下滑,冻得人身上留不下一点温暖。 瓦莱莉雅接受良好——这样就有一点故乡的感觉了。 她手中的汤碗已经凉了,她将它握在手里,没有动作。那个堕天使就坐在她的对面,隔着跳跃的火焰,拿着软布擦拭自己的铳。 瓦莱莉雅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对方开口。 “你为什么会为一个萨卡兹工作?”瓦莱莉雅问道。 她貌似并不关心自己现下的处境,反而对苏里埃尔以及她周围围绕着的人感到不合时宜的好奇。 希菲尔很有礼貌,说道:“受人所托。” 不是一个很有趣的答案。 “那个血魔……”瓦莱莉雅又说,“作为一个长生种,她还没有成年。但是已经可以从她的身上看见某些人的影子了。” “血缘真是奇妙啊。” 希菲尔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 黑蛇的脸在火焰的背后,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希菲尔突然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错觉,就好像有什么软体动物在他的脚上爬…… 嗯?这个形容为什么有点像波奇? 那种诡异的感觉突然消失了,瓦莱莉雅原本比较神秘的形象在希菲尔的眼里已经变成了波奇的模样——总而言之就是没有感觉了。 他有些困惑地将软布收起来,瓦莱莉雅却还想要输出点什么。 “而作为前教宗骑士,曾经为那位教宗保驾护航的你,现在却为敌人的孩子鞠躬尽瘁。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瓦莱莉雅笑了。 “还是说……你真的像传言中一样?” 咔哒。 希菲尔将铳上膛,对准了瓦莱莉雅的脑袋。 “不用再向我们强调你的危险性了,女士。”希菲尔说道,“知道得越多,并不意味着你有多强大……” “这只能说明你知道的多。” *** 把越野车的座位放倒,就是简单的两张床。车子没有天窗,躺在里面只有一片黑色。 苏里埃尔合上门,猫在她的睡袋里找了个位置窝好,她钻进睡袋,将自己的脑袋和柔软带毛的肚腹贴在一起,感觉好像回到了自己家。 想起自己刚刚来到特里蒙的时候,也是这么和缪尔赛思躺在一个空间里,租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两个睡袋还是捡来的。 原本以为之后不会经历这些了,没想到今天又体验了一把。 窗外的火焰透过黑色的遮光帘明明灭灭,苏里埃尔一双在黑夜中看得一清二楚的扫过窗户,又看向背对着她睡觉的弗洛拉,有些犹豫要不要吵醒她。 这家伙好像有起床气啊…… 苏里埃尔一不犯贱就浑身难受,她在睡袋里蛄蛹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说两句的时候,弗洛拉突然开口道:“你睡了吗?” 苏里埃尔愣住,然后说:“你没睡啊?” 弗洛拉:“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 苏里埃尔将自己的脑袋从睡袋里拔出来,又蛄蛹着挤到弗洛拉的身边。弗洛拉的眼镜摘了下来,一双金色的眼睛旁边都是红血丝,看上去不是很精神。 苏里埃尔的脑袋凑到她的脑袋边,问道:“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吗?” 弗洛拉犹豫了,她大概是想说点什么的,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最后只是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你的道德边界。” 苏里埃尔咂摸她话里的意思,恍然大悟道:“什么嘛!原来你是在想我的事呀。” 弗洛拉:“……” 弗洛拉翻了个身,将自己的侧脸留给她。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担心我以后要坐牢?” 弗洛拉的脸埋在睡袋的布料里,听上去又闷又轻。 “你完全没搞懂,重点不是坐牢,而是犯罪。”弗洛拉说,“坐牢只是社会对你所行之恶的处罚,真正糟糕的是犯罪本身……而且我也不是在想这种。” 苏里埃尔:“那你在想什么?” 弗洛拉:“在想你葬礼上的时候有没有难过。” 苏里埃尔愣住,然后试探着问道:“你在关心我吗?” 她将脸重新转回来,看向苏里埃尔,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 “睡觉吧。” 第152章 荒原饭 苏里埃尔这辈子大概永远不会体会到那种纤细敏感的情绪了。 这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她绝不会像一个诗人那样多愁善感,当她站在高处的时候,绝不会优柔寡断。 但这样的特质也意味着她要舍弃很多。 苏里埃尔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车子里的遮光帘还没有拉开,弗洛拉还在她的身边酣睡。 晨间的清醒总是让人精神恍惚。 她把猫从自己的睡袋里掏出来,然后打开睡袋,打开车门,下车。 希菲尔还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但锅里的东西已经换过了。苏里埃尔走过去,发现只是一些烧开的热水。 “那个人呢?” 希菲尔眼神示意她往回看。 瓦莱莉雅就坐在不远处,手脚都被绳子绑了起来,看上去行动非常不便。苏里埃尔诧异,问道:“为什么要绑起来?她哪里惹到你了?” 希菲尔说:“只是对危险人物必要的尊重罢了。她多次强调,我们也不好无视。” 绝对是哪里惹到你了吧。 苏里埃尔没有多说,绕到车子的后备箱处拿了点食物出来。弗洛拉也醒了,打着哈欠从车上下来,随意地问道:“昨天晚上有发生什么吗?” 希菲尔摇头。 弗洛拉:“辛苦你了……待会儿在车上好好睡一觉吧。” 露营的生活在最开始的几天充满了新鲜感,过不了几天,等新鲜感消退,疲惫的感觉就会占到上风。弗洛拉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两天都积极调动自己的情绪,以免自己很快回到熟悉的疲惫当中。 苏里埃尔用罐头做饭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食材正常,她做的东西就还不算难吃。弗洛拉放下心来,在希菲尔身边坐了下来,摊开地图。 从哥伦比亚自驾到乌萨斯,途中要经过谢拉格和卡西米尔。又因为乌萨斯幅员辽阔,多以雪原为主,目的地切尔诺伯格位于乌萨斯的东部,要是从乌萨斯直接到达,可能需要横穿整个雪原,不太方便。 谢拉格的公路也是一言难尽,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从卡西米尔经过,绕行莱塔尼亚。 唯一的问题就是绕行有可能导致能源不足,好在源石携带起来很轻便,几个便携源石能源箱就能补足这一部分的缺口——还是公司自己生产的,可以报销。 苏里埃尔拿着大锅勺在锅里搅动着。早上吃点泡馍……哦,是白开水泡面包,就差不多了,虽然味道是真的不怎样,但是哥伦比亚人的嘴巴很好满足。 但是锅里没有一点荤腥,吃起来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苏里埃尔偷摸张望一下,发现弗洛拉正在看地图,希菲尔正在闭目养神,只有瓦莱莉雅正在看着她这边,还对她笑了笑。 苏里埃尔也对她笑了笑。 在瓦莱莉雅还在不明所以的时候,苏里埃尔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杯。 如果弗洛拉和希菲尔当中有一个人在关注这里的话,他们应该都会大惊失色,然后跳出来阻止她。但一个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路线,还有一个看上去好像正在休息,实则正在关注瓦莱莉雅的动向。 可惜。 瓦莱莉雅看见苏里埃尔拧开保温杯,杯子倒过来,里面的东西却没有马上流出来。苏里埃尔抖了抖,第一根手指长短粗细的东西落到了锅里。 然后就像下饺子一样,保温杯里的东西全都掉进了滚烫的水中。 弗洛拉没有注意这个动静,希菲尔察觉到了,但他习惯性地以为苏里埃尔是放了什么比较小巧的东西进去,比如切了块的胡萝卜或者土豆。 十分钟后。 苏里埃尔:“嗨嗨嗨,肉汤来咯——” 她笑得是那样的灿烂,将汤碗递过来的时候是那样的真挚,然而希菲尔定睛一看,小小的,像是小香肠一样的东西沉在清水一样的汤里,看上去就让人很没有食欲。 希菲尔在脑袋里盘点了一下他们带着的物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不等苏里埃尔回答,弗洛拉已经喷了出来。 希菲尔看着还在咳嗽的弗洛拉,默默地放下了碗。 苏里埃尔嗔怪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算了,我去给那位乌萨斯特工女士送一碗,免得待会儿她饿过劲了……” 在弗洛拉把碗扣在她的头上之前,苏里埃尔跑走了。 她看着碗里几条死不瞑目的肉虫子,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坐在她旁边的希菲尔就淡定很多,他将肉挑出来,找了个干净的石头丢了上去,然后对着猫嘬了两声。 变形者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可能希菲尔是终于疯了。 猫从自己卧着的石墩子上站起来,灵活地跳下来,一溜烟儿钻进了车子里,看起来是不打算出来了。 弗洛拉怜悯地看了一眼蹲在石头旁边的希菲尔。 然而短暂的同情之后,她就无法继续下去了,因为手里这碗东西还在叫嚣着自己的存在感。 荒原里不能对食物有多少挑剔,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能吃上肉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未来…… 弗洛拉越想越愧疚。 最终,她眼睛一闭,一咬牙,吃了一口…… 希菲尔看她咬开了一根肉肠,没有立刻吞咽下去,而是嚼了嚼。她的表情变得诡异起来,从恶心到迷茫,从迷茫到困惑,然后变成了现在这一副傻样。 弗洛拉嚼嚼嚼,“嗯……好像味道还可以?蛮好吃的。” 希菲尔:“……” 这丫头也疯了吗? 这个时候,苏里埃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就尝尝吧,很好吃的。”苏里埃尔说道,“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气色没气色,要力气没力气,你这样的在炎国医生的嘴里,就是虚啊!” “多补补,多补补,补好了才能和咱们继续对着干嘛!” 勺子已经怼到了瓦莱莉雅的脸上,但她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嘴巴……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希菲尔想了想,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走到苏里埃尔的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碗,在瓦莱莉雅甚至有点感激的眼神中说道:“我来吧。” 苏里埃尔笑嘻嘻地走了,说:“那我去吃饭咯。希菲尔你也要多吃点……” 希菲尔目送她离开,然后转过身,对瓦莱莉雅露出一个微笑。 第153章 爆炸就是艺术 瓦莱莉雅的遭遇没有人关心,消耗了她的精力之后,众人赶路的时候都快乐了不少。 从特里蒙到切尔诺伯格真的很远,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几人不停地赶路,有的时候晚上也没有休息,才终于能看见移动城市的影子。 要是希菲尔能开车的话,弗洛拉和苏里埃尔或许可以轻松一些,但是没有人敢让他碰方向盘,就像第二天之后没有人敢让苏里埃尔一个人站在锅旁边一样。 苏里埃尔拿着望远镜观察着移动城市的动向,说:“他们貌似正在移动,我们关注一下广播,等切城停下来,我们就上去吧。” 弗洛拉问:“你有乌萨斯的签证吗?” 苏里埃尔将望远镜放下来,说:“没有。” 弗洛拉:“哈……我就知道,那我们怎么办?没有签证和身份证明,我们怎么从检疫口进去?” 苏里埃尔:“我就不能说自己是难民吗?咱们又没有人得矿石病,应该可以在切城临时逗留两周左右。” 弗洛拉真的很想将镜子翻出来让她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难民的样子。可惜她不能,因为她在开车。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苏里埃尔会不会因为种族的问题被拦在外面。 乌萨斯的民族相对比较单一,多为黎博利和乌萨斯,这也导致他们排外的情况比较严重。 而且萨卡兹经常与感染者挂钩,感染者在乌萨斯更是底层中的底层,毫无社会地位的存在。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乌萨斯人没见过多少萨卡兹,认不出血魔也是萨卡兹的一个分支吧…… 苏里埃尔脑袋上没长角,运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弗洛拉还在驾驶座思考怎么让苏里埃尔的身份更加合理一些,就听见希菲尔在后座说道:“前面有人。” 苏里埃尔又将望远镜抬起来,看了一会儿,说:“好多人呀,他们站在雪地里是在干什么?” 希菲尔说:“是劫道的吧?” 苏里埃尔:“啊?这里距离切尔诺伯格已经很近了,他们不会被城里的巡逻队伍围剿吗?” 希菲尔:“这些都是一些游荡的感染者,城里不会管他们的。集团军会在他们闹到城里人都知道之前将他们尽数剿灭。” 苏里埃尔想了想,向瓦莱莉雅问道:“本地人有什么看法?” 瓦莱莉雅没有吭声。 她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逃脱时机。 想都不用想,乌萨斯境内的感染者有组织地成群活动,还能是谁的手笔?很显然,对面大概是整合运动的人。 也不是说整合运动就一定会帮她,而是瓦莱莉雅很清楚最近的整合运动吸收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比起去年的时候,队伍里的老弱病残少了很多,多出来的都是些没有受过训练的青壮年。 也就是说,对面血气方刚,不成章法,且没有多少顾忌——只是暴民罢了。 弗洛拉没有考虑多久,说:“我们绕过去吧。苏里埃尔,你看看附近有没有比较好通过的路……” 苏里埃尔的声音打断了她,说:“你往右打一下方向盘。” 弗洛拉没有多问,方向盘向右轻轻一转,高速移动的车辆偏离原本的航道,与一支弩箭擦肩而过。 苏里埃尔用她优越的动态视力评价了一下,“超过一米,是大型弩哦。这年头的流民都有这样的武装了吗?” 弗洛拉:“你能不能有点紧张感?我们现在被一群人狙击了吧……” 这武器砸到车子上,别说逼停她们了,都有可能直接穿过车子的外壳钉进里面,非常有可能造成伤亡。 希菲尔熟练上膛,听见铳的声音,弗洛拉心领神会,一个转弯,让车辆的侧面对准感染者暴民。 弗洛拉甚至贴心地为他打开窗户,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铳架起来,身侧的黎博利女人突然暴起。 她的手腕上还缠着麻绳,但这并不妨碍她将手举起来。 瓦莱莉娅一个肘击冲击希菲尔的肋骨下侧,希菲尔正在调试武器,只能用枪托稍微格挡一下。但她的攻击干净利落,又快又重。 这一下让人不得不弯下腰作为缓冲,瓦莱莉雅迅速变换姿势,将自己双手上的麻绳卡在了希菲尔的脖子上。 两人在后座上扭打起来。 苏里埃尔回头看了一眼,说:“哇,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弗洛拉:“你要是有空的话不能帮个忙吗?” 苏里埃尔已经将地图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眼疾手快地将摆在车里的日用品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里。收拾完东西之后,她开始调试中控面板。 苏里埃尔对弗洛拉说:“做好准备。” 弗洛拉不明所以,“什么准备?” 苏里埃尔看了她一眼,说:“把你安全带卸了。” 她按下几个按键,又将用来调控音量的旋钮旋转一个角度,然后将按钮按进去,就收回了手。 血魔看了一眼路,顺手将方向盘拨了拨,越野车这下直接冲着人群去了。 弗洛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希菲尔和瓦莱莉雅还在缠斗,他用小臂隔开了对方的绳子,这样最起码不会窒息。但狭窄的空间让希菲尔这样稍大一些的体型不太方便,很难腾挪。倒是瓦莱莉雅更加灵活一些。 希菲尔此刻正处于下风,他的铳就算用来近战都有些太长了,看来是真的需要帮助。 苏里埃尔抓着车座将自己撑起来,挪到了驾驶座上,然后把猫塞进弗洛拉的怀里。弗洛拉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打开了车门,一脚把她踹了下去。 弗洛拉满脸震惊,正准备破口大骂,这个烂人已经将车门关上了。 瓦莱莉雅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肾上腺素飙升的近身缠斗让她无暇他顾,这种预感也只是一种预感罢了,无法给出多余的时间让她做出反应——果然,下一秒,她的肺部就像被攥住了一样,随后顺着胸口往上蔓延,窒息感攀上了她的脖子。 法术还没有结束,见她还有反抗的余力,一支白色的骨刺插进了她的三角肌,剧烈的疼痛和肌肉的断裂让瓦莱莉雅难以维持手上的动作,只能吃痛松开。 希菲尔挣脱后,给了她一个手刀让她晕了过去。 苏里埃尔将法杖从瓦莱莉雅的肩头拔出来,说:“我就说有必要吧,这不就用上了?” 希菲尔没有回答她的调侃,而是说:“从刚才开始,发动机的声音就变响了……” 苏里埃尔打开车门,笑道:“嗯!因为还有一分钟就要爆炸啦!” 希菲尔也跟着打开车门,还顺手拎着瓦莱莉雅的腰带,问道:“什么东西?” 苏里埃尔:“底盘上的源石能源箱。” 两人同时从车上跳下来,车子冲着虎视眈眈的暴民们冲了过去,撞翻了感染者们看似严密的武装之后,冲到了他们为了拦截车辆设置的拒马上。 车子卡在木质的拒马上,看上去这个钢铁壳子总算安静了下来。感染者们正准备靠近搜刮物资,就听见一阵……类似发动机过载的声音。 荒原上的生存本能让他们感觉到了危险,不需要提醒,他们就停了下来。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纯白的雪原上顿时浓烟滚滚,火光燎着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热浪直接烫伤了几个人。 意识到这样大的动静有可能会将切城的巡逻队引来,感染者们四散逃跑。 苏里埃尔看上去还很高兴,对希菲尔说道:“你看,我算得准吧?”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俩身边的弗洛拉一巴掌把苏里埃尔拍进了雪地里。 “准个屁!你*粗口*就非要踹我一脚是吧!” 第154章 这下真成难民了 弗洛拉一屁股坐在苏里埃尔的旁边,几人一同看着不远处的浓烟,还有到处逃窜的感染者,都不说话。 弗洛拉的眼镜碎了,只剩下一个框架挂在脸上,羽绒服和大衣只剩下半边还算完好,就这么半死不活地穿在身上。 苏里埃尔脑袋上精致的羊毛卷现在变成了爆炸头,还有几根卷发像泡面一样垂在脸上。她下来得太急,没来得及将所有的防寒衣物都换上,现在只能裹着一件轻薄的羽绒服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希菲尔就更加不用提了,他非但没穿防寒外套,还浑身是血——瓦莱莉雅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液全都擦到了他的身上。 瓦莱莉雅倒在一边,看上去生死不知。 本来感染者们还想找他们麻烦的,但是一看她们这个样子,好像失去了生活目标的精神病似的,顿时不敢过来了。 “走吧,看着也是可怜人……”有人这么说道。 弗洛拉翻了个白眼。 她把碎得只剩下边角上几块碎玻璃的眼镜往上推了推,然后对苏里埃尔说道:“我要不是瓦伊凡,早就被你折腾死了。” 苏里埃尔也说:“我要不是萨卡兹,也早就被我折腾死了。” 弗洛拉:“你还挺骄傲?” 苏里埃尔没有说话,乌萨斯的寒风一吹,她的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弗洛拉没好气,把同样贪恋温暖的猫从自己的羽绒服里揪了出来,塞到了苏里埃尔的手里。猫被她比尸体还要冷的手指冻了个激灵,险些跳到雪堆里。 苏里埃尔将猫抱在怀中,才稍微能够动弹一些。 弗洛拉最后看了一眼越野车的废墟,没好气地转过头,嘀咕道:“你最好有办法让我们回哥伦比亚,等我们两个失联半年,你猜洛伦和玛露莎会不会发疯?” 苏里埃尔也跟着站起来,活动一下,问道:“发疯会怎样?” 弗洛拉想了想,说:“不好说,我不敢想。” 苏里埃尔说:“别太担心,罗德岛的干员们在乌萨斯也很活跃,我们可以去找他们。他们肯定有办法把我们送回去的。” 弗洛拉:“希望如此吧……希菲尔怎么了?” 苏里埃尔看了看,说:“他冻僵了。” 弗洛拉:“……啊?” *** 在耐寒这方面,还是瓦伊凡的身体素质比较强大,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弗洛拉还穿着半拉外套的缘故。 看看其他人都是什么货色吧,一个萨科塔,一个营养不良的萨卡兹,还有一个黎博利……在自然的伟力面前,统统倒下了。 弗洛拉不得不把自己的外套剥下来分给她们,然后像一个带孩子的企鹅一样,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即将失温的人。 切尔诺伯格就在看得见的位置,如果她们能够在太阳下山之前到达的话,就距离冻死远一点了。 不过在那之前,几人准备先借着爆炸的余温取一下暖。 (不要学,爆炸发生后请立刻远离,因为有可能会发生二次爆炸) 苏里埃尔蹲在能够感受到热浪的地方搓了搓手,就算头发被燎到了也无所谓,车子内饰燃烧产生的黑烟将她的脸熏得黑一块白一块,缠在她脖子上的猫也跟着烤火,脸上的胡须都焦了。 弗洛拉连忙将她往后拉,“别靠得那么近,还没烧完呢……你在底盘里装了什么,烧得这么均匀?” 这个“均匀”也是讽刺居多,因为这火看上去烧个两天两夜都不成问题——大得很均匀。 苏里埃尔说:“没装什么。” 弗洛拉:“那你操作自爆的原理是?” 苏里埃尔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拨,说:“切断能源转换接口,直接使用源石作为能源。发动机过载之后发热,温度到达临界值就能触发我安装在里面的打火装置了。” 弗洛拉又问:“你什么时候装的?这车不是我出发前一天刚刚提的么……” 苏里埃尔说:“所谓的打火装置就是在底盘里塞一些垃圾而已,很简单的。至于中控面板就稍微有点复杂了,我改了很久。” 弗洛拉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问道:“所以……这车有设计缺陷和致命的安全隐患?” 苏里埃尔在火边鼓掌,敷衍道:“起诉他们一定能赚好大一笔吧,弗洛拉,你真是个天才。” 弗洛拉很无语。 她放弃了这个话题,指了指地上的瓦莱莉雅,说:“这个人要怎么办?” 苏里埃尔说:“等她醒过来吧,这回她应该会好好和我们交流了。” 苏里埃尔的表情在火光和脏污的遮掩下很难看清,但是弗洛拉可以看见她稍微抿了抿唇,好像并不高兴。 弗洛拉并不清楚车上发生了什么。 这或许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苏里埃尔还在回味刚才使用法术的感觉,控制自己的血液在他人的体内流动,从而间接地掌握对方的生命——这种行为带来的安全感,是会上瘾的。 那种亢奋的余温还没有退却,这让她感到非常烦躁。 苏里埃尔尽量平复自己焦虑的心情,很快,他们就在原地等到了从切城赶来的巡逻队伍。 巡逻队伍一般由城外驻军组成,而驻军能够放任这帮感染者到处撒野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过,这种时候只要装傻就可以了。 只要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蒙混过关。 “那边的!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军人打扮的乌萨斯人抬起法杖,指向看上去最弱小的苏里埃尔,喊道,“你!出来!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 弗洛拉觉得这人大概一辈子都别想知道真相了。 果不其然,苏里埃尔哭丧着一张脸,哆哆嗦嗦地从弗洛拉这个看上去很能唬人的瓦伊凡背后走出来,结结巴巴地从自己家里门口经常坐着织毛衣的老奶奶开始讲起。 弗洛拉:“……” 希菲尔:“……” 苏里埃尔描述了一个可怜的乌萨斯农村家庭供一个孩子到城市里来读大学,倾家荡产,累死一个老头子,累瞎一个老妇人,男的上工死在工地里,女的出门卖东西被暴乱的感染者打死的故事。 而作为那个大学生的妹妹,苏里埃尔一口饭都吃不上了,就搭着这些好心的哥哥姐姐的车过来,想找一找自己的哥哥。 她说得断断续续,情节简单,还有点结巴——因为她的乌萨斯语不是很好,说得不太利索。 但正是这种断断续续,在关键时刻不知道那个单词该怎么说而造成的停顿,显得她的故事更加悲惨了。 看啊,这孩子连话都说不来,肯定是一个人待了太久,没有人陪她说话造成的。 巡逻队伍里有几个年轻人都被她说得流下了眼泪。为首的军官不忍再问,就将话头抛向弗洛拉,问道:“你们又是来做什么的?” 很显然,在听了苏里埃尔精心编造的故事之后,军官对他们的态度好了不少。 弗洛拉说:“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军官问道:“那你们……” 弗洛拉硬着头皮说:“但我们的通关文书和货物都在车上,车子被感染者袭击,不知道为什么爆炸了……我们拼死逃出来,但是还是有一位伙伴受了伤。” 军官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上的瓦莱莉雅,露出了一个怜悯的表情,说道:“不管怎么说,先到城里休整一下吧。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 弗洛拉:“……” 弗洛拉:“您说得对。” 第155章 限时返场 几人在城外驻军的帮助下,成功地从检疫口进入了切尔诺伯格。 城外驻军不能进入城内,他们自然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可怜”进了城之后到底有没有去寻找那子虚乌有的亲戚,有没有成功做到生意。 反正切城的临时居住证明最多给他们两周,这两周结束之后,他们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乌萨斯城市的建筑风格多以灰色的钢铁和混凝土构成,与灰色的天空和白色的雪地一起,构成一幅暗沉的景色。 现在还不是下班的时间,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苏里埃尔这一行,打扮得乱七八糟的,在街上一站,相当地引人注目。 弗洛拉已经无力吐槽,她把刚才编的那些谎话从脑袋里清理出去,然后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她问出了问题,却没有听到回答。 弗洛拉疑惑地转过头,发现苏里埃尔已经不在原地,倒是希菲尔背着瓦莱莉雅,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看。 她顺着希菲尔的视线往一边看去,发现苏里埃尔已经掀开了一个窨井盖,半个身子已经在下水道里了。 弗洛拉:“……” 她就那样呆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苏里埃尔瘦瘦小小,脸上脏兮兮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穷人家孩子不小心失足落进下水道里。 行人们疑惑地停下来,想要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在周围的人群反应过来之前,弗洛拉一个箭步冲上去,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抓住了苏里埃尔的衣领,把她整个人都提了上来。 “你在干什么啊!” 苏里埃尔说:“我觉得这里比较暖和,而且还是免费的。” 城市拾荒者,同时也是移动都市求生专家的意见很简单。 在她们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人接应她们的前提下,如何通过仅有的一些物资,在一座移动城市里生存两周? 除了下水道,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苏里埃尔的领子还在弗洛拉的手里,她的眼睛时不时往窨井盖那边瞟,好像有人要和她抢似的。 弗洛拉心平气和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地面上找一个地方先对付一晚呢?” 苏里埃尔:“因为很冷啊。” 下水道就不冷了吗? “而且我不太了解切尔诺伯格的消费水平,也不知道这里的垃圾桶能翻出什么好东西。”苏里埃尔理性分析道,“马上就要入夜了,我们得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点。” 弗洛拉:“要不是你把车子炸了,我们能这么狼狈吗?” 苏里埃尔:“可是我觉得那样比较方便快捷诶……” 本来物资还算充足,至少从后备箱里能拿出一点食物和帐篷出来,对付一个晚上不成问题,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全都被苏里埃尔一把火烧了。 苏里埃尔觉得她需要平息一下弗洛拉的怒火,就说道:“说到底都是那个乌萨斯特工的错,要不是她突然动起手来,我也想不到自爆嘛。” 弗洛拉:“那你为什么不在自爆的时候把她留在车上?” 苏里埃尔:“因为我舍不得情报。” “我明白了……”最后,情绪总算稳定下来的弗洛拉推了推自己脸上的眼镜,“那么我去找正常人能住的地方,你们就先在下水道对付一个晚上吧。” 再和她的神经病老板待下去,她可能就要在大街上暴走了。 希菲尔沉默地站在原地,目送队伍里唯一的一个正常人把他们扔在这里,扬长而去。 他一转头,苏里埃尔已经走到了一条小巷子里,这回她学聪明了——她找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窨井盖。 下去之前,她还很贴心地对着希菲尔拍了拍身边的垃圾桶,说:“你要是不想下去,这个垃圾桶应该能睡一个人。” 希菲尔麻木地走到她身边,然后看向这个垃圾桶。 垃圾桶里装着一些饮料杯子和食物的包装,桶壁上还挂着不明来源的黑色脏污,大概是食物酱料氧化之后的杰作。 希菲尔:“不用了。” 苏里埃尔遗憾地说道:“哦……那好吧。” 说完,她将脖子上的猫调整到一个比较稳定的位置,就熟练地掀开窨井盖,头也不回地往里跳。 切尔诺伯格的地下水系统看上去比哥伦比亚的老旧一些。 苏里埃尔将系统握在手里,感受地下通道的走向,迅速掌握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希菲尔在她停留的时候,单手攀着下水道上的梯子下来,另一只手拎着瓦莱莉雅的腰带。当整个地下都一片漆黑的时候,他头上那个黯淡的光圈就能充当照明的作用了。 苏里埃尔将系统收回口袋里,问道:“说起来……希菲尔你会审讯吗?” 希菲尔:“略懂。” 苏里埃尔:“可以教我吗?” *** 弗洛拉穿着她这一身破烂在切尔诺伯格的大街上走着。 她要找一个像样点的交通工具,有个封闭的壳子也能顺便解决睡觉的问题。更关键的是,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找人应该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她可以去寻找那个研究所的位置。 靠两条腿来跑,也不知道要跑到猴年马月去,所以还是找一辆车子会比较好。 弗洛拉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站在路口等待红绿灯。然而周围的人看见她,都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弗洛拉:“……” 也是,或许应该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一换。 但问题又来了——弗洛拉的行李全都被苏里埃尔一把火烧了,她只剩下身上可怜巴巴的两张龙门币,买衣服都够呛,她要上哪里去找交通工具? 弗洛拉跟着人群通过人行道。 现在是下午四点左右,已经有学生打扮的男女结伴出现在街道上。看见弗洛拉的时候,这些孩子都露出了比较鄙夷或者怜悯的表情。 弗洛拉不理会周围人的视线,重新思考了一遍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卖掉的东西。 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朴素了……或者她应该在和苏里埃尔分别之前,先在她的包里找一找有没有首饰。 毕竟苏里埃尔为了撑场面,随身的行李里有可能会装一套备用的饰品。 实在不行还是去一趟下水道吧,弗洛拉麻木地想到,反正她以前经历过比下水道还要恶心的事情,这点困难不过是路边的小石子罢了。 重归赤贫的弗洛拉女士站在人行道上,犹豫要不要往回走。 “诶!那边!来了个力气大的!” 街上的声音嘈杂起来,一群工人打扮的人正在旁边卸货。几个乌萨斯小伙子身上没多少肌肉,看上去就不是很有力气的样子。 工头看着他们只能摇头,年轻人还不服气。见到路边有一个瓦伊凡流浪汉,这不得挫一挫年轻人的锐气。 弗洛拉正准备换个方向离开,就听见工头又喊道:“瓦伊凡,你要是能搭把手,我今天给你结两百龙门币的工钱!” 两百龙门币,加上她身上的零碎,差不多能换件差不多的衣服。 弗洛拉立刻转身,加入了工人的行列。 第156章 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当阿特拉斯清洁的高管跟着工人们一起搬砖的时候,阿特拉斯清洁的总裁已经在下水道里搭好了自己的小窝。 苏里埃尔在切城的下水道系统里一边走,一边捡,等她找到一个比较干燥的平台时,手里已经抓满了一路上捡到的垃圾。 比如说脏兮兮的塑料瓶子,半湿半干的纸壳子,破碎的布料,生锈的金属零件等等。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是垃圾佬是这样的,有可能有用的东西,她全都要收集起来。 她把垃圾全都堆到一边,然后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在这个平台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好,这样房间里就有了灯。 把外套垫在纸板上,就是一张可以睡觉的床了。 希菲尔把瓦莱莉雅靠着墙坐下。 “这就是今天晚上的床铺吗?”希菲尔问道,“你好像很熟练。” 苏里埃尔一边铺床,一边说道:“我在特伦多的时候,要是晚上有工作要做,我就睡在下水道里。” 希菲尔不说话了。 他确实能从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的相处中了解到她曾经经历过一段艰苦的日子……但是也没人说有这么艰苦啊! “下水道除了味道有点难闻之外没有任何问题。”苏里埃尔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就站起来,整理刚才收集的垃圾,“有的时候我没事做也想待在下水道里……” 她将垃圾分门别类地放好,拍了拍手上的灰。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教学了吧?” 希菲尔回过神,“我还是觉得你可以不用……” 苏里埃尔说:“可是我想学嘛!” 希菲尔:“……你可以先试试看。” *** 当瓦莱莉雅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足够命运多舛的时候,总会出来一个神经病给她当头一棒。 以前那个人是黑蛇,现在这个人是苏里埃尔。 虽然她已经无法分清自己与黑蛇之间的差别,但没关系,横竖都是自己,她当然可以随意地辱骂。 “嗨嗨嗨!还醒着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的意识逐渐回笼,瓦莱莉雅想要观察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这里异常昏暗,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在不远处闪烁,在她的身边,堕天使的黯淡光环正发出浅淡的光晕。 瓦莱莉雅:“……这里是哪儿?” 苏里埃尔诚实地回答道:“这里是我刚刚在切城找到的据点。” 瓦莱莉雅听见周围的水声,环绕的声音让她意识到这里是一个比较狭窄的空间,潮湿,寒冷……可能是在某一个地下空间。 这个哥伦比亚人到底有什么能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乌萨斯找到一处隐蔽的空间? 苏里埃尔在这个空间里倒腾半天,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产生的声音过于细碎,不得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瓦莱莉雅不得不绷紧自己的神经。 等了一会儿,就听见苏里埃尔问道:“说起来,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呢。” “正好,机会难得,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谈谈吧?” 冰冷的触感落在瓦莱莉雅的手上,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这种像是冷血动物一样的触感是苏里埃尔的手指——她的指尖点在了瓦莱莉雅的指甲上,微微用力。 看上去,苏里埃尔大概是要拔掉她的手指甲。 作为特工,这点程度的审讯根本就没有效果。 瓦莱莉雅没有答话,保持沉默。 苏里埃尔的爪子捏着她的手盘了一会儿,许久之后,她困惑地问道:“希菲尔,这个拔不下来诶?” 希菲尔:“你用点力。” 苏里埃尔用了一点力,很快,瓦莱莉雅的整根食指都被她卸下来了。 瓦莱莉雅:“……” 希菲尔:“……” 苏里埃尔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帮你接回去。” 手指脱臼的感觉很痛,瓦莱莉雅做过相关的耐受训练,倒不至于痛到神志不清,她顶多觉得有点烦躁。 更加让她烦躁的是,苏里埃尔捏着她的手指,在那儿捣鼓半天,移来移去,也没对准。 有些东西破坏起来很容易,但是修好就很难。 五分钟后,尝试了三次的苏里埃尔终于将瓦莱莉雅的食指接了回去。 “呼……”她擦了一把自己的冷汗。 希菲尔在旁边看着,觉得苏里埃尔还是老老实实把审讯这个活儿外包比较好。 也不是所有行业都可以乱拳打死老师傅的。 血魔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毕竟我也没有系统地学过。” 苏里埃尔往后退半步,把希菲尔让出来。 “看好了,现在才是正餐的时间。”苏里埃尔拍了拍希菲尔的肩膀,“上吧,现在是你的回合!” 希菲尔:“……” 瓦莱莉雅嘲讽道:“你们做事都是如此儿戏的吗?” 苏里埃尔说道:“管用就行啦!形式不重要。” 希菲尔从战术绑带上抽出工具,在苏里埃尔跃跃欲试的好奇眼神中,将它们在瓦莱莉雅能看见的位置摆好。 然后,他提着苏里埃尔的领子,和猫一起,丢到了外面的下水道里。 “小孩子不要看。”希菲尔说道,“你自己去找点事情做。” 苏里埃尔:“???我都二十九了!” 希菲尔:“等你两百岁了再来吧。” 说完,他把苏里埃尔刚刚做好的防水台往入口处一堆,转身离开。 苏里埃尔很不服气地对猫说道:“他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阻止我吗?我只要把脚抬起来不就能过去了嘛……” 猫没在听她说话,他的毛被下水道的污水打湿了,现在正在考虑是自己舔干净还是干脆找一个地方冲一冲,没空搭理小孩子闹脾气。 苏里埃尔在下水道里来回走了几步,几次准备翻过防水台,但刚刚抬脚,又有点犹豫。 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外行,要是待在那里,影响希菲尔的工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里埃尔转了两圈,最后还是选择在外边逛逛。她伸手把猫捞起来,有点嫌弃地用袖子擦了擦他身上的水,然后挂到自己的肩膀上——就像挂一条毛巾。 “好,咱们今天重操旧业……” 下水道女王,出击! 第157章 渐入佳境 正值三月,乌萨斯的春天冷得和其他地方的冬天没什么区别。 弗洛拉帮工人们搬完货物,分到了一份工地晚餐。 晚餐装在一个泡沫盒子里,各种菜都混在一起,热腾腾的,多是土豆泥和兽肉之类的分量足且管饱的东西。 当然了,和餐厅里吃的不一样,这里头除了胡椒粉和盐之外什么都没放,吃起来口感不佳,且味道不佳。 弗洛拉当然不是什么挑三拣四的人,领到了盒饭就开吃。 她也有十多年没干过重体力活了。她刚上初中的时候,父母还健在,但是家里已经入不敷出。她的生活费就是跟着人搬砖赚来的。 同样也是热知识,雇佣童工(从事非危险行业)在哥伦比亚不犯法。 工友看她吃得很自然,就把她划分到了自己人的范围里。 “瓦伊凡,你看着不像本地人啊……你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弗洛拉吃饭的手一顿。 说自己从哥伦比亚过来?那未免也太远了,还得跟他们好好解释一通自己为什么跑那么远。编造一个地点?她又不是乌萨斯人,迟早要穿帮。 简单一点,说点可以透露的信息。 说一半,藏一半,苏里埃尔的拿手好戏。 弗洛拉:“我从西面过来的,流浪了一些时间……” 工友们一听,都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还能问出什么名堂来呢?难道要听到又一个可怜人因为天灾人祸导致家乡毁灭,颠沛流离地流浪到一个又一个不愿意接纳她的城市里来,才肯罢休吗? 得了吧,大家过得都是苦日子,没必要故意揭人伤疤。 工头拍了拍弗洛拉的肩膀,说:“只要你不是感染者,一切都还有希望!” 弗洛拉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 也是,这里不是哥伦比亚……感染者在乌萨斯是要被强行送去挖矿的。 工人们很快就将注意力从弗洛拉的身上转移开来,他们三三两两地讨论各自的话题。 比如蔬菜又涨价了,今年的春天比往年还要冷,周围哪个城市好像遭遇了天灾,又多了不少难民…… 弗洛拉安静地听着,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哪里找一件完整的防寒服。 百货商店都有点太奢侈,如果能找到二手市场就好了……切尔诺伯格有没有二手市场啊? 如果找不到能够购买便宜东西的渠道,她都不敢想苏里埃尔会用什么办法让她们过上正常日子。 弗洛拉询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工友,“请问……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便宜的衣服吗?” 工友看了看她身上那堆破烂,表示理解,直接给她在地上手绘了一个示意图。 “你从这里走,有一条小巷子,穿过去之后就是巴士站,坐到终点站,你就能到贫民区了,那里卖的东西都还挺便宜的……如果你会讲价,能省下更多钱。” “我看看时间……你要是着急用的话,现在就要过去了。”工友互相确认了一下时间,“再晚,集市可能就要收摊了。” 弗洛拉闻言,急匆匆地将手里的东西扒拉到嘴里,她一边吃,一边跑。 她还能听见工友在招呼她明天也过来搬东西,工地一直招人,如果她有力气,每天都可以过来。 弗洛拉应了一声,就跑远了。 她按照工友的提示坐上了巴士,在终点站下车。她顺着人群走了几步,很快就发现了集市的位置。 天已经黑了大半,切城的温度越来越低了。 这个天气,晚上想要干点活都够呛,能回家的都已经在收拾东西回家了。 弗洛拉想要找的二手衣服是这座城市的刚需,自然是不愁卖的,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收摊了。她到处打听,也没打听到哪家铺子还开着。 在异国他乡,穿着一身破烂,身上的钱只够活到第三天的瓦伊凡女士,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决定先在街上走走。 她穿过了两条街,遇到了不少白眼,还被路过的小孩丢石子。但是她也不怎么生气,现在的弗洛拉又回归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当中。 弗洛拉又走了半小时。 她已经从贫民区的外围走到了深处,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能看见街巷的角落里,偶尔会有快速经过的人,他们视线躲闪,步履匆匆,大概是本地人。 弗洛拉东张西望,正当她以为自己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的时候……她在一条断头路上发现了一辆废弃的电动三轮车。 车屁股上的标用的是炎国话,大概是从龙门买来的。两座移动城市离得近,应该经常会有贸易往来。 通俗一点说,这就是泰拉的“三蹦子”了。 这玩意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看上去至少有三四年没有使用……电机坏得相当彻底,保险丝断了,也没有电池。 弗洛拉蹲下来捣鼓一会儿,觉得还是可以修的。 “喂!你干什么?” 一个老头走过来,满脸戒备,大概是把弗洛拉当成偷东西的了——别问这一堆破烂有什么好偷的,穷鬼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弗洛拉站起来,她站直身体的时候,属于瓦伊凡的粗壮尾巴和角看上去就很有威慑。于是老头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这是你的东西吗?”弗洛拉问道,“我要买。” 老头眼珠子一转,一看就知道在憋着什么坏水。 然而弗洛拉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还没等他说话,就说:“二十龙门币。” 老头跳脚,“二十!?你知道我买来这玩意花了多少钱吗!” 弗洛拉也不跟他废话,从三轮车旁边走开,然后在路边捡了个酒瓶子,就这么沉默地,安静地,面无表情地走回来,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老头:“……” 这下好了,夜路走多了,真的遇到鬼了。 “二十就二十!” 老头的声音还在打抖,弗洛拉则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了二十块钱出来。 她也不是很在乎这老头是不是这堆破烂的真正主人,这二十块钱主要是用来让这老登别大半夜瞎咋呼。 老头把钱抢到手里,正准备逃跑,弗洛拉却开口问道:“你知道这里附近的垃圾厂在哪里吗?” 第158章 垃圾桶吃人事件 另一边,苏里埃尔已经离开了刚刚搭好的据点。 切尔诺伯格的下水道与哥伦比亚的很不一样。 在特里蒙,下水道里除了定期下来检修的工人之外,很少见到人。 但是在切城,下水道里还能看见人类生活的痕迹。 苏里埃尔小心地在通道口张望一下,发现有几个很明显是重症感染者的乌萨斯人围在一起,好像在玩什么东西。 每隔一段,都能在这种比较宽敞的地方看见活人。 他们挑选的据点潮湿且脏污,源石粉尘的密度也高得吓人……苏里埃尔看了一眼,决定绕道。 看来切尔诺伯格的感染者就是在这里过日子的。 要是他们不小心被发现,估计就要被抓走挖矿了。 苏里埃尔在下水道里走走停停,一路上捡了一些塑料袋和麻袋,顺着系统的指引,往垃圾场走去。 是这样的,在这本书中,系统最大的作用就是为苏里埃尔寻找垃圾场的位置,并规划最佳路线。 苏里埃尔一想到能到垃圾厂探索,顿时睡意全消。一路上遇到的感染者都不能影响她的心情了。 血魔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垃圾场里。 正好可以找一找有没有可以使用的零件,如果能找到丢弃的电池什么的,她就能从里面刮一点源石出来。 只要有了源石,不管是武器还是能源都有办法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以苏里埃尔丰富的拾荒经验,这样的好东西一般都藏在完整扔掉的电脑或者电视机,这种内部结构比较复杂,并且坏起来没点相关知识没办法修的东西里面。 但要是大家都过得抠抠搜搜的,垃圾厂里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她来都来了,自然要碰碰运气。 苏里埃尔熟练地掀开了切城垃圾厂的窨井盖,探头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就从里面爬了出来。 城市垃圾的处理也是一门学问。 毕竟泰拉的资源不是很充裕。 虽然作为能源的源石遍地都是,但这玩意接触太多是会死人的,无法高效无害地开采。 如何利用已有的无害资源,进行回收再利用,是每一个移动城市都应该有的模块。 根据现有的研究,移动城市的垃圾在大型垃圾场进行垃圾分类之后,就会被分流到各个地方。 比如说焚烧炉,回收工厂……还有一部分可能会被倾倒在荒原里,被源石逐渐吞没。 她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将猫放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 天黑得很彻底,乌萨斯的天气冷得人腿肚子打颤。 苏里埃尔从地上捡了一根铁钎,在地上拨弄着,没过多久,翻到了几块碎布。 地上翻完之后,她在摆放整齐的垃圾桶当中翻箱倒柜,将一些貌似有好货的垃圾桶推倒了之后再装回去,乐此不疲。 猫蹲在她的旁边,无声地注视着她。 苏里埃尔在半人高的垃圾桶里翻了一会儿,通过垃圾桶的重量来推断里面有没有大件。就这么研究了一会儿之后,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 那里有一辆卡车,卡车的后面,是一个垃圾房。 垃圾房的内部有几个巨大的垃圾桶,联排的,看上去比苏里埃尔还要高。 苏里埃尔将一个麻袋放在猫的身边,说:“我要去那里玩……呃,我的意思是,那边的设施看上去会有更多好东西的样子,所以我要过去看看。” 猫沉静的眼睛就这么注视着她。 猫又能说什么呢? 猫说不了话,也阻止不了苏里埃尔往脏东西里钻。这么多年了,苏里埃尔的精神疾病不减反增,连精神科医生来了都只能摇头,猫还能怎么办? 变形者觉得这丫头有这毛病,全都是血魔王庭的基因有问题。 不怪孩子,孩子年纪小,周围环境还算可以的前提下,还能长成这样,完全就是基因的问题。 于是猫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目送苏里埃尔往垃圾房走去。 *** 等那个年迈的流浪汉离开之后,弗洛拉推着自己的三轮车往垃圾场走去。 要是人能够在成长的过程中,彻底地舍弃自己的过去,那么人生可能会少点痛苦。 就像弗洛拉永远无法在特里蒙的商业宴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品尝着高级餐厅的特色菜品,就会想起忍饥挨饿的时候,工地上最后一口需要抢的食物。 这就像一道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口。 纸醉金迷或许能够抚平这些疼痛,但瓦伊凡的意志没有那么薄弱。 弗洛拉一直将这种感觉记在心里。 垃圾场的结构和外观,看上去和其他的建筑差不多,同样是灰白色的。门口有一个保安亭,保安正在保安亭里昏昏欲睡。 光明正大地进去?貌似不太合适。 弗洛拉不想惊动保安,便将三轮车停放在附近的某个角落,然后用周围的垃圾将它掩盖起来。 再次确认三轮车里面缺少的零件之后,弗洛拉沿着垃圾场的围墙转了一圈。 摄像头并不多,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监控死角——所以苏里埃尔非要从下水道移动的行为让她非常不理解。 明明多走两步路就能解决的问题,苏里埃尔非要用最有病的方式来完成。 弗洛拉确认没有监控,手指抠住围墙上裸露的砖块缝隙,向上一窜,就挂在了墙上。 她没有眼镜,能看到的地方不是很多,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不过,没有看见移动的东西,应该是没有人。 观察了一会儿,弗洛拉就翻过了围墙,落到了垃圾场的里面。 场地的一个角落堆满了建筑垃圾,除此之外,是摆放整齐的垃圾桶,以及停放着的垃圾车。 地面上有些结冰了,好在天气寒冷,可能会导致垃圾桶漏液的食物还没有腐败就冻上了,味道不是很刺鼻。 弗洛拉小心地藏在可以作为掩体的垃圾桶后面,蹲好了之后,她才发现这垃圾桶似乎有些豁口,好像是被什么人摔过。 她刚准备往前走,就听见头顶上喵了一声。 一只神出鬼没的白猫蹲在垃圾桶盖上,他的全身都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半点养尊处优,但表情却一如往常。 “是你啊……” 她确实没猜错,苏里埃尔的确会在垃圾场里随机刷新。 也不知道苏里埃尔翻了多少了,希望她能找到一点三轮车能用的东西,这样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猫站了起来,摇了摇尾巴,貌似在让弗洛拉跟着她走。 一人一猫往垃圾房的位置走去,然后在垃圾房的门口停下。 弗洛拉问:“在这里?” 猫伸出爪子想要舔一舔,但是上面的脏污让他实在下不了嘴,于是猫顺势撅起屁股,伸了个懒腰。 弗洛拉借着月光走进了黑暗当中,她没什么章法地翻开手边的大垃圾桶,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嗯……苏里埃尔应该不会在这…… 这么想着,弗洛拉将手上这个盖子合上,翻开了下一个。 横躺在里头的苏里埃尔:“嗨。” 弗洛拉:“……” 弗洛拉面无表情地将垃圾桶合上了。 第159章 垃圾佬守则 苏里埃尔向弗洛拉提出邀请,表示她们晚上可以睡这个,然而弗洛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并且表示再不出来的话,就要把盖子给她锁上。 有什么话,等到焚烧炉里的灰烬磷含量超标的时候再说吧。 几分钟后,苏里埃尔终于从垃圾箱里爬了出来。 根据这位嫌犯的交代,她是在翻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把翻盖放下来,那个时候,她的上半身整个儿在垃圾桶里,翻盖一落下,就呼在她的屁股上。 然后苏里埃尔就被垃圾桶打了进去。 弗洛拉抱臂,看着她,上下打量之后,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上半身伸进去?” 苏里埃尔将身上沾着的果皮丢回去,说:“这个盒子四四方方,你不觉得很像棺材吗?我们血魔都是这样的,看见棺材都走不动道的。” 弗洛拉质疑道:“你认识几个血魔?” 苏里埃尔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两个。” 弗洛拉:“她们睡棺材?” 苏里埃尔摇头,“没有,睡的床。” 那你在说什么废话? 弗洛拉转身就走,到垃圾房的门口,把麻袋从地上捡起来,一甩,扛到了肩膀上。 苏里埃尔浑身脏兮兮的,就算走出了垃圾房还是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平时和她形影不离的猫都往旁边走了两步。 “一定要从地面上走吗?”苏里埃尔问道,“万一围墙下站着人怎么办?” 弗洛拉的身上扛着两个麻袋,苏里埃尔的左手拿着一个只有一边的自行车踏板,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生锈的自行车齿盘,手臂上还缠着一根断掉的链条。 弗洛拉将麻袋丢在墙边,然后攀上围墙,确认下面没有人之后,就让苏里埃尔骑到墙上去。 毕竟苏里埃尔的身高摆在那里,要是让她从下面往上递东西,弗洛拉还得弯腰才能拿得到。 两人将货物传递到围墙外面,很快,就来到了弗洛拉刚才停车的地方。 “这就是你用二十块钱换来的宝贝?”苏里埃尔掀开座位,查看下面的发动机和电瓶,“这上面连坐垫都拆了,铁皮也只剩下一层……真是朴素啊。” 弗洛拉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蹲下来,在脚踏的位置敲打了几下,问道:“你有没有比较硬的东西?” 苏里埃尔也蹲了下来。 她身上的味道在寒风里稍微散了些,弗洛拉捏着鼻子勉强能和她蹲一起。 三蹦子是纯粹依赖发电机工作的,所以就算是推行都非常困难,要不是弗洛拉力气比较大,大力出奇迹,她也推不动这个玩意。 也正是因此,她想要稍微轻松一点的话,要么换一个电机,要么……干脆把底盘拆了,换成普通三轮车。 这样的操作对于两个垃圾佬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在特里蒙,没有人比她们两个更懂改造垃圾,就算只是一块废铁皮,她俩也能搓出花儿来。 苏里埃尔从自己的腰后抽出骨刺,说:“正好,我最近学了一个新的法术……” 她划开自己的手,血液争先恐后地溢出来,但温度实在太低,血液并没有平时那样活泼,甚至还要她挤一挤才足量。 弗洛拉:“一定得用你自己的吗?人造血液不行?” 苏里埃尔手腕上的血管颜色都淡了一些,但她还在和弗洛拉照常说话。 “不行啊,人造血液不好携带,我总不能随身带一个冰箱走吧?” 苏里埃尔说着,控制手中的血液凝结,慢慢地,它在她的手中成型,然后苏里埃尔将它递给了弗洛拉。 这是一根匕首形状的红色晶体,摸起来格外硬,作为武器也够用了。 苏里埃尔在弗洛拉的身上撕了一条破布下来,把自己的伤口缠上。 弗洛拉拿着苏里埃尔递过来的武器,抬起手,往铁皮上一敲——铁皮应声而落。 弗洛拉一边使用暴力手段拆解,一边与苏里埃尔闲聊,“你的同族都是怎么用法术的?” 苏里埃尔将伤口包扎好,“不知道,没见过……但是应该可以现取现用吧。” 血液这种东西,要是真的到了战场上,还不如用敌人的,零成本还足够高效,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损伤。 她在墙边靠着,翻检麻袋里的东西。 苏里埃尔想起自己捡了一个源石暖炉,里面的能源已经被取走了,但是线路还算完整,修一修还能用。 她刚刚把暖炉拿出来,弗洛拉将铁皮初步拆除的时候,天上突然飘起了雪。 灰白色的雪籽落了下来,随后很快变得又急又密,没过多久,在干燥的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苏里埃尔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然后靠着墙边坐了下来。 弗洛拉没指望她搭把手,只是问道:“有烟吗?” 苏里埃尔把源石暖炉放在一边,然后从口袋里掏了一卷纸出来,放在弗洛拉的手里。 弗洛拉定睛一看,发现这确实是一卷和烟一样粗的纸——里面外面都是纸,没有烟草。 她把纸卷塞进嘴里,继续工作。 在雪下到堆到小腿之前,弗洛拉结束了自己的工作。 三轮车现在可以蹬了,损坏的发电机完好地拆了下来,检修之后应该可以维修,到时候她们就有电可以用了。 后车斗里堆满了拆下来的零件和刚才捡来的垃圾,苏里埃尔将猫从地上拎起来,坐在一堆垃圾的夹缝中。弗洛拉坐在驾驶座上,握着车把,腿上使劲……非常使劲,才将车子踩起来。 弗洛拉说:“我觉得这车骑个两天就要换一次踏板。” 苏里埃尔背对着她,面朝车辆的后方,说:“之后把电瓶修一下吧。” 弗洛拉:“指个路,接下来往哪里去?” 苏里埃尔:“你要和我一起住到下水道吗?下一个路口往左转。” 弗洛拉本来还是有的选的,但是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要是睡在外边,指不定在什么时候被雪埋了。 露天的雪地环境真的不是人能适应的,就算是瓦伊凡也要小心一些。 “不过……你怎么是一个人出来的?希菲尔在干什么?” 苏里埃尔回答道:“他在和乌萨斯女特工进行一些成年人才能参与的交流。” 弗洛拉:“……” 弗洛拉:“?” 第160章 有的人私底下玩得很花 时间倒回苏里埃尔刚刚离开的时候,希菲尔回到了下水道中的据点中。 瓦莱莉雅的双手绑在背后,整个人都靠在冰冷的地面上。 苏里埃尔捡回来的纸壳子自然不会便宜这个囚徒,就算摆在旁边吃灰也不给她用……不过希菲尔也不是很想用就是了。 希菲尔从大腿上的战术绑带上抽出一支匕首,走到瓦莱莉雅的面前。 他慢条斯理地在手里把玩匕首,黑色的皮质战术手套在他脑袋的光圈下隐隐反光,与刀刃的亮面一起,在他的掌心翻飞。 瓦莱莉雅笑了一声,“不是说拉特兰从不严刑逼供么?看样子,你很熟练?” 希菲尔说:“拉特兰确实从不严刑逼供,但我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回去了。” “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个人风格。” 瓦莱莉雅:“也是,和萨卡兹厮混在一起的萨科塔,倒是不能以常理来评判。” 希菲尔手上动作一顿,匕首在他的手里停了下来。 他的右手握着匕首,走到瓦莱莉雅的身边,蹲下。 他动作轻柔地伸出手,抚摸她的头顶,然后猛地抓住她的头发,向后扯,强迫她抬起头。 疼痛让瓦莱莉雅不得不仰起脑袋。 两双同样冷静,且了无生趣的眼睛对上了。 堕天使低着头,深蓝色的刘海原本遮住了半张脸,但现在,遮盖在刘海下面的那只眼睛也露了出来,才让人发现他的眉眼格外锋利。 刘海和平时几乎没有的存在感,让希菲尔的锋锐减少了很多。 但是现在,瓦莱莉雅觉得如芒在背。 希菲尔下巴微颔,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视线看向手中的女人,说道:“我无意……使用极端的方法。希望你能够配合。” 瓦莱莉雅就像一只引颈待戮的羽兽,仰着脖子,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希菲尔此刻将匕首放在她的喉咙上,冰凉的刀刃点在她的皮肤上,这一点点刺痛让她感到战栗——只要轻轻一割,就能打开她的喉管。 然后,她就会像一只漏气的气球,发出赫赫的声音。 黑蛇经历过许多死法。 那些死亡就像一种飘散的尘埃,在她狭窄的记忆夹缝中越堆越多。 心脏破碎,流弹,失血过多,脑部损伤,虐待,肢体残缺,窒息,溺亡…… 每当瓦莱莉雅想到这些记忆,属于瓦莱莉雅的部分就更加清晰。她依靠这些回忆来将自己固定在如同粘稠的海洋一般的黑蛇当中。 只有这样,她才能意识到自己是作为瓦莱莉雅活着的。 希菲尔的杀意凝成了实质。 如果说苏里埃尔只是在过家家的话,那么希菲尔一上手,瓦莱莉雅就知道他是在动真格的。 瓦莱莉雅尽量放平自己的声音,说道:“我不可能背叛我的国家。” 希菲尔:“不会那么严重……几个小问题罢了。” “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进入特里蒙的?” “去年五月。” 希菲尔在等她自己将能说的东西说出来。 正如他所说,希菲尔并不想让这场对话最终导向暴力的结局。 “我与同事交接,负责监视冈察洛夫的往来交际,如果有异常,需要上报。” “我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会面。监视目标的死亡并不在我们的计划范围内。” 希菲尔没有说话,他的表情笼在阴影里,但总归不是在笑的。 为了避免希菲尔不相信,瓦莱莉雅给出了更多解释。 “冈察洛夫的研究在全世界都属于顶尖,我们秘密监视的原因之一,就是寻找能够劝说他回国的机会。” “那些秘密就算完全公开,都不能磨灭他做出的成就。” 希菲尔:“……” 希菲尔:“这些话,我会向苏里埃尔转述。” “但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些。” 瓦莱莉娅……或者说,黑蛇笑了。 “你想问的东西并不是秘密,你难道还想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遮掩起来,以为没人会知道吗?” “你的通缉令到现在还在生效,实在是太久了……简直是拉特兰历史上头一个。” 刚才那个女特工和现在这个说话的人,虽然语气和表情是一样的,但说话的方式却判若两人。 可希菲尔却不能将她们当作两个人,因为就算是现在,瓦莱莉雅的颤抖还能通过他的手中传递过来。 瓦莱莉雅并没有变成另一个人,她还是她自己,她的恐惧还在延续。 黑蛇:“他们通缉了你,但是却没有派遣更多的人来追捕……拉特兰的教宗甚至没有将你的通缉令广而告之。” “以你的罪名,在拉特兰的律法中,可以获得一个死刑吗?” 这家伙……话好多。 希菲尔不想再听这些没有用的废话了。 他抓住瓦莱莉雅头发的手一松,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匕首柄捅进了她的胃部。 他丝毫没有留手。 黑蛇捂着腹部咳呛着,没有给她缓过来的时间,希菲尔按着她的脑袋,直接往墙上砸。 这样的暴力行为需要足够的技巧,才能让目标保持清醒。 很难想象会有一个萨科塔会这么行使暴力,这动作熟练得就好像他曾经干过成百上千次差不多的活计,又快又急,恰到好处。 瓦莱莉雅感觉疼痛从大脑的四面八方传来,只要一点动作就让她头晕眼花。 大概是脑震荡了。 希菲尔突兀地停下动作,他的每一个行为都没有预兆,无法预测。 希菲尔:“我想,现在你应该知道怎么说话。” 黑蛇歪斜地依靠在墙上,血从脑袋上,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迷离的眼睛说明她现在的视线无法聚焦,但她还在笑。 “好吧,你对我说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 瓦莱莉雅说话的气息不稳,但她还是要说。 “你只是想……知道我,到底知道多少。” 希菲尔:“你说的对。” 瓦莱莉雅:“如果我说,我知道全部……” 希菲尔:“那么只能请你永远留在这里了。” 地下狭窄的结构不方便用铳,但是对方废了一条手臂,现在还受了重伤,处决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他将匕首收了回去,换了一把短刀。 他正准备把刀拔出来,却听见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很熟悉。 希菲尔将刀放回去。 很快,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防水台的后面,苏里埃尔的声音传了进来。 “成年人的时间结束了吗?我可以进来了吗?” 没等他回答,苏里埃尔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弗洛拉无语地紧随其后。 看到据点里的情况,苏里埃尔愣了一会儿,说:“只是这样吗?” 希菲尔:“……你以为呢?” 苏里埃尔不满,“不是说有那种只有二级片里才有的片段吗?” 希菲尔:“……” 弗洛拉:“你俩能别聊了吗?” 救一下啊。 那女的快死了啊! 第161章 垃圾桶里的东西有被扔掉的道理 苏里埃尔的治疗法术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自从离开了特里蒙,她需要使用治疗法术的机会越来越多,现在她已经能熟练地治疗外伤了。 血魔的手搭在瓦莱莉雅的脑袋上,摸了摸,很快,还在流血的伤口就止住了血。 “内伤比较难搞诶……”苏里埃尔拉开瓦莱莉雅的眼皮,确认她的瞳孔还能够感光,“还好我之前给她弄了一点我的……” 她说到一半吗,突然停下,弗洛拉疑惑地问道:“你的什么?” 苏里埃尔说:“我的特效药。” 弗洛拉挑眉。 你是这么好的人吗? 苏里埃尔连忙转移话题,问希菲尔:“你问到什么了?” 希菲尔想了想,说:“她没有招。” 苏里埃尔和弗洛拉沉默了。 或许不该问他的,希菲尔一开口,原本还算正当的行为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弗洛拉问:“你的意思是……老师的死和她没有关系?还是说,她只是没有承认?” 希菲尔说:“相关的可能性很小。” 既然他这么说了,弗洛拉暂时认为他的猜测没有问题。 “她是乌萨斯的特工,为了拉拢冈察洛夫先生,在附近监视他的人际关系。” 希菲尔从地上捡了一块碎布,将手套沾上的血迹和脏污擦拭干净。他一边擦,一边将情报整理出来。 苏里埃尔疑惑,“人际关系?” 希菲尔:“冈察洛夫先生或许知道一些秘密,有人害怕他将这些秘密告诉不该告诉的人……不过这位女士认为冈察洛夫先生的才能世界顶级,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点秘密葬送一个拥有无限价值的科学家。” 苏里埃尔摸了摸下巴,抬起眉毛,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希菲尔难得对她笑了笑。 “这就看你想相信什么了。” 苏里埃尔又问:“为哪个部门工作?年龄生平什么的你都没有问吗?” 希菲尔说:“这属于个人隐私,并不重要。” 苏里埃尔:“……是这样吗?” 希菲尔:“是的。” 苏里埃尔看了一眼已经有转醒的迹象的瓦莱莉雅,“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里?” 希菲尔将擦手的布料丢在地上,从腰包里抽出几根长针,说:“这就是第二轮需要问的问题了。” 苏里埃尔:“也是只有成年人才能参与的环节吗?” 希菲尔:“你如果想要留下,也可以。” 弗洛拉:“……” 血魔握拳,将不存在的话筒递给了弗洛拉,说:“你有什么问题要问?” 弗洛拉看了一眼地上倒着的人,黎博利女人的脸上除了血迹之外,看不出其他的外伤。但她眉头紧锁,看上去很不好受。 鉴于这是一个铳顶在脑门上都能面不改色的乌萨斯狠人,可以看出,刚才希菲尔下手应该很重。 如果弗洛拉是一个三观比较符合哥伦比亚国情的人,那她现在应该会对眼前的景象表示点什么,比如厌恶,不适之类的。 但弗洛拉很平静,她只是扫了一眼。 “晚上会很吵吗?”她问道,“马上就是休息的时间了,如果声音通过管道传到上面去,有可能会被调查。” 大晚上的,扰民会被警察抓起来的吧。 希菲尔确认弗洛拉是真的这么想的,也没觉得哪里奇怪——苏里埃尔看中的合作伙伴,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看来弗洛拉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会,她很安静。”希菲尔说道,“一点点……正常的交流,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对特工来说应该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希菲尔看向瓦莱莉雅,说:“你说对吗?做个自我介绍吧……人比较多,总要有一个称呼。” 白发的黎博利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但在昏暗的环境下,根本看不真切。 “瓦莱莉雅。” 她大方地给出了自己的名字。 倒不如说,名字是她身上最不重要的东西。 苏里埃尔在她身边蹲下,笑着问道:“瓦莱莉雅女士,你要吃点东西吗?” 她笑得是那么自然,好像她对这位可怜的乌萨斯特工做的一切都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像一个友善的陌生人那样,传递着自己的关切。 “我找到一些临期的面包……嗯,有可能已经过期了。”苏里埃尔在麻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塑料包装,“但是问题不大,刚刚过期的食物是吃不坏的。” 毕竟切城的气温很低,保存得当的话是不会变质的。只要没有变质,就是可以入口的东西。 苏里埃尔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一块吃了一半的乌萨斯列巴——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从垃圾桶里找到这种东西,并且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把它拿出来的。 哥伦比亚上市公司的总裁,翻垃圾桶翻得毫无心理负担,还把别人吃剩下的食物拿来吃。 不管是瓦莱莉雅还是黑蛇,扪心自问,都不能像苏里埃尔这样自然地把垃圾放进嘴里。她需要做一点心理建设。 然而苏里埃尔完全没有给她准备的时间。 乌萨斯列巴,又大又重,放久了之后,又硬又冷。 这块列巴被扔掉是有原因的,在垃圾桶里待了一阵子之后,它硬的好像盾卫装甲,属于垃圾的微妙臭味挤在面包的气孔里。 这个时候,苏里埃尔那属于血魔的灵敏嗅觉就好像失效了一样。她抓着面包碎块的两边,用力一撕,徒手裂开了一块板砖。 她把其中一块塞进了瓦莱莉雅的嘴里,说:“先吃点东西吧,不然待会儿没力气和希菲尔对着干……” 瓦莱莉雅很想反抗,但她一只手被废,几天没吃东西,刚刚经历了一轮审讯,现在真的没多少力气了……于是她的嘴被苏里埃尔掰开,一块石头一样的面包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弗洛拉不知道。 为了保护自己的精神健康,弗洛拉转身离开,准备找一个地方睡一觉。 她果然还是比不上魔族佬——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魔族佬更加恶毒的人了。 第162章 明修栈道 弗洛拉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据点。 苏里埃尔目送她离开,然后将另一只手上的列巴塞进自己的嘴里,她吃得面不改色,好像这只是一块普通的面包——然而大家都知道,苏里埃尔之所以能面不改色,全都仰赖她的牙口好。 什么时候血魔王庭的人这么……坚韧了? 黑蛇为了忽略嘴里的异味,一边咀嚼,一边思考。 老红眼病不是一身贵族的臭毛病吗?他们的后辈已经能这么平民化……甚至贫民化地过日子了吗? 血魔要是这么能吃苦,还愁支棱不起来吗? 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苏里埃尔叼着半块列巴走了,希菲尔再次上前。 “那么,我们继续,还有几个问题,问完就结束。” 苏里埃尔靠在一边,这块又冷又硬,还散发着酸臭味的列巴让她的心情不是太美妙。她一边补充能量,一边思考希菲尔为什么要把她支开。 这倒是有些微妙,她能感觉到希菲尔把她支开,但希菲尔又不怎么遮掩他的行为,好像就是在摆明了说自己有秘密要和瓦莱莉雅探讨。 鉴于当时在场的,算上猫只有四个活物,猫应该不会觉得她有这么傻会被糊弄过去……那么希菲尔想要糊弄的就是这个特工咯? 难道说……是想让她觉得希菲尔和苏里埃尔两个人并不是铁板一块,有很多可以运作的空间? 嘴里这块面包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苏里埃尔不得不梗着脖子把它吞进去。 “那么,你出现在阿特拉斯清洁的地下结构,来做什么?” 瓦莱莉雅还在嚼着嘴里的食物,沉默了一会儿,希菲尔也没有急着给她用刑,貌似她只要不乱说话,就能免掉一些皮肉之苦。 瓦莱莉雅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我来寻找一封信。” 血魔应该已经有所猜测了,那么不妨顺着她的思维往下走。 作为一个乌萨斯特工,瓦莱莉雅对待机密和任务的态度实在太过随意。但若是联想到她的身份,貌似就说得通了。 黑蛇当然不会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黑蛇关心的是乌萨斯宏观的走向,在历史当中的未来可能性。 至于乌萨斯到达那个未来要消耗多少人命,这也是无关紧要的。 希菲尔把玩着手中的长针,银色的金属纤细极了,他勾着尾部的金属环,让针体绕着他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扇面。 瓦莱莉雅没有等到希菲尔继续询问,就自己继续说了下去。 “冈察洛夫先生在哥伦比亚,仍然与切尔诺伯格的住户有所往来,平均每三年,信使会从切城将信件带来特里蒙,然后带去回信。” 希菲尔:“你们完全可以拦截信使,让这封信到达不了该去的地方。” 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瓦莱莉雅:“乌萨斯无权干预他国境内的物流往来。我们的陛下并不想在看上去风平浪静的时候挑起矛盾。” 这很明显,是一句欲盖弥彰的谎话。 要是瓦莱莉雅是那种领导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她现在应该立刻咬开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杀。 她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反正聪明人会自己将细节补充完整——至于这个补充完整,是对方刻意的引导,还是纯粹的谎言,就需要苏里埃尔自己来判断了。 在没有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之前,瓦莱莉雅给出的所有信息都不可信。 苏里埃尔是这么想的,然而希菲尔已经上前一步。 “看来你不喜欢说真话……” 希菲尔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按照苏里埃尔对他的理解,他动起手来别说打招呼了,基本上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苏里埃尔迅速地反应过来,说:“她看上去状态不太好,还要继续吗?” 希菲尔停下来,说:“我无所谓……如果你已经能拼凑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真相,那确实已经可以结束了。” 苏里埃尔对希菲尔笑了笑,说:“已经很晚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希菲尔沉默,随后将刑具收了起来。 苏里埃尔:“弗洛拉应该没走远……呃,要不你还是和猫一起走吧。” 无论怎么说,希菲尔一旦开始单人行动,苏里埃尔就心慌。 猫原本已经找到了一个干燥的地方窝着了,闻言有点不耐烦——但希菲尔要是迷路了那才是真的灾难。 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猫站了起来。 希菲尔对苏里埃尔点了点头,跟着猫,顺着下水道的通道离开。他一走,原本就看不见多少光的据点里变得漆黑一片。 等脚步声逐渐远离,瓦莱莉雅说道:“这下换你来了,血魔,你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苏里埃尔问道:“你刚才和希菲尔都聊了什么?他这么防备你?” 血魔一双暗红色的眼睛亮着,她蹲在瓦莱莉雅的右手边,两只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脑袋,就像一个在和朋友玩游戏的小姑娘。 这样幼稚的动作放在她的身上并不违和,但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样的位置,出现在看上去备受折磨的瓦莱莉雅身侧,平添一种恐怖感。 天真且残忍的孩子。 瓦莱莉雅感觉到自己在她的视线中就像一只任人摆布的虫子,苏里埃尔富有好奇心的视线正在注视着她,貌似正在考虑如何拆解她。 瓦莱莉雅说:“一点过去的事情,你不知道他是拉特兰的通缉犯吗?” 苏里埃尔一愣,然后笑着说道:“堕天使在拉特兰都是通缉犯吧?”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希菲尔也从来没有避讳过,苏里埃尔问起来的时候,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确实谋害了自己的同族…… 这话说得非常官方,并且很有指向性。 苏里埃尔直觉认为不是这样的。 瓦莱莉雅露出一个笑,她牵扯着自己的嘴角,看上去有些费劲。 “他并没有与你说过那些过去……但他却了解你的秘密。”瓦莱莉雅说道,“你真的认为他出现在你的身边,只是在完成你母亲的嘱托?”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呢?” 第163章 暗度陈仓 看得出来,瓦莱莉雅正在很用力地挑拨离间。 黑蛇在这方面一直很可以的,如果要在泰拉众老登当中排一个不做人的老阴比榜单,能和祂并驾齐驱的大概也只有赦罪师了。 和他们比起来,岁家老二都显得有些过于开朗。 苏里埃尔蹲在那边,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 “可是……希菲尔很好用嘛。”苏里埃尔开始输出自己的意见,“他除了经常迷路之外没有任何缺点,指哪儿打哪儿,从来没喊过累。” 瓦莱莉雅愣了一下,问:“你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是好不好用?” 苏里埃尔:“拜托,他们是我的员工,我付他们工资的好不好。不好用的我不用,好用的就要多给钱,这是天经地义……所以只关注他们在工作上的价值,不是很正常?” 血魔在瓦莱莉雅还在宕机的时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着膝盖,说道:“再说了……都十一世纪了,省省你那封建糟粕吧,还指望手底下人给你卖命啊?” “过日子就是所有的事情完成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希菲尔做好了他的本职工作,其他的事情我不关心。” 瓦莱莉雅嗤笑一声,“就算他想要你的命?” 苏里埃尔反问:“你会因为脑袋枕在定时炸弹上,就睡不着觉吗?” 瓦莱莉雅:“……” 年纪轻轻,胆子倒不小。 “你要是没什么话要和我说,我就走了。”苏里埃尔说道,“睡眠是很重要的,尤其对我们这种晚一步就吃不上饭的人来说,一份时间最好能掰成八份来用……” 胡说八道的本事也是一流。 瓦莱莉雅的脸上涌起疲惫,她感受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依靠在墙上。她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脑袋里的想法还在快速运转。 “可以和我说说你要找的那封信是做什么的吗?” 苏里埃尔语气平常,好像并不是在问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 瓦莱莉雅没有说话。 苏里埃尔:“要不要来做一个交易?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不管你给出了什么样的答案,我都放你离开。” “你用血魔的法术将我禁锢在这里,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的脸色和心跳倒都没有变化。” 瓦莱莉雅看上去根本不想和苏里埃尔合作。 “可是,你要是一直被希菲尔那个闷骚抖s监视的话,还不如接受我的提议,对吧?”苏里埃尔说道,“毕竟我不会审讯,我只是一个商人罢了。” 是,苏里埃尔是没有站在瓦莱莉雅的旁边光明正大地监视她的行动,但是她将血液置入她的体内,和在人家身上装了一个定位贴片有什么差别? 倒不如说反而更加变态了。 她能够通过这一点血液感知到瓦莱莉雅的行踪,位置,生理状态,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她的行动,这还不够变态吗? 这血魔的道德标准是不是有点低? 苏里埃尔:“所以你接不接受嘛,不接受讨价还价,过时不候……” 瓦莱莉雅:“我接受。” 没时间挑三拣四了。反正苏里埃尔的血液就算放着不管也会随着日常活动从身体里代谢掉的,更不要说瓦莱莉雅还可以去换个血,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总归比在这里和希菲尔对着干好。 瓦莱莉雅说:“我要找的是一份实验数据。具体是什么实验,大概有什么样的形式……我全都不知道,需要专业人士来评估。” “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 苏里埃尔送瓦莱莉雅离开的时候,还特地嘱咐了一句,要是她准备在这段时间联系不该联系的人,那她的脑袋可能就不保了。 威胁完之后,瓦莱莉雅才终于皮笑肉不笑地走了。 苏里埃尔目送她离开,随后顺着痕迹往弗洛拉和希菲尔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穿过了一条没有光照的通道,就到达了另一处据点。这里比刚才的位置更加干燥一些,适合用来睡觉。 弗洛拉和希菲尔正在和猫一起打牌。 苏里埃尔走到猫的旁边,发现猫的牌全都倒扣在地上,每次要出牌的时候,猫就用爪子扒拉开来,脑袋凑到下面看看,然后再决定出哪一张。 也不知道变形者到底为什么非要惦记猫的形态,但人家也就这点小爱好了,尊重祝福。 苏里埃尔在墙角扯了一块破布,贴着弗洛拉的肩膀坐下来。 一部分瓦伊凡的体温可能会更加高一些。相对的,血魔的体温就像冷血动物一点,基本上与环境温度靠近。 弗洛拉被苏里埃尔冻了个激灵。 “干什么!” 苏里埃尔不满意,“我刚才和一个敌人单独对峙,为你们扫除危险,你们在后方悠闲地打牌不说,还嫌弃我?” 弗洛拉认真吐槽道:“你俩和那特工的交流真的不是在霸凌人家吗?” 苏里埃尔:“这说的也太难听了,这是一种成年人为达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歇斯底里,和单纯的作恶取乐可不一样。” 弗洛拉出掉了最后一对a,然后双手摊开,示意自己的牌出完了。 “我明天继续打听消息。”弗洛拉说道,“我打算去老师以前就读的大学看看,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搞一件像样的衣服。” 不然进不了大学校园。 苏里埃尔说:“这有什么,我给你缝一件……” 弗洛拉伸出手,说:“不用了谢谢。” 苏里埃尔:“一定会很合适的。” 弗洛拉:“真的谢谢。你有这个功夫,还是讲一下你明天准备做什么吧。”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既然弗洛拉你有了去找线索的思路,那我就去负责后勤吧。” 弗洛拉:“……什么意思?” 苏里埃尔:“我准备去游说切尔诺伯格的居民去购买一点我特制的,从哥伦比亚带来的先进商品……最好是卖给贵族。” 这一套弗洛拉已经很熟悉了——简单来说,就是狠狠刮一遍贵族的智商税。 然后就听苏里埃尔说道:“所以明天我打算去垃圾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弗洛拉:“……” 我就知道。 第164章 飞越疯人院 把瓦莱莉雅放走之后,苏里埃尔难得睡了个好觉。 之前几个人睡在一辆车上,晚上希菲尔守夜的时候还好,希菲尔休息的时候,苏里埃尔总是提心吊胆,生怕这个特工给她和弗洛拉两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菜鸡来一下。 现在总算是用可控的方式把她送走了,希望瓦莱莉雅能够做出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早晨六点,弗洛拉准时醒来。 弗洛拉今天的行程安排是去工地搬砖搞钱,然后花钱买几件体面的衣服,如果还有多的时间,她可以到大学校园周围去踩个点。 她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自己的眼镜,然而这副眼镜戴到脸上,世界还是模糊的。 弗洛拉想起来自己的眼镜早就碎了。 她在心里辱骂了一遍苏里埃尔,就听到身侧传来苏里埃尔的声音。 “面包还有剩下的,而且我刚才在上面生火做了点东西,你要一起吃吗?” 弗洛拉定睛一看,细长的肉条穿在几根铁签上,上面没有调料,也没有油,就只是一条熟了的触手。 弗洛拉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是说:“你真的是锲而不舍啊。” 干吃列巴不配汤,苏里埃尔在食物这方面是真的没讲究。 见弗洛拉不买账,苏里埃尔也不生气,直接把食物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含糊地问道:“这就走了?要不要让希菲尔和你一起去?” 弗洛拉:“他不跟着你?” 苏里埃尔:“他不愿意和我一起掏垃圾,我感觉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这哥们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但可能是有点轻微的洁癖吧……总而言之,让希菲尔在下水道里待着已经让他的心情爆炸了,再刺激一下可能就要应激了。 现在还不是发疯的时候哇。 弗洛拉在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闲聊一般问道:“希菲尔不能自己行动吗?不是有手机?” 手机作为他们三个身上唯一拥有的除了武器之外的贵重物品,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随时联络到其他人,是不能变卖的重要财产。 虽然下水道的信号不太好,但是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苏里埃尔说道:“可是你能保证他有了手机就能找回来吗?” 弗洛拉:“……” 两人商量着要不要把希菲尔放生。 苏里埃尔认为要是不管不顾,可能希菲尔走到了移动城市外面了都不知道,到时候移动城市补给完毕,凑巧开走了,这下是真的怎么都找不到了。 弗洛拉表示别把希菲尔当成弱智,他不知道路长什么样,难道还不知道荒原和城市里的建筑物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时候,希菲尔拎着一桶水站到了通道口。 他应该没有走远,手里拿着的水貌似是从不远处的下水口接来的,直线路径对于他来说还是可以辨认的。 希菲尔将桶放下,然后用桶里的水清洗自己的外套。 苏里埃尔远远张望了一眼,看见那黑漆漆的水里头还漂浮着冰碴子,遂有些担忧地走到希菲尔身边,问道:“希菲尔,你这是在做什么?” 希菲尔答道:“洗衣服。” 苏里埃尔退回去,对弗洛拉说:“你说得对。” 比起走丢,还是心理健康比较重要。 两人一合计,决定让希菲尔自由活动,换句话说,希菲尔得到了几天的假期,他可以在切城内自力更生,找点事情做。 苏里埃尔还是很担心希菲尔走出移动城市,弗洛拉趁着他们两个还在说话,直接顺着下水道前往地面。 早晨的切尔诺伯格与每一个移动城市差不多,来往的人群匆忙从她的眼前经过,顶多是看见她身上的破烂之后,多留意了一下。 苏里埃尔选择的街区并不是高档街区,没有贵族,全都是平民,所以衣不蔽体的弗洛拉只是看起来有些奇怪罢了。 弗洛拉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架子,裹紧外套,向昨天做活的地方走去。 “头儿,那个瓦伊凡来了。” 工人们倒是无所谓弗洛拉过来分他们一口吃的——工人的待遇也就那样,多一个人做活还能少出一点力。 要是把身体搞垮了,什么病都能找上门,还是别硬撑的比较好。 工人们把最重的货物留给弗洛拉,然后就去工作了。 弗洛拉凭借自己身为女性瓦伊凡的身体素质,顺利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别的不说,工地餐还是比较实在的,尤其是在经历了苏里埃尔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那些食物之后,能吃上一顿热乎的工地餐,那比什么都强。 拿到了今天的工钱,弗洛拉前往贫民区的二手市场,买了一件乌萨斯比较常见的大衣。 没有任何设计可言,穿在身上就像穿了个罩子,布料也不是兽皮,貌似是人造革……不过无所谓了,能穿就行。 弗洛拉当场把衣服换掉,在路边摊主有些尴尬的视线中,将里面的破烂布料也收了起来。 物资匮乏的时候别乱扔东西。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换上了新衣服之后,弗洛拉总算能在夜里挺直身体走路了。 她站在路口,视线扫过街边的几个垃圾桶,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对自己无意识的动作感到十分无语。 苏里埃尔一说要出门掏垃圾,她就条件反射地关注周围的垃圾桶,搞得苏里埃尔能在里头全城刷新一样。 弗洛拉裹紧自己的衣服,坐上前往大学园区的巴士。 *** 苏里埃尔离开得很干脆,她离开几分钟之后,瓦莱莉雅就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摸着黑离开了这个据点。 她记下了这个位置,但她的身体里还有苏里埃尔留下的法术,只能先按兵不动。 瓦莱莉雅被苏里埃尔废掉了一只手,连爬出下水道都十分费劲,她只能先忍着恶心,调动全身的力气,用一只手攀上下水道的梯子。 黑蛇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狼狈的状况了,或许她并没有意识到,但这样的狼狈还是让她觉得恼怒。 或许这是一种羞辱……但苏里埃尔本人在下水道里住得很开心,所以这一点还有待商榷。 瓦莱莉雅爬到地面的时候,切尔诺伯格还没有醒来。 但是瓦莱莉雅还不能休息。 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向乌萨斯方面寻求帮助,她可以联系自己的上司,或者联系当地驻军,她作为特工还是有这个权限的。 好处是如果对方响应,苏里埃尔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坏处就是在苏里埃尔死掉之前,可能会把瓦莱莉雅拉来垫背。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快速响应,那瓦莱莉雅也就拼一把了……但问题是对方不一定会理她。 第二种选择就更加稳妥一点……她可以通过黑蛇留下的通讯通道联系塔露拉。 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必选项。 要是她知道塔露拉的目的地切尔诺伯格藏了一个雷还没有和她说,多少有点不利于内部团结……这下瓦莱莉雅就真的要变成弃子了。 想明白了之后,瓦莱莉雅消失在切城凌晨的黑暗中。 第165章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弗洛拉忙着寻找线索的时候,上午九点,苏里埃尔和希菲尔终于从下水道来到地上。 希菲尔问:“你有什么计划?” 苏里埃尔说:“先去找能给我钱的人。” 希菲尔:“去干活吗?” 苏里埃尔斜了他一眼,说:“你看这里是会雇佣童工的地方吗?我可不要在干活之前和人解释自己已经成年很久的事情……” 苏里埃尔喜欢效率高的方式,而效率最高的赚钱方式很早就写在刑法里了。 她问超级有钱的贵族拿点零花,不算过分吧? 面向上层阶级的诈骗,苏里埃尔在哥伦比亚不知道实践了多少轮,现在已经臻至化境,骗完了之后对方还能和她保持良好的关系…… 我们一般称之为“双赢”。 希菲尔又问:“你准备推销什么产品?” 苏里埃尔反问:“你看我像是有产品在手边的样子吗?” 希菲尔:“那你……” 苏里埃尔把衣服裹紧,说:“这就要问今天的垃圾桶里能翻出来什么东西了。” 希菲尔彻底无语了——别人骗贵族的钱还要花不少钱来打理自己,准备似是而非的商品,苏里埃尔倒好,直接零成本上阵。 两人在窨井盖的旁边分别,苏里埃尔往工业区的方向走,希菲尔则随机挑选了一个方向,找到了一个公交车站,随后老实站着等待公交车。 有手机可以联系的情况下,苏里埃尔建议他乘坐城市内的公共交通,然后在下车之后不要走得太远,或者记下自己步行了多少时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里埃尔可以通过估计他的步幅来换算他的移动半径,再通过他发回来的照片寻找周围的地标建筑,最后就能划出一个大概的范围了。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现在只有三个人能用,所以只能先这样了。 苏里埃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希菲尔走到了一辆前往市中心的公交车上——希菲尔还是认识数字的。 更加幸运的是,希菲尔没有坐错方向,他今天应该能顺利到达市中心。 苏里埃尔只能为他祈祷……逼一个无神论者去祈祷,希菲尔的功力不可小觑。 等公交车开远了,苏里埃尔离开街角,向工业区深处探索。 切尔诺伯格是乌萨斯境内非常重要的城市之一。其政治,经济,工业,教育等等都属于国内顶尖……除了首都之外,几乎没有地方能与其相比较。 真的要去剖析乌萨斯的经济与工业还有各方面的民生问题,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毕竟人家也是历史悠久,自古以来,文化根深蒂固,说道起来,还要附上许多解释。 简单来说,乌萨斯正在大力推进重工业的发展,但是乌萨斯现任皇帝在执政这一方面是真的没什么建树,干啥啥不行,经济一直在下行。 全泰拉的经济都很萎靡,归因于高频率的天灾导致的恶劣的物流条件,贸易往来受限,也不能怪人家,但听说乌萨斯最近还在考虑缩减军队,裁剪矿场,特赦感染者,这多少就有点拎不清主次…… 扯远了。 总而言之,经济不好,大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平民虽然要吃不上饭了,但是他们贵族可是没钱开宴会了啊! 参考电信诈骗常见套路,这种人的钱一般是最好骗的。 苏里埃尔摩拳擦掌。 她在哥伦比亚都能骗……拉到投资,在乌萨斯何愁不能? 不过在行动之前,她还要完成一些准备,比如说道具和服装,以及了解现在的贵族宴会里都流行些什么,换句话说,就是市场调研。 苏里埃尔站在工业区外围的商业街上,看着橱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陷入了沉思。 这张脸长得确实无可挑剔,可苍白的脸色和诡异的瞳色会让人心生疑窦,她一张开嘴,露出里面两颗尖牙,就会暴露自己并不是本地人的事实。 虽然不至于让人一眼认出自己是个萨卡兹,但也不利于行动。 有没有什么,她不用做多少修饰就能够伪装成功的,具有一定公认的社会地位的身份呢? 她在商店的门口站了太久了,商店已经开业,店员在里头打量她很久,只觉得困惑——怎么会有一个难民长成这样?甚至看上去还没有成年。 店员在店铺里面猜测着,以为这是哪里来的落魄外国小孩,和家里人走散之后迷路来了,思来想去,还是走了出来。 “你好……你吃过早餐了吗?” 苏里埃尔一愣,看见他手中的小面包,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接了过来。 这可不是垃圾桶里那种货色,是还热乎的,柔软的乌萨斯面包,外壳酥脆,内里柔软,咬下去满口都是麦香,能够排到乌萨斯当地美食的行列里。 苏里埃尔没有急着吃,只是将面包拿在手里。 能够随手给出这样的食物,这条商业街应该还算高档……隔着几条马路就是工业区,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在这里。 可能目标顾客是新兴的中产阶级……这里租金比较便宜,在装修和选品上花点功夫就能将中产从平民的视野中切割出来,但与贵族又有一定的区别…… 又扯远了。 苏里埃尔老是会在商业相关的思考上发散太多。 店员的态度又柔和了不少。 这种地方的服务员看人的眼神不准不行,只要一眼就能看出谁是有钱人,谁是打肿脸充胖子的。 他当然能看出苏里埃尔穿了一身破烂,但手上完全没有干过重活的痕迹,有些薄茧,可能是要做些技巧性的活计。同时教养很好,仪态站姿能让人只凭一眼就能将她与周围的工人分开…… 于是店员多问了一句。 “你不是本地人吧?” 苏里埃尔点点头,说:“我从……伊比利亚来。” 早上没什么客人,店员好奇心上头,又问:“你怎么穿成这样,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吗?” 苏里埃尔张口就来,“我和同伴走散了。” 店员还想继续问问,苏里埃尔直接将自己刚刚编好的谎话说了出来。 “我是教会的苦修士,在拉特兰见习,我与导师一起出门游历,可惜他没有看清楚方向,把我们从叙拉古带到了乌萨斯,我们的交通工具也在中途坏掉了……” 她缓缓将“三个人如何靠一双脚徒步十天穿越雪原穿越天灾”的故事说了出来。 看着店员动容的表情,苏里埃尔闭着眼睛,模仿自己在拉特兰民俗文化这本书里见过的样子,做了一个祈祷手势。 “愿主保佑我们。” 第166章 养猫千日,用猫一时 伊比利亚有教会吗?不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伊比利亚的宗教文化是从拉特兰舶来的,有宗教文化,就会有教会,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人是什么种族?尖耳利齿,皮肤白皙,还是伊比利亚来的,思来想去,大概是阿戈尔吧,看着也挺像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乌萨斯在泰拉的北部,伊比利亚在泰拉的南部,两个国家连打仗都打不到一起去,更别说什么民俗文化交流了。 苏里埃尔说话总是让人信服的,只有被她坑怕了的人才会像应激了一样反反复复地思考她话里是不是埋了雷。 除此之外,拉特兰的身份是真的好用,如果可以量化数值的话,拉特兰人在国际上自带声望+10的词条——不管你是传教士,还是普通修士,甚至是教廷的公务员,都能收获几分礼遇。 泰拉大陆上没有像样的宗教信仰,比起教义教典,更多的是关于神民和先民的似是而非的传说。 总结一下就是,拉特兰的宗教在这片大地上有其优越性,能够在宗教缺失的时候快速占领其他地区,反应过来的时候,准备信神的人都开始信拉特兰的宗教了。 于是,第一次见面的店员就相信了她的鬼话,感动于她们这些修士的顽强精神,还施舍了她几张纸币,让她给自己添些衣服,因为乌萨斯的夜里很冷。 比起弗洛拉身上那些缺胳膊断腿的衣服,苏里埃尔身上虽然单薄了一些,但衣服看上去还完好——除了裙摆已经碎成了波西米亚风格之外,其他的地方看上去还挺完整,顶多留下了一些难以擦去的脏污。 早上出门前,她还捯饬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她得把这一头乱毛编起来。 自来卷是这样的,一旦不打理就会变成爆炸头,她发量本来就不少,在雪地里移动的时候就像一个移动的雪球…… 这样的装束让她的话变得更加可信了。 众所周知,拉特兰风格的衣着必须要遮住一部分颈前部,反正不能全露出来,除此之外不管是露肩膀还是露胸口还是露大腿都随便。 服装的样式最好是深色的长袖长裙或者长袍长裤,如果要穿短的,那就要穿长袜把膝盖遮住。 这样的着装总的来说是比较正式的,入冬了之后,苏里埃尔上班也会穿这样的衣服……除了颜色一般是浅色的之外。 她现在穿着的就是一件带衣领的长袖连衣裙,整体的布料是蓝灰色的,因为已经被垃圾桶和下水道变成了灰黑色,东一块西一块。 苏里埃尔用拉特兰修士的方式向店员道谢,随后询问对方服装店的位置,就沿着商业街离开了。 苏里埃尔拿着钱,来到店员为她指的店铺,用同样的说辞表明了自己身份,对方相信了她是从伊比利亚到拉特兰进修神学的阿戈尔苦修士,同样表现出了善意,询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将钱递给裁缝,苏里埃尔要了一些防寒的布料,不需要对方为她裁剪缝纫,只要一卷布料而已。 裁缝并不介意她来购买布料,询问道:“您打算做什么?” 苏里埃尔说:“一件防寒的袍子。” 裁缝看了看她纤细的身形,点了点头,就回去扯布了。 钱没多少,所以苏里埃尔也不指望对方能给足量的布匹,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她现在是苦修士,苦修士披块破布出门不是很正常…… 苏里埃尔这么想着,站在店铺门前等待,她的视线无意识地划过橱窗玻璃,很快在玻璃上发现一个白色的倒影。 苏里埃尔转过头去,发现从早上开始就不在的猫正蹲在街道的对面看着她。 苏里埃尔:“……” 猫:“……” 猫的表情相当的微妙,那是一种苏里埃尔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不过猫真的有表情吗?苏里埃尔不清楚。 变形者心如止水。 每当变形者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对苏里埃尔产生惊讶的情绪时,苏里埃尔总能给他整个大活。 血魔伪装阿戈尔成为拉特兰苦修士……不知道杜卡雷会不会被气出脑溢血。 这已经不是王庭的老东西才能理解的逆天了,随便从泰拉大陆上抓一个活人出来,都会觉得逆天。 以变形者对苏里埃尔的了解,她能这么伪装,一定经过了前期的准备。 苏里埃尔虽然总是做出一些看上去没过脑子的决定,但这些决定大部分都是她预设的备案,曾经考虑过遇到类似的情况需要做什么,并拥有相应的知识储备。 比如说,她敢伪装成伊比利亚出身的拉特兰苦修士,这丫头一定提前看过拉特兰的教义和伊比利亚的教义,甚至有可能还背下来了。 为什么这么想……因为苏里埃尔的卧室里确实摆了两本《圣典》。 变形者越想越不对劲,眼神越来越诡异。 苏里埃尔从裁缝的手里接过一卷布料,就向猫所在的位置走去。 “你早上去哪里了?”苏里埃尔问了一嘴,随即解释道,“我打算用这些布料做一件斗篷……” 猫:“……” 苏里埃尔蹲下来,想了想,压低声音凑到猫的耳边说:“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打算出家吧?只是现在这个身份更加好用啦!” 说话呼出的气扑在猫的耳朵上,猫抖了抖耳朵,转了过去。 苏里埃尔没搞懂他想表达什么,就站起来,直接把猫一只手捞起来,和布料一起带走了。 时间紧张,现在她得找个地方把这斗篷缝起来——虽然她的刺绣非常抽象,但单纯将布料裁剪开再缝到一起,难度还是比较小的。 等她找到了一个堆满了垃圾的小巷子,就把猫和布料放下,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针线包,穿针引线。 穿好线,她走到猫的面前,拉住他的爪子。 只要轻轻一捏,猫的指甲就会从肉垫的夹层中弹出来。 苏里埃尔抓住猫的前爪,粗糙地用猫的指甲将布料划开。 苏里埃尔一边划一边说:“等一等,马上就好哦,没有剪刀,你帮个忙……” 猫:“……” 第167章 两头得罪 苏里埃尔坐在小巷子里缝制斗篷,捣腾半天之后,她决定先把这块布披在身上,然后裁去不需要的部分,最后再缝到一起去。 专业一点,这种方法叫做立体剪裁。(不是) 教士的斗篷一般是两层的,外侧的是一件短披肩,里侧的是一件长袍。 看上去很简单,实际操作起来也很简单。 缝制的主要难点在于立领和外袍的花纹上,而苏里埃尔缝了半天,发现两边的领子不对称。 第一版成型之后,苏里埃尔像园丁一样修剪这件衣服的外形,在各个边角修改,补丁叠到三层,布料全都用完,才差不多把它完成了。 苏里埃尔在猫的视线中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 人无完人啊,她苏里埃尔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但至少这一次,衣服看上去有衣服的样子,穿在身上可以防寒,也像个修士的着装。 做衣服实在太花时间了,她从早上九点做到下午五点,饭也没怎么吃。得亏她精力旺盛,没有缝纫机,花了好几个小时缝了几条边,换做地球人可能已经累够呛…… 苏里埃尔把衣服穿好,拍了拍身上的碎布线头,随后转身就往旁边的垃圾堆里钻。 如果她手里不拿一本圣典,又有谁知道她是修士呢? 乌萨斯的白天在冬天的时候很长,太阳的角度又斜的厉害,微微抬头就能看见刺目的日光。 到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几乎是只要走在路上就能被阳光刺到,对于苏里埃尔这种喜欢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生存的生物来说,实在不友好。 她在垃圾桶里慢慢吞吞地翻找着,想知道里头有没有自己能用的本子,为了避开日光,她不得不把垃圾箱子往深处的黑暗里拖…… “你在做什么?” 巷子的入口处站着一个逆着光的乌萨斯女学生,黑色头发,脑袋上还有一撮红色的挑染。她的校服外面穿了一件皮夹克,看上去很叛逆。 就不像什么好学生。 苏里埃尔从垃圾堆里爬了出来,用乌萨斯语回答道:“我想要一本免费的本子。” 女学生问道:“你拿来做什么用?” 苏里埃尔说:“用来默写《圣典》。” “《圣典》?宗教书籍吗?默写那个干什么……听上去就很无聊。” 苏里埃尔继续解释,“因为我是个修士,我的东西在来的路上弄丢了……” 她第三次将这个没有半点真话的故事说了一遍。 女学生沉默了。 苏里埃尔说完,准备翻开最后一个垃圾桶的时候,对方打开了书包,从里面抽了一本巴掌大的本子出来,递给她。 “拿去吧。” 苏里埃尔把脑袋从垃圾桶里伸了出来,发现这位看上去格外叛逆的女学生手里的本子厚实且大小合适,顿时高兴起来。 但是为了苦修士的人设,苏里埃尔在接过来之前,还是多问了一句。 “这是新的本子,我要给你多少钱?” 女学生说:“你有钱吗?” 苏里埃尔:“暂时没有。” 女学生:“那就不用了。” 苏里埃尔:“等一下,我可以用劳动来支付报酬……我会维修电器,你有什么东西坏掉了需要修吗?” 女学生有些惊讶,倒是没有想到一个修士会修电器,但是修士也是人,也要过日子,说不定这个苦修士在没有钱的时候就是通过给别人做电工来赚取生活费…… “你会修大型音响吗?” 苏里埃尔:“没问题!我非常有经验,不管你的东西是东国造的还是哥伦比亚造的还是乌萨斯造的,我都能给你修好。” “呃……” 苏里埃尔脏兮兮地从垃圾堆里爬了出来,然后用她两只肮脏的爪子把猫捞起来,放在肩膀上。 “这是我的同伴,你可以叫他猫。”苏里埃尔说道,“还有……你可以给我一支笔吗?” 女学生看了一眼猫,说:“我带你去我们社团活动的地方吧。” *** 女学生的名字叫索尼娅,她的同伴和敌人一般叫她冬将军。 在切尔诺伯格的青年中,帮派文化正在逐渐流行,但这种帮派文化是从其他国家(点名哥伦比亚)舶来的,所以在苏里埃尔这个混了起码十多年社会的人眼里,稍微有点奇怪。 比如说,还在上学的街溜子们以学校所在的区域分成各个社团,通过打架斗殴等简单粗暴的方式决出老大,然后每天放学后进行一些包括但不限于斗殴,占地盘,打群架,喝酒,抽烟,蹦迪,玩摇滚乐之类的活动。 哥伦比亚的帮派可不分上学的和不上学的,也从来没有街溜子打架完第二天还要去学校报到的,并且每天的活动也没有索尼娅说的这么……健康。 老三样是一个都不沾,不是健康是什么。 “你刚才在那条巷子里做什么?”索尼娅问道。 说完自己的情况之后,她自然会对这个不怎么常见的外国人产生好奇。 尤其是刚才她还以为巷子里有被困住的小兽,走进来一看,发现一个穿着已经烂掉的正装的人撅着屁股往垃圾桶里钻。 苏里埃尔说:“捡垃圾。” 索尼娅:“……只是为了找一本本子吗?” 苏里埃尔说:“还有今天的晚饭。” 索尼娅彻底沉默了。 虽然她日子过得不咋地,家里没有几个钱,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啊。 拉特兰的苦修士要靠翻垃圾桶才能吃上东西,简直闻所未闻。 在人们的印象里,修士是一种值得尊敬的职业,社会地位高,虽不至于见了之后纳头就拜,但多少还是会让人笑脸相迎的角色。 就算苦修士生活简朴,还有可能实践苦行,但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个苦修士的修行是通过翻垃圾桶来达成的。 但在苏里埃尔的认知中,法无禁止皆可为。 也就是说,圣典中没有说不行的,都是可以做的。 你就说翻垃圾桶捡吃的日子苦不苦吧,哪一个拉特兰苦修士能做到这种程度? 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更加正当,苏里埃尔特地用自己准备好的传教公式说道:“放下对物质的执念,解放我在世俗中的束缚,能够锻炼我的忍耐力,加深我与主的联系,我因为意外失去了所有的财物,这何尝不是主对我的一场考验,既然如此,我就不能将它们找回来,反而还应该拉长一无所有的状态……嗷!” 猫啃了她耳朵一口,然后按着她脑袋来了两拳。 演上瘾了是吧? 直接从苦修士进化成狂信徒了是吧? 不揍你两巴掌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 猫和苏里埃尔打了起来。 第168章 保安失业再就业指南 猫很少揍苏里埃尔,就算自己的○○被摘掉了也没有揍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麻木的精神终于来到了临界点,还是忘不了一千年的家国仇恨,又或者是苏里埃尔用莉莉恩的脸传教踩爆了他的雷点……总之,猫英勇无匹,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索尼娅看着苏里埃尔脸上几道清晰的抓痕,说:“没事吧?” 苏里埃尔没有去碰伤口,摆了摆手说道:“没事。” 两人已经到了社团活动的据点,这是一处暂时废弃的厂房,地方不大,仪器和设备已经尽数撤走了。 厂房里随机刷新了几个混混打扮的乌萨斯学生,见到索尼娅,纷纷打招呼。 索尼娅将苏里埃尔领到厂房的角落里,将罩着的布料掀开,踹了一脚里面的东西,示意苏里埃尔看看。 “就是这个了。” 苏里埃尔蹲下来查看,这是一个乌萨斯本地产的音响,有半人高,配了一辆板车。 以专业人士的角度来看,这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线路简单,非常重,音效也不是很好,单纯很响罢了。 “有什么问题吗?”苏里埃尔很熟练地从腰包里拿出一个螺丝刀,将音响的背板拆卸下来,“哇,用了有些年头了吧?” 索尼娅说:“因为是二手买来的。” 电子产品能活过五年不迭代,一种可能是根本没什么机会用,还有一种可能是没有钱换新。 这些学生的家境看上去并没有很突出,所以用一个二手的音响也很正常。 索尼娅:“调节音量的喇叭失灵了,不论怎么调节都不够响。” 能够正常工作却不能调节的话,说明问题不大,有可能是电子单元之间的连接问题,也有可能是控制面板上的组件不够灵敏,或者干脆断联…… “我明白了。”苏里埃尔说,“交给我吧。” *** 另一边,与苏里埃尔分别的希菲尔在被监护人的担忧中,顺利地到达了切尔诺伯格的市中心。 苏里埃尔没有为希菲尔准备任务,他可以在切城自由地调查。 乌萨斯他不怎么常来,或者说,以前来过的记忆淡去了,现在站在这里,想不起过去来这里的心情和感觉。 切尔诺伯格的市中心广场铺了一层雪,市政雇佣的清洁工正推着扫雪的机器清理。 几只白色的羽兽在广场上飞飞停停,几个乌萨斯老人零散地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看报纸,路过的行人步履匆匆。 几乎没有游客经过,希菲尔的种族特征在这里看上去格外显眼。 他横穿广场。 宽阔的,没有掩体的,周围还有建筑物的环境让他非常不舒服,不得不分出十二分的精神去关注周围的人群,分析他们都是做什么工作的,有没有可疑之处。 作为苏里埃尔放到明面上的靶子,他最好能够吸引到一些势力的关注。 希菲尔的种族摆在这里,就算萨科塔和萨卡兹之间真的完全相信对方,可以托付自己的后背,旁观者也要对他们的关系打一个问号。 从小养到大的孩子都会反叛,更别说有着世仇的两个种族——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裂痕吗? 至于苏里埃尔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布置——我们都知道,某人的野心可不止是把事件调查清楚而已。 弗洛拉可能只需要多方求证就够了,但苏里埃尔的目的可是新能源。 想也知道,这玩意肯定被保管在严密看管的设施里,想要进去会有一定的风险,要是被发现了,就算脱身也会惹上一身腥。 前期准备不管做多少都不嫌多,毕竟如果真的能够拿到新能源,或者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相关技术,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希菲尔来到了一处路口。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 为了方便苏里埃尔事后寻找他,也为了将他大白天到处游荡的行为合理化,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在街头一通拍。 游客拍风景照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他做这事的时候有点像在拍摄什么东西的证据,好像在踩点一样。 莫名变得可疑起来的希菲尔向建筑和行人更加密集的地方走去。 身处人群中可以获得更多的安全感,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暗杀一个人,就算是用铳也不太方便。 还是在偏僻的环境里更加便利。 希菲尔在市中心游荡了一个上午,从早高峰的末尾一直到中午,从人流如织到零星几人的街道,他都没有等到瓦莱莉雅的下一步动作。 多疑的堕天使坐在某个咖啡厅的露天座位上,点了一杯咖啡之后,陷入了沉思。 是的,希菲尔的身上还有点小钱,长期在外游荡的生活让他总是习惯性地在身上各个地方藏一点现金……甚至还有赤金和银行卡。 换句话说,要是希菲尔愿意的话,不说能不能住上星级酒店,至少吃几顿好的是没有问题的。 可惜,苏里埃尔和弗洛拉都没问,可能是因为希菲尔作为保镖工具人,和老板出行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掏过腰包,没有人想得到他这里还有钱…… 也不排除苏里埃尔又发病的可能性。 咖啡上来之后,希菲尔看着街道上的景色,发散思维,考虑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忽略了什么细节。 瓦莱莉雅离开之后,什么都没做,这怎么可能? 希菲尔在露天咖啡厅里坐了一个下午,从中午一直坐到晚上五点,观察街道看了几个小时,之后就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一本小书看了起来。 希菲尔看的书都是可以随手塞在口袋里的大小,用浅色的纯色书皮包装起来,没人知道这是一本什么书。 基于一些对拉特兰人的刻板印象,有可能是圣典之类的宗教书籍,再不济也是文学或者戏剧之类的东西…… 等天色逐渐黑了下去,希菲尔将书本合上,放在桌面上。 他直接起身离开。 等堕天使的光圈彻底消失在夜色当中,没过多久,一个身影从街对面的巷子里走了出来。他穿着罗德岛的制服,戴着一副墨镜,面罩遮住大半张脸。 还在切尔诺伯格执行任务的scout走到希菲尔刚才坐着的位置旁边,看了看对方留下的书本。 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那个堕天使应该不清楚暗中观察他的人是谁吧?scout这个时候走出来也是一种善意的表示,就是不知道希菲尔能不能够快速地反应过来…… scout翻开了希菲尔放在桌子上的书,扉页上写着—— 《驮兽的产后护理》 scout把书合上。 第169章 好心的熟人 scout很想转身离开,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万一希菲尔确实有什么困境,或者有可能需要干掉什么人,他scout也不是不能在做任务的时候顺便收点外快。 好歹是合作方,关键时刻撂下挑子走人可不地道。 更何况——谁知道希菲尔在做什么,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变成scout需要收集的情报呢? scout将这本《驮兽的产后护理》拿起来翻阅,查看其中有没有留下什么暗号。与此同时,他还留意了周围人的视线。 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书里没有折痕,scout笼统地翻了翻,发现他在第一页的某个单词上画了一个圈。 “straight”,意思是直走。 scout看了看希菲尔离开的方向,然后将书本合上,拿在手里。 他沿着希菲尔离开的方向走直线,很快找到了一条小路,里面是黑洞洞的巷子,一看就很适合偷袭。 scout拍了拍手上的书,放进了自己的腰包里,然后大腿上抽出一把匕首,步入建筑物制造的阴影中。 他走了三步,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昏暗的环境,动作轻缓,但没有刻意遮掩,就像一只刻意制造出动静来吸引注意力的猫。 这个举动对于佣兵来说,还是挺友善的。 所以,回敬scout的自然也是希菲尔友善的回应。 他从上方落下,带着散发着幽幽光芒的暗淡光环和光翼,没有打任何招呼,就飞了一柄小刀擦过scout的身侧,随后被他的匕首一下子打开。 金属在地上叮叮咣咣地滚了一通,巷子里恢复了安静。 沉默了一会儿,希菲尔将单手持铳换成双手持铳,拉动枪栓,把子弹从里头退了出来。 看来他确实在防备着什么人,scout心想。 “我的书呢?”希菲尔问道。 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消退,现在变成了两个熟人之间的闲聊。 scout把匕首放回去,然后把《驮兽的产后护理》拿出来,递给他说:“给你拿过来了……你平时都看这种书吗?” 希菲尔说:“这是苏里埃尔放在书架上的,我随手拿来看看。” scout:“科技公司的老板也要为驮兽接生吗?” 希菲尔:“不知道,她对什么都感兴趣。” 沉默一会儿,希菲尔又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白色头发的黎博利女人?” scout没有接话,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希菲尔解释道:“你看一眼就知道她不太正常,这是一种比较奇怪的感觉。” scout:“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帮你留意。” 希菲尔反问:“罗德岛的工作不重要吗?” 那当然是很重要的。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做打工人,就不能太诚实。比如说,scout现在并不清楚希菲尔会不会影响罗德岛要做的事情,如果随意地将机密情报透露出去,难保对方会不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测的行为…… 等会儿,好像不用考虑这些,希菲尔的行为就足够难以预测了。 scout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希菲尔就说:“不方便透露的话就算了。你可以捡一些我能知道的消息告诉我。” scout问:“你要什么类型的?非公开的内部消息,我需要知道你需要这些消息的目的。” 希菲尔想了想,说:“一份粗略的切尔诺伯格的分区地图,最好是带有地下结构的……” scout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从战术腰包里拿出一份备用的地图递给他,嘱咐了一句,“别在一个人的时候打开。” 希菲尔:“……” 希菲尔将地图收到口袋里,没有反驳的意愿。 scout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希菲尔一个人在并不经常活动的城市里到处游荡?那个血魔在哪里?这两个奇葩要不是性别不一样,恨不得连上厕所的时候都一起,现在居然分开了。 苏里埃尔在哥伦比亚工作,每天要干的事情就是坐办公室,应该不是遇到了什么冲突。而且哥伦比亚和乌萨斯的距离几乎在大陆两头,就算是迷路也…… 等一下,迷路好像也不是不行。 为什么一个人不能从一个国家迷路到另一个地方?因为可能在半路遇到天灾,或者缺乏补给,直接死在半路,或者找到了沿途的城市,能够直接回去。 但是希菲尔能活下来,他毕竟是前教宗骑士,前教宗的护卫,在泰拉大陆上超过五十年的徒步流浪史——这些履历都表明了,如果希菲尔迷路了,他只能通过找到路的方式结束这段荒唐的旅程。 指望希菲尔找到路,还不如指望他脑袋上的光圈灭了。 于是scout问道:“你为什么在切尔诺伯格?” 同样的,出于打工人的谨慎,希菲尔也是不会说真话的——毕竟希菲尔已经习惯了在苏里埃尔要搞事的时候打掩护。 虽然苏里埃尔是神经病,但是神经病心思不坏,对身边的人都挺好的,也能收获一些善意的回报。 于是希菲尔用了一个比较常见的借口,回答道:“我迷路了。” “你要找的那个人……” “她之前潜入了阿特拉斯的总部。” scout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问道:“你要不要先和我们一起活动?初步调查结束之后,我们的队伍会回一次本舰,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此话一出,希菲尔就意识到他误会了。scout可能以为这个城市里没有希菲尔的同伴。 为了避免他一个人在城市里从游荡变成定居,scout决定搭把手,免得阿特拉斯知道之后以为罗德岛见死不救。 希菲尔没有指出他的误会,反而还侧面肯定了他的猜测,他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至此,两个人的脑回路用一种诡异的方式连接了起来。 所以说,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站在旁边吐槽,指出怎么可能会有人为了找人从哥伦比亚迷路到乌萨斯,scout可能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然而他对希菲尔的个人能力深信不疑,就这么略过了这个话题。 横竖是合作伙伴,应该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攻击他们…… 希菲尔问道:“现在去你的据点吗?” scout说:“我要去和线人见面,你……你干脆一起来吧,你也认识的。” 希菲尔:“目的地在哪里?” scout:“阿撒兹勒,切尔诺伯格的地下矿石病诊所。” 第170章 别在恐怖的气氛里讲鬼故事 弗洛拉从车站下车的时候,正好是大学生夜游的时间。穿着靓丽的男女学生刚刚结束约会,正在向住处走去。 切尔诺伯格帝国大学,冈察洛夫老先生的母校,可以说是乌萨斯全境最好的大学之一,在理学和文学等领域国际闻名。 自从大叛乱被镇压之后,乌萨斯各个大学的资源也开始向平民子弟倾斜,但是学校里头还是打扮光鲜的贵族子弟更多一些。 大学的主楼格外宏伟,占地较大,公交车站只是在园区的外围,距离到达教室和办公室所在的主楼,还需要走上至少半个小时。 大学一般都是对外开放的,进来并不困难。难的是要如何在短暂的时间里让里头的教师和学生认可她是他们的同伴,而不是进来讨饭的流浪汉——尤其是,这里多数是一些眼高于顶的贵族。 弗洛拉紧了紧身上这件并不合身的外套,穿过校园的大门,目不斜视。 当年任教的老师应该都已经不在了,弗洛拉不希望大动干戈,像开荒一样把所有的土都翻一遍——不一定能找到什么好东西,但肯定会找到一些虫蛇。 夜里还在学校工作的只有需要做实验的学生,数量不多,这些学生一般是研究生或者博士,直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才会陆续离开。 全世界的卷王都是这样的,为了做出成果来,他们是不需要休息的。 弗洛拉不由得想起自己大学时期每天和苏里埃尔在实验室里搞研究,也是凌晨两三点睡觉,早上六点钟起床。 要不是瓦伊凡和萨卡兹的身体抗造,她们现在说不定要天天跑医院治疗慢性病。 弗洛拉从一片树林的小道里走了出来,四处张望之后,看见了一块路边的灯牌,上面写着今天的气温和天气,还有现在的时间。 十点二十五分。 弗洛拉在一边的校园地图旁边站定,在上面找到了图书馆和档案馆的位置,两者挨得很近。 冈察洛夫先生的研究应该在图书馆,其中机密的部分,会被分类到档案馆中,更加机密一些的,弗洛拉就不太清楚了,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不得不放弃了。 一般来说,档案馆的门禁会比图书馆更加严格。 不过……只要看守的活人不多,弗洛拉就总有机会进去。 实在不行,还有苏里埃尔。 档案馆看管的机密文件肯定没有阿特拉斯的系统更加难以破解。 弗洛拉赶在图书馆闭馆之前,趁着保安走神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 和特里蒙的各个大学不一样的是,乌萨斯的大学装修一般会采用木质的桌椅,而在特里蒙,所有的桌椅都是新型的合成材料,有的是白色的合成板,还有的甚至是透明的亚克力材质。 乌萨斯的历史比哥伦比亚长得多,一走进来就能感受到属于时间的厚重感。 弗洛拉第一时间藏进了厕所,在里面安静地等待闭馆。 女厕所的灯还开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弗洛拉检查了所有的隔间之后,进入最里侧的隔间,将门锁上。 这里正好与窗户相邻,如果有人进来,她可以从窗口离开。 她小心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让人打了个哆嗦。 时间缓缓流动,弗洛拉以为会有清洁工过来看一眼,但是等了半天没有等来,都有一些昏昏欲睡了。 她坐在马桶上,脑袋靠着白瓷做的墙面,准备闭上眼睛打个盹。 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听上去有两个人,还在闲聊。 “哈……真倒霉,这么冷的天还要巡逻。”年轻一点的声音说道。 “稍微稳重一点。”年长一点的声音说道。 “呃……对了,我记得之前好像听说过图书馆的恐怖传言,你有没有印象?” “你确定要在大半夜的时候说这个?” “这不都是骗人的吗?”年轻人说道,“听说那也是一个和今天一样的寒冷冬夜……” 一个清洁女工正在独自打扫图书馆的一楼。她本不应该单独行动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出身寒微,还是因为她被安排了太多工作,反正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单独来到了图书馆的一楼。 她在黑暗中拖了一遍地,确认这一层没有人之后,她就可以离开了。 然而,她在女厕所里听到了一点响动。 好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女工心想。 她想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人,如果还有学生在里面,她需要将其劝离。 女工想要打开隔间的门,但门被上锁了。所以她只能想办法爬到上面一点的地方,从隔间的上方将工具伸到下面去,才能把锁打开。 “同学?里面有人吗?”她这么问道。 但是没有回应。 她费力地爬到了门上,从上面往下看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女工觉得奇怪,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她从门上下来,正准备下班回家,却看见背后的镜子里多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长着两只黑色角的长发女人,身上披着一张巨大的布,头发散乱,眼睛被发丝遮住吗,黑洞洞的。 年长者打断了他,“你等等,这不是萨卡兹吗?” 年轻人回答道:“不知道,反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年长者又问:“那个女工最后怎么样了?” 年轻人说:“我也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难不成你害怕了?” 他们已经检查完了男厕所,走到了女厕所的位置。 听了一会儿鬼故事的年长者定了定神,倒也没觉得有多可怕,毕竟只是镜子里多了个女人罢了。 就在这时,极其安静的厕所里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 巡逻的两人:“……” *** 两人讲故事的时候,弗洛拉听他们的动静。发现他们巡逻的时候会打开所有隔间的门,一一检查过去。 看来今天出师不利,只能先撤退了,下次她应该先把保安巡逻的时间摸清楚再过来。 弗洛拉这么想着,扶着窗框,正准备从里面爬出去,却发现窗户底下站着一个人。 一个面无表情的萨卡兹女人,烟紫色的头发,背着一个挎包,信使打扮。大冷天的还露着肚子,上面的源石结晶一串一串。 弗洛拉很想喊一声卧槽,但是这个时候,巡逻的保安已经走到了女厕所里面。 好在底下站着的这个萨卡兹女人还挺友好,她挑眉表示了自己的意外之后,直接伸出手,把人拉了出来。 弗洛拉把堵到嗓子的尖叫咽了下去。 厕所里面,没能打开最后一个隔间的年轻人说:“哈哈,居然真的打不开诶。帮个忙,我要上去看看。” 年长者沉默一瞬,然后说:“你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啊。” “乐观点……” 年轻人在年长者的帮助下,爬到了隔间的上方,果不其然,里面没有人。他伸出手将门锁勾开,说道:“没有人,别自己吓自己了。” 隔间的门被打开,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171章 服务态度 弗洛拉落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萨卡兹小声对她说道:“我认识你,你是阿特拉斯的副总裁,你想进去吗?” 弗洛拉问:“你是?” “罗德岛的x。”她将自己的胸牌从挎包里拿了出来,“信使。所以需要帮忙吗?” 弗洛拉匆忙看了一眼,确实是罗德岛的工作胸牌,弗洛拉作为访客也有一张。上面记录的岗位也确实是“自由信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刷新罗德岛的人,并且罗德岛的人还认识她……但为了效率,弗洛拉点了点头。 x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弗洛拉的肩膀上。 弗洛拉的视野瞬间变换,只是一个眨眼,她就从室外来到了室内。 貌似是图书馆的某个书架旁边,弗洛拉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呕吐的欲望占了上风。 她弯下腰,干呕了两声。 x拍了拍她的背,虽然是在安慰,但是语气却冷淡得好像要结冰,“抱歉,和我一起移动的人都会产生一点副作用,习惯就好了。” 这是一点吗? 就好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面甩了二十四个小时一样,晕得好像弗洛拉小时候在贫民窟里组装的那个电风扇——差点把她脑袋给削了。 x继续用没有起伏的声线宽慰道:“你是瓦伊凡,坚强点。” 谁教你这么安慰人的啊! 弗洛拉扶着木头书架咳呛了十多分钟。 在自由探索之前,她得先和这位罗德岛的信使道一个谢,顺便问问她为什么在这里,有没有她可以使用的线索。 弗洛拉转过头,却看见自己的身后已经没了人影。 她视线下移,发现x已经在身上裹了毯子,躺在书架之间的夹层中,闭上眼睛,呼吸均匀。 这大姐睡觉了。 萨卡兹的睡眠质量都这么好的吗? 弗洛拉蹲下来,伸出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她的手指还没伸到x的脸上,她就把眼睛睁开,看向弗洛拉,问道:“你在做什么?” 弗洛拉收回手,说:“我怕你晕倒。” x:“我给自己盖了毯子。” 弗洛拉想起自己和苏里埃尔曾经的所作所为,没有对x作进一步的解释。 难不成要说这是他们阿特拉斯的公司传统——每个人都会将倒在公司走廊里的人当作正在睡觉。 但是真的遇到了在睡觉的人,弗洛拉又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对方的安危。 毕竟她很清楚那些人到底为什么在大街上睡觉,在陌生的环境,总要确认一下可能的危险来源。 弗洛拉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睡觉?” x说:“这里暖和,晚上有暖气,巡逻的人也比较少。” 弗洛拉想起了她身上的源石结晶,表示理解。 毕竟这么显眼的感染者在乌萨斯境内寸步难行,要是没有那个瞬移的法术,她甚至过不了切城的入城检疫口。 等等,这个瞬移的法术是不是很方便偷东西? x看见弗洛拉的表情变化,对她想要什么已经有了个大概。 她也不是第一次招人惦记了,也很清楚怎么不惹麻烦地将事情化解,于是x直接问道:“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吗?” 弗洛拉的思绪被打断,但她还是诚实地问道:“可以拜托你带我进档案馆吗?” x:“可以,三个档位的价格,服务不同,你怎么选?” 弗洛拉:“……” 还有三个档位……不是,你们萨卡兹是天生就会做生意吗? “具体有什么不一样呢?” x坐起来,说:“最低价,一千龙门币,我送你进出,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管;中间档位,五根赤金,我还会顺便保证一下你的生命安全;至于最高价,你可以看着给。” 真是黑心啊,这意思是说一分价钱一分货,给多少钱就帮多少忙是吧。 弗洛拉说:“我手边没有钱。” x正准备倒回去接着睡,就看见弗洛拉从自己的内侧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钱包,打开之后,从一叠银行卡下面拿出了一个支票本。 弗洛拉继续说:“虽然我没有能够立刻变现的东西,但是我可以给你写一张支票,你想要多少?” x表情一变,立刻看了过来,问:“多少都可以?” 弗洛拉在支票上填信息,说:“不要太大的数字,不然写不下,银行汇款的时候还要提前预约。” x毫不犹豫,说:“先来个十万吧。” 弗洛拉将支票写好,撕下来递给x,说:“我只是现在没有闲钱,如果你之后在罗德岛遇到我,可以来找我换现金或者源石锭。” 感染者的身份不方便出入银行柜台这种地方,尤其还是支票取款,可能会被卡手续,还有很多不必要的检查。 弗洛拉的诚意,x理解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起来,手一碰,周围的零碎就都消失了。 她或许还有一个用来装东西的……法术空间之类的玩意,弗洛拉心想。 对于长期在荒原上移动的人来说,空间系法术真的很有用,不用搬运行李就能省掉不少事情了。 弗洛拉刚刚想了点有的没的,x已经完全地抹去了自己的痕迹,然后她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一会儿,取出了一板白色的药片,递给了弗洛拉。 弗洛拉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x:“晕车药,可以缓解瞬移的副作用。” 弗洛拉:“呃……你刚刚为什么没拿出来?” x比了个大拇指,说:“这是豪华服务的一部分。” 弗洛拉沉默一瞬,问:“豪华服务里还包括什么?” “帮您清理沿途遇到的敌人和突发状况,为您要做的一切行为保驾护航,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保洁保姆,暗杀栽赃,送信送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是包含的哦。” 弗洛拉看着面无表情地将这一长串话说出来的x,定了定神,问:“那么如果我想让你帮我从档案馆里拿点东西出来……” x对弗洛拉露出了一个破天荒的微笑。 “包的哦,老板。” 第172章 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 这年头打工不容易啊。 就算是萨卡兹,看起来还是非常有经验的萨卡兹雇佣兵,平时做的工作(信使)与自己学的东西没啥关系不说,一个面瘫还被逼以○宝客服的模式营业。 这已经不是被生活逼得低头,而是被生活逼得下跪了。 弗洛拉跟在x的身后,前往图书馆中与档案馆相邻的墙壁附近,问:“那个……你很缺钱吗?” x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不缺钱的时候。” 弗洛拉:“是因为矿石病治疗?” x没有回头,她轻车熟路地打开一扇玻璃门,确认外面没有巡逻的人之后,带着弗洛拉往外走,“罗德岛的医药费不贵,只要定期帮他们做点委托就能免掉大部分药费。” 她在电梯附近停了下来,认真地对弗洛拉说道:“我只是单纯喜欢钱。” 弗洛拉:“……” 这家伙和苏里埃尔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两人越过电梯大门,往楼梯间走去。 x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一处拐角,这里没有窗户,黑得连楼梯的扶手都看不清楚。弗洛拉看她走到墙边,抚摸墙壁,好像在感受什么。 没过多久,x说道:“就是这里,距离最近,我们过去吧。” 弗洛拉吃了一片晕车药,随后将手放在x递过来的手中。 两人双手交握,又是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 这一次,弗洛拉能够感受到一阵明显的失重感,周围没有风,也没有声音,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x松开手,还没有宣布她们所在的位置,弗洛拉再次被她法术的副作用打倒。 弗洛拉捂着嘴,缓过来之后才控诉道:“晕车药根本就没有用啊!” x说:“啊,忘记和你说了,要提前半个小时吃才有效。” 弗洛拉扶额。 由于工作上的失误,x不免觉得心虚,于是她迅速地转移话题道:“这里我曾经进来探索过,除了门口的保安之外,这里还有一些检测入侵的电子设备。” 弗洛拉回过神来,说:“我需要找台员工电脑,活人你来解决,其余的交给我。” x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说:“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请问您这边需要我帮忙处理尸体吗?如果有分尸的需求,需要加钱。” 弗洛拉:“……” 弗洛拉:“不用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把他们打晕。” x:“可是等他们醒过来之后有可能会上报,变成奇怪的传闻也就算了,万一被管理层重视起来,我们有可能会被抓起来哦?” 怎么说的好像你经历过一样…… 弗洛拉:“等会儿,刚才那两个保安说的鬼故事里的萨卡兹女人该不会是你吧?” x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说:“那天睡懵了,还以为是敌袭,就把人敲晕了……哈哈。” 弗洛拉:“……不管怎么说,我不希望在行动的时候太暴力。这里的保安配备的装备都不算太危险,你应该可以把他们制服的吧?” x再次比了个大拇指,说:“没问题老板,请您相信我的业务能力。” 弗洛拉也理解了x的行动方式,也对她笑了笑,说:“事成之后给你五十颗源石锭当奖金,就放在我罗德岛的宿舍里,到时候我给你id卡,你自己过去拿。” x已经将弗洛拉领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同时说道:“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 弗洛拉:“……” 她的态度是良好的,但是表情却没有跟上,所以看上去格外地敷衍。 弗洛拉决定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个奇怪的萨卡兹身上移开,她看向眼前的这扇小门,门框的旁边贴着一张“财务部”的标签。 她正打算用自己曾经在特里蒙常用的手法把锁开了,结果低头一看,这门锁居然不是电子的,而是相当老旧的铜制球锁。 圆形的门把手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锁眼,貌似可以把钥匙插进去打开——这玩意她见都没见过。 这个时候,x已经从脑袋上摘下了两根发卡,说:“我来开吧,这里没有其他的检测仪器。” 弗洛拉把位置让开,说道:“嗯……你怎么知道的?” x说:“哦,我之前在这里睡过觉。这里面还有员工自己购买的坐垫和点心,如果晚上能在这里睡觉的话,还挺舒服的。” 这家伙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什么地方都敢睡啊! 弗洛拉:“那你今天怎么去图书馆了?” x:“因为这间办公室里的零食有点吃腻了。” 弗洛拉:“……” 你们萨卡兹被别人讨厌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x替她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弗洛拉走进去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确实和一般的办公室没什么差别。 弗洛拉走到一张私人物品最多的桌子旁边,坐下,打开了电脑。 这种地方应该有自己的数据库,每一份档案和文件都有自己对应的位置,这样方便查找。至于机密文件所在的位置——自然是在有标注的档案室之外的房间了。 x把脑袋凑过来,问:“你在找什么?” 弗洛拉说:“存放机密文件的档案室,你有印象吗?” x说:“我看不懂乌萨斯语。” 弗洛拉很想说只是几个单词而已,只要认识字母就能看懂吧……随后她想起了卡兹戴尔几乎没有的贫瘠教育系统,只能保持沉默。 x:“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比较偏僻,平时没什么人过去,但是巡逻路线却经常通过的地方。” 弗洛拉一愣,连忙点头。 没读过书怎么了,人家没读过书也无师自通数据分析!这可比公司里招来的那些没有脑子的高材生强多了! x从桌上找了一张白纸出来,几笔就画出了整个档案馆的平面图,笔尖滑动,说:“这是夜晚的巡逻路线……这是早上的巡逻路线,一共有六条。” 她的笔尖点在几个位置,“这些地方都是交汇点,以及六条路线都会通过的一段小路……要直接过去看看吗?” 弗洛拉从桌面上拿起一个优盘,随手往电脑里一插,将两人聊天期间查找到的文件全都拷贝到里头,拔出来,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好,我们走吧。” 第173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两人很快用最安全的方式将所有的地方都过了一遍——由x施展法术,直接从一个监控死角瞬移到另一个监控死角。 由于x不认识乌萨斯单词,所以弗洛拉不得不忍耐着强烈的法术副作用,在眩晕的同时翻阅纸质文件。 这简直不是人能干的活。 还是那句老话,要不是瓦伊凡的身体素质比较强大,弗洛拉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倒下了。 进入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弗洛拉表示自己需要休息一下。 x用平直的语调安慰道:“没关系的,就算是瓦伊凡,连续瞬移这么多次才放弃也很厉害了。” 弗洛拉问:“你的安慰也是豪华服务的一部分吗?” x说:“包的,老板。” 弗洛拉:“……下次别说了。” 用这种语气说话,怎么听怎么像嘲讽,脾气好的都要被说出一阵火气。 弗洛拉在休息的时候,x已经把法杖举了起来,一杆子捅到了监控上面。还在工作的摄像头脖子一歪,寄了。 监控室的人肯定能看见这里的异样,但是两人的动作很快,只要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完成搜查,就不会有问题。 如果动作太慢没来得及……那么x的豪华服务会出手。 没有太多时间给弗洛拉休息,但好在这里是最后一个房间,要是找不到东西,那么她就得放弃在这里寻找线索了。 各个房间里的档案分门别类地收在差不多的抽屉柜子里,空气里弥漫着纸品的味道。 弗洛拉抽出手边的一个抽屉,发现这里放着学校的学生信息。 事实上,刚才经过的房间里都没有机密文件,都是一些比较隐私的信息……想也是,真正机密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守备如此松散的地方? 除了真正的文件之外,想要知道更多的秘密,还有更加简单的方式。 那就是找人。 三十到四十年前的文件……冈察洛夫先生的毕业年限……同学,老师,社会关系…… 全都没有。 弗洛拉平静地将东西放了回去,看样子是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x看她表情,问道:“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弗洛拉:“嗯……抱歉,让你跟我白跑一趟。” x想了想,觉得自己白拿人家十万块好像有点不太厚道,而且万一弗洛拉觉得她唯利是图,下次不合作了怎么办? 付钱这么爽快的人可是十年难遇啊! 于是x说:“你想找什么?我在切尔诺伯格活动很久了,说不定能知道你想要的消息。” 弗洛拉觉得这次空手而归未免太亏了,同时考虑到x只是一个萨卡兹感染者信使,应该不会将她们现在做的事情捅到乌萨斯官方面前,就直说了。 “我的老师是乌萨斯人,他在1081年的时候离开了乌萨斯,携家带口前往哥伦比亚定居……” x突然伸出手打断了她。 “等一下,好像有人过来了。” 她刚刚说完,就抓住了弗洛拉的手,发动法术,瞬移离开了原地。 *** 冈察洛夫先生中年时,乌萨斯“大叛乱”刚刚结束,所有参与斗争的集团军都被打压,该发配的发配,该撤裁的撤裁。 由于不满乌萨斯皇帝的所作所为,也同样是担忧国内环境的安全性,再加上身为平民的冈察洛夫先生虽然成果斐然,却因为身份一直得不到上升的空间,在接到了特里蒙理工大学的橄榄枝之后,就去哥伦比亚定居了。 明面上的理由是这样的。 如果不去细究的话,还是能说得通的。 但是疑点在于,明明已经离开,却被乌萨斯派来的特工暗中监视,甚至在他过世之后,这样的监视还没有消失。 就好像他们防备他隐藏了什么秘密,还防备他将这份秘密传播给其他人一样。 她们已经得出了结论,这个秘密与切尔诺伯格的一个项目有关,或许和能源有很大的关系。 但是弗洛拉和苏里埃尔的目的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苏里埃尔是眼馋这个未被公开的,有可能是一种对现有的能源供应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的新能源,那么弗洛拉只是来寻找一个真相。 说到底,弗洛拉打心底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有七情六欲,且难以压制。她的老师受到了迫害,她却对此一无所知,至少在老师死后,她要给他一个交代。 就是不知道苏里埃尔是怎么想的…… 弗洛拉扶着路灯,终于吐了出来。 现在是凌晨两点,切尔诺伯格的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天气还没有回暖,或者说,切尔诺伯格的天气只有那么几天是温暖的,这种天气导致人们半夜里都不怎么喜欢出门,就算出门喝酒,也不会到处倒在大街上睡觉。 x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啊,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我之后还有工作,你可以把你的要求和我说一下……太长的故事我就不听了,不是很感兴趣。” 还有这个处于情商洼地的萨卡兹。 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在保持良好的服务态度,但是这个脑电波就像苏里埃尔做的绣活儿一样抽象,针孔和针脚永远差一截。 但是她也没时间吐槽了。 就这样吧,萨卡兹就是这样的,可能她这辈子就是要被萨卡兹霸凌的。 弗洛拉终于吐完了,她站稳身体,走到建筑物旁边,从上面撕了一张广告纸下来擦嘴。 “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个切尔诺伯格的研究所,大概在三十年前左右的时候还在工作,能源相关……” x打断了她,说:“你说切尔诺伯格研究所是吧?” 弗洛拉看她如此熟悉,困惑地问道:“这个……很有名吗?” 这是什么不能知道的消息吗?x疑惑了一瞬,然后她突然想起来—— 她会知道这些事,也是因为当时凯尔希死在了那里,她……出于各种原因,把支离破碎的凯尔希捡了回来。 嗯……人上了年纪,就是会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呢。 x说:“咳咳,当然不是了,我自然有自己的渠道。” 弗洛拉有点不相信,“就算你这么说……” x抱臂,说:“你要是不相信我也可以,你可以自己去查证。” “切尔诺伯格研究所早在十六年前烧掉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死了……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还活着。” x摊开手掌,“付钱吧,当然,您依旧可以通过支票支付,希望我们之后还能达成合作。” 第174章 传送门不要开在别人背后 另一边,希菲尔与scout结束了友好的交流,为了帮助希菲尔找到回家的路,好心的scout把他带在身边,顺便解决今天晚上的任务。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顺着贫民区外围向下通行,沿着堆满了垃圾和建筑废料的小道向下,就到了城市夹层的一处小巷子,这里看不见夜空,又湿又冷,和下水道比起来只是宽敞了不少。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在街道的角落里,有几双人类的眼睛正在反光。 希菲尔的目光扫过去,他们就像见不得光的虫子一般悉数退去。 破败的建筑物,脏污的街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居民,以及不敢与人对上视线的感染者,是这个地方的常态。 乌萨斯严苛的感染者政策没有让感染者的数量减少,它只是激化了矛盾。 希菲尔环视一周,然后将自己的铳背到身后,scout没有解释他们的来意,示意他跟上。 scout站在一个塑料门帘前面,扣了扣旁边的门框。 塑料门帘的里面是一扇木门,很快,门打开了一条缝。 scout:“我是罗德岛的……” 门里传来老人的声音,“我知道,罗德岛,卖药的。” 看来对方非常戒备,就算认识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放他们进去。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scout,反而打量希菲尔。萨科塔在这里可不多见,他的光环在常年照不见光的感染者居住区异常显眼。 “你们要见的人还没来,她迟到了,大概是又睡过头了吧。”老人说道,“往左边看,那里有个板凳,你可以在那里等一会儿。” 说完,老人直接关上了门。 scout还没在心里感慨出师不利,余光就瞥到希菲尔走到老人给他们指的那个凳子,自说自话地坐了下来。 scout:“……” 希菲尔浑然不觉自己抢了scout的座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倒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情报,scout就直接说了。 “阿撒兹勒,切尔诺伯格的地下诊所,整个城市里唯一接待感染者的地方。”scout从旁边扯了个纸板箱过来,然后把希菲尔赶过去,“让让,我要坐高一点。” 希菲尔从善如流地坐到了纸板箱上。 “你让我参与你的任务,没有问题吗?” scout耸肩,说:“我把你一个人放在那里,之后可能就找不到了。” 但他明明可以让自己的队员来接他,希菲尔想着,难不成scout的同事才是真的在干活的那个…… scout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希菲尔的辩解,只能无语。 两人坐在诊所外的小巷子里,周围打量的视线越来越多,但是却没有一个敢接近的,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这些视线才逐渐离开。 希菲尔借着自己光环上微弱的灯光翻开了刚从scout手里拿回来的书。scout瞅着没事情做,多问了一句,“你以后打算养点驮兽?” 希菲尔含糊应了一声,“或许别的动物也可以。” scout:“在拉特兰还是哥伦比亚?” 希菲尔:“不知道。” 他或许是想要回到拉特兰的,但是真的打算回去了……又不那么想了。 有些人兜兜转转,已经在这片大地上找不到一个可以当做家的地方了。 scout从自己的腰包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包烟,递给希菲尔,说:“来一根?” 希菲尔说:“不用了,我不抽。” scout点了一根放在嘴里,白色的烟雾从烟头上缓缓升起。他只是叼着,任由里面的烟草燃烧,然后靠在诊所的墙壁上,抱怨道:“真慢啊,这家伙……” 希菲尔没有抬头,看着手里的书,问道:“你们约的几点?” scout说:“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 希菲尔又问:“没有规定确切的时间点吗?” scout啧了一声,说:“她说如果不是要出人命的大事,她就要睡到自然醒再过来。” 希菲尔:“……” 这什么人,是不是随意过头了。 谁家睡到自然醒是凌晨两点醒的,这是什么作息? 而且……如果是没有难度的任务,为什么要把它交给一个精英干员? 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不是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如果这个任务很简单,为什么不交给其他的干员来完成? 疑点很多,希菲尔的视线虽然聚焦在《驮兽的产后护理》上,但心思已经围绕着scout的行为运转起来。 要不要探究一下罗德岛的任务呢? 如果是苏里埃尔,应该会想知道吧。毕竟一个制药公司的斥候在一个不允许明面上贩卖矿石病药物的地方到处游荡,不是想做点什么,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希菲尔清楚罗德岛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也清楚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或许会招致灾祸…… 管他呢,就算没有希菲尔在旁边推波助澜,苏里埃尔一个人就能把自己作死了。 两人在诊所门前的凳子上等了半小时,表上的指针堪堪通过凌晨两点整的时候,scout皱着眉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按照罗德岛的章程和scout自己的经验,任务中无故迟到半个小时,就要考虑对方是否在任务中遇害了。 scout拿出终端,正准备拨号…… 他突然感觉空气的流向变了,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拉扯感,他刚刚准备回头看,就感到身后传来了一股巨力。 一只长筒靴猝不及防地踩在他的屁股上,scout踉跄着向前扑去。 scout在地上失意体前屈,大骂一声:“*卡兹戴尔俚语*!你丫瞬移的时候能不能看看这里有没有人!?” 烟紫色头发的萨卡兹面无表情,说:“是你一定要站在这里的。” x指了指地面,说:“我在这里埋了信标,没有人提醒你吗?” scout还没有来得及辱骂她,阿撒兹勒的木门打开了,里面的老人再次出声:“我让他坐在那边的凳子上。” x摊手:“你看,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scout:“……” 希菲尔把书拿高,遮住了自己的脸。 大概是自知理亏,x轻咳一声,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说:“好吧,刚才遇到了一点售后问题所以耽搁了一会儿,你要的情报我给你整理好了,尾款怎么结?” scout原本已经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问:“什么时候要付尾款了?” x:“啊……没有也行,我就是看看你的诚意。” scout额角青筋暴起。 第175章 企业文化 在你不尽如人意的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人会为你的愤怒添砖加瓦。 这些人可能是你的同学,上司,但更有可能的是你的工作伙伴,你隔壁工位的碎嘴大妈,厂里看大门的保安,以及不懂事的客户跟班。 真的要细细数来,人生处处都是绊脚石。 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scout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将x手里的文件夹拿走,说:“全都在这里了?”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卡兹戴尔土生土长的萨卡兹,这两位都没有受过正经教育,顶多是特蕾西娅殿下办学校的时候多听了一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接受教育的机会。 不管是识字也好,整理文件也罢,这样的技能都是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 换句话说,x给出的东西非常具有个人特色。 由于一直在荒原上到处跑,x没有使用办公软件和电脑的条件——就算能用,习惯使然,等想起来用电脑整理的时候,东西已经写好了。 手绘的地图非常详细,详细到拿到市场上卖会被当做泄露国家机密被抓起来的程度。 x的法术很便利,同时使得她在空间上有一种和其他人并不一样的视野,让她在测绘这一方面天赋异禀。 scout手里的这一份,是切尔诺伯格的地上结构和地下结构的地图,除此之外,还有整合运动的基本情报。 地图不需要细看,因为scout相信x的水平。他翻到后面,拿出了一张写了一些笔记的横线文稿纸。 笔记上面还附上了照片,角度是偷拍的,看上去是一个银发的瓦伊凡女人,穿着黑色的裙子,手臂上绑着橘红色的袖带,满脸漠然的表情。 看来这就是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x的情报确实很详细,连照片都有,她为了做任务是真的不怕死啊。 x:“不过……到底是什么任务需要你亲自带队?如果只是一些商业行为,罗德岛可以办事的人一抓一大把。” scout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我只是一个做任务的,具体任务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不过你的东西确实为我们减轻了很多压力,之后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和我说。” x移开目光,看来她对这样的环节不太适应,将话题扯回来,“你需要的东西我都放在里面了,其他的话……” 她瞥了一眼坐在旁边装作不存在的希菲尔。 刚才她还在切尔诺伯格大学遇到了阿特拉斯副总裁,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发现阿特拉斯总裁的保镖在和罗德岛行动。 这很明显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情报,因为阿特拉斯和罗德岛还没有熟到什么东西都能共享的程度。 尤其是……罗德岛这个任务由精英干员scout直接负责,其重要程度应该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告诉不相关人士的。 也就是说,这条信息的重要性比较高。 于是x说道:“其他的需要加钱。” scout就差把墨镜摘下来然后翻白眼给她看了。 “要加多少?” x也不挑,说:“你有什么就看着给一点吧,友情价,比如说有没有什么能在疤痕商场上卖出好价的收藏品……” scout直接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说:“好的,一张龙门币,你还要点什么?” x:“……” 抠死了,所以说她才不想和萨卡兹熟人做生意。 x根本没眼看那张皱巴巴的钱,说:“老规矩,还是欠着吧。” 上次在罗德岛的时候就说要赊账,这次还来赊账。 这帮从卡兹戴尔出来的人兜里比脸还干净,更不要说在疤痕商场作为货币流通的名牌拿到其他国家是用不了一点。 scout虽然有一份罗德岛的稳定工作,但是他有矿石病,以工代药之后能拿到的闲钱没有多少。 简单来说,是赤贫。 x看着scout把钞票塞回原位,直接说:“我刚刚在图书馆遇到了阿特拉斯的副总裁,你或许不认识……是一个金色眼睛黑色头发的瓦伊凡。” scout愣住,然后转头看向希菲尔,问:“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希菲尔把书放下,老实回答道:“对。” scout:“你刚才怎么不说?” 希菲尔无辜说道:“你也没问啊。” scout:“……” 硬了,拳头硬了。 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还记得上一次,这家伙也是用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充分地调动了scout的情绪。 阿特拉斯的员工在愚弄他人这方面总是天赋异禀。 兄弟怕你死了帮你一把,结果你跟兄弟玩起心眼了是吧? 眼看着scout马上就要把一句正宗的卡兹戴尔俚语骂出来,这个时候,x走到scout的旁边,大声说道:“不要生气啊!光生气不打架怎么能吵出结果呢?” 还有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平时好像一副高冷做派,结果只是脸上没表情,心里是蔫儿坏,只要找到机会就见缝插针地犯贱…… scout按着x的脑袋往旁边推,然后对希菲尔说:“你可以联系你们的人了,让她们来接你。” 希菲尔摊手,说道:“我被她们放生了。” scout困惑地问道:“为什么?” 希菲尔:“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有洁癖?” scout:“这和洁癖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正常点……” x插嘴道:“这个我可以作证,我到图书馆的时候发现阿特拉斯的副总裁在厕所里,貌似是准备在里面过夜的样子。” scout:“?” x用那张面瘫脸和平铺直叙的语调说道:“可能他就是因为不愿意睡在厕所里才被赶出来的。” 不是,你不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人家副总裁会睡在厕所里?这么反常的现象你看到了不问一句吗?还在这里分析什么啊! scout沉默良久,决定等会儿再追究这些小事,他还有更大的疑惑需要解答。 scout问道:“所以……喜欢脏东西是阿特拉斯的企业文化吗?” 希菲尔想了想,说:“你猜我们为什么叫阿特拉斯清洁?” scout终于忍不住,大声吐槽道:“公司叫清洁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想要一个干净的环境吗?没有人会因为喜欢脏东西才打扫房间的!” 希菲尔:“不……你不懂苏里埃尔。” scout:“我懂个*脏话*!” 第176章 现实比小说更离谱 弗洛拉付了钱之后,x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本子,在上面写了几笔之后就把纸撕下来给她。之后,弗洛拉就听见她小声嘀咕着又要迟到了之类的碎碎念,瞬移离开了。 真是来去无踪……弗洛拉没空感慨,翻看手里的笔记。 泛黄的横线纸上记录着一串地址,貌似是一处距离核心区有些距离的宅邸,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街区,她只能边走边问了。 但是在那之前,她需要先休息一下。 就算是瓦伊凡也是需要休息的,没有人能够扛住连续几天户外工作不睡觉,更不要说她昨天搬完砖之后就没歇过,到现在为止已经少吃了一顿饭,少睡了一次觉。 马上就要天亮了,她得先去找点吃的,然后睡一觉。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工业区有一段距离,现在的公共交通已经停运了,如果她想回到苏里埃尔准备的地下据点,那得纯靠步行前往。 弗洛拉找了个没有风吹进去的巷子,走到里面蹲下,裹紧身上的外套。 她拿出手机,给苏里埃尔打了个电话。 第一通电话没打通,第二通电话才被接起来,苏里埃尔含糊的声音在听筒的另一头响起:“干嘛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弗洛拉反问道:“为什么我打你电话能打通?你没有在下水道吗?” 苏里埃尔突然清醒过来。 在索尼娅让给她的废弃厂房中睡得香甜的血魔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的身上还盖着早上粗制滥造的苦修士斗篷,斗篷上面卧着猫。 她在厂房里搭了个用来睡觉的小角落,有床垫,内部空气并不流通,所以还算温暖。 这么一看,苏里埃尔的生活环境比其他两位要好得多了,起码她还有个床睡。 “嗯……我碰到了好心人,她看我可怜,把一间废弃的小工厂借给我睡觉了。” 弗洛拉看看自己身上这些破烂,想起刚才自己被瞬移法术的副作用折磨到吐,再回想苏里埃尔身上没有多少破损的衣服,早上出门前整洁的形象…… 这家伙,一定是出去诈骗了吧。 对于商人来说,诈骗和拉投资,有的时候只有一线之隔。 弗洛拉懒得和她理清楚来龙去脉,说道:“我有线索了,但是我现在需要找个地方睡一觉,你在哪儿?” 苏里埃尔揉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说:“我来找你吧……你等一会儿。” *** 作为老板,苏里埃尔对待下属员工是非常抽象的。 你说她好吧,她给出的工作量能把人往死里整,入职两年后,不是坐地飞升神功大成,就是组团去精神病院,身体可能没有亚健康,但是精神可能已经彻底坏死了。 但你要说她不好吧……阿特拉斯的员工福利是全特里蒙之最,工资高,假期数量多,医保更是交了一家又一家,就算是感染者,在阿特拉斯干几年也能存下一栋房子……前提是他们能活到这一天。 不好说苏里埃尔到底是把员工当成了什么,但是以弗洛拉的经验,这个血魔大概是把所有员工都当成了需要精细保养的工具。 工具需要做的就是趁手,并且在使用的时候不会突然坏掉,这就足够了。 老板是这样的,员工只要将全身心投入工作中,上班拿工资,下班回家休息就好了,可是老板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弗洛拉靠在冰冷的墙上,从小巷子里面向外望,可以看见乌萨斯的太阳缓缓升起。 北地的白昼比较长,天亮得也比较早。 弗洛拉对着有些刺眼的朝阳发呆,盘算着现在的时间,貌似已经是凌晨四五点钟左右了。 然后,她在晨光中看见一个白色头发的少女,骑着一辆三轮车过来了。 阳光太刺眼,从她的背面照过来,让人看不清她身上的装束和脸,但弗洛拉与苏里埃尔共事十年,总不至于连朝夕相处的同事都辨认不出来…… 弗洛拉刚刚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越来越近的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斗篷,头发规规矩矩地绑了个麻花辫,手上套着白色的手套。 苏里埃尔把车吭哧吭哧骑到弗洛拉的面前,说:“上车吧,我带你去休息。” 弗洛拉愣了半天,说:“你这是什么打扮?” 苏里埃尔说:“这就说来话长了……你可以理解成我在角色扮演。” 弗洛拉扶着墙准备起来,问道:“扮演的是什么?” 苏里埃尔:“从伊比利亚前往拉特兰进修神学的在游学途中遇难导致身无分文的阿戈尔苦修士。” 弗洛拉脚一滑,脸着地,摔了。 苏里埃尔关心道:“呀,切尔诺伯格的早晨有这么湿滑吗?” 弗洛拉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弗洛拉:“你说你扮演的是什么?” 苏里埃尔:“苦修士。” 弗洛拉:“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种族吗?” 苏里埃尔:“记得。” 那你在扮演什么啊!萨科塔和萨卡兹打得难舍难分你都没看见吗? 弗洛拉抹了把脸,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做的事情被曝光,舆论会如何评价你?”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问题不大,你去特里蒙街上抓几个人,十个人里面大概只有一个知道我是萨卡兹。” “再说了,我们只要让他们发现不了不就行了。”苏里埃尔示意弗洛拉赶紧上来,“谁家好公司的大老板在他国街道上乞讨的啊,造谣也要有点依据的好不好。” 弗洛拉掀开后车斗上盖着的塑料布,说:“但这就是事实,他们根本不需要造谣啊。” 话音刚落,后车斗里好好睡觉的猫突然看见天空,爬起来弓背拉伸,喵了一声,跳到了苏里埃尔的肩膀上。 苏里埃尔伸出手接了一下,等猫在她的肩膀上找好位置之后,她说:“相信我,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在这种事上翻过车?” 弗洛拉:“……” 弗洛拉什么都不想说了,往后车斗一缩,塑料布一盖,倒头就睡。 第177章 做人需要一点体面 苏里埃尔骑着三轮车,拉着自己从大学玩到现在的挚友,迎着晨间的阳光,缓缓向工业区驶去。 她昨天问过索尼娅,她们早上没有社团活动,活动一般从下午放学后开始,所以她们不在的时间,苏里埃尔可以在废弃工厂里面自由活动。 不过,那个工厂里能够活动的空间大小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要是把这辆三轮车拉进去,别人活动的空间就小了很多。 苏里埃尔起来之后先去之前的据点骑了三轮车,才过来接人,作为老板,她的举动令人暖心。 弗洛拉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全感,蜷缩着在后座昏昏沉沉地睡去。 而正在骑车的苏里埃尔并没有关注她的动作,而是盘算着接下来要去哪里。 是个人就要工作。 阿特拉斯清洁的总裁的工作就是去公司上班,那么伊比利亚苦修士的工作是什么? 是捡垃圾并以此维持生命体征。 有句炎国古话说得好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虽然不提倡没苦硬吃,但是真的碰上事的时候,还是得扛一扛的。 当然了,某些人其实乐在其中,捡垃圾只是茶余饭后的休闲活动罢了。 苏里埃尔一边骑车,一边寻找看上去比较大的垃圾桶。 再过一会儿,切尔诺伯格的早高峰就要开始了,人会逐渐多起来。人一多,苏里埃尔掏垃圾的行动就会受到一定的阻碍。 这可不行,她今天一天的食物还需要靠翻垃圾来获得呢。 要不还是去贫民窟吧,虽说那边的卫生做得相当糟糕,但是至少在街上就能看见堆放的垃圾和躲藏在垃圾里面的流浪汉,捡起来挺方便的……只要她拳头挥得够快。 苏里埃尔把车在路边停好,随后直接下车,径直走到街边的垃圾桶旁边,翻开垃圾桶的盖子。 弗洛拉睡到一半,感觉车子停下了,掀开身上的塑料布,半睁着眼睛问道:“你在干什么?” 苏里埃尔头也不抬,说:“给你找点早饭。” 弗洛拉大惊失色,连忙从三轮车里翻了出来,把苏里埃尔从垃圾桶旁边拽走。 “能不能吃点好的啊!”弗洛拉快崩溃了,“算我求求你了,至少吃的不要从垃圾桶里翻,好吗?” 苏里埃尔说:“可是我们没有钱啊,你难道还想去抢……” 弗洛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碎,拍在苏里埃尔的手里,说:“这些,我昨天赚的。” 苏里埃尔数了数,说:“只够我们活半天。” 弗洛拉把苏里埃尔推到三轮车上,自己跨上驾驶座,说道:“活半天不是活?有的活就先别急着把你的节操丢掉,万一转机来了呢?” 苏里埃尔困惑地抱着猫坐好,问道:“难道说你找到了有用的情报?” 弗洛拉把x给她的那张横线纸塞给苏里埃尔,“喏,之后我们到这个地址去。” 苏里埃尔看了看上面的文字,说:“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要去找什么东西?这里的人是做什么的?” 弗洛拉:“全都不知道。” 苏里埃尔:“……” 弗洛拉:“过去了就知道了,现在……你别再给我继续惦记那些垃圾了!” *** 话说的好听,实际上弗洛拉到了废弃厂房之后倒头就睡,睡得那叫一个暗无天日,苏里埃尔晃她都晃不醒。 无奈的血魔只能先将探索目标地点的任务往后推迟,先找点别的事情做。 比如说,先把昨天晚上默写了一半的《圣典》默完。 猫蹲在弗洛拉的脑袋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倒霉孩子把那本倒霉本子拿了出来,觉得没眼看,便把脑袋移开,整只猫都趴在弗洛拉的脸上。 弗洛拉皱着眉头,她看起来有些呼吸困难。 苏里埃尔看了一眼,抽出手来推了推猫的屁股,发现猫虽然在晃动,但是没有动多少,还在原来的位置。 苏里埃尔捏了捏,确信刚才拨开的是猫身上的肉。 血魔再次推了推猫,未果,问道:“你是不是要减肥了?” 猫把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肚子里,看上去是不想继续理睬她了。 苏里埃尔再次把注意力放回《圣典》上。 说到苏里埃尔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哥伦比亚人,到底为什么会对宗教感兴趣,也是说来话长。 只能说苏里埃尔对所有未知的知识都感到格外的好奇,她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要了解。 时间有限,她只能慢慢收集书籍,抽空阅读书本。 拉特兰的《圣典》是属于流通广泛,且比较好获取的一种,所以它很早就出现在了苏里埃尔的书架上,也很早进入了她规划的书单当中。 做了计划之后,卷王就会去执行。 考虑到萨卡兹和萨科塔之间的恩怨情仇,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得先把萨科塔的底层逻辑搞明白才能吵赢他们,苏里埃尔还把圣典背了一遍。 打架打赢了有什么用,还得从灵魂层面嘲讽他们,攻击他们的心理防线,才是上上之选。 把一个神职者杀了,他就是殉道者,但要是把一个神职者的信仰摧毁,那才是最痛苦的惩罚。 苏里埃尔越写越高兴,看来是想到了一些好主意。 不过……光是经书里面的矛盾点是不够的,毕竟人家萨科塔确实信仰着一个能够影响现实的实体,比如说他们脑袋上的光环和背后的光翼,貌似就是一种赐福? 苏里埃尔的畅想还可以继续发散,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打开手机,发现是希菲尔的电话,便接起来,问道:“你迷路了?” 希菲尔说:“嗯……我遇到了熟人,他怕我找不回去,准备带我一程。” 苏里埃尔想不通希菲尔在切尔诺伯格能有什么熟人,但是她还没有说话,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一阵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这声音很小,貌似是正在和希菲尔说话。 scout:“联系上了?让她把位置报一下,瞬移装置送你回去。” x没好气,“你付钱吗?” scout:“你身上难道有投币口吗?” 苏里埃尔问道:“是罗德岛的人?嗯……你等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地址刚刚发出去,苏里埃尔看向面前摊开的本子,突然想起来scout和x都是萨卡兹,正准备把这本本子收起来,还没有伸出手,眼前就忽然出现了几团阴影。 scout站在她的正前方,脸正对着她手中的本子,他从她的装束打量到她手里的东西,然后问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苏里埃尔眼疾手快地合上了本子。 “这是超现实主义奇幻小说。” “你写的?还手写?” “对,没错。” 苏里埃尔对scout露出了一个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尴尬微笑。 第178章 雪上加霜 scout没能继续问下去,瞬移的副作用很快涌上来,他不得不找个地方歇一会儿。趁着这个空档,苏里埃尔把本子收回自己的口袋里,顺便把弗洛拉摇醒。 弗洛拉没有动静,苏里埃尔有些困惑地看向她的胸腹,确认她还有呼吸,更加纳闷了。 希菲尔走过来,把猫从弗洛拉的脸上拎起来。 几乎是猫离开她脸上的下一秒,弗洛拉从这个床垫子上坐起来,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她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脑袋,看了一眼苏里埃尔,说:“我梦见你要用一个毛绒绒的坐垫捂死我来继承我的遗产……” 苏里埃尔说:“我要你那三瓜俩枣干什么,起来,来客人了。” 希菲尔看着她们互动,顺手把猫夹在自己的胳膊下面。弗洛拉的脑袋还在发蒙,她还处于一种睡眠不足造成的晕眩当中。 她正准备反驳苏里埃尔,这地方又不是她的,怎么一副主人的姿态……就感觉血魔已经离开了她的身边。 比起scout,希菲尔貌似没有什么动静,他看起来就像没有受到法术的副作用影响一样,安静地站在一边。 苏里埃尔凑过去,小声问道:“罗德岛的人怎么在这里?” 希菲尔同样小声回答:“好像是在执行什么侦查任务。” 卖药的公司在乌萨斯的城市里侦查什么?乌萨斯又不允许感染者的药品流通,管控相当严格,要是罗德岛能拿下这里的贩卖许可,哥伦比亚那边怎么会搞不定? 但如果不是为了卖药的话,这就涉及到苏里埃尔的知识盲区了。 罗德岛是很神秘没错,不过苏里埃尔上次去的时候根本没有去了解他们到底神秘在哪里……光是听凯尔希和逻各斯说话就够她头疼的了。 scout缓了两分钟,将几欲作呕的感觉咽下去之后,他平复自己的呼吸,向苏里埃尔提问道:“阿特拉斯在切尔诺伯格做什么?” 苏里埃尔说:“只是一点点私事而已啦。” “我和弗洛拉的大学导师去世了,我们在调查他的死因。” scout很快发现了疑点,问道:“如果是谋杀的话,你不应该在当地调查吗?” 一般来说,以正常人的普遍逻辑来说,如果一个人死的莫名其妙,第一时间该做的事情是报警。如果警察不作为,你要自己追查,也该从死者周围的线索开始找起。 哪有一声不吭跑到国外来的。 苏里埃尔赞同道:“你说的对,我们一开始只是在特里蒙调查,随着调查的逐渐深入,我们在公司的机要实验室发现了一个潜入的乌萨斯女特工,她的身份暴露之后到处逃窜,为了追查她,我们一路从哥伦比亚追到切尔诺伯格……” 弗洛拉和希菲尔保持了高质量的沉默。 首先,她们去乌萨斯的原因是两人从冈察洛夫先生的遗物中找到的线索。 其次,那个乌萨斯女特工是苏里埃尔自己放走的。 编故事还是苏里埃尔会编,张口就来,成天就知道胡咧咧,关键是乍一听,要是没有人戳穿她,还听不出来她在说瞎话。 苏里埃尔在做事之前,从来不会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外人。同样的,scout也不会在做任务的时候把自己的真实目的透露给普通的合作伙伴。 由于没人反驳,作为阿特拉斯的合作方,scout自然只能表示他会帮忙留意一下。 苏里埃尔双手合十,期待地问道:“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借一点钱给我们吗?我们来的时候遇到了切城周围的感染者袭击,车子和行李全都被烧掉了……” 弗洛拉:“……” 喂,感染者很冤啊! 说话的时候,通过词句的拼接,以及省略主语,就可以实现在没有说谎的情况下颠倒黑白。 就算是阿米娅来了也搞不明白她到底是不是在说真话。 scout表示理解,“切城周围确实变乱了,你们遇到的是什么样的感染者?” 苏里埃尔问道:“还有不同类别的吗?” scout:“乌萨斯这边比较有名的感染者组织,就是整合运动的人……他们会在胳膊上戴橘红色的袖标。”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如果只是这种特征,那么荒原上不是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吗?” “乌萨斯感染者的问题愈发严重,那样的人只增不减。” scout说到一半,话锋一转,“我们的补给也不多……”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龙门币,说:“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个。” 苏里埃尔对这张皱巴的纸,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 原来你也是穷鬼啊。 苏里埃尔刚想说算了,弗洛拉一把将她拨开,然后把scout手里的纸币拿了过来,说:“非常感谢!我给你写一个欠条,之后你回罗德岛的时候,从我们的门店里取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要把饭钱拿到手,不然苏里埃尔就要把沾满了垃圾气息的面包塞进她的嘴里了! scout任由她把钱拿走,注意到这帮原本应该是哥伦比亚人上人的家伙虽然看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但…… 苏里埃尔的裙子下摆是碎的,弗洛拉的眼镜里镜片是碎的,希菲尔……希菲尔倒是一如既往,反正他的衣服下摆总是破得恰到好处,周围人都已经习惯了。 scout问道:“你们……什么都没拿吗?” 弗洛拉尴尬一笑,说:“当时跳车跳的太急了,行李都没拿。” 她说这话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很明显,要不是这里还有外人,她一定会把苏里埃尔拉出来鞭尸。 “留一个联系方式吧,你有手机吗?”弗洛拉掏出手机,“之后有事可以电话或者短信联系。” scout说:“你把号码给我就好了。” 阿特拉斯小队唯一一个比较靠谱的常识人一出马,连带着她们整个团队都正常了不少。可是苏里埃尔和希菲尔却不怎么领情,趁着两个正常人正在交流工作,他们在不远处说着闲话。 希菲尔:“你刚才在写什么东西?” 苏里埃尔有点心虚,说:“没什么,就是一点……前期的道具准备。” 希菲尔再次打量了她身上的装束,说道:“我看见上面的字了,看你这个样子,我也差不多知道你打算干什么……” 苏里埃尔插嘴道:“好吧,好吧。我当然知道这么干不太好,但是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是挑了一个不太好的身份……” 希菲尔继续说道:“但是你的衣服也太糟糕了,脱下来我给你重新补一下。” 苏里埃尔:“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也可以……啊?” 希菲尔说:“我说,把你身上那件衣服脱下来,我给你修改一下。” 第179章 三秒原则 弗洛拉和scout交换了联系方式,scout就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需要离开为由,准备离开。 弗洛拉环视一周,发现紫色头发的萨卡兹已经失去了踪影,问道:“x呢?” scout径直往外走,说:“可能是嫌麻烦,找个地方去睡觉了吧,不用管她。” 弗洛拉招了招手,目送scout离开。 搞半天也没问出来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口风真紧啊。 弗洛拉这么感慨着,转过身,发现苏里埃尔和希菲尔正坐在床垫子上,希菲尔低着头捣鼓着什么,苏里埃尔的脑袋从他肩膀旁边凑过去,看得很认真。 弗洛拉困惑地走过去,问:“你们在做什么……” 她定睛一看。 希菲尔正在把自己衣服上带花纹的刺绣往苏里埃尔的斗篷上缝。 苏里埃尔无辜地看向弗洛拉,弗洛拉面无表情,缓缓,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苏里埃尔问:“你头疼吗?” 弗洛拉说:“不,没什么……所以希菲尔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衣服上的花纹剪下来?” 希菲尔正在收针,收完了之后才说:“服装表示了一个人的身份,如果别人不能一眼看出她是谁,那么伪装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希菲尔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他在荒原上流浪的时候,锻炼过自己的缝纫技术,就算不能绣出花来,至少也能让补丁乍一看看不见针脚。 苏里埃尔接过衣服,黑色的布料下摆绣了一圈拇指宽的银色纹样,希菲尔还在肩膀上装了两根从胸前垂落的装饰带,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这下好了,前有血魔突发奇想当苦修士,后有前教宗骑士助纣为虐缝袍子,还是把自己身上那些东西拆下来缝上去的,就算是拉特兰人来了也说是拉特兰正统…… 弗洛拉沉默良久,又问:“那你自己怎么办?” 希菲尔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光环,说:“我有这个。” 不需要别的,只要头上有光环,所有人都会自动将他划分到拉特兰传统的形象中去……不管他是单纯出来旅行,还是流放者,通缉犯。 苏里埃尔把希菲尔重新缝过的衣服往身上一套,拉起下摆,检查领口和袖口,调整完毕之后,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默得差不多的小本子,左手拿着往左胸口放。 她收起平时总是微微带笑的表情,视线向下,压平嘴角,轻咳两声,一开口,连声线都变得轻柔起来。 “怎么样?你们觉得我现在可以去和贵族谈谈了吗?” 弗洛拉说:“不是很懂乌萨斯贵族吃不吃你这一套,但是你有这个演技你扮什么不好……” 希菲尔则是一副看出殡不嫌殡大的样子,点评道:“你可以带点微笑,不笑的神职人员还是少数……我还是教你几句常用的礼仪和短语吧。” 苏里埃尔:“好耶!” 弗洛拉:“……” 变形者:“……” *** 众所周知,正常人在阿特拉斯是弱势群体。 并且,如果一群人全都有精神疾病,那么他们当中最正常的那一个就会被迫成为被霸凌的对象,不仅要配合同事的脑残操作,还要保护自己的三观不受侵害。 一切都是为了那点工资,谁还不是为了上班? 下午四点,趁着这个废弃厂房真正的主人还没有回来,苏里埃尔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我这一身的效果如何吧!” 弗洛拉第无数次反思自己当年丢炸弹的时候为什么没把这个祸害炸死。 弗洛拉深呼吸,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我们只有两周的时间,考虑到未知的突发状况,两周的时间根本不够我们挥霍。” 苏里埃尔说:“我明白的,别担心,我们可以直接去那个地址试验。” 弗洛拉:“请问你想怎么试?” 苏里埃尔从地上把猫捞起来,拉着弗洛拉往门外走,希菲尔紧随其后。 苏里埃尔说:“当然是直接敲门然后问他们要不要了解一下主的福音……” 弗洛拉打断了她,“你这个是传销不是传教吧,而且你一个苦修士传什么教啊!” 苏里埃尔:“然后就可以拿出一个碗出来问他们有没有饭能够施舍给我了,你在说什么?” 弗洛拉:“……” 弗洛拉往后退两步,和希菲尔站在一排,问道:“拉特兰的苦修士会敲别人的门要饭吗?” 希菲尔认真地解释道:“拉特兰就没有苦修士,那是伊比利亚的神职者。” 弗洛拉又问:“那么伊比利亚的苦修士会敲别人的门要饭吗?” 希菲尔移开了目光,吭哧半天,说道:“听说炎国和东国那儿的僧侣在外出行走的时候会通过乞讨来解决路上的食宿。” “可她是伊比利亚苦修士。”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给我在意啊! 两人在后面说了两句,就在这时,几人已经走到了工厂附近,一个头上有红色挑染的乌萨斯女学生走到了路口。 索尼娅左手抱着一个纸袋,里面放着几个油炸面包,右手拎着一箱啤酒。她看见苏里埃尔,就打了个招呼。 “你准备走了吗?”索尼娅问道,“这两位是……?” 苏里埃尔在索尼娅身前站定,微微颔首,说:“我们是同行者。” 她的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完美,熟悉她的人看了都觉得活见鬼,但索尼娅对此接受良好,因为她认知中的苏里埃尔就是这样的。 索尼娅正准备把手里的面包递给她,却发现苏里埃尔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这里。 索尼娅顺着她的视线往旁边看去,现在正是孩子们放学的时间,街上有成群结队的小孩到处游荡,有一些手里还拿着零花钱买的食物——或许苏里埃尔只是饿了。 她刚刚转过头准备将手里的纸包给她,让她别惦记人家小孩的东西了,结果一个不注意,苏里埃尔就窜了出去。 作为一个专业的欺诈……呃,是在专业的角色扮演当中,扮演者要好好地揣度人物的心理,控制住人物的言行,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在扮演一个从来没有过的角色时,苏里埃尔也提前想好了人物生平,社会关系,以及应对突发状况的应急预案。 比如说,作为一个不怕苦不怕累,不喜欢不劳而获,口袋里一个子都没有的伊比利亚苦修士,在看见地上掉了食物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穿着规整的伊比利亚修士一个前扑,将一个刚刚掉到地上的三明治捡了起来。 尚且年幼的少年说道:“姐姐,掉在地上了,要扔掉……” 苏里埃尔说:“你知道吗?” 少年问:“知道什么?” 苏里埃尔:“掉在地上的东西,只要在三秒内捡起来,就是可以吃的。” 少年:“可是地上很脏……” 苏里埃尔说:“没关系,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而且食物可是别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就这么浪费了岂不是很可惜?” 少年暂时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里埃尔拍了拍面包上的灰,然后将三明治扯成两半,还给少年一块,剩下那块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少年有些迟疑地吃掉了自己的那一块。 苏里埃尔说:“你看,吃起来没什么差别,对吧?” 索尼娅:“……” 第180章 谋定而后动 很难说苏里埃尔在大街上捡小孩子掉下来的食物吃是不是故意败坏拉特兰的形象,可能这就是一种高级黑,用最真诚的方式来侮辱自己的敌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呃,好像没有自损八百,现在受到伤害的只有全体修士的形象,还有弗洛拉脆弱的心灵。 希菲尔看了一眼静静地碎掉的弗洛拉,说:“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弗洛拉其实并不意外苏里埃尔会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吃掉,她们最穷的那段时间,掉在地上的东西也是要抢着吃完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弗洛拉能够接受这家伙在大庭广众之下干这种事,她没有羞耻心吗!? 弗洛拉沉默一会儿,对希菲尔说道:“你不生气吗?” 希菲尔耸了耸肩,说:“我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很久没去拉特兰了。” 两人说话间,苏里埃尔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面前一脸懵的小孩行了一礼,念了一句:“愿主保佑。” 之后,她再次走到索尼娅面前,说:“抱歉,刚才有些激动。” 索尼娅的震撼无以言表。 作为将学校周边社团悉数剿灭的社团领袖,索尼娅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中最强烈的情绪只会在战斗中产生,现在看来可能她的见识不够广博,还是书读得太少了。 索尼娅决定之后多读一点心理学的书籍。 苏里埃尔继续说道:“我已经与同伴们汇合了,感谢您对我的帮助,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为你检修了一遍工厂里的所有电器,能修好的我都修好了。” “包括电视机,冰箱,微波炉,收音机……其实时间充裕的话,我还打算帮你把里面那辆生锈的叉车拆开来,如果好好处理的话,能做出不少东西来。” 苏里埃尔无奈地笑了笑,说:“可惜,时间紧张。不过,如果我们还能见面,我依旧可以为你免费处理这些垃……损坏的电器。” 索尼娅定了定神,说:“没事。” 她把拿在手里的纸包递给苏里埃尔,“这个是给你买的,谢谢你帮忙……” 苏里埃尔接过来,再次行礼,说:“感谢您的帮助,愿主保佑你。” 索尼娅其实无所谓主保不保佑她,她只是有一个比较朴素的愿望。 “下次肚子饿,还是别捡地上的东西吃了。” *** 与索尼娅道别之后,三人来到苏里埃尔藏匿三轮车的小巷子。苏里埃尔熟练地掀开塑料布,然后自己跨到驾驶座上,示意剩下两人去后边的车斗坐着。 弗洛拉麻木地坐上后车斗,猝不及防地,苏里埃尔还把装了油炸面包的纸袋塞给了她。 希菲尔看了一眼,问道:“就这么坐着吗?” 苏里埃尔:“嗯?如果你觉得冷的话就把塑料布披上吧。” 希菲尔确实觉得有点冷,他本来就没多少防寒衣物,身上的外套还被他拆了补到苏里埃尔的斗篷上,只要来点风就能被冻成傻瓜。 于是希菲尔把塑料布裹在自己的身上,与弗洛拉面对面坐下。 等他俩坐好,苏里埃尔把车子往外骑了一段路,弗洛拉将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啃了一口,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吃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坐公交车?” 苏里埃尔说:“城市交通的路线比较好追踪,要是被人盯上不太好跑路。” 这倒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但是弗洛拉现在并不想感慨这个。 弗洛拉的脸迎着寒风,感受像刀子一样的温度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刮过。 她又看了看缩在塑料布里面,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儿都裹在里头的堕天使,总觉得有点既视感。 她环顾四周,发现晚高峰的人潮里面,多少传递了一些鄙夷的视线过来。 乌萨斯的社会阶级层层分明,或者说,只有哥伦比亚的社会阶级比较模糊,只要有钱就能当人上人,其他所有地方,多少都要看你的出身。 这个出身,自然要通过一个人穿着打扮来考量。 虽然我们都知道通过一个人的穿着打扮来考量一个人的出身和社会阶级是极其肤浅的,但在这个时代的乌萨斯,穿着能够很好地体现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职业,家庭教养,以及品德。 很明显,坐在三轮车里披着塑料布瑟瑟发抖的人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弗洛拉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可能更加显眼?” 苏里埃尔:“有吗?” 虽然看似不清楚周围传来的恶意,但苏里埃尔骑车的路线还是避开了人群。 弗洛拉拿到的地址在靠近核心区的边界处。核心区是整个切城最繁华的地段,这里聚集着整个切城地位最高,最富有的一群人。 三轮车肯定是不能骑进去的。 苏里埃尔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停车,确认这里足够隐蔽之后,给车子挂上了锁。 她下车,再次整理自己的衣服,调整表情,改换姿态,让自己变得更加谦恭,友善,富有知性。 礼仪要得体,站姿挺拔,微微颔首,目光微敛。 只要几个呼吸,苏里埃尔就从一个流浪汉变成了一位落魄的贵族……或者说,落魄的修士。 苏里埃尔打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口,问道:“弗洛拉,你也收拾一下。” 弗洛拉沉默良久,问:“我的角色是什么?” 苏里埃尔说:“……修士身边跟着的护卫?” 要是弗洛拉是个黎博利,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比较简单。但也没说伊比利亚人不能雇佣瓦伊凡当护卫,瓦伊凡做佣兵还是比较常见的。 希菲尔没有异议,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苏里埃尔把他拽到自己的身边,说:“你得站这个位置。” 调整完毕之后,苏里埃尔掏出了口袋里的横线纸,比对着周围的路牌和切尔诺伯格公开的地图,向目标地点走去。 据x所说,切尔诺伯格研究所最后只剩下了这一个幸存者,她们可以从这个人的嘴里了解到全貌。 x也挺厚道,没有用目标人物的工作地点来敷衍她们,而是给出了一处住宅的位置。 苏里埃尔站在这个街区的外围,打量了一会儿来往行人,说道:“弗洛拉,你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都是做什么职业的吗?” 弗洛拉瞟了一眼,说:“问这个做什么?” 苏里埃尔向社区内走去,选择了最近的一扇铁门,按下门铃,说:“做坏事之前,总得先踩个点吧。” 第181章 引狼入室 苏里埃尔敲了半天,门没开。 弗洛拉说:“你到底想做什么,一定要里面的人出来才行吗?” 苏里埃尔放下手,问:“你以前偷东西的时候踩过点吗?” 弗洛拉迟疑道:“我以前没有偷过东西……不是你等会儿。” 知道你日子过得苦,但应该还没有苦到需要依靠犯罪来维生吧!不是说你小时候和缪尔赛思一起长大的吗?道德标杆水精灵会允许你干这种事情? 苏里埃尔说:“我没干过。但是我了解过套路。” 弗洛拉抱臂,看她从铁门边退开,问道:“比如说?” 苏里埃尔:“在门框上做记号,表示这家里有没有人,之类的。” 弗洛拉:“这个小孩子都知道吧,你想表达什么?” 苏里埃尔:“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确认一间房子里有没有人呢?”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弗洛拉说:“看里面有没有亮灯?” 她们挑中的这一间小别墅里确实没有人,天色暗下来了也没有开灯。苏里埃尔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视线,便沿着外墙走了一圈。 苏里埃尔对弗洛拉说:“你看,独栋别墅的配电箱放在室外,只要从栏杆外面往里面射击,就可以把配电箱破坏。” “夜晚失去了灯光,里面就会有人出来查看情况,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中,通常只会有一个人,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弗洛拉按住了苏里埃尔的肩膀,说:“不行,换一个方案。” 苏里埃尔问:“为什么?我不会伤害他的性命,我只是想用比较便捷的方式控制住里面的人。” 不是这个问题。 虽然,苏里埃尔总是做一些极其抽象的行为艺术,但归根结底,这些事情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顶多是带人见识了一下人类物种多样性罢了。 但如果真的按照苏里埃尔设想的那样去行动,就不能照以前那样一笑了之(虽然没人笑得出来),后续发展有可能超出预期。 弗洛拉严肃地说道:“你这是在犯罪,无端破坏他人财物,非法侵入他人的私人住宅,以及故意伤害未遂。” 苏里埃尔:“可是这里是乌萨斯,乌萨斯又没有这种法律,只要最后没有伤太重就可以了……” 弗洛拉:“法律是你的道德底线,不是你道德的上限。” 苏里埃尔叉腰,“那你说怎么办嘛。” 弗洛拉:“直接敲门问能不能进去啊……你还想怎么样?”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往目的地走。 经过了几栋宅邸,三人终于找到了纸条上留下的地址,弗洛拉仰着脑袋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摄像头之后,直接按下门铃,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苏里埃尔说:“这样是不是有些草率,太鲁莽了吧……”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她也没有制止弗洛拉的行为。 屋子里头亮着灯,门铃刚响没多久,就被接起来,栏杆上的传呼机传来一个失真的声音,听起来貌似是个女孩。 “您好,请问是哪位?” 弗洛拉说:“找人,你家大人呢?” 果不其然,小姑娘警惕起来,“他不在家,请您改天再来吧。” 苏里埃尔刚想说问话不是这么问的,就弗洛拉这个水平,她们就算是把人的嘴撬开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然而弗洛拉继续说道:“你家大门门锁坏了,提醒你一下。” 传呼机里的小姑娘沉默了,然后有些尴尬地说:“好,好的,谢谢……” 苏里埃尔想说这有什么用,就看见弗洛拉刚等到人家把传呼机关掉,就举起手,手里拿着苏里埃尔昨天晚上给她的红色晶体,尖端砸在门锁上。 她真的很用力,方形的金属防盗门锁原本在铁门的内侧,被她一捅,居然被直接捅出了一个洞。 弗洛拉让开门,说:“接下来就等她家里大人回来就好了。” 苏里埃尔:“……” 弗洛拉拍了拍苏里埃尔的肩膀,说:“看你平时也挺机灵的,怎么老是想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情呢?” “能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方法摆着不用,不像你的风格啊。” 苏里埃尔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总不能说她对这种人数少的攻歼战斗非常熟悉吧……为了争夺物资,如何巧妙突入私人堡垒的方法已经刻进了她的dna里,二十多年了还是忘不掉。 苏里埃尔:“哈哈,可能是我有点着急……不过,万一她家大人在家怎么办?” 弗洛拉:“那他应该过一会儿就出来了。” 过了二十分钟,时间进入看不见天空颜色的夜晚,弗洛拉把武器藏好,倚在门前的树上。 院子里面走出一个白发的乌萨斯男人,面相格外沧桑,但步态还算轻盈,年纪大约在五六十岁上下。 苏里埃尔不需要弗洛拉提醒,也知道来活了,就在那个刚刚被砸坏的门锁前站定,说道:“您好,先生,我们从拉特兰城来,研学期间途经这里。” “如果让孩子一个人待在没有门禁保护的房子里,多少有一些危险,所以我们在等这家里的大人回来。” 乌萨斯男人摆了摆手,说:“没什么,米莎是个有些警惕的孩子,听你们不像是认识我的样子,就有些害怕……” 他蹲下查看门锁的惨状,皱起眉头,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人为的。” 苏里埃尔点头,“是的,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等待的原因,您还是尽早通知……警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也可以效劳。” “叫我谢尔盖就好了,不用这么恭敬。”男人站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在自己家门口见到修士……在以往的宴会上,你们都应该是贵族们的贵客。” 苏里埃尔说:“我是伊比利亚人,你可以叫我苏里埃尔。” 谢尔盖一愣,突然笑了一下,说:“苏里埃尔?这倒是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你和一个哥伦比亚的企业家同名啊……” 苏里埃尔微笑,“经常有人这么说。” 弗洛拉:“……” 希菲尔:“……” 心理素质还是苏里埃尔比较强。 谢尔盖说:“我在皇家科学院工作,前几年经常听见她的名字,负责研发通讯网络的同事们为了研究她弄出来的新产品,每天都在办公室里诅咒她……” “不过,听说她是一个萨卡兹,与您自然不能相比。” 苏里埃尔继续微笑着说:“种族并不能代表什么,每个人的品德和操守都不尽相同。” 谢尔盖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会反驳,但这话说得很在理,也不是在偏袒萨卡兹,他也只能忽略过去。 “已经很晚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几位要不要进来喝些热汤?” 苏里埃尔没有拒绝,直接点头,说:“非常感谢您的慷慨。” 她将手按在胸口,微笑。 “愿主保佑。” 第182章 魔女的忏悔室 对付一个单身带娃的中年男人,对于苏里埃尔这三个人的配置来说,绰绰有余。 只不过有的时候不好用那么粗暴的方式,毕竟商人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做事留一线,总会给未来留下一线生机。 几人跟着谢尔盖进入这间狭窄的别墅当中。 说是别墅,其实只是一间独栋的两层小楼,里面的陈设有些老旧,墙上的照片和挂饰蒙了灰,还有很多摆件被轻薄的布料盖住,用来遮挡灰尘。 门口挂着的大衣只有一件,鞋柜附近只有男式的鞋子和小孩的鞋子,女主人可能不在家……或者根本就没有女主人。 谢尔盖让他们不必脱鞋,在门外把雪蹭掉就可以进来了。 苏里埃尔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希菲尔和她并排坐下,弗洛拉则站在一边,尽职尽责地当一个保镖。 刚才在房子里面应门的小姑娘不知道去了哪里,听谢尔盖的说法,这个屋子里应该还有一个叫做米莎的女孩,是他的女儿。 米莎并没有出现在客人们的视线里,内向的孩子在父母应酬的时候总是倾向于躲起来,这也挺正常的。 谢尔盖为几人弄了些土豆浓汤来,放在茶几上。 苏里埃尔看了一眼,发现确实就是一些家常菜。 住在这个位置,皇家科学院的工作者,招待客人的时候会拿出这样的东西,可能是因为时间过于仓促。 这位先生有必须要和她们谈话的理由吗? 谢尔盖在苏里埃尔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并不信教。” 苏里埃尔接话,“您想和我聊一聊教义吗?” 谢尔盖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年轻的时候,我以为只有懦夫才会向虚无缥缈的神祈求渴望的东西,但后来我发现,人们寻求信仰,并非是为了更好地活着。” “我们往往只是想要寻求一个平静的终局。” 苏里埃尔没有接话,而是保持原来的表情,将手里的碗放了下来。 看来这位先生有着不得了的心理问题啊,哪有一上来就和别人聊这些的,这片大地上的神职者每天要应付的都是这样的人吗? “抱歉,苏里埃尔修士,一上来就和你聊这些……”谢尔盖站起来,为房间里的壁炉添了些柴火,“我们可以随意地聊一聊,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谈过心了,看来今天是一个好机会。” 苏里埃尔再次把碗拿起来,放在手里暖手。 谢尔盖回到单人沙发上,说道:“乌萨斯的冬天太冷了,我听说拉特兰的气候温和,那里会下雪吗?” 苏里埃尔说:“我没有见过,可能是在那里待的时间不够长吧。” 谢尔盖看向客厅里的窗户,说:“切尔诺伯格的雪季很长,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我会和米莎坐在窗边。她是个活泼的孩子,也很喜欢自然的风光。” “只是成年人的脑袋里总有一些扫兴的想法。”谢尔盖说,“雪在地上缓缓地堆积,我们谁也不知道,积雪的下面,有多少冻死的尸骨。” “乌萨斯还是太冷了。” 苏里埃尔说道:“至少移动城市里还是比较温暖的。” 谢尔盖:“你说得对,我总是喜欢想象一些不属于我的苦难,就好像这样就能感同身受……我们一般将这种行为称为虚伪。” 他自嘲地笑了笑。 “可惜切尔诺伯格没有教堂,说不定我会是那里的常客,隔一段时间就准时走进忏悔室,向圣主忏悔我的罪行。” 苏里埃尔:“……” 希菲尔瞥了她一眼,她还是之前那副表情,从这张脸上猜不出什么名堂,但以希菲尔对她的了解,苏里埃尔应该已经觉得无聊了。 但不得不说,神职者这个身份确实激发了这位先生的倾诉欲,普通邻居肯定听不到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有点不耐烦的魔族佬调整心态,开启了营业模式。 “主是仁慈的。”苏里埃尔说道,“我们谦卑地寻求祂的宽恕与怜悯,祂会让我们重新认识自己,在忏悔中找到心灵的安宁。” “谢尔盖先生,我们是途经此处的旅人,从今往后,我们的生命不会再有交集,您大可以放心地向我倾诉。” 希菲尔闻言,与弗洛拉使了个眼色,然后问道:“抱歉,洗手间在哪里?” 谢尔盖指了个方向,说:“在厨房边,就在那里。” 等两人离开,谢尔盖再次看向眼前这位自称是伊比利亚人的修士,她看上去还没有成年,眉眼还稍显稚嫩,在客厅昏黄的地灯下,却已经能够看见一种得天独厚的美。 这种美是有些邪性的,就像观音垂泪,祭坛生疮,雕刻的圣像碎成一地瓦砾,然而这样的景象,往往能够勾起最原始的崇拜和恐惧。 谢尔盖愣住了,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 “我……我曾经背叛了我的友人,我的师长……” *** 弗洛拉和希菲尔两人走到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不太好藏人,但是这栋屋子里只有一个成年人,还有一个孩子大概是躲在楼上的房间里,不会影响到什么。 确认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弗洛拉小声说道:“这也太扯了,随便两句就让他说出来了?她难道用了法术?” 希菲尔说:“没有,谢尔盖先生貌似是真的想要找人倾诉却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弗洛拉:“这种好事都能让我们碰上?” 希菲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劲,我们抓紧时间。” 除了厨房,洗手间和客厅之外,一楼还有一间客房。客房没有锁门,弗洛拉进去看了一眼,架子上没有任何东西,床上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床垫,看上去没有人在里面住。 那么他们就得到二楼看看了。 这家还有一个小孩,小孩要是被惊动了,喊叫起来就跟拉警报似的。但弗洛拉和希菲尔没有一个是会哄孩子的,两人只能祈祷自己不被发现。 好在,米莎小朋友好好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门紧闭。 走廊的深处,就是谢尔盖先生的卧室,这栋小楼里没有书房的位置。 希菲尔给弗洛拉打了个手势,打完了之后看见弗洛拉清澈又茫然的眼神,想起来这家伙也没有受过训练,看不懂他打的手势,只能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再点一点自己的脚下,表示自己在外面望风。 弗洛拉想了想,凑到他旁边用最小的声音问道:“你要下去?” 希菲尔:“……你快点吧。” 以后阿特拉斯高层培训的时候一定要把作战训练当作考核项目,希菲尔面无表情地想。 第183章 这就是我们华丽的组合技 弗洛拉走进这栋房子的主卧,卧室只有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 没有装饰,也没有多少小物件。书桌上摆着的只有书本和纸张,笔筒里面插着几支水笔,但是更常用的应该是搁在桌面上的蘸水羽毛笔。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线索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她得知道这个谢尔盖和老师是不是有过联系。 他是切尔诺伯格研究所的唯一一个幸存者……这是x给出的情报,弗洛拉不想盲目地相信她。 不过在她得到一手资料之前,先顺着现有情报推测一下,也是可以的。 如果说,瓦莱莉雅监视老师,甚至有可能杀害他的原因,就与切尔诺伯格研究所有关…… 弗洛拉打开书桌上的本子,跳过那些使用乌萨斯语言记录的笔记,寻找用通用语写就的文字。 苏里埃尔在那一堆信件当中找到的“学术垃圾”是用通用语手写的,如果能通过比对字迹来推测的话,至少可以判断这信是不是谢尔盖写的。 谢尔盖作为皇家科学院的学者,平时办公从来不用通用语。 弗洛拉不信邪,拉开书桌下面的抽屉,从杂物翻到文件,一无所获。 但是最下层的一个抽屉上了锁。 锁是黄铜制成的,看上去挺老旧,就挂在抽屉外面,松松垮垮的,不是很牢固。这种上锁的态度说明了里面不会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万一打的是反逻辑呢? 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 弗洛拉再次使用属于女性瓦伊凡特有的蛮力,给挂锁来了一下。 声音很响很清脆,但弗洛拉顾不了这么多了,她拉开抽屉,发现这里存放的是整整齐齐排列好的信件。 她心中一喜,但又没时间一封一封看过来,直接把抽屉从桌子里整个儿抽出来,伸手去摸抽屉柜子的上侧。 果然有东西……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细小的响动,弗洛拉立刻往门边走,整个人背靠在门框上,保持警惕,做好了偷袭的姿势,准备露头就秒。 希菲尔说:“是我。” 弗洛拉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说:“你干嘛?” 卧室的门缓缓打开,弗洛拉的视线从希菲尔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向下移,就看见他的胳膊下边夹着一个小孩。 弗洛拉:“……” 希菲尔解释道:“刚才她在门里面偷看,我就进去把她敲晕了。” 你在干什么啊! 弗洛拉很想尖叫,想对希菲尔破口大骂,但想到苏里埃尔还在楼下一个人套话,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只能把脏话生生咽回去。 弗洛拉:“能不能放回去?” 希菲尔说:“不排除她在装晕的可能性,还是先带在旁边吧。而且苏里埃尔如果失败了,我们还可以用人质威胁。” 弗洛拉:“我说了不要做这种违反人类基本道德的事情啊!” 希菲尔:“小声。” 弗洛拉翻了个白眼。 *** 苏里埃尔不知道自己两个队友给她整了什么活,整不整活都无所谓,实在不行,她们还有最后一条路,那就是武力威胁。 大家都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毕竟武力再怎么强大,三个人也是干不过成群结队的集团军的……但换句话说,只要没有惹到集团军,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苏里埃尔是乐观的。 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听着谢尔盖的忏悔。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如果他们的遗孤找到我,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会不会殴打我,质问我,杀死我……阿斯特罗夫的孩子那个时候都没满十岁,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多了。” 苏里埃尔没等到他的下一句,就问道:“你希望被他们杀死吗?” 谢尔盖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对这个话题非常敏感,只是随口一问,反应特别大。 他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不!当然不想!我还不想死……我想活着,我还有米莎……我……” 他终于止住自己颤抖的手,说:“我只是想让他们别再折磨我了,我祈求他们的原谅,但已经没有人会回应我……” 这就是所谓的惶惶不可终日吧,苏里埃尔心想。 不过,这位先生倒是意料之外的平庸。 不论是反应还是言行,无论怎么看都是平庸的普通人,胆小也好,怯懦也罢,普通得格外典型。 想要得到受害者家属的原谅,但是却不想死,想要赎罪,却不想支付应该支付的代价。 还以为所谓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是在大逃杀里跑到第一名的枭雄,没想到是个出卖别人换取自己生机的小人。 苏里埃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谢尔盖的身边。 平庸好啊,贪生怕死也是美好的品德——这意味着,好拿捏。 “谢尔盖先生,我并不清楚您到底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我也不能替受害者原谅你。”苏里埃尔说道,“主是博爱的,平等地将爱给予每一个人。” 她将手搭在谢尔盖背后的椅背上,“可如果大家得到的都一样,那么谁又能知道自己得到了呢?试衣服的时候还要照照镜子才知道好不好看,谁又能通过什么方式来证明神确实爱着我们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所有人都拥有神的爱,就相当于所有人都没有神的爱呢?” 苏里埃尔说:“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苦衷,到底在这些年里感受到了什么样的痛苦,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说白了,主不在乎。” 这话说得谢尔盖没有反应过来,就好像温顺的小猫张开嘴,露出了里面一圈又一圈的牙齿结构和触手,击碎了美好的滤镜和幻想。 谢尔盖:“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苏里埃尔直接给他脑袋来了一拳,然后单手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勒紧他的下颌,往上抬。 “对了对了,还没有问,你认识冈察洛夫先生吗?”苏里埃尔笑嘻嘻地说道,“我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你知道远在哥伦比亚的冈察洛夫先生已经过世了吗?” 谢尔盖的脸完全暴露在苏里埃尔的视线下,他的表情出卖了他。 “哦……看来是认识的。”苏里埃尔把骨刺抽出来点了点他的手臂,好让他老实一点,“好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乱动,我就有点小问题。” “他……他死了?” 还真的认识啊……这下中大奖了。 苏里埃尔还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要怎么套,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响,貌似是金属敲击的声音。 苏里埃尔:“……” 她手一松,谢尔盖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我警告过他!我让他不要再进行那些研究了,是他自己不惜逃到国外还要继续,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里埃尔一听到研究就两眼放光,终于到了她期待的环节,她立刻追问道:“你们肯定有过相关的学术交流吧,把那个给我。” 谢尔盖挣扎起来,苏里埃尔体格小,有点压不住。 如果动静太大的话,有可能会惊动邻居。苏里埃尔觉得反正今天已经拿到了重要情报,其他的可以慢慢找,就将手臂收紧,有意地压迫谢尔盖的颈动脉。 没过一会儿,他就晕过去了。 苏里埃尔把人往地上一丢,准备上楼看看那两个家伙在干什么,还没走出客厅,就看见希菲尔和弗洛拉站在楼梯口。 希菲尔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小孩,苏里埃尔的脚边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三个人站在别人的家里,六目相对,沉默了。 弗洛拉拍了拍手掌,说:“漂亮。” 第184章 谎话连篇 哥伦比亚来的三个匪徒闯入了德高望重的切尔诺伯格皇家科学家的宅邸,击晕了对方那十多岁的女儿,还把他本人放倒了。 苏里埃尔坐在之前坐着的沙发上,两只手十指相扣放在鼻子下面,说:“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希菲尔坐在她旁边,倚靠在沙发背上,看上去轻松写意,闻言应和道:“确实。” 弗洛拉面无表情地坐在他们的对面,翘着二郎腿,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虽然动作自然放松,但眼神中却散发着一种就算世界在下一秒毁灭都无所谓的麻木。 弗洛拉说:“现在怎么办?不管怎么找补,我们现在都坐实了故意伤害的罪名,你们想被遣返到哥伦比亚吗?” 苏里埃尔说:“只要受害人不报案,就没有事。” 毕竟也没有下重手,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弗洛拉:“怎么的,要灭口?” 苏里埃尔把手放下,换成了端正的坐姿,闻言惊讶道:“你会同意吗?你要是能同意,那……” 弗洛拉恨不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掐死她,“你最好想都别想!” 苏里埃尔说:“……希菲尔也不会同意的。” 弗洛拉深呼吸,重新坐下来,然后把自己从谢尔盖卧室里摸出来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说:“这是在他房间里找到的。” 这是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的好像不是一封信,而是很多封信件的信纸,没有日期,打乱塞在里头。 苏里埃尔把信纸从里面抽出来,叠在最上面的几张纸写的毫无章法,写了一大堆公式和算式,胡乱地挤在一起,就像把草稿纸直接寄出来了一样。 她往下翻,压在最下面的信纸已经有些泛黄了,但格式是信件的格式。 略过标题和有些肉麻的问候,新建站正文的部分写道:【……听说那样的噩耗,我无法接受,但是无论我如何调查,都有人告诉我没有权限,为了自身安全的考虑,甚至为了家人考虑,我都应该就此停手。】 【谢尔盖,你在切尔诺伯格研究所工作,一场大火之后,你却成为了皇家科学院的科学家。这到底是一种补偿……还是你的如愿以偿?】 【我已经在办理离境手续了,他们未完成的研究,我要继续下去,如果你这里有什么相关资料,可以转交给我。】 苏里埃尔把这封信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根本不在意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她兴致勃勃地翻起了那些草稿纸一样的信纸,说:“看来这里就是研究的笔记了……” 弗洛拉劝她冷静一点,“这里只有一点公式推导,没有任何实验设计的图纸,或者实验记录。完完全全就是理论的东西,不能直接拿来用。” 苏里埃尔站起来,按着谢尔盖的肩膀摇了一会儿,没见他有反应,就拍了拍他的脸。 “醒醒,醒醒,谢尔盖先生……” 眼看着谢尔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苏里埃尔说道:“赶紧起来给我讲讲你们那个切尔诺伯格研究所研究的都是些啥玩意,快点,我赶时间!” 谢尔盖一听,气血上涌,觉得这小丫头片子简直没把他当人看,非但用假身份诈骗,还在他家里横行霸道,一时间血压从一百三飙到两百。 然而当谢尔盖即将红温的时候,苏里埃尔把自己的骨刺掏出来,抵在他的咽喉上,说:“说吧,我准备好了。” 这是哪门子的准备啊! 弗洛拉坐在沙发上,想让苏里埃尔换一个温和一点的方式,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再怎么温和,也不会让谢尔盖再次信任她们了。 谢尔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说……” 苏里埃尔视线停留在茶几上的信纸上,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吧?我是苏里埃尔,冈察洛夫先生的得意门生……” 谢尔盖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苏里埃尔说:“呀,你该不会一位所有魔族佬都长角吧?人家没有啦……哦对,还有这个是弗洛拉。” 谢尔盖:“……” 弗洛拉:“……” 为什么苏里埃尔是得意门生,而弗洛拉的介绍却如此简陋,弗洛拉懒得去思考了。 苏里埃尔继续说道:“看来你从老师那里认识我们了。” “所以,你最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向我证明你的价值,不然弗洛拉可是要把你杀了给老师祭天的哦。” 弗洛拉的心情毫无波动。 苏里埃尔确实了解她,她的确有那么一点想干掉他,但她又不是什么杀胚,报仇什么的不能精准一点吗? 这就像把案发现场路过的邻居和见死不救的围观群众一起纳入了复仇名单里,可以但没必要。 但是为了配合苏里埃尔的话,弗洛拉维持着她的扑克脸,站起来,走到了谢尔盖旁边,蹲下。 她的靴子正好在他脑袋附近,从他的视角来看,这一幕或许非常有压迫感。 谢尔盖对这几个莫名其妙冲进家里乱来的人没有任何好感……就算她们是老朋友的得意门生也一样。 然而苏里埃尔看出了他的抗拒,就说道:“谢尔盖先生,您在皇家科学院里有上升的空间吗?” 谢尔盖:“……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里埃尔微笑道:“用手段换来的职位当然不能洗刷掉你的平庸,所以你只能在那个位置上混吃等死……” “那么,你觉得自己的寿命真的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长吗?” 谢尔盖本就不想面对一些残酷的事实,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无法被改变。 就像他犯下的罪恶,他通过告密换来的一线生机和现在的荣耀……他清楚这些东西并不牢固,只要行差踏错,他们就能将它们收回。 “还有你的女儿……可怜的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仇人真的会放过她吗?” 一听到她想打他女儿的主意,谢尔盖挣扎了一下,却被喉间的刺痛按了回去。他目光含怒,好像在说你怎么敢……但是苏里埃尔把他的脑袋往旁边一拨,他就看见米莎就躺在他的旁边。 谢尔盖:“米莎……米莎?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苏里埃尔:“这是预防儿童噪音的简单措施,你放心,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的。” 谢尔盖已经有点崩溃了,喊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里埃尔笑嘻嘻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既然能背叛自己的挚友,师长……那你是不是也可以背叛这座城市呢?” “要不要考虑为我做事呀?” 第185章 友好交流 上一秒还在对你使用暴力的人,下一秒表示希望你来为她工作。虽然看上去很离奇,但对于苏里埃尔来说,这没什么可意外的。 类似的套路弗洛拉已经体验过了,不过她当时是被苏里埃尔关怀的对象,可能没有躺在地上受到生命威胁这样的冰冷体验。 苏里埃尔蹲在地上,一副小姑娘的作态,说道:“看你表情不是很情愿啊……你要是不自愿的话,会让人很为难诶。” 谢尔盖闭上眼睛,语气中满是懊悔,“我居然会被你拙劣的谎言骗过去,你这个魔族居然……居然伪装成一个神职者,你难道没有羞耻心吗?” 苏里埃尔说:“你见过商人有羞耻心吗?” “羞耻心,自尊,节操,品德……那些都是吃饱了饭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东西。”苏里埃尔说道,“活都活不下来了,还在乎这些,还不如直接对着墙一头撞死。” “早点死了,墓碑上也能写得干净点。” 弗洛拉看了她一眼,很想说你现在已经脱贫致富了,也多少在乎一点……但她还是闭嘴了。 老板讲话还是别插嘴了,就算弗洛拉清楚苏里埃尔不会对她怎么样,她还是希望自己的职场环境能够和谐一点。 办公室已经是唯一一块没有苏里埃尔的净土,她不能连这点底线都守不住。 苏里埃尔眼珠子一转,又说:“我们阿特拉斯清洁是正规公司,只要你加入,我们就会保障你的人身安全……鉴于你的情况特殊,就算是安排一场假死也不是不可以哦。” 谢尔盖突然沉默了。 不得不说,他对这个提议动摇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你的女儿也可以一起带走。”苏里埃尔说道,“你觉得一场火灾怎么样?” 谢尔盖:“……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里埃尔说:“嗯……查清真相,然后帮冈察洛夫先生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你这个完成未竟的事业绝对是刚才即兴想出来的吧!你根本就不清楚他老人家到底要干啥啊! 谢尔盖沉默了,他已经习惯了苏里埃尔悬在他喉咙上的骨刺,终于能够让僵硬的身体稍微活动一下。 “你已经知道了冈察洛夫的结局,却还想与他们作对?”谢尔盖平静地开口道,“你以为自己在和什么作对?是乌萨斯,是这片土地上的宏伟国家!” 苏里埃尔掏了掏耳朵,说:“啊对对对。你还有没有更加具体的案例可以让我害怕一下的?” 拜托,那是死了个人,不是早上吃饭没放盐!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该死的魔族佬,简直毫无同理心…… 苏里埃尔对着小指吹了吹,说:“没有的话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不挑,你把客房让给咱们住一住,也不用你准备别的。” 谢尔盖开始困惑了。 这其实就是纯粹的强盗吧。 谢尔盖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冈察洛夫曾经提到的“二十多岁完成博士学业,百年难遇的物理学天才,特里蒙最年轻的商业奇才”。 要是这就是能让人赞不绝口的天才,那学术界是不是要完蛋了。 谢尔盖还在思考人生,苏里埃尔已经将骨刺移开,轻车熟路地走到客房,刚刚打开房门,像是突然想起来有什么话没说,转过头说道:“对了,你上班的时候能带护卫进去吗?” 谢尔盖:“……我还没有答应你,我甚至没有允许你在我家里住下来。” 苏里埃尔问:“你难道还有的选吗?” 谢尔盖:“我可以向同事和上级请求帮助,还有鲍里斯侯爵……他们都有办法让你无法从雪原上活着离开。” 苏里埃尔:“你能问出这种问题,就说明你已经在考虑我说的提案了。” 谢尔盖:“……你想要我做什么?” 苏里埃尔说:“我要切尔诺伯格研究所的数据,有多少要多少。” 谢尔盖还在心里挣扎,“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 苏里埃尔微笑,她并不在意谢尔盖的挣扎,说道:“所以,在我们还无法完全信任对方的时候,你是不是要在身边为我留一个能够介入的空档?” 谢尔盖:“你想要监视我。” 苏里埃尔耸肩,“我还有更加残酷的方式,只是我不想对未来的合作伙伴这么粗暴。” 弗洛拉趁着他们还在说话,把躺在地上的孩子捞了起来。 这个叫做米莎的白发乌萨斯小女孩闭着眼睛,但是弗洛拉能看见她的眼皮下有眼珠移动的痕迹,频率适中——看来这姑娘醒着。 谢尔盖从地上爬起来,他年纪不小了,遇上这样的突发状况还是有点腿软。他看了一眼弗洛拉臂弯里的米莎,想要接过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希菲尔说:“我把她送回房间里吧。” 谢尔盖:“不把我们集中管理起来吗?” 苏里埃尔:“你们又不是囚犯,信任这种东西是双向的。” “当然,我很小心眼……希望你不会成为我的背叛者。” *** 苏里埃尔看着希菲尔带着米莎上楼,直到他从楼上回来,在沙发上坐下,准备在客厅里守夜的时候,才回到客房里面。 她把房门掩上,打开窗户,感受夜里的寒风灌进屋子里头,她趴在窗框上等了一会儿,一只白色的猫跃到她身边,熟练地将身上的雪抖落。 弗洛拉看了一眼,问:“我还以为你把他放生了,刚才怎么不带上?” 苏里埃尔说:“神职者带猫很奇怪吧,太有辨识度了,万一让他们和哥伦比亚的苏里埃尔联系起来怎么办?” 弗洛拉觉得这个猜测有点道理,但不多。 毕竟苏里埃尔有的时候出席公开宴会,确实会带上猫——虽然是去混豪华自助餐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给他也来个变装?” 苏里埃尔说:“不管猫穿什么衣服,大家都会用‘一只白猫’来描述他,变装反而没什么用呢。” 弗洛拉往床垫上一坐,说:“随你高兴咯。” 苏里埃尔关上窗户,抱着猫和弗洛拉并排坐下,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弗洛拉疑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苏里埃尔说:“你看,现在真相已经差不多明了了,要么是那个乌萨斯特工对老师下的手,要么是其他人对他下的手。你接下来是准备去找真正的凶手吗?” 弗洛拉说:“听上去你好像为我预留了其他的选项。” 苏里埃尔点头,说:“你要是没啥事的话就赶紧回去上班吧,那几个实验室的项目全给惠更斯会出问题的……” 弗洛拉往床上一倒,说:“滚。” 第186章 心知肚明 scout离开阿特拉斯的临时据点后,就回到了罗德岛驻扎的据点。 比起阿特拉斯草台班子随意找的废弃工厂,罗德岛找的位置在贫民区,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子,和周围邻里有些交流,关系融洽。 相当公式化的伪装,出不了错。 科班出身和野路子到底是有些区别的,起码人家在进城的时候不会把自己几乎全部的家当都扔掉然后在城里从乞讨开始白手起家。 “队长,您回来了。”guard从里侧的房间里走出来,“您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些,我们还在商量要不要去找……” scout说:“没事,遇到了几个老朋友,而且我走之前也和你们说了,那个买情报的家伙不怎么守时。” guard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下一秒,x从他的身后走出来,靠在门框上说:“在说我的事?” scout:“……” 阴魂不散,说的就是这种人。 scout忍了忍,说:“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据点的?” x看了看guard,又往门里头看了看其他的队员,说:“因为我在这里发现了我的信标。” scout:“你告诉我是什么,我让他们扔掉。” x:“龙门币。” scout:“……” guard看两人僵持住了,就说:“要不……队长您先进来说吧,也稍微休息一会儿。” 对于罗德岛其他干员来说,x也是罗德岛的一份子,遇见了之后自然要友好相迎。但scout知道这家伙谁的钱都赚,并不值得交付信任。 然而x走进房间里轻车熟路地从医疗干员的手中接过一碗热汤,往旁边一坐,又成功混到了一顿免费餐。 都说了罗德岛的物资不是很充足,怎么还有来吃白食的啊! scout走到她旁边,说:“你来做什么?” x还没回答,guard就替她说了。 “x小姐说自己今天晚上找不到地方睡觉,想要在我们这里借宿一晚。” x面无表情地附和道:“是呀,可怜可怜小女子吧,人家一介感染者要怎么在城区里面活下来嘛,还不得睡在下水道和垃圾桶里……” scout说:“你闭嘴。” 骗骗年轻人也就算了,都是巴别塔时期认识的老东西,谁不知道你进了城市就像鼷兽进了米缸,只有你不想去的地方,没有你进不去的地方。 x没有管他在说什么,说道:“我来这里是给你一点刚才没能给你的情报。光是资料上那些还不是全貌。” scout正色,“是什么?” x说:“整合运动的行动风格和最初的那些……大相径庭。比起之前那些为了保留有生力量而使用的大面积的游击,现在他们采用了高频率的自杀式袭击。” “而且他们吸纳新成员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x喝了一口汤,“塔露拉的演讲极具煽动性,如果阿米娅有她一半的才能,那罗德岛应该不至于这么紧巴巴地过日子。” scout:“说就说,别夹带自己的私人见解。” x耸肩,“我想通过比较接近你认知的方式向你解说罢了。” scout拳头硬了。 x继续说:“塔露拉的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我离开的时候,整合运动已经准备向东南方向进军,相较于之前的游击,这次行动可能会更加有目的性,并且不是为了简单的生计。” scout:“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有大动作?” x点头,“如果他们不停下,切尔诺伯格也有可能会是他们的目的地之一……更何况这座城市的外围,同样停留着不少感染者。” scout:“那些人是塔露拉的布置?” x:“不知道,现在加入整合运动的人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拥护塔露拉。” scout若有所思,x也不管他在想什么,该吃吃,该喝喝,反正她只是一个传话的信使,只要消息带到了就没她的事了。 scout开口问道:“整合运动的人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x停了下来,问:“你指什么?关于我做三姓家奴的事吗?” scout:“……” 倒也不必这么说自己啊,不愧是没上过小学的家伙,说个话说得这么难听。 但是scout转念一想,自己貌似也没上过学,这下就是半斤对八两,五十步笑百步,只能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scout沉默了,对于x来说,沉默就是默认,于是她说道:“没什么问题,反正他们以后有的是要用到我的时候,我暂时还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scout扫了一眼她身上裸露在外的源石结晶,觉得这可能不太好说。 就以x这个使用法术的频率和强度,随便一次急性感染都能送走她的小命。 但还是那句话,哪个萨卡兹走到今天不拼命呢?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x:“还有关于阿特拉斯的情报,刚才堕天使在我就没说,你要听吗?” scout:“如果要钱的话就算了。” x被他一句话堵得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用平直的语调说出了阴阳怪气的话,“你这么抠门,一定能存下很多钱吧?” scout同样用沉默来回应她的嘲讽,然后说道:“你以为这样的激将法对我会有用吗?” x说:“没有用,但我爽了。” scout:“……” x:“不听就不听吧。我明天早上就离开切城, 前往整合运动了。之后至少一个月里,你见不到我。” scout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把吃完的碗放进了锅旁边的托盘里。 毕竟是scout自己不要听的,那她也不会自讨没趣。 反正她只是一个信使,什么罗德岛派遣精英干员小队前往切尔诺伯格是为了保护谁,调查什么,那个消失的巴别塔的恶灵现在在哪里,阿特拉斯的人想要找的东西又是什么…… 她可是完全不知道呢。 嗯……光是现在的切城就已经够精彩的了,要是塔露拉和整合运动再进来掺一脚——到底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 x从自己的空间里掏出一条毯子,在墙角找了个位置,倒头就睡。 管他呢,反正她只是一个信使。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第187章 料理天才 有的人上了一趟战场,回来之后碰到一声车辆鸣笛都会条件反射感到紧张。 而有的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精神状态松弛到随地大小睡。 scout看了一眼自己的终端,然后问guard,“现在……确实是下午五点,对吧?” guard看了看终端上的数字,又看了看在地上睡得香甜的信使小姐,为这位没有提前申请过的客人找补道:“她可能是太忙了……” 虽然很离谱,但他们出外勤的,谁知道通宵了几个晚上才换来这样的一次休息呢? scout很想劝劝guard,但背后说别人的闲话多少有点缺德,尤其是在对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的情况下抖落一些曾经的个人作风问题,要是说到一半人家睁开眼,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这女人随地一躺,出于任务的安全问题和保密原则,scout只能招呼自己的队员换个房间,准备开会。 说是开会,实际上就是大家坐一块儿交流一下情报,重点在于这次任务与预期有什么不同,可能会有怎样的风险,之后要如何应对突发状况,以及任务本身的进度。 简单来说,就是平衡任务的完成效率与安全性。 罗德岛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雇主,所以在休息时间里,队伍里整体的氛围还是很轻松的。 scout:“来交流一下你们的情报吧,先从贫民区的消息开始。” guard:“与上个季度在切尔诺伯格做的调查相比,贫民区……氛围更加紧张了。这里的居民更加不愿意与我们这些外地人交流,知道我们是感染者之后,有的时候还会出现攻击倾向……” scout把自己的小队拆成了三个部分,他自己单独行动,剩下的人分成两队,一队调查感染者相关事宜,另一队调查城市内的新闻以及舆论。 这个任务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 自从博士被凯尔希送走之后,每个季度,凯尔希医生都会让scout前往切城调查。 凯尔希医生想要什么?不知道,但是她说不管什么情报都可以搜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一来二去的,scout也大概猜到了博士就在这座城市里,或许就在某个建筑物当中,不知道在做什么。 scout安静地听着队友们的交流。 “城外的驻军并没有惩治城外游荡的感染者,但是新闻当中没有相关的报道,比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这里的感染者数量好像变多了……” 所有的发现汇总起来,说的就是一件事。 切城的环境正在变化,有什么东西正在发酵。 这可能只是切城的问题,也有可能是乌萨斯全境的问题……查清楚原因并不是他们的任务内容。 比起最初还需要scout说两句确定讨论方向,现在已经能自主做报告了。 scout小队的队员是罗德岛成立之后重新改组的,他们只磨合了一年多一些,以前干什么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很年轻。 对于scout来说,就像带孩子一样。 带孩子是一门学问啊……罗德岛的年轻人就很省心,不像在外边放养的。 说到外面放养的典型案例,scout眼前一黑。 简单的会议持续到八点。 scout让队员们自己找地方休息,众人在狭窄的房间里铺睡袋。scout准备守夜,刚走出这个隔间,就看见原本睡在隔壁的x已经起来了。 她坐在这个简陋的两室一厅(没有厕所)毛坯房唯一的一扇窗户下,看上去半梦半醒,貌似是准备起来的样子。 她脑袋顶上的那扇窗户和周围的其他住户一样,用乱七八糟的塑料布掩盖着,正被寒风吹得鼓起来,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 x看见scout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就撑着水泥地面爬起来,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scout转过头对房间里的队员们说:“隔壁空出来了,你们可以睡得宽裕一点。” x:“……” x:“我准备走了,大概要一个月。” scout点了点头。 x把地上的东西都收起来,说:“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们所有人。” 说完,她消失在原地。 *** 弗洛拉难得睡了个好觉。 比起她在特里蒙购置的精品家具,只有一个沾满了灰的床垫子的客房自然没法比。但是和充斥着诡异气味的下水道和冷得让人受不了的工厂来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苏里埃尔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客厅里有一些响动,大概是在忙…… 等等,忙什么呢? 这根本不是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据点,这里是别人家啊! 弗洛拉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房门,就看见苏里埃尔站在茶几旁边,手上套着烘焙手套,端着一口锅。 她穿着一件很明显不属于她的衣服,说道:“你醒啦,吃早饭吗?” 弗洛拉花了半天来确认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不是穿越到苏里埃尔在乌萨斯被领养的世界线,才说:“有什么?” 米莎坐在沙发上,眼睛紧紧地盯着苏里埃尔手里的锅,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弗洛拉觉得米莎的表情不太对劲,就在视线范围内寻找希菲尔的身影,然后就发现这位堕天使正在窗边看书,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不愿意往这里看。 弗洛拉说:“我觉得不是很饿……” 话还没说完,滚烫的汤锅的锅盖从锅上飞了起来,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滚烫的液体溅在地上,米莎的惊呼还没有完全喊出来,弗洛拉就发现苏里埃尔的锅里头探出了一根红色的触手。 苏里埃尔有些苦恼地说道:“最近波奇有点难煮熟啊,是不是给它喂太多不好消化的东西了?” 细看之下能够发现,攀在锅边散热的几根触手上都有反光的金属色泽,伴随着粘稠汤汁的溢出,令人食欲大减。 苏里埃尔嘀咕着,往厨房走去,貌似还准备对这一锅东西做点加工——不过说到底,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真的还有食用波奇的必要吗? 弗洛拉趁此机会快速移动到米莎身边,按住她的肩膀,认真地说:“你今天要上学吗?” 米莎一愣,说:“要的。” 希菲尔一声不吭立刻走过来,和弗洛拉一人一边把米莎架起来。 弗洛拉:“我们送你去学校吧,怎么样?” 米莎:“可是我要和爸爸一起……” 弗洛拉压低声音,“来不及了!看在你爸爸身体不怎样的份上,那家伙不会太折腾的。” 但是她和希菲尔这种身体好战斗力强且看起来正值壮年的就不行了。 米莎觉得很荒谬。、 这帮人早上起来没有任何解释,就开始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行动。 苏里埃尔一大早起来问米莎要了件衣服就去洗澡了,那个时候是凌晨四点,洗完澡之后为了吃饭,直接用他们家的炉灶做起饭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米莎昨天晚上都是晕着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她解释一下来龙去脉……至少解释一下自己为啥出现在别人家里啊! 但是没有人有这个自觉。 就算是最后起来的正常人弗洛拉,也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在血魔特色料理下逃出生天。 谢尔盖迷迷糊糊地从楼梯上下来,看见三个人连拉带拽地往门外跑,一下子被吓醒了。刚准备追问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米莎慌张的声音响起来。 “鞋子,还有外套!让我把东西都带好!” 看来对于米莎来说,还是出门的时候没有鞋子这件事比较严重。 谢尔盖还打算问,苏里埃尔的脑袋从玄关后面探了出来,说:“你们不吃早饭吗?” 一听到这声音,米莎立刻换好校服鞋子,拎起书包就往外冲,弗洛拉和希菲尔紧随其后。 “爸爸我先去上学了!” 第188章 卷王仍在发力 女儿对陌生人如此热情,令谢尔盖感到自己的教育或许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孩子还小,做事有点冲动也没什么,他最多等她晚上回来好好聊聊。 这么想着,谢尔盖回到了客厅,发现了餐桌上那一锅难以描述的东西。 苏里埃尔坐在桌边,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谢尔盖看着这一锅东西,说:“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苏里埃尔看了看谢尔盖的表情,把锅里的东西捞出来放在盘子上。还在抽搐的触手在盘子上扭动着。她拿起刀叉,刀口垂直向下戳,也没能把它崩开一个口子。 苏里埃尔一边使劲一边道歉,“没有啦,我只是想给自己加个餐,没想到把保温杯打开的时候它把保温杯内胆也吃了,煮也煮不烂……不过你要是想吃我也可以给你一点。” 谢尔盖:“谢谢你,不用了。” 苏里埃尔在手上持续加码,很快,银质的刀具被她弄折了。 她看了看可怜的餐具,优雅地将其放到一边,无视了还在盘子里挣扎的波奇(的一部分),说道:“我昨天晚上考虑了一下,只是给你一点口头上的承诺实在是太不正式了,显得我们非常不专业。” 谢尔盖没有坐下来,站在客厅的衣架旁边收拾今天要穿的衣服,闻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帮人不是魔族佬就是瓦伊凡,还有一个拿着比腿都高的铳,他谢尔盖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要不是米莎早上走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俩人,他也早就报警了。 苏里埃尔从身边的椅子上拿起一沓a4纸,放在餐桌上,说道:“于是,我通宵写了五个方案,您可以看看。” 谢尔盖:“?” 谢尔盖走到桌边,拿起文件一看,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条理清晰地将可能发生的情况,与之相匹配的应急预案,甲方需要提供的福利以及报酬,乙方需要提供的情报…… 都在这里了。 还全都是手写的。 谢尔盖昨天晚上都没有现在震惊。 这什么概念,这样的工作效率,随便放在任何一个岗位上,就算领导是头驮兽都能踩着下属起飞,更别说这还是个老板。 谁家老板一晚上出五份手写报告啊,光是写废话写满五十张a4纸的正反面都要花上好几天啊! 谢尔盖认真翻看这堆东西,里面许诺了谢尔盖前往哥伦比亚能够获得的东西——崭新的身份,一套房产,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以及女儿从私立中学上到私立大学的全部费用,还有各种保险…… 谢尔盖说:“你很早就开始准备拉拢我了?” 苏里埃尔有些困惑地说:“没有啊,我是昨天下午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的……昨天晚上接触了一下觉得你不错,为了表现我这里的诚意,我才通宵赶工的!” 她这个语气就好像在说其他员工都没有这个待遇,你就偷着乐吧。 苏里埃尔撑着桌子站起来,期待地问道:“所以你今天可以让我去皇家科学院逛逛吗?” 谢尔盖动摇了。 他的内心在左右摇摆,一边是国家大义,安稳的工作和侯爵的栽培,但小命没有捏在自己手里的危险境遇,另一边是极有才能的老板,优渥的条件和人身安全的保障,但老板不把人当人看,漠视生命。 要是谢尔盖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世界,抱着自己对皇帝和荣耀的幻想溺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他再怎么糊涂,也该为米莎想想。 如果他因为仇人的寻仇,或者政治原因而死,米莎在乌萨斯会获得什么样的结果? 谢尔盖最后还是说:“不行。” 苏里埃尔也没有觉得很遗憾,虽然她脸上是这么表现的。 好吧,看来这个年轻时候背叛了同僚的先生还没有那么无底线,也不知道他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背叛的…… 然而谢尔盖接着说道:“我可以把你想要的资料给你找来。” 苏里埃尔哇了一声,得寸进尺道:“那你可以为我介绍几个贵族吗?” 谢尔盖惊讶到有些惊恐,说:“你还想见鲍里斯侯爵!?” 苏里埃尔连忙摆手,“不是啦,我就是想问贵族们借点钱。你认不认识那种人傻钱多人品还很差的?我有急用。” 谢尔盖:“……” 省省吧,算盘珠子都快蹦他脸上了。 谢尔盖拿起客厅衣架上的衣服,用成年人常用的迂回话术敷衍道:“我会帮你留意的。” 他看了看桌子上那一沓计划案,继续说:“这些东西你自己先留着吧,我不方便带在身上。” 苏里埃尔问:“家里也是不安全的吗?” 谢尔盖:“这里是一个社区,我并不清楚自己的邻居是谁。如果你没别的事,白天尽量不要待在家里。” 苏里埃尔看了看盘子里的波奇,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谢尔盖眼睁睁地看着她徒手把已经不是很烫的触手拿起来,放回了锅里。然后她站起来,把外套穿上,就准备把锅抱着出门了。 谢尔盖:“你等等。” 苏里埃尔问:“怎么了?” 谢尔盖说:“你带着那个锅准备做什么?” 苏里埃尔说:“哦,因为保温杯塞不下了,而且之前那个保温杯的内胆坏掉了嘛,它长得太快了……本来想吃掉一部分就又能装了,但是你也看到了,只用小刀切不开来。” 倒不如说波奇出现了了令人喜悦的变化,学会了自主地将无法消化的东西覆盖在体表用以防御,这有可能只是巧合,但更有可能是它的智能进行了进一步的提升。 谢尔盖说:“可那是我家的锅。” 苏里埃尔反问道:“你还要这口锅吗?” 答案自然是要不了的。 没有正常人会想要一口煮过不明物体的锅的。 谢尔盖决定放弃思考苏里埃尔的行为,也捞起自己的外套准备出门上班。 他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苏里埃尔正在把那些文件往锅里塞。她一边塞还一边嘱咐,“不要把这些东西吃掉了,我写起来很辛苦的!” 还没说完,纸张就被波奇张开的口器咬掉了一个角。 谢尔盖:“……” 希望他的选择是对的……真的是对的吗? 谢尔盖带着满腹疑虑,离开了自己家。再不走,他上班就要迟到了。 第189章 小怪物波奇的奇幻漂流 早高峰的大街上有人端着一口锅在走路,稍微有一些行为艺术。但是和苏里埃尔之前的各种行为相比,她现在只是有点古怪而已……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正常。 苏里埃尔站在路口,和人群一起等红灯。 现在谢尔盖看起来已经被拉拢,她只要等这位临时队友的答复就可以了。 暂时还不需要担心他会不会把阿特拉斯的事情捅出去,因为至少米莎还在和希菲尔与弗洛拉一起行动。 苏里埃尔清楚这两人不会拿小孩来要挟别人,但谢尔盖见识了苏里埃尔的作风之后,肯定不会这么想。 但是,也不能不考虑谢尔盖回到工作岗位上就背叛的可能性,她需要做一些准备。 或许她应该给这老登来点血魔狠活——比如说之前给瓦莱莉雅来过的那一款。但是谢尔盖和瓦莱莉雅又不太一样,她不应该对一个可以被拉拢的对象这么粗暴。 苏里埃尔所在的位置已经比较接近核心区了,她走了半天,就差走到市中心了,也没发现没人的地方。 她来到了位于切城中央的广场。这里每天都铺着薄薄的一层雪,不远处可以看见宫殿式样的建筑群,据说是归鲍里斯侯爵所有,每年的社交季,都会有开不完的宴会。 社交季一般在天气最好的时候,也不知道乌萨斯的天气什么时候算好,反正一年四季都这么冷。 苏里埃尔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走到了广场中间。 现在的广场上只有急匆匆的上班族,边角的长椅倒是无人问津。苏里埃尔观察着窨井盖的位置,往更加错综复杂的商业建筑群走去。 她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处理想的地点。 苏里埃尔站在小巷子里,这里三面环墙,入口处没有人经过,因为这是一处餐厅的后厨,这里只有中午和晚上的时候才营业,早上根本无人问津。 她把手里的锅打开,反手一扣,波奇就从里头掉了出来。 这是她出远门之前从波奇的身上取下来的一簇新生的肉芽,原本想着没有食物的话可以撑上半个月,但生物就是难以预测,变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先把它放生了。 接收到苏里埃尔的命令,这一簇不算年幼的触手有些不情愿,挪到了窨井盖旁边,停住了。 它貌似在说,这个盖子的孔太小,它钻不进去。 苏里埃尔很贴心地蹲了下来,把窨井盖掀开来,说:“乖,你可是带着任务走的,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好吗?” 波奇不情不愿地往下水道里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洞洞的下水道口。 苏里埃尔把窨井盖合上,一边拍掉手上的灰,一边站起来。 她一回头,看见猫正站在小巷子的入口处,坐着,正在看她。 苏里埃尔笑道:“呀,你原来跟着我啊。” 她把锅往地上一丢,走过去把猫捞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 “现在咱们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假期咯,就先从附近的景点开始逛起吧!” *** 一只小小的,像一盘多肉盆栽一样的触手怪物从下水道的入口处掉了下来。 外皮生成的新鳞片虽然挺硬的,但相应的,在攀附这些比较硬的墙面时很难吸住,从上往下移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滚下去。 波奇落在了冰冷的污水中,小触手扑棱两下,觉得格外的冷。 它心里凉凉的——如果它有心脏的话。 苏里埃尔虽然经常伤害它,但是苏里埃尔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她传递过来的情绪一般都是正面的,换句话说,苏里埃尔伤害波奇,是为了波奇好。 触手小怪物的大脑几乎没有,它只能这么来理解了。 但是刚才苏里埃尔的情绪又冷又硬,好像是在生气。 是因为它的外壳太硬,没办法被切开,还是因为它在锅里翻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熟呢? 小波奇的脑袋(它其实没有这个零件)想不明白,想多了又觉得饿,索性就先不想了。 苏里埃尔刚才让它去做什么来着?有点忘记了。 好像是要去找一个……流淌着她血液的人类。 小波奇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大的那个也没有),看不见也听不到,也不太能够理解比较复杂的概念,但是对于血液,它还是很敏感的。 它毕竟就是从苏里埃尔的血液中诞生的。 小波奇顺着污水在下水道里徜徉着,一边漂流,一边感应着“流淌着苏里埃尔血液的人类”。 它经过一个岔路口,感到正上方传来了比较熟悉的感觉,但仔细感受之下,发现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好像是之前遇到的同族(萨卡兹),这好像并不是苏里埃尔要找的人。 小波奇继续漂流。 它遇到了干涸的管道,只能自己运动触手来爬,但低温让它的生物机能大幅度下降,移动起来很不利索。 波奇只是一只触手怪物,它并不会抱怨,虽然耗费了一点时间,它还是顺利地通过了这里。 感觉正在接近了。 比较干燥的地方能碰见活物,比如说源石虫,鼷兽之类的小型啮齿类动物,还有病得快死掉的人类。 小波奇划动自己的触手,从一个身上长满了石头的人类身边经过。 人类的眼睛貌似已经看不见了,但是触手怪物不知道,它只能按照苏里埃尔曾经的要求,小心翼翼地绕过去。 “有……有人……吗?” 小波奇没有回应,它当然不能回应,它又没有阿特拉斯地下的本体那样的发声器官。 “好痛……” “好痛啊……我什么……才能死……” 人类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发出的哀嚎也很微弱。 小波奇停下了。 从波奇本体上剥离的肉芽在经过单独的培育之后,往往会产生不同的性状,苏里埃尔将这个动作定义为“扦插”。 而这一个个体,很明显,在产生情绪的方面稍许有些突出。 是的,小小的触手怪物产生了“好奇”的情绪。 它驻足,好奇地观察着人类,看着他逐渐衰弱下去,就这么静静地,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呼吸。 人类不再发出声音,小波奇再次移动起来。 它很快就能找到苏里埃尔想找的人了。 第190章 胡言乱语 瓦莱莉雅站在一个电话亭里,目光微敛,手上抓着一个话筒,里面是忙音。 她没有与上级联系,按照最开始的任务要求,她现在应该在哥伦比亚执行任务,而不是经过了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件来到乌萨斯。 如果她真的很想要这份工作,那她应该拼尽全力留在哥伦比亚……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那里,但她没有。 这世界上喜欢藏在暗处的老登大概都有同一个毛病,那就是看见离谱的事情发生了,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哇,这什么?没见过,再看看。” 前车之鉴现在已经变成任人玩弄的太监了,也不知道黑蛇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坑货的威力。 但是至少,黑蛇觉得莉莉恩的亲属会比切尔诺伯格这点破事更有趣,更加……有利可图。 多好的孩子啊,能力出众,年轻气盛,野心膨胀到快要溢出来了。 瓦莱莉雅依靠在电话亭的玻璃门上,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握着电话的姿势,连话也没有说。 现在是她回到切尔诺伯格的第四天下午,也是她重获自由的第三天,在这段时间里,她没有接触任何一个认识瓦莱莉雅的人,为了能够体面地活下去,她变卖了身上备用的首饰。 这么一看,作为俘虏的瓦莱莉雅比苏里埃尔她们过的日子好太多了。 瓦莱莉雅将电话放回架子上,推开门走出来。 下午的阳光相当刺眼睛,太阳的位置就像在人的正前方一样,只要抬着头走路,就得眯起眼睛。 瓦莱莉雅挡了一下眼前的太阳,然后说道:“我要拜托你帮我送一封信。” 大家都非常熟悉的,虽然不是路痴但能够凭借法术到处刷新的信使,凭空出现在电话亭里头。 门被瓦莱莉雅缓缓关上,x看了一圈之后,拿起了放在置物架上的信封,信封上画了一个整合运动的标志。 大概是寄给塔露拉的 x没有多问,比如说为什么她不认识这个黎博利女人,这个陌生人却还能联系到她在切城使用的终端? 再比如说为什么这个黎博利女人不仅仅知道她的终端号码,甚至还知道在忙音响到第七声的时候准时挂断电话? 干这一行的,知道得太多会掉脑袋,知道得太少也会掉脑袋。 x把信封放回自己的挎包里,猜测这女人大概是塔露拉放在切城的暗桩。 “你的电话来得很巧,我刚刚采买完毕,要是再晚一点,我们就错过了。” 瓦莱莉雅靠在电话亭的大门上,说:“是么?” 电话亭很狭窄,三面都是铁皮,唯一的一扇玻璃门被瓦莱莉雅挡住,路人看不见里面是不是有人。 瓦莱莉雅的语气很轻佻,x听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就确认了一下,“是送给龙女,对吧?” 瓦莱莉雅没有否认,x就当做她确认了。 作为专业的信使,不用客户多说什么,很快,她就瞬移离开了。 瓦莱莉雅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回头看,直接从大门上起来,望了一眼控制塔的方向。 控制塔是核心区最高的建筑,也是整个城市里最高的建筑,那里是整个城市的心脏,也是阴谋家喜欢的地方。 瓦莱莉雅衷心的祝福塔露拉能够成功,这样的话,她就能从哥伦比亚调回切尔诺伯格了。 这是黑蛇的想法还是她自己的想法呢?瓦莱莉雅并不清楚。 她思考着自己今天晚上要去哪里消磨时间,却感觉到一阵莫名的预感。这种预感很奇怪,就像人的身上长出了额外的器官一样,能感知到一种额外的感觉。 这种预感越来越近,瓦莱莉雅却觉得亲近。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童年。 瓦莱莉雅出生在乌萨斯的一个小城市里,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的所有人是一位当地有名乡绅,他经常到孤儿院为孩子们上课。 在她充满了辛苦劳作,饥一顿饱一顿,看不见未来的童年里,那位先生是令她无比憧憬的存在。 现在,这种预感唤起了她童年的回忆,勾起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孺慕之情。 这不太正常,毕竟能让她回忆的人早就不在了。 瓦莱莉雅凭感觉往远离的方向走,没走两步,就感到一阵心悸,以及更加急切的呼唤。这下又好像是还没断奶的婴儿在呼唤母亲,幻觉一般的哭声撕心裂肺,让瓦莱莉雅不得不停下脚步。 很快,她身侧的下水道排水口被顶了开来。 一只足球大小的红色八爪鱼……红色触手怪物从里头钻了出来。 瓦莱莉雅看了看眼前这个小东西,感受对方传来的情绪,仔细品味之后,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这肯定是黑蛇的错。 谁的脑袋里多一个寄生虫,都会疯的。 没有人会从一个足球大小的红色多肉触手怪身上感觉到喜悦的情绪。 瓦莱莉雅眼疾手快,在她应该尖叫的时候,伸出腿把触手怪踢了回去。 她并不想成为视线的中心,也不希望自己受到路人的关注,现在她越低调越好。 但是想也知道,这个画风猎奇但又有着诡异萌感的东西一定出自苏里埃尔的手笔,而苏里埃尔要找瓦莱莉雅,就说明—— 如果瓦莱莉雅没有及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苏里埃尔会自己来找她。 不知道血魔和她的造物之间有没有感应,瓦莱莉雅倾向于认为苏里埃尔已经知道了她的位置。 小波奇再次从下水道里爬了出来。这一次它目标明确,攀着瓦莱莉雅的靴子往上窜,准备钻进瓦莱莉雅裹紧了的长外套里。 可能地球人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心理上就像蟑螂顺着秋裤和外裤中间的缝钻进来,触感上更像蛇从衣领子里钻进来。 是从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双重恶心。 小波奇的速度很快,大概是感觉到了瓦莱莉雅的抗拒,为了不被甩掉,它钻到了比较好着力的位置。 比较好着力,意味着这地方狭窄。 简单来说,就是掏起来不太雅观的位置。 瓦莱莉雅愣住了。 这么一愣,波奇顺势往上一搂,死死抱住了她的腰,在她的肚子上停住不动了。 如此不要脸的动作,做起来毫不犹豫,不愧是那个女人的造物。 她正准备把外套的拉链拉开,余光瞥到一抹黑白配色的人影从路口冲了出来。果然如瓦莱莉雅所料,苏里埃尔到了。 瓦莱莉雅本想让苏里埃尔把她的东西拿走,没成想这人一路小跑到她的面前,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惊讶地捂住嘴巴。 苏里埃尔说:“这位女士,您需要帮助吗?” 没有等瓦莱莉雅回答,苏里埃尔走到她身边,把猫扔到地上,然后一只手扶着瓦莱莉雅的腰,另一只手接住了她的小臂。 “如果动了胎气就不好了,小心一点哦。” 猫:“……” 瓦莱莉雅沉默了,沉默之后,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很幽默吧?” 苏里埃尔说:“这哪里好笑了,孕妇是很伟大的好不好?让你扮孕妇都是抬举你了……” 话音刚落,瓦莱莉雅就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她不得不弯下腰,来抵抗这个怪物的啃食。 苏里埃尔扶着她,脸上是关切的表情,但嘴上却是命令的语气。 “带我去切尔诺伯格研究所的旧址,你知道它在哪里的,对吧?” 第191章 有我是你的福气 时间回到当天上午,米莎刚被架到门口,就奋力挣扎。两人手一松,就把她放下来了。 米莎跳到地上,戒备地向后退,退到了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之后才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特地避开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提,所有的表现都可以解释为一个敏感孩子适度的恐惧。 希菲尔和弗洛拉不打算为难她,于是希菲尔没说话,弗洛拉负责安抚。 弗洛拉回想起自己和弟弟妹妹相处的点点滴滴,放缓声音,双手撑着膝盖,说道:“我们是你父亲的合作伙伴。” 这话到底谁在信啊? 米莎继续后退,“我自己坐公交车去学校,你们不要跟过来了。” 弗洛拉没有继续说话。她只是想到,如果米莎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老师,会迎来怎样的后果。 直接快进到阿特拉斯声名狼藉,他们几个因为跨国犯罪直接被送去矿场挖矿…… 但是弗洛拉到底还是没有用强硬的手段阻止米莎的离开。 她目送米莎快步消失在街头的转角,还在思考如何补救现在这个情况,就感到自己的肩膀上落下了一个重量。 希菲尔:“我去跟着她。” 弗洛拉愣住了。 希菲尔的动作很快,弗洛拉想拦住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大家都知道弗洛拉想要说什么。 然而希菲尔总是以一种迷之自信接下任务,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旦离开了别人视线就会消失一样。 可是希菲尔已经走了。 弗洛拉在寒风中傻站着,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便往与核心区相背的方向走去。 如非必要,她不是很想和苏里埃尔一起行动,但此时此刻,她却好像失去了目标。 上一个阶段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她想要继续追查下去,就需要把之前那个放走的特工拉过来问话。 但是就算瓦莱莉雅如实相告,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又不是由私怨引发的谋杀,这其中的门道比她想的要复杂得多。到了这个地步,杀死动手的人根本不能完成这场复仇,这毫无意义。 弗洛拉今年也三十多了,早就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是非分明的界限。 这项研究是正义的吗?那位下达命令的贵族是出于一己私欲,还是出于大局的考虑,才会下达跨国暗杀一个科学家的指令? 如果这个秘密太沉重,她要怎么办? 弗洛拉想到这里,觉得苏里埃尔肯定没考虑这么多。 她只会考虑公司能不能可持续地赚钱,就算事情违反了人道主义,她可能只会评估事件曝光后的舆论影响。 标准的资本家思维,如果她真的这么想,弗洛拉绝对要想办法把她挂在特里蒙最高的柱子上。 顺便一提,现在特里蒙最高的柱子是阿特拉斯建造的信号塔。 弗洛拉把手伸进口袋,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烟可以抽了,只能皱着眉头作罢。但心里涌上来的烦躁不似作伪,她不自觉地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掌心。 一些精神状态不太好的人在焦虑和烦躁的时候会做出一些反复的强迫行为,这种行为有时甚至是无意识的。 弗洛拉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就停下来深呼吸,放松身体,平复自己的情绪。 等了一会儿,她长长地叹息一声,白雾从她的口中吹出。 她裹紧自己的外套,往街边的杂货店走去。 还是先去买包烟吧。 十分钟后,异国的瓦伊凡在切城的街头点了一支烟,用最舒适的站姿靠在墙上,一只手插着兜。 她站的七歪八斜,嘴里叼着烟,还特地把眼镜摘了,金色的竖瞳看上去非常有攻击性。 这街溜子一般的站姿和六亲不认的表情,让她在这个拥挤的早晨,周围半径两米以内都是空的。 抽完三根烟,弗洛拉觉得不能就这么闲着,等待的时间非常煎熬,她要找点事情做。 但是往工业区走又很浪费时间,万一苏里埃尔那边有了什么新消息,她还得满城乱跑。 是不是该把那辆三轮车开出来? 刚才买了烟,身上最后一点零钱也不剩多少了,弗洛拉在口袋里摸了摸,只摸到了一张纸币……貌似不够付公交车的费用。 但是坐车也不是不能逃票,只要动作自然迅速,把这张小面额的纸币丢进去就行了。 弗洛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步行。 算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 弗洛拉正走着,眼睛漫无目的地在周围的建筑上来回划过,视线多次扫过人行道旁边的排水口,以及地面上的窨井盖。 自从和苏里埃尔熟悉了之后,弗洛拉走在路上会不自觉地关注这些东西,因为难保苏里埃尔会不会从里头钻出来…… 意识到自己离谱的思维之后,弗洛拉默默地唾弃自己。 不过……走下水道会不会近一点? 弗洛拉一边往工业区的方向走,一边对着窨井盖发呆。 所以苏里埃尔到底是怎么在陌生的下水道里找到路的?所有的管道都长得差不多,还黑不溜秋的,跟迷宫一样,如果不做记号要怎么走? 这家伙到了城市里就往下水道钻,好像下水道才是这地方真正的城市建设似的,但她从来没有和周围人分享过下水道探索的心得啊…… 弗洛拉:“……” 弗洛拉对自己的大脑产生了怀疑,与此同时,苏里埃尔的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刚刚接起来,就听见苏里埃尔那边热热闹闹的,好像正在举办什么活动,摇滚乐的声音很响。 为了盖过背景音,苏里埃尔大声说道:“弗洛拉,我在市中心找到了街头表演诶!” 弗洛拉:“你打电话来就说这个?我挂了。” 苏里埃尔连忙说:“哎哎哎!你等一下!你能不能把三轮车骑出来?我之后有用。” 弗洛拉:“骑到哪里去?” 苏里埃尔:“核心区。” 弗洛拉:“你知不知道那辆车骑起来很费劲?” 苏里埃尔:“我知道,因为我骑过。” 那你还让我骑?故意的是吧! 苏里埃尔可能真的是故意的,也有可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她说完这个要求,就说:“拜托你了哦~” 然后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弗洛拉:“……” 摊上你这个老板是我的福气。 第192章 随心所欲 弗洛拉回到工业区取了车,没过多久,苏里埃尔的定位来了。 从工业区到核心区,骑着一辆破烂的三轮车,引人注目不说,还非常吃力。等她吭哧吭哧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在寒风里出了一身汗。 太阳已经在下落了,连晚高峰的时间都过了。 市中心不允许随便停车,弗洛拉只能坐在车座子上,缓慢地骑行,顺便观察苏里埃尔的身影在哪里。 由于她现在已经接近核心区的中央,周围的安保力量非常充沛,时不时能感觉到审视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 很快,她看见了苏里埃尔从附近一个窨井盖里光明正大地窜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切城的城防设施是比较完备的,城市里有很多扇城门,分割了不同的区域。尤其是核心区这里,为了保护控制塔和能源区,到达深处需要更多的权限。 苏里埃尔当然是没有权限的。 没有权限的时候,她当然要另辟蹊径了。 弗洛拉习以为常地把车子骑过去,却发现苏里埃尔还没有把盖子合上,貌似在等着什么。随后,一只圆滚滚的触手怪物从里面爬了出来。 弗洛拉:“……” 等会儿,这玩意是不是比早上更大了? 不仅大小有变化,而且色泽更加红润,表皮更加圆润饱满,在有光亮的地方甚至能看见反光。 苏里埃尔等小波奇上来了,就松开手,窨井盖哐的一声关上。 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顺手检查了一下衣服的下摆,确认没有变脏之后,才看向弗洛拉的方向。 弗洛拉问:“你去做什么了?” 苏里埃尔笑嘻嘻地说道:“我打算去研究所的旧址看看,可惜那边现在被封锁了,连在外张望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从下水道走走看了。” 弗洛拉:“那你进去了吗?” 苏里埃尔顾左右而言他,说:“我找到了一条通往下层的路,要是被打不过的人追了,咱们可以从那里走。” 弗洛拉:“也就是说你今天一天什么正事都没有干?” 苏里埃尔有点心虚地说:“偶尔做点闲事也没什么吧……” 她一边说,一边把波奇从地上捞起来,往三轮车的后车斗里一扔,盖上塑料布之后,就坐在了车斗的边缘上,还顺势抱住了弗洛拉的腰。 弗洛拉只能认命,往谢尔盖住宅的方向开。 迎着寒风,以及核心区居民鄙夷的目光,两人若无其事地聊起了天。 弗洛拉:“你有想过老师的研究是什么内容的吗?” 苏里埃尔说:“嗯……既然是神秘的东西,那应该和神民遗迹,或者萨卡兹巫术有关系吧?” 毕竟,如果只是自然的研究产物,想要禁止也禁止不了,除非这个技术已经和现有的科技水平断代,或者完全就是另一套体系下的东西。 作为穿越者,苏里埃尔比弗洛拉想得更多。 众所周知,量子理论和相对论刚刚面世没过多久,核物理就开始蓬勃发展了,可是泰拉这边的科技树不仅是一棵歪脖子树,有些东西还胎死腹中——这核物理是没有搞头的。 没有核能,高效无污染的新能源研究就陷入了长久的瓶颈期。 虽然源石弥补了这一空缺,但源石对人类产生的威胁可比少量辐射多太多了……更别说泰拉的环境辐射就比地球高了几倍,那点影响真的会是影响吗? 苏里埃尔说道:“如果我们找到了一种新的能源,不会产生污染,也不会让人得矿石病,而且这种能源还能量产,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弗洛拉想了想,觉得如果她们丢人就能换来这一切,那当然很值得……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 弗洛拉说:“没有矿石病,这个世界就会好起来吗?” 苏里埃尔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弗洛拉心说你怎么回答得这么干脆利索,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吗?这是对人类到底有失望啊…… “世界总会有让人不满意的地方,战争也不会因为少了一点苦难就不打了。”苏里埃尔把脸贴在弗洛拉的背上挡风,“我只是希望能够多一点选择。” 弗洛拉:“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一切都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理想……” 苏里埃尔:“那就到时候再说。” 弗洛拉:“……” 弗洛拉:“很有你的风格。” 等三轮车骑到社区附近,已经是夜晚了。 两人把车子停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垃圾桶旁边,来到谢尔盖的家门前,再次按响门铃。比较令人意外的是,经过了一整天的放任自流,谢尔盖居然还能平静地将门打开。 本来还以为要通过暴力手段才能进去,或者干脆就进不去,被埋伏在周围的军警抓起来了…… 谢尔盖等两人进来,就锁上了院子的门。 谢尔盖说:“进来吧,我们该正式地谈谈了。” *** 苏里埃尔今天没能坐在昨天的位置,因为沙发上坐着还穿着校服的米莎,谢尔盖坐在她的身边。 弗洛拉没有位置坐,只能在苏里埃尔的沙发扶手上靠着。 谢尔盖说:“集团军做事是没有底线的。” 苏里埃尔困惑地给了他一个眼神,但谢尔盖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继续说道:“你们要做的事情是在与集团军……或者说,在与乌萨斯对抗。” “我想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苏里埃尔:“所以呢?” 谢尔盖:“你要做这么危险的事,还要让我带着孩子一起加入你……” 苏里埃尔有点不耐烦地点了点沙发扶手,“说重点。” 谢尔盖被打断,只能说道:“你的要求我会尽力满足,但我不可能做出背叛这个国家的事,除了研究所的研究结果之外,我不会给你任何东西。”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不会为苏里埃尔提供任何能够进入切城机要场所的权限。 苏里埃尔:“如果没有实物,我又该怎么知道你提供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谢尔盖:“你还想要什么?” 苏里埃尔:“让我看看真货咯。” 谢尔盖:“那里已经被封锁了,就算是我……” 苏里埃尔一改刚才散漫的态度,坐直身体,猜测道:“那是个和能源相关的项目,对不对?你这么紧张,该不会是因为现在的切城就是由那个东西供能的吧?” 谢尔盖:“……” 苏里埃尔微笑,“只是过去看看,我不会做什么的啦。” 趁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决定,苏里埃尔转移了话题,问:“你让这个孩子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谢尔盖回过神,说:“我希望你能带她到哥伦比亚去读书。” 还没等苏里埃尔表示没问题,他接着说:“我会留在这里,迎来我的结局。” 苏里埃尔:“嗯……” 米莎低着头,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尔盖:“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她能保留自己的名字,保留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在这片大地上生活下去。” 苏里埃尔:“……好吧。” 第193章 又疯一个 谢尔盖为什么要留下来?为自己的过去赎罪?还是用自己的命换女儿活下去? 如果不想蹚这趟浑水,他完全可以把苏里埃尔举报了,这样他和他的女儿就能以现在的稳定状态度过余生,这不好吗? 谢尔盖对米莎说:“你可以去睡觉了,我的小熊。” 米莎没有动弹,还是低着头,看起来要哭不哭的样子。 米莎:“一定要这么做吗?爸爸……我不想和你分开。” 谢尔盖安慰她,“我们不一定要分开,米莎。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你只是去哥伦比亚留学而已,过节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回来的。” “出国留学啊,那可是很有意思的,特里蒙那里有不完全依赖源石的自循环清洁系统,街道和建筑都是钢铁和新材料制造的……” 一般来说,这么安慰孩子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因为小孩不知道新材料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但米莎貌似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趣。 可能是家族传统吧…… 苏里埃尔不知道该如何介入这种场面,只能把脑袋往后仰,问弗洛拉:“你知道希菲尔去哪里了吗?” 弗洛拉看向米莎,刚想说他早上为了监控那个孩子,和她分开了。 弗洛拉:“他没在这个屋子里吗?” 苏里埃尔:“好像不在吔。” 弗洛拉:“……” 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坐正,掏出手机给希菲尔打电话,没接。翻看短消息,没有发现任何留言。 该不会……这家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迷路吧? 旁边谢尔盖安抚小孩未果,只能先和苏里埃尔说正事。没成想一抬头就看见这姑娘满脸凝重,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 谢尔盖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他发现那个看起来像是萨科塔的男人不见了,可别还没有开始战斗就减员,这样他就要怀疑她们的业务能力了。 苏里埃尔连忙说道:“没什么,就是……呃,我们的伙伴比较喜欢探索,找不到人也是常有的事。” 谢尔盖觉得事情肯定不像她说的那样。 “研究所所有的资料,早在十八年前就全都被烧光了。”谢尔盖说道,“但是我还记得一部分。” 苏里埃尔来劲了,“意思是你愿意教我吗?” 弗洛拉把身体已经要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苏里埃尔按住,说:“收一收。” 苏里埃尔:“收什么?” 弗洛拉:“眼睛,在发光。” 苏里埃尔:“这个我控制不住。” 谢尔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会教你,可你如果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无法理解,那你就算见到了实物……见到了石棺,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谢尔盖:“我不希望这些研究结果最后被一个脑子里塞满了钞票的商人带走,只为了换更多的钞票……” 苏里埃尔:“……” 弗洛拉:“……” 谢尔盖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苏里埃尔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心向科学,只要为了科技和科学的发展,我可以做任何事!” 谢尔盖很无语地审视了一遍这个不着调萨卡兹的表情,叹气,道:“算了……米莎,你也一起来吧。” *** 谢尔盖虽然各方面都很平庸,但在科研这一块的能力还是在线的。 就算他这些年没有更多的科研产出,就算他疑似患上了精神疾病导致大脑各项能力有一定下降,就算他的人品有缺…… 在一切都还没发生时,他也是一个年轻的,意气风发的,想要做出一番成果却没有门路的科学家。 上面这一段忆往昔峥嵘岁月是苏里埃尔为谢尔盖添上的。 大多数科学研究者是不会教书的,但是苏里埃尔有一些来自地球的知识与经验,以及几乎走在世界前沿的学历和物理学知识储备。 于是一个磕磕巴巴地讲,一个一边提问一边补充说明,一来一回的,坐在旁边的弗洛拉居然也能听懂。 至于米莎,她后半夜的时候睡着了。 凌晨三点,上了年纪的谢尔盖先生也撑不住了。 比熬夜,没有人能比得过为了挣钱一天只睡三小时的弗洛拉和天生熬夜圣体(血魔)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看了一眼手里的草稿纸,问道:“按照这个进度,我什么时候能把你们所有的研究成果全都了解完?” 弗洛拉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他已经睡着了。” 还沉浸在头脑风暴里的苏里埃尔一愣,这才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扔,伸了个懒腰。 “几点了……啊。”她看着钟,“我去弄点吃的。” 弗洛拉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多久没睡觉了?” 苏里埃尔算了算,说:“从昨天的凌晨开始到现在。” 弗洛拉:“你是不是应该先去睡觉,再考虑吃东西的事情?” 苏里埃尔:“可是我饿了。” 弗洛拉不是很想让她进厨房,就自己起来,说:“我帮你看看有什么,应该能找到点面包之类的东西……” 苏里埃尔嫌弃,“可是我想吃有味道的。” 弗洛拉:“别挑。” 她挠着脑袋,把一头短发抓乱,打开客厅的窗户,吹了一会儿寒风,才把窗户关上。 在室内待的太久了会觉得缺氧……也有可能是学了太多超纲的知识,大脑供血不足导致的。 弗洛拉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苏里埃尔的法术造物就这么占据着里面最大的格子,塞得满满当当。 弗洛拉:“……” 弗洛拉伸出手,把波奇从里面扯了出来,啪叽一声丢在地上,然后关上了门。 触手怪物在地上停了一会儿,连触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弗洛拉就指着它说:“哪有客人住在主人家的冰箱里的?你在外面乱爬,一身灰和别人的食物待在一起,多不礼貌啊!” 波奇:“?” 听见动静的苏里埃尔:“?” 弗洛拉提溜着波奇的一根触手,像抓一个搓澡球一样把它提了起来,走到客厅,把它丢进苏里埃尔的怀里。 弗洛拉:“洗了澡之后再进去!” 第194章 话分两头 阿特拉斯的行程终于步入正轨,另一边,罗德岛的任务也接近尾声。 阶段性任务完成之后,他们就能回本舰休息一段时间了。 与期待着假期的罗德岛众人不同,天选打工人,擅长瞬移的信使,此时正在雪地里不停地跃迁。 倒也不是说送信这件事有多急,只是乌萨斯的荒野实在是太冷了,只要稍微停留一会儿,就浑身冻僵。 某处白桦林的深处,高耸的枝丫上,落下了一双靴子。 x紧紧抓住树干,攀在树梢上,眺望远处的风景,确认方向。 炊烟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要穿过这片白桦林,就能到达整合运动的据点,或许半路上还能遇见出来巡逻的队伍。 口中呼出的白雾很快在空气中散开,高处的寒风刮得人从头到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不过常年在这里活动的x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与常规的赶路方式不同,x在了望的时候,只需要估算一下目的地的直线距离与直线方向,不需要考虑路面状况,也不需要计算物资剩余。 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会送命的荒原旅行,对于x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长距离空间跳跃一次,就要进行三十分钟的休息,否则就会加重矿石病,为了不被医生念叨,x尽量遵守医嘱。 停留在原地可能会被冻死,所以她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 接下来就步行吧,反正已经很近了。 感染者的身份或许在别的地方不太好用,但是在整合运动驻扎的位置,只要亮出身上的源石结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走到靠近据点的白桦林外围,感觉到警惕的视线很快从她的身上扫过。 出了林子,就能看见不少感染者在营地附近活动。萨卡兹雇佣兵的小帐篷零星散落在外围,还能看见不少得闲的萨卡兹在营地里喝酒。 来了乌萨斯,就算是魔族佬也得整两瓶。 x和他们不算熟悉,但很多人都认识她。 “信使,来一杯?”看起来非常悠闲的萨卡兹佣兵靠在物资箱旁边,举着杯子喊她,“龙女现在不在营地,你想找她也得等晚上。” x停下来,说:“加尔森,老板在干活,你为什么在休息?” 加尔森从地上拎了一瓶乌萨斯蒸馏酒出来,往她的身上一扔,说:“今天的任务是防守。” x伸出手接住瓶子,拿在手里。 加尔森是整合运动里头的萨卡兹领袖,是特雷西斯的人,换句话说,他也可以是x的上司。 但他能不能指得动她还另说。 加尔森说:“昨天刚完成一场作战,就算是魔族佬也要休息的。所以你喝不喝?” x说:“我不和没钱的老男人一起喝酒。” 加尔森:“……” 眼看一场骂战一触即发,一阵笑声从x的身后传来。银发的红色触须大蟑螂……呃,是银色头发的美少女萨卡兹站在树林里,笑得前仰后合,连道都走不动了。 然后,她就因为堵住了后面人的路,被踹了一脚,踉跄地从树林里跳了出来。 w立刻不高兴了,骂道:“伊内丝!你干什么!” 伊内丝:“你挡我路了。” w:“我是不是只要呼吸就会碍着你?你怎么不在刚才我埋炸弹的时候踹我一脚,这下我俩就能同归于尽了。” 伊内丝:“我没有和别人殉情的爱好。” w:“那我在赫德雷的脑袋上也绑一个。” 赫德雷:“……” x看她们聊的开心,觉得这里应该没她事了,就准备找个地方自己休整,然后等塔露拉回来。 说真的,这帮萨卡兹雇佣兵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如果的可以的话,她很想和霜星聊天,而不是像坐在火药堆里一样和同族聊天。 赫德雷小队的人正在往加尔森的小营地接近,x打算绕开他们进入整合运动营地的内部。但w叫住了她。 “喂,信使。这么急着走干什么?”w给了她一个不达眼底的笑,“不和老男人喝酒,小姑娘总可以了吧?” x停了下来,让w用平缓的速度接近她。 w从她的手里抢过酒瓶子,说:“啧啧,加尔森你也是真的舍得,这种好货就算放到外面也得好几个人头才能拿下吧?” x:“别说的这么血腥。” w没搭理她,一只胳膊直接挂在她的肩膀上,一用力,两人就连在一块儿,往营地的深处走去。 赫德雷对加尔森点了点头,表示任务没有问题,就和伊内丝一起,离开了这里。 *** 佣兵小队的位置都很松散,为了避免在休息的时候产生冲突,不同的队伍之间也很少交流。 x被w“请”到了自家营地,在某个物资箱上坐下之后,w拿来一个桶,把酒瓶上半部分的瓶口敲掉之后,就往桶里倒。 x:“……” 什么意思?鸿门宴? 是她给罗德岛打工的事情触动了w纤细又敏感的神经,还是这家伙有求于她却不知道开口,才用准备杀人的表情给他倒酒? 还是说……她偷偷给王庭打工的事情也被发现了? x心念电转,觉得自己应该没做什么有可能会暴露身份的事情,整合运动的消息又不够流通,w应该没有得到什么关键的情报才对。 于是x说道:“找我办事要给钱。” w冷笑,“谁不知道你这个守财奴干什么都死要钱,我没钱。” x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支着脑袋,说:“你在我这里不能赊账。” w:“为什么?” x:“因为你什么时候死掉都不奇怪,到时候谁来继承你的债务?” w手往旁边一指,伊内丝不耐烦地让开,把赫德雷让了出来。 如果不是面瘫,x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先让他把欠我的钱还了再说。” w啧了一声,仿佛在说赫德雷你怎么这么不中用。但她没有继续抱怨下去,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把叮呤咣啷响的名牌。 她在里头挑了一块出来,扔给x,“喏,这块能买到什么东西?” x拎着名牌瞧了几眼,说:“你那点东西加起来,一个问题。” w像丢破烂一样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塞进x的怀里。 “我也就只有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在切尔诺伯格遇见罗德岛的人?” 第195章 饭前运动时间 本着职业精神,x说:“我确实在切城遇到了罗德岛的人。” 但是她不想和w继续纠缠这些事,总觉得如果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w很有可能和她爆了。 所以除了这句话之外,她没有和w透露任何调查的情报。 x知道w想知道什么,无非就是罗德岛那点事,什么巴别塔恶灵的去向啦,罗德岛领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啦…… 可惜,w没付钱,这家伙大概是实践派来的,光听别人说的不算,还得自己亲眼看过才算真的。 w嘲讽道:“嚯,看来我们的制药公司业务很广泛嘛,连乌萨斯这地方的病人都要照顾到,那老女人是不是上了年纪,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办到?” x喝了一口酒,没有回答。 天色渐晚,天空的颜色变成了黑灰色,光线暗淡,赫德雷打开一个便携源石灯的开关,放在手边的物资箱上,充作光源。 伊内丝已经和同伴们支起锅,准备今天的晚饭。 w手里被伊内丝塞了一个土豆,她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削皮。 “信使,你没有别的话能说了吗?”w一边削皮,一边刺两句,“难不成你的舌头是金子做的,多说一句就要加钱?我刚才给你的那一把铁片都够你在疤痕商场横着走了,你还不满意?” x很平静,对w的阴阳怪气毫不在意,“如果你只是想发泄情绪,我就没有话可以说。” 话刚说完,她的手里也被伊内丝塞了一个土豆。 x:“……” 伊内丝:“看我干什么?要吃饭就一起处理食材,我们这里不养闲人。” 也没有人说要在你们这里吃饭啊,而且你们这儿只有土豆,整合运动那边的大锅饭好歹还有熏肉…… 算了,反正不管到哪里吃都是要帮忙做饭的。 w:“土豆,土豆,伊内丝的头……” 伊内丝:“安静点,w,没人想听你唱歌。” w把手里削好皮的土豆往伊内丝的脸上扔,速度很快,她只能迅速用手格挡,否则这玩意就会打到她的额头。 与此同时,w还发出了很幼稚的声音。 “bang——” 伊内丝:“……” 赫德雷把伊内丝身边的土豆筐拿了起来,就在他离开“爆炸中心”的下一秒,伊内丝和w迅速扭打在一起。 赫德雷在x身边坐下,叹气。 赫德雷:“唉。” x把土豆丢进一个空的筐里,说:“你看起来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老了几十岁,带孩子很辛苦吗?” 赫德雷还没有回答,x就偏开脑袋,躲开了w飞过来的飞刀。 w:“我在听!别给我说这种倒胃口的话!” 伊内丝:“你还有闲心关注别人?” w:“哈,不是你的本事退步了吗?” 营地中央打得难舍难分,赫德雷小队的其他队员退避三舍,搬锅的搬锅,收拾餐具的收拾餐具,看热闹的看热闹。 x坐直身体,从赫德雷的土豆筐里拿出一个继续削皮,无视了w的控诉,问道:“你应该有事情想和我说?” 赫德雷也捞了一个土豆出来削皮,说:“对。” “整合运动的动作越来越激烈,这不太正常。”赫德雷保持手上的动作,好像只是在聊一些家常,“我们接触过许多长期任务,但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 “我们在战场上周旋很久,却仍然不见战争的全貌。” x说:“嗯……你是想说塔露拉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可能人上了年纪就会变成谜语人,现在赫德雷也有这个苗头了。不过这人坐在那儿不动弹的时候就有点文艺男青年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改变的…… 赫德雷:“不仅如此,我们还都是她棋盘上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x:“你在警告我不要和塔露拉走太近?” 赫德雷:“不是,我知道你有分寸。” 他把手里的土豆往x脚下的那个筐里扔,“加尔森那边……” x:“他只是一个佣兵,你不用在意他是怎么想的。他会自己选择活命概率最大的那条路。” “还是说,你想知道他背后那些人的态度?” 赫德雷:“……” 赫德雷:“不,我不是很想知道。” x把土豆丢进筐里,不是很想继续帮他们做饭了,就将匕首收起来。 “我也不知道。”x说道,“我只是一个送信的。” 她看看天,说:“你听……整合运动的队伍回来了。” 准确来说,是整合运动的精锐部队回来了,他们的脚步声比较沉重,队伍更加规整,由爱国者亲自领导,塔露拉亲自指挥,和萨卡兹这帮散兵游勇不是一个概念。 光听声音,就能感受到压迫感。 赫德雷见她准备离开,问:“你准备在整合运动停留吗?” x说:“嗯,之后没什么事。” 其实真要说哪里是最好的休假地点,那还得是罗德岛主舰。可x常年在外奔波,反倒是荒原的气候和环境更加让她舒适。 最好还能有一点危险的刺激,那就更好了。 赫德雷:“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x:“那得看塔露拉的意思。” 信使走了。 没过多久,还在地上上演全武行的w和伊内丝也停了下来。最后一招过完,w嫌弃地把伊内丝的短剑隔开,说:“好——饭前运动到此为止。” 伊内丝确认w没有更阴的招留在手里,就从她身上站起来,把武器别在腰间,问赫德雷:“走了?” 赫德雷:“走了。” 伊内丝走到赫德雷身前,问:“都聊了些什么?” 赫德雷说:“她那里的免费情报,真实性不能保证。” w冷笑一声,“花钱获得的情报就一定是真的吗?胃口那么大,也不怕自己噎死。” 赫德雷说:“她在这一行干了两百多年了。” w:“年纪大怎么了,多吃几碗饭不过是多造了几条○,难不成还能塞进脑子里当成学问?” 赫德雷:“……” 伊内丝说:“她说话就这样。” 赫德雷叹气,说:“先吃饭吧。” 第196章 自由颂 赫德雷有一点没说错,整合运动的策略确实在变化。 尤其是塔露拉,明明外表上没什么变化,可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话的方式,都和以前大相径庭。 但是说到底,这些事情和一个信使没什么关系。 信使唯一的工作就是传递消息,无论这消息是好是坏,有可能推动决策者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和信使本人无关。 奇幻作品里的情报贩子总是手眼通天,但真的做起这份工作来,就知道这种卖服务的工作到底有多憋屈。 不管什么是买还是卖,情报贩子永远都是乙方。 想到这里,x就很想叹气了。 别的服务行业起码不会掉脑袋,她这个工作可是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危险啊! 就算萨卡兹一条烂命不值钱,但能活下去的话,她还是想活下去的。 这么想着,她走到营地的中央。 这里搭着几顶帐篷,多数是用来睡觉的通铺,还有几个是用来开会的会议室。 说是帐篷,实际上只有几根木头杆子和一块东拼西凑的布,雪原上的风一刮,里头的人不挤在一起,根本感觉不到温暖。 x在会议室的门口等着,很快,整合运动的干部就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路过的人看见她一个萨卡兹堵在那里,还以为是游荡的佣兵。 佣兵在整合运动这儿也不怎么受待见,通常都有固定的活动范围。除了开作战会议的时候,萨卡兹和乌萨斯人之间总是泾渭分明。 不过信使还是有一些特权的。 发现堵在这个地方的人是x,众人甚至还会和她友好地打个招呼。 毕竟,能够自由出入乌萨斯各大移动城市,还不会被发现的感染者,属实不多见。 “信使小姐,上次让您帮我寄出去的信……”刚刚回来的整合运动战士问道,“您都送出去了吗?他们过得怎么样?” x在自己的挎包里翻了翻,掏出了两封信件。 x:“令郎过得挺好,他下个月就要高中毕业了。这是他给你写的回信……还有你夫人的。” 要送的信不止一封,寄件人多是需要作战的战士。在成为战士之前,他们有可能过着普通的生活,辛苦劳作但能够得到合适的报酬。 成为感染者之后,这些生活就化作了泡影。 等待信件的人们从x手里带走了信封,就准备找个地方读信。这里的人多数是不识字的,还需要找队伍里的大学生和教师看看。 营地里的篝火已经升了起来,塔露拉还没回来。 分完信之后,x搓了搓胳膊,觉得晚上实在是有点冷,就往篝火的方向挪动,她没有靠近人群,只是站在能看见火光的地方。 “你很冷吗?” 白色的兔子和她站在同一个土坡,没有靠近人群,远远地望着火光。 霜星指了指一边的物资箱,说:“那里应该有毯子,我们今天在废墟里找到的,是兽皮做的,看上去很暖和。” x问:“你没有摸一摸吗?” 霜星摇摇头,说:“走的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而且雪怪小队负责的是外围警戒,搜刮物资不是我们的工作。” x:“嗯……没事,我不是很冷。” 霜星思考了一下,觉得她应该没有逞强。 毕竟她在这种天气里还露着肚子,外套敞开着,看上去就不是很冷的样子。 萨卡兹的身体就是好啊,霜星想着,搓了搓自己的手掌。 “你在等塔露拉吗?”霜星问道,“今天我们遇到了一群流浪的感染者,塔露拉正在安抚他们,现在应该在给他们介绍住处,分发食物……之类的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具体在做什么。” 篝火的周围坐着几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乌萨斯人,火上架着一口锅,里面炖煮着奶油色泽的汤。 穿着围裙的女人和孩子们正在分发食物,刚刚回来的战士们总算可以吃上一口热乎的了。 火焰不是很旺,从远处看,只能看见人群脑袋上的一点红光,偶尔能看见一些火星从里头飞出来,像雪一样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霜星问:“你不去找塔露拉吗?” x的声音和她同时响起,“你为什么不过去呢?” 霜星没想到她还会关心她,愣了一下之后,说:“我太冷了,会让大家不舒服的。而且火焰的温度太高,在木桩子的那个位置,我就有可能会被烫伤。” x说:“我的工作时间和工作地点是固定的,不可以在不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不正确的地点。” 霜星问:“为什么?” x说:“如果被别人知道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可是会死的。” 霜星:“……好拗口。” 塔露拉的速度令人不敢恭维,x往地上一坐。她正准备发呆,就看见霜星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坐在她旁边。 两人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但x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冷冽。 “哦对了。”信使在自己的挎包里翻找,拿出了一本不算太大的书,递给霜星,“你爸爸要的东西。” 霜星:“是……诗集?怎么还有标签?” x说:“哦,因为我是从切尔诺伯格大学的图书馆里顺出来的。” 霜星:“……这样不好吧?” x:“没什么不好的,一本而已,是正常损耗,没有人会关心的。” 在雪原里弥足珍贵的诗集,放在城市里,也不过是一种丢了也无所谓的东西而已。 霜星借着身后的帐篷外侧灯光翻开了书,而x发现了塔露拉的身影。 “塔露拉来了。”x从地上站起来,“我走了,再见。” 霜星抬头,说:“啊,好的……再见。” *** “欢迎回来,信使。” 塔露拉站在帐篷里面,她的身侧是一些铁皮堆成的桌椅,整合运动的标志就这么立在她的背后,在这个标志下,她看起来有些渺小。 “我看到我们的同胞手里已经拿到了回信。”塔露拉说道,“感谢你的付出,这次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x说:“我从他们手里拿到了……一些食物和小玩意,他们的家属也给了我一点钱,你就不用再出钱了。” “不过我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x把瓦莱莉雅给她的信拿出来,夹在手指上,“她没有给我钱,所以是到付。” 她把信放到塔露拉的手上,说:“你可以看着给,但是……” 塔露拉:“小费的多少决定你的服务态度,我知道的。” 塔露拉当着x的面拆开了这封信,打开了信纸之后,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纸上的东西。 她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好像一切如常。 但是信纸很快在她的手里化作了灰烬。 她笑了一声。 “没什么,不是大事。”塔露拉说道,“一个老朋友寄来的问候罢了。” “现在我们可以进入正题……关于切城的布防图和集团军的移动路线,以及兵力分布和他们的响应速度……” x:“当然,你要的我都准备好了。” 第197章 乌萨斯重金属 在这个平常的春天,有的人三天横跨半个乌萨斯雪原传递消息,有的人重拾学业让乌萨斯老牌科学家深深震撼。 另一边,罗德岛的队伍也准备启程回到本舰述职。 临行前,scout想起来阿特拉斯还有几个高管在切尔诺伯格当流浪汉,再三犹豫之后,决定再去拜访一次。 吩咐队员们整理装备,scout孤身一人离开了罗德岛的据点。 罗德岛的接应人员晚上的时候会从切城的航线附近经过,现在是下午,除开赶路的时间,scout还有两个小时左右来探知真相。 今天他给队员们放了假,吃了午饭之后,他们有准备结伴逛逛切城市中心的,也有准备睡觉休息的。 正事做完了之后还有点空闲,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早点过去待命的,但由于队长的突发奇想,整支队伍都得到了半天假期。 执行任务宜早不宜晚,但一来这个任务没什么危险性,二来苏里埃尔长了一张让人很难放任自流的脸。 感觉要是把她随便丢在一个角落野蛮生长,很快就会变成当地的入侵物种,扰乱当地的生态平衡。 不,倒不如说现在就已经是入侵物种了,作为哥伦比亚的信息与通信技术商业巨头,到底挤占了多少企业的生存空间…… scout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 他来到一处废弃的工厂。 一周前,为了送走走失的希菲尔,他带着这个路痴在城里走了好一段,也没找到回去的路。最后还是打电话给苏里埃尔,询问了地址之后,x传送过去的。 这里应该就是阿特拉斯的据点,上周他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一想到那个迷路天使,scout就觉得糟心,所以他决定不想了。 摒除杂念之后,罗德岛的斥候往工厂的大门处走去,然而还没有走进,就听见了一阵摇滚乐。 scout辨认了一会儿,发现这聒噪的音乐确实是从这里头传出来的,而不是其他地方的噪音。 等他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几句乌拉。 他停顿了一会儿,觉得这声音怎么听也不是阿特拉斯那三个人的声音,脚步往旁边一转,去寻找一个能看见里面的窗户。 很快,他看见工厂里面有几个乌萨斯学生正在玩摇滚。一个头发上有一簇红色挑染的女生正扛着手提音响跳踢腿舞,周围是正在起哄的同学。 scout:“……” 他退回去看了看路口的建筑,再看看周围的景色,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工厂里面不大,也有学生就坐在窗边的设备上吊儿郎当地看着中央的表演。scout伸出手敲了敲窗,正好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看scout不像本地人,窗边的男生警惕地打开了窗户,用通用语问道:“你有什么事?” scout说:“我来找人,这里有没有一个……白色头发红色眼睛的女孩?” 男学生和同伴对视一眼,好像在思考他在说谁,随即恍然大悟,说:“哦!你在说前几天过来帮我们修音响的那个流浪修士对吧?” scout:“……流浪什么?” 男学生旁边的女学生凑上来,说:“你说的那人是不是还长着尖耳朵?” scout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女学生:“那就对了,上周我们老大收留了一个拉特兰修士,据说是来的路上遭遇了天灾和感染者袭击,身无分文,连每天吃饭都要从垃圾桶里翻……” 女生说着说着,脸上有些动容,说道:“就算是这样,她想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把圣典默写出来拿在手里。她太虔诚了……所以老大决定收留她几天,没想到她住了一个晚上就走了。” scout:“……” 女生又问:“你找她有什么事?你……等等,你头上的角……” scout很平静地说道:“嗯,我是卡普里尼。” 女生疑惑,“卡普里尼有你这样的角吗?” 那你怎么不问问血魔到底长得像不像萨科塔呢? scout忍了又忍,没有破口大骂。 在女学生将信将疑的视线中,scout说:“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女学生思考了一会儿,说:“好像没听说……” 说完,她旁边的男学生随着正在斗舞的同伴喊道:“老大!老大!有人找……老大别跳了!” 索尼娅意犹未尽地把音响塞给别人,从工厂中央的空地往窗边走去。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脸上没有汗,貌似只是做了个热身运动。 索尼娅问:“什么事?” 女学生说:“这位先生想知道苏里埃尔修士去了哪里。” 索尼娅说:“我不知道。” scout和学生们道谢,用一种,连护目镜和面罩都遮掩不住的凝重,走到了工厂前面的大马路上。 苏里埃尔修士,多新鲜啊。 此时此刻,scout很想点一根烟。 现在年轻人的想法,真的难以琢磨。 不过这也透露出一个信号,说明苏里埃尔在切尔诺伯格活动,使用的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份。 作为哥伦比亚的企业家,有钱,在任何地方都是有那么一点特权的。他们初来乍到,为什么要放弃便利,选择这种更加迂回的方式呢? 一个通信技术公司的老板到底为什么要隐姓埋名潜伏在一座城市里? 等等,这么一看,罗德岛不也差不多吗? 同样都是主营业务以外的特殊行动,区别只是罗德岛的人更加专业罢了。 scout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再说了,阿特拉斯就三个人,三个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不过报告里肯定要记上一笔。 这么想着,scout只能打道回府。 如果下一个季度来,阿特拉斯的人还在,那倒是可以好好深究一番。这件事也要上报凯尔希医生和阿米娅,需要她们额外做出一些决定,确保不会有超出预期的事情发生。 还有为整合运动工作的x……她的立场也非常耐人寻味。 虽说情报贩子都是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墙头草,但是什么草能长几百年还没枯?这家伙是中立,还是已经选好了边站,背后的靠山格外强硬,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一边思考着,scout给guard发了消息,约定在目标地点汇合。 不管切尔诺伯格到底有什么暗流涌动,现在,应该回家了。 第198章 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整合运动和罗德岛的斥候双双撤出切尔诺伯格。虽然苏里埃尔本人并不清楚这两方的动向,但这确实给她的下一步行动提供了良好的土壤。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作为白手起家,毫无背景的企业家,从哥伦比亚底层一步一步爬到顶层的苏里埃尔运气自然不会太差。 经过了四天几乎不眠不休的学习,苏里埃尔提议,或许可以去石棺所在的位置看看了。 石棺,切尔诺伯格的能源核心,只有乌萨斯政界……严格来说,只有最高层的一部分人清楚石棺究竟有多神奇,相应的,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挖掘这份从地里挖出来的宝贝。 苏里埃尔仍然赖在谢尔盖家的客厅里,霸占着一张沙发,茶几上堆满了演算稿纸,谢尔盖坐在她的对面,表情已经从最开始遇见时的紧张和不信任,变成了平静。 “你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我们几年的研究成果?” 苏里埃尔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理论授课已经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了。我需要更多实践……让我看看能量是怎么在常温下高速转化,那么小一个装置,撑起一整座城市。算起来,整个切尔诺伯格都盖在一个……” 一个体量不小的核弹上。 但是泰拉没有核弹,说出来有点突兀,但苏里埃尔却找不到能够贴切描述爆炸威力的比喻,因为泰拉最厉害的弹药也不过是城防炮罢了。 身体强壮一些的种族甚至能在有防具的情况下扛下来,这并不符合她的预期。 谢尔盖差不多能理解她的意思,说:“你在担心它会爆炸?不用担心,它非常稳定。” 苏里埃尔微笑。 听听这个描述,巨大的能量储备,转化时却没有太多多余的能量溢出(至少没有发生爆炸),算上周围的管道体积也不过一个房间的大小。 难不成是冷核聚变……甚至是一种她听都没听说过的技术? 太强大了前文明,领先地球几百年啊! 苏里埃尔站了起来,认真说道:“正是因为它有这种特性,所以我才想看一看啊!” 她的热切不似作伪,弗洛拉很少看见她这么急切的样子。平时出席其他公司的技术展览,或者交流新技术的时候,她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表面上很热情而已。 但是现在,这个家伙眼睛都亮了,物理意义上的。 谢尔盖示意她坐下,说:“我确实知道石棺的位置。整个切尔诺伯格,知道这个位置的人也只有我和鲍里斯侯爵。” “如果你只是想知道这项技术的详细内容,我当然可以为你指路。”谢尔盖说道,“我看到了你的天赋,如果有谁能将这份研究继续下去,非你莫属。” 苏里埃尔:“喔,好高的评价啊。我还以为你不待见我这种魔族佬呢。” 谢尔盖:“……我确实不待见。” 不待见又能怎么样,你都已经进家门了,刀都按到脖子上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还没说完。”谢尔盖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要把石棺整个带走,这是不可能的。” 苏里埃尔连连点头,说:“当然了,这可是维持着这座城市生命的心脏……” 谢尔盖打断她,“还有,那里的门禁是由当时的研究所所长设置的,现在我们谁都进不去,你到了那里,需要自己想办法。” 苏里埃尔:“……” 这种事情早点说啊。 但是这点小小的挫折并不能浇灭苏里埃尔的好奇心,她得了地址之后立刻动身,准备带着弗洛拉一展宏图,然而还没走到三轮车旁边,弗洛拉就拉住她。 “你等等,苏里埃尔。”弗洛拉说,“你没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吗?” 苏里埃尔疑惑,“忘了什么?” 弗洛拉:“希菲尔!希菲尔已经失联四天了!” 苏里埃尔非但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是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知道啊,他一个萨科塔还能自己饿死吗?估计现在应该在哪里的桥洞住着吧……” 弗洛拉没有谴责她的道德,而是指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万一我们行动的时候遇到了打不过的敌人怎么办?” 苏里埃尔把骨刺举起来,说:“没关系,只要对方还是人类我就有办法……不,只要是生物就有办法。” 弗洛拉:“我们的身份你不管了?” 苏里埃尔:“那你的意思是?” 弗洛拉:“你先想办法把希菲尔找回来,过了这么久,就算手机没电他也应该找到充电桩了……更何况失联这么久,万一是他出了意外要怎么办?” 苏里埃尔把手机的聊天界面给她看,说:“可是希菲尔每天都有给我发消息,我觉得他过得挺好的。” 弗洛拉定睛一看,发现聊天页上每天都有不同的图片上传,全部都是乌萨斯本地的甜品店照片。巧克力巴菲,提拉米苏,巧克力蛋糕,热可可,巧克力冰激凌…… 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希菲尔爱吃巧克力。 弗洛拉:“等下,他哪里来的钱?” 怎么事?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带沟里?我没把你当外人,每天跟着苏里埃尔这个变态赶学术进度还不忘分神担心你一下子,结果你去旅游探店了是吧? 苏里埃尔说:“哦,他带钱包了。” 弗洛拉:“……” 你知道他带钱了就不能问他借一点吗!?害得她在街头搬砖拿那么一点辛苦钱,买件衣服都抠抠搜搜的,甚至还得在下水道里过夜! 苏里埃尔没有关注到弗洛拉的怒气值在飙升,但她觉得弗洛拉说的确实有道理,就给希菲尔发了一条消息,表示希望他能回来支援。消息发完了,很快,对方的回信到了。 苏里埃尔问弗洛拉:“你要吃甜甜圈吗?” 弗洛拉:“不用了。” *** 与松弛感爆棚的希菲尔汇合之后,苏里埃尔嘴里叼着一个甜甜圈,坐到了三轮车的驾驶位上。 老是让弗洛拉做一些苦力活,还捉弄她,多少不利于人际关系的维持。为了守住这个朋友,苏里埃尔自愿扛起重担,一个人带着车子和两个成年人慢悠悠地起步了。 乍一看,就是在有两个成年人的情况下,他们仍然让孩子来骑车。 这种谴责的目光弗洛拉已经免疫了,她的脸皮已经逐渐变厚,很早就能防御住这些不痛不痒的视线。 这个时候,希菲尔问:“所以,我们为什么要骑车过去?” 弗洛拉觉得这是个小问题,因为苏里埃尔的脑回路没人明白,谁知道她要这么一辆车来做什么,她也没精力来思考这些。 然而苏里埃尔说:“啊,我要看看有没有什么零部件是可以拆下来的,咱们把能搬走的都搬走。” 弗洛拉:“?” 第199章 风险对冲 某人的强盗作风始终如一。 但现在,他们需要关注的主要问题并不是这些,相较于石棺那里藏匿的未知,她们要如何到达那里才是重点。 根据谢尔盖的情报,他们应该从中央区的下方避难通道前往石棺区,这一段的看守并不多,因为这里常年处于关闭状态,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开启。 乌萨斯的城防系统有很大一部分还要依赖手动开启,需要固定的信物和密钥才能触发,一般的电子信息技术没办法轻松骇入。 不过呢,老式系统有老式系统的骇入方式。 苏里埃尔一脚蹬掉通风口,跳了下来,平稳落地。 她捏着系统,趁着周围没人,吐槽道:“siri,你干脆改名叫通风管道与下水道地图大全算了。” 系统很想骂她,但是系统忍住了。 热知识,工具怎么用是人的事,工具本身没有任何错。 苏里埃尔没有理会系统的情绪波动,环顾四周。避难通道的灯常亮,幽暗的光线不能照到所有地方,但这样的亮度对苏里埃尔来说刚刚好。 确认里面没有问题,她就可以想办法把另外两人弄进来了。 由于体型的差异,另外两人需要从入口处进来。 不过苏里埃尔并不急于一时。 她打开通讯,按照她们事先约定好的,拨通弗洛拉的电话,自己孤身一人向通道深处走去。 弗洛拉很快响应,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听得见……看来……用的不是……通讯……稍等。”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重新用三轮车上载着的垃圾搭了一个小型信号增幅装置,手机里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虽然还是不太流畅,但已经够用了。 苏里埃尔:“我这里一切正常,不过你们需要等一会儿。” 弗洛拉原本还在忙着调试这些垃圾堆成的设备,焦头烂额的,听到这句话,说:“这些破烂能坚持的时间我都不清楚,如果你不想让我们进去,你可以直说。” 苏里埃尔说:“不是啦,这里四通八达的,我得找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 弗洛拉:“需要我们做什么?” 苏里埃尔:“你们先在外面待机,我找一下口子比较大的下水道入口……” 弗洛拉:“你能不能放过下水道?” 苏里埃尔:“可是打开避难通道的入口会在城防系统里留下记录,现在又不是战时,你也不想被人问责吧?” 她在通道里快速移动着,距离弗洛拉的位置越来越远。 苏里埃尔:“先挂了,你继续调试,给我十五分钟。” 弗洛拉:“等等,你至少和我们同步一下……” 话还没说完,苏里埃尔那边没声了。 弗洛拉:“……” 靠,她还没骂完呢! 希菲尔说:“她知道分寸。” 弗洛拉啧了一声,继续忙活手里这堆垃圾。 *** 苏里埃尔把手机收回兜里,然后把波奇丢了出来。圆滚滚的触手小怪物在地上弹了一下,就开始有目的地往某一个方向前进。 作为哥伦比亚有名的诈骗……企业家,商人,就算是自己人,都会被她留一手。 当然,她也不是故意的,习惯成本能,本能成自然,往往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谎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不过,知道得少也不是坏事。 在谢尔盖正式同意协助之前,为了分散风险,苏里埃尔专门抽空找到瓦莱莉雅,通过一些普通人无法拒绝的方式(不是好方式)说服(这是春秋笔法)了对方,让这位好像知道得很多的特工带她前往研究所的遗址。 苏里埃尔还记得当时,瓦莱莉雅被小怪物破开了肚腹,触手钻进去攫取血液的时候,眼神相当可怕,但波奇的速度很快,如果她不想在大街上大出血,那就只能任由这个寄生物依附在她的身上。 苏里埃尔提出了诉求之后,瓦莱莉雅给出的答案和谢尔盖差不多。 简单来说就是,要找遗址没有,死路倒是有一条。要是不怕死,她瓦莱莉雅可以带她去想去的地方转转。 原话还更加有攻击性,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得了位置之后,她就把瓦莱莉雅丢在路边不管了。 是不是很屑?没错,没有人在旁边监督的时候,苏里埃尔就这个样子。 很快,波奇就滚到了当时她们探索到的位置。 一扇巨大的铁门横亘在避难通道的尽头,这就是石棺区的入口了。而在这里之外,还有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大大小小的地下防空洞。 换言之,没有石棺区的存在,就光是外面这些地下设施,就足够城市里的人用了。 苏里埃尔停下来,在没有任何灯光的黑暗中,看向那扇本应该泛着漂亮的金属光泽的门。 汇聚了乌萨斯工业结晶的巨型阀门上,爬满了如同蛛网一般的红色血肉,避开了能够触发警报的装置,绕开了精密的报警系统,仅仅腐蚀了一些无用的金属。 大型设备总能找到一点缺陷,现在,她成功地绕开了可能会招惹麻烦的部分,在这扇没有密钥就打不开的机关门上弄了一个洞出来。 完美。 苏里埃尔摊开手,门上的血肉缓缓地褪去,顺着墙面爬到地板上。跑得最快的一块肉触及她的鞋尖,在她的鞋子上弄出了一块灼痕。 她放下手,移动脚尖,错开了如潮水一样向她涌来的造物,任由身边的小怪物将它们悉数吞噬。 苏里埃尔搓了搓下巴,从这个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小洞往里面看,没看出什么名堂。里面的灯还没打开,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夜视能力比较强的种族可以看见生物荧光,对于地球人来说全黑的环境,苏里埃尔现在也能窥得一二。 不过为了保险,她得先把外边两个劳动力弄进来。 她把还在进食的波奇丢在原地,自己往来时的方向走。 “好孩子,帮我看门,如果有活物从这里经过,藏好自己,然后想办法通知我,知道吗?” 圆滚滚的触手挥了挥,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200章 克丽斯腾做得到吗!? 确定门开了之后,苏里埃尔只需要把这些看起来像b级片里会出现的东西收起来,就能把同伴们带下来了。 主要是维护一下打工人的心理健康。 就算知道老板是一个吸血鬼,还会操纵吸血怪物,但是以前给弗洛拉看过的都是些具有一定抽象美感的玩意,门上这个……嗯,还是先收一收。 况且,要是弗洛拉知道苏里埃尔已经找到了目的地,免不了要骂她一顿。 比如说为什么要让她和苏里埃尔一起在小宅子里看物理学天书,而不是让她和希菲尔一起出去逛街探店…… 只能说,弗洛拉好像没有希菲尔看得开。 很快,弗洛拉和希菲尔从一处排水口出来,苏里埃尔就站在下水的地方和他们挥手。看见她一切正常,弗洛拉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苏里埃尔:“跟我来,我已经找到了我们要找的东西。” 十几分钟后,弗洛拉看着坑坑洼洼的黑色大门,以及这扇已经惨不忍睹的大门上大小微妙的洞,看向苏里埃尔,说:“这是你干的?” 苏里埃尔说:“没错。不过咱们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现在就进去吧!” 弗洛拉还想再说什么,但苏里埃尔眼疾手快地从她腰间扯过一个自制手电筒,研究了一会儿,找到开关之后,打开开关,熟练地往里面一钻,没了人影。 弗洛拉:“你等等!” 弗洛拉只好也跟着钻进去,希菲尔紧随其后。 作为非法入侵的探险家,这三人能够使用的装备和权限自然不比这里真正的主人……或者说真正有资格使用这里的某位医生。 但是说到底,这里的环境并不危险。 弗洛拉自制的手电筒功率一般,只能帮几人勉强看出这个屋子的内部构造,天花板上排布的管线看起来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够复杂了。 如果要暴力切除那些东西,切尔诺伯格的警报大概会迅速响起。 苏里埃尔看了一会儿就对本地人自己造的东西失去了兴趣,兴致勃勃地往深处走去。 很快,手电筒照到了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 这么说大概让人难以意识到它的特殊,这玩意就这么放在一块空旷的地面中央,大小和形状都像一口黑色的棺材。 如果在上面打下一盏灯,这东西可能会更加像一座祭坛。 苏里埃尔环顾四周,在周围寻找了一下可能存在的防御系统和控制面板,然后让法术造物用老一套的办法腐蚀那些东西,让其缓慢地瘫痪。 为了让这个进程更加可控,找到了控制面板之后,她就试着寻找操作系统的突破口。 万幸,石棺周围的操作系统是切尔诺伯格的研究员自己制作的,她多少还能看得懂。 弗洛拉把自己的手机通过数据线连接到系统当中,两人分头合作,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很快就把这个比较古老的操作系统攻克了。 获得权限之后,苏里埃尔打开了灯。 苏里埃尔:“好了,这下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阻挠我了……” 她的笑越发猖狂,这位年轻的企业家往石棺走去,在石棺周围绕了个圈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喜悦之情有溢于言表。 终于,苏里埃尔克制不住自己的得意,笑道:“哈哈!只要能把这个玩意解析了,咱们就能发展自己的军工业了!能省多少钱我都不敢想……克丽斯腾做得到吗!” 弗洛拉无语地将自己的手机拔下来,放到腰包里。 我就知道。 top癌卷王能在一场竞争中做到什么程度,这就是典型的例子。 当然,苏里埃尔的得意很快就收了起来。这家伙收放自如的情绪让人叹为观止,但也正是这种收放自如,才让她个性鲜明的同时不至于找不着北。 苏里埃尔蹲下来,在石棺边上仔细观察,没有找到凸起的按钮,或者可以说明这是个什么玩意的东西。 表面上看,这东西有上下两层,上面一层稍微薄一些的盖子,下面一个棺材。 苏里埃尔没看出什么名堂,就试着推开上面的盖子。 盖子貌似不能用人力掀起来。 但是她到处乱摸,不知道点到了什么东西,石棺的表面弹出了一个面板,写着从未见过的符号,排列成一个方形。 这是密码盘吗? 可是谢尔盖没提过这玩意还能触发这种……很容易就能发现的小机关。 那帮研究员研究那么多年,没有发现吗?还是说,只有特定条件下才会触发这个东西…… 比如说里面有东西的时候。 毕竟谢尔盖说过这是个空盒子,平时可以随意地开关。 如果这里头真的有东西,会是什么呢? 弗洛拉:“你在想什么?不继续开吗?” 苏里埃尔把手从石棺上拿开,说:“先不动,免得触发不该触发的东西。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时,我们应该先从比较保守的方法开始。” 弗洛拉:“你指什么?” 苏里埃尔说:“先从他们的能量输送管线开始。” “前人的研究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咱们要吸取经验和教训才行。” *** 另一边,罗德岛。 还不知道自己家被偷了的凯尔希正在处理一场高风险病人的手术。病人的源石结晶压迫动脉,需要尽快切除,以免整条腿都坏死。 做完手术之后,至少还有可能保证膝盖到小腿的机能正常。 处理完这场手术之后,她还要去开精英干员会议。 阿米娅有意向将那个人接回来,凯尔希不是很想同意,但她并不想干涉阿米娅的决定。 更何况,精英干员会议是投票决定意见的。如果大多数人都不同意,这个议题没有任何用处,如果大多数人都同意,那么就算凯尔希反对,也没有什么用处。 凯尔希:“电锯。” 亚叶把电锯递给她,凯尔希调试电锯的输出功率,对准了病人裸露在外的股骨。 股骨上长满了源石结晶,像一块刚刚出土的宝石原矿,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这东西到底有多致命。 把长得最旺盛的一段切掉之后,换上人造的替代品,缝合之后就可以结束了。 说得很轻巧,但手术并不轻松,里面的细节复杂到不行,就算是副手亚叶都满头大汗。 凯尔希的表情没有变化,她看起来并不轻松,但也没有过分紧张。电锯割到一半,prts的提示音响起,滴滴的声音在屏住呼吸的手术室里回荡,但没有人敢催促。 凯尔希无视了消息,prts也很识趣,没有继续骚扰她。 直到夜晚的会议即将开始,凯尔希才穿着浑身是血的手术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亚叶,医疗部的医生们会处理好一切。凯尔希总算能松一口气,十多个小时没休息的医生唤醒自己的随身助手,说:“prts,刚才是什么消息?” prts:“scout小队已到达本舰,需要通知他们向您述职吗?” 凯尔希:“不必,阿米娅知道就可以了,让scout直接去会议室吧。” prts:“日程已更新。” 没有等到下文,凯尔希在隔离室里脱掉手术服,丢进污染箱中。从柜子里翻了一件白大褂出来罩在身上,径直离开医疗部。 第201章 遥遥领先 在可露希尔等工程和后勤干员的辛勤运作中,罗德岛的基建建设告一段落。原本混杂在一起的功能型房间都被合理地重新划分,放在中层甲板的位置。 挪动最多的是商业区域的规划。罗德岛根本没有多少商铺,但随着内部人员增多,为了补贴生活开支和药物开支,逐渐有一些干员想赚点小钱,开家小店过过日子。 店铺多起来了,就不能东一块西一块全都丢在休息大厅里,大厅的位置是给初来乍到的人中转和休息的,他们大多数是感染者,又不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游客,不能增加销量还占地方。 整个罗德岛为了防疫措施,所有的舱室在建造初期都考虑到整个换新的需求。毕竟源石粉尘如果飞得到处都是,不仅家具不能要了,可能连墙壁都不能要了。 所以在更换位置的时候,工程部可以将墙皮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拆下来,然后原封不动地给他们装回去。 凯尔希从电梯里走出来,电梯口正对的就是新设置的生活区域。这里包含了咖啡厅,洗衣房,酒吧等原本就有的各项生活设施,还有可露希尔开设的商铺,以及一些合作伙伴投资的店面。 比如说喀兰贸易在这里有一个精品店,专门售卖雪山的土特产。 再比如说我们熟悉的友商阿特拉斯,在自家店面门前摆了一棵开枝散叶的红色盆栽。 来往的干员们首先会被橱窗里的新型施术单元和通讯摄像游戏办公一体机(也就是智能手机)吸引,然后一双眼睛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盆栽的视线。 到了这个时候,店里到底在卖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凯尔希步履匆匆地路过了这条路,途经盆栽的时候,脚步加快了几分……或者说所有路过的人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据说这玩意已经被其他干员投诉很多次了,阿特拉斯方面的处理方式是在盆栽旁边立了有一块牌子——【尊重他人审美,共建和谐社会】 社会有没有变得和谐不知道,但大家都对阿特拉斯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 人家不仅在科技上比较超前,连精神也比较超前,真是遥遥领先,遥遥领先啊! 说句题外话,表面上看,盆栽的眼睛比大多数干员的眼睛要大一点,看久了还是挺可爱的……但是为此做巡访的人事部干员觉得这些人都应该拉到医疗部做一个精神检查。 凯尔希到达了位于这一层中央的工作区域。 找到会议室之后,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推开了会议室的门,里面的会议貌似已经开始了,阿米娅正在说话。 “所以我提议……”阿米娅对着文件说到一半,听见门口的动静,停下来看向她,得到了一个点头。 两人只是眼神交流,阿米娅下一句很快衔接上来,“在龙门地区设置的办事处,可以开始在当地的推广与宣传……” 罗德岛办公区域的装修风格统一,比较简约新潮。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体现,就是又大又空,长桌绕着房间摆了一圈,所有人面对面围坐在一起,中间还能空出一个可以让人跳舞的平地。 特蕾西娅殿下在的时候,这样的规格并不觉得突兀,但是现在……不,阿米娅是她的继承者,并无差别。 凯尔希顺手拨弄了一下桌子前面写着她名字的座位牌,调整呼吸,将自己的思绪清空。 她的状态和态度能决定很多事,所以在人多的地方,凯尔希需要做好表情管理。 阿米娅将龙门地区办事处的下一步建设方案娓娓道来,大多数精英干员并不精于此道,听上去没什么问题,还有利于罗德岛的方案,大家基本都是支持的。 这个提案迅速被通过,之后可露希尔提了几个工程部方案,女妖解释了一下最近的工作,会议很快就接近尾声。 “……好,这样,我们预定的话题都讨论完了。”阿米娅说道,“接下来,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大家。” “这个问题和罗德岛的未来息息相关,我在这里也只是想提出一个建议,这只是一次……征求大家意见的询问,我们可以畅所欲言。” “我的问题是,为了罗德岛未来的发展,也为了解决我们艰难运作的财政体系和人员调配问题,我们可不可以让那位……指挥官回来?”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看看阿米娅,又看看凯尔希。 小兔子的表情和平时差不多,一脸认真,她从来不会做一些办不到的承诺,也不会问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所以她能这么征求大家的意见,其中态度溢于言表。 凯尔希的表情也和平时差不多,好像除了医疗相关的事情,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就像每一个在开会的时候给员工发任务的老板一样,阿米娅提出了这个疑问,让精英干员自己思考利弊,可以讨论,也可以不讨论,然后在一个月内给出一份意见报告来。 这场会议就结束了。 赶到罗德岛之后又是做检查,又是写报告,没有歇过半点的scout忍不住在座位上打了个哈欠。 坐在他旁边的女妖微不可察地拧眉,这动作很细微,没搞清楚状况的大概都会觉得这家伙什么也没做,但scout很快就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 他却没什么心思和女妖掰扯。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比较松散地靠着椅背,脚往上一抬,搁在桌面上。 刚刚站起来的逻各斯看着横在眼前的腿,从法杖包里摸出了自己的骨笔。在他不知道准备念什么咒语之前,scout识趣地把腿放了下来。 逻各斯准备好的大礼没有发出去,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说:“你要干什么?” scout想了想,说:“酒吧,走不走?” 逻各斯还没有回答,一个对酒有着异常执着的菲林从scout座位的背后闪现出来,哐的一声抱住了他的椅背。scout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差点整个儿掀翻到地上。 煌:“走走走!我戒酒半个月了!” 在这位大猫期待的眼神中,scout没能说出准备好的一句骂,只能说:“哇……那你进步很大哦。” 煌把椅子往前一推,scout整个人都甩了出去,差点把自己的护目镜磕在桌面上。 逻各斯高冷地转身离开,给他丢了一句,“你们喝吧,我就算了。” scout:“……” 该死的,他本来还想和女妖讨论一下x那棵墙头草的事情,这家伙是故意回避的吗? 然而煌兴奋的眼神,以及站在她身边,看起来颇为无奈却有点宠溺的其他干员们都在无声地催促这位还没有休息过的斥候, scout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抓了抓头发,说:“行行行,走走走!” 第202章 所谓影响力 喝酒大家都会,甚至在卡兹戴尔,喝酒可不是罗德岛的酒吧里这种平和的交际活动,经常伴随着犯罪,暴力,以及团体冲突。 换句话说,如果喝酒真的只是喝酒,那就和玩耍没什么区别。 罗德岛的“再来一杯”酒吧,自从上次某位合作伙伴的老板在这里大闹一场之后,用上了最新的装修方案。 据说是始作俑者花高价从哥伦比亚艺术设计中心聘来的顶尖设计师团队设计,都是些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思维活泛,且不受约束,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经验丰富,让整个酒吧的氛围都很超前。 这里的超前是褒义的,是艺术的,让人眼前一亮的。 摒弃了原有的中规中矩的方案,以及某些人喜欢的光污染廉价风格,现在的这间酒吧使用了大面积的黑色墙面和地板,用几何形状对空间进行解构,埋在深黑墙壁下面的音响遍布整个屋子。 中央的大地板还预设了舞台,射灯下坐着一个红色头发的萨卡兹女孩,正在调试她的吉他。 煌当面对人家打了个招呼,“红豆,你是今天的驻唱吗?” 红豆一看是煌,说:“对,你们想看表演就在外场,想清静一点,就去里面吧。” 考虑到罗德岛都是些内向的客人(苏里埃尔原话),酒吧设置了内场区和外场区,外场区基本上就是舞池和社交场合,内场区是清吧。 令罗德岛对接的后勤部感到惊讶的是,苏里埃尔带来的一整个团队都对酒吧的设计得心应手,如果不是后勤部干员拦着,说不定连赌场和贵宾室以及住宿房间都给装上了。 如此熟练,让人很怀疑他们的本职工作,但是罗德岛的人一问,负责人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只能说出“艺术家也是要吃饭的啦”,“没办法,她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之类的话。 顺带一提,到现在为止,酒吧里还没有人真的跳过那种在哥伦比亚比较流行的舞蹈。在这里,大多数人都比较矜持,原本用作舞池的位置,现在变成了演唱舞台。 总而言之,托某人的福,现在到酒吧喝酒都必须穿过一条通道,走到了酒吧的深处,众人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天。 ace和mechanist已经在吧台边点单了,精英干员们也分散开来找位置坐。scout走到ace旁边坐下,问道:“其他人呢?” ace:“stormeye和misery都有任务,大概半个月之后才会回来,touch还在出外勤,mantra还在训练自己的新队员……” scout让他打住,“我也不是什么都想要知道。” ace那张比较沧桑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比较担忧的表情,“可你看上去心事很多。” scout招手,让酒保随便给他弄杯喝的,回答道:“你是怎么从我的脸上看出这一点的,我好得很。” ace:“……应该是语气吧。你多久没睡觉了?” scout回以沉默。 煌从酒保的手里得了一瓶可怜巴巴的啤酒,原本还哭丧着脸,这会儿已经绕到scout身边,幸灾乐祸道:“作息紊乱可是会被医疗部通报批评……他们现在会把不听话的病人名单放在医疗部办公室里面的工作安排表旁边,带照片的那种哦。” “我还不至于在凯尔希医生的眼皮底子下不好好吃药。”scout从煌手里拿走啤酒,以一个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拉开了拉环,喝了一口。 scout:“谢了。” 煌大惊失色,“犯规!你刚刚用法术了对吧!而且这是我隔了半个月得到的第一罐酒!” 酒保看她实在烦人,而且她有可能真的为了这一口喝的从别人嘴里抢吃的。于是酒保连忙从橱柜里摸出另一瓶啤酒,塞进了她的手里。 等煌走了,scout问ace:“我听起来真的那么糟?” ace:“那倒没有,只是一种直觉。所以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 作为萨卡兹佣兵出身的罗德岛精英干员,这帮萨卡兹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情绪稳定。 经历了卡兹戴尔高强度内战和几乎是大逃杀一般的佣兵生存环境,萨卡兹什么场面没见过? scout想起从乌萨斯学生们嘴里听说的某拉特兰修士,什么也没说,闷了一口酒。 ace越看越不对劲,问:“你到底怎么了?” scout一只手支着脑袋,说:“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个很有想法的后辈。” ace了然,“就是那个哥伦比亚科技公司的总裁对吧?” scout问:“你怎么知道?” ace:“她还是挺有名的,在哥伦比亚那样的环境,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萨卡兹,能做到那个地步,说明她的个人能力很强……” 他站起来,走到墙角边上的杂志架子旁边,抽出了一本花里胡哨的哥伦比亚时尚杂志,塞进了scout的手里。 眼前,苏里埃尔那张与莉莉恩极其相似(或许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脸对着镜头做了一个飞吻,尽显俏皮可爱。 ace指着封面上的文字说道:“你看,特里蒙梦中情人排行榜第一名,是民众投票结果呢。” scout一个用力,把这本杂志从当中撕成了两半。 搞什么!她看上去只有十四岁啊! 响声让还在交流刚才会议的精英干员们关注到了这里,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一种难以明说的羞耻感,scout拼了命地把杂志的碎屑往能看见的垃圾桶里塞。 outcast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把话题引过来。她站起来,走到ace旁边,靠在金属吧台上,向scout问道:“刚才还没有问你,阿米娅的最后说的那个提议……你是怎么想的?” scout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我服从安排,如果阿米娅和凯尔希医生都不反对,那么我也不会反对。” outcast笑了,对他摇了摇手里的鲜榨橙汁,冰块摇晃的时候撞击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真直白啊,不过也有预料……你在藏什么?” scout:“废纸。” outcast表示了解,“哦哦,是机密文件吗?我会替你保密的。” scout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谢谢。” 第203章 hello world 虽然scout这边给人一种情景喜剧的感觉,但他们附近的精英干员们在很严肃地讨论问题。 就是那个要不要将指挥官接回来的问题。 对于巴别塔的老人来说,博士在他们心里的分量很重,但他存在的意义和风险是一架天平上摇晃的两边,难以抉择。 outcast没从scout这里问出多少结果,问酒保要了一杯甜瘤奶就走了。 pith:“我还是觉得阿米娅的想法过于冒险,罗德岛的财政状况应该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outcast坐下,说:“对呀,也就是外勤没有长期休假,驻舰二十四个小时随时待命。” pith:“……” 罗德岛的工作强度确实很大,这没什么可说的,尤其是他们这些资源工作的,怀揣着理想的,不敢停下来的人,连休假都不怎么申请,还要阿米娅想起来提醒他们才行。 煌把手里的易拉罐倒了倒,一滴也不剩了。她叹气,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唉……又没了。” outcast把手边的瘤奶推给她,“喝点奶吧,垫一垫,喝饱了就不想喝了。” 煌不太情愿,“我喝酒又不是因为渴……” pith说:“但你之前就是在把酒当水喝。要不是安塞尔给你看了酗酒肝硬化病人的解剖案例,你现在已经站在桌子上喝乌萨斯蒸馏酒了。” 煌捂住眼睛,“别提那个!我不想回忆!” pith无奈摇了摇头,对outcast说:“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outcast摊手,“我和斥候是一个意见的。” pith:“mechanist呢?” mechanist:“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做技术的。硬要说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你们这帮人给的都是什么建议,这说了跟没说似的。 pith扶额,不打算继续这个没有结果的话题了,就问:“对了,刚才scout拿着一本时尚杂志在做什么?那么大动静。” outcast说:“哦,他说那是废纸。” pith:“你就没有多问问?” outcast:“别人隐私,尊重一下……不过我刚才近距离看了一眼,貌似是哥伦比亚的娱乐杂志,我之前翻开来看过,里面都是帅哥美女。” pith无语了,“你那个时候很闲?” outcast:“那时候煌准备喝到凌晨三点,我又不喝酒,实在没事情做,那个架子上的杂志我都翻了个遍。说起来,那边的杂志貌似是酒保这一年半花了不少精力攒下来的……” 很明显,某人听见了这句话,为了避免冲突和误会的发生,走到了垃圾桶旁边,收拾出了一个垃圾袋,说自己要去丢垃圾。 scout离开了酒吧,带着一个垃圾袋。 过了一会儿,酒保把别的客人的点单带出来,回到吧台后面的时候,问ace:“怎么垃圾桶是开着的?我里面的垃圾袋呢?” ace说:“scout拿走了。” 酒保倒也没生气,只是嘀咕了一句。 “那家伙酒量有这么差吗?一瓶啤酒喝成这样……” ace:“……” *** 另一边,在切尔诺伯格市政厅下的防空洞里捣鼓了两天的苏里埃尔三人还在辛勤劳作。 这两天,苏里埃尔和弗洛拉在地下不眠不休,希菲尔负责望风和寻找补给。当然,寻找补给的时候,猫会带路。 这两天的工作让她们收获了除了有用的东西之外的所有东西,用人话来说就是一无所获……搞研究就是这样的,在一无所获的过程中,还能安慰一下自己巩固了不少基础知识。 第三天的凌晨……大概是凌晨,地下没有日光,弗洛拉看了一眼表才知道具体时间。 苏里埃尔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叫,“终于!” 弗洛拉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把脸上的废纸壳子拿起来,一脸疲惫地问道:“你怎么了?” 苏里埃尔:“我把系统搭好了。” 弗洛拉:“有什么用?” 苏里埃尔:“我打字更方便了。” 弗洛拉躺回去,把纸壳子往脸上一盖。 苏里埃尔:“而且现在咱们可以用人工智能辅助解析数据库了……” 弗洛拉直挺挺地坐起来,四肢着地,奔跑过来,像个奇行种,“那你还在废话什么!?” 因为她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石棺区域所有的灯都被她们关掉了,只剩下电脑屏幕的荧光。 眼前的电脑是一个用一大堆破铜烂铁堆起来的,连背板都在松动的玩意。不过由于芯片是苏里埃尔塞在随身物品里自带的,性能是过得去的,就是设备的使用寿命不敢恭维。 电脑前面挨着两个脑袋,由于没有显卡和其他设备,屏幕是蓝屏白字,只有一串串代码滚动。弗洛拉看得花了眼,加上她的眼镜是战损状态,更加看不清这些蝇头小字。 她问:“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攻破这里的防火墙?” 苏里埃尔:“没有啊,我在看有没有监控的文件,先把监控都替换了。” 弗洛拉:“……” 你还挺熟练的哈,知道做坏事先删监控。 苏里埃尔正在为系统构建能够供它活动的环境,这事她在给猫放定位芯片的时候就干过了,原理她也不清楚,总之只要把系统那块红色晶体放在电路上,系统会自己搞定的。 虽然她不是很放心系统……但,失败了又没什么关系,失去了系统也无所谓,而系统应该也不会故意触发警报。 她把系统拿出来,抓着铁皮的一个角拎起来,这一堆零碎差点因为失去重心翻倒。她熟练地把红色的长方形晶体卡进主板上,屏幕上还在滚动的输出代码卡顿了一下,随后弹出几行。 【siri> wele, administer0 suriel.】 【siri> all set】 苏里埃尔摩拳擦掌,“好……我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研究石棺找不到线索,研究周围设施又不能拆又不能破坏,那她从操作系统内部开始总行了吧? 弗洛拉看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打出残影,一行一行的代码滚过去,逐渐变成她看不懂的样子。 不过有一点她是比较明白的。 弗洛拉:“你给电脑装散热了吗?” 苏里埃尔:“没。” 弗洛拉:“那它能用多久?” 苏里埃尔:“无所谓,反正不怎么值钱。” 第204章 给我干哪儿来了 很快,苏里埃尔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散热貌似不用装了。 因为这地方根本没有多少历史记录,可能是因为当时没有将文件电子化的习惯,又或许是人为删除的,总而言之,苏里埃尔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那么,只能让siri来破解一下试试看了。 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石棺从地面上卸下来。 反正重要的东西是石棺本身,里面装着什么并不重要,实在不行一起带走算了。 可是,这个玩意毕竟是一座城市的能源,就这么拆走,名不正,言不顺,迟早会为她惹上麻烦。 见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弗洛拉看了看苏里埃尔被荧光照亮的半边脸,发现她若有所思,好像在盘算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张脸,这个表情,在大面积的阴影下显得非常阴间。 弗洛拉:“你又有什么主意了?” 苏里埃尔:“我在想撤退的事情。” 弗洛拉:“准备放弃了?” 苏里埃尔摇头,“不,是准备一些有助于我发展事业的道具……我之后还打算回来的。” 弗洛拉原本打算松口气,这下好了,这口气就这么吊着。 她觉得血压飙升,马上就要喘不上来了。 这家伙还真的打算把这个玩意带走……这是一个城市的能源! 就算平时有储备的备用能源,不至于立刻让切尔诺伯格停摆,但有多少人会因此产生财产损失,有多少人要失去工作?突然断电会不会造成意外,空气过滤装置停摆会不会导致大面积的矿石病感染…… 这些问题都会接踵而来。 苏里埃尔:“不要这个表情嘛,这不是还要好好准备一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默起来,没过多久,siri同样无功而返,不过系统找到了一些人为删除的痕迹,它无法修复,只能作罢。 血魔把摆在石棺上的一大堆破铜烂铁收拾起来,那个铁皮背板没有合上的电脑就直接夹在手臂下,一站起来,主板都要从里面掉出来了,走路的时候,铁皮晃动,还能听见细微的哐哐声。 苏里埃尔把主板往里面塞,走在前面,神情复杂的弗洛拉跟在她旁边。 苏里埃尔:“我们可以问谢尔盖先生要点钱,去港口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载我们去哥伦比亚……或者也可以去龙门,我记得龙门貌似有我们分公司和工厂?” “还有,要问问米莎要不要现在就跟我们走……不过这有可能让谢尔盖先生被国内的眼睛盯上呢。” 突然把身体健康的女儿送出国,在乌萨斯这个比较封闭的国家,不太寻常。 苏里埃尔在切尔诺伯格的一切行动都经不起细查,她最好能做到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走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除了捡来的那些破铜烂铁,其他的东西最好都不要带走,包括人。 两人来到石棺区域的入口,希菲尔正在拿一块铁皮补苏里埃尔用法术腐蚀出来的洞。猫正蹲在他旁边盘着,眼睛眯着,要睁不睁,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在这两位比较成熟的生物旁边,波奇正在滚来滚去,玩自己的触手。 希菲尔背对着她们,手里挥着锤子,把铁皮往门上敲。 这当然于事无补,但是苏里埃尔觉得这样可以至少骗过那个低分辨率的摄像头。 石棺区的维护人员大概半年来维修一次,这是从灰尘的厚度推断的。摄像头的文件已经被她替换成最近几天的录像,全是静止的东西,谁看了都找不出问题。 苏里埃尔蹲下来,一只手捞起波奇,另一只手捞起猫,然后问:“你这边好了吗?” 希菲尔看了看自己的成果,说:“留一条缝,对吧?” 苏里埃尔:“对。” 弗洛拉问:“不对,你把监控都换了,我们现在出去的录像……” 苏里埃尔从缝里挤了出去,猫和她都顺利出去了,但波奇卡在里头,她用了点力,就听见“啵”的一声,触手小怪物的另一半部分弹了出来。 “我提前放了,会在固定的时间上传。我们慢慢走,没事的。” 事到如今,除了相信她还能怎么办。 弗洛拉也跟着挤出去,希菲尔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这条缝可能留得太小了——于是他用手掰开再出去,到了外面再按回去。 总而言之,看上去没什么不好的。 几人原路返回,但是苏里埃尔没有急着离开下水道,而是在下水道里找了个地方停下来,再次打开电脑。 弗洛拉凑过来,“你这是又在干什么?” 苏里埃尔:“我在石棺上放了一个定位器,看看效果。” 弗洛拉:“……你出差为什么要带这么多违法的东西?” 苏里埃尔疑惑,“违法吗?” 弗洛拉肯定,“至少在乌萨斯应该是违法的。” 苏里埃尔按下一个回车,“小问题。这下就设置好了,我们下次来就可以通过定位器是否完好来判断里面的安全……” 弗洛拉:“万一他们用这个做了一个陷阱呢?” 苏里埃尔:“我还装了几个摄像头,我手机上的摄像头都拆了。” 弗洛拉:“那没事了。” *** 三人一猫在将近三天的地下生活之后,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苏里埃尔用自己的袍子兜住自己的键盘,屏显,主板三分离电脑,看了看周围,找到了自家的三轮车。 苏里埃尔走到车边,把身上这一堆破烂堆到车上那一堆破烂里面,然后对弗洛拉说:“我们下次来的时候还是带点钱吧,我觉得这个板车好像装不下石棺。” 弗洛拉:“……我们就不能直接坐飞行器过来,然后把所有要用的东西放在飞行器上吗?” 苏里埃尔坐到后车斗上,高深莫测地说道:“当然不行了。小弗啊……我看你还没有转变心态,我们又不是来谈生意的,你要把我们当做……偷东西的小偷,犯罪者!” “咱们可要低调一些。” 弗洛拉想和她理论,也坐上后车斗,说:“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一项技术只能依靠窃取别人的遗产才能完成,这项技术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苏里埃尔:“能节省我们两百多年的奋斗。” 弗洛拉:“我活不了两百多年。” 苏里埃尔:“我可以,所以我觉得很有用。” 弗洛拉:“那我们完全可以先和切尔诺伯格的人谈一谈……” 苏里埃尔:“连集团军都没办法探知的秘密,市政厅能知道什么?” 两人越吵越激烈,没有注意到车子已经动了起来。又说了两句,周围的景色变换,人逐渐多起来。 越来越嘈杂的环境让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环顾四周。 苏里埃尔定睛一看,谢尔盖就站在市政厅的大门前,满脸呆滞地看着这拾荒小队从整个切尔诺伯格最繁华最肃穆的街道上堂而皇之地驶过。 弗洛拉:“……希菲尔,你别骑了,你要不要看看我们在哪儿?” 希菲尔:“哪儿?” 苏里埃尔紧了紧破烂的外袍,说:“没事,就当给自首提前采风,不亏。” 第205章 师傅别念了 没有人规定,城市的市中心不能有拾荒者开着露天垃圾三轮车经过。 顶多是和这里的氛围有点格格不入,引人注目的同时还增加了知名度……这些东西弗洛拉是一个都不想要。 不知道苏里埃尔和希菲尔两个人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觉得两个流浪汉也可以体面地从贵族老爷们眼皮底子下光明正大地过去。 有的时候,只有发自内心地相信一件事,才能做成一件事。 比如说,希菲尔将车子停下,苏里埃尔则整理了一下她身上那件破烂,跳下了车子,走到谢尔盖眼前打了个招呼。 苏里埃尔表情沉静,举止稳重,站姿挺拔,视线不偏不倚,看上去有点贵族礼仪的做派。她走到谢尔盖的面前,说:“早上好,谢尔盖先生,请问您知道工业区的方向在哪里吗?” 谢尔盖思考了半天她在干什么,然后迟疑地说道:“可是现在是下午五点。” 苏里埃尔立刻改口,“好的,下午好。” 也不知道苏里埃尔为什么能这么自信地在这地方和市政书记打招呼,很明显,现在是下班时间,作为书记的谢尔盖被来往的同事围观,甚至还吸引了保安的注意。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但凡他表现出一点拒绝,或者喊了一声保安,就会有几个大汉从苏里埃尔的背后冲出来把她按住。 如果谢尔盖想要举报,现在也是最好的时机。 但这位老先生只是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说:“广场上有路标和城市地图,你也可以坐公交车。” 苏里埃尔:“好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们马上就走。” 她的背后,弗洛拉已经自觉把希菲尔从驾驶座上拉了下来,换成自己坐了上去。 其实只有希菲尔一个人是不认识路的,但是苏里埃尔还是做了个样子,问完路之后,自然地坐到希菲尔的对面。 两人面对面,脚下是一堆苏里埃尔不舍得扔的,将来可能会有用的垃圾。苏里埃尔非常自然地踩在垃圾上面,手肘压在大腿上,一只手摩挲下巴。 弗洛拉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车子蹬起来,刚驶出去没多久,就听见苏里埃尔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需要总部的支援,弗洛拉,这一点你应该是认可的吧。” 不论是想把石棺从那里薅下来,还是和那什么侯爵谈判买下来,亦或是其他的方法去接触,她们现在三个人肯定是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只有站在同一个位置才能叫做谈判,有了一定的武装支援才能窃取一个城市的能源。 流浪汉办不到的事情,异国的资本实体可以。 弗洛拉知道苏里埃尔想干什么,每次有人反对她的时候,她会顺着对方来,寻找两人意见的共同点,先把准备工作做了…… 但做完了准备工作,还剩下临门一脚,别人的意见还会有意义吗? 弗洛拉刚张开嘴,吃了一嘴冷风。她缓了缓,说:“你说的对,但你不要觉得你有道理我就会支持你的下一步,如果你……” 苏里埃尔打断她,“既然你同意的话,那你就在切城留守吧!” 弗洛拉:“……什么?” *** 把同伴丢在原地博取合作伙伴的信任,示意自己不会跑路,对于这位被抛弃的伙伴来说,多少有点伤害感情。 但弗洛拉确信苏里埃尔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方式来疏离她,如果苏里埃尔想,她有更加高效隐蔽的方法。 弗洛拉更加倾向于,苏里埃尔要干一些不太符合她价值观的事情,所以需要她回避一下。 再加上她们实在没什么筹码能压在谢尔盖这里,为了不让这位东想西想反水,必须要从三人当中抽一个出来看着。 希菲尔容易迷路,并且单独行动没什么意义,而苏里埃尔要做的事情只有她自己清楚细节,而且细节有可能比代码里要打的符号还要多,只能她自己来完成。 所以苏里埃尔的要求不是很难理解。 但弗洛拉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把我丢在这里,是准备去城外把感染者引到城里来,然后在城市动荡的时候,再把石棺带走吗?” 不得不说,弗洛拉是懂苏里埃尔的。 以小博大是一门学问,但如果真的能办到,可以将利润最大化。但每一个决策带来的后果都会为下一次冲突进行铺垫,一旦没有处理好细节,整个棋盘都会脱离控制。 苏里埃尔说:“没有啦……虽然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几人已经回到了工业区,希菲尔最后一个从下水道的入口处下来之后,苏里埃尔为弗洛拉打开了手电筒。 苏里埃尔:“但是一点感染者能翻起什么风浪呢?这里可以有集团军驻扎,城里还有城防设施和训练有素的警察。” “不过,切城外围的感染者确实挺多的,多的有点不太正常。” 外国人第一次来乌萨斯没有意识到问题,待久了就会发现,在荒原上有这么一群游荡的暴民,集团军就在不远处,这是很不正常的。 按理来说,散兵游勇应该会很快被清剿。 苏里埃尔没有说话,还在思考。 弗洛拉问道:“那你打算做什么?” 苏里埃尔回神,说道:“哦,去一趟龙门,刚才和你说了的。” 她需要一个能够联系到公司的地方,然后让公司的物资能够名正言顺地运到附近来。至于她想要的是什么,自然是武器…… 以及可能已经对她缺席感到不满的玛露莎等公司高管,有可能还带着文件和报告需要她及时给出意见。 基本盘还是在哥伦比亚的,要是在乌萨斯玩嗨了忘记顾上本地的生意,可是有不少豺狼虎豹在旁边等着呢。 三人来到最初的下水道空洞,苏里埃尔跨过防水台,把手电筒挂在天花板上之后,苏里埃尔在地上铺了一块纸板,自己坐下来。 弗洛拉也坐了下来,说:“说一说计划吧,我们正好也可以休息一会儿。” 希菲尔站在出口的位置,倚靠着墙,看起来正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在听她们说话,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苏里埃尔能说出要求,自然是已经有方案了。于是她坐正,说道:“我打算先去龙门找信使,委托送信去特里蒙,然后等待回信……或者直接等待他们着陆。” 弗洛拉说:“你真的觉得公司会认真地执行你的要求吗?” 苏里埃尔:“很简单的,就是从我办公室里拿点东西……而且我会发奖金的,超级多。” 弗洛拉:“我觉得不是奖金的问题。” 苏里埃尔:“那是什么问题?” 弗洛拉:“你还记不记得,九月份的新产品发布会,七月份的军方项目交付期限,以及下个月就要试运行的新流水生产线……” 苏里埃尔:“别念了别念了!” 第206章 暂时离开 弗洛拉:“别的不提,现在已经是初春,社交晚宴和慈善晚会之类的活动你不出席,媒体的谣言就要来了……” 苏里埃尔在自己的包里摸了摸,摸到了两条巧克力,给希菲尔丢了一根,自己拆了一根,分了一半给弗洛拉。 苏里埃尔啃着巧克力棒,说道:“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失联的时间太长,玛露莎会让缪尔赛思帮我的。” 这倒确实是一个办法。 弗洛拉:“但是那个精灵不会对你发脾气吗?” 苏里埃尔:“没有吧,她什么时候对我发过脾气啊?” 弗洛拉:“你之前在公司连着睡了一个月的时候。” 苏里埃尔:“……那不叫发脾气,她只是把家里密码锁的密码换了。但是她又没有锁窗户,我还是进得去的。” 弗洛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苏里埃尔顾左右而言他,“总,总之,你要是觉得这个方案合适的话,我和希菲尔过一会儿就可以准备出发……” 这个时候,希菲尔突然走过来,把巧克力包装纸从苏里埃尔手里拿起来,说:“我觉得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苏里埃尔有点惊讶这家伙居然会参与决策,但希菲尔平时只是不发表意见,又不是不能发表意见。所以她问道:“什么?” 希菲尔把手里的垃圾丢到角落专门用来堆积生活垃圾的塑料袋里,然后走到弗洛拉和苏里埃尔旁边坐下,三人正好围成一个圈。 希菲尔:“我觉得我可以留在这里。” 希菲尔理性分析,“应对突发的紧急状况,我的处理能力和经验比弗洛拉更多,监视人质的工作需要交给有一定间谍与反间谍工作经验的人来做比较好。” 苏里埃尔小声反驳,“谢尔盖和米莎不是人质……” 希菲尔无视她的纠正,继续说:“再加上,龙门的社会环境比较安全,我不认为那里有非我不可的工作。反倒是这里更加需要我一点。” 苏里埃尔:“可是……” 希菲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寻找方向这种事情,可以交给你的造物……或者猫。” 苏里埃尔把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可是你和猫不是关系不好吗?” 猫蹲在她的屁股旁边,摇了摇尾巴。 希菲尔说:“你对自己的造物就这么没信心吗?” 苏里埃尔:“……” 波奇的智商再怎么高也高不过十岁的小孩啊!让它记住路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苏里埃尔:“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小家伙需要我的血液供养。不供养的话……” 弗洛拉插嘴,问:“它会死?” 苏里埃尔:“呃,是它身边的人可能会死。” 波奇,苏里埃尔的造物,作为一个造物,它已经在逐渐脱离造物的范围,向着生物的概念迈进。随着智力的提高,求生欲望的上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苏里埃尔把波奇捞过来,抓在手里,放在三个人的中央,说:“它太小了,消化系统还没有搭建好,无法有效地转化能量,还需要我多给一点营养。” 弗洛拉再次打断她,说:“等会儿,你这个玩意……我是说这个造物会不会长成咱们公司地下那个波奇的大小?”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应该能撑到这里的天花板那么大吧,塞满这个空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弗洛拉:“……” 在弗洛拉沉默之后,苏里埃尔倒是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她把这个足球大的小东西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说:“嗯……不过这孩子倒挺乖巧的,临走之前我给你留一管作为备用,应该就没问题了。” 反正很快就回来了。 苏里埃尔同意了希菲尔的意见,并和他交流了一下宠物……是造物的饲养心得。 比如说每天要有固定的时间放风,回来的时候要擦干净身体,检查口器里面有没有不该有的动物骨骼,如果有精力的话,睡前记得给孩子讲点睡前故事…… 弗洛拉:“别的我都勉强能理解……睡前故事说什么?” 苏里埃尔:“哦,我之前给它讲的是我自己编的。” 弗洛拉:“你还会编故事?” 苏里埃尔:“讲的是在某个没有源石和矿石病的异世界发生的战争,遭受的欺凌,饥荒,死亡,以及不公正的所有待遇……” 弗洛拉:“……” 希菲尔:“……” 对小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沉重了一点。 更何况那不是小孩子啊! 苏里埃尔补充,“我讲了两百年的战争史,还有差不多两千年的没有讲。” 还准备了两千年的……不是,有的人近代史都没搞明白呢,你就在这里搞异世界战争史了? 苏里埃尔一脸玩味,对弗洛拉说道:“作为幻想小说,也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你觉得出书的话会有销路吗?” 弗洛拉面无表情,“我不知道,我要去收拾行李了。” 希菲尔把波奇从苏里埃尔手里拿起来,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和弗洛拉一起去收拾行李,尽早出发会比较好。” 苏里埃尔摊手。 唉,没有泰拉人能懂地球人的幽默。 *** 收拾完行李,把她们剩下那点破烂挑拣一下,给手机充满电,苏里埃尔就带着猫,和弗洛拉出发了。 移动城市出去容易进去难,所以她们两个很快就混过了出城检查的关口,来到了荒原。 向路过的信使打听过之后,苏里埃尔和弗洛拉向龙门所在的位置前进。 不过还没走上几步,弗洛拉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弗洛拉在土路上停下来,问:“苏里埃尔,你身上有多少钱?” 苏里埃尔说:“来的时候有多少,我现在就有多少。” 弗洛拉:“那我们要怎么聘请信使给我们送信?” 苏里埃尔:“找下水道,捡垃圾,翻新垃圾,摆摊卖垃圾,就有钱了。” 弗洛拉一脸被骗了的崩溃,“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只有这个办法!” 苏里埃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关系的,不是还有分公司在那儿嘛。实在不行……” 弗洛拉以为她会说到分公司借钱之类的话,结果苏里埃尔的下半句是:“……我们可以钻公司防御系统的漏洞,写封威胁信,或者直接进去偷东西。” 苏里埃尔越说越高兴,“要是能查到疏漏,咱们还可以反客为主骂他们一顿……” 弗洛拉:“拜托你做个人吧!” 第207章 荒原行 从切尔诺伯格到龙门,如果纯靠步行,那可能要走个一两周。 时间很宝贵,但也没有那么紧张。既然没有钱,又没有载具,走点路也不过是辛苦了一点。 然而苏里埃尔在第三天中午,太阳最旺盛的时候,把手里的猫丢在了地上。 猫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扬起了一些沙土。 弗洛拉正站在一块石头上眺望远方,听见这动静,问:“怎么了?走不动了?” 苏里埃尔倒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她只是觉得这猫实在太热了,又热又重。本来还顾忌他身上的毛沾到土不好打理,现在也顾不得了。 弗洛拉从石头上跳下来,说:“我在那边看见一辆车,看着还是完好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有车比什么都强。 苏里埃尔也不管猫了,和弗洛拉一起往车子所在的位置走去。 寸草不生的荒原里偶尔也能发现这样的好东西,尤其是在车队经常经过的道路上,可以看见一些文明的造物。 作为破烂很合格,对垃圾佬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两人偷偷摸摸地绕到能够看见车辆位置的掩体后面,苏里埃尔趴在石块上看了一眼,然后说:“啊,好像有人。” 眼前这辆小卡车上画着一个圆形的标志,貌似是公司的车子。 弗洛拉和她一起探出脑袋,说:“刚刚的角度没看见呢,你准备怎么办?” 苏里埃尔说:“还用问吗,当然是问她们能不能捎我们一程。” 血魔一边说,一边蹲下来,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弗洛拉还在疑惑她准备做什么,就见她举起手,把石子往车子的顶棚上丢。 弗洛拉:“你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万一把人家的车窗户砸坏了怎么办?” 苏里埃尔:“你快调整一下状态,咱们现在可是要去龙门逃难的难民。” 弗洛拉提醒她,“你身上还穿着之前用来传教的袍子。” 苏里埃尔:“哦,那我就是出来旅行的伊比利亚修士,你是我雇佣的保镖。我们的上一站是切尔诺伯格,但是由于身无分文,现在正准备到龙门寻求帮助。你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弗洛拉:“你一个伊比利亚修士为什么不去寻求伊比利亚或者拉特兰的帮助?” 苏里埃尔:“陌生人别问太多。” 弗洛拉翻了个白眼。 苏里埃尔再次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在手里掂了掂,对着那边的车子喊道:“那边的朋友,能不能帮个忙啊!” 回应她的是汽车重新启动的声音。 弗洛拉无情地说道:“看来对方不是很想搭理你。” 苏里埃尔把石头往地上一丢,手支着掩体往上一跳。弗洛拉想拉住她,却扑了个空。 “诶!你等会儿……不要那么冲动!” *** 在荒原上遇见陌生人,最基本的礼仪是不要搭理。 在这个没有任何法律的地方,人们之间的相处模式非常原始,但凡表现出半点敌意,下一秒你能收获的可能就是两粒花生米……嗯,不过更有可能是比人还高的刀子和比脑袋还大的拳头。 弗洛拉真的很担心苏里埃尔某天因为过于跳脱,被神经敏感的陌生人打一顿。 好脾气是周围的环境塑造的,谁会指望荒原这种危险地带的人有一个好脾气呢? 不过弗洛拉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苏里埃尔没有接近太多,从掩体上滑了下去,和车子隔了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 而车子刚刚发动,就再次熄火了。 苏里埃尔没有继续接近,从远处喊道:“你好——我想搭个便车去龙门!” “我会修车。” 话音刚落,驾驶座的车窗户摇下来,一个深色头发的鲁珀女性就这么盯着她,像是在审视。 苏里埃尔的眼睛比较尖,看见她旁边还有一个红发的萨科塔姑娘,虽然脸上在笑,但铳已经拿在手里了。 容貌姣好的血魔用这张挑不出错处的脸,做了一个非常憨厚,憨厚到傻气的笑。 “嘿嘿,我是苏里埃尔。以前经常吃不饱饭,就靠给别人修东西维生。” 鲁珀女人沉默良久,说:“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一把名字报出,两边的空气就好像重新流动了起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萨科塔姑娘直接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从车头绕到苏里埃尔眼前,自我介绍道:“我是能天使,我们俩是企鹅物流的员工。你身上这个袍子的装饰带看起来很眼熟啊,之前到过拉特兰?” 苏里埃尔说:“是的,我的故乡在伊比利亚。现在正在跟老师出国游学……他还在切城等我们回去。” 能天使看起来有点兴奋,作为一个在伊甸园长大的萨科塔,这姑娘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怀疑别人,她只是有段时间没回老家,想和能说得上话的人聊聊天。 但德克萨斯已经打开车门下来,把倾诉欲望很强烈的能天使拨到一边,说:“我们可以带你去龙门,如果你能把车子修好的话。” “没问题,不过我不是一个人。”苏里埃尔指了指身后的土丘,“那个是我的保镖。” 德克萨斯和能天使两人同时抬头,看着明显比普通瓦伊凡瘦弱一点的弗洛拉从作为掩体的石块上跳下来。 弗洛拉见两人同时看向她,不由得脚下一停。 苏里埃尔给她找补,“她比较害羞啦,不过她在修东西这方面和我一样专业。” 德克萨斯说:“多一个人也可以……小动物也可以。” 猫自觉跟在弗洛拉的后面,由于在地上爬了有一段时间,现在他已经肉眼可见地沾上了灰,从漂亮的白色猫咪变成了灰色。 苏里埃尔问德克萨斯要了工具箱,在车子里操作了一下,听取了故障反馈之后,就下了车,走到门边。 德克萨斯两人作为物流公司的员工,经常跑长途,懂点简单的汽修知识,但是人家专业不是做这个的。 光是看就知道,能天使身上带着铳,德克萨斯腰间别着两把源石剑。比起卡车司机,这俩人更像是做武装押运的。 苏里埃尔和弗洛拉介绍了一下这两位的名字(或者应该说是代号)和身份,就躺下来,蹭到汽车的底盘下面。 第208章 逮虾户 苏里埃尔的身体比较娇小,没有辅助工具也能在车底下腾挪翻转。 很快,她花了一个多小时搞清楚问题,然后花十几分钟将源石燃料滤清器捅开,就蹭着粗糙的地面从里头滑出来。 弄了一脸灰的苏里埃尔钻出来,在能天使的面前用自己的袍子擦去脸上这些灰,看起来毫无愧疚和敬畏之心。 德克萨斯看了她一眼,问:“修好了吗?” 苏里埃尔说:“只是滤清器堵塞了。你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去保修?那些灰尘差点弄到我眼睛里……” 能天使从副驾驶上拿了瓶水出来,苏里埃尔道了声谢谢。 趁着苏里埃尔在洗脸,疑惑她为什么在车底下待那么久的弗洛拉也钻到了底盘下面。 别的没什么……要是这家伙偷偷在下面装炸弹的话…… 她最好没有装。 弗洛拉在底下捣鼓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能作罢。 等两位汽修工宣布车子能继续使用之后,四人上了车,准备前往龙门。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坐在车仓里,苏里埃尔和弗洛拉坐在后面的货车斗里。两边谁也不碍着谁,让对陌生人充满了警惕的弗洛拉和德克萨斯都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弗洛拉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德克萨斯一脚油门下去,弗洛拉在后车斗上平移五十公分。 而早有预料的苏里埃尔死死抓着一个巴掌大的栏杆,对狼狈的弗洛拉笑了笑。 等弗洛拉终于能够勉强坐稳的时候,她问苏里埃尔:“你怎么好像很清楚她们的开车方式?” 苏里埃尔:“你一定没有看到这辆车的刹车盘。” 弗洛拉:“刹车盘怎么了?” 苏里埃尔:“像擦不了的橡皮头子。” 弗洛拉:“……” 两人不再说话了,因为荒原的大风随着车辆的疾驰,苏里埃尔的辫子从垂在身后变成了往天上飞,不知道的还以为辫子上挂着一个风筝。 至于弗洛拉,她的脸已经被头发遮住了,现在没人分得清她的正面和背面。 短头发扎不起来就是这样的,头发会甩到四面八方。 原本还要走上一周的路程,被这辆车压缩到了半天。 到了检疫口,苏里埃尔脸色苍白地从车上下来,而弗洛拉坐在货物中间,问德克萨斯:“你们公司叫什么来着?” 德克萨斯很冷淡地回应道:“企鹅物流。” 弗洛拉点了点头,颤抖的手扶着车子的边缘,像八旬老太太一样从车子上下来。 龙门检疫口对于不同的来宾有不同的应对措施。货物有货物的入口,游客有游客的入口。 苏里埃尔站在港口的入口处,看这里人来人往,不同种族的人有序排队,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往事。 虽然此故乡并非彼故乡,但是文化是比较相似的。 弗洛拉扶着她的肩膀,总算缓了口气,说:“我们和企鹅物流有合作吗?” 苏里埃尔:“没有吧……怎么了?” 弗洛拉:“我一想到我们的货物会被这样运输就觉得要心梗了。” 苏里埃尔把她的手拿下去,说:“我记得我们和龙门合作的物流公司不是这家,好像是另一家叫什么驰物流的。” 弗洛拉只是因为被暴力运输,所以才语无伦次地说胡话。等她缓过来之后,就恢复成清醒理智的样子。 苏里埃尔等她调整好了,就直接进入龙门的检疫口。 由于龙门要接待不少外国游客和外国商人,过关的速度挺快。基本上只要不是感染者,有明确的访问意图,就可以直接进来。 不过像苏里埃尔这种什么文件都没有的,只有几天的暂留许可。 所以说,还是难民的身份比较好用。 如果是附近移动城市和村庄的难民,如果没有得矿石病,滞留的许可时间应该会长一点。 在泰拉,人口的流动对于任何一个城市都是关键问题之一。毕竟移动城市能够容纳的人口有限,但要支撑一座移动城市,需要的人口又不能太少。 两人在检疫大厅里坐了一会儿,等到天黑的时候,才被放出来。 出了检疫大厅,到处都是出租车和短驳车,刚从飞行器下来的体面客人排着队上车。 作为阿特拉斯的总裁,苏里埃尔曾经也可以自信地打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上车,但现在她身无分文,啥也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两眼。 弗洛拉调侃,“后悔了?” 苏里埃尔坚决摇头,说:“不,这是苦修的一部分!” 猫:“……” 两人只能在港口找个城市地图,研究她们应该怎么步行到市区。 苏里埃尔一边研究地图,一边说:“龙门的感染者检查比切城的要严苛很多,这边对感染者这么讨厌吗?” 弗洛拉:“不是很清楚。” 摸索完地图,苏里埃尔就在地上寻找窨井盖。等她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准备过去的时候,弗洛拉揪住了她的衣领。 弗洛拉:“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这里不是特里蒙。这里的城际网络也不归我们管,这大街上的摄像头那么多,要是被拍下来了怎么办?” 苏里埃尔还在和她犟,“没事的!反正我是伊比利亚修士苏里埃尔,又不是阿特拉斯清洁的总裁,就算被看到了,丢的也是拉特兰的脸!” 弗洛拉:“你故意的是吧!” 苏里埃尔挣扎得厉害,弗洛拉怕自己真的伤到她,就松开了手,想去拉她的手臂。理所当然的,这家伙直接飞了出去,跑了两步,一个跪地,脑门磕在井盖旁边的水泥路上。 弗洛拉:“……” 猫:“……” 然而苏里埃尔不哭不闹,压根不在意脸上是不是破相,如饥似渴地将一双爪子伸向眼前的窨井盖。 现在是……探索时间!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们已经离开检疫大厅有段距离,和人群并不在一个方向上,但是警察想往这边看,还是看得见的。 于是弗洛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身上写着“龙门近卫局”的警察带着装备走过来,问她:“你们认识吗?” 弗洛拉沉默了很久,在这位警察小哥感到不对之前,说:“认识的。” 警察小哥指了指正撅着屁股抠窨井盖上面的洞的苏里埃尔,问:“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弗洛拉认真说道:“可能是又发病了,她有一种……只要看到了窨井盖就想掀开来的毛病,医生也治不好的。” 警察小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掏出对讲机说道:“不是偷窨井盖的,只是个神经病,下班吧。” 第209章 解锁新可互动区域 对于这种身体不受大脑控制,或者说大脑本身就不受控制的行为,各国都保持一种比较人道主义关怀的态度。 生在泰拉已经够可怜的了,还得了神经病,更加可怜了。 基于对方还没有做出过激举动,警察小哥还是希望她的朋友能够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将其劝离。 弗洛拉很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警察小哥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她大概也是受害者,没有为难她,准备自己出面调解。 然而苏里埃尔却停了下来,有些困惑地从窨井盖旁边离开,对弗洛拉说:“这玩意怎么掀不开?” 警察小哥无奈地说:“我刚刚想提醒你,最近市政翻新下水道系统,路面上可以看见的下水道入口都需要维修工用特殊工具才能打开。” 苏里埃尔:“……” 警察小哥拿出了记录本,说:“你们是哪里来的?来龙门做什么?需要帮助吗?” 苏里埃尔:“……嗯,我们来旅游的。” 警察小哥:“游客啊……我带你们从大路走,这里晚上黑灯瞎火的,有可能会遇到半夜火拼的混混。” 小哥急着换班交接,很快就把这件事定性成游客闹的笑话。苏里埃尔频频回头,很明显还没有死心,然而被弗洛拉狠狠地按住脑袋,拖着往前走。 两人跟在警察身后走到大路上,晚上的路灯很亮,集装箱和货运大巴也逐渐变少,只剩下三三两两打扮得体的行人。 弗洛拉咧着个嘴送走了警察,然后给苏里埃尔的脑门一巴掌。 “拜托你能不能分点场合?”弗洛拉指着嗷嗷叫的苏里埃尔就是骂,“龙门又不是特里蒙!” 弗洛拉总是强调龙门和特里蒙的不同。 在特里蒙,苏里埃尔可以随意出入下水道和各种各样的污秽之地,并且不用担心自己的形象问题。因为特里蒙的城际网络归阿特拉斯管,那些黑历史不过是云端数据罢了,删了就行。 而龙门,在这座极其现代化的,至少在基础设施上和特里蒙可以做到一个水平的城市里,摄像头遍地,城际网络不归任何一家公司管理。 人家是政府管理经营的,一查一个准。 苏里埃尔捂着脑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就是控制不住……等等,下水道不能去的话,那垃圾桶我总能翻吧?” “而且我就不信整个城市的下水道我都打不开……” 弗洛拉不想再劝,她的精力本来就不是很多,苏里埃尔一开始耍宝,她就要分出大部分精力来对付她。 为了让自己轻松一点,弗洛拉顺着苏里埃尔的思路哄道:“我们的任务是把消息发出去。如果这里让你觉得不舒服,咱们早点离开,就可以去切城了。” 苏里埃尔停了下来,说:“倒也没有那么不舒服。”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见她消停了,弗洛拉松了一口气。 弗洛拉:“我们现在先找个落脚点,看看哪里流浪汉聚集得比较多……这里应该有贫民窟吧?还是说你想住个好点的地方?” 苏里埃尔:“我们没钱没证件,怎么住正经旅馆?” 弗洛拉:“问分公司的人要。” 苏里埃尔:“你知道分公司的总经理叫什么吗?” 弗洛拉:“这我就不知道了,难道不应该问你吗?” 苏里埃尔:“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弗洛拉:“什么问题?” 苏里埃尔:“龙门分公司经历了本土化之后,从上到下基本全都是炎国人。你觉得他们是把我们两个很明显是用假身份偷渡进来的外国佬交给警察,还是乖乖执行我们那些看起来就很可疑的任务?” 弗洛拉沉思,然后指出了疑点,“我记得最开始派过来的是总部的经理,是特里蒙大学管理学院毕业的。” 苏里埃尔说:“那个蠢货干不过炎国人,我不把他换了是等着分公司破产吗?” 弗洛拉:“……行吧,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里埃尔:“移动城市里做流浪汉,我是专业的。” 虽然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是怎么来的,但弗洛拉保持安静,跟在苏里埃尔的身后前往市区的方向。 两人穿过夜晚的港口,顺着逐渐减少的人潮,来到了龙门的河道附近。 苏里埃尔说:“果然,炎国人的环境治理比哥伦比亚的好多了。他们的工厂都不怎么往河道里排污水……” 她感慨完,指了指一边的跨河大桥,说:“我们先在那里对付一晚上吧。” 弗洛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那上面有车经过,应该不能停留吧?” 苏里埃尔:“我是说桥洞,不是桥面。” 弗洛拉:“……” 苏里埃尔拉着她,“走吧走吧,垃圾桶和下水道都钻过了,你还怕睡在那种三面环水的通风露天平台上吗?和下水道比起来,这都是豪华大别墅了!” 弗洛拉:“……” 比较讽刺的是,虽然苏里埃尔说的话没错,但这人是真的有豪华大别墅……还不止一套。 所以说到底,这人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像阴沟洞里的鼷兽一样的方式来做事情?就不能多少光明正大一点……难不成是心理问题? 弗洛拉的脑中划过这个可能性,随即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苏里埃尔弄傻了。 苏里埃尔,本来就有心理问题,这还用说吗? 总部里那么大一个精神病院都没治好她的精神疾病,还能指望什么呢? 靠近河道的地方不是钢筋结构,使用了泥土和植被来装饰,走在上面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跑起来很不方便。 苏里埃尔倒是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底盘低就是好,跑起来就是稳。 土坡和大桥之间有一个夹层,很高,根本感觉不到压抑。 弗洛拉从坡上滑下来,打开了手电筒,发现这里有大量的生活痕迹。比如说写着炎国字的农药袋子,纸板,破碎的塑料袋,纱网,还有貌似是鱼竿的玩意。 苏里埃尔蹲在地上,观察这些零碎,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一定是钓鳞佬的装备!”她自信地说道,“农药袋子装的是自制的打窝饲料,纱网是钓到大货的时候用来配合的,还有坏掉的鱼竿……下次来,他只要再带一个板凳就行了。” 弗洛拉:“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学的炎国话?” 苏里埃尔:“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今晚这里没人,咱们可以休息了。” 弗洛拉:“如果这地方真的那么安全,这里应该到处都是感染者才对。” 然而弗洛拉的意见没有人听,苏里埃尔已经挑了个好位置,把原来就有的纸板一铺,就地一坐,从自己的行李里头拿出了一个充电宝和之前搭好的三位一体手提电脑。 看来这家伙已经准备开工了。 弗洛拉:“……” 你哪怕在这里找一个二十四小时开业的快餐店,或者黑旅馆呢? 但是弗洛拉还是在苏里埃尔的旁边坐了下来,把脑袋凑过去,问:“你准备做什么?” 苏里埃尔:“先试探一下。” 第210章 快说谢谢猫猫 由于苏里埃尔打字的时候换成了炎国语言输入法,弗洛拉看不懂,只能问:“你这都写的什么?” 苏里埃尔说:“你好王先生,我是阿特拉斯清洁有限公司总裁苏里埃尔,我被奸人所害,从特里蒙流落到龙门,遭遇天灾,身无分文,亟需你替我联络总部,并给我3000龙门币作为启动资金,事成之后我会付你三倍年终奖……” 弗洛拉大概明白她是在这个蓝屏白字的地方写电子邮件。虽然没有用户界面,但想必siri会做好一切的。 但弗洛拉有个疑问,“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但是你这么说是不是态度太差了一点?” 苏里埃尔沉默了。 哥伦比亚外国佬听不懂梗好像也挺正常,但是她玩梗没人听懂就有点伤心了。 于是苏里埃尔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我换一个说法。” 她敲了一行删除指令,边打字边说:“我本是家世显赫的血魔公主,却被诡计多端的政敌所害,家人弃我,公司逐我,甚至没收我所有的银行卡,现在我流落龙门,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一定要赢!v我3000聆听我的复仇计划。” 弗洛拉听完之后,说:“好像没人知道你是血魔公主吧?这是你刚刚编的吗?” 苏里埃尔:“……你真的要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吗?” 弗洛拉:“我看你玩得挺开心,就顺着你说了,主要是我有点累了,不想在你的身上耗费太多精神。” 苏里埃尔在沉默之后,掩面而泣,“再也不玩抽象了,第一没人能懂我的幽默,第二……” 弗洛拉给了她一个巴掌,然后把键盘从她腿上拿到自己腿上,把那些炎国方块字全都删了之后,说:“不要老想着要问人家借钱,既然准备低调做事,那咱们就低调到底。” 苏里埃尔凑过去一看,发现弗洛拉在电脑上打字写道:“你们那个白毛小姑娘老板在我手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明天下午三点之前给我答复。” “不要有小动作,否则就直接撕票。” 苏里埃尔:“……我就不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不是趁机报复?” 弗洛拉一脸无辜,说:“没有啊?” 苏里埃尔:“那你还是修改一下吧,因为现在的苏里埃尔应该还在特里蒙,这封信发出去之后应该会被无视。” 弗洛拉:“没有社会关注的时候才会被无视,要是弄得人尽皆知……” 苏里埃尔:“你只会把我在龙门的名声搞臭。” 弗洛拉:“你有名声这个东西吗?” 苏里埃尔把她拨开,“少废话,东西拿来。你不应该说我有生命危险,而是阿特拉斯清洁的产品有巨大的技术漏洞,威胁他给封口费,不然就把这个漏洞公开!” 科技公司的命脉就是技术本身,领导嘎了换一个就是了,多得是领导,只有技术出了问题才是能够动摇根基的东西。 就算是自认为和总部做了一定切割的龙门分部,也会因为这样一封威胁信而动摇。 弗洛拉觉得苏里埃尔真是说谎不打草稿,“咱们的什么产品有什么漏洞?该不会是什么源石电池可以拆成炸弹的漏洞,那玩意只有你自己会做!” 苏里埃尔:“这不算很大的漏洞吗?” 弗洛拉:“你是说,你认为,一个普通的消费者能将一个能够稳定工作好几年的源石电池拆下来,通过加装电线,焊接等方式将其改装成一块小型手榴弹?” 苏里埃尔:“这不是有手就会吗?我马上把改装过程做成视频发到网上,大家不都会了?” “你就说,我这么干了之后,咱们公司会不会退出龙门甚至炎国的市场吧。” 弗洛拉:“……会。但是这样对我们也……” 苏里埃尔摇了摇手指,“我们的目的只是让龙门分部的总经理去联系总部,只要总部能来人,就没问题了。” 弗洛拉沉默了,虽然有点冒险,又有点离谱,但确实是相当低成本的方法。 只要一点电就能完成市场价三千龙门币的事情,性价比极高,而且事态紧急,分部总经理应该会很快联系到总部。 苏里埃尔编辑文本,和弗洛拉讨论了一下细节,直接点击发送。 发送之前,弗洛拉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那如果对方让你提供证据,你有东西可以提供吗?” 苏里埃尔说:“我已经让siri把附加的图解发过去了。” 弗洛拉:“……” 真是多余问这一嘴。 两人挤在一起,江面吹来的风微凉,还有些潮湿。还没有到温暖的时候,身边也没有别的织物,只能用外套盖在身上,抱团取暖。 苏里埃尔按下回车,“好,发送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她没听见回应,发现弗洛拉已经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苏里埃尔安静下来,却听见几声水花的声音,眯着眼睛一看,发现猫正在江边玩水。 这个团队里有两个人很松弛,一个人是永远找不到路的希菲尔,还有一个是到了哪里都忘不了做猫的变形者。 有些变形者还在为战争构建情报网络,没日没夜连轴转地加班,还有一些变形者已经过上了出门游山玩水,在家罐头猫条的退休生活。 同人不同命,可能也是人生无常的一部分吧。 猫撅着个腚,只露了一个白色的圆球在岸上,整个身子有一半都伸到了水里。 苏里埃尔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很快,猫的爪子一拍,水花声响了一会儿,就看见转过头的猫嘴里叼着一尾二十多厘米长的鳞。 猫和苏里埃尔对视了一眼,血魔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心地将弗洛拉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平放在地上,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一边。 准备生火。 猫把鱼丢在苏里埃尔的脚边,乖巧地蹲在她的对面,看样子也是在等着吃。 苏里埃尔把工具准备好,掏出骨刺处理鳞的内脏和鳞片。 骨刺作为苏里埃尔的法杖,除了法杖的工作之外,还要完成包括刀,剑,棍,屠宰猎物,辅助疗伤等各种各样的作用。 并且,骨头的表面是粗糙的,残留的味道经年累月地堆积,就算经常清洗,上面也有一股难以忽略的气味。 或许是血腥味,或许是腐败的味道。 不过……煮熟了就闻不到了。 处理完食材,苏里埃尔生火,开始烤鳞。 现在是,宵夜时间。 第211章 炎国话很深奥吧 野外生火,不仅需要火源(火种),还需要干燥的柴火。专业的野外生存专家,会用熟练且简单的方法解决这一问题。 她们原本带了全套的户外烹饪工具,现在已经全部被苏里埃尔炸掉了。 苏里埃尔所谓的生火,就是把电脑的背板拆下来,然后将集成晶体电路(源石制品)作为热源,通过电脑工作时产生的热量来加热食物。 俗称铁板烧。 苏里埃尔没在铁板上油,她们没这个条件,只能将食材直接丢在发烫的铁板上,发出滋啦的响声之后,再通过气味来斟酌要不要翻面。 味道是没有的,以炎国人的口味来说是相当难吃,但苏里埃尔根本不在乎,只要吃不死,她都能往嘴里塞。 苏里埃尔在鱼肚子上撕了一块肉,剔掉刺,拿在手里给猫吃。 猫并不在乎苏里埃尔把他当成标准的宠物猫来饲养。且不说泰拉并没有宠物猫这个概念,猫的待遇比大多数阿特拉斯的员工都要好,因此猫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弗洛拉睡得很沉,她对食物也不怎么挑剔,苏里埃尔弄的这玩意她也能吃,但苏里埃尔不想打扰她——绝对不是想吃独食。 总之,苏里埃尔把弗洛拉丢在地上,啃着猫打来的猎物,一边守夜,一边等龙门的日出。 她嘴里慢条斯理地吃着鳞肉,因为很无聊,她先把鳞片一片一片剥掉,然后将每一根刺都完整干净地剔出来,吃了很久,才把这条鳞鱼全部吃完。 电脑上还没收到回信,龙门已经天亮了。 苏里埃尔坐在地上,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弗洛拉,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龙门,炎国的商业与贸易中心,对外开放的窗口,也是一座旅游都市。这里有非常多值得一看的旅游景点,购物商场,等等等等。 要是和缪尔赛思一起的话,苏里埃尔说不定还有闲心一块儿逛逛,但弗洛拉这张眼下青黑的脸出现在眼前,就让人回想起上班时的绝望气味,让人兴致全无。 苏里埃尔坐着的位置看不见太阳,只能看见天空逐渐从黑色变成蓝灰色,缓慢地变亮。 土坡上面的大路也逐渐传来了车子驶过的声音,第一批赶着上班的车子正在通过,整座城市快速地苏醒。 苏里埃尔把鱼骨头踢到一边,然后用脚踢了点土,把骨头埋起来。 她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靴,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其实是时代的订制款。这双鞋要是放在特里蒙金融中心旁边的商业广场的橱窗里,可以卖到几百个至纯源石,但现在,这就是纯粹的拾荒者经典款。 苏里埃尔和弗洛拉的身上,别管刚刚从哥伦比亚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什么奢侈品,是什么场合的订制服装,现在,布料都是一缕一缕的,鞋面都是一块一块的。 苏里埃尔还在忘情地玩土,原本趴在地上打盹儿的猫却突然坐了起来,脸转向一个方向,目不转睛。 猫做出了预警,但苏里埃尔还在阴暗的角落里玩泥巴。变形者看一眼来者,又看一眼把松垮的土堆踩实玩得不亦乐乎的苏里埃尔,喵了一声。 苏里埃尔这才看向猫,然后顺着猫的目光看向日出的方向,几个钓鳞佬提着桶,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她。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风衣,带着帽子,脸部返祖比较严重,貌似是条龙。而他旁边站着一老头和一青年,老头年纪有些大了,看不出种族。乌萨斯青年人脸上长着伤疤一样的灰色记号,看起来一脸凶相。 “老鲤你睇,果个系边个家嘅闺女,起咁大早到河边嚟?”老头示意中年男人俯身,小声说道,“惊唔系嚟寻短见嘅!” 老鲤仔细打量,说:“我看着不太像,老董,那边不还有一个躺着的?说不定是来野餐的。” 苏里埃尔看他们嘀咕半天,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寻思自己可能是挡了人家钓鱼的位置,就蹲下来,把猫从河边捞走,自己跑到弗洛拉的身边。 董阿伯连忙拦住她,说:“诶小靓女,你唔使跑,咱们系嚟打窝嘅,你咪着急走,唔打扰你!” 苏里埃尔:“嗯……” 虽然很难听懂,但是……还真的有人在这个位置打窝啊! 苏里埃尔把位置让开之后,看上去比较年轻的乌萨斯小伙提着两大桶饲料走过来,站在苏里埃尔刚才站着的位置上,打开了盒子。 不知道饲料里放了什么,但是闻起来比苏里埃尔刚才吃的东西香多了。 董阿伯说:“孑啊,打窝也系有讲究嘅,唔得把饲料直接丢进水里,你睇我示范。” 看起来连路都走不动的老伯,提着铲子,往饲料里一插,然后带着一坨粉红色的固体往上一掀,饲料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零散地落在水里。 董阿伯只示范一次,然后就把工作交给孑,自己敲着腰,搬了个马扎坐在旁边,一边监督,一边唠唠。 “你系边度人啊?”董阿伯自然要和没见过的生面孔说点话,“咁白,天天喺家里打电动啊?” 苏里埃尔:“……这个是天生的啦。” 董阿伯很努力地在用炎国官话和苏里埃尔交流,但苏里埃尔听起来很费劲,只能连蒙带猜地接话。 董阿伯:“地上果个系你朋友啊?咁早,也过嚟打窝?” 苏里埃尔:“我们是从城外来的,昨天晚上很晚才从港口出来,就先在这里对付一晚。” 董阿伯:“你们从哪里来?” 苏里埃尔:“切尔诺伯格……” 董阿伯恍然大悟,用很大的嗓门说道:“外国佬哦!” 老伯不是很在意别人到底从哪里来,也不关心苏里埃尔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反正坐下就是唠,谁管唠什么。 董阿伯打量苏里埃尔和弗洛拉身上的装束,发现这两人身上没块好布。龙门本地人一联想,就觉得她们可能是逃难来的。 反正不是什么体面人,各有各的难处。 于是董阿伯说:“靓女,等会儿阿孑打完窝,你哋坐我哋嘅车回市区唔?” 苏里埃尔说:“真的吗?太谢谢了……但是,你们打完窝不直接钓吗?送我们回去会不会耽误很多事情?” 董阿伯挥了挥手,说:“梗系唔得!” 之后董阿伯说了很多,但是苏里埃尔真的听不懂了。如果说之前连蒙带猜还能明白一点,那她现在就只剩下微笑了。 炎国话,很深奥吧。 第212章 热情好客 炎国人,甭管是哪里人,热情好客是每一个喜欢在大街上遛弯的大爷大妈必备的优良品德。 苏里埃尔倒是习惯了,比较坦然地接受了董阿伯的好意,好像来到了龙门之后,属于她的那些戒备和警惕直接被她扔掉了一半。 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 弗洛拉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土石床磕得她脑袋发紧,又有一个有点凉凉的东西在脸上按来按去,还带着一点尖锐的触感。 她很快被这奇怪的感觉唤醒,一睁眼,发现猫正在她脸上踩奶,没有剪过的锋利爪子勾在她的脸皮上,随着动作拉来拉去。 弗洛拉拎着猫的后脖领子放到一边,就看见苏里埃尔蹲在一老伯的马扎旁边研究着什么。 苏里埃尔问老伯要了点打窝用的饲料,拿在手里翻看,说:“原来做窝料还有这么多讲究……” 她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往嘴里塞。 董阿伯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看热闹的老鲤连忙拉住了她,说:“这可不兴吃啊!这是喂鳞的!” 弗洛拉听不太明白炎国话,但是看人家这表情就知道苏里埃尔又在吃一些文明人类不能吃的东西了。 随便了,反正吃不死。 可能萨卡兹就是这么延续到现在的吧,什么都能吃,怎么吃都吃不死。要是能专门开一个专题研究他们的肠道菌群,那说不定能做出比益生菌还强大的消化道神药。 弗洛拉走到苏里埃尔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醒了,你在做什么?” 苏里埃尔说:“哦,我尝尝他们打窝用的饲料。” 你会钓鳞吗这么上头?平时只在实验室和办公室两头跑的家伙,学这种经验是要回去在地下空洞里喂波奇吗? 就算炎国人会做饭,也不至于连饲料比其他地方的好吃吧? 弗洛拉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原料是什么?” 苏里埃尔说:“大米,白酒……还有一点比较难吃出成分的诱食剂,嗯,可能还加了点蜂蜜?” 老鲤汗颜,“你舌头倒是刁得很,这么腥的料还能吃出蜂蜜的味道。” 弗洛拉问:“好吃吗?” 苏里埃尔:“还可以,你要尝尝吗?” 弗洛拉:“如果咱们今天没有别的东西吃,那也不是不行……” 老鲤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 本来以为她们至少能想办法吃到正常的食物,没想到是真的不挑啊!要是他没看见也就算了,现在他看到了,那不得拿点东西出来给人家垫一垫肚子。 但是在行善事之前,老鲤还是没有放下戒心,问苏里埃尔:“小姑娘,你们来龙门是做什么的?” 苏里埃尔说:“哦,我们来龙门找人给老家寄信。” 老鲤问:“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来龙门寄信?你们在切尔诺伯格找不到愿意帮忙的信使吗?” 苏里埃尔说:“切尔诺伯格的本地信使不做出国的生意,要加钱,但我们没钱。” 老鲤:“龙门的信使也是要加钱的……” 苏里埃尔对他笑了笑,说:“我在龙门有认识的人。” 虽然知道他是好心,但是这问题是不是越问越多了。 正当苏里埃尔思考老鲤的动机时,这位中年老龙拉开了自己风衣外套的领子,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递给苏里埃尔。 “找人我是专业的,鄙人不才,正好在这儿经营一家侦探事务所。” 苏里埃尔把名片翻过来,扫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真诚地问道:“你的费用是怎么收的?” 老鲤被打断也不恼,反而还乐呵呵的,“小事五百大事面谈……” 苏里埃尔把名片还给他,说:“我没钱,对不起。” 老鲤连忙把她的手往回推,说:“诶!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就当交个朋友。” 苏里埃尔只能把名片塞进自己的包里,然后说:“其实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们,所以就不用麻烦你了。” 老鲤还是笑,“异国他乡总会遇到点不方便的事,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个门路,要是您以后遇到麻烦,还是可以通过这个号码来联系我。” 苏里埃尔:“非常感谢……您的慷慨。” 最后一句是用通用语说的,苏里埃尔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大叔在套话。 是职业病?看出什么东西来了?不是吧,不会真的有人第一次见面就对十多岁的未成年少女心生警惕吧,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她身上的疑点是很多啦,比如说第一眼看不出是什么种族,也不自我介绍,明明是外国人但炎国话说得像母语一样,穿着拉特兰风格的服装,行为举止却只有站姿是过关的…… 嗯,好像疑点确实有点多,如果是职业侦探,没看出点什么才比较荒唐吧? 不过老鲤无意深究陌生人的背景和过去,作为成熟的成年人,大家都深知留给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是多么的禁忌。 待人接物要掌握分寸,炎国商人对这一点的把握已臻至化境。 所以,老鲤最后也没有多问,只是与苏里埃尔简单握了个手,随后表示孑那边已经快弄好了,他直接开车送她们去市区近郊。 苏里埃尔抱着猫,和弗洛拉一起从河边的坡往上爬。老鲤走在前面,说:“这里的路确实不怎么好走,但这是龙门为数不多有土壤的河道。有了土壤,周围的生态更好,鳞也多些。” 苏里埃尔正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刚站到大马路上,就看见这条比较荒芜的小道上停了不少车,钓鳞佬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带着装备来了。 老鲤和他们打招呼,然后对苏里埃尔说:“等到了下午,你就能看见这条河上一群大老爷们坐一排。” 苏里埃尔:“……龙门人的日子过得挺悠闲的哈。” 大老爷们不用上班,挺好。 董阿伯和孑没有上来,他们貌似准备在这里坐一天,老鲤貌似也不是来钓鳞的,很可能只是顺路开车带腿脚不便的老先生过来。 许是看出了苏里埃尔的疑惑,老鲤说:“早上看见他俩从我家露台下面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我就把车子开出来了。年纪大了还是得帮衬点,不然孑一个人忙不过来。” 苏里埃尔:“几句话就能把你喊出来了吗?” 老鲤:“有手有脚有时间,怎么不能出来呢?” 第213章 早起有活儿干 有热情好客的本地人带路,原本需要一天才能去到的地方,现在只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了。 苏里埃尔在车子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老鲤表示已经到了。 弗洛拉拒绝了龙门本地人的盛情邀请,表示她们能自己找到落脚处,微笑着挥手说再见。等车子消失在车水马龙当中,弗洛拉揪住眯起眼睛的某人的衣领子,说:“你不解释一下那是怎么认识的朋友?” 苏里埃尔说:“就是炎国本地随处可见的那种,到了中年之后,人生的任务都完成了,只等着退休返聘,忙得要死但会挤出所有空闲时间完成兴趣爱好的大叔啦。” 弗洛拉:“听不懂,我是哥伦比亚人……昨天晚上发的邮件有消息了吗?” 苏里埃尔:“不知道,要问siri,它在龙门的城际网络里设置了一个虚拟地址,所有消息都由它来托管。我手边没有登录的条件……” 弗洛拉:“你那个人工智能到底有多大的权限?” 苏里埃尔没吭声,当着弗洛拉的面把系统从电脑的主板上抠了下来,握在手里,说:“在公共网络上还有什么权限不权限的,你想问什么?” 弗洛拉顿了顿,说:“没什么。” 这玩意是不是比起ai更像黑客一点?要多么庞大的指令库才能让siri完成那么多复杂的工作? 弗洛拉偷瞄了一眼苏里埃尔手上的东西,独自揣测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黑科技,是苏里埃尔自己做的集成晶体电路板?还是使用了萨卡兹巫术或者别的未公开古代技术的东西? 对于这些没有计划量产的东西,弗洛拉一般没有机会去过问,但实际上她也不是很感兴趣。 苏里埃尔身上的秘密还挺多,也不差这一个。 上班已经累够呛了,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些钱还得是老板去赚,她弗洛拉就是个臭打工的,知道得少点比较好。 弗洛拉没声了,苏里埃尔却趁着这个安静的空档和siri确认过虚拟邮箱中的回信,系统表示对方昨天晚上就看过邮箱里的恐吓信,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苏里埃尔:【等等,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系统:【你没问。】 苏里埃尔:【那对方现在的动向呢?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在城际网络里监视他的动向。】 系统:【我是你的辅助数据库,不是你的黑客同伙。如果你想知道,那么最起码,你得搞一台好点的设备。】 苏里埃尔:【给你设备你就能在城际网络里监控别人了?】 系统:【有设备你就能自己动手了。】 苏里埃尔:【我没钱买设备。】 系统:【没钱就去赚钱。】 苏里埃尔:【有设备了才能赚钱。】 系统:【那就去搞设备。】 苏里埃尔:【死循环了是吧?小心我给你关机。】 系统:【我没有关机键。】 苏里埃尔不想和系统继续说话了,把它彻底丢进了口袋里,往前走了两步,越过了弗洛拉的身侧。 弗洛拉频频侧目,时刻提防苏里埃尔之后的动作——众所周知,孩子静悄悄,指定在作妖。 这家伙一旦开始思考,就准没好屁要放。 可是苏里埃尔没别的特长,就是想得多。 苏里埃尔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看似有些无奈地说道:“要是咱们今明两天都没收到消息,你打算怎么办?” 弗洛拉想了想,说:“找份力气活打点零工。” 苏里埃尔:“你在能屈能伸这方面一直可以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体格和外貌没人会雇我?” 弗洛拉惊讶,“怎么会?有你这张脸,炎国话还说得这么流利,这条街上的商店谁不想雇你?” 苏里埃尔:“我们要低调。” 弗洛拉拍了拍苏里埃尔的肩膀,说:“你只是一个来龙门流浪的伊比利亚人,别太在意自己的身份,小鱼。” 苏里埃尔:“……” 话说得没错。 在哥伦比亚流浪是为了争取美好未来,在乌萨斯流浪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那么在龙门流浪是为了什么? 不能因为流浪久了就想不起怎么劳动了。当上了老板就忘记以前怎么打工,这就是忘了本啊! 要是有事做还好,没事做,简直让她这个卷王无所适从,浑身刺挠。 苏里埃尔打起精神来,把猫抱在怀里,说:“那我去找工作了。” 弗洛拉:“……等等,你认真的?” 苏里埃尔已经在往远处走了,边走边对猫说:“我记得之前在龙门的杂志上看过,好像有一条街专门做软○情产业来着……” 弗洛拉:“……” 知道你的道德底线灵活,没想到这么灵活。 创业十年走上人生巅峰,遇到困难了说下海就下海,这比游戏人生还游戏人生。 但是弗洛拉也不是什么保守的人,作为一个月支出三分之一都贡献给会所的vip客人,她觉得就算“阿特拉斯清洁总裁下海”这句话作为特里蒙报纸的头版头条,也不会影响公司的股价。 不会影响公司股价就是什么都没影响。至于苏里埃尔的风评……由于这位从来没避讳过自己的种族,她身上的脏水都够攒一个人工湖的了。 弗洛拉权衡利弊的间隙,苏里埃尔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 老鲤把两个陌生的旅客在市区最繁华的街道上放下,就驱车回到自家筒子楼,鲤氏侦探事务所的楼下。 他把车刚停在车位上,就听见事务所的小阳台上有人喊他。 槐琥那张毛绒绒的脸探了出来,喊:“鲤叔!吃过早饭了吗?” 老鲤把手伸出车窗户,说:“没吃呢,今天怎么没上学?” 槐琥:“我今天没课啊……不然我就住学校了。” 槐琥嘀咕着,也不等老鲤说话,拨开刚刚晾好的衣服,端着空盆子进了屋。 屋里正在准备早餐,吽在厨房里忙活,阿则一如既往地躺在沙发上打盹儿。槐琥把盆搁在洗手间里,就去把那只懒猫从沙发上薅起来。 槐琥按着阿的肩膀摇晃,“醒醒,鲤叔回来了,准备吃早饭了!” 她正说着,老鲤就已经把门打开,从事务所的正门走了进来。 老鲤顺手带上了门,嗅了嗅空气里属于米粥的香味,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吽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准备招呼所有人上桌吃饭,老鲤的感慨还没说完,槐琥和阿即将从单方面的肢体接触变成互相的肢体冲突。 在这一派和谐的普通早晨时分,事务所的大门被敲响了。 第214章 赚钱不磕碜 一大早的就来敲门的,总不能是闲着没事做的邻居要一起吃早饭。 老鲤顺手把门开了,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您好,鲤先生,鄙姓王。”他将自己的名片双手奉上,“目前在一家哥伦比亚公司任职,我没有预约,还请问您今天有空吗?” 老鲤将名片接过来,然后摸了摸脑袋上的帽子,说:“您还是先进来说吧,早饭吃了吗?” 王先生跟在老鲤的身后走进事务所,在接待客人的沙发上坐下来。 吽几乎是在客人坐下的瞬间,同步将果盘放在桌子上,还顺手给了一杯毛尖。 王先生面相随和,体态匀称,年纪不小,但坐姿端正,举止得体,和老鲤平时接触的那些下九流不像一路人。 正派人遇到了无法处理的事情,应该第一时间去找龙门近卫局,而不是他这个三流侦探的事务所。 王先生将自己的公文包放在身侧,开门见山,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早饭了……我选择在这个时间拜访您,也是时间比较紧张。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赶不上上班打卡了。” 老鲤正想接话,王先生却自己接过了话茬,“下班之后我还得去接老婆下班,今天是我们的十七周年结婚纪念日,我要是迟到了,会发生什么我都不敢想。” 看他提到自己夫人的时候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老鲤笑着说:“小店既然在营业时间,就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您是来咨询什么事情的?像是法律咨询,信用调查,都是我们擅长的。” “我确实需要委托你们帮我调查一件事。”王先生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昨天凌晨,我的私人邮箱里收到了一份恐吓邮件……” 邮件没有标题,很容易就会被当成垃圾邮件,但不管怎么说,这玩意还是顺利地到了目标人物的手里。 【你好,我是下水道仙人,我这里有一份揭露贵司旗下cras系列智能手机安全隐患的文件,如果你不希望这份东西在龙门的城际网络中被广泛公开,就准备好赎买这份文件的钱吧。 ps:免得你觉得我是诈骗犯,先给你看看文件预览图片 一张改装电池的照片.jpg pps:友情建议你准备至少一箱子赤金,如果你有意向,就在二十四个小时内向这个邮箱发送回信。当然,要是被我发现你向不该求助的人求助,那我不仅要提前公开这份文件,还要让你社会性死亡!你也不想让人知道████】 后面的文字有ps痕迹,大概是涉及到了王先生的隐私,老鲤也无意深究。 王先生:“我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恶作剧,以前我经常从秘书和下属嘴里听说类似的事情,但是那些恐吓也好,威胁也好,都没有这封邮件的附带文件那么……真实。” 老鲤:“也就是说,贵司的产品确实有重大安全隐患……” 王先生连忙摆手,说:“怎么会!正常使用的话根本不会有问题,这家伙自己把手机电池改装成了高爆源石手榴弹!如果真的按照他那个流程来,所有的智能手机都能改装!” 老鲤把文件放下来,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您更加应该去寻求近卫局的帮助了。” 王先生一听,急了,“近卫局那一帮大老粗,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脑有没有被人监视?他们行动的时候也不避着人,要是让消费者知道一些捕风捉影,似是而非的消息,公司的声誉和股票都会下跌……” “我们的商业竞争对手又出奇的多,如果这是竞争对手给我们准备的刁难,这盆脏水接下来,还会陷入无休止的法律纠纷当中。” 王先生正色,又说:“但我并不是说不愿意报警,我只是希望您能帮我探查一下,我们的竞争对手有没有可能参与其中。如果有,那么我们也有谈判的筹码,如果没有……那我就去报警了,您认为呢?” 老鲤:“也就是说,您已经准备好了赎金,做好了和对方周旋一阵子的准备了?” 王先生:“自然是的……” 老鲤没有说好不好,他只是靠在沙发上,觉得这个王先生可能不是很懂龙门的规矩。 龙门的白天和夜晚走的是两套规则。光天化日之下的罪行自然有天网来收,但这种阴沟洞里的小伎俩,让近卫局来处理,确实不太地道。 就算是近卫局来,也要找民间人士来助力。 老鲤笑了一下,问道:“王先生,您不是本地人吧?” 王先生一愣,说:“对,我老家在蜀中,大学是在维多利亚国立大学读的。本来都考虑在维多利亚定居了,但是有猎头找到我,说龙门有一个岗位很适合我,我就带着夫人和孩子来了龙门……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老鲤说:“有,也没有。您知道本地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吗?” 王先生:“怎么做?” 老鲤:“叫上几个帮派打手,合着三五好友,如果您还有人脉,那就叫些会真本事的。然后和对方约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人堵在巷子里打一顿,之类的。” 王先生震惊到合不上下巴。 “您,您没在开玩笑吧!?我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从来没真的见到过这种……” 老鲤:“您晚上总能听见铳声吧?还有乌泱泱跑来跑去的混混,骑着机车被近卫局到处撵的暴走族,本地帮派和外地帮派之间的械斗……嗯,如果您没住在这附近,倒是没什么机会听见。” 王先生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王先生:“这,这也太危险了。抱歉,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这就去报警。” 他将东西收到自己的公文包里,然后从包里拿出两个厚厚的信封,说:“抱歉,在这种时候麻烦你们,这是二十万龙门币,就作为这次的咨询费吧……” 老鲤:“……?” 王先生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老鲤问道:“那个,王先生,二十万是不是……” 王先生连连点头,“是不是太少了?我手头就这么点现金,今明两天下班之后我去银行取一些来。” 老鲤连忙从沙发上起来,拦住他,说:“不是,是太多了!王先生,咨询费五百就够了!” 王先生:“?” 王先生正疑惑着,老鲤一个巴掌揽住人家的肩膀,和人哥俩好地说道:“您也先别急着去报警,您说的对,咱们这个事情呢,人家近卫局不一定能掰扯明白。正道的做法没办法弄他,咱们得用点……” 王先生试探着问道:“歪门邪道?” 老鲤:“是旁门左道。” 这不是差不多吗? 事务所里三个年轻人已经在桌子上吃得差不多了,阿嘬完一个凤爪,压低声音问槐琥:“老鲤最近很缺钱?” 槐琥:“咱们事务所都多久没开张了,你问缺不缺钱?” 老鲤拉高声音,说:“诶唷王先生!已经八点半了,您上班还来得及吗?” 王先生一看表,说:“没事……我迟到也没什么。只不过您的意思是?” 老鲤:“您这单生意,咱自然是要接的,这事儿您交给我,保准您舒舒服服和老婆度过一个完美的纪念日!” 第215章 上班上班 既然要好好做这一单生意,那么就要把所有的情况提前了解清楚,提高工作效率,顺便免得自己被委托人背刺。 做侦探的,被委托人背刺那是家常便饭了。轻则报酬全部打水漂,重则人财两空,生死两茫茫。 别管委托人看上去有多老实,提出的委托有多么轻松简单,真的上手去调查了,才知道几斤几两。 王先生:“您愿意帮忙再好不过,我把公司的地址发给您……您工作的时候需要什么准备吗?” 老鲤:“您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我需要他们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其他的,我自己会安排。” 王先生笑了笑,看起来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您今天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有一些细节和资料不太方便外借,只能麻烦您跑一趟了。” 老鲤:“好说好说,我们吃完早饭就过去。您要一起吗?” 王先生:“哈哈,我还没有那么悠闲……十点钟还有个会要开,就不打扰了。” 老鲤笑眯眯地把王先生送走之后,就坐到桌子上吃早饭——现在也不是早饭的时间了,应该是早茶的时间。 槐琥问道:“鲤叔,需要我们帮忙吗?” 老鲤问:“你们今天都有空?”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老鲤:“那就一起去吧,他们公司食堂管饭。” 槐琥:“可是鲤叔,你懂电脑吗?” 老鲤自己从锅里盛了一碗粥出来,端着碗,理直气壮地说道:“用不着懂,人家阿特拉斯的人自己不懂电脑嘛。我们过去调查一下相关人员的社会关系……总之就是那么一套流程,你们懂得。” 阿抱怨道:“好麻烦,我要看家。” 槐琥:“家里没有东西给你吃,你难道要吃两顿泡面吗?” 阿:“我可以叫外卖。” 槐琥:“嘴上这么说,到时候总会忘记,结果就是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快饿死了。” 眼看两人要吵架,吽连忙给他俩的碗里各夹了一个虾饺,说:“我昨天做了一点卤肉,可以直接吃,没关系的。” 槐琥和阿都不吭声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直接结束,谁也没赢。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搞完卫生,鲤氏侦探事务所的三人带上各自的武器,下了楼。 盾牌之类的大型防具直接放在后备箱作为备用,他们行动的时候只会使用一些比较轻便的小玩意,比如说老鲤的铜钱剑,槐琥的指虎。 平时不使用的时候,它们就是包里的一个配重,一个漂亮的装饰品。 炎国人的日常护具都是这个风格,除了镖师和军人这类经常需要动用武力的工作者之外,没人会把大刀大剑挎在身上。 从事务所驱车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阿特拉斯在龙门的办公中心,这里位于龙门城市建设时划定的商业园区边缘,占地面积不小。 沿用了特里蒙特色的装修风格,这里的楼不是很高,但楼栋不少。并且就算是外立面都是玻璃和金属质感的,与龙门本地那种拥挤的感觉很不一样。 或者说,只有住人的地方是拥挤的,到了这些公司办公的地方,一个比一个敞亮。 老鲤进来的时候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保安就不管他们了,任由他们把这辆看起来比较磕碜的小面包车停在豪车遍地的车库里。 三人下车之后,老鲤开玩笑,对槐琥说道:“看看,这就是外资企业。你毕业之后打算在这种地方找个工作吗?” 槐琥说:“还是算了吧……这里的氛围就让人很紧张。” 老鲤:“还是年轻啊,我在你这个年纪,能到这种大公司来工作……” 槐琥:“你就满足了?” 老鲤:“……也没什么意思。心气高,可看不上这种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日子。” 槐琥无语地看了老鲤一眼,没有把心里的吐槽说出口。 三人顺着地库的指示前往电梯,从电梯上楼之后,到达主楼大厅之后,就有前台的接待将几人带到王先生指定的会议室。 “王总今天还要和运营商开会,资料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前台小妹说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您到了会议室之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拨打固话联系张秘书就好。” 说完,她离开了。 老鲤没有急着去翻动桌上很显眼的一叠资料,而是绕着会议室走了两圈。 当侦探会当出职业病来的,比如说,在这种封闭的空间里,他会优先寻找监控摄像头和监听器——当然,阿特拉斯的会议室里确实没有这种东西。 槐琥和吽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槐琥拿起资料扫了几眼,说:“所以今天只做文书工作咯?” 老鲤:“嗯……先看看他们给了我们什么资料吧。” 资料上罗列了几个有竞争关系的公司,老鲤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调查他们的管理层有没有目标不明的大额支出,或者最近有没有可疑的行动之类的。 这些都中规中矩,属于调查了不一定会有结果,但不能不调查的类型。 换句话说,就是个力气活。 老鲤叹气,说:“先做个分类吧,然后我们分头行动。” *** 鲤氏侦探事务所这边进入了工作流程,另一边,从切尔诺伯格来的弗洛拉也找到了一份简单的工作。 瓦伊凡的身份很好用,几乎只要亮明自己的身份,就会有人愿意雇佣她。 这次雇佣她的是一个小型家装公司,她过去的时候,人家正好在卸货。她用通用语问了一嘴,小工还听不太明白,最后还是和工头比划了好一会儿,才敲定了工作内容和酬劳。 一天下来,三张龙门币就把她打发了。 不会说本地话还是不太方便,劳动几乎没有保障。人家愿意给钱就已经是人家人品好了…… 弗洛拉想抽点什么,但是空荡荡的口袋还是让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她找了个没人的巷子,缩在堆叠的纸箱和垃圾后面,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给苏里埃尔发了一条消息。 弗洛拉:【还活着吗?】 苏里埃尔:【活得挺好,找到愿意收留我的地方了。】 苏里埃尔:【你要过来吗?】 弗洛拉:【要。】 苏里埃尔把定位发给她,弗洛拉确认地图上的位置,发现这条小巷子上到处都是酒吧和会所。 弗洛拉:“……” 短暂的纠结之后,弗洛拉起身,前往定位所在之处。 第216章 可爱,无需多言 “我们回来啦!” 昏黄的灯光,老旧的唱片,金碧辉煌的酒柜,以及坐在沙发上懒散的人和企鹅,构成了企鹅物流悠闲的下午。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运完货,终于和雇主交接完毕回到据点,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地的尽头”酒吧。 空和可颂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盘凤梨酥,大帝仰面躺在沙发的中央,张开嘴,空就拿一块凤梨酥塞进他的尖嘴里。 能天使走过去,趴在沙发背上,说:“这样不会呛到吗?” 大帝自信满满,说:“只要不说话就不会咳咳咳——” 德克萨斯把企鹅扶起来,说:“不要躺着吃东西。” 大帝咳了好几声,总算缓过来,跳下沙发,把t恤上的碎屑都抖下来,然后问道:“你们这一趟顺利吗?” 德克萨斯坐下来,拆了一包装饰饼干(pocky),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就像叼着烟一样。 能天使接话,“很顺利,没有出车祸,也没有受伤。” 大帝:“我是在问你们货怎么样。” 能天使挠头,“嘿嘿……反正我们已经把货都交给雇主了。哦对了,我们还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我的老乡,那个时候我们的车子正好抛锚了……” 大帝很清楚手底下这帮人都是什么德性,问能天使要详细的工作报告,她能把路上三餐吃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新奇的小动物都写进去。 总而言之就是废话连篇。 空有些迟疑地问道:“不是说没有出车祸吗?” 能天使:“是没有出车祸,德克萨斯开着开着,说发动机的声音很奇怪,就下去检查了。只不过还没有检查多久,她又上车说有人在看着我们……” “不过对方不是坏人,她们只是想搭个便车来龙门找人。” 空兴致勃勃地说道:“能在荒原上遇到同乡也是很奇妙的事情呢。” 空一直对外面的见闻很感兴趣——也不知道是她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还是对德克萨斯经历的事情很感兴趣。 能天使却欲言又止,说:“她是个伊比利亚人,在拉特兰上学。严格来说算我半个老乡吧。” 在拉特兰上学的人怎么会在荒原上行走呢?空的疑问冒了头,但很快被她压下去。 对方只是在荒原上遇到的陌生人,就算能天使再怎么自来熟,也不会什么都知道。毕竟荒原的环境摆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能天使走到酒柜旁边,从冰箱里摸了一瓶碳酸饮料出来,给德克萨斯丢了一瓶,然后自己开了一瓶。 她也不是很想多聊荒原上的见闻,都是些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不太适合在这种舒适的环境里说出来。 所以能天使指着对面的店铺问道:“对面那家店终于开业了?” 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说:“好像是两天前开业的……我刚才还在和可颂说要不要过去看看。” 可颂在胸前比了个叉,说:“我还是算了吧,一看就是高消费场所……而且也不知道是卖什么的。” 能天使猜测,“餐厅?” 不用猜测,也能感觉到这地方就是个吃东西的地方,透过落地窗。能够很好地看清里面的家具,沙发卡座和方桌,每套桌椅周围点缀着绿植和屏风,看上去温馨可爱,自然清新。 马上就是饭点了,里面的人不少,穿着风格各不相一,顾客群体以两到四人的年轻团体居多。 而里面的服务员全都是长相可爱漂亮的年轻男女,什么种族的都有,以菲林居多,制服是带蕾丝边的女仆装和执事装…… 用地球人都能明白的方式来解读,这里就是女仆咖啡厅plus版本,以角色扮演为卖点,将顾客视为主人一般提供服务,这里稍微有点不一样的事男女服务生都有,面向所有性向的群体,还有真猫娘。 不仅仅有猫娘,什么样的福瑞控都能…… 没见识的能天使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评价道:“他们的制服看起来好繁琐啊,是店铺的特色吗?” 空说:“嗯……” 虽然能天使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但对外面这些五花八门的娱乐方式没什么经验呢。 能天使趴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窗外,然后推了推正在嚼饼干的德克萨斯,“德克萨斯,咱们要不到对面去看看?” 德克萨斯:“你和空过去吧,我没兴趣。” 能天使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整个人压在德克萨斯背后的沙发靠背上,脑袋几乎要撞到一起。 能天使:“就去一次嘛!我们晚饭还没吃呢。” 大帝插嘴道:“也是,你们自己解决,省的我叫外卖了……还要收拾。” 拗不过能天使和老板的德克萨斯只能扛起重任,而德克萨斯去了,空肯定是要去的,再加上老板说他请客,可颂也说自己要去。 结果就是,酒吧里几个人浩浩荡荡出来,直接走到对门的门口。 应门的服务生是两个穿着执事服的男人,拉开大门之后,门里就有人走过来,挂着甜甜的笑容,用甜腻的声音说道:“欢迎回家,主人!” 来人白毛红瞳,尖耳利齿,一头海藻一样的卷发梳成双马尾,身上穿着黑白二色的长款女仆装,遮得严严实实,但遮不住她的可爱。 有了这么多的铺垫,是个人都知道这地方出现的服务生一定不简单。 苏里埃尔给自己找的工作确实非同凡响。 在酒吧调酒师,女招待,dj等等比较常规的夜场工作中,她偏偏挑了一个钱赚得不是很多,工作强度大,还要时时刻刻给客人赔笑的工作。 能天使很惊讶,说:“你……你是……” 苏里埃尔:“人家在这里的名字是小苏哦。” 虽然她不姓苏。 空:“你们认识吗?” 能天使:“她就是我刚才说的,在路上遇到的老乡……” 大帝:“……” 等会儿,这是老乡? 大帝陷入了高质量的沉默,什么时候血魔都能在拉特兰登堂入室了? 苏里埃尔没有让她们在门口久等,说:“主人请跟我来,正好有一个空位哦。” 虽然一肚子疑惑,但企鹅物流众人还是按照苏里埃尔的安排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菜单就被塞进了手里。 苏里埃尔:“本店的招牌是蛋包饭和芝士蛋糕,请问是现在点单吗?” 她正说着,桌上有企鹅的注意力却不在菜单上。 大帝仔细打量这个血魔,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张脸生得恰似故人,不,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而那个女人…… 他正思考着,沙发卡座上突然喵了一声。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到猫的身上,就看见一只油光水滑的长毛白猫蹲在卡座的椅背上,眼睛半眯,看上去格外惬意。 空有些意外,说:“这里还有猫猫啊……” 猫的脖子上戴着和男服务生一样的黑色领结,看起来格外乖巧。 苏里埃尔微笑,说:“猫猫也要努力工作的啦。” 大帝:“……” 大帝:“?” 这不是变形者吗?几百年不见,已经变成吉祥物了吗? 第217章 灵魂汁子,浇给~ 虽然企鹅属于动物界脊索动物门鸟纲企鹅总目,总的来说是鸟,但这样的鸟在不在猫的食谱上呢? 苏里埃尔的思绪一偏,不知道歪到了哪里去。 德克萨斯:“你们这里可以扫码点单吗?” 她话音刚落,苏里埃尔就看见桌上所有人都自觉扫了桌角的二维码,自觉点单,貌似已经不需要她的帮助了。 既然客人自己有想法,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里埃尔:“当然,主人可以自己扫码点单~” 德克萨斯:“……” 不知道这家店的受众是谁,这个“主人”叫得她浑身不舒服,甚至完全没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反而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凶兽盯上了。 但服务员和顾客之间的关系,在有了扫码点单之后,就基本上没什么交集了。德克萨斯安慰自己这家伙很快就会去忙别的事情,专注地看着手机。 然而,等所有人都点好单,苏里埃尔还在桌子边上杵着。 看到德克萨斯投来的视线,苏里埃尔微笑点头,用夹子音说道:“主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德克萨斯很想直接问她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但纠结了半天,她还是选择了比较委婉的方式来询问,“……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吗?” 苏里埃尔:“小苏的任务就是全程陪伴主人的用餐哦!” 对于德克萨斯这种比较在意私人空间的人来说,这多少让她有点不自在。 但能天使不觉得。 作为萨科塔,天然拥有超绝钝感力的能天使直接忽略了苏里埃尔嘴里的称呼以及一切让她觉得不对劲的东西,直接向苏里埃尔提问道:“小苏你刚刚到龙门就找到了这里的工作吗?” 苏里埃尔说:“嗯嗯,我搭好心人的便车来了市区没多久,就有人邀请我到这家店里来打工……我正好缺钱,就过来了。” 能天使端着苏里埃尔刚刚给她倒的柠檬水,有些疑惑,说:“但是我觉得小苏你当偶像或许会更加厉害诶……” 空一直在偷偷打量这位据说和德克萨斯认识的陌生人,闻言也赞同道:“确实……小苏……呃,这位小姐的外貌条件确实很合适。” 苏里埃尔将同事送来的收银条夹在票据夹里,顺手放在桌子下的暗格里,继续与顾客闲聊,道:“星探是很多,但他们都希望我能在龙门长住,这就比较遗憾了。” 而且这家店的工资是日结的,方便她随时跑路。 如果不考虑名声和舆论的话,苏里埃尔做偶像或者演员能赚的说不定比开公司赚的更多。但她想吃这口饭何必在哥伦比亚的教育系统里打拼?她从走出孤儿院的那一刻开始就可以原地出道了。 能天使觉得桌上的气氛正在逐渐变得尴尬,但她并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年轻的萨科塔还没有细腻到能够理解,在吃饭的桌子旁边站一个陌生人,对于一个充满戒心的叙拉古人来说有多么冒犯。 倒不如说大部分萨科塔的神经都粗到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因为他们根本不会离开拉特兰,无缘得见外面世界里的淳朴民风。 不过能天使在积极地寻找解决办法,她四周打量了一下别人的餐桌,发现每张桌子边都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哥哥小姐姐陪聊,还有直接坐在顾客旁边的。 看来苏里埃尔站在这里并不是有意针对,她只是在执行一个服务员该完成的工作罢了。 没过一会儿,苏里埃尔听见后厨的铃响了,加上对讲机里的声音,她暂时告辞,离开桌边,到窗口取食物。 她前脚刚刚离开,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没有言语。 空感慨道:“这家店的制服好可爱啊,我在龙门还没见过以这样的方式营业的店铺。” 她点开手机,搜索这家店在网站上的简介,“这是一家角色扮演类型的餐厅,平时的基础制服是女仆和执事服,还有各种主题日……” 德克萨斯问:“你很感兴趣?” 空把手机收起来,“遇到新奇的东西,多少想要了解一下。而且这家店的制服做的真的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认识一下供应商……” 可颂一听好像有生意做,立刻说道:“也算上我!” 空:“你打算直接去问老板吗?这样会不会太冒犯?” 可颂:“怎么会,我可以看看服务生的裙角里面,缝线的位置一般都会有生产厂商的商标……” 空觉得哪里不对,问道:“可是商标在裙子内侧……” 可颂理直气壮,“那就把裙子掀开看看嘛,反正又不是超短裙。” 空:“……” 可颂说:“只是把商标翻出来给我看一眼!我会好好征求人家的意见的!” 德克萨斯不予置评,能天使没绷住笑了。 桌子上的年轻人还聊着天,但上了年纪的大帝一只企鹅坐在圆桌的卡座边缘,两只翅膀交叠在胸前,墨镜在餐厅的顶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猫蹲在他对面,打了个呵欠。 变形者有些不耐烦地扫了扫尾巴。 虽然他支持孩子的选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让鸟盯着看,还是这种赤裸裸的,仿佛在质问的眼神。 但是苏里埃尔又嘱咐猫不要到处乱跑,因为他会掉毛。 如果毛飞到了客人的餐食里被投诉,那她何止今天一天都白干,还有可能会把整个店面都干倒闭,到时候就不是提桶跑路能解决的事情了。 猫被注视的感觉让变形者焦躁不安,他只能伸出爪子专注地舔毛来缓解压力。 虽然他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缓解压力,但有一句老话说得好,那就是你高兴就好。 在年轻人其乐融融,老年人针锋相对的氛围里,苏里埃尔推着餐车过来了。 她先给客人把餐都上齐了,然后对着收银条说道:“主人,这份蛋包饭是哪一位的?” 空:“这是我们分着吃的……我看点评上说蛋包饭是这一家的招牌菜。” 苏里埃尔双手合十,微笑道:“没错,这就是鄙店的招牌菜,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蛋包饭!” 这道菜就是一个纺锤形的蛋包垫着一碗茄汁炒饭,常规的吃法就是把蛋包划开,半熟的流心蛋液会在整个盘子里铺开,然后在蛋液上浇点咖喱番茄酱照烧酱椰浆之类的汁子。 真要说味道如何……也就那样。炎国人什么东西没吃过,在吃这方面,谁能比炎国人更有见识? 但这家店的噱头又不是饭有多好吃。 苏里埃尔拿着番茄酱,在蛋包上挤了一个爱心,然后用酱料把这个爱心涂成实心的之后,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她双手握拳倚靠在脸颊两侧,故作娇俏,她这个外貌身姿做出这种动作没有半点违和,反而比平时硬要模仿成年人姿态更自然了。 是了,她的身体还没有成年,严格来说,还是适合撒娇的年纪。 苏里埃尔:“主人,接下来我要使出一个能够让蛋包饭变得好吃的魔法哦~” 她在胸前比了一个爱心,用自己平时从来不会使用的夹子音,夸张但可爱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极其敬业的精神开始了她今天已经营业数次的表演,念出了这家店里最羞耻的台词之一。 “软绵绵~可爱爱~变——得好吃吧,蛋包饭小姐!” 能天使很捧场,带头鼓掌,其他人在震撼之后也稀稀拉拉地拍起手来。 苏里埃尔保持微笑站直,说道:“主人,请您用餐愉快,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随时呼叫我……”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身后有一种难以忽视的视线。 苏里埃尔见客人们都开始用餐了,就转过头,发现弗洛拉就站在她背后的落地窗外面,一双死鱼眼无声地注视她。 弗洛拉看了看店里满溢出来的萌元素和可爱的气息,与她这个不是在工地搬砖就是在公司搬砖的天选打工人天然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于是弗洛拉转身向街巷走去。 苏里埃尔立刻从后门冲了出去。 “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218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弗洛拉头也不回,貌似是想在这条路上摆脱苏里埃尔这个神经病。 但苏里埃尔又是何许人也,她十几年前就拥有能从一大堆垃圾里淘出弗洛拉这颗金子的毅力,现在又何愁追不上人呢? 苏里埃尔隔了十几米大喊:“不用你和我一起打工!” 话音刚落,弗洛拉的脚底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改成向苏里埃尔走来了。 弗洛拉走到苏里埃尔面前,问:“你说的住的地方在哪里?” 苏里埃尔面无表情地说:“你其实就是不好意思和我一起丢脸吧?” 弗洛拉往后退了半步,“你休想拉我下水!” 苏里埃尔上了一天的班,整个人的氛围稳步下滑,她已经不再顾及自己的形象,给弗洛拉翻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白眼,说:“等我下班,最后一桌客人了。” 弗洛拉看手表,说:“这么早?现在连九点都没到。” 苏里埃尔头也不回地往回走,说:“我不上夜班,这里夜班要换成兔女郎制服。” 弗洛拉凑过去,幸灾乐祸地说:“怎么了,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苏里埃尔看了她一眼,说:“不是,因为店长觉得我上夜班会把近卫局招来。” 弗洛拉沉默了。 苏里埃尔一个闪身回到了店里,以超常的速度平移到桌子旁边,就好像她刚才只是去后厨拿了块毛巾一样自然——别问为什么后厨会有毛巾,反正她现在手里多了一块毛巾,作为道具。 她还没说出自己准备好的托词,就看见猫横在企鹅物流当中最好说话的女孩空的大腿上。 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连忙拿手去扒拉猫,捞起猫的前脚爪子拎起来,把他带离餐桌的范围,还顺便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就是比较调皮。” 空并不讨厌猫,她说:“没关系,猫猫的毛皮很柔软,热乎乎的,放在腿上的时候很舒服。” 苏里埃尔把猫往旁边的架子上一放,挂上了公式化的笑容,“主人喜欢就好。” 大帝:“……” 企鹅觉得这个姑娘的态度也难以琢磨。 要说她是不是有点阴谋憋在心里没有说,她现在就完全是一个害怕丢掉这份卑微工作的打工人。但要说她是不是单纯来打工的,带着一个这样的危险人物(指变形者),还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种族,让人很难信服。 可是萨卡兹出门在外,几乎没有能够让他们舒心行走的地方,使用假身份的萨卡兹比比皆是,一个想找工作养活自己的萨卡兹瞒报履历也不是不能理解。 大帝遇到困惑的事情一般会直接问出来,但问题是这个问题问的不好就能让人内疚到半夜睡觉爬起来抽自己一巴掌。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大帝某种程度上预判了苏里埃尔的后招——她准备在身份败露的时候用“我从小失去了妈妈,从来就没有见过爸爸”这种理由来偷袭老实人。 最后大帝还是憋了一肚子疑问没有问出口。 等企鹅物流的人都回到了“大地的尽头”酒吧里,百思不得其解的大帝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仍然保持沉默。 能天使往沙发上一坐,准备保养自己的铳,保养着保养着,就发现自家老板的情绪不对。 “老板,你咋了?”能天使手上动作不停,“刚才没吃饱吗?要不要叫个披萨?” 德克萨斯:“我不吃。” 能天使:“不会叫汐斯塔风情的,你放心。” 大帝:“我吃得很好,只是有点成年人的问题要思考罢了。” 能天使惊讶,“原来老板你也有那方面需求啊!” 大帝:“……” 大帝:“你晚上出差。” 能天使双手离开武器,投降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取消我的休假啊!而且我还什么没说,不要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这个世界……” 大帝:“我是你老板,我就喜欢戴有色眼镜(这里指墨镜)。” 能天使:“……” 大帝:“你有什么意见?” 能天使:“我保养完就立刻走!今天晚上有啥任务?” 德克萨斯说:“老规矩,送点包裹。” 能天使惊讶,“原来你知道啊,说好的大家一起休假,怎么德克萨斯你偷偷上班!” 德克萨斯沉默良久,憋出了一句,“闲着也是闲着。” 大帝这个时候插嘴说道:“我不管你俩什么时候出发,怎么完成任务,但你们能不能看看可颂那倒霉孩子在对面干什么?” 两人齐刷刷把脑袋转过去,透过酒吧的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见可颂和空站在对面的门口,可颂蹲在地上,苏里埃尔把自己的裙子掀起来给她看,空在一边束手无策。 德克萨斯回过头,说:“看看裙子而已,这条街上穿着暴露的女人见得多了,也没什么。” 能天使思考了一会儿,说:“可是可颂还给小苏龙门币诶,这样不会被街坊邻里误会吧……” 德克萨斯没搞懂能天使在强调什么,这又能误会什么呢? 就算是哥伦比亚的大法官到了炎国都要重新学习专业知识,就别指望一个纯天然法盲叙拉古人能明白在不同国家哪些行为有可能触碰到红线。 总而言之就是文化差异。 于是可颂给了钱,刚刚拎起别人的裙角没多久,龙门警卫局的巡逻摩托车就来了。 摩托车前面坐着一个高大的女人,后面靠着一个身材稍许娇小些的女人。两人的摩托车从十秒前就在街区中轰隆作响,几个呼吸之间就开到了酒吧街的当中,在女仆咖啡厅的大门前停下来了。 不要小看酒吧一条街的人流量,虽然这里的老板互相认识知根知底,但吃瓜群众不知道啊! 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蓝色头发臭脸龙警官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警官证一甩,头盔一摘,伴随着她洪亮的自我介绍:“龙门近卫局例行检查!” 我们就知道这是陈晖洁陈警官又下基层了。 可颂双手一抬,立刻表示自己的无辜,“警官我只是看看她裙子上的标签!” 陈晖洁摇了摇头,说:“不是来查你们的,只是例行检查。” 可颂松了一口气,她正好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就拉着空往自家酒吧撤。 苏里埃尔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杵在门口,她马上就要到下班的时间了,这热闹也烧不到她,不看白不看。 近卫局大概率是接到了群众举报才来的,一进门,目标明确。 陈晖洁:“有人举报你们这里雇佣童工……” 店长立马不乐意了,喊道:“冤枉啊!咱们这儿的少年少女就算长得再怎么年轻,也都至少年满十七了好不好!” 陈晖洁环顾四周,手指向苏里埃尔,说:“这个也是?” 店长:“当然!她今年都二十八九岁了,马上奔三了!” 陈晖洁懒得和他争,说:“把身份证明拿出来我看看,其他人的也是……” 还在看热闹的苏里埃尔反应稍微慢了半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想要补救,但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原地,发出了一声感叹:“啊。” 吵吵嚷嚷的人群当中,意识到某人已经翻车了的猫嘴里叼着苏里埃尔宿舍的钥匙,穿过店铺的后门,走到了弗洛拉的身边。 弗洛拉听着店里的动静,又看看猫给她送来的大礼,内心毫无波澜地将钥匙捡起来,然后蹲着问猫:“你知道苏里埃尔那家伙分到的宿舍在哪里吗?” 猫甩了甩尾巴表示当然知道。 弗洛拉笑着说:“太好了,那我们就去休息吧。” 说完,一人一猫把将她们维系在一起的纽带丢在泥潭中,潇洒地离开了。 第219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显而易见,最后,没有身份证明的苏里埃尔和店长一起被拉到警车上,直达近卫局。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近卫局把苏里埃尔和店长分了两辆车,车子一开,车上的警员小姐姐就向她了解基本情况。 作为黑户,苏里埃尔自然是表现弱小可怜又无助,问她哪里来就说外面,问她干什么就说找人,问她找什么人就说是个沃尔珀(王先生是个沃尔珀),再多就是不知道。 泰拉大陆上的难民多到超乎你想象,简单了解了情况之后,近卫局自然是把苏里埃尔当成了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偷渡来的难民。 她那身东拼西凑的外套丢在店里的更衣室了,身上还穿着刚才上班穿的制服,加上减龄双马尾,那真是未成年少女出来打黑工的典型。 苏里埃尔乖巧地坐在汽车后座上,保持安静。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店长从前面的车上下来,一边走一边对陈警官表达自己的无辜,比如说这姑娘找上门来说想打零工,他正好着急用人,就让她帮点小忙……诸如此类。 苏里埃尔没吭声。 毕竟这位当时是在街上发传单的时候看见她,表示这张脸惊为天人,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考虑到他的店里来上班。 苏里埃尔询问了工作内容和待遇之后,表示自己没有证件是个黑户,对方只是问了一嘴她有没有成年,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就说没问题。 换句话说,如果这里确实是一个未成年急需钱的漂亮小姑娘,只要撒撒谎就能得到一个无合同纯干活的好机会。 做任何坏事都不能留有侥幸心理,至少在表面上不能留下把柄。 苏里埃尔下车,听见店长已经说到了“看她穿得破破烂烂,就想着给她一份工作让她养活自己”。 对此陈警官表示你说得很好,进去详细说说吧。 于是店长被请进局子谈话。 苏里埃尔跟在后面进入近卫局,里面的氛围没什么人在走动。接近九点,有些人连夜宵都吃完了。 端着泡面从昏暗的走廊里出来泡水的中年人,坐在电脑前打哈欠的年轻人,看见巡逻队伍回来了,纷纷对陈晖洁打招呼。 陈晖洁让人把店长带去房间里问话,让星熊带苏里埃尔去另一个房间,随后问坐在大厅里值班的年轻人,“诗怀雅人呢?” 年轻人说:“诗怀雅长官今天晚上没有班……” 陈晖洁看了一眼手表,没说什么。她经常通宵,有的时候连今天是星期几都不知道,对不上排班时间也是情有可原。 苏里埃尔没能继续偷听近卫局警官之间的谈话,因为那个负责骑摩托车的绿色鬼族女人已经搭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把她往走廊的方向推。 相比店长那边进去了之后就是问,星熊还问同事要了一个纸杯接了点热水,进到房间里之后,先让苏里埃尔坐下,再把水杯放下。 房间里有一张方桌和三把椅子,没有拘束装置,门上也有一扇大窗户,房间很通透,并不会给人太大的压力。 星熊:“给你倒了杯水,不用太紧张。我们等一等刚刚那个龙姐姐,好吗?” 苏里埃尔:“……嗯。”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被当成小孩子了。 也挺好,难民小孩逃到移动城市里找工作总比异国商人隐姓埋名改换身份偷渡进入炎国最大商业城市要好。 就是她进来的时候坐的是企鹅物流的顺风车,身边还有一人一猫,近卫局要是真的调查起来,她貌似圆不上啊…… 苏里埃尔忧心忡忡地又喝一口水,这个时候,陈晖洁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表情一如往常——没什么表情,显得严肃且不近人情。 陈晖洁拉开星熊旁边的椅子,把手里的文件夹轻放在桌子上,坐下之后,她也没有说任何安抚的话,直接开始提问。 “名字?” “苏里埃尔。” “籍贯……或者出生地。” “出生地在伊比利亚的……一个小镇子。” “没有名字吗?” “我不知道怎么用炎国话说,应该可以叫海崖镇吧。” 陈晖洁没有追问,只是在本子上写字,苏里埃尔松了一口气。 她当然不知道伊比利亚的镇子都叫什么名字,但她可以编啊!反正龙门人肯定不知道炎国腹地到底有多少村子,每个村子都叫什么…… 反正她是阿戈尔,阿戈尔住在伊比利亚的偏远地区是很正常的。 陈晖洁继续提问,问了几个基本问题,比如从哪里来,到龙门来做什么,停留多久。 问完了这些问题,将苏里埃尔的回答记录下来之后,她说:“从港口离开之后,你没有来近卫局或者街道办事处登记吗?”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是在桥洞里睡的,然后从今天早上开始到现在,我得到工作就没有休息过……要做什么登记?” 陈晖洁看了她一眼,说:“没有入境许可的外国人只能拿到一周的临时停留证明,可以延期,最多一个月。如果能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你才可以在龙门长留。” 苏里埃尔挠了挠头,说:“我不打算在龙门待太久,如果一个月都找不到人,我大概会回切尔诺伯格。” 星熊问:“你要找的人是谁?有对方的家庭住址或者联系方式吗?” 苏里埃尔摇头。 星熊:“什么个人信息都可以,我们可以帮你联系。” 苏里埃尔:“沃尔珀男性,大概五十岁左右。” 星熊等了半天,没等到其他的描述。 星熊:“只有这些?” 苏里埃尔点头,“只有这些,我是从老师那里得到的消息……” 然后苏里埃尔把自己在切城用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说自己是在拉特兰求学的伊比利亚人,和导师到切城游学结果遭遇了天灾,身无分文在大街上乞讨,只好来龙门找点门路接济一下。 陈晖洁和星熊听得完全愣住,陈晖洁的手写字速度更快了,但是表情却丰富了不少。 苏里埃尔继续说:“老师的意思是,如果龙门没有找到人,那我们可以步行到拉特兰。虽然有点危险,但是沿途的城镇还是挺多的,问题不大……就是有可能赶不上秋季的课程,我会延毕……” 陈晖洁:“……” 星熊:“……” 陈晖洁的笔停了下来,说:“你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 苏里埃尔说:“我可以把圣典从头到尾默下来,一个字不差……” 她从制服的腰带里抽出一本笔记本,摊开给两位警官展示,道:“遭遇了天灾之后,我在切城得到了一个高中生的好心帮助,拿到了笔和纸,就第一时间把教典默了下来。” 两人在苏里埃尔伸手掏东西的时候往两边冲,差点离开座位,但是看见她掏出来的是本子,才坐正,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苏里埃尔把本子放在两人面前,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经文,信了一半。 陈晖洁又问:“你成年了吗?” 苏里埃尔:“我都上大学了,怎么可能没成年,我今年二十九。” 虽然她上大学的时候还没成年,但无所谓,谎话编都编到这里了,难道还能反悔吗? 果然,接受了苏里埃尔在拉特兰上学这个设定之后,两位警官就不再继续询问,而是表示苏里埃尔可以在近卫局休息一会儿,等一等另一边的结果。 两位警官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苏里埃尔叫住她们,说:“那个,两位警官。” 陈晖洁停下来,看向她。 苏里埃尔真诚地发问道:“你们这里可以过夜吗?” 第220章 虚惊一场 近卫局没有留宿服务,但要是你死缠烂打,也可以获得拘留套装。 但留下案底多少有点不利于未来发展,况且苏里埃尔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分寸,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退而求其次,说道:“那近卫局管饭吗?” 陈晖洁:“现在是九点半,食堂下班了。” 苏里埃尔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不可以吗?我没吃晚饭。” 陈晖洁无语,“……我给你叫个外卖吧。” 说完她就往门外走,星熊紧随其后。门快关上的时候,还能听见星熊说:“要不要给兄弟们也弄点宵夜?” 陈晖洁的声音含糊不清,大概是答应了。 苏里埃尔觉得这一关大抵是过了,靠在椅子上喝了点水。 这一套说法肯定撑不了多久,希望总部那边的人能快点过来。 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周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她就可以摆脱这个身份了。 系统:【你的想法是理想的,我不予置评。王今天联系的信使已经离开了龙门,加急件,坐的是从龙门到卡拉顿转机到卡瓦莱利亚基(大骑士领),然后从那儿直飞特里蒙的飞行器。如果一切顺利,大概两周可以到。】 苏里埃尔:【哇啊,这么麻烦。】 系统:【觉得麻烦的人应该是你的员工,每年都要来几次长途旅行,在龙门和特里蒙之间来来回回地跑。】 苏里埃尔大呼冤枉,【你说的这几个城市都有我们的公司分部。流动出差的员工最多只要转机一次!】 系统:【对,你从总部派出去监督的员工每三年才能回一次哥伦比亚老家,一年卡西米尔,一年维多利亚,一年炎国……】 苏里埃尔:【别念了别念了,出差也是没办法的。】 泰拉的物流速度令人发指,为了把商品销售到内卷严重的特里蒙之外,苏里埃尔硬是自己弄了一套物流网络。 除了核心技术之外,所有能交给代工厂的就交给代工厂,不能外包的就直接建厂。 于是阿特拉斯的进驻就意味着拉动就业,甚至是感染者就业,感染者就业了就不闹事了,所以这些个管理者都是巴不得阿特拉斯过去建厂…… 当地造好当地卖,降本增效很简单。这样能极大缓解物流的压力,同时还有本地分部作为消息流通的中转站。如果王先生足够机灵,就能在卡拉顿遇到有权限处理这种事的人。 这个模式好归好,就是赚到的钱完全不能覆盖投入的成本。 但是开公司亏本这个事呢,关键不在公司什么时候能回本,而是老板到底有多能抗压。 系统:【所以你说的运气好是什么情况?我不相信你会寄希望于运气这种缥缈的东西。】 苏里埃尔:【你今天的倾诉欲望怎么这么强烈?】 系统:【因为你把手搭在我的身上没有拿下来。】 于是苏里埃尔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世界安静了。 她在这份惬意的安静中等待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警员拎着外卖袋子走进来,把东西放在苏里埃尔的面前,然后说:“你吃完之后就可以离开了,需要我们送你回家吗?” 苏里埃尔摇头,说:“不用了,谢谢。” 她打开饭盒,里面装的是煲仔饭,苏里埃尔用筷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搅和在一起,确定里面没有奇怪的东西之后,就开始吃饭了。 离开特里蒙之后没睡过好觉也就算了,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多少有点受不了。 不过她在特里蒙的时候也没怎么睡过好觉,吃饭也是有人催才吃的……真的要细究,生活质量其实没什么变化。 能在办公楼里活出荒野求生的感觉,也是卷王的独门秘技。 这么一盒油光光的,放着切片腊肠和芦笋的煲仔饭,就是这一周来,她吃过最好的东西了。 纵使有万千感慨,饭还是要吃的。难得遇到能细细品味的,当然要认真吃。 房间里开始吃饭,房间外,手里端着一盒肠粉的星熊靠在陈晖洁的桌子旁边,突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苏里埃尔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陈晖洁正在吃叉烧包,还没回答,旁边坐着的年轻人说:“我记得好像是个国外公司老板的名字……” 坐在旁边工位的女孩说道:“嗯……好像是一个卖手机的?” “我查查百科吧,她名字怎么拼?” 过了一会儿,年轻人说道:“只有一个词条,长官,你要过来看看吗?” 泰拉的网络不是全球覆盖的,所以能够在隔了这么远的地方有这么一个词条,说明这家公司的知名度不小。 陈晖洁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着电脑上的文字,说:“只有这些?” 年轻人:“只有这些。” 屏幕上只有一条孤零零的介绍,说明了苏里埃尔是哥伦比亚企业家,理科和工科双学位博士,名下有一家公司叫做阿特拉斯清洁有限公司。 旁边附的图片是阿特拉斯清洁的logo,圆形的轮廓中塞满了触手的形状,像一堆红色的蠕虫在爬,一个黑色的圆形嵌在正中央。像一朵花的花蕊,又像一只眼睛的瞳孔。 这么让人不舒服的图案能做logo,这个公司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陈晖洁说:“应该只是同名。” 可怜的龙门警察,没有收藏美女杂志的习惯,所以她无缘得见某人在杂志上的英姿。 那种娱乐小杂志的销售范围不会超过哥伦比亚,更何况龙门的杂志也不差。 苏里埃尔并不知道一场危机和自己擦肩而过,或者说,她就是知道自己暂时不会被抓到把柄,才这么自信地把真名说出来。 毕竟她这种基础的事情,她一连上城际网络就让系统去调查了。 骗子最怕的就是翻车,本来是看别人乐子的,翻车了之后自己就成乐子了。 吃完饭,苏里埃尔把饭盒拿到房间外面,和大家的饭后垃圾堆在一起。陈晖洁看她出来,说:“你等一会儿,我把临时身份证明给你。” 苏里埃尔得到了一个小册子,上面有陈晖洁手写的身份信息,以及盖章。 星熊:“你今天运气还算好,正好遇到老陈留下来加班……”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后面嘀嘀咕咕,“长官不是天天都加班吗?” “嘘!” 苏里埃尔给了一个真诚爽朗的笑容,说:“谢谢陈警官,麻烦你们了。” 陈晖洁摆手,指着刚刚交了罚款,垂头丧气的店长,说:“你们要一起走吗?赵先生,你还打算雇佣苏里埃尔小姐吗?” 店长来劲了,说:“雇!当然雇!这丫头长得忒水灵……呃,我是说,我们总不能言而无信吧,她干得挺好的。” 苏里埃尔高兴地说:“太好了,那老板,你能带我回宿舍吗?” 店长喉头一哽,随后破罐子破摔道:“走走走!赶紧走!” 第221章 民风淳朴 从筒子楼的楼梯爬上来,穿过入户门,顺着狭窄的过道往里走,在二房东隔出来的第六间单间停下,就是苏里埃尔的宿舍。 弗洛拉用猫给她的钥匙打开了属于苏里埃尔的单身公寓。这地方小得无处下脚,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床是和医院病床差不多大的单人床,椅子是个塑料板凳。 别看这里只有两件家具一盏灯,为了容纳租客的东西,墙壁上打了一排顶柜,弗洛拉的两只角在里头四处碰壁,反倒是猫轻巧地跃到床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弗洛拉辗转腾挪,无果,索性坐到地上,脑袋靠着墙,腿伸到床底下,抵着上一任租客留下来的纸壳子,观察屋内的陈设。 她环顾四周,看见了一扇窗。这窗在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叠下,雾蒙蒙的,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 出租屋,有窗,她就想抽烟。 她想到了自己今天收获的三张龙门币,觉得浑身发痒。 肺里痒,胃里痒,手里也痒,烦躁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基因里的暴躁正在蠢蠢欲动。 弗洛拉很熟悉这种感觉,她已经习惯了,没有理会,强迫自己安静,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苏里埃尔已经到了门口,她和店长在这筒子楼的底下相谈甚欢。两人声音不大,却能穿过楼板,把二楼的弗洛拉给惊醒。 苏里埃尔对店长说:“麻烦您今天送我回来,我明天会去准时上班的。” 店长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就是车子发动的声音。弗洛拉坐在地上等,等到靴子的声音逐渐靠近,在入户门的地方停下。 入户门虚掩着,她很快走进来,在自己的门前停下。 苏里埃尔没有敲门,可能是觉得不好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打扰别人睡觉,引起不必要的纠纷,也有可能是单纯在找钥匙。 弗洛拉等了一会儿,还是给苏里埃尔开了门。 老板和她一样都在做一些恶心人的工作,弗洛拉决定网开一面,宽容大度一点。 苏里埃尔顺着门缝挤进来,做贼一样,看见这个绝望的狭窄空间,沉默良久,说:“我们还不如睡桥洞呢。” 弗洛拉:“感冒了怎么办?” 苏里埃尔:“你从小到大有没有因为感冒去过医院?” 弗洛拉:“没有,我去医院只是为了体检。” 贫穷的瓦伊凡是这样的,大病小病全靠免疫力,活下来就是赚到。 苏里埃尔手脚并用,支着床铺和墙壁爬到床上,脑袋正好能枕着猫。 她在床上蛄蛹了一会儿,调整出一个比较稳当的姿势。 狭窄的空间只要一说话就有满室回响,但没人说话的时候安静得可怕,两人就在这种可怕的安静中等待。 等到苏里埃尔蛄蛹完了,弗洛拉才说:“所以对方的回信呢?” 苏里埃尔说:“信使已经从龙门出发了。” 弗洛拉:“我是在问你之前那封威胁信的回信。” 苏里埃尔思考了一会儿,把系统掏了出来。 系统:【这时候想起我来了?】 苏里埃尔:【所以回答呢?】 系统:【对方要求考虑的时间,鉴于您对时间的把控极度自信,所以我帮你同意了,他会在一周之后给你答复。】 苏里埃尔说:“等一周。” 弗洛拉没声了,苏里埃尔仰倒在床上,还在等她的下文,等了半天,发现这家伙睡着了。 苏里埃尔:“……” 要不还是快点买台正经电脑接点私活吧,瓦伊凡的身体这么抗造也架不住天天搬砖啊。 任何人坐十年办公室都会变得肌肉松弛,如果没有,那一定是他们偷偷锻炼了——比如塞雷娅。 据苏里埃尔所知,弗洛拉几乎不运动,每天过的都是节能的生活。 这么一想瓦伊凡的身体是真的好啊…… 苏里埃尔感受猫的温度和呼吸,靠着猫的脊骨沉沉睡去。 *** 另一边,在阿特拉斯分部吃完了夜宵才结束工作的鲤氏三人组从自家车上下来,事务所的大门就在前方。 一天文书工作下来,三人就像磨光了精气神的傀儡,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们走的时候,阿特拉斯所有的楼都熄灯了,除了保安室的人还在值班之外,只有这三位得了外包工作的合同工还在加班。 没办法,客户给的多,而且这世界上哪一个事务所不加班? 阿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看样子应该是没把自己饿着。吽到厨房里检查有没有没洗的碗,槐琥仰着脑袋,拉伸自己的颈椎,一套动作下来,舒坦不少。 老鲤走到卧室,打开阳台的门。 初春的晚上风很冷,为了保暖,他把门关上,弯腰穿过晾衣架的缝隙,靠在阳台边缘,点了一支烟。 王先生表面看上去文质彬彬,甚至有点读书读过头了的傻气。可仔细咂摸人家发的任务,老鲤觉得人不可貌相。 “寻找一个有可能并不存在的勒索犯”这件事在王先生那里,并不及“趁此机会调查竞争对手的黑料并且想办法给他们补刀”来得重要。 感觉好像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里。 说它不大,因为不太可能出人命,说它不小,涉及的金额可能不是他能控制的。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案子,没想到这么复杂,但人家光是定金就有二十万,补贴给的够够的,甚至还许诺了相当可观的奖金和尾款,再加上这些黑料是切切实实调查出来,不是捏造的…… 没道理不接这个单子啊。 难不成那个耙耳朵王精通心理学? 老鲤在夜风中思维发散,感觉困意上涌。 但现在是夜里十点,龙门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楼底下的声音不大,但飞速移动过去的人,车,装着人的车,还有子弹,都彰显这座城市的奇幻色彩。 老鲤把脑袋从阳台边缘缩了回去。 企鹅物流最近老是从这条小巷子走,搞得他夜里老是听见铳响,还有那个萨科塔小姑娘的配音……吵得人睡不着觉。 怎么说呢,在龙门生活,就要习惯这一切。 如果实在吵得睡不着觉,就当看一场没有导演的武打片,很有意思的。 等楼下的人都走了,老鲤才把烟头在阳台边上按灭,吐出最后一点烟气,回了房间。 第222章 我们佣兵有自己的默契 另一边,整合运动据点。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去切城?” w问完这个问题,把手里的爆炸物往掩体外面丢。x配合地捂住耳朵,和她蹲在同一边。等爆炸结束之后,说:“你非得在这个时候问吗?” w蹲在地上,用法术手搓炸弹,百无聊赖地说道:“闲着也是闲着,怎么,这也是机密?” 也不能说是机密,只是情报人员对说出口的消息总是格外警惕。这也是一种职业病了,x回答每一个问题的时候,都要考虑答案带来的后果。 此时此刻,赫德雷小队正在与侧面的机动部队作战,由于敌方人数不多,应付起来比较轻松。 x探出脑袋,然后迅速缩了回来,对w说:“你刚才炸到了伊内丝。” w手上动作不停,说:“我故意的。给她加点运动量,光吃不练容易长肉。” x:“……” 你还挺贴心的嘞。 现在是1096年的三月底,整合运动在塔露拉的带领下稳步向南推进。 在这个过程中,她吸纳了几乎所有可以吸纳的力量,乌萨斯纠察队已经无法抵抗他们了,只有集团军还能与之一战。 在战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整合运动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报复的对象。 塔露拉要求x尽量早点回到切城去,准备策应游击队的行动。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整合运动在切城发动的战争会比预计的深冬时节早小半年。 是因为在切城遇到的那个黎博利女人吗?她拿了什么消息出来,让塔露拉不惜放弃更加稳妥的方案,铤而走险? 原定的攻城时间在十二月,那会是乌萨斯最冷的季节,天灾频发,动员时间充裕,航线更加靠南,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 如果改到七月份,那个时候的乌萨斯正值盛夏,是这个寒冷的国度最舒适的季节。切城的贵族要去圣骏堡参加社交季,城里只有一些平民,用于谈判的筹码减少很多。 不过……谈判是为了重新划分利益,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但现在的整合运动还有没有未来,难说。 w把手里的炸弹丢了出去,这次她瞄准赫德雷的脑袋。赫德雷已经习惯了友军放的冷箭。 他娴熟地移步,但是步子迈得不够大,爆炸物擦着他的角弹了一下,以一个刁钻的弧线落入了敌方防线的内侧。 w开心得像个孩子,笑道:“哈哈!” 伴随着她健康的笑声,炸弹在这些残兵败将的内侧爆炸,赫德雷小队的主要任务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无聊的收尾工作。 w没有参与正面战斗,也懒得去捡那么些残羹冷炙,就靠在掩体上,对x说:“所以你的回答呢?” x:“你想和我一起去?” w有点不爽,“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x:“……” x:“你如果不能告诉我你的目的,那我不会和你透露情报……或者你可以给钱。” w靠在掩体上,听掩体外面的声音,数着刀剑插入身体的次数,计算队友补了多少刀,确认战场的状况。 等雪地里变得安静下来,w说道:“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她再次确认交火区域的安全,才从地上站起来,把自己改装的铳顶在x的脑袋上。 这个狭窄的掩体背后没有别人,在紧张的氛围中安静得可怕,但两人似乎很习惯这种突然的发难。 x保持身体的稳定,看上去放松,实际上一直紧绷着,w的表情看上去漫不经心,但手非常稳,坚硬的铳口抵着脑袋,又冷又疼。 w:“我最讨厌有人说话说半句,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控制不住我可以帮你闭嘴。” x觉得很困惑,说道:“我不是完整地表达了自己的要求吗?” w:“我第二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啰里吧嗦的人。” x觉得很无语,但把事情闹大会很麻烦,所以她决定配合w的劫持行为,顺从地说道:“那好吧,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w很清楚自己的铳就算抵在x的脑门上,并不能对她产生太多伤害。 她开枪之后人家一个瞬移走了,顶多留点皮肉伤。 但是她很清楚这家伙明哲保身,谨小慎微,在行动中能不节外生枝就不节外生枝的性格。 这下被她赌到了。今天x有空,并不急着走。 x说:“两天后我会启程,但是途中要绕路,可能要花半个月。你如果真的想先去切城,塔露拉那边正好需要一支萨卡兹雇佣兵的队伍作为前锋,辅助切城周围的感染者打游击。” w皱眉,“我可没听说过。” x抬眼,说:“看来加尔森没给你们说过。” w突然沉默,而x刺了她一句,“恭喜你,他们已经开始防备你们了。” x伸出手,搭在铳管上,用了不小的力气,才把这玩意从脑门上移开。 x:“你想知道的也知道了,我走了。” 说完,她没给w留下任何追问的机会,松开铳的一瞬间,消失在原地。 w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把武器收起来,捡起地上的雷达盒子以及其他杂物,从掩体后面走出来。 赫德雷和伊内丝正在和小队成员盘点战利品,个子比较高大的佣兵已经把乌萨斯的军备武器握在手里,试着掌握这些比较新鲜的先进武器——至少对于萨卡兹的大刀长枪来说,非常地先进。 试了半天,萨卡兹们纷纷表示武器还是趁手最重要,这种花里胡哨功能繁多的玩意不适合他们,可以交给整合运动换点别的。 伊内丝听取小队成员的意见,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红黑色影子走过来,某人吹着口哨,手里还抛着一个手榴弹,像个混不吝的街溜子晃晃悠悠地荡过来。 w:“还没结束呐,我都快睡着了。” 伊内丝没个好脸,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刚才你是不是往我的落点丢了个炸弹?” w把手榴弹抛起,嬉笑着看坐在敌人尸体上休息的队员手忙脚乱地接住,对伊内丝说:“我可是为了你着想,谁知道你随便挑的地方是不是埋了雷?” 伊内丝:“可我们打的是埋伏战。” w:“那不是更应该趟雷了吗?” 伊内丝:“我们才是埋伏的那一个,这地方的雷都是你埋的。” 眼看伊内丝已经把武器掏出来了,w顾左右而言他,说:“你猜我刚才遇到了谁?” 伊内丝很无语,不想和她玩这种无聊的猜谜游戏,但她是这支小队的斥候,她必须了解足够的情报。 于是伊内丝说:“那个紫色头发的信使,你们管她叫什么?” w说:“不知道,没人关心她叫什么,反正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伊内丝:“所以她来做什么?” w把坐在尸体上休息的雇佣兵推开,自己蹲下来翻,说:“人家可不是咱们,人家是龙女的亲信,来这儿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看看咱们这群臭要饭的有没有好好干活……” 伊内丝:“你在找什么?” w:“找点有意思的……哈!” w从士兵的衣服内衬里摸出一根管子,用裙摆擦了一遍,然后放在嘴边。 细小的哨声响起,轻得好像蚊子叫。 伊内丝:“别在战场上玩弄能发出声音的东西,放回去。” w把哨子塞回原位。 第223章 开个小灶 x瞬移到正面战场。 说是正面战场,实际上是在城市废墟里和集团军打游击战,真正在正面输出的只有爱国者和他的队伍,剩下的人全都在废墟里乱窜——有序地乱窜。 原本这种战斗x是不参加的,奈何侧面的队伍准备把他们围在城里,包围线跨度有点大,离远了就容易失联。 这种情况也有对策,那就是使用无线电和城外的队伍沟通,但是无线电的通讯设备很紧俏,每台设备还配备了训练过的通讯员。 只有多的人,没有多的设备,所以能用人工就先用人工,多出来的资源要留给其他更加无法替代的位置上。 空间系,打家劫舍的好伙伴,在机动能力,运输能力,情报搜集能力,等等方面爆杀普通单兵。 美中不足的就是重症感染者的使用寿命比普通设备的使用寿命要短,塔露拉应该更加爱惜这样的人才。 从空旷的外围平地进入复杂环境,就算是空间系也不能够乱来,不然就会像卡bug一样卡在各种地方,甚至还会直接创进敌人的据点里。 经验老到的信使没有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错误她早就不会犯了。 x从落点走出来,整合运动的通讯员就在附近等着,看见她,对方很兴奋。x给他比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顺利,侧翼安全之后,瞬移离开。 联络塔露拉的事情就交给整合运动的人,x现在下班了。 都说了塔露拉图谋不轨,整合运动没有未来,那她还在这儿拼命干什么? 穷苦老百姓是这样的,不管干什么都是为了活下去,管他要干的工作是革命前锋还是公务员,农民还是白领,反正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别谈理想,年纪大了谈不得理想。 x回到后方据点,刚从了望台附近的树后面走出来,看守营地的巡逻队员就望见了她,“信使小姐,他们怎么样?” x说:“一切顺利。”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所有人都很高兴,盘算着今天晚上要不要做点花心思的菜犒劳一下,比如熬个香浓的肉汤之类的。 x从他们身边经过,进入营地,走到自己分到的帐篷,钻了进去。 她把帘子拉上,然后处理了一下这顶帐篷四面漏风的问题,把边角的木头钉子使劲往里塞,勉强塞紧之后,她就从自己的空间里摸出一个手电筒,吊在顶上。 乌萨斯的天气太冷了,但是她腹部和背部的体表结晶很多很密集,如果遮盖起来,又出了汗,很容易摩擦发痒,还有可能发炎。 作战的时候最好是一点毛病都不要有,不然很影响状态,所以她宁可冻着。 在封闭的小空间里检查完自己的体表结晶,注射一管抑制剂,今天的矿石病治疗就到此为止了。 当一件事变成每天都要完成的日常任务,所有的步骤都会变得越来越简化,简化到不能再简化,也就是敷衍。 用剩下的针管丢到空间里,x关掉手电筒,决定小睡一会儿。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深夜。 营地里的那口大锅正在煮着什么,在外面游荡的人不是很多。x光听声音就知道主力队伍还没回来。 她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又觉得只铺了一层破布的冻土地有点太冷了,索性坐起来。 在乌萨斯的野外荒野求生,得亏萨卡兹身体强健,不然这一觉就让人好受的。 x没有使用手电筒,借着雪原的月光往锅的方向走去,发现是下午遇见的巡逻队员。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裤腿挽起,给闷在里头的源石结晶透透气,他的腿部的结晶化很严重,几乎整个小腿肚上没一块好肉。 零碎的火光在地上晃动,看起来格外冷清。 x再往前走了一点,制造了一点微小的声音,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等对方警惕地看过来,发现是她之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信使,你要过来吃点东西吗?”他问。 x走过去,发现锅里煮的是热水,泡着两根压缩饼干。 冷了就喝热水,过一会儿,等冻得邦邦硬的压缩饼干化开了,就能吃饭了。 x问:“就你一个人吃吗?” 巡逻队员说:“嘿嘿,只是一点宵夜,稍微垫垫肚子,免得走起路来眼前发黑。不过还是吃的人越多越好,这样也不算浪费。你要是不来,我还打算把我朋友叫起来吃点呢。” x:“这两根压缩饼干是……” 巡逻队员立马说:“是我用自己的衣服跟人换的!不是自己私藏的!” x:“……是我从其他地方采购过来的。” 巡逻队员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还得谢谢您嘞!要是没有你补给的物资,咱们这些后方的可能就要饿上几天了。” x从他的手里接过一碗热水,碗是他用木头自己削的,坑坑洼洼,留下了难以清洁的粗糙底面。但这里头应该没装过什么油水,看起来还是挺干净的。 巡逻队员用棍子搅和一下,饼干变成了糊糊,泡在这一锅水里,从类似凝胶的固状物变成了一锅稀粥。 看来他晚上没少开小灶,熟练得很。只不过两个人为什么要煮这么大一锅汤? x还是在整合运动的营地待的少了。 等她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碗汤,才发现周围多出了不少人,多数是年轻人,以孩子为主,全都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等着吃点热乎的。 x端着碗坐到边缘,把位置让给他们。 塔露拉给后方的补给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是真的找不到东西吃,还是故意的? 即将大战之前,缩减累赘的数量。 但是应该也不至于饿死…… x不知道塔露拉做到什么程度才是对的,或者说,在物资紧缺的时候,塔露拉只要不浪费物资,怎么做都是对的。 想了半天,x决定不想了。 管理一支革命队伍很深奥,但这和她这个胎教肄业的魔族佬有什么关系? 她吃了点东西,把碗放下,走了。 第224章 黑蛇开始发力 第二天中午,x才在营地里见到塔露拉。 她大概是在自己处理伤口,x走进她的帐篷,就能闻到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味。 信使没有关心上司的习惯,她也不会说任何客套话和开场白。她站在塔露拉的面前,张嘴就是一句,“我准备离开了。” 塔露拉说:“我以为你还打算多待一会儿?” x说:“我从你们这里接了不少送信的单子,我要提前把他们的信件送去目的地。” 毕竟真的打起来就世事难料了,还是先把这些暂时只有她能做的事情做好吧。 塔露拉无所谓x什么时候离开,也无所谓她途中去干什么。因为黑蛇并不真的在乎棋子的想法,黑蛇只是希望工具人用起来好使。 塔露拉像往常一样说道:“那你还得注意安全……治疗矿石病的药物还充足吗?” x:“足够了。” 塔露拉:“你好像从来没有在我们这里拿过药物补给?” x:“因为其他地方有卖。” 塔露拉没有继续追问,换了个话题,“柳德米拉和我说,你们已经敲定了初步作战的计划。在这份计划里,你要做的工作很多,负担会不会太大?” x觉得塔露拉就是闲的。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说两句这样的场面话,就真的会让人以为她真的有多么关心别人吧? 这时候x又开始羡慕起w来,要是从一开始就摆一张臭脸,不爽的时候就发疯,现在别提有多轻松了。 可实际上,x只能保持面无表情,说:“不会,我只是希望一切顺利。” 塔露拉说:“我也这么希望,但一切顺利也包括了你们的安危。” x:“……” x沉默了,她觉得塔露拉过于肉麻,肉麻到有点恶心。 于是这位萨卡兹信使闭了闭眼睛,咽下自己反胃的感觉,转身撩开帐篷的帘子,准备出去。 寒冷的空气刚刚触碰到鼻尖,就听见塔露拉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对了,之前我问你有没有推荐的佣兵,可以让他们先行前往切城做机动部队的掩护。”塔露拉说道,“当时你说要征询一下对方的意见,有结果了吗?” x把帘子放下,说:“她很高兴能为整合运动的计划做出一份贡献。” 塔露拉说:“那我就放心了。” ***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法,忙碌了一天,结束作战回到营地的w师傅准备做个番茄土豆汤犒劳一下自己。 天天都是土豆,也没人能够抱怨,因为大家吃的都一样,甚至在卡兹戴尔都不一定能吃的比这儿好。 w哼着经典小曲儿,在土豆的上雕刻着伊内丝那绘声绘色的脸,雕好一个就往锅里扔,扑通扑通的很热闹。 还在计算小队开支的赫德雷和伊内丝路过,赫德雷担心又爆发一场争吵,但没想到伊内丝没有关注土豆的雕花,而是说:“她是不是没有洗就开始调味了?” 赫德雷:“……” 伊内丝:“锅底的汤,我会让她全部喝光。” 赫德雷觉得头疼。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头疼了,因为整合运动的人走到他们营地附近,向边缘坐着休息的佣兵问道:“w在你们这里吗?” 赫德雷心说坏了,难不成w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让整合运动的人出去当炮灰?不应该啊,他们最近都是一起行动的…… 对方第二句话说道:“塔露拉找她有点事,可以过去一下吗?” 语气诚恳礼貌,不像是来找茬的。 小队的营地里没人说话,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 萨卡兹在任何地方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就算这里是感染者的阵营,前面还有博卓卡替斯的口碑顶着,但他们这些佣兵一般得不到乌萨斯人的好脸色。 平时看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现在怎么好声好气起来了。 w把搅拌的木头勺子搁在旁边,说:“她找我有什么事?” “有个任务需要你们帮忙,她想问问你的意见。” w:“……”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那面瘫信使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塔露拉前脚到营地,后脚x就到人面前告状把她卖了? 果然不能指望雇佣兵有什么道德,情报商怎么可能会有保守秘密的觉悟。 w眼神示意伊内丝,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于是伊内丝和赫德雷收回目光,继续忙手头的事情,其他人看见领队这么淡定,也不再关注这边。 w跟着人走到营地里空间最大的帐篷,这里平时会被用来商量事情。不过w走进去的时候,只有塔露拉一个人站在桌子旁边,对着一张地图沉思。 塔露拉看见她,说:“欢迎,佣兵,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w没在这地方找到椅子,但是坐到桌子上面又会把背后暴露给对方,有些纠结。 塔露拉说:“雇佣兵w,擅长爆破和游击战,机智勇敢,聪明伶俐,就是有些桀骜,x说你的能力极强,但我需要给你足够的报酬。” w:“……” w沉默了。 这辈子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这么评价她,好悬才控制住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她想要的机会。 w忍着恶心,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提要求?” 塔露拉:“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那我一定尽力满足。” w:“我可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你难不成希望我去送命?还是让我们一群人给你送命?” 塔露拉:“不会太危险,甚至有可能会比现在的战斗强度小一些。但我有一个额外的任务需要你去做。” 她的手从桌子上离开,一个折好的纸条被她用指尖按着推过来。 塔露拉继续说:“我们的人手紧缺,但是切城需要我们去解决的麻烦太多太多,我只是希望你能帮他们一个小忙。” “我需要你去……杀一个人。” w看了看那个被叠的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纸条,说:“没有照片,你哪怕给我一个画像呢?” 塔露拉:“这就是这个任务的麻烦之处了,我不想用它占用其他人的时间。这张纸条上是对方的名字和外貌特征。” “我相信你的实力,也相信你对我们共同事业的支持。当然,我也清楚,年轻人的野心无穷无尽……作为前锋的佣兵小队将由你来领导,你认为如何呢?” w:“……” w:“成交。” 第225章 异地登录 老鲤给阿特拉斯打了差不多一周的工,结果把竞争对手的非法资金流向,偷税漏税,公司内部派系斗争,管理层家庭隐秘全都扒了出来,唯独没找到那发威胁信的黑客。 对方也是气定神闲,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这种散漫的态度也让人放松警惕,王先生也没有去联系近卫局,就这么让老鲤查着。 老鲤其实觉得没什么好查的了,现在委托人要么去报案,要么赶紧把这些秘密用公开舆论的方式一点一点爆出去,但是作为一个侦探,他是一点东西都憋不出来了。 能查的公司都查过了,接下来就要去调查个人,但龙门发达的城际网络下,到底有多少黑客在活动,这触及到了老鲤的知识盲区。 或许是时候向专业人士求助了。 老鲤靠在事务所的办公椅上,软包托着他的脑袋,看上去非常惬意。但他其实在发愁。 愁着愁着,王先生的电话打过来了。 现在是下午,上班的时间,看来王先生今天没什么事情要做啊…… 老鲤接起电话,“喂,王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先生说:“哦,我之前应该有和你说过,我联系了总部的人过来看看情况,她们现在已经到公司了。” 老鲤沉默,说:“您好像没和我说过?” 王先生:“哦!那有可能是因为这个行程安排很早就定下了……总之,您要是现在有空,就过来和她们见一面?就是说说情况,然后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弄。” 老鲤:“那好,我现在就出发。” 由于吽还在做晚饭,槐琥今天有课,老鲤索性不带人了,一个人开车到了阿特拉斯龙门分部的主楼楼下。 把车子停好之后,他给王先生发了一条短信,从电梯里出来。 还是和上一次一样的流程,前台把他带到会议室,不过这次会议室里有人。前台小姐姐敲门得到允许之后,说:“鲤先生,请进。” 王先生从座位上站起来,给老鲤介绍道:“我介绍一下,这二位分别是总部的大老板,苏里埃尔小姐,和助理艾琳女士。” 说完,他又对另二人说道:“这位就是我刚才说的,我在本地雇佣的侦探,我们一般都叫他鲤先生。” 眼前这位身材娇小,容貌迤逦,白毛红瞳的少女,也站起来,说:“您好,鲤先生。” 老鲤:“……您好。” 前几天见面的时候,这还是个在桥洞底下讨口子的,怎么今天一见面,就摇身一变成了跨国企业的老板……这世界虽然是很魔幻,但有这么魔幻吗? 不过这位女士的炎国话有点外国人特有的口音,和上周遇见的那个不太一样。 应该是两个人没错…… 可能是因为老鲤的沉默时间太长了,王先生问了一句,“鲤先生,怎么了?” 老鲤观察王先生的表情,说:“我可以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苏里埃尔说:“可以,但我有权决定回不回答。” 老鲤:“苏里埃尔小姐,您有没有遇见过和您长得很像的人?或者是长得很像的兄弟姐妹?” 苏里埃尔微笑,说:“我倒是有一个姐姐,不过我们是孤儿院认识的。” 老鲤:“……抱歉。” 苏里埃尔:“鲤先生怎么会想起来问这样的问题?” 老鲤决定实话实说,“上周我在护城河附近钓鳞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和您长得很像的姑娘,她说她是从切尔诺伯格来的……” 老鲤一边叙述,一边观察苏里埃尔的表情,发现对方脸上毫无破绽,就像在听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一样。 他把自己在桥洞底下遇到两个讨口子的外国人送到市区的事情给苏里埃尔说了,也没见到对方有什么表情变化。 旁边坐着的艾琳女士只是默默地记录,头也不抬。 有些人看上去镇定,但其实已经轻轻地裂开了。 苏里埃尔……也就是缪尔赛思用流形伪装的分身,觉得自己快蚌埠住了。 缪尔赛思决定回去之后就跟洛伦申请工伤补贴,用苏里埃尔的身份去申请。 她堂堂莱茵生命的生态科主任,科学奇才,从中学开始帮自己的姐妹收拾残局,收拾到现在。她的业务能力是越来越强,苏里埃尔的闯祸能力更是呈指数级增长。 以前只是帮她上课签到,现在还要替她参加论坛,帮她给公司文件签字…… 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当一个好看的花瓶,合适的时候拍拍手鼓个掌,用简单的话语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这些都有艾琳在旁边协助,缪尔赛思只需要出席各种场合,然后刷苏里埃尔的卡就行了。 本来是一个可以公费旅游的好差事,现在好了,两个人同时在一个城市里出现,还正好遇到了见过的人,这不是完犊子了吗? 虽然很想知道苏里埃尔为什么能从切尔诺伯格跑到龙门,她又在切尔诺伯格闯了什么祸,但缪尔赛思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兢兢业业地为某人收拾尾巴。 缪尔赛思说:“您是想说,有人冒充我的外貌和名字,没有来阿特拉斯的总部诈骗,而是选择在桥洞底下要饭,是吗?” 老鲤:“……对。” 缪尔赛思很理解这位先生的困惑,以及自我怀疑。 但作为深受其害的受害者一号,缪尔赛思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合理。 你或许很懂犯罪心理学,你或许更懂行为分析和侧写,但你并不懂苏里埃尔。 她现在已经百分之九十九地确定,那封威胁信是苏里埃尔本人发过来的了。 缪尔赛思决定好好地帮帮这位先生,将调查的方向往正轨上引导,“鲤先生,您有没有想过,那个冒充我的人,其实就是写这封威胁信的人呢?” 老鲤立刻说道:“怎么可能?那她干嘛还要伪装,直接用自己原本的外表不行吗?” 缪尔赛思:“……” 缪尔赛思毫无感情地说道:“您说的对,是我欠考虑了。” “我看过王先生给我的总结报告,您已经为我们排除了很多错误选项,还给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我想,这些信息已经能够充分地证明,对方并不是竞争对手的恶意栽赃,那么事情就好办很多。” 老鲤:“哦?” 缪尔赛思套着苏里埃尔的马甲,自信地说道:“我和我的团队精通计算机技术,我会用最让她难忘的方式和她见上一面的。” 老鲤再次沉默了。 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为什么感觉这个苏里埃尔这么浮夸呢? 缪尔赛思继续说:“感谢您的参与和付出,尾款会按照合同拟定的价格全款打到您的账户中……” 老鲤举起手,说:“等等,我还想说两句。” 缪尔赛思:“您请。” 老鲤:“我不是在质疑贵方的技术能力,只是……做事我们都需要考虑风险。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们的技术不敌对方,反而激怒了他,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社会不良影响,是不是不太稳妥?” 缪尔赛思本来是觉得迟则生变,让这个见过苏里埃尔的侦探待太久,说不定会发现她其实不是真的,那个要饭的才是真的,这画面她都不敢想,只能先把人打发走。 没想到还是个有敬业精神的。 可是为了苏里埃尔的人设,为了不让自己的姐妹在道德方面出现重大失误,缪尔赛思只能顺着他说:“您的意思是?” 老鲤:“我认为可以执行最初的方案,就是把对方约出来,和他见一面,把他控制住之后再定夺。” 第226章 找呀找呀找朋友 老鲤说话合情合理,让人很难反驳。 要是在哥伦比亚,缪尔赛思还能糊弄一二,但在炎国人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毕竟炎国人的法律和哥伦比亚不是一套,运作方式她并不是很熟悉,要是捅了什么篓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正好苏里埃尔也在龙门,干脆她去把人换回来,让她自己来解决这事儿,然后缪尔赛思就可以登自己的号出来溜达了。 食宿全免,专机接送,还不用处理工作,这才是公费旅游的最佳形态。 于是缪尔赛思模仿苏里埃尔的口吻,说道:“只要能把人抓到,用什么办法都无所谓。鲤先生有这份热情,我很高兴……” 她拉长了尾音,好像还有个‘但是’跟在后面,然后王先生这个时候出来帮腔,说:“鲤先生不仅是个侦探,他还是本地有名的法律顾问,和街坊邻里的关系都很不错。” “这件事处理起来可大可小,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拆除一个定时炸弹,咱们在这方面也不是专业的,您看……要不还是让专业的人来试试呢?” 缪尔赛思就等着他这句话,立刻顺水推舟,说道:“王先生说的有道理!” 这意思就是让老鲤用自己的办法去调查了,不过缪尔赛思关注的重点不在这个已经明牌的勒索案件上,她想知道的是苏里埃尔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好在苏里埃尔一直把精灵牌护身符带在身上,缪尔赛思只要集中注意力去感知,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王先生:“那么,我们今天就到这里?苏里埃尔小姐,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缪尔赛思:“啊……好的。呃,鲤先生,关于您刚才说的那个,和我很相似的人……” 老鲤说:“我会先处理贵司的委托,如果有空,我会托人帮忙找一找的。” 缪尔赛思:“麻烦你了。” 开完会,老鲤先行离开,王先生随后表示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过会儿会把这个季度的报表和一些会议记录拿过来给她看,说完之后,他也离开了。 这间会议室被临时拿来做苏里埃尔的办公室,缪尔赛思等人都走了,瞬间放松,摊在座椅上。 艾琳给她递了一杯水,缪尔赛思接过来,说:“艾琳,我还有什么工作要处理吗?” 艾琳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推过来,一个五十多页的电子文档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缪尔赛思沉默了,艾琳很贴心,在文档里另起一行,打字道:“没关系,可以都交给我,您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可以优先自己。” 缪尔赛思觉得有点愧疚,“这样你会不会……” 就见艾琳继续打字,“反正每次我和苏里埃尔小姐出来的时候,都是我处理的工作。” 缪尔赛思:“……” 缪尔赛思:“你想买什么,我刷她的卡。” 艾琳:“时代上个月出了一条蓝宝石项链,在龙门限量发售,别的地方没有。” 缪尔赛思站起来,眼神坚定地拍了拍艾琳的肩膀,说:“相信我,蓝宝石很适合你。” 她说完,打开会议室的门,坐电梯到楼下,准备离开公司。 前台小妹叫住她,“苏里埃尔小姐,您要离开了吗?” 苏里埃尔说:“对,我准备找个地方放松一会儿,你们这里如果有什么事,就和艾琳对接,或者打我电话……你有推荐的商场吗?” 前台微笑,说:“市中心的商场很多,您可以慢慢逛过去。不过歇脚的地方不多,您得在商场周边多逛逛才行……对了,我给您叫一辆车吧,直接给您叫到市中心?” 缪尔赛思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根据老鲤的描述,苏里埃尔应该就是在市中心下车,然后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她可以从那里开始找起。 缪尔赛思坐上前台小妹给她叫的车——等她在园区里的路口处等了一会儿,才发现这车貌似是从阿特拉斯的地库里开上来的。 司机把车子在缪尔赛思的面前停稳,然后下车为她打开后车门,说:“苏里埃尔小姐,您好,王先生让我带您逛逛龙门,您可以叫我小李。” 缪尔赛思:“……” 你们炎国人是不是有点太周到了。 她在卡拉顿的时候可没有人想到给苏里埃尔准备什么专车专人接送,还带导游的! 虽然卡拉顿确实没什么东西可以玩。 缪尔赛思坐到后座上,问:“那个,我打算先在商场里一个人逛逛……” 小李发动车子,说:“如果您不打算让我帮您拎包的话,那我会在地下车库里等您。” 缪尔赛思:“……” 水精灵花了十多分钟思考,苏里埃尔是不是背着她过上了权贵阶级的生活,每天都用金钱开道,骄奢淫逸,乐不思蜀。 她回忆毕业之后买了就没换过,现在已经住了接近十年的小别墅,觉得不应该。 苏里埃尔除了上班就没别的爱好,房子不换,也不买车,奢侈品更是只用别人送的,所以现在缪尔赛思享受到的待遇应该是龙门人的待客之道。 或者是听闻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专门为苏里埃尔准备的服务。 苏里埃尔到底在商界里是什么形象? 缪尔赛思不知道啊,她混的是学术圈子,商业方面的事情她只是略懂。 抱着这样的迷思,缪尔赛思一个人下了车,走进了龙门cbd的某一个商场。她在商场里面等车子开走,再慢悠悠地从大门离开。 这种高端商场,监控很多,她得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 如果缪尔赛思有苏里埃尔一半的觉悟,她可能都不用坐车出来,直接在阿特拉斯分部的下水道里就能把号切了。 可惜,水精灵不是下水道仙人。 缪尔赛思跨过三四条大马路,总算给她找着了一个餐厅比较多的街道,沿街的人多了起来,还有摆摊的商贩。 这样的环境刚刚好。 缪尔赛思在这个街区绕了一会儿,等她从来时的路出来的时候,已经褪去了原本的伪装,换上了属于她本人的外表。 还是这样比较轻松。 缪尔赛思摩拳擦掌,往自己感知到的方向走去。 第227章 明明是我先来的 那么,此时此刻,我们的总裁小姐,从创业十年到光速下海的苏里埃尔女士,正在做什么呢? 当然是在上班了。 由于系统和苏里埃尔之间的消息传递有延迟,所以还在认真工作的苏里埃尔小姐此刻还在女仆咖啡厅里做牛马。 啊,好像泰拉的牛马不是什么坏词,但意思是这个意思,大家意会就好。 不知道是找到了乐趣,开始沉迷角色扮演了,还是发现做黑客赚的还不如做女仆赚得多,苏里埃尔最终没有加入龙门的黑客圈子,而是把买来的电脑丢给了弗洛拉。 弗洛拉可以不在龙门搬砖,但阿特拉斯的砖,她还是得搬的。 别问远程办公能干啥,作为点子应该很多的研发部门主管,给她一台电脑就是生产工具,给她一点时间就能有产出了。 “小苏,这边有客人指名要你过去哦。” 苏里埃尔:“这就来。” 长得漂亮,说话好听,情绪稳定,这三个特征放在一个人身上,就是天生服务业圣体。所以苏里埃尔在这儿干着干着就变成了热门员工。 虽然这地方没有什么头牌之类的说法,但是她觉得应该也没差了。 她走到客人旁边倒茶,保持微笑,但心里却在叹气。 虽然赚得很多没错,但是每天都好无聊啊…… 人的身体和精神好像两具分离的尸体,手上和脸上做着千篇一律的动作,脑袋里想的却是平时没空去思考的东西。 比如说上个季度的订单还有多少没完成,新产品的宣发到底投了多少钱,她缺席了多少次慈善晚宴,又有多少次是让缪尔赛思顶上的…… 想归想,她动作很麻利,也从来没出过错。 苏里埃尔拿起瘤奶杯子和咖啡杯,例行公事地问道:“主人,您想要什么样的拉花呢?需要让我为您画一个爱心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苏里埃尔给他做好咖啡拉花,放在桌子上。 苏里埃尔:“对了对了,今天的魔法餐品是草莓蛋糕哦~不过主人您是常客,所以小苏也可以给您特别服务,要尝试一下吗?” 她这套话术用了差不多三天了,实际上,特别服务也不过是对桌子上的东西吹个飞吻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顾客很吃这一套,上次认识她的顾客下回过来还要让她服务。 魔族佬不明白,但魔族佬不会因为自己做作的表演糊弄顾客而羞愧,也不会因为太多浮于表象的喜爱而紧张。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苏里埃尔把声音夹起来,“那我要开始了哦……” 她两根手指按在微微嘟起的嘴唇上,对着客人wink一下,同时把这个飞吻给了出去。 “chuu~这就是我的魔法哦……” 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她的表情生动明亮,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打工人就是这样的,无论是出卖什么东西,最后都会和尸体差不多。 但是今天的表演似乎有些滞涩,让苏里埃尔的内心隐隐不安。难道是最近的亏心事做了太多,所以报应要来了?她心里暗想,但又觉得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封建迷信要不得,也有可能是最近站的时间太久了,身体状态有所下滑? 苏里埃尔觉得有点奇怪,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之后,鬼使神差地看向落地窗的外面。 前文提到,血魔小姐在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根本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她甚至没有留意自己顾客到底长什么样,连对方是不是她的回头客都不是很有印象。 所以她并没有留意落地窗外面的人。 现在又是下午,酒吧街上吃下午茶的人不少,这么多人,要是一个一个看过去,那不得累死。 而现在,苏里埃尔终于注意到了落地窗外面的异样。 缪尔赛思心如死灰地站在那里,她的旁边是舔爪子的猫,猫的后面站着正在嘬吸管的弗洛拉。 缪尔赛思闭上了眼睛,双手缓缓地捂住。 这个时候,弗洛拉手里的奶茶见了底,吸管发出咕噜噜的滑稽响声。为了掩盖这尴尬的噪音,弗洛拉问缪尔赛思,“你怎么了?” 缪尔赛思说:“我眼睛痛。” 弗洛拉:“原来你也会这么觉得啊。” 她还以为缪尔赛思会觉得苏里埃尔这一套很可爱…… 缪尔赛思欲哭无泪,“而且明明是我先来的……” 弗洛拉:“……” 算了。 缪尔赛思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那些因为生理性疼痛而溢出的泪水,说道:“好吧,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了。” 弗洛拉:“?” 在她困惑的视线中,缪尔赛思拉住弗洛拉的手臂,以一副格外坚毅的表情,走到咖啡厅的大门前,对门口的服务生问道:“你好,我想指名,可以吗?” 服务生说:“请问您有预约吗?” 缪尔赛思:“没有。” 服务生正准备表示拒绝,缪尔赛思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沓一只手都捏不住的龙门币,说:“我可以加钱。” 服务生:“……” 服务生艰难地说:“这个……我得和老板沟通过之后才能……” 缪尔赛思又从口袋里掏了一沓差不多厚的龙门币出来。 缪尔赛思:“你一沓,客人一沓,还有一沓给你们老板,怎么样?” 服务生:“……” 苏里埃尔:“……” 等会儿,那是我的钱吧! 你拿我的钱来点我是干什么啊! 十分钟后,缪尔赛思拉着弗洛拉,在整个店面的客人员工的瞩目中,坐在了苏里埃尔面前的桌子旁边。 弗洛拉在这种时候没声了,她从来不参与这种让人胃疼的场面,一到这种场合,她就像个没吃过饭的牲口,狂点三面菜单,一辆推车都装不下的那种。 缪尔赛思抱胸,翘着二郎腿,仰着头,靠在沙发卡座上。这是一个非常有攻击性的姿势,一看就是要兴师问罪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什么都没说。 苏里埃尔对弗洛拉狂使眼色,弗洛拉没理她。 缪尔赛思拿起一份菜单,说:“你们这边有哪些餐品是有服务的?” 苏里埃尔:“主人问的是什么服务呢?” 缪尔赛思学着苏里埃尔的样子,说:“就是那个,chuu~” 苏里埃尔:“……吧台的小黑板上有写哦。” 缪尔赛思看都不看,说:“哦,那就全都来一份吧。” 苏里埃尔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报应吧。 第228章 伤敌一千 有些话对陌生人说根本无所谓,但对熟人说,就非常考验人的心理素质和脸皮,以及道德下限。 可能有人会问,明明之前弗洛拉也来过,怎么你苏里埃尔的反应没这么大呢? 有没有可能,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工作伙伴并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因为工作里需要表演的地方不比在女仆咖啡厅里的要少? 总之,苏里埃尔已经看开了。 如果实在无力回天,那就先屈服吧,熬一熬就过去了,熬不过去的再爆了。 苏里埃尔等餐品来了之后,一个一个地给她们上菜,上完一个菜就来一次“变好吃吧!”的魔法,持续十分钟。 这是漫长的十分钟,也是苏里埃尔来到龙门后最灰暗的十分钟。 唯一能够安慰她的是,因为店里不允许摄像,所以这段黑历史只能永远地封存在在场三人的脑海中。 缪尔赛思逐渐从无语且难以理解,变成了兴奋且跃跃欲试。 “所以,真的会变得好吃吗?”缪尔赛思问道,“你们有没有添加什么调料,或者影响精神的法术……” 苏里埃尔:“那是违法的吧,你不吃一口看看吗?” 缪尔赛思:“可是这有什么用,我在酒店的早餐也不过一百来块钱,你们这儿的味道甚至还不如酒店里的,你凭什么多收我五十块?” 苏里埃尔沉默了。 这个时候,你就不要用你那该死的求真精神来理性判断了啊! 缪尔赛思吃了一口蛋包饭,说:“甚至没有你做的好吃……我是说你按照食谱正常做出来的那种。” 苏里埃尔:“谢谢您的夸奖。” 但是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 缪尔赛思放弃了蛋包饭的吐槽,而是指着桌子上的巧克力蛋糕,说:“那这个的魔法呢,这个的魔法你还没有给我看……” 苏里埃尔:“……我记得每个餐品都表演过了。” 缪尔赛思认真说道:“可是我这个巧克力蛋糕在桌子上放了好久,万一里面的法力流失了怎么办?” 苏里埃尔:“你不是不相信魔法的力量吗?” 缪尔赛思:“实验才做了几组,没有多个样本比对,怎么能妄下结论呢!” 苏里埃尔不想和她争论,因为争论得越久,她在这张桌子旁边站着的时间就越长。而且经过刚才那一轮洗礼之后,她觉得好像也没什么。 脸皮这种东西,很难练也很好练,只要豁出去,跨出这一步,把那束缚着你的东西扔掉,世界就会大不相同。 难的是跨出这一步,而苏里埃尔已经做到了。 于是苏里埃尔保持微笑,说:“好的主人,我这就为您的巧克力蛋糕重新施展魔法哦~” 她说话的尾音黏腻,弗洛拉连忙喝了一口柠檬水压压惊,免得被嘴里的东西噎死。缪尔赛思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绷,这让她有点接受不能。 虽然苏里埃尔平时天天都在犯贱,做一些抽象的行为艺术,但她从来没有卖过萌,没有夹着嗓子说话,也没有出卖色相来换取一些便利。 缪尔赛思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就像见了鬼一样。 苏里埃尔在胸前双手比心,扭来扭去,夹着嗓子,用非常夸张的语气说道:“萌~萌~变好吃吧!小~蛋~糕~姐~姐~” 缪尔赛思:“……” 弗洛拉脸色凝重地放下了餐具,她觉得有点饱了,甚至还有点恶心。 缪尔赛思问:“我怎么感觉你后面和前面的力度不太一样……” 苏里埃尔用手指点着嘴唇,眨巴着眼睛故作可爱的姿态,用夹子音回答道:“因为人家担心主人的小蛋糕又法力流失,只能多注入一点萌萌能量噜~★” 缪尔赛思:“……” 弗洛拉:“……” 苏里埃尔觉得心平气和。 来啊,不就是看谁更能忍吗?看好了,夹子音就是这么用的! 缪尔赛思沉默地低下头,吃了一口甜到腻死人的布朗尼巧克力小蛋糕,瞬间联想到刚才苏里埃尔那甜到腻死人的嗓音,顿时觉得难以下咽。 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喜欢这种表演…… 苏里埃尔乘胜追击,“两位主人还有什么要求吗?我们还有女仆投喂,女仆合照,面对面用餐,模拟女友多个精彩项目哦!机会难得,要不要尝试一下?” 苏里埃尔把手捏紧放在胸口,另一只攥紧裙角,眼神楚楚可怜,说:“只要花一点小钱购买套餐,刚才说的服务就全都能体验……主人,您打算拒绝人家吗?人家会很伤心嘟……” 弗洛拉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她看见缪尔赛思那张完美美少女的脸上毫无波澜地维持着动人的微笑,而她那双手在桌子底下,已经快把桌布捏烂了。 缪尔赛思忍了又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飙,只是深呼吸,又深呼吸,闭着眼睛平复心情,然后对苏里埃尔说:“没事了,你给我们一个打包袋。” 苏里埃尔:“好嘟~” 这样一来,苏里埃尔就成功地化解了这场危机……用丢弃节操的方式。 无所谓了,反正她也没有那种东西。 等到咖啡厅的即将到达夜场时间,苏里埃尔和同事交接换班,到厨房里拿了点儿员工餐出来,就在后门的位置看见了坐在便利店里的两位。 便利店的吧台靠着落地玻璃窗,缪尔赛思正面对着窗外,看见了苏里埃尔之后招了招手。而弗洛拉则背靠着吧台,发现缪尔赛思的动作之后才转过来。 猫坐在吧台上扫着尾巴,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苏里埃尔走进便利店,把员工餐往吧台上一放,说:“你们等了我很久吗?” 缪尔赛思把苏里埃尔卡往桌子上一放,说:“怎么可能,我们去刷你的卡了。” 苏里埃尔:“……” 缪尔赛思:“买了五个包两件衣服,还有一件首饰,一共花了你一百五十多万。” 苏里埃尔定睛一看,说:“这张卡里本来也只有那么多钱。” 缪尔赛思说:“没错。” 她像是想到什么,酝酿了一下,然后用苏里埃尔的腔调说道:“你不会介意的吧~苏苏~★” 苏里埃尔:“……” 本来不介意的,现在有点介意了。 弗洛拉几乎是从座位上滑下来,仓促地说:“我先回去休息了。” 苏里埃尔连忙把她拽住,说:“你等会儿,正事还没干呢!” 弗洛拉诧异,“你还有正事要做?” 苏里埃尔:“那不是当然的吗?赶紧把正事做了,我好早点把这个工作辞了!” 第229章 请勿超载 苏里埃尔还没有忘记自己来龙门的目的是什么,虽然中间曲折迂回,但没关系,她玩得很开心。 玩得开心归开心,正事还是要做的。 缪尔赛思打断两人的对话,说道:“等一下,我还有事要问你呢!你们公司那个威胁信是不是你写的?” 苏里埃尔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愧是你!” 缪尔赛思很无语,“你知道分部的总经理已经联系了本地的侦探,还说要是查不出来,就要报警吗?” 苏里埃尔:“啊?不知道诶。” 缪尔赛思:“这个时候你给我装起傻来了?严肃点!” 她们现在已经走到了龙门的大街上,市区的街道上游人如织,街边的商铺里全都是人,几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打闹,就和出来压马路的高中女生一样。 苏里埃尔往前一弯腰,躲过了缪尔赛思的手,免得自己被她揪住领子。不过她嘴上还是安慰道:“没事的,相信我!” 缪尔赛思收回手,说:“不管怎么样,你这个位置我已经不想再坐了,你现在这么闲,什么时候能回来干活?” 苏里埃尔觉得很委屈,“谁说我很闲的,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缪尔赛思火气上来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帮你上班?” 苏里埃尔:“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会想办法的!真的!” 缪尔赛思眯起眼睛,说:“你最好是,我今天回去就给艾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苏里埃尔:“唉……” 三人走到宿舍的筒子楼底下,苏里埃尔在自行车棚里翻找一通,缪尔赛思和弗洛拉等在外面。里头动静不小,但是很黑,缪尔赛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问:“她在找什么?” 弗洛拉说:“哦,一辆二手车,最近刚买的。” 缪尔赛思:“这么小的车棚里能停机动车吗?” 水精灵的认知里,能坐下三个人的车子只有那种四个轮子的,很显然这个车棚里根本装不下这个大小的车子。 没一会儿,苏里埃尔推着一辆小电驴从里头出来。 缪尔赛思问:“我们三个人就坐这一辆车?” 苏里埃尔竖起大拇指,说:“没问题的!你看我身高不过一米六,弗洛拉体重不过一百一,再加上你,三个人都跟纸片似的能有什么问题?” 缪尔赛思:“……我还没到纸片那么夸张吧?” 苏里埃尔把钥匙插进锁眼,说:“要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换成希菲尔,那这辆车就真的塞不下了。” 这小电驴是女式的,座位很小,后座也很小,如果要塞下三个人,有一个人必须要站着或者缩着。 但是这都不是问题。 苏里埃尔让弗洛拉上驾驶座,自己缩在她的怀里,缪尔赛思坐在后座,这样,三个人就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苏里埃尔的脑袋还没车把手高,她背对着弗洛拉,蜷缩在她两腿之间的这个狭窄的空当里,手里还抱着个猫。 但是没人觉得难受,因为活动并不是非常受限,动作的余地还有不少。 弗洛拉转动车把手,小电驴慢悠悠地开起来。 弗洛拉:“去哪里?” 苏里埃尔:“去港口。” *** 苏里埃尔的行程安排往往提前三四个月甚至半年就订好了。所以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还在特里蒙,她每个月都有什么事情要做。 卡拉顿的商业会议很早就定下了日程,但这个会议的参会人不少,且都是维多利亚方面的商业组织,她苏里埃尔过去只是过去走个过场,所以让缪尔赛思顶替也是没问题的。 像那种需要演讲发言的聚会,应该都会换成洛伦去参加,洛伦的时间如果排不过来,那么玛露莎会顶上。 换句话说,苏里埃尔知道王先生派出去的信使经过卡拉顿的时候,有可能会先和还在那儿开会的缪尔赛思见面。 王先生这里的突发状况和技术无关,总部人力资源紧俏,所以缪尔赛思就有很大的可能来龙门。 当然了,这当中还有不少细节,比如说王先生派出的信使有心在卡拉顿分部寻找总部的人,并且缪尔赛思刚好对这事感兴趣,没有多少犹豫就过来了。 一切都在往最顺利的方向前进。 小电驴开到港口,三人下车,把车子停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巷子里之后,缪尔赛思说:“所以,你是在自己的私人飞行器上装了什么东西吗?” 苏里埃尔说:“你说对了。” 弗洛拉问:“你装了什么……” 她话说到一半,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这个表情一看就是有所猜测,但是又有点难以置信。 公司要改装大件的器械都要经过弗洛拉的审批,她自然清楚苏里埃尔在自家飞行器里掏了多大的一个洞,这个洞又能装多少东西。 结合苏里埃尔要用这个东西做什么,又有什么东西能刚好塞进去…… 弗洛拉想说点什么,但是她们已经进入港口停机坪的位置,穿过一个个正在卸货的停泊口,来到了小型近地飞行器的停泊地点。 这地方的安检比较松散,只要出示自己的检疫报告就行了。 十分钟后,三人终于到达了阿特拉斯的私人飞行器内部。 缪尔赛思正准备问苏里埃尔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就看见苏里埃尔趴在地上,脸对准座椅的下方,贴着地面。 她手指抠了一下座位下面的卡扣,这个卡扣很隐蔽,站着的人根本就看不见,也不符合飞行器的管理条例。 不过做都做了,缪尔赛思还能说什么呢? 没多久,苏里埃尔从座位底下的空洞里掏出两个长方形的盒子,背在身上,大概就是苏里埃尔一个上半身的大小。 弗洛拉看见了这盒子上的标记,悬着的心裂开了。 缪尔赛思问:“这是什么?” 苏里埃尔说:“哦,这是我偷偷研发的武器和配套弹药。” 随身带武器出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缪尔赛思倒不是觉得很奇怪,就问了一句,“是铳吗?有什么功效?” 苏里埃尔说:“我把弹药换成了改装的榴弹。” 缪尔赛思:“嗯……” 苏里埃尔:“还改装了一下这玩意的制式和制动方式。” 缪尔赛思:“哇哦……” 苏里埃尔:“只要使用得当,就能轻松穿透一个使用了莱茵生命全套武装机甲的步兵。” 缪尔赛思:“……” 苏里埃尔竖起大拇指,说:“总之,等我用它的时候就让你看看,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230章 泰拉科技,小子! 苏里埃尔把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旋即合上,只是简单确认了一下里面东西的完好,就打算直接拿来用了。 这种草率的检查方式很容易关键时刻掉链子,但是东西总共就那么多,不管怎么样都先拿上再说。 缪尔赛思瞥了一眼,发现里面固定的缓冲木条里包裹着几支椭圆形的东西,锥形的头部,尾部连接着一根长杆。 懂行的朋友都知道,这就是经典的反坦克武器,巷战必备单品,火箭推进榴弹(rocket-propelled grenade),简称rpg—— 的法术回路驱动和源石弹药装填版本。 如果每一个泰拉单兵都像坦克那样强大,那么这玩意还不出现简直天理不容。 苏里埃尔终于满意了,她把弹药往身上一背,再把炮筒的零件盒子抱在手里,然后对弗洛拉说道:“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弗洛拉:“……你带着这玩意去切城干什么?” 苏里埃尔说:“不干什么,就是单独干大事的时候拿在手里,我有安全感。” 这话弗洛拉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当初做爆破测试的时候,这玩意的表现优于维多利亚军队的制式榴弹。面对多轮测试,表现出射速高,飞行路径稳定,穿甲能力强,爆破威力高等等相当优越的性能。 只是小作坊没有量产的能力,她们手头仅有的这些用一个少一个,全都是用研发实验室里的设备手搓的。 但是这东西的创新点不在弹药上,因为弹药方面的设计是两人从现有的设计方案中改进的,总的来说没有超越泰拉人的认知,爆炸的威力也在“刚刚好能打死普通人”和“能够造成皮外伤”之间来回浮动。 真正的创新点是这个炮筒。 市面上的榴弹炮一般使用电火花引燃源石火药,并通过源石火药爆炸形成的动力来发射。由于源石的能量密度极高,所以射程和射速都有保障,唯一的缺点就是非常笨重,后坐力强。 在地球,这种东西应该装在坦克或者别的东西上,而不是拿在手里。不过泰拉人杰地灵,所以无所谓了。 为了能把市面上现有的火炮浓缩到苏里埃尔想要的大小,她下了不少功夫。 是的,她做的创新就是用源石回路替代了引燃过程,然后通过优化激发装置,将整个炮筒的大小压缩到美少女也可以轻松手持的地步。 这意味着携带火炮的士兵可以拥有更高的战场机动性,考虑到有些种族的跑步速度比车子还快,所以这回真是比人形坦克还逆天了。 弗洛拉看待这玩意只是觉得本能的危险,觉得这玩意要是普及开来会有数不尽的麻烦事。 好在苏里埃尔暂时没有普及的意思,只是自己做着玩玩。 对于苏里埃尔来说,这就是一种情怀。 这毕竟只是一个有着rpg外表的东西,核心科技还是源石动力和源石回路。地球人拿来用了也只会说外星文明真幽默,给把滑膛炮说是单兵武器,开一炮自己人和敌人全都应声倒地。 苏里埃尔检查完,把炮筒的零件一一码好,放回去,自己一前一后背着这两个硬邦邦的盒子,说:“好了,我们现在就能走了。” 缪尔赛思觉得不行,说:“你就打算这样从关口通过吗,弹药好像是不能进入市区的,而且会有很多安全检查。龙门和特里蒙不一样,这里的警察可不会收你的贿赂。” 苏里埃尔义正词严地说道:“我难道就是那种遇到了事情就要用钱来解决的庸俗之人吗?” 缪尔赛思&弗洛拉:“你不是吗?” 苏里埃尔说:“你们说得没错。但是谁说我要回龙门了?” 缪尔赛思顿觉不妙,“等一下,你现在就要去切城?” 苏里埃尔对水精灵嘿嘿一笑。 总部的人已经到了,而苏里埃尔在龙门勒索自己人的事情还在持续发酵,要是再待下去,她可没有自信不被抓到。 在这龙门,她一不能用金钱开道,让警察别查了,二不能用法律武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被抓到的风险就像博士归来的华○街之狼进○国股市自信投资的经典笑话一样——我笑你不懂犯罪,你笑我不懂龙门。 但是缪尔赛思不同意,她坚决反对苏里埃尔临阵脱逃的行为。差不多连续顶班一个月的水精灵一把拉住苏里埃尔的胳膊,说:“不行!你刚才还说好了要回去好好上班的!” 苏里埃尔和她较劲,“不要!我只是让你先别急,我才没说过要回去上班!” 缪尔赛思:“这是你的公司!你的员工和你出差你从来不干活,在公司的时候除了干自己的事情之外就是签文件,这种工作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里埃尔:“那是因为玛露莎知道是你在代班!如果是我坐在那里,她肯定会让我改方案的!” 缪尔赛思:“不是玛露莎要改而是你要改吧!你这个完美主义者!” 苏里埃尔换了个话题,“切城有一个东西我超级想要,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缪尔赛思一听,逐渐上扬的情绪冷静了下来,问:“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 苏里埃尔连忙点头。 缪尔赛思:“那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里埃尔:“我还在了解这个东西的信息。” 缪尔赛思火了,“还在收集情报的阶段就别那么早下判断啊!” 苏里埃尔比比划划,支支吾吾,说:“你不知道,它是那种,非常强大且神秘的那种……拿到了那个东西,不仅是我,还有克丽斯腾的事情都有办法解决了……” 缪尔赛思挑眉,很想问这和克丽斯腾又有什么关系,但是联想到阿特拉斯和莱茵生命的合作项目那么多,保不齐就有一些她不清楚的秘密交易在里头。 她不欲在这方面纠缠太多,但涉及到了莱茵生命,缪尔赛思就不能那么随意了。 因为莱茵生命的事务是不同科室之间共同的事,并不像阿特拉斯那样,是苏里埃尔一个人的一言堂。 在阿特拉斯,苏里埃尔一句话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而在莱茵生命……没人有这个自信,就算是总辖也没有。 克丽斯腾从来不对其他科室加以约束,所以实际上并没有产生过管理的行为,没人知道克丽斯腾一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缪尔赛思沉默了有一会儿,大概是在权衡自己到底要不要管这件事,最后,她还是避重就轻,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苏里埃尔说:“我不清楚,可能是一个月,也有可能是半年,甚至有可能要到明年才能有结果……你知道的,时机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 缪尔赛思反应很快,说道:“那么,你在等待那个所谓的时机的时候,可不可以回来干活?” 苏里埃尔:“……” 弗洛拉立刻举手,“她可以的!那边的技术问题我可以全部负责!” 弗洛拉!你队友也卖得太快了吧! 缪尔赛思双手合十,开心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231章 文明驾驶 缪尔赛思表示自己可以代替苏里埃尔去给女仆咖啡厅请假,然后再帮她代一个月的班。到时候她要是再不出现,就别怪她玩失踪了。 原本缪尔赛思还想和苏里埃尔一起去切城的,但是苏里埃尔表示切城没啥好玩的,而且就算是分身,也要考虑横穿荒原的感染风险,对于缪尔赛思来说这并不安全,以及龙门这边确实还需要一个“苏里埃尔”做不在场证明…… 如此种种的理由,最终说服了缪尔赛思。 在临走之前,缪尔赛思站在港口的边缘,问道:“你们真的要徒步走过去吗?这会不会太辛苦了?对了,你们来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苏里埃尔说:“哦,在路上碰到了回龙门的物流公司,我们友好地交流了一下之后,她们就把我们捎过来了。” 缪尔赛思:“嗯……” 然后苏里埃尔拍拍手边的小电驴,说:“而且我们还有这个东西可以代步。” 缪尔赛思吐槽,“这东西真的能在城市道路以外的地方驾驶吗?” 苏里埃尔认真反驳道:“你别小看这个东西,要是使用得当,还能用来登山嘞!” 缪尔赛思:“……你高兴就好。” 一个萨卡兹,一个瓦伊凡,还能在荒原短途行出什么事,理论上她们步行过去都不会有什么大事,更不用担心有载具的情况了。 由于缪尔赛思揽下了龙门的善后工作,苏里埃尔又觉得时间不等人,于是她们打算连夜出发,从龙门的贫民区偷渡出去。 港口这边的监控力度还是很大的。 贫民区的位置不远,近卫局平时也不怎么管理这边,所以缪尔赛思陪两人走了一段,从冷清的港口走到连一个路灯都看不见的黑漆漆的贫民区之后,苏里埃尔和缪尔赛思挥挥手,表示之后再见。 缪尔赛思同样与她招了招手。 等两人消失在黑暗中,缪尔赛思才突然发觉自己居然没有对苏里埃尔的行为进行任何直击本质的质疑——她甚至没有询问为什么苏里埃尔要从贫民区偷渡离开。 说出来可能让人不信,但是她和苏里埃尔都是没有任何犯罪记录的良民啊! 哪个良民会这么熟练地钻移动城市的空子,到处偷渡,还非法携带军火…… 可是真要说有多离谱,好像也没有那么离谱。 因为在哥伦比亚,这些事都不叫事。 苏里埃尔走得实在是太匆忙了,匆忙到她俩只说了几句话就又要分开,让缪尔赛思有点不太习惯。 就好像她根本不在乎来的人是谁,只是想要自家飞行器上的弹药和炮筒一样。 缪尔赛思:“……” 等下,她是不是被耍了? 给她打工,还要给她打掩护,完了还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出去鬼混什么了,完全被蒙在鼓里…… 苏里埃尔甚至懒得给她一点情绪上的支持,她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缪尔赛思黑着张脸在心里大骂渣女,盘算着等苏里埃尔到了龙门要怎么要她好看。 但骂归骂,她站在贫民区的监控死角,整个人化作水流,很快聚合成苏里埃尔的样子。 算了,也不是第一天当怨种了…… 缪尔赛思叹气,顶着苏里埃尔的脸走到大街上,寻思着要不要打个车,先去女仆咖啡厅把工作辞了,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 摩托车越来越近,很快停在了缪尔赛思的身边。 缪尔赛思停下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对方,这个交警打扮的年轻人也不含糊,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指着上面的人问道:“您好,你有看见这辆车上的人吗?” 手机上是监控画面,一辆粉红色的电瓶车上坐着三个人,中间的瓦伊凡仰着脑袋,为了不把下巴磕在身前人的脑袋上,电瓶车的车架上蹲着一个白色的脑袋,卷毛随风舞动。 车后座的人一头栗色长发,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是背对着镜头的,缪尔赛思那张英明的脸没有被拍到。 由于苏里埃尔的脸没有露出来,着装也不是缪尔赛思身上的这一套,所以这位交警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正在找的人之一。 缪尔赛思:“……” 缪尔赛思:“我没见到过。” 交警说:“好吧……感谢您的配合。” 他正准备离开,就听见对讲机里传来同伴的声音,“怪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行!难得看见超载还不带头盔的典型,我们追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这怎么可能……我们的城市道路监控是不是有问题?” “有没有可能,她们进贫民区了……” 对讲机的声音渐渐飘远,缪尔赛思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真是够了。 *** 苏里埃尔刚从贫民区进入到龙门的下沉结构里,就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弗洛拉没管她是不是身体抱恙,说:“喂,快点过来搭把手,除了电机之外你还要什么?” 苏里埃尔走过去,就看见刚才还健在的粉红色电瓶车已经摔了个粉碎,弗洛拉手边放着源石发电机和储能单元,正蹲在地上翻捡着什么。 她们刚才在贫民区找到了一处通向下层夹缝的裂口,虽然旁边立了指示牌表示这里很危险,但是指示牌锈迹斑斑,可能已经有些时日了。 这里是一个断崖式的裂口,从底下往上望,只能看见一道狭窄的天空,而脚底下却遍地是垃圾。 这里没有人,非常安静。 弗洛拉把自己要的东西都拆出来,然后把比较重的储能单元塞进苏里埃尔的手里,说:“现在我们怎么出去?” 苏里埃尔一只手拿出系统,另一只手抱着猫,说:“跟我走。”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崎岖的垃圾堆上,向夹缝的深处前进。 弗洛拉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可能是地块之间的连接处,由于固定的部分产生了松动,导致它在城市移动的时候裂开了。 脚下的平台倒是很坚固,这上面的地块可能是后来搭的…… 她们在这处夹缝步行了半个多小时,穿过几个下水道,路过一个供电站之后,终于到达了移动城市的边缘。 是真正的边缘。 月光顺着这个裸露在外侧的排水口映照在巨大的下水道管道上,苏里埃尔站在排水口的铁网旁边,说:“这就到了。” 弗洛拉看向铁网外,荒原就在她们脚下……差不多五六十米的下方。 苏里埃尔指着下面说:“走吧?” 弗洛拉往后退了半步,说:“怎么走?” 苏里埃尔:“当然是直接跳下去啦。” 第232章 直线下降 不是所有他○的瓦伊凡都叫塞雷娅。 这句话弗洛拉已经说倦了。 对着荒原的这个下水道排水口空间很大,铁网之间的间距不小,硬挤是可以挤出去的。 等身子到了排水口的外部,一只手抓着铁网,剩下的所有都在半空晃荡。 夜色中,可以看见脚下的城市外部结构,各种各样的金属凸起可以用来借力。龙门现在还在静止状态,以她们的体力,平稳落地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弗洛拉看着苏里埃尔整个人像猴子一样挂在铁网的外围,她的身上背着两个笨重的箱子都不妨碍她拧着脖子往下看,一边看一边给她描述下面的状况并计划路线。 弗洛拉把脑袋探出去看了一眼,觉得高处的风儿甚是喧嚣,又缩了回来。 苏里埃尔看她这样子,问道:“难道你恐高吗?” 弗洛拉反问道:“你不会紧张吗?” 没到站在高处往下看就两眼一黑的程度,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手心微微冒汗。 反观苏里埃尔,她就好像一个在市民游泳池里攀着池壁和同伴聊天的学生,说完这句话就准备松手游下一轮。 苏里埃尔再次看向下面的景色,说:“真的没什么,离我们最近的一个落脚点很大,只要松开手就能掉下去了……只要你保持住平衡,不要在蹲下来的时候让膝盖碰到墙,应该就没事。” 弗洛拉:“如果碰到墙呢?” 苏里埃尔:“就会往后仰,后脑勺着地……不过我听说塞雷娅能硬接自家战斗机甲的一炮,所以就算你掉下去了应该也没事吧。” 弗洛拉:“塞雷娅会钙质化你是一点都不提啊。” 苏里埃尔:“这不是怕你紧张,我找点优秀案例安慰一下你嘛。” 弗洛拉:“我更紧张了。” 苏里埃尔又用眼神示意她往旁边看,“你看那边,也有人在墙上偷渡……只不过是在往上爬。” 弗洛拉眯起眼睛,还没看清楚远处移动的那几个小点到底是什么人,苏里埃尔突然松手,瞬间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也没够到她。 没过多久,苏里埃尔的声音从下面一个凸起的平台传来,“这里还挺结实的,你下来吧。” 弗洛拉无语地趴在铁网之间的缝隙当中,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语气,苏里埃尔这家伙下去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个平台能不能接住她的重量。 不知畏惧,轻视生命。 这时候,猫踩着弗洛拉的脑袋跳了下去,她又正好把脑袋伸到了外面去,这铁网差点变成她的断头台。 弗洛拉:“……” 有你们是我的福气。 苏里埃尔在下面等了半天,猫都跑没影了,也没等到弗洛拉。她打算再催促一下,可是刚刚张开嘴,就发现自己的身侧垂下来一根绳子。 很快,弗洛拉顺着绳子匀速滑了下来,用一个标准的绳降落地动作,站稳,但是没有收绳子。 苏里埃尔:“你有绳子你不早说?” 弗洛拉:“我本来打算说的,但是你跳得太快了。” 用一根绳子从高点沿着岩壁向下匀速下降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攀岩技巧,在地球人的认知里这是一项危险的探险运动,需要很多设备辅助。 但是在这个泰拉,一个最普通的瓦伊凡,不需要手套,不要专业绳索,甚至不需要锁扣,就能稳稳当当地落下来。 把绳子固定在上面,然后抓着绳子往下落,就是这么简单。 苏里埃尔又问:“你这绳子够不够长?” 弗洛拉说:“没事,再往下去一点,就是安全距离了。” 很快,她们就像寻常的偷渡客那样,落在了荒原那坚实的土地上。 弗洛拉甩了甩手,觉得浑身是汗,只能拿袖子稍微抹一下脸。苏里埃尔则辨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绕到弗洛拉的背后,打开她的包。 苏里埃尔:“哇,你的包里怎么这么乱……” 弗洛拉:“你找什么?” 苏里埃尔:“收音机,我看看切城有没有航线变动。” 弗洛拉:“你为什么不在龙门看?龙门的消息获取起来更加方便。” 苏里埃尔:“因为我光顾着找路了。” 她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本来以为会在龙门待个把月的,没想到缪尔赛思真的被她摇来了。 这就导致她后续的小细节都没有安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弗洛拉把包卸下来,用手电筒给她打了个灯,她看着苏里埃尔的脑袋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有那条路的?” 苏里埃尔头也不抬,张口就来:“这就不得不提我们萨卡兹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数万年的传统巫术……” 弗洛拉打断她,“好了,我知道了,我不问了。” 苏里埃尔抱怨,“真没意思,就算是我编的,也是我劳动价值的体现,你应该认真听完的,没礼貌的家伙。” 弗洛拉:“究竟是谁没有礼貌我就不说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个词是你刚刚想的吗?” 苏里埃尔:“那倒不是,这是我在异世界……” 弗洛拉:“行了你别说了。” 苏里埃尔:“啧……啊,找到了。” 她从里面掏出一个表皮坑坑洼洼的收音机,这东西对比苏里埃尔白手起家时搞出来的东西,那简直就是豪华别墅和茅厕的区别。 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她打开收音机,调频,很快,龙门的午夜电台响了起来,只不过在移动城市之外,透过高墙和几层厚实的钢铁地板,这声音实在是雌雄莫辨。 接下来就把电台调试到信使的公开波段…… “……接下来是本地及周围区域的天灾预报。” 这就可以了。 弗洛拉:“要不要等天亮再走?” 苏里埃尔说:“还是算了吧,我们连个做床垫的东西都没有。” “早点把事情解决了吧。” 第233章 月下闲谈 苏里埃尔和弗洛拉这回是真的需要一周的时间来横渡荒原了。 第二天的夜晚,两人终于准备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土坡上小憩一会儿。 苏里埃尔把收集来的柴火堆在一起,然后用自制打火机点燃刚刚扎好的纸花,火就升起来了。 弗洛拉坐在火堆边,把一块压缩饼干丢给苏里埃尔,说:“只有这个了,将就吃吧。” 苏里埃尔接住,然后在石块上坐下。 弗洛拉拿着烧火棍子捅了捅火堆,好让这东西烧得更旺一点。 荒原的夜里非常冷。 人一闲下来,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弗洛拉隔着火光看向苏里埃尔,她们俩在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之后,头发一绺一绺地沾在脑门上,衣服也更加破了。 如果苏里埃尔这人没把车子爆了,她们现在……不,是整个旅程都不至于这么狼狈。 弗洛拉自从遇到苏里埃尔之后,每一场机遇都伴随着凶险,现在倒好了,只有凶险,没有机遇。 苏里埃尔正在啃压缩饼干,瞥了她一眼,说:“我感觉你在心里说我坏话。” 弗洛拉又捅了捅火堆,然后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苏里埃尔:“说说呗,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别的事做。”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两人沉默,只有火堆在劈啪作响。 弗洛拉受不了这样的沉默,随便挑了个话题说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缪尔赛思在卡拉顿?” 苏里埃尔:“嗯,从切城出发之前我就想起来了。” 弗洛拉:“那我们干嘛非要龙门切城来回跑,为什么不在切城找个信使去卡拉顿让缪尔赛思直接过来?” 苏里埃尔正准备解释,弗洛拉补充道:“别和我说缪尔赛思不愿意,或者你没钱,我可不信。” 苏里埃尔把压缩饼干丢到一边,她实在啃不了这玩意,她准备先在火堆上烧点热水,把这玩意化开了再吃。 “因为我很爱惜我现在这个身份。”苏里埃尔说道,“所以我会尽量把我……把阿特拉斯清洁与我们的行为隔离开。” 做事不仅要考虑如何达成目标,还要考虑如何善后,如何让自己不沾一点麻烦地从中脱身。 她要的东西是一个异国城市的核心能源,一个异国工业城市的命脉,百万人口的生存资源。 东西是早上拿的,人是下午走的。 哥伦比亚和乌萨斯不接壤,乌萨斯的军队要到哥伦比亚来,要跨过卡西米尔,而乌萨斯与卡西米尔打生打死好几百年,到现在还没消停。 乌萨斯看似鞭长莫及,内部力量逐渐空虚,但政治可不是你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分能力的事情,也不是两个人上角斗场,别人都是观众在旁边看戏。 一座城市的核心能源啊,这玩意多少人眼红,谁不想要啊。 如果事态升级到那个地步,阿特拉斯大概率会变成博弈中的炮灰。 前文提到,苏里埃尔并不想做战争贩子……至少在现在的这个局势下,她不想。 可能是因为她不想帮哥伦比亚打仗,也有可能是单纯觉得贩卖军火需要考量的东西太多,更加有可能是因为她还没发育好。 总而言之,对于现在的她和阿特拉斯来说,卷入商业竞争之外的任何摩擦,都不是期望的发展。 她还要继续猥琐发育憋个大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消耗力量呢? 但是石棺这个玩意又太香了,就像猫薄荷一样,让她垂涎三尺。 弗洛拉听了苏里埃尔的答案,拷问道:“你真的爱惜这个身份吗?那些娱乐杂志造你谣的时候,你甚至让法务部意思意思得了。” 苏里埃尔:“我原话是这么说的吗?我的意思是尽力就好,你这才是造谣。” 弗洛拉翻了个白眼,“同样是特里蒙理工的明星毕业生,你什么名声,克丽斯腾什么名声?” 苏里埃尔:“那能一样吗?我是孤儿院捡垃圾上位的孤儿,克丽斯腾父母都是业界泰斗,从小盛名在外,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你还真的放一起比较啦。” 弗洛拉:“不能比较吗?” 苏里埃尔说:“克丽斯腾是科学家的女儿,哥伦比亚上流社会的一部分,是他们的‘自己人’。而我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卑鄙的魔族佬,靠一点小聪明和肮脏的手段爬到了这个位置,挤占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分走了他们嘴里日渐减少的蛋糕……” 她也用烧火棍捅了捅火堆。 “呵呵,我一直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尤其是看他们看不起我还要捧着我的样子。”苏里埃尔看向弗洛拉,“你没有这样的时候吗?帮派出身的弗洛拉女士?” 弗洛拉:“我可没有你这么恶趣味。” 苏里埃尔:“随你怎么说了,反正他们说我是草包花瓶我是很开心的。” 弗洛拉又觉得困惑了,“为什么?” 苏里埃尔:“因为我不是真草包,但我是真漂亮。” 弗洛拉:“……” 真不要脸啊。 弗洛拉不想助长苏里埃尔的嚣张气焰,把话题拉回来,说:“所以你对石棺还没有死心,对吗?” 苏里埃尔知道弗洛拉在这方面持反对态度,很想转移话题,却听见她说:“你要是有本事让切城的居民不受影响,那我是支持你的。” 苏里埃尔:“……” 弗洛拉听懂了她的沉默,“要做到这一点,就要用别的东西把石棺替换掉。但是如果我们有这样的东西,根本没必要把石棺据为己有……对吧?” “可是就算你能蒙骗所有人的耳目,被你的行为所害的人切切实实地受到了伤害,不管他们仇恨的对象到底是谁,你自己都清楚,这些人命都会伴随你的余生。” “不仅仅是生命,因此终生残疾的人,因此倾家荡产的人,这么多人的命运,只是因为一个人的贪念而改变……” 苏里埃尔:“你……” 弗洛拉等她说出点能够反驳她的话。 苏里埃尔:“你说话怎么突然变得文绉绉的了?” 不过好像也没说技术宅不能走文艺路线哦,见多了悲剧的人就是会变成这样的。 弗洛拉也不恼,说:“你到底清楚后果吗?” 苏里埃尔说:“我很清楚。” 弗洛拉:“你凭什么这么说?” 苏里埃尔说:“因为我要扮演的是机会主义者。我们要做的不是制造混乱,而是借着混乱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她停顿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说不定还会救下不少人呢?” 隔着火光,两人的表情都不太真切,弗洛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于是她说:“那好。” 苏里埃尔笑道:“不坚持你的道德标准了吗?” 弗洛拉:“你闭嘴吧,魔族佬。” 第234章 围炉夜话 弗洛拉说话有点刻薄,但是苏里埃尔已经习惯了。 她在弗洛拉包里那一堆破烂里找到了一个不锈钢铁盒子,没有生锈,看起来是可以烧水的样子。 条件艰苦,一切看上去不太卫生的操作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种族天赋就是这个时候派用场的! 至于都说不干净了为什么还要喝烧开的水,因为细菌攻击和金属中毒是两种不一样的表现。后者可能要过个几十年才见真章,前者甚至都不用睡一觉,吃下去就起效。 所以水还是要烧开了才能喝,尤其她们还是从龙门的自来水口接的水。 她往里头倒了点水,把盒子放到火堆上之后,问:“你不吃东西吗?” 弗洛拉说:“我已经吃好了。” 苏里埃尔:“直接啃?” 弗洛拉:“我牙口好。” 苏里埃尔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犬齿,心想要是没这两颗尖牙,牙齿受力均匀的话,她应该也能啃…… 弗洛拉看她目光呆滞,大概有在发呆,遂将话题扯回来,“所以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苏里埃尔回答道:“拓印石棺区的建筑结构,设计爆破方案……” 弗洛拉:“你等会儿。” 苏里埃尔连忙解释,“只是计划,计划!达到结果的方式有很多,只要结果和影响是好的就没问题,信我啊!” 弗洛拉:“……你继续。” 苏里埃尔拍了拍身边的rpg盒子,说:“然后把这个东西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藏起来之后,就要收集情报,尤其是调查切城周围的感染者聚集的原因,以及为什么驻军没有将他们全都抓走……”苏里埃尔停顿一下,“我还要和瓦莱莉雅见一面。” 弗洛拉:“关于这个,你是怎么控制那个女人的?” 苏里埃尔反问,“控制?” 弗洛拉:“以你的性格,怎么会放任一个立场不明的人到处乱逛?除非你手里有她的把柄。” 苏里埃尔倒也没有反驳,直言道:“确实。” 但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回避了这个问题。 在罗德岛,逻各斯给他普及萨卡兹巫术,尤其是血魔传统法术的时候,笼统地介绍过古老的血魔能够使用自己的天赋办到什么,其中,将血液交予战士是一种比较有名的增幅方法。 不过具体要怎么才能办到,逻各斯没说,华法琳更是讳莫如深。 系统更是说你的权限不足,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通过将血液注射到别人的体内来调节别人的身体机能,顺便感应对方的位置,甚至能够通过血液产生一定联结的法术,是苏里埃尔自己摸索出来的。 毕竟她学法术是完完全全地凭借俺寻思之力学会的,换个方向思考,当她只知道法术效果的时候,她也可以通过俺寻思之力将法术复现出来。 正宗不正宗另说,你就说效果好不好吧。 弗洛拉看她沉默,脸色凝重,问:“你是在她的身体里装了可以随时引爆的微型炸弹,还是用切城的安全威胁她了?” 苏里埃尔觉得弗洛拉的想象力真是有够丰富的。 要是瓦莱莉雅能在乎别人的死活,知道自己被苏里埃尔控制的时候早就自裁了,还能有后面这一系列后续吗? 苏里埃尔:“没有啦,她对这些事不关心。” 弗洛拉:“一个乌萨斯的特工怎么可能对乌萨斯发生的重大安全问题不关心?” 苏里埃尔很淡定地用烧火棍把铁盒子从火堆里扒拉出来,说:“很正常,这种贵族割据的古老国家里,不同地区之间的倾轧不少见,谁知道她是哪个贵族的手下……也有可能她自己比较有想法。” 主要是,瓦莱莉雅冷静得让人莫名其妙。 就像一场浮于表面的演出。 苏里埃尔把压缩饼干丢进铁盒子里,心想要不还是早点干掉吧,留着也闹心。 强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数据的反应会多多少少顺着感知流淌过来,但血液的效果会随着身体的代谢逐渐减弱。 这种感觉和波奇还不太一样,让人不太舒服。 为了略过这个话题,苏里埃尔说道:“等这些小事都解决了,我就回龙门解决一下公司的事情。” 弗洛拉:“终于决定干活了?” 苏里埃尔叹气,“我也不想的,可是咱们的销售额增速太快,市场部已经很多次和我提扩建工厂的事情……再离线下去,他们可能就自己去协调了。” 弗洛拉调侃,“你不是一直想要轻松一些么?洛伦在公司,不会亏的。” 苏里埃尔:“不是这个问题……他们想要的是移动工业平台。” 弗洛拉:“平台能够移动的范围更广,也更加适合我们国际化的发展路线……所以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里埃尔:“雷神工业的报价太高了,我觉得不划算。” 弗洛拉刚想说移动工业平台的功能那么多,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移动城市了,报价高点不是很正常。 但是她猛然想到,移动工业平台谁都能造,在哥伦比亚,拓荒地发展到最后都会变成移动平台,这玩意的技术瓶颈不大,困难的是建造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所有移动平台的建设都是进行时,只要还有人在上面生活,就有扩建,维修等等任务在后头追。 但雷神工业的交标是有规定时限的,并且功能齐全。 做个比喻,大家都是买了块地自己造房子,通水电,但是购买大公司的服务,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两者的价格差在哪里呢? 主要在能源上。 弗洛拉震惊,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所以,你想要石棺,只是为了自己搭一个移动平台?” 苏里埃尔用薄木片擓了一勺压缩饼干做的糊糊出来,吹了吹,说:“这怎么能叫‘只是’呢?你看看咱们实验室和工厂的能源消耗就知道了,有多少产品是因为工厂的功能跟不上,我们才放弃销售的?还有多少产品是因为能耗巨大,投入的源石和产出的价值不对等,我们才放弃的?” 苏里埃尔继续说:“如果这东西不需要烧源石就能让一整座城市动起来,能拿到手里当然要拿到手里了……而且现在有个机会。” 弗洛拉:“什么机会?” 苏里埃尔:“得调查一下,我听说乌萨斯的感染者暴动很激烈,我得看看他们准备做什么。” 必要的时候,可以添一把火。 第235章 荣誉嘉宾闪亮登场 阿特拉斯清洁这个跨国公司的两位老总在荒原上像两个最普通的流浪者那样围炉夜话,聊的还是窃取一个城市的能源,如何撬动能够制造混乱的矛盾,以及一个跨国公司的未来发展方向。 就算有人路过,也会觉得她们是流浪久了,疯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东西,继续赶路。 另一边,从整合运动出发的x横渡乌萨斯,坚守自己作为一根墙头草的职业操守。 既然塔露拉准备提前计划,那她也要和老客户们知会一下才是。 那么x的老客户是谁呢? 经常出现在前文中,在泰拉有一定影响力,拥有极强的武装军事力量…… 很明显,是萨卡兹王庭,哦,现在改名了,应该叫军事委员会。 至于罗德岛……由于从乌萨斯南部往维多利亚更近,罗德岛的位置还在卡西米尔附近徘徊,所以她决定先去伦蒂尼姆。 这样顺路,方便。 花了十几天把乌萨斯境内的信送完之后,x用了两天的时间,走走停停,几个瞬移,到了伦蒂尼姆的附近。 伦蒂尼姆周围停着大公爵们的高速战舰,城墙上到处都是戒严的萨卡兹佣兵。 特雷西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控制住了伦蒂尼姆的大部分区域,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年,萨卡兹对这座城市的控制更加牢固了。 只要将城防炮的炮筒对准城内,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现在能自由出入伦蒂尼姆的人,只有王庭的信使。 绕开大公爵的战舰,x瞬移进入城内。 她将落点选在城墙脚下的一处视觉死角,确保没有多少人能够注意到她的存在。 现在的伦蒂尼姆居民已经不敢靠近城墙脚下了,因为在这附近徘徊的人会被萨卡兹当成想要向外传递情报的间谍。 被打仗早就打出心理问题来了的佣兵抓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x从阴影里走出来,眺望了一下碎片大厦的位置,思考到底是走过去,还是歇一会儿之后瞬移过去。 走过去也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情,但是遇到比较烦人的佣兵,免不了被盘问一二。再加上碎片大厦的门禁不是那么好进的,就算她带了王庭信使的信物也一样。 因为大厦里有些比较讨人厌的老东西——这里特指赦罪师。 这老登很喜欢收集同族的基因碎片(有的时候也是尸体碎片),对x的源石技艺见猎心喜,总想讨要点什么不该从陌生异性身上讨要的东西。 这是在说头发以及血肉等携带基因的样本。 如果选择瞬移过去,可以避开没有必要的社交,但她并不清楚特雷西斯是不是在碎片大厦的顶层,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在开会,更加不清楚她讨厌的人是不是都在那地方。 要是啪的一下瞬移过去,结果落地就是机密会议的开会现场,她倒是不会怎么样,但这个会她是不得不开了。 等她开了会,保不齐特雷西斯要问她接下来有没有档期,不管她怎么回答,她都有极高的概率被特雷西斯抓壮丁。 职场混子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x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先去找曼弗雷德。 曼弗雷德,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的学生,特雷西斯手下第一人,佣兵们实际上的领导,三观比较正常,情绪非常稳定,是职场混子的好伙伴。 特雷西斯身边这一帮人里,也就曼弗雷德的精神状态还算正常了…… 找曼弗雷德也很容易,x在城墙附近的街区等待了一会儿,很快等到了一队巡逻路过的佣兵。 看见x的角和尾巴,又看见她腹部的源石结晶,佣兵们一改与伦蒂尼姆市民交流时的戾气,问她在这儿干什么,是哪个队伍的。 如果是单独来投奔,他们可以让她直接进队伍。 x也不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王庭信使的信物,说:“我找曼弗雷德将军。” 对方警惕起来,说:“你是王庭的信使?你看起来和他们不太一样。” x直说:“我不喜欢穿那身袍子……你可以向曼弗雷德确认。” 他们将信将疑地用无线电联系了上级,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确认了x的代号和外貌,才点头哈腰地放行。 对于这些佣兵来说,任何和王庭沾边的人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x没有王庭的人那么难以接近,虽然脸上没表情,但至少惹到她也不会死。 多数佣兵也只是从传说中拼凑出一个王庭的恐怖形象,看到真人之后反而觉得人家不够王庭…… 得了曼弗雷德的位置,x立刻瞬移走了。 曼弗雷德在城墙上。 每隔几天,公爵的军队就会与萨卡兹产生摩擦,他的工作就是妥善处理这些“小动作”。既不滥杀,也不让人小瞧了去。 不过这个度很难把握,最后都会以对方伤亡过多收场。 x出现在城墙的内侧,距离曼弗雷德几米的距离。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主动回头,只能走过去。 x:“嘿。” 曼弗雷德正忙,他只是瞥了她一眼,说:“我不知道你今天要来。” x说:“有向你们报告的功夫,我已经到了。特雷西斯在哪里?我有事要向他汇报。” 曼弗雷德说:“很着急吗?我记得你在处理整合运动的事情。” 言下之意就是,整合运动的事情先往后稍稍,有空的话先过来帮忙。 好小子,得他老师真传啊! x说:“我很急。” 曼弗雷德说:“老师在开会。” x又说:“但也不是很急。” 曼弗雷德:“那你去把对面那个指挥的中校杀了。” x:“我不配休息吗?” 曼弗雷德:“你只要忙一会儿,我们就都可以休息了。” x:“我没有兴趣和你在伦蒂尼姆的咖啡厅里喝下午茶。你自己的事情麻烦你自己做好吗?” 见她油盐不进,曼弗雷德准备放低一点要求,这个时候,两人的身边传来了第三个声音。 “你们在指挥作战的时候聊什么天?” 来人一副标准的维多利亚人扮相,等x看过去,很快融化,变成了大家都熟悉的样子。 变形者就像下班回家之后等不及要把衣服脱掉的社畜一样,他的问话有些严厉,但是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好奇。 变形者并不在意曼弗雷德是不是在玩忽职守。 x看见了变形者,没憋住,一声气音从鼻子里漏了出来。 变形者看过去,问:“你笑什么?” x:“我想起高兴的事。” 变形者:“是什么?” x沉默一瞬,说:“曼弗雷德将军看重我的能力,将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不说了……我马上就去。” 说完,她从原地消失。 变形者疑惑地问曼弗雷德,“你让她去刺杀温德米尔了?” 曼弗雷德:“……没有。” 第236章 闪现,碎片大厦! 看样子变形者还不知道泰拉大陆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 这有可能吗? 不是说变形者集群之间的联结连源石技艺都不是,并非任何一种技巧,而是一种生物本能? 生物本能也有不灵的时候……倒也合理,但不太正常。 这不是x应该操心的事情,正相反,对于她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乐子。 要是有人知道了之后还能憋的住,那真是逆天忍人……或许特雷西斯能办到。 停一停,嘲笑王庭之主这种事可不能在明面上做,就算变形者的脾气再好,也犯不上这么冒犯人家——她和变形者又没有仇。 本着人道主义关怀的精神,瞬移到战场之前,x在心里对变形者王庭表示了深切的慰问。 公爵的指挥官很快死在了突然出现在后方的萨卡兹女人手里。 她来得猝不及防,上一秒,中校还在热火朝天地处理前线队伍传回来的战报,他站在后方临时搭好的营帐中,与副手讨论应该如何突破萨卡兹的防线,下一秒,他的后心就被一柄尖刀贯穿了。 那把刀还沾着有些凝固的暗色血液,是维多利亚的军队制式武器,刀身上有不少豁口。 这是x顺手从战场上捡的。 x对这样的任务完成得相当熟练。全泰拉的现代军队都一定程度上依赖科技,相应的,非特种部队的军事素养就完全不如从卡兹戴尔大逃杀里活下来的佣兵。 在用匕首格挡护卫进攻的同时,x说道:“下次麻烦你们挑个能打的指挥官好吗?这样的人怎么能和萨卡兹的军队抗衡?” 她一脚踏空,躲过了一个护卫的冲刺,随后出现在指挥副手的身后,匕首丝滑地插入他的后颈。 这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希望曼弗雷德看在她态度良好的份上,别在情报上坑她。 等x重新出现在曼弗雷德的面前,她已经将那些冒犯的情绪全都收了起来,保证自己的脸上从皮到肉都是冷静且面无表情的。 这样才能前去觐见摄政王。 曼弗雷德看见她,点头示意,说:“做得很好。” x不想和他讨论战场上发生的事情,直接问道:“特雷西斯殿下什么时候开完会?” 变形者说:“你的事情很着急?我们可以帮你转达。” x:“……倒也没那么急。” 曼弗雷德:“老师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张,你可以去会议室门口等待。” 看来这碎片大厦是不得不去了。 至于为什么不让变形者帮忙……她哪来那么大的脸让王庭之主帮忙传话?要是特雷西斯有什么细节要询问,难道还能把变形者当成电话话筒用吗? 曼弗雷德见她若有所思,知道她是打算离开了。 在她再次发动法术之前,曼弗雷德问:“你能在这里待多久?” x一听,属于职场混子的雷达立刻报警,几乎是本能地回答道:“我见到殿下之后就走。” 曼弗雷德有点失望,“一刻都不能多待?” x:“我最多休息一个晚上,你放过我吧。” 曼弗雷德无语,x如蒙大赦,立刻遁走。 *** 由于刚才在战场上又用了几次法术,今天使用法术的额度已经快满了,所以x从城墙上下来之后,选择了步行。 瞬移法术的消耗与距离相关。进行长距离移动时,需要休息的间隔时间就比较长,同理,进行短距离移动时,她可以连续使用,但也有个上限。 超过了这个上限,或者不好好休息的话,她会死得很快。 她身上的源石结晶无声地诉说着,不遵医嘱会带来什么后果。 好在现在她已经不怎么参与正面作战了,超负荷使用法术的机会少之又少。 x在维多利亚人畏惧甚至愤怒的目光中,穿过街道,目不斜视地往中央区走。 碎片大厦是特雷西斯带人建造的,时间过去一年半载,依托于维多利亚发达的工业体系,这座宏伟的高楼拔地而起。 没人知道特雷西斯从哪里搞来的技术,从来没听说过特雷西斯在工程上有什么天赋。 不过,就算图纸不是他画的,军委会能在这么点时间里控制住伦蒂尼姆的军工厂,让本地工人为他们造楼,也是他的本事。 顶楼的工程还没有完工,没有许可的人很难上去。会议室的位置倒是很好找,x上次来过。 既然打算从底楼上去,x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信物拿出来给附近徘徊的巡逻队伍查看。 她在距离碎片大厦差不多有百米的位置就开始接受盘问,一共被盘问了五回,才走到了碎片大厦的正门口。 作为一个老东西,认识她的人不少,但是这些守卫的服从性极高,严格执行命令,不管是不是认识她,都要按流程办事。 接下来的全程,都要在赦罪师的监视下行动。 这里的这个赦罪师指的是赦罪师王庭的成员,不是王庭之主。 领她坐电梯的赦罪师一句话都没有说,很快,电梯到达相应的楼层,沿着走廊拐几个弯,没看见特雷西斯,倒是看见赦罪师的王庭之主坐在一张长桌旁边。 他好像正在阅读什么东西,听见动静,也没有抬头,说:“摄政王殿下还要处理别的事务,你有什么事情要汇报,直接和我说就可以了。” x最讨厌的事情发生了。 她真的很想问,特雷西斯在开会,怎么你在外面处理别的事情。x每次来见特雷西斯,他身边总是站着一个赦罪师,现在倒好了,她想见特雷西斯,结果只有赦罪师出来和她见面。 怎么,这人不受宠了?黏得太紧被特雷西斯嫌弃了? 噫,这话听起来好恶心。 这样的吐槽也只能憋在心里说说,要是真说出口,也不知道这老登会怎么跟她来阴的。 像是知道x在心里吐槽什么一样,赦罪师说道:“直接向摄政王殿下汇报的信使,他们带来的消息或涉及战事,或涉及外交,或涉及卡兹戴尔的国内事务。你要汇报的这些,就别让殿下劳神了。” 言下之意就是屁大点事就别麻烦特雷西斯了,他忙得很。 x懒得和他争论。 整合运动和罗德岛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不是这两个势力的地位特殊,立场特殊,也轮不到x去搜集情报。 x直说:“整合运动的行动要提前到七月,具体原因不明。” 赦罪师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问:“你没有调查过吗?” x:“有,塔露拉在表达这个倾向之前,收到了一封切城送过去的加密信。对方看上去有伤在身,是个黎博利,乌萨斯人。” 赦罪师不做评价,只是问道:“你认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x哽住,没想到赦罪师这么喜欢问问题,还要她发表自己看法。 没办法,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 “塔露拉不打算做任何能够真正帮助到感染者的事情,她会带领整合运动走向毁灭。” 还有乌萨斯的感染者,切尔诺伯格的居民…… 赦罪师笑了。 “这就是殿下想要的。” 第237章 废话大师 老登一笑,世事难料。 x立刻闭嘴,免得刺激到他的神经,让他来了兴致。虽然他不像血魔大君那样神经质,但发起病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各有千秋。 赦罪师没得到回应,有些无聊地说道:“说说罗德岛的事。” x:“他们现在正在卡西米尔附近徘徊,预计秋季的时候到达龙门,冬季的行程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赦罪师:“我不是在问你他们的航线。” x困惑地侧头,问:“您想问什么?” 赦罪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毫无破绽,好像真的在困惑他想知道什么一样。 装傻或许是有用的,但对于赦罪师这种老登来说,毫无意义。 赦罪师盯着x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知道伪王的事……还有他们的指挥官,也给我说说吧。” x想了想,说:“罗德岛现在正处于财政危机当中。阿米……伪王正在想尽办法到处拉投资,作为未成年每天都要工作超过十四个小时……” 赦罪师抬手,制止她即将倒出来的长篇大论,“重点。” x:“她身体机能良好,精神正常,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可能工作能力变强了很多,凯尔希把她养的很好。” 赦罪师沉默了。 军委会把你派到罗德岛,是让你探寻他们的机密,不是让你去写育儿观察日记。 赦罪师评价道:“也就是说,你在罗德岛停留的时候,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找到。” x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嘿嘿。” 赦罪师:“……”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在军委会的地盘里嬉皮笑脸,尤其是对着上司汇报工作的时候。 虽然这人是个面瘫,脸上确实没表情,但是谁让你这个时候抖机灵了…… 赦罪师:“如果是摄政王问你这个问题,你也这样回答吗?” x说:“如果他问的话,我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赦罪师觉得x要不是有空间系的源石技艺傍身,可能早就死八百回了。 看看这个缺心眼的样子,就像狼群里混了一只哈士奇。 能在卡兹戴尔的环境活到两百岁,x的心眼绝对不少,但是很少能看见这种心眼多到像马蜂窝的人愿意装成憨批的样子。 聪明人看不得憨批,赦罪师决定把话题往后推。 赦罪师:“继续。” x愣住,还在想什么继续,赦罪师很无语地补充了一句,“罗德岛的指挥官,巴别塔的恶灵。你别跟我说你忘了。” x:“哦哦……我这次过去没看到人,也没人愿意和我聊博士的事情。” 赦罪师:“……” 说你的消息不重要,你就真的只端上来屁大点事的情报啊。哪个王庭信使是这么办事的,一问三不知,说出来的全都是废话。 赦罪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微笑着问道:“我难道还要请人来拷问你,你才能把该说的东西都说出来吗?” x继续挠头,说:“啊?” 令人窒息的停顿后,x说:“可是我确实只有这点东西好说的,我只是想传递一下整合运动的消息而已。” 赦罪师:“你起码半年没来过伦蒂尼姆。” x想了想,说:“因为罗德岛不管饭的,吃的东西和药都要买,我又没钱,只能靠打工赚钱换口吃的。所以这半年里我一直在全世界跑快递……” 图穷匕见了是吧。 为了不让自己像个死要钱的国际乞丐,x补充道:“而且罗德岛的人很早就知道我是信使了,如果平时不做些信使的工作,一直待在舰船里,他们也会怀疑的。” 赦罪师:“那你想怎么样。” x:“加钱。” 赦罪师:“不可能。” 他没让她滚出去,已经是今年做过最仁慈的事情了。 x想了想,又给了一个解决方案,“那我来得勤快一点?” 赦罪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说你半年没做出任何成绩,你就准备把时间压缩一下。 时间短没做出成绩就很正常吗? 赦罪师觉得这人可能是来寻他开心的,偏偏她的法术很珍贵,两百年了还没能找到可以替代的工具人。 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把她嘎了,想必特雷西斯也不会愿意的。 赦罪师说:“那你就一个月来一次吧,经过维多利亚的时候,都过来汇报。” x没说好不好,而是问道:“管饭吗?” 赦罪师:“……你问曼弗雷德。” 好抠啊! 给口吃的都不愿意,好歹是个王庭之主呢? 特雷西斯没钱可以理解,你一个天天烧钱搞实验的王庭之主怎么可能没钱啊! 不过x吐槽归吐槽,还是非常阳光开朗地说道:“我相信曼弗雷德不会克扣任何人的伙食,那么阁下,您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赦罪师看见她就觉得烦,正准备把她轰出去,让她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他正准备让人把她带下去,低头看向手头的资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准备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 他问:“既然你在泰拉诸国之间辗转,那你有没有见到鲜血王庭的人?” 这话问得很奇怪。 血魔王庭里叫得上名号的人就那么几个,大多数都还在卡兹戴尔过日子,华法琳在罗德岛…… 等等,那个叫苏里埃尔的小姑娘是不是也算血魔王庭的人? 所以赦罪师问的人是莉莉恩还是苏里埃尔? 等下,她该怎么回答,华法琳有没有向王庭公开自己在罗德岛的事情? 憋了半天,x只能憋出一句,“好像没见到过。” 赦罪师说:“鲜血王庭的亲王莉莉恩失踪有一段时间了,你可以多留意。相关的情报悬赏金额很丰厚。” 要是没有后面这一句话,x肯定就当没听见。 但是赦罪师加上了,不管到底对钱感不感兴趣,她现在都只能诚惶诚恐地说:“感谢您的指点,我会多多留意的!” 赦罪师挥了挥手,藏在暗处的赦罪师王庭成员过来把x带走了。 第238章 大郎,该喝药了 三面间谍真不是人能干的活。 走到伦蒂尼姆的城墙外,x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半边石头。 虽然没见到特雷西斯,但没有生命危险……至少暂时没有。 成功把工作糊弄过去了之后,还得到了一份后续的工作,和赦罪师呛声也没落下风,总而言之,这次的行程没有任何损失。 大概。 军委会的任务糊弄过去了,接下来,她还要去一趟罗德岛。 相比之下,和罗德岛的交流真是轻松又愉快。 不用担心会不会惹毛不该惹的老东西,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因为一点小冒犯被人设计。 x猜测自己已经在赦罪师设计的未来里死了好几次了。 但是这又如何,她总归是个半截入土的人了,比起被人设计,还不如期待一把矿石病导致的自然死亡…… 从伦蒂尼姆的侧面战场溜走之后,x很顺利地来到卡西米尔的领地。 在附近的赏金猎人营地里补充完基础物资之后,她拿出罗德岛的通讯装置,拨到专用的频道,尝试联系本舰。 罗德岛在这片大地上到处巡游,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干员又那么多,每次要找到本舰的位置,也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如果只是出去十天半个月,那么主舰还在附近,如果出去小半年,那么要从罗德岛给出的航行计划推测他们到了哪里。 如果出去好几年,那真的得到处打听。 要是能在本地找到罗德岛的办事处,问题并不复杂,但要是在深山老林里……就是一场漫长的旅途了。 好在x离开的时间不算长,她还记得罗德岛的航线规划。 她很快找到了罗德岛的本舰位置,在立刻使用法术瞬移过去和慢悠悠地走过去之间,选择了先想想该怎么办。 她在小村子里找了一个酒馆,挤在壮硕的赏金猎人之间,点了杯啤酒。 x雇佣兵打扮,也不遮掩身上的源石结晶,赏金猎人以为她是个其他国家来的,不懂规矩的雇佣兵。 见她坐下来,什么话都不说,还面无表情的,周围的赏金猎人都警惕起来。 一个萨卡兹,独身在这种地方出入,看上去人狠话不多,不由得让他们想起某个传说。 只不过那个传说的主角是阿戈尔。 x看了会儿地图,没在意自己进入酒馆之后,周围的气氛变化。她并不关心这些蝗虫一般的赏金猎人到底怎么看待她。 研究了一会儿,x决定先步行一会儿试试。 好久没有走长途了,可以看看自己的耐力有没有退步,还能锻炼身体——由于瞬移法术很好用,所以她长途旅行的时候还真的没有多少身体上的运动量。 精神上的负荷倒是非常重。 卡西米尔的荒地多丘陵,有些地方的海拔很高,翻山越岭的,很不方便。也正是因此,这里的贫富差距也不小。 x见过大骑士领的繁华,和刚才经过的村庄比起来,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她抓着一处岩壁的凸起往上爬,很快到达了一座山的山腰,往下望,满目黄色的土地,随着风,浮沙卷到空中,就像一阵雾。 这些风沙的走向不太寻常,她沿着山壁往上爬了一点,这才发现,被山体遮挡的地方,有人正在打架。 貌似是一群赏金猎人在斗殴……呃,好像是一群赏金猎人在围殴一个人。 x趴在山体上观察了一会儿。 好吧。 其实是一个人在围殴一群赏金猎人。 那没事了。 还好离得远,要是被误会是他们的同伙,那今天的瞬移次数又要超过医疗部规定的额度了。 x准备从山的另一边下去,下去之前,她看了一眼已经尘埃落定的战场。 银发红眸的女人戴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帽子,拎着一把大剑,最后一个人敌人倒在地上,身侧是一道长长的沟壑,很难想象那是一把冷兵器能砍出来的效果。 x决定把女人的样子记下来,免得在荒原上遇到还不知道到对方底细。 像是这样的敌人,在这种无序的环境单独遇到,直接跑就是了。 可是她刚准备转过头,就发现对方的帽子转了个方向,好像正在面朝着这里。 x连忙把脑袋藏到掩体后面,顿时觉得心有余悸。 不是吧,这么远都能看得到? 在x的视野里,她差不多只有一个豆子那么大,这么远的位置,还能精准地通过视线定位到敌人? 这什么索敌能力,怪物吧。 x不是那种有侥幸心理的人,从来不会觉得“哈哈,这是错觉吧”。 遇到这种情况,她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头也不回地跑。 夜路走多了难免遇见鬼,但x走的是奈何桥,黄泉路,魑魅魍魉齐上阵,要是不跑快点,小命不保啊! 她立刻更换位置,瞬移到了山体另一侧的荒地上。 由于最近的瞬移频率太多,她已经能感受到身上正在发热,那是源石在体内躁动,它们受到法术的影响,正在亢奋起来。 x走进附近的树林,找了个木头桩子坐下来,然后给自己加了一针抑制剂。 真是够了。 还以为时来运转了,没想到还是一样的倒霉。 干脆咬咬牙直接去罗德岛吧,矿石病什么的无所谓了,反正有抑制剂,先用着再说。反正她的主治医生是凯尔希,凯尔希不会因为她不好好用药骂她的。 凯尔希对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什么话都不会说。 等头脑中的混沌平复下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等她满头大汗地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头发一绺一绺地挂在脸上,汗打湿了脊背,顺着皮肤滚下来。 又是一场高烧。 x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她现在已经滚到了地上,身体卡在两棵树之间,大面积地遮挡住了视野。 但她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怎么身边……好像还有一个呼吸? 她动弹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捏在手里。一支冰冷的针管抵在她的手肘上,好像正在寻找静脉的位置。 “别乱动。”她说,“你急性矿石病发作,我要给你治疗。” 银发红眸的女人跪坐在她的手边,微凉的手箍住她的手腕,x从她身上的服饰和头发,辨认出这就是刚才那个在荒原上群殴别人的女人。 她愿意给陌生的感染者治疗,她是个好人。 x忍了又忍,说:“可是你在扎我的桡骨头。” 她愣住,然后说:“抱歉,是我太用力了。” 这是用不用力的问题吗,针筒都要插进骨头里了啊! 她连忙把针筒退出去,x把这管药拿在手里,定睛一看,眯起眼睛,说:“罗德岛的药?” “嗯。” 没等到下文,x无奈地自我介绍道:“我是罗德岛的信使,你可以叫我的代号,x。” “斯卡蒂。” x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个不知道社交是什么的,对此,她表示已经习惯了,说道:“我要去本舰休整,你要一起吗?” 斯卡蒂想了想,问:“为什么?” x愣了一会儿,说:“呃,因为顺路的话,安全系数大一点。” 斯卡蒂说:“没必要。” 她说完,走了。 留下x一个人站在原地,深深地无语起来。 第239章 闪现,罗德岛! 有的时候真的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更可怕的是有些人还非常强,强得不讲道理,强得可以无视身边所有人。 在第三次偶遇斯卡蒂之后,x忍不住追上去,对她发出了灵魂拷问:“我们两天都遇见三回了,所以你到底要去哪里?” 斯卡蒂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莫名其妙上来和她干架的人,但是她认为x还是很有礼貌的,因为每次遇到x的时候,她都会上来和她打招呼。 虽然斯卡蒂一次都没有回应过。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回应陆地人的招呼。 不过,面对友善者的提问,她还是可以回应的,于是斯卡蒂回答道:“我要去罗德岛。” x:“?” 你要去罗德岛为什么不一起,这不是顺路的吗? 等会儿,难道是嫌弃她太弱了?还是不信任她? 斯卡蒂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把手里的赏金猎人往地上一丢,背着自己的大剑,转身走了。 x连忙拦住她,“你等一下,所以我们为什么不一起走?” 斯卡蒂转过头,说:“因为没必要。” 说完,她就走了。 x站在原地风中凌乱,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该不会是因为她之前说“增加安全系数”,斯卡蒂觉得自己很安全,不需要增加安全系数,所以也不需要和其他人同行吧! x还在心里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的脑回路是这么长的吧! 已经见识过有人的情商是盆地了,还真的没见识过有人的情商是海底。 x发了会儿呆,等到地上的人都要哼哼唧唧地起来了,才迈开自己的步子,往斯卡蒂离开的方向走去。 又步行了两天,调整好状态的x登上了罗德岛主舰。 作为罗德岛登记在册的信使,她回本舰之后没过多久,就会有医疗部的消息通知,让她去上传一下检测环的数据,然后去医疗部做个体检。 要是抗拒体检,不去医疗部报到,还会有“和蔼可亲”的医生亲自上门来找。 x轻车熟路地从干员的通道直接进入罗德岛中层,用id卡刷开了自己的宿舍之后,把行李一丢,整个人倒在床上。 x:“唉……” 让她想想要怎么和凯尔希解释整合运动和军委会的事情。 首先要提醒她整合运动的计划提前,她们必须早做准备,因为要是切城真的被整合运动攻下来,罗德岛就要从塔露拉的手里营救博士了。 要是让现在的塔露拉知道博士的价值,罗德岛就没得玩了。 做决定要趁早。 其次是军委会…… 她想到一半,感觉自己的终端响了。打开一看,发现是罗德岛的内部消息。 罗德岛的终端只要连到内网,就会自动接收消息。通过其中的聊天软件,可以看到别人是不是在线。 当然,如果没有及时登录就看不见了,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地球人也会用的聊天软件。 x打开一看,发现是医疗部的自动通知,让她去体检的。 关掉终端之后,x想了想,又把终端打开,调出scout的聊天框,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x:【欠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scout没有回。 想也是,精英干员就算在舰船上也忙得很。 她再次倒在床上。 好像,除了收债,她就没别的事情做了。 换句话说,如果今天她还不想去医疗部报到,那么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就是她的自由时间。 她看着宿舍里的吸顶灯,直到视野中间都出现了黑点,才闭上眼睛。 x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地上,从空间里抽出一张巨幅画纸,铺平放下。 这是一张手绘的网格纸,在网格上用铅笔绘制了一些弯曲的线,密密麻麻的闭合曲线零星地落在这张画纸上。 一些线上有数字标记,那是山脉的等高线,还有一些是村庄的边缘,林地的边缘,不同的地貌,聚落,生物的栖息地…… 而在这张纸的右下角,标着一行小小的“乌萨斯”字样。 显然,这是一张手绘的乌萨斯地图,和市面上的地图不同,上头的信息眼花缭乱,多得让人看花了眼。 人闲着没事做就会找点能够充实精神活动的事情来做。 有些人喜欢阅读,有些人喜欢旅游,还有些人喜欢掏垃圾……而x的业余爱好是测绘。 这张乌萨斯地图是在整合运动与罗德岛之间来回跑的时候画成的。 对于她来说,空间的概念和普通人不一样,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触感,与肉眼可见的那些东西不同。 对于x来说,将自己走过的路画下来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空闲的时候画一画,很解压。 乌萨斯幅员辽阔,移动城市也不少,市面上也有详尽的地图,描述了移动城市的移动路径,和比较突出的地貌特征。 但是这一张地图,就没有考虑使用者的感受,完全就是看见什么画什么。 连一个土坡都有标注。 没关系,反正x画的很开心。 她在纸上涂改一会儿,大概到了凌晨时分,scout的消息终于回了过来。 scout:【你到了?】 scout:【情报怎么卖?】 x放下手中纸笔,回复他:【先还钱】 scout:【你不是说我可以赊账吗?】 x:【赊账也要有个限度,你次次不给钱我吃什么?】 scout:【你需要我请你吃饭?那你来吧,我们正好在吃宵夜】 x回了个句号。 她不是这个意思,scout肯定也很清楚她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人可能是不想还钱,或者真的没钱…… x看着scout发来的消息,顿时觉得他不怀好意。 这架势,是还打算继续白嫖情报啊! 然后x给他发了条消息。 x:【有没有鳞吃?】 scout:【包有的,你来吧】 第240章 鲜虾鱼板面怎么可能没有海鲜 凌晨只有一间比较小的食堂开着,这里可以自己做饭,所以开放的时间也很自由。 x指着桌子上的桶装泡面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鳞?” scout给她把泡面端起来,指了指外包装上的画,说:“你看,鲜鳞汤面。” x:“……” 退一万步说,宵夜吃泡面是不是很正常? 罗德岛最便宜的主食是不是泡面? 这么一想好像没毛病。 她拉开scout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环顾整个食堂,只有空荡荡的长桌整齐地排列在熄灭的灯光下。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人头顶上这盏灯是亮着的。 如果是普通的朋友,这个时候,x或许应该问一下scout之前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吃东西……之类比较家常便饭的问题。 但是,她很清楚,对于他们这帮心理防线堪比海岸线的人来说,一场面对面的单独对话,就意味着有正事要说。 有可能是鸿门宴,也有可能要立遗嘱托孤。 鉴于这里是罗德岛,x猜是前者。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再感慨一句—— 真抠啊,连算计她的时候都不愿意请一顿好的。 x端起泡面,说:“你又要买情报?这个月发工资了?” scout说:“发了,我全都拿去工程部换装备了。” x沉默,她思考良久,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把碗放下,起身欲走,说:“我感觉还不是那么饿……” scout说:“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在罗德岛动手。” x看了他一眼,又坐下来。 好家伙,这人来真的。 不是那种兄弟之间开的小玩笑,他是认真地想知道一些他认为x不可能告诉他的秘密。 如果今天x不来,那么还有明天和后天,只要她在罗德岛上,scout就有机会堵住她。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这个谈话的环境还算和谐。 就算打起来了,也不至于太难看。 x说:“先把你想知道的东西说来听听,我不能保证我知道。” scout觉得x的警惕来的莫名其妙,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并不会威胁到她的生命,顶多对她情报贩子的名誉产生一点影响。 但是这种墙头草有什么名誉?四舍五入就是没有影响。 唯一对她不利的地方就是scout这回也不打算付钱,但是不至于吧,难不成这家伙混了那么久连饭都吃不起? 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是他知道了之后会把她干掉的? scout回忆了一下自己已逝的兄弟朋友,觉得应该都不是她杀的,遂暂时从这个假设中跳出来。 他说:“我只是想知道,塔露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x没有正面回应,说:“你指什么?” scout:“你当初为什么加入整合运动?” x:“因为他们是乌萨斯里唯一一个愿意接纳公开接纳感染者的组织。我途经乌萨斯的时候,需要在那边休整,这样的地方能让我休息得好一些。” 乌萨斯的感染者过着拟人的生活。 只要将自己身上的源石结晶裸露出来,就只有两种选择,一个是被纠察队迫害,抓走之后送到采矿场过奴隶一样的生活。 另一个,就是去社会看不见的地方苟延残喘。 感染者是这个国度的底层,被迫害对象,甚至因为感染者的特征太明显,迫害他们的人不会在意这些感染者的真实身份。 是本地人还是外国人,是天灾信使还是旅行者,统统不管,全都是他们的攻击目标。 感染者在这儿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人……但纯看概率,要是一步踏错,搭上的就是自己的命。 scout听了x的答案,说:“只是因为整合运动给你提供了便利?” x:“……那倒不是。” 要是整合运动一开始就是这么个德性,她才懒得为他们做输送物资,免费送信的慈善服务。顶多替军委会搞点情报,应付一下得了。 “最近……一年内吧。”x敛起眼眉,低头喝汤,说,“整合运动的路线变得格外激进,塔露拉的每一次演讲都越来越情绪化,也不再讨论他们的理想。” scout:“所以你觉得,整合运动产生这样的变化是塔露拉变了?” x:“你问这个干什么?” scout:“在考虑有没有可能与他们达成和解。” x直接把碗放下来,说:“没可能的,我劝你想都别想。” scout:“为什么?” “直觉。塔露拉给人的感觉很危险。”x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想要和解’……这不是你的想法吧?是不是阿米娅让你来调查的?” scout叹气,说:“这孩子有点天真,不过我们确实还没和整合运动产生大面积的对抗,只是之前有干员在乌萨斯活动的时候和他们产生了一点小摩擦。” x:“结果怎么样?” scout:“无人伤亡,但是物资全都被抢走了。阿米娅觉得对方可以接触,但我们都觉得要再调查一下,免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x想了想,终于明白了scout想要什么。 这是希望她给一份整合运动造成的伤亡数据,好让阿米娅明白他们不是一路人。 x问:“你们没有自己调查吗?” scout点了点桌子,说:“凡事都要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道听途说得到的消息只是一家之辞,我们需要更加客观中立的回答,或者更多角度的看法。” x张大了嘴巴。 大家都是胎教肄业,怎么你说话变成了这个调调? 看她表情,scout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他也觉得尴尬,说:“最近女妖出外勤回来了,他说话一直这样。” x的吐槽脱口而出,“就算他这么说话,你也不用跟着学吧?” scout:“下意识……” 他想快点略过这个话题,但是又想到,谁没有说长难句的时候?硬要用短句子来描述一件事,只会让表达的意思更加抽象,不会让它变得更加好懂。 总结一下就是大惊小怪,谁说没念过书的文盲不能通过自己的思考说出长句子? 想到这里,scout已经沉默好一会儿了。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x往嘴里吸溜泡面。很快,碗里这点面就被吃完了。她喝完汤,把碗放下,说:“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scout回过神,说:“你等一下。” x:“什么?” scout说:“凯尔希医生说你好几个月没去她那里报到了,她说你上个月的体检报告她已经看过了,她对你还能在这片大地上正常行走感到非常惊讶。” x:“……” scout:“她已经把你列为了红色预警人物,你一旦登录罗德岛内网,就会被prts标记,所有精英干员的终端都会得到消息弹窗。等她腾出空来,可能就要过来找你了……哦,你听见了吗?脚步声,还有金属律动的声音。” x:“……” 凯尔希已经走到了食堂的大门前,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 而x,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 第241章 多吃蔬菜 事实证明x对scout的判断没有出错。 这确实是一场鸿门宴,但不是针对她的事业,而是针对她的精神安全。 凯尔希对这种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没有好脸色。 她本来就忙着做实验,搞研究,发论文,做手术,根本没空管这种长了腿在全世界到处乱跑的家伙,全靠患者自觉。 本来这种难搞但还能自由活动的患者,都是交给华法琳和其他几个资深医生来处理的。但奈何这几位行业顶尖的医生看了x的体检报告,一致认为唯一的治疗方案就是吃点好的。 华法琳还说要不要做点生物切片,保留一下宝贵的医学奇迹,让大家都研究研究这人是怎么在没有任何干预的情况下,靠自身免疫力(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顶着0.58u\/l的血液结晶密度和21%的体表结晶率活到两百岁的。 现代医学也不过发展了几十年而已,之前那几百年完全靠她自己硬扛撑到现在,这不是医学奇迹是什么? 在凯尔希的冷脸下,x屁都不敢放一个,保持安静跟在mon3tr的后面,一句话都没讲。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体面地从医疗部出去。 没什么好怕的对吗?凯尔希只会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她,她甚至都懒得骂她,更不会揍她。凯尔希是文明人,可懂礼貌了…… 现在是深夜,医疗部只有急诊办公室还有医生在值班,大多数房间已经熄灯了,走廊里安静得可怕。 偶尔还能在经过住院部病房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的,痛苦的呻吟。 再加上凯尔希好几天没睡觉一样的臭脸,好像怨气能够养活三个邪剑仙的女鬼,自己刨坟从地里爬出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 恐怖医院尽在罗德岛。 x觉得罗德岛贴在休息大厅里的鬼屋宣传海报也可以撤了,直接邀请他们夜游午夜医疗部,这比鬼屋可怕多了。 等凯尔希走到自己那间宽敞的办公室,亮堂的灯光驱散了刚才让x浮想联翩的阴霾,她再次在这位冷静的菲林女士脸上看见了疲惫且无奈的表情。 看来凯尔希只是累了。 x稍微放松了一点,在凯尔希的办公室里找了个椅子坐下。 凯尔希没有说话,x就不开口,她的视线聚焦在办公室一侧的落地盆栽上,好像正在研究植物的脉络。 凯尔希等了一会儿,问:“你这个月病发了多少次?” x算了算,说:“大概七八次?” 凯尔希:“……抑制剂有按时注射吗?” x说:“有,阻断剂也注射了,你说的药我都好好用了。” 凯尔希:“……” x等她结束这段沉默。 她有一个很便利的法术,这样的法术不仅仅让她能够赶路神速,快速传递消息和物资,还让她能够迅速从危险地带转移,规避风险。 对于一般的信使来说,如此高发的症状很可能让他们完全无法工作,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没时间休息。 凯尔希说:“你不该再使用法术了。” x说:“要一个萨卡兹丢掉自己赖以生存的武器,你还不如杀了她。” 凯尔希:“……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无话可说。” x斜着坐在靠背椅上,胳膊搁在椅背上,说:“上个月我还没有和你汇报,你还想听吗?” 凯尔希说:“做决策的人是阿米娅,你和scout的交流很好,不需要我介入,如何分辨你们的建议,是阿米娅要学习的必修课。” x:“……” x:“那维多利亚的事情呢?你也不想知道?” 凯尔希:“我没兴趣。” 真的假的。 决策层的人可不能说出这么任性的话。对于俯瞰整个系统的人来说,有些消息就算是○也要闭着眼睛闷头吃。 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会不会变成更加恶臭的东西,或者直接散播开来,变成一种瘟疫。 x想了想,说:“那我说点你可能会感兴趣的……赫德雷他们加入了整合运动你知道吧?w对切城即将发生的事情很在意,你猜她会不会撇下塔露拉给她的任务不管?” 凯尔希说:“阿米娅已经决定组织行动,情报搜集的任务已经发下去了。” x:“塔露拉打算提前行动时间,他们打算在盛夏的时候进攻切尔诺伯格。” 凯尔希皱眉。 “鲁莽的决策。”凯尔希说,“这不合理。整合运动的力量还不成熟,(乌萨斯)南部的情况呢?” x说:“差不多已经清理干净了……我帮了点小忙。” 凯尔希沉默了。 让你去找情报,你直接投敌是吧? 把这家伙送出去,也不知道是送出去一枚暗子,还是送出去一员猛将。 x说:“总而言之,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整合运动的前锋很快就要到切城去执行斩首行动了,顺便一提,我也会帮忙。” 凯尔希:“……” x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说:“如果真的遇到了,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放水的,相信我!” 凯尔希沉默之后,说:“我让阿米娅早做准备。” 早也没用。 想要石棺和想要石棺里的人,不管想要的是什么,都要等待整合运动的天兵过来把切尔诺伯格的秩序打得一团乱。 只有这样才能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 不过,要是罗德岛的动作够麻利,说不定也能提前呢…… 凯尔希看着x的脸,说:“你有什么建议?” x:“嗯?我吗?” 说起来,这整个事情都有一点违和感…… 塔露拉是接到了一封切城来的加密信才改主意的,而切城最近根本没什么变动,罗德岛过去的情报员是scout,应该不会弄出什么惹人注意的动静才对…… x一直以为有可能是乌萨斯政坛的变动,但是凯尔希好像对此有点惊讶,那应该就不是政策相关的问题。 如果是政策相关的事情,凯尔希应该能预料到才对。 要说不安定因素,切城确实还有一个。 阿特拉斯的小朋友们还隐姓埋名在那边活动呢。 哈哈,只有三个人的草台班子,总不能掀起让塔露拉如此忌惮的风浪吧? x突然想到苏里埃尔的猫,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变形者是怎么痛失重要器官的,但肯定和苏里埃尔脱不开关系——医疗部的年轻人看不出来很正常,但是x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她活不到今天。 换句话说,连变形者都能在这丫头手里栽跟头,塔露拉为什么不可以? x:“……” 凯尔希:“你在想什么,表情很奇怪。要我给你开一点维生素和类固醇吗?” x连忙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猜测……我可能得早点去切尔诺伯格,验证一下我的想法。” 凯尔希不置可否。 第242章 可爱小巧 可能是苏里埃尔不着调的形象深入人心,导致罗德岛的人都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这家伙在罗德岛上就是一个谐星,掌握的技能只能在相对和平有秩序的区域使用,顶多在法术这方面奇葩了一点,但不足为虑。 学习成绩好,会赚钱,学历高,这种技能在大部分无序的泰拉是不管用的。 在泰拉,永远的硬道理,真正的本事,只有拳头够大够硬。 所以看在莉莉恩的份上,大多数人看待苏里埃尔的态度是——老前辈的女儿,啧,怎么是个战五渣啊,照顾一下吧。 可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些重点。 比如说,学历高并不意味着素质高。 再比如说,有钱并不代表有品。 最重要的是,战斗能力不行,上了战场就知道逃跑的人,也可以是惹事的天才,全自动闯祸机,干啥啥能成,捅谁谁暴毙。 这种人,不仅在某一方面极其突出,还拥有别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强运。 不过苏里埃尔的运气好不好还得另说。 就在x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苏里埃尔小分队已经来到了切尔诺伯格的下层结构。 苏里埃尔在切城里活动的时候,找到了一条从上往下的捷径。不过要是从下往上爬,就稍微有点困难了。 她们正位于移动城市的底部,最底层的下方,移动城市的履带之间的荒地中。 这地方还挺危险的,要是位置不巧,移动城市开始移动,就是她们被撵成肉泥的时候。 距离她们最近的检修平台也有二十多米左右的高度,没办法直接上去。不过要是非得上去,也可以从旁边的履带爬上去。 移动城市停下来的时候,就是偷渡客的狂欢。 就算是现在,切城周围也挺热闹,除了有组织的感染者在活动之外,还有一些想攀着履带往上爬的,以及一些带了钩锁很有经验的。 不过这种行为都很危险就是了。 为了不让这些偷渡客的尸体卡在履带里影响城市活动,切城的驻军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巡逻,把这些人赶跑……不过他们现在忙着应付感染者,无暇他顾。 弗洛拉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在荒原上晃了一个月,你就没想到弄点绳子之类的东西吗?” 苏里埃尔说:“我又没有真的从这里走过。” 按照原定计划,两人在两周前就应该到这儿了。只是切尔诺伯格的周围,但凡是个隐蔽的地方,就有感染者在休养生息。 不是打猎的,就是打劫的,或者有兽打猎有人打劫的。 对于两个没有受过多少军事训练的人来说,想要安静地穿过这里不被发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感染者的数量变多了,虽然明面上游荡的还是那些,但是小树林里,小山坡上,只要走两步就能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 所以苏里埃尔说:“要不我们让希菲尔下来接我们?” 弗洛拉:“就算希菲尔有你的造物带路,退一步说,我们为什么不能从正门走?” 苏里埃尔:“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还是难民,又在切城里换了个身份,这次过去你打算用什么身份?” 弗洛拉惊讶,“原来你还知道自己谎话连篇会被拆穿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苏里埃尔:“……我看看能不能连到城内。” 她们在雪地里挖了个洞,用雪堆了一个掩体出来,就这样勉强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这跟掩耳盗铃也没什么区别了。 苏里埃尔检查了一下信号,她们和希菲尔隔着移动城市的中下两层,手机信号是没辙了,如果有无线电的话会好一些,但就算她们能手搓无线电通讯设备,希菲尔那边没有也是白瞎。 泰拉的通讯十分不便。在城市环境中,有基站覆盖的地方,手机更加便利。然而在没有基站覆盖的地方,手机直接变成废铁,一般都是用的无线电。要是实在离得太远,只能联系信使,或者使用一些闻所未闻的法术作为替代。 所以手机如果没有除了通讯以外的扩展功能,根本没有多少市场。 扯远了,总而言之,科技用不了,就是法术派用场的时候了。 苏里埃尔说:“希菲尔应该暂时联系不上了,我让波奇来吧。” 弗洛拉沉默,问:“你的造物真的明白它要怎么做才能帮到我们吗?” 苏里埃尔呵斥道:“你难道在质疑波奇的智商吗?它和七八岁的小孩没区别!下来接我们一趟就像打发你弟弟妹妹去约翰老妈买罐胡椒粉一样简单,小瞧不起人了!” 弗洛拉:“……你别激动,我就问问。” 这么激动,真的像一个对自己的丑孩子爱到失去理智的母亲。 苏里埃尔没听弗洛拉小声嘀咕什么,因为波奇感觉到母体的靠近异常兴奋,她能感觉到有一个让人难以忽视的东西在自己的头顶快速移动,很快到达了自己的正上方。 弗洛拉见苏里埃尔抬起头,好像看到了什么,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 只见大面积的红色在金属网格上铺开。维修用的金属网格平台上落下了一个比较沉闷的响声,宛如呼吸一样正在律动的红色迅速蔓延开来。 维修平台是封闭的,它滚到了那里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向下,用力地将柔软的肉堵在金属网格的网眼里。 两人视力良好,就看见细密的小肉瘤在金属网格上凸起,还在不断地往下挤。触手顺着护栏下方更大的孔洞往下挂。 就像一盆红色的绿萝。 滴答,几滴红色在脚边的雪堆上绽开。 弗洛拉:“……” 弗洛拉转身欲走,被苏里埃尔按住了肩膀。 苏里埃尔问:“你要去哪里?” 弗洛拉说:“我去检疫关口。” 苏里埃尔说:“来都来了,你身上还背着这么多违禁品,这样过去真的好吗?” 弗洛拉:“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说话间,触手已经垂到两人头顶。 弗洛拉暴起,属于瓦伊凡的优越身体素质让她在雪地里也足够敏捷,一脚蹬出四五米,然而苏里埃尔同样不遑多让,一个飞扑,脑袋直接创到了她的腰上。 两人滚作一团,这个时候,波奇的触手已经温柔地抚摸两人的行李,看起来是准备先把行李拿上去。 苏里埃尔不顾满头满脸的雪,使劲箍住弗洛拉的腰,说:“你看,多好啊,还有人帮你拿行李!这么好的事情……” 只见触手的末端裂开一道口子,密密麻麻的牙齿一圈又一圈地往外翻,然后上下两瓣肉(或许可以称之为嘴巴)紧紧咬合,扣住了装着炮筒零件的那个箱子。 它往上拉了一米左右,没想到箱子直接往下落,疑似齿痕的缺口彰显了波奇的牙口究竟有多好。 炮筒零件洒了一地,触手尴尬地蜷曲起来。 弗洛拉也不跑了,她看着这一地零件,对苏里埃尔说:“下次我再和你出外勤,我就是一条走地蜥。” 苏里埃尔说:“不要侮辱萨弗拉……好的我闭嘴。” 第243章 欢迎受害者入场 在弗洛拉的强烈要求下,苏里埃尔让波奇把嘴牢牢闭上……至少不要在弗洛拉能看见的地方把牙齿露出来。 在波奇的帮助下,两人带着行李顺利地爬到了切城的地下结构。 苏里埃尔半个身子踩在翻滚的血肉当中,像个赶海博主一样在里头挖着什么,挖得两只手都染上了不太妙的颜色。 弗洛拉最后还是问了,“你在干什么?” 苏里埃尔说:“我在看波奇有没有受伤,之前它从来不会滴血的……” 虽然她的法术造物是长得磕碜了些,但至少表面是比较干净的,不会分泌粘液,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液体挂在上面,除非她这么要求了。 如果不是内部受了伤,那就是和体液是红色的生物交过手了…… 波奇生动的情绪传递过来。 苏里埃尔就像哄小孩一样,说:“嗯嗯,你说希菲尔和一个女人打起来了,你就帮忙了?这是她的血?哦……是你的啊。” 她找到了那条受伤的肢节,现在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但是波奇的自愈速度很快,看伤口的状态,当时可能正面吃了一发爆炸。 多新鲜呐,这城里还有人搞爆破,这是不打算遮掩了吗? 苏里埃尔把腿从波奇的身体里拔出来,指挥它带着东西先从管道到据点里去,她们稍后会跟上。 为了安抚孩子的情绪,苏里埃尔还拍了拍手边的触手,说:“好好好,我知道你很努力,波奇是世界上最努力的小……小……” 苏里埃尔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用可爱的词汇来形容手边这玩意。 苏里埃尔:“……小朋友。” 弗洛拉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苏里埃尔,然后又审视了一遍自己的精神状态。 如果一个人在一个比较正常的环境里,看见一个美貌的少女对着一堆红色的蠕虫状触手以母亲的身份自居,还不觉得有哪里不适,甚至还觉得“哈哈,我就知道”。 那她是不是没救了。 是吧,弗洛拉? 苏里埃尔找到了通往上层的路,正准备从爬梯上去,发现弗洛拉站在后面发呆。于是苏里埃尔招呼她,说:“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饿了?” 弗洛拉说:“没事。” 她走到梯子旁边,说:“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做心理干预。” 苏里埃尔没问她为什么要做心理干预,直接问道:“结论呢?” 弗洛拉:“已经没用了。” 苏里埃尔认真说:“不要放弃治疗啊。” 说完,她就往上爬去。 *** 时间倒回一天前。 从整合运动所在的乌萨斯腹地往东南方向走,就是切尔诺伯格的所在地。 w作为塔露拉钦点的临时领袖,萨卡兹前锋队伍的小队长,终于带着一众她认为比较拉胯的人马赶到了城下。 除了自己手下的人和赫德雷的队伍之外,剩下的那点歪瓜裂枣,她准备拿来当炮灰用。 估计加尔森也是这么想的,正好把队伍里吃闲饭的都拿出来物尽其用一下。 w觉得有点恶心,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现在的切尔诺伯格正在停泊休整时期,如果他们想潜入,那就要趁现在。 弑君者根本没和w说过一句话,等到了目的地,确认周围没什么异常,就带着自己的机动队伍往切城的方向去了。 她的行动干脆利落,好像根本没把w放在眼里……也有可能是觉得和w交流实在太危险,索性就不交流了。 反正横竖没有起冲突,对于雇佣兵来说,闭嘴做好自己的事就是最好的社交活动。 等弑君者的队伍进了城市的辐射范围,伊内丝纳闷地问道:“我们不需要给他们掩护吗?” w说:“谁知道,既然他们那么自信,那就随他们的便吧。好了,咱们还有自己的活儿要干,你们去探探驻军的底细和周围的环境。” 伊内丝问:“那你呢?” “龙女给了我个任务……”w不满地啧了一声,“少打听。” 伊内丝不问了,她知道这是w不安的表现,但她没有戳穿,因为w被戳穿了之后会应激,嘴上说的话会更加难听。 看来塔露拉给了她一个有点微妙的任务,可能很麻烦,但是应该没有多少危险。 应该……希望w至少在生死这方面有正确的认知。 伊内丝已经不指望这家伙会规避风险了,她只是希望w至少能在死的时候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说完,w把队伍这个烂摊子丢给伊内丝和赫德雷,自己孤身一人前往切尔诺伯格。 作为经验老到的佣兵,她自然不会像草台班子一样什么装备都不带就出来莽的某人一样,在移动城市的底部呼唤不可名状的东西。 她把钩索发射出去,很快上到切城的地下结构当中。 偷渡进入移动城市,这活儿她很熟了。 弑君者的队伍已经跑没了影,地下结构又没有多少人,偌大的空间只有w一个人藏在狭窄的缝隙当中。 塔露拉给她的信息,她已经烧掉了。 毕竟只有两行字,w就算想记不住都难。 白发红瞳的血魔少女,左眼下两颗小痣,身边跟着一个萨科塔,在下水道里出没。 这特征已经够令人印象深刻了,以至于w连名字都没怎么记,就记得前面几个字母貌似是su啥的。 人家具体叫什么,她懒得去关心,反正都是死人了,死人还在乎什么名字呢? 由于信息只有这么点,她还得先去调查一下这个组合是怎么个事儿。 她待了一会儿,确认附近安全之后,就稳步转移,穿过地下结构,再穿过支持层,最后到达切城的生活区域。 下水道是吧,也好。 w不挑环境,谁又能说切城的下水道就一定很糟糕?哪里能比得过弹壳源石碎屑满天飞的卡兹戴尔呢? 一点污秽罢了。 她自信地在地下生活区找到了下水道的入口。这里的下水道四通八达,也不知道目标在哪个位置,她只能先稍微调查一下了。 实在不行,就把这里都炸了。 全都爆了,你永远的底牌,萨卡兹最好的选择。 她推开一扇小门,一脚踏入还算宽敞的下水道当中,污水浅浅没过鞋底。环境昏暗,水声回响,除此之外感觉不到任何动静,空旷且安静。 这一切还远远没有达到w不能接受的边界。 于是她自信地在下水道里迈开步伐,决定早点完成龙女这个无理取闹的任务,好让后面的事情顺利点。 等她把加尔森踹下去自己当老大,她就能面见特雷西斯那个王八蛋,只要能接近他,她就有办法把他弄死。 总有机会的。 第244章 有教无类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w进入下水道没多久,就感觉鞋底接触的水面有不寻常的波动,在几乎静止的水体中产生了一些微弱的波纹。 她把匕首和短剑都装备在随手可以够到的位置,然后循着那点微弱的动静,往深处走去。 与此同时,希菲尔正在尝试着和苏里埃尔的造物交流。 需要说明的是,希菲尔并不知道苏里埃尔和波奇是怎么交流的,他怀疑苏里埃尔的身体里可能长着一个和光环差不多的器官,用于无接触远距离生物交流,属于种族天赋的一种。 他见多识广,也没见哪个血魔能和造物有来有回地聊天的,如果不是苏里埃尔真的疯了,那就是波奇真的能够像个人类一样回应她。 如果波奇能够回应,就说明它某种程度上应该可以独立思考,和除了苏里埃尔之外的人应该也是可以交流的。 所以希菲尔在教波奇怎么发声。 希菲尔对波奇说:“想象你的身体里有个东西在振动,它会发出声音,就像我现在这样。” 波奇这几天被他养的很好,已经长出了发声器官,闻言于是困惑地“啊”了一声。 希菲尔:“没错,你可以尝试用不同的声调来做出简单的回应。对了,你知道乐器吗?像是小提琴之类的东西,可以通过弦的振动来发出不同的声调。如果你能模仿到乐器那个程度,也可以。” 音乐蕴含的信息并不少,它只是比较抽象不太好懂,和波奇这样抽象的生物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真不愧是浸泡在艺术氛围中的萨科塔,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如此天才的方案。 最开始的时候,希菲尔发现波奇圆滚滚的像个球,他很难理解那些挥舞的触手到底代表了什么,交流起来相当费劲。 他根本就看不出来它的触手在指哪个方向,往往等到他走出去十几米,才发现波奇已经把他的裤腿啃烂了。 这样可不行,为了加强人与触手怪之间的交流效率,他想了不少方法,其中最方便快捷的,就是先把波奇喂大。 根据多项研究发现,体型的大小和脑容量的大小对智商都有一定的关联。任何一项太过极端都会造成智力低下,只有恰到好处才最好。 希菲尔看着已经成长得顶天立地(字面意义上)的波奇,觉得孩子可能只是稍微壮了点,应该不会影响智商。 这些天,他和波奇差不多把切城的下水道完全地打扫干净了。 当然,没有打扫人类的那部分,只是把下水道的小生物都打扫干净了。 没有等到更多回应,希菲尔鼓励道:“相信自己可以的,你看我的手势,上挑是高音,下劈是低音,你跟着我唱,啊——” 波奇:“啊——” 希菲尔纠正,“不对,音不够准,应该更低一点才对,把你的喉咙放松一些……” 希菲尔用的是标准的男中音唱法,但是波奇的音色更像女声,并且很难发出低音,怎么发音都是非常尖利的尖叫。 波奇很困惑,因为自从它出生以来,没有人尝试着教会它任何东西。 苏里埃尔只是把它当成一个法术造物,觉得它与生俱来的能力足够用了,不需要花费精力教它什么技能,顶多立一些规矩。 比如说不能对人类下手啦,不能用湿漉漉的触手在地毯上乱滚啦,还有吃东西的时候要避开缪尔赛思之类害怕它的人之类的。 有人愿意教它唱歌,还是很新鲜的体验。 波奇是个小怪物,它不会吐槽希菲尔的行为是不是纯纯神金,因为只要是苏里埃尔觉得好的人,它也会觉得好。 波奇听话地学习希菲尔的发音。 虽然还是跑调,但是这份态度值得肯定。 c1一个音练了半个多小时,最终成果也不怎么样,但是希菲尔至少知道了孩子的天赋不在此——波奇应该比较适合唱高音。 为了鼓励它,希菲尔就像为苏里埃尔的离谱行为进行鼓励一样,为波奇鼓掌,说:“做得很好。” 波奇开心地挥舞触手。 两人的默契在这一个月内突飞猛进,希菲尔也能看懂波奇的一些简单情绪。 就在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时候,现场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自认为在卡兹戴尔阅历丰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吓到自己的w,藏在教学现场附近的水管死角。 波奇发声的时候,她脚下的水波振动的幅度更大一点,当那个男人的声音开始夸奖对方的时候,她脚下的水波也有变化。 她搞不懂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一般来说会有人类的动作幅度大到能够影响这么远的池水吗? w在死角处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武器,确认没有问题,由于下水道的环境比较狭窄,为了她自己的安全起见,她决定先和对方“友好”地打个招呼,顺便打听一下任务目标的事情。 于是w跨出了一步。 这是小小的一步,也是迈向深渊的一步。 她走出这个没有任何照明的死角,走到了两根水管的交错口。 没有人开灯,一个暗淡的光环在不远处的空中凭空亮着。 这点光只要有点光亮就能遮掩,但这里是一点光线都照不进来的下水道,所以w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属于萨科塔的光环。 她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萨科塔,就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w看见,这个蓝色头发的男人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若隐若现地浮动,好像在抽搐,又好像在蠕动。 等她适应了光环带来的光,萨卡兹良好的夜视能力让她清楚地看到,这个萨科塔男人的背后有一座肉山。 层次丰富,挤挤挨挨地塞满了半个管道。 就像动脉栓塞的病人一样,不知道是脂肪还是血块一样的东西卡在那里,黑色的边缘隐没在微弱的光下,叫人不知道那是缝隙还是肉山的边缘。 萨科塔转过头来看她。 由于w加入巴别塔的时候,希菲尔早就去哥伦比亚流浪了,所以希菲尔并不认识她。 于是希菲尔问道:“你好,女士,请问有什么事?” w:“……” w小声唾骂道:“*粗口*,我就知道她没憋好屁。” 第245章 雇佣兵沟通指北 好消息是确实找到了一个萨科塔,萨科塔是稀有种族,并且非常有种族凝聚力,在一个城市里找到了一个,剩下的那些应该都能找到了。 坏消息是萨科塔身边跟着的不是什么可爱(至少外表很可爱)的血魔少女,而是比魔族佬还要邪典的东西。 w阴暗的小脑瓜里瞬间闪过一系列的阴谋论。 比如说,血魔少女就是这座肉山,因为传说中纯血血魔就是会变成怪物的——裂成七八瓣的脸,化作触手的身躯,变成怪物在城市里大吃特吃的战争疯子。 亦或者,这个萨科塔是一个疯狂的科学怪人,已经把那个血魔做成了这玩意。 不管真相是什么,w可以第一时间得出的结论是——这个萨科塔肯定脑子有问题。 但是,作为神经病的一员,w深知和这种人应该怎么交流。 简单来说就是,不能表现得非常失态,和平时一样就好。 保持平常心,然后适当地表示好奇。 于是w问道:“你在做什么?” 鉴于w是个萨卡兹,却老老实实地站在不远处和他好好交流,希菲尔觉得这是一个友好的信号,于是希菲尔也友好地回应道:“我在教它怎么唱歌。” w:“……?” 看她的身体和表情都很紧绷,但眼神却在非常有存在感地表达困惑,希菲尔解释道:“与它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它能够发出简单的音节,能够表达情绪,也能够处理简单的算术问题。” “所以我想教它怎么和人交流。” w沉吟一会儿,挑眉,没忍住自己的嘲讽,说道:“所以你是个老师?” 希菲尔一愣,说:“那倒不是……我只是好奇它能做到什么地步而已。” 这世界上多得是哑巴的老师,耳聋的学生。如果学生能够听懂老师的每一句话,老师愿意将所有的道理都告诉学生,那就偷着乐去吧。 传道授业,是需要缘分的,希菲尔自知没有那个耐心。 渴求知识和技能的学生也不一定非得是人类。 不过希菲尔觉得这些话眼前人可能不爱听,以他多年来和一些患有各类精神疾病的雇佣兵打交道的经验,这位不请自来的萨卡兹雇佣兵可能并不像苏里埃尔那样有耐心。 苏里埃尔只会在清楚知道别人会讲什么话的时候打断别人,反而对于一些长篇大论的理论很感兴趣,会安安静静地听完再反驳。 简单来说,苏里埃尔不爱听废话,但是大多数萨卡兹不爱听的是绕来绕去的长句子。 w还以为又要听一堆又臭又长的反派理论,她都准备把炸弹摸出来,思考着要怎么在这个狭窄的环境里把那座肉山处理掉而不伤到自己。 结果希菲尔思考了一会儿,走到了水管的一侧,说:“哦,我是不是挡住你的路了?不好意思。” w沉默了。 不愧是萨科塔,看起来就是脑子不好使的样子,好像天生缺了根神经一样。 希菲尔没听到w的回应,以为自己猜对了,就转过身,让波奇挪挪位置。 希菲尔:“波奇,你往旁边靠靠,这位女士要从这里过去。” 等波奇艰难地贴到水管的一边,他对w说:“没关系的,这孩子不会伤人,你可以放心。” 这是伤不伤人的问题吗? 就好像你没牵绳子没戴嘴套带了个藏獒走到城市道路上,然后你对周围的路人说没事的,它不咬人。 谁信啊拜托。 w不想和这个精神不正常的男人继续说话了,她没时间也没心情和人讨论哲学。 于是w直接问道:“这座城市里还有萨科塔吗?” 希菲尔疑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w想了想,说:“我讨厌你们这群脑袋上长了光环的家伙,想避开,怎么,不行?” 希菲尔也不生气,说:“我想应该没有,我的同族应该不会喜欢这里的氛围。” w长出一口气,说:“呼……那就好办了。” “所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苏……呃,苏什么来着的,总而言之就是su开头的一个血魔?” 希菲尔没说话。 但是肢体语言不会骗人。 他刚才还像个绅士一样,笔挺地站在一边,身体侧面对着w,手还挡着波奇,不让它往前来,以免把这位雇佣兵小姐吓到应激,产生一些不太妙的后果。 但是现在他放下了手,正面朝着w,微微颔首,身体紧绷。 他很快进入了进攻姿态,而他身后的那玩意更加离谱,就像一张红色的蛛网覆盖在水管的内壁,一股属于下水道的微妙的腥味扑面而来,红色的肉裹挟着这股难以言喻的风冲到了w的脸上。 w在说话的时候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如果这个萨科塔只是个花架子,她就在套话的同时给他一波带走。如果这人不认识任务目标,她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然而很明显,现在是最坏的情况,这男人不仅仅不是一个花架子,还认识任务目标,并且关系匪浅,还附带了一个来势汹汹的肉山。 她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因为一句没有任何指向的话而对她大打出手。 这里是切尔诺伯格,又不是卡兹戴尔。 塔露拉要杀的人一定有秘密。 w往身后丢了一个炸弹,落点的位置刚刚好,爆炸的余波正好把她的小腿灼伤,没有对她产生更多的伤害。 还好她早就准备好了回击的方式,不然今天就栽在这儿了。 爆炸声落在狭窄的管道里,炸得人七荤八素。不过希菲尔没有受伤,波奇用自己的躯体硬吃了一发炸弹,敦实的红色肉块血流不止,极为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希菲尔看了一眼波奇,波奇没有回应,但是附肢行动自如,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 波奇好像是没有痛觉神经的,就算有,也很弱。 希菲尔没有去追,停在原地。 现在知道苏里埃尔身份的人,在这座城市里,只有那么几个。 而这个雇佣兵没有自报家门,而是直接询问苏里埃尔的情报,实在可疑。 由于谢尔盖还在他和波奇的监控中,所以他怀疑这是瓦莱莉雅的手笔。 以瓦莱莉雅给他的感觉,她不会做一些没用的布置,所以这一步,她一定会想办法斩草除根。 萨卡兹雇佣兵只是一个开始…… 希望苏里埃尔回来的时候别和奇怪的陌生人碰上。 第246章 回到她的快乐老家 弗洛拉一脚踢开了通往城市内部的维修铁门,站在风雪和室内温暖环境的交接处,她回头望了一眼苏里埃尔。 现在是五月初,她们在荒原上浪费了点时间,现在已经是春季了。 春天的乌萨斯也很冷。 她们的行李落在波奇组成的血色中,就像随波逐流的小船一样顺着它的移动而移动。猫趴在属于苏里埃尔那个箱子上,很惬意地眯着眼睛。 方便是挺方便的,就是心里膈应,而且为什么这猫看起来这么舒服啊! 更让她感到不适的是苏里埃尔还在单方面地和波奇聊天。 苏里埃尔走在后面,眼神不知道聚焦在波奇的什么地方,反正弗洛拉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块肉的一部分。 苏里埃尔说:“哇,所以你勇敢地保护了希菲尔……你们当时在做什么呀?” 波奇晃了晃自己的短肢,苏里埃尔意会了一下,迟疑地问道:“他教你唱歌?” 苏里埃尔问完这句话,沉默了。弗洛拉听到这句话,也沉默了。 就像每一个知道孩子获得了新技能,就要让孩子表演一下的,没有边界感的父母一样。苏里埃尔也兴高采烈地对波奇说道:“哇!那你唱一……” 弗洛拉冲过来捂住了苏里埃尔的嘴,咬牙切齿地说:“咱们现在还得赶路!” 苏里埃尔只能作罢。 两人一怪物一猫鬼鬼祟祟地穿过地下结构,避开了那些正在上班的维修工人,顺利地进入了生活区的地下水系统。 到了这里,苏里埃尔就像回了家一样。 苏里埃尔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对波奇说:“好了,现在你告诉我希菲尔在哪里吧。对了,你是不是已经可以分裂了?” 按照苏里埃尔的设想,波奇既然已经能长这么大了,说明它的各项能力也逐渐完善。再加上波奇的职责就是为希菲尔带路,必须时刻跟在他的身边。 以苏里埃尔的逻辑,波奇应该已经妥善地处理好了带她上来和让希菲尔不要迷路两个任务。 可能是因为周围的人神经归神经,但工作能力强大,关键时刻都非常靠谱,所以苏里埃尔才会对一个智商只有七八岁的孩子产生这样的期待。 波奇闻言,感到困惑。 苏里埃尔闭上了嘴。 坏了,希菲尔是不是被她们搞丢了? 苏里埃尔灵机一动,又说:“没,没关系,你试试看能不能感觉一下他的气息……” 波奇对血液的敏感度很高,对于它来说,就像有一个外置感应器一样,能够感受到血液的……气息。 苏里埃尔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她的理解就是像狗的嗅觉一样的东西,可以用来区分不同的人。 波奇对苏里埃尔表示自己会试试看的,不过在它离开之前,苏里埃尔又拦住它,说:“你等会儿,你们在什么地方分开的?” 波奇的短肢指了指上面,苏里埃尔意会,觉得希菲尔应该是和谢尔盖待在一起,那么问题应该不大。 至少还有谢尔盖这个过着两点一线生活的人在,只要希菲尔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总不会迷失在这座城市里再也找不到。 实在不行,还有手机可以用来联络。只不过她不是很清楚希菲尔会不会记得给手机充电,或者干脆在外面流浪太久没有给手机充上电也是有可能的。 苏里埃尔让波奇先别乱跑,她们先到据点休整一下,然后去地面找谢尔盖,这样才是效率最高的做法。 她和波奇讨论来讨论去的功夫,弗洛拉已经走到了管道的尽头。 拐个弯她就能和苏里埃尔说拜拜了,但是她还在等她。 也不是她有多离不开苏里埃尔,纯粹只是因为下水道的路她也不熟,只能靠苏里埃尔带路才能找到回据点的方向。 苏里埃尔敲定了短期方案,就走到弗洛拉的身边,整合了情报之后,对弗洛拉说道:“你觉得希菲尔遇到的女人是谁的人?” 弗洛拉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说:“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头绪?” 苏里埃尔说:“要么是希菲尔以前的仇人,要么就是冲我们来的。” 弗洛拉肯定地说:“只有可能是冲你来的,自信点。” 希菲尔在外流亡那么多年,也没见过有人找到他。他在特里蒙定居了十多年,偶尔出一趟远门就能碰到追杀他的人,还是在下水道里……弗洛拉觉得自己信这个还不如相信是苏里埃尔在哥伦比亚惹到的财阀追过来想把她弄死。 苏里埃尔又说:“那这就很奇怪了,我隐姓埋名在这里活动,阿特拉斯清洁总裁的那个身份有缪尔赛思替我顶号,谁能这么精准地找到切城的下水道来?” 弗洛拉:“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瓦莱莉雅的事情我还没忘呢。” 苏里埃尔:“我只是在好奇她怎么向外传递的消息。” 弗洛拉:“腿长在人家的身上,她想找什么人又不需要你来过问……你这么自信,难道给她用了什么精神控制的药物?” 苏里埃尔顾左右而言他,“前面左转。” 弗洛拉:“所以你绝对用了吧。” 苏里埃尔:“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弗洛拉觉得自己胸口气血翻涌,可能是血压升高了。她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说:“别的我就不问了,这玩意是不是从那些医药公司里买的?” 苏里埃尔:“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弗洛拉松了一口气,“使用药物之后就会有药物残留,还有购买记录,要是他们把你的购买记录公开,不管找没找到瓦莱莉雅,你在他们的手里都有把柄……” 苏里埃尔安慰她,“不会的,绝对没问题!” 这是完全从她自己身上采集的绝佳药品,注入别人的身体之后很难检测出来,保证一个月之后风过不留痕,勒索必备佳品。 苏里埃尔说完,又嘿嘿一笑,“没想到你关注的是这个,像这种小问题,我都考虑过了,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抓到把柄!” 苏里埃尔带着弗洛拉在管道里穿梭,很快到达了她们的据点。 这里和她们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没有添置任何东西,也没有少掉什么。用来防水的防水台堆在一边,有些湿漉漉的。 这周围暂时没有感染者游荡,检查完周边的环境之后,苏里埃尔打开了据点里的手电筒。 灯光亮起来之后,心情也稍微变好了一些。 苏里埃尔:“好,那么咱们现在就开始干活吧!” 弗洛拉:“我差不多三十六个小时没睡觉了。” 苏里埃尔震惊地看向弗洛拉,说:“你变了!你以前根本不睡觉的!” 弗洛拉理都不理她,把东西往地上一丢,倒头就睡。 第247章 煞费苦心 w从下水道里出来的时候,苏里埃尔刚刚到切城下方。 她们完美地错过了。 而为什么w在里头耽搁了差不多一天时间,因为她迷路了。 说真的,下水道的环境就像个没有光的迷宫,谁进去都会迷路。倒不如说能在这里找到路的人才比较奇怪吧? w抱怨着掀开一个窨井盖,走到光亮下面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是红色的血点子。还好她的外套和裤袜都是黑色的,凑近才能看出来,不然她连地面都不好走了。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切城的近郊,人烟稀少,是个不错的环境。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打开无线电,夹着尾巴和伊内丝交流一下她刚刚如何在一个带着血肉怪物的萨科塔手里逃脱出来,还有一个,就是想办法找到弑君者,和她交流一下自己的任务。 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还是两个都选比较好。 两手准备,免得在哪里翻车了,别人想来捞她都捞不着。 于是w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一个盒子,经过一系列熟练的操作之后,频道接通。 伊内丝没有开口说话,而w等了一会儿,才说:“你绝对不知道我在切尔诺伯格的下水道里看见了什么。” 伊内丝沉默,良久,问:“什么?” w说:“一个萨科塔带着一个由血肉组成的怪物,比战场上炸开的尸体还劲爆。” 伊内丝说:“这和你的任务有关吗?” w:“我待会儿要去找那个狐狸商量一下,你们好好干,我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回不来了。” 伊内丝说:“知道了。” 她没有掐断通讯,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去一趟药店,或者随便找个地方弄点药来,比如说阿立哌唑或者奥氮平之类的。” w说:“什么药?完全没听说过。” 伊内丝:“治疗精神分裂的。” w:“我们谁得这毛病?神经病在雇佣兵里不算病。” 伊内丝:“给你用的,你都看到幻觉了,我怕你上了战场之后变得更严重,在没有敌人的地方倾泻子弹,或者直接给我一刀。” w沉默,然后骂道:“伊内丝我*粗口*,你*粗口*……” 伊内丝掐断了通讯。 w把通讯设备塞回包里,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伊内丝那张不饶人的嘴,骂完了之后,才动身离开。 *** 弑君者对切尔诺伯格这座城市很熟悉。 她在这座城市长大,来到整合运动之后,她也经常被派来打探情报。 自从塔露拉不知道从哪里挖到了x这号人之后,她就不怎么回来了。 她对这里的情绪很复杂,但是仅仅是针对这里的环境,她极端地憎恨着这里的一些人一些事,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死他们。 当年谢尔盖向鲍里斯出卖了研究所的所有人,也包括她的父亲。最后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死了,而谢尔盖得到了升职,在市政厅过着呼风唤雨的日子。 凭什么呢? 凭什么有人可以通过出卖同胞换来好日子,有人却要一辈子品尝失去父母带来的痛苦呢? 成为感染者,颠沛流离的日常,全都拜他和鲍里斯所赐。 只不过塔露拉说过,谢尔盖和鲍里斯要放到最后才能杀,因为他们的死亡会带来不必要的变化。 她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尽可能大地,尽可能悄无声息地削弱这座城市内部的武装力量。 为自己的队员找到据点之后,她就准备按照计划行事。 摸清楚警备队的武装有多少,什么程度。先从他们的备用装备开始破坏,然后再是人……在这之前,还有一份塔露拉给她的暗杀名单,上面三十来号人全都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 好在第二梯队的碎骨和梅菲斯特浮士德下个月也快到了,不然她也忙不过来。 正思考着,守门的队员向她汇报道:“弑君者,外面有个黎博利女人找你,要不要……” 她们位于贫民区的下层,处于地下结构中,这里是整合运动在切城的驻地,狭窄逼仄,但胜在隐蔽,用来给她们这些机动性很强的小队落脚是足够了。 但换句话说,怎么会有人知道这里的位置,还知道这里有一个整合运动的干部? 据点里的人都警惕起来,不过弑君者问了一句,“她有没有说别的?” 队员迟疑地说道:“好像是说了一句,是什么……” “这片大地需要什么?” 瓦莱莉雅已经走到门前,替这位记性不好的女士说出了暗号的内容。她出现得太突然,让屋子里的人都举起武器,准备上前一搏。 弑君者连忙制止他们,说:“是自己人,首领的线人。” 瓦莱莉雅说:“可是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弑君者给出了塔露拉给她的答案,“荒诞。” 瓦莱莉雅笑了,“您确实是我要找的人,柳德米拉小姐……或许我应该叫您弑君者。不过我很好奇,您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什么?” 弑君者说:“这片大地需要更多的苦难,才会有人正视还在发生的那些悲剧。” 瓦莱莉雅摊手,“看来您是激进派。” 整个整合运动是一个巨大的激进派,瓦莱莉雅不理解,但既然整合运动能够走到今天,就说明乌萨斯现在需要一个整合运动。 只有时代需要的时候,才会有这么一个势力在短时间内崛起。 弑君者说:“你并不是感染者。” 瓦莱莉雅说:“我马上就是了。” 短暂的沉默后,弑君者问道:“你想要什么?我并不能代替首领为你许下承诺。” 瓦莱莉雅说:“不必为我的利益挂怀,我需要的东西,塔露拉已经知晓。而我会帮助你完成这些简单的任务,相应的,你要帮我一点小忙。” 弑君者:“是什么?” 瓦莱莉雅:“去市政厅放一封信。” 弑君者:“……” 瓦莱莉雅:“以为我要通风报信?确实是,不过您大可以放心,从落笔开始,全程由您亲自完成,您完全可以修改其中的措辞。并且这对整合运动的行动没有负面影响,只会除掉一个巨大的隐患。” 只是让她代笔写一封信? 弑君者还在考虑她的话里有没有陷阱,原因无他,瓦莱莉雅的话实在太奇怪,面对感染者这样的身份还能用敬语说话,说明她所图甚大。 就算她是塔露拉的线人,弑君者也不得不警惕起来。 然而瓦莱莉雅知道她的犹豫,她伸出手臂,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没有加工过的源石,她抬起手,尖利的源石插进了她的手臂,狠狠地划开皮肉,血流了一地。 瓦莱莉雅:“这是我的诚意。” 第248章 见风使舵 这片大地盛产疯子,看来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见过为了达成一些目的成为感染者的,但是没见过这么有表演欲望的——当众拿源石划拉自己,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成为了感染者。 饶是弑君者,也只能回以沉默。 她不喜欢这个人对于自己的生命……对于成为一个感染者的命运表现出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 这些情绪发自本能,她总有一天会理解,这片大地中的隔阂不仅仅来自矿石病,就算同样是感染者,她们也不会是一路人。 不过弑君者现在有点忙,没空去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弑君者说:“我会帮你,但我不会为你提供药物,这是你自己选的。” 瓦莱莉雅把源石碎片放进口袋里,说:“当然。” 弑君者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的下一句话,只能说道:“有人迟到了,我们现在要等等她。我可以先处理你的事。” 瓦莱莉雅说:“再好不过了。” 瓦莱莉雅的要求很简单,她要弑君者替她写一封匿名举报信送到市政厅去。 说是匿名,其实不然,她会使用某个贵族名下的印章作为身份的证明用以增加情报的可信度——这个贵族也是黑蛇的一片蛇鳞。 简单概括,就是有一伙人密谋窃取切尔诺伯格的能源石棺,希望市政厅能早点干预,派点人到能源层看看情况。 弑君者写完了,等了一会儿,问:“就这样?” 瓦莱莉雅好像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憋出一句,“就这样。” 瓦莱莉雅受到的控制远比苏里埃尔预想中的要大一点。 苏里埃尔以为自己只是掌握了她的位置,了解她的情绪,但她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在将自己的血液注射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之后,她就开始潜意识地相信对方。 相信对方不会背叛,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 用自己的身体组织施展法术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一切全凭本能,这是编辑在基因内的一套底层逻辑——只要拥有苏里埃尔的血液,就不可能背叛她。 由于她还没有把自己的法术广而告之,也就没有人指出她不正常的地方——对于她这种想得很多的人来说,给了一个之前还处于敌对的人上了个法术就放心地让人走了?这实在是太可疑了。 瓦莱莉雅不知道苏里埃尔知不知道法术的效果,但她确实是被折腾得够呛。 定位和感知只能属于副作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都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每当她思考要怎么算计苏里埃尔的时候,浑身都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那是一种全身心的抗拒。 血液会流经整个身体,直到其中的细胞尽数死亡。 考虑到血魔的寿命很长,苏里埃尔的血液肯定比一般人的更加保鲜,也就是说,这种影响可能不止一个月,有可能是半年,也有可能是好几年,甚至一辈子。 苏里埃尔就像一只离群的幼兽,没有人教导她如何使用自己身上的武器。但牙齿长在她自己身上,只要她张开嘴,就能学会撕咬。 长在身体上的武器是不需要学习也能使用的,对于血魔来说,是利齿,是拳头,也是血液。 这对瓦莱莉雅是个坏消息,但同时也是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不会使用武器的人胡乱地挥舞危险品,对方并不懂分寸,很有可能把她玩死。 好消息是,苏里埃尔血脉纯正,能力不足,身边的长辈一个天天迷路,一个窝在一边睡得像死了一样,简直是天赐良机。 懂得都懂,黑蛇起了什么心思。 当然,要是能把苏里埃尔送到鲍里斯侯爵和其他贵族的面前也可以,这样她就和一盘菜没什么差别了。 不过……瓦莱莉雅自己尝试过,她连写下苏里埃尔的名字都会感到不适,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脏里,可能下一秒就要动脉血栓或者心梗了。 无论是说还是写,好像只要思考了就会触动什么禁忌,简直不讲道理。 哪里来的这么神经的法术,要是纯血血魔生下来就会这种程度的法术,血魔为什么还没有统一卡兹戴尔? 瓦莱莉雅看了一遍弑君者写下的文字,说:“感谢您的配合,您这里有火漆吗?” 弑君者说:“蜡烛油可不可以?” 瓦莱莉雅沉默一瞬,说:“也行。” 两人在屋子里密谋着什么的时候,剩下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完成了扎营工作,准备进入休息的阶段。 他们赶路没怎么休息过,在战斗之前确实需要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贫民区里看不太见,但是切尔诺伯格的天已经黑了。 弑君者百无聊赖地看着瓦莱莉雅用滴蜡给信封的封口浇上一个坑坑洼洼的圆形,然后用一个黄铜印章按在上面,等蜡油干了之后,一个繁复的印章就算敲好了。 瓦莱莉雅把信递给弑君者,说:“将这封信交给市政厅的……市民意见箱里就好了。” 弑君者挑眉,“那个箱子里的东西会有人看吗?” 瓦莱莉雅说:“这个印章代表了他们就算是从垃圾桶里找到了它,也要翻出来看看内容。” 弑君者把信封收到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接下来众人吃了点东西,就原地休息。等到时间差不多到了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弑君者等的人终于到了。 从罗德岛急匆匆赶过来的x直接打开了这个据点的小门。 这个地方可能曾经是个地下室,门在天花板上,要掀开才能进来。 上面的建筑物是一个废弃的住宅,四面漏风,只有几个人在值夜班。 弑君者说:“你来晚了……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x轻巧落地,然后把身后的w让出来,说:“这家伙在大街上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你们的据点,她说她有事找你,所以我就顺路把她带下来了。” “怎么,大家都是整合运动的人,应该没必要避嫌吧?” 弑君者说:“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她应该在城市外围吸引集团军的注意。” w说:“这个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他们的装备还不如在雪地里和我们打的那些,我们随便出几个人就能应付了。” x看了她一眼,很明显,这句话实在离谱,简直就是在鬼扯。 弑君者也不信,但是她没那个精力和w争论,只是问道:“什么事?” w环顾四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正中央有一个源石暖炉,周围围坐着两个守夜的值班人员,在他们的不远处,坐着一个白色头发的黎博利女人。 她穿得和整合运动的人很不一样,至少身上没有破布,看起来过着挺体面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 除了坐着的这些人之外,屋子里还横七竖八地躺着挤在一起取暖睡觉的整合运动成员。 w很自来熟地找了个纸板箱坐下,翘了个二郎腿,说:“龙女让我在城市里杀个人,但是我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问题,所以我来找你们要点情报。” 弑君者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虽然这个雇佣兵对塔露拉轻蔑的态度让她有点不爽,但是她还是示意w继续说下去。 w说:“我要找个血魔,白色头发。” 弑君者:“只有这点情报?” 弑君者倒是回答得很坦荡,但是站在她旁边从源石暖炉上拿硬邦邦的列巴吃的x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w看了一眼x,然后对弑君者说:“不少了,血魔可是很稀少的……信使,你看起来有话想说?” x往嘴里塞了一口面包,含糊说道:“你要吃吗?” w:“……不用。” x把东西咽下去,说:“没见过你说的人,我之后帮你留意吧。有没有名字?” w盯着她看,这家伙就算在吃东西,脸上也没有多少变化,这简直面瘫到了僵硬的程度。 w没有看出多少名堂,说:“哪能麻烦你们呢?你们看见的时候帮我个小忙就行了。” 第249章 不动脑子才是对付谜语人的最佳方式 x心说自己好险来了,不然错过了这个情报,之后的决策恐怕要出问题。 你问一个墙头草要做什么决策? 要做的可多了,简直是性命攸关——这决定了x要不要把苏里埃尔作为一个可以押注的选择。 现在看来,确实有这个必要。 虽然苏里埃尔是个绣花枕头,但不得不说智商可以弥补很多东西。 不管怎么说,能给变形者绝育,逼得塔露拉不得不额外派人来杀她,已经是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了。 别看塔露拉在乌萨斯腹地好像打得很吃力的样子,实际上她基本都是用那一帮路上捡来的草台班子平推,几乎没有考虑过斩首行动。 不管怎么说,她能给变形者绝育,逼得塔露拉不得不额外派人来杀她,已经是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了。 w得了情报之后,就从地下室的小门出去了,把一众整合运动的同伴们甩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走了,x坐在刚刚w坐的位置上,嚼着东西问弑君者,“不跟我介绍一下这位吗?” 弑君者看了一眼瓦莱莉雅,简单地说道:“这是首领在切城的线人,我们的同胞。” x视线扫过瓦莱莉雅手上长长的伤口,细小的源石碎块已经从里面长了出来,这应该是被源石划伤后的矿石病初期症状。 x含混地说道:“这样哦……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瓦莱莉雅问:“一起什么?” x:“做点整合运动的任务,我们机动小队很忙,多一个人也好。” 弑君者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严格来说,x只是编外人员,并不是机动小队的人,也不是弑君者的下属。 瓦莱莉雅的表情还是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在x看来,瓦莱莉雅的神态表示她不在乎任何东西,在她昂起头的时候,甚至有点像塔露拉。 穿着得体的黎博利说道:“当然可以,我还知道一些情报,我们或许可以找个时间把这些信息汇总一下。” 弑君者看向x。 x觉得自己嘴里的面包不香了。 她只是想刺探一下瓦莱莉雅的身份,结果平白得了一份加班工作。 于是x站了起来,说:“我想起来有事情没告诉w,之后再说。” 说完,x离开了据点。 *** w在切尔诺伯格的街道上走了几步,顺着七拐八弯的街道,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东张西望了一番之后,她钻进了一座钟楼的后门。 她顺着阶梯向上,到达顶层,确认没有人之后,她打开了自己的无线电。 也不知道她此时把队友摇来究竟是让他们来帮忙的,还是拉他们垫背的。不过这个疑问伊内丝和赫德雷也很清楚,他们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来赴约。 是的,到了这个地步,在明知道w是个坑货的同时,还不忘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就是雇佣兵之间的羁绊啊! 如果w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苏里埃尔,那上面这句话应该脱口而出,可惜她是w。 w是比较桀骜,比较道德败坏,但她不是贱。 作为一个还没有完全脱离青春期的女青年,她还拉不下那么大的脸来犯贱。 所以伊内丝答应她,准备带上几个人进来陪她完成任务的时候,w只是嘲讽了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伊内丝:“你现在是我们的队长,你说了算。” 没等w说更多,无线电变成了一阵噪音,伊内丝已经把设备关了。 钟楼的顶层只有四根柱子支撑,w的背后是一座巨大的铜钟,上面有很多刮痕和击打的痕迹,但都很旧了。 w坐下,一条腿挂在外侧晃荡着,另一条腿蜷起来,踩在地板边缘,手臂支着膝盖,寒风刮着她的衣服和头发,她看向几乎一片漆黑的夜空,呼出一口白雾。 看了一会儿之后,她低下头,看着下面鳞次栉比的建筑物,思考着自己要以哪个屋顶作为落脚点。 “你在这里啊。” 为了逃班无所不用其极的x突然出现了。 她落在w背后两米左右的地方,这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既吸引了w的注意力,又不让她感到过分紧张。 w说:“你在我身上留了什么?” x说:“没留,我在下面看见你了。” 短暂的沉默后,w扯了一个笑,语气很冲地对她说道:“特地来找我的?” w做任务不会想太多,因为她本性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傻子。 她已经差不多回过味儿来了——塔露拉有可能在算计她,这一波是把她当炮灰使了。 而推波助澜的x又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w幽幽道:“你猜我在这里做了多少埋伏?” 在她的威胁下,x总算开了金口。 x问道:“你吃了吗?” w:“……” x:“我其实没吃饱来着,这面包喇嗓子,你要来一口吗?” w:“你果然还是去死吧。” 就在她准备把手伸进口袋里按下起爆键,把这座钟楼炸掉之前,x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向塔露拉推荐你吗?” w停了下来。 这是个让她有点好奇的问题。 于是就听见x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你做事不怎么动脑子。” w:“……” 她的手伸进口袋里,却摸了个空。w脸色难看地转过头,发现x正拿着她的遥控器玩单手抛接游戏。 x接住了落下的遥控器,说:“就像现在这样。” 什么时候! x继续说:“我还记得你可以无杖施法……所以你安装的炸弹我都收走了,你还要吗?” 她把外套一提,大大小小的炸弹从衣服里面掉了出来,叮叮咣咣地落在地上。 w面色狰狞,一张笑脸扭曲地挤在一起,她看起来恨不得把这个无礼的家伙生撕了。 x走到w的面前,把遥控器放进她的手里。 “但是不动脑子也有不动脑子的好处,起码没人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50章 煮不在乎 苏里埃尔从下水道里爬出来没多久,就听见身后的贫民区传来一声巨响。 切尔诺伯格的夜晚都被惊醒了,声音逐渐嘈杂起来,听上去好像是哪里的燃料爆炸了,大多数人只是开了个灯从窗口张望一眼,随后就关了灯继续睡了。 横竖是贫民区,爆炸也只有一声,可能是谁家做饭的时候把锅炸了。 与其纠结这些小事,不如早点睡觉,明天还要继续上班呢。 弗洛拉已经在据点自动关机了,明明两人的作息是差不多的,甚至苏里埃尔还比她少睡了几个小时,但她还精神抖擞着。 只能说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弗洛拉到底比大学时期大了十多岁,而苏里埃尔对她的印象却还停留在十年前。 人会走下坡路,这是自然规则,而苏里埃尔当了二十多年的长生种就差不多忘了个干净,或者说她知道,但是她已经无法感同身受了。 苏里埃尔从工业区往谢尔盖的家步行,波奇就在她脚下的地下水通道里游走。这感觉很奇妙,就像踩在一条奔涌着血液的血管上。 时间太晚了,公共交通已经停运,但是找不到希菲尔,她多少有点不安——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波奇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彻底走丢? 这或许有点危险,她已经知道有人来者不善,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总不能是友好合作的,有可能要她的小命,或者对她有什么图谋。 苏里埃尔停下脚步,猫走到她的脚边,坐了下来。 她蹲下,抚摸猫的脖领子,说:“你是什么时候跟出来的?我怎么没有发现……” 算了,猫神出鬼没一点也不是很奇怪。 她已经到了中央区附近。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把猫抱到手里,然后走进这个住满了精英中产的社区。 她找到了谢尔盖的住宅,按响了门铃,嘟的一声之后,苏里埃尔说道:“您好,请问您对我们慈悲仁爱的救主感兴趣吗?” 门铃上的屏幕亮起来了,通话正在顺利进行,但是对面却迟迟没有声音。 苏里埃尔继续说:“信仰是我们的指引,无论我们面临怎样的困难和苦痛,只要有光照耀前路,总能找到希望。赞美我主,愿主保佑你。” 门铃继续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一个有点低沉的男声传了出来。 谢尔盖:“我有点好奇,你信的到底是什么神?” 苏里埃尔即答:“飞天叙拉古面条神。” 谢尔盖:“……你用的不是拉特兰的教义吗?” 当你以为这个萨卡兹已经足够亵渎的时候,她还能给你整出不小的烂活。 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苏里埃尔说道:“没关系,煮不在乎。” 她停顿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飞天意面神教的创世概念,“传说中,在宇宙最混沌的时刻,神秘的叙拉古面条在一次酗酒之后,从混沌中飞出,用它的面条编织出星球和生命……” 谢尔盖没有回答,而是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把门打开了。 等苏里埃尔进去,就发现米莎正在玄关处问谢尔盖:“爸爸,宇宙是什么?” 谢尔盖:“……应该是比天空还要遥远的地方,好了,米莎,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 苏里埃尔嘻嘻哈哈地走进玄关,伸着脑袋往里面看,问:“希菲尔在吗?” 谢尔盖一脸疑问,“希菲尔?你说那个萨科塔吗?你们离开了之后我就没见到他过。” 谢尔盖看她非常自来熟地走进他家到处看,连锅盖都要打开来看看里面有什么,很无语地说道:“你要做什么?要找什么东西,你可以直说。” “我只是来找希菲尔……但是如果你有整理好的文件也可以先给我。” 找人为什么连锅都要打开……算了。谢尔盖叹了一口气,让米莎自己去玩,领着苏里埃尔上楼。 “这几天我回忆了一下,给你做了一份文献整理,但是文献的具体内容我记不太清了,只有一个大致的思路和标题,你得自己想办法复现。” 苏里埃尔跟在他身后上楼,走进了书房,才看见堆了一桌子的草稿纸。 目测大概能有五十多张,苏里埃尔沉默了。 如果是文献也就算了,但是她走过去翻了翻,发现只是文献目录,只有标题和一段话简述的论文内容,要啥啥没有。 苏里埃尔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记性还挺好的哈……” 谢尔盖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地感慨道:“我做了整理才发现,大多数的论文拟题都是凯尔希勋爵完成的,她对这些研究的了解肯定比我更加深刻。” 苏里埃尔若有所思。 谢尔盖提到凯尔希的次数是不是过于频繁了? “你觉得……你们所长还活着?” 谢尔盖说:“当初为他们收殓尸体的时候,少了一具,鲍里斯侯爵没有注意,我也没有提醒他。如果有人能在那样的大火里活下来,那也只能是她了。” 苏里埃尔没有评价,将桌上的纸张全都收拾到一起,粗略地翻看了一遍,速记完毕后,又把它们堆在桌子的一角。 等她彻底把这些东西记住,就可以把它们销毁了。 波奇在地下游走,不停地向她传递不同的情绪信号,这个分株拥有的情绪似乎特别吩咐,不过苏里埃尔没太在意。 很快,它将强烈的欣喜传递过来,应该是找到了希菲尔的位置。 趁着波奇正在往这里赶的间隙,苏里埃尔问道:“对了,切尔诺伯格什么时候会再次移动?这次停靠要多久?” 谢尔盖没多想,这些计划随便找个切尔诺伯格人都能知道,于是他简单回答道:“如果没有天灾的话,夏天结束之后我们会向南部移动。” 苏里埃尔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她走到书桌旁边,越过桌子打开了窗户,寒凉的春风刮进房间里,冻得人一个哆嗦。 “城市周边的感染者变多了,谢尔盖,你要小心。”苏里埃尔看着窗外,用冷得能吓死人的语气说道,“你的仇人很多,他们未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突然一笑,“尽管他们应该不会第一个来杀你……总之你还是注意点别死了,还有些问题我还想向你请教呢。” 谢尔盖本来心里一紧,一听她还有问题要问,顿时觉得胃疼。 没等他反应过来,苏里埃尔已经从窗户跳了出去,平稳地从二楼落在地上,慢悠悠地往外面走去了。 第251章 关爱空巢老人 希菲尔就在社区外围的街沿上坐着,和周围干活累了歇一会儿的工人还不太一样。 他的披风破成一绺一绺,眼神不知道聚焦在何处,好像在发呆,甚至看上去有点无助。 也不知道他凭借着怎样的强大心脏在这里像个乞丐一样坐下,他的身前零星散着几个钢镚。 深夜里,这条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他看起来格外地孤独和落寞。 一根柔软的,深红色的,细长的触肢悄无声息地接近,然后轻柔地搭在他的鞋面上,好像正在打招呼一样,轻轻地点了点。 希菲尔面色柔和地说道:“晚上好,波奇,你去哪里了?” 波奇的触手立了起来,又伏到地面上阴暗地爬行,好像是想表达什么一样。 希菲尔看向街角的围墙处,小半个裙角从墙边露了出来,像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一样,白发红眸的少女从墙边跳了出来,看起来格外活泼地说道:“我回来啦!” 苏里埃尔欢快地走了两步,然后坐到希菲尔的身边,问:“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希菲尔只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我在等你的造物。” 苏里埃尔打了个哈哈,说:“它去接我了,所以没顾上你这边……” 波奇也像应和一样,触手在地上爬了一会儿,好像是在讨好希菲尔。 希菲尔没有动作,但是看得出,他并没有生气,神色甚至还柔和了些许。他问道:“去龙门有什么收获吗?” 苏里埃尔嘿嘿一笑,“运气不错,缪缪过来了,我拿到了好东西哦。” 希菲尔问:“是什么?” 苏里埃尔真诚回答道:“炸药。” 希菲尔回以沉默。 苏里埃尔又问:“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希菲尔说:“我只是在思考,你作为哥伦比亚公民在乌萨斯犯了法,到底是被遣返回国,还是在乌萨斯服刑。” 苏里埃尔:“……” 希菲尔:“如果在乌萨斯服刑的话,我们好像没办法把你捞出来了。” 不是,先不说捞不捞的问题,这个“我们”又是从何而来啊? 苏里埃尔嘴角抽搐,说:“你放心,我一定保证不会被抓的。” 希菲尔看了她一眼,心说你最好是这样。但转念一想,她在特里蒙胡作非为那么久,进监狱和上天台的永远都是她的对手,说明她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希望到了新环境,她不会因为不熟悉这里的规则翻车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苏里埃尔站起来,“我们先回据点吧。对了,你这一堆……” 她指了指希菲尔身前的一地硬币,说:“你该不会就靠这些东西来过日子吧?” 希菲尔说:“据说旅行的僧侣会向途经的人家索要食物果腹,我觉得同为宗教相关人员,我们可以学习一下。” 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我那是开玩笑的。” 希菲尔:“可我真的觉得有可行性。” 热知识,在泰拉,有光环的拉特兰人除非故意,否则不会沦落到上街乞讨的地步。因为他们有一套就算得了矿石病被放逐都有人追到天涯海角给你发生活保障的福利系统。 那萨科塔就没有乞丐吗?当然不是,尊重人类物种多样性,拒绝萨科塔流落街头,但拦不住有人非要流落街头。 希菲尔说:“可以买两块黑面包。” 苏里埃尔表示:“那我也要吃。” 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苏里埃尔也只能随口说说。 两人从中央区往工业区的方向步行,考虑到下水道的环境比较潮湿,希菲尔又有些轻微的洁癖,所以苏里埃尔没有带他走下水道。 “那你在切城都做了些什么啊?” 希菲尔说:“跟在谢尔盖后面,去市议会上班。” 苏里埃尔愣住,然后有些结巴地问道:“没人发现你吗?” 希菲尔说:“我可以让他们发现不了。” 这么一说,苏里埃尔想起来,希菲尔平时如果不出声,好像确实没什么存在感。这难道并不是什么个人特色,而是可以控制的? 苏里埃尔眼睛亮晶晶地问道:“这个我可以学吗?” “现在没空教你。”希菲尔把被她岔开的话题拉回来,“贵族们正在准备夏季的社交季,他们并不关注城市外面正在发生什么。” 苏里埃尔问:“社交季是什么?” 希菲尔解释了一嘴,“你可以理解成贵族之间的聚会。他们平时分布在整个国家的重要城市里,到了社交季,就聚集到某个城市,交流各地的要闻,互通有无,顺便为贵族子弟寻找合适的婚姻对象。” 苏里埃尔觉得自己理解了,“哦……也就是说他们夏季要离开切城?” 希菲尔点头,“是的,要去圣骏堡。”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接下来一路无话,苏里埃尔低着头,每一步都踏在波奇的正上方。 就像在城市的地面上乘风而起。 在打开那个通往地下的窨井盖之前,苏里埃尔转身,问道:“对了,你们今天早上是不是遇到了敌人?” “一个雇佣兵,感染者,萨卡兹。”希菲尔简单地报出了w的信息,然后站在窨井盖旁边,“不像是乌萨斯本地人,但应该和你没有私仇,她并不认识你。” 苏里埃尔蹲下来,抓着窨井盖的边缘,把盖子提了起来。猫攀着她的裙子往上爬,直接窝在她的肩膀上,看来是不想让自己的毛变脏。 “有受伤吗?波奇找到我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愈合,我帮它修补了一下。” 希菲尔说:“我没事。不过你要小心,雇佣兵不会因为一次的失利就放弃自己的任务。” 苏里埃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指了指地下,说:“我在下水道里布置了那么多,只要在这里,他们就奈何不了我。” 希菲尔想说不能这么轻敌,但是又想起苏里埃尔在下水道布置的“大型环波奇生态圈”,遂闭上了嘴。 好像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不能把下水道整个炸了,苏里埃尔在这里头确实不会有什么危险。 在他愣神的时候,苏里埃尔已经钻了下去,许久没有等到希菲尔下来,苏里埃尔在下面喊了一声,他才从这个黑漆漆的洞下去。 希菲尔顺手盖上窨井盖,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们来过了。 第252章 我有一计 苏里埃尔刚回据点,发现弗洛拉还在睡,为了避免弗洛拉由于缺氧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昏迷在地上而苏里埃尔又不知道,于是她走到弗洛拉旁边,按住她的肩膀摇晃,喊道:“醒醒!醒醒!” 弗洛拉眼睛微微睁开,可能是因为下水道里作为光源的手电筒已经没多少电了,所以她并不觉得灯光有多刺眼。 她翻了个身,转身睡去。 于是苏里埃尔对着她大喊:“糟了弗洛拉,咱们股票跌了十个亿……” 话音刚落,弗洛拉从纸板上弹射起身,一边掀开自己身上莫须有的被子,一边说:“什么情况跌这么多……” 她迷迷糊糊的,还打算继续说,正准备从幻想中的床下来,然后整个人扑到了旁边的水泥地面上。 弗洛拉匍匐在地,苏里埃尔站在她的身边,说:“快起来吧,地上凉。” 弗洛拉:“……” 或许当年和帮派斗争到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算她有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富有,但是不会因为有这么个神经病上司减寿。 同样是瓦伊凡,塞雷娅和克丽斯腾(曾经)双向奔赴,弗洛拉(到现在为止)只能和苏里埃尔双向坑害。 弗洛拉在水泥地上想了很多,比如说可能哥伦比亚人对于萨卡兹的迫害并没有迫害到重点上,他们只是在欺压无辜的萨卡兹。 真正的祸害还在逍遥,这就是这个社会的失败,法律的失败…… 弗洛拉捂着自己还发晕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她深呼吸两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苏里埃尔。 等回到了公司,看我怎么整你。 她定要让这血魔连续几个月不能回家,天天在公司加大班。 弗洛拉把眼镜戴上的同时翻了个白眼,问道:“现在几点?” 希菲尔看了一眼手表,说:“早上三点左右。” 弗洛拉感觉自己的血液直冲脑门,血压噌噌上升,苏里埃尔连忙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发动法术。 “呀,别生气别生气,气坏身体谁得意……我帮你把血压降下来,你深呼吸……” 弗洛拉憋了半天,还是深呼吸了几次,“……这么早叫我起来干什么?你就不能让我一觉睡到天亮吗!?” 苏里埃尔无辜地说道:“我怕你昏过去了,所以叫起来确认一下。” 弗洛拉一屁股坐在刚才睡觉的地方,这块纸板上还带着余温,很适合倒头就睡。但是苏里埃尔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了她。 “诶,你既然醒了,那咱们就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 弗洛拉瞪着自己的眼睛,凶狠地看向苏里埃尔,说:“三点还开会,你还是人吗!?” 苏里埃尔继续无辜地说道:“我是魔族佬啊,魔族佬不是人啊……不是大家都这么说吗?” 弗洛拉捂住脸。 在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弗洛拉从地上爬起来,认命地坐在苏里埃尔旁边,决定参加这个该死的会议。 弗洛拉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这家伙,一天的睡眠时间有五个小时吗?怪不得长不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们的行为已经招来了一些危险,昨天早上希菲尔遭遇了可能是来杀我的雇佣兵……” 弗洛拉:“不是你等会儿……” 苏里埃尔摊手,“我也刚知道没多久,没有故意瞒着你。” 弗洛拉按了按眉心。 明面上,苏里埃尔只是一个战五渣未成年小孩,照理来说应该不会吸引大人物的注意。她甚至都没有带她身上最能代表力量的东西——钱。 没钱还没战斗力,苏里埃尔又给自己捏了一个拉特兰的身份,弗洛拉想不通她能招惹谁,所以问题肯定出在她准备做的事上。 但苏里埃尔要做的事牵扯到的又太多…… 弗洛拉问道:“他们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苏里埃尔打了个响指,“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们之间的密谋怎么会传出去?现在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那个乌萨斯特工啦!” 弗洛拉:“……她不是你放走的吗?” 苏里埃尔顾左右而言他,“咳咳,这些细节就不要太在意了,现在我们不应该把重心放在如何解析石棺上,而是如何把石棺从底座上拆下来,然后把它运出去。” 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自己好好善后啊! 等等,苏里埃尔是这种不严谨的人吗?她会把人随随便便地放走,任由对方在外面搞事而不留后手吗? 弗洛拉冷静了下来,根据她与苏里埃尔相处的经验来看,现在发生的各种突发状况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或者说,就是因为这些情况发生了,所以苏里埃尔现在看起来才这么淡定。 弗洛拉最后还是没有去追究瓦莱莉雅的事,继续现在这个话题,“我没意见,但是那东西连着输送能量的管线,我们动一点,就有可能触发警报。” 苏里埃尔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考虑过相关的可能性了,“所以我们要尽量避免在石棺区滞留太长时间,我想了一个方案,不过在细节方面还需要你的帮助……” 她从墙壁上拿下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叠白纸。 地面有的时候会沾上水雾,所以苏里埃尔只能把这些东西挂起来。 接下来的环节,希菲尔和猫就看不懂也听不懂了。 纸张摊在纸板上,苏里埃尔一边说一边徒手画图,弗洛拉在旁边听,时不时给她加两笔,再后来就变成了弗洛拉画图,苏里埃尔在纸张的角落上演算,两人之间的交流仿佛进行了加密处理。 希菲尔听得昏昏欲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两人之间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起了什么争执。 弗洛拉大惊,“你疯了?” 苏里埃尔无赖地说道:“你就说可不可行吧。” 弗洛拉停顿了一会儿,希菲尔能听见她在据点里来回走了几步,“算上你从飞行器上拿来的弹药,进行精准测算过的定点爆破,我们也不一定能完成……” “还是说你其实打算把石棺引爆,然后把一整座城市的人全都放上天?” 苏里埃尔很无语,“你是不是还忘了我的造物?我可以腐蚀建筑结构,给波奇一点时间,它能把一些部分吞噬掉。” 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圈起了几个位置,说:“如果这些地方被提前破坏了呢?” 弗洛拉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是让我用头计算这些数据吗?” 苏里埃尔把草稿纸推给她,弗洛拉很无语,说:“我是说电脑!你该不会以为我用头就能计算偏微分方程组吧?” 苏里埃尔问:“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弗洛拉:“不知道,我上手算过才能知道……先给我两天试试。” 苏里埃尔从龙门拿来的行李当中找出了那台用工资换来的最好的笔记本电脑,塞到弗洛拉的手里之后,问:“要给你找个好点的环境吗?比如说咖啡厅之类的。” 弗洛拉摆手。 她们从龙门拿来的发电机和钱足够她们在地下生活一段时间,电力充足,别的都无所谓…… “那你呢?”弗洛拉问道。 苏里埃尔说:“我去找谢尔盖……收集一些情报。” 开了个小会之后,天都快亮了。 苏里埃尔想趁着天刚亮,谢尔盖还没去上班之前,到他家说点事,却被弗洛拉和希菲尔联合镇压。 而这位两三个月没怎么睡过好觉,最近几天更是天天只睡四小时的狠人,在被按到地上的十分钟后,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 弗洛拉无语地按着额角,“这家伙……算了,我也休息吧。” 第253章 现在是,探索时间! w在早晨即将到来的时候见到了伊内丝。 她什么人都没带,自己一个人从墙角的阴影里缓缓走出。 w问:“怎么就你一个?” 伊内丝说:“现在还用不上他们。” 伊内丝说的很有道理,因为w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到任务目标,并制定刺杀方案,而不是放一群人上去打草惊蛇。 伊内丝上下打量了一下w现在的尊容,说:“你怎么搞的?” w的刘海缺了个角,脸颊有些擦伤,划了几道难以忽略的血痕,本来就七零八碎的围巾和外套下摆全都碎得不成样子。 w啧了一声,“和人打了一架。” 实际上是她当着x的面引爆了自己的炸弹,然后x自己瞬移走了,结果钟楼的座钟被炸弹爆破,击碎的金属片和碎石飞得到处都是,w一时不察,受了轻伤。 伊内丝确认她没有缺胳膊断腿,亦或者肚腹受伤,吐血脑震荡之类的伤,就说:“是任务目标干的?” w扯了扯自己的围巾,“怎么可能,我还没找到任务目标呢。自己人干的。” 伊内丝想了半天,说:“看你身上的痕迹……难道是你被自己的炸弹波及到了?” w没吭声。 伊内丝忍不住,漏出了一个气音,大概是在笑。 w气笑了,“你再笑!?” 伊内丝正色,好像刚才没有笑过一样,说:“我没在笑,你不要神经紧张。说吧,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w翻了个白眼,然后将切城的地图掏了出来,“昨天,我在差不多这个地方遇到了那个神经病。” 她点着地图的一个地方,指给伊内丝看。 伊内丝说:“差不多?” w:“我没有下水道的地图,只能找到大致方位。” 换言之,在地下活动的任务目标对错综复杂的地下非常熟悉,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个难点。要么先把人逼出来,要么在下水道里寻找对方的踪迹。 伊内丝不知道w给她的任务这么坑,“你知道一个移动城市的下水道和地下生活结构是连着的吧?” w说:“啊?我不知道,反正咱们要找到那个血魔。” 伊内丝:“……我姑且问一句,塔露拉到底许诺了你什么?” w:“一个升迁机会。” 伊内丝沉默,像是在考虑什么,最后,她说道:“她倒是挺大方。” w:“怎么样?要帮我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所谓的升迁机会,伊内丝可不会把它当做字面意思。 雇佣兵的升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顶头上司死了。 塔露拉或许是在默许,w如果杀掉加尔森,她不会追究。 但是过了塔露拉这一关,还有加尔森手底下的雇佣兵,其他看在眼里的萨卡兹佣兵……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刺杀任务。 伊内丝觉得好麻烦。 但是做佣兵其实就是这些麻烦事,好像一个螺旋,永远走不到尽头。 所以伊内丝说:“好吧。” w满意了,然后说道:“那你去下水道吧。” 下水道里到处都是影子,很适合伊内丝发挥。 w甚至走到街边,给她挑了一个窨井盖,掀开来之后,说道:“你要不就从这儿下去?” 伊内丝站在旁边,属于下水道的味道扑面而来,幸好乌萨斯的气候寒冷,真不知道到了夏天会怎样。 她正准备下去,却在抬起腿之后,停了下来。 为什么……里面给人的感觉这么奇怪? 然而w没给她犹豫的机会,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伊内丝一个踉跄,跌进了下水道里。 w抠了抠耳朵,“磨磨蹭蹭的,帮你一把,不用谢。” *** 伊内丝不是第一次被w坑了,这家伙每次出任务都会搞点幺蛾子出来,得亏伊内丝和赫德雷身经百战,w也不是真心想让他们死,磕磕绊绊地,还是活到了今天。 w把人踢下来之后,还探出脑袋,这张欠揍的脸在下水道洞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但伊内丝很清楚她脸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笑容。 w:“有事吗?还活着吗?” 伊内丝回了她一个字,“滚。” 遂,w把窨井盖合上,像是走远了。 等伊内丝适应了下水道的光线环境,她拿出一个小型的源石手电筒,打开之后,站在原地没动。 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或许是错觉,因为她总是想得太多。下水道口的直径又太小,那么黑的影子让她本能地心神不宁。 刚才感觉到的氛围在手电筒的强光下一闪而逝,没了声息。 伊内丝试着辨认水管壁上的编号,来找到w之前遭遇目标相关人物的地方。 据说她在下水道里使用了爆炸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真的不要命,也有可能是单纯文盲,不知道下水道环境使用爆炸物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人都还活着,那就翻篇了。 谁管她w是不是在爆破的时候计算了爆炸半径,伊内丝心想。 她花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理解了地下生活区的建筑结构,也明白了怎么认路,经过了三四个濒死的感染者小团体之后,找到了w给她的地址。 这里什么都没有。 抚摸墙壁,爆炸产生的余波让这些金属和砖石产生了一些比较粗犷的痕迹,但并不影响它们继续使用。 这可能吗? 据w所说,敌人当中有一个看上去极为扭曲的东西,看上去像生物,但是让人不想承认它是生物。其体型巨大,质地柔软坚韧,有可能是这个东西用身体缓冲了一部分爆炸。 剩下那部分,自然是w自己承受了。 伊内丝来这里,主要是想追踪一下对方的痕迹。 那玩意要是受伤了,进行移动的时候有可能会留下一些血液……之类的东西。 w说它是红色的,但是红色的外表,就一定流着红色的血吗? 伊内丝的思绪游移,她脚下的污水还在流动。 炸弹爆炸后产生的伤口应该不小,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会有足够的出血量。 墙壁上没有多少红色,应该说,和积年累月的地下水管使用痕迹比起来,那点红色已经被埋没了,很难辨认。 不过,体型足够大也是个好事。 底盘在下水道里拖拽的时候,会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那是血肉之躯把油污苔藓压实了的痕迹。 用肉眼来辨认,那就是一段细微的色差。 伊内丝望着这条水管的尽头,手电筒照着这条痕迹,缓缓向前走去。 第254章 黑蛇的品位值得信赖 苏里埃尔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她难得睡个懒觉,没人打扰她,等她晃晃悠悠地爬起来,身边只有一只猫趴着,看见她动作,打了个哈欠,然后在地上坐好了。 苏里埃尔顺手摸了摸猫的脑袋,正准备询问其他两人的动向,就听见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弗洛拉走进来,“你醒了?我就说你这几天的睡眠不足,早该休息了。你这一觉睡得比我还死。” 苏里埃尔问:“你去做什么了?” 弗洛拉给她甩了甩手里的毛巾,“去洗漱,用外面的水龙头。” 看来弗洛拉已经完全适应了下水道的生活。 苏里埃尔问:“希菲尔呢?” 弗洛拉把毛巾对着水沟绞干,“说是要到城外做调查,然后带着你那一大坨走了。” 苏里埃尔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那所谓的“一大坨”是指被希菲尔养成肉山的波奇。 饶是无法无天的苏里埃尔,都沉默了。 她问:“希菲尔,就带着那个,光明正大地在雪地上走吗?” 弗洛拉说:“别问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弗洛拉选择了逃避。 见弗洛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苏里埃尔顺势收声。 由于睡过了头,在这个忙碌的中午,苏里埃尔选择在外面用冰水冲脸,然后直接离开据点。 至于希菲尔……希菲尔有自己的分寸和想法,所以无所谓了。 于是苏里埃尔哼着捡垃圾的小曲儿,从地下来到地面。 接下来要干什么呢?谢尔盖应该已经去市议会上班了,她总不能直接冲进去找人…… 苏里埃尔看看自己身上这件没有更换过的修士服,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去垃圾场捡点垃圾比较合适。 毕竟她现在正在被追杀,去一个比较出其不意的地方能够提高安全系数。 三个小时后,苏里埃尔拖着一个蛇皮袋子站在大街上等待红灯变绿。 穿着深色修士服的魔族佬堂而皇之地靠在一根电线杆旁边,她正对着马路,马路对面的街道上站着一个白发的黎博利女人。 她满脸苍白,病容憔悴,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但是站的很直。 信号灯亮起,她顺着人潮走到苏里埃尔的身边。 正如瓦莱莉雅预想中的那样,这个年轻的血魔虽然表情中透露了一丝了然,但其中夹杂着不少困惑和思考。 年轻的施术者缺少指导很容易出岔子,现在的情况对于苏里埃尔来说还不算太糟,只是不清楚法术的效果,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摸索。 苏里埃尔打量了一会儿瓦莱莉雅的神情,说道:“你的气色好差,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吗?” 瓦莱莉雅斜了她一眼,说:“是啊,我最近总是半夜惊醒,也吃不下东西。” 这是在示弱?她描述的是将血液注入之后的副作用吗?还是只是一句客套话?干脆在撒谎? 说真的她不是很能相信瓦莱莉雅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想到她这副尊容是拜她所赐,苏里埃尔就不觉得她在撒谎。 这毫无逻辑可言,也不像她自己的思考方式。 她终于找到了一点自己身上的怪异之处,但是自从穿越之后,她身上的古怪就像下水口里堵住的长头发,又乱又恶心,让人不想深究。 以往,这种类似本能的感触她都倾向于顺其自然,比如说对下水道和垃圾桶的偏执之类的…… 如果不对本能加以约束,她会走到什么样的道路上呢? 瓦莱莉雅突然说:“你看上去也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苏里埃尔立刻回神,问:“我的黑眼圈很重吗?” 以血魔这种像纸一样白的肤色,要是眼下多点青黑,简直就和死人差不多,看上去应该会很吓人……弗洛拉就算了,但是缪尔赛思看见了一定会提醒她的。 瓦莱莉雅说:“那倒没有。” 她们只是在闲聊,没有人提到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与苏里埃尔的困惑不同的是,瓦莱莉雅看上去好整以暇,一切尽在掌握似的。 不,瓦莱莉雅的状态是有些奇怪的,她换上了一条包臀的开叉长裙,蓬起的白色纱网花边压在平整的布料下,优雅地翻出泡沫一般的裙角。 这种衣服真的适合一个需要打架的人穿吗? 虽然这个念头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苏里埃尔还是不受控制地觉得瓦莱莉雅好像突然变得更有女人味了一点。 好像强行融入了一些不属于她的风格…… 瓦莱莉雅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苏里埃尔开口,只好无奈地叹气,说:“你不打算把东西给我吗?” 苏里埃尔一愣。 她随后意识到瓦莱莉雅是在说,她要她的血。 苏里埃尔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血液作用在人类身上的时候,需要多久供给一次才能保证法术效果,不过鉴于人类新陈代谢的速度和不同种族的体质不同,一个月加一次应该比较保险。 她感性上觉得瓦莱莉雅的要求很正常,她身上的异状可能就是因为血魔的血液在她的身体里产生了一系列反应,她需要通过注入更多来续命。 但是理性上,苏里埃尔又觉得瓦莱莉雅很奇怪。毕竟就算是她这样宽容大度的领袖,都觉得这家伙不值得信任,被她防备的同时,瓦莱莉雅却着急投诚。 唯一的解释可能是苏里埃尔的血有类似毒○的效果,她这是产生戒断反应了。 苏里埃尔:“……” 啊这,这个猜测可要不得啊。 大概是因为她沉默的次数太多了,瓦莱莉雅终于决定直接一点,说道:“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么你在这里等什么?” 苏里埃尔确实有点事想和瓦莱莉雅确认的,但是她现在的态度却让人捉摸不定。 她本以为瓦莱莉雅已经差不多把后手安排好了,苏里埃尔接下来会在这个城市里遇到包括但不限于萨卡兹佣兵和城防军队之类的阻碍。 上述这些都没找到苏里埃尔面前,瓦莱莉雅本人的态度反而软化了不少。 苏里埃尔没想太久,说道:“没说不给你啊,只是我今天没在垃圾堆里翻到针管,我思考一下要怎么给你。” 瓦莱莉雅沉默了。 如果说从她们见面开始的谈话都在她的预料之中,那么苏里埃尔这句话确实超脱三界之外,让黑蛇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什么叫“没在垃圾堆里翻到针管”? 垃圾堆里的针管是可以用的吗? 这小孩的卫生常识是谁教的,她之前给她注射的那根针管也是从垃圾里面找出来的吗? 这些猜测令瓦莱莉雅全身泛起恶寒。 不管这是不是苏里埃尔有意为之,但她确实把人恶心到了。 瓦莱莉雅忍了忍,最后没忍住,说道:“你可以去诊所买一支,或者直接进去拿一支。” 管理松散的诊所里偷点东西不比你翻垃圾更困难啊! 苏里埃尔甚至给自己找了个体面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就算是进诊所问人家护士要一支空的针管,人家说不定直接就给了啊! 没想到苏里埃尔一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我没钱,但不能做这种事啊!偷东西是犯法的!” 瓦莱莉雅:“……” 第255章 街上的人好多啊 不管苏里埃尔的道德观有多混沌,多令人费解,瓦莱莉雅最后还是接受了苏里埃尔的说法。 她已经懒得去考虑敢偷石棺的人到底为什么不敢偷针管,但是无所谓了,反正这不是黑蛇关注的重点。 黑蛇这个庞然大物在脑袋里运行的时候占了太多内存,导致瓦莱莉雅的思维很难去关注黑蛇不想关注的东西。 总之,在苏里埃尔承诺了“只要找到了能用的针管之后就把东西给她”之后,瓦莱莉雅就心情复杂地走了。 苏里埃尔站在原地,用空出来的手挠了挠脑袋,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曾经在某个时刻离家出走了。 对于一个用智力谋生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她当时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把血注入瓦莱莉雅的身体里,而不是让希菲尔用更加稳妥的方式来处置她? 苏里埃尔也不是那种对自己极端苛刻的人,偶尔失误一次也算不了什么,但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很难不去复盘当时的心路历程。 她把手放下来,划过黑色的衣摆,指尖在系统所在的位置停留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系统掏出来。 严格来说,她现在正处于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成长阶段,受激素影响多一点,冲动一点也挺正常…… 系统是外置的,她总不能怀疑有人替她做了决定吧?这是不是在推卸责任? 苏里埃尔把蛇皮袋子往肩膀上一扛,决定先回下水道里把东西放下再说。 她背着这个大袋子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个做体力活的劳动人民,和周围的工人没什么差别,不失为一种保护色。 苏里埃尔一边走一边想事情,顺便留意着周围的行人和商铺里的动静。 她没走多久,就又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电话亭开着门,紫色头发的萨卡兹对着她挥了挥手,她腹部的源石结晶以一种非常狂野的方式裸露在外,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围好像没人注意。 x一看见苏里埃尔停下,就从电话亭里走出来。走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把外套的拉链拉起来。 突然从贫民窟到市区,她大概是把自己身上的黑色石头给忘了。 x用这张僵硬的脸对苏里埃尔扯了一个笑,说:“又见面啦,你在做什么?” 苏里埃尔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她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是,今天遇到的熟人是不是有点多? 索性在苏里埃尔的认知里,x是罗德岛的信使,罗德岛是一个比较偏向正义阵营的组织,信使又是一种到处游荡的中立单位。 在x没有表现出敌意的情况下,苏里埃尔认为她应该是友方。 唯一的疑点可能是她一个感染者在乌萨斯如此熟稔地游荡,多少不太正常。 苏里埃尔没有安静很久,她看起来好像在回忆眼前人是谁——她们单独交流的次数不多,但也不至于完全忘记。 装作自己回忆了一会儿,苏里埃尔回答道:“我在捡垃圾。” x打好的腹稿没能按照计划说出来,她就像带球跑到球门前却发现眼前不是球门而是观众席的球员一样,硬生生地刹住了。 她卡壳一瞬,问出了她此刻最关心的问题,“捡垃圾……?你为什么要捡垃圾?”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这么基础的问题了。 苏里埃尔随后想到,其实自己关于下水道和垃圾桶的爱好也没有那么广为人知。 毕竟她正常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她应该怎么解释这个疑问呢?x看上去好像是有话想和她说的样子,要是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会不会影响她们两个之后的交流? 苏里埃尔想了一会儿,说:“因为我现在正在用一个伪装的身份活动。” 这么一说好像就可以理解了,x了然道:“我明白了,你在伪装乞丐?” 按照老牌雇佣兵的思路,这个身份的选择虽然窝囊了点,但胜在安全,不起眼。对于苏里埃尔这种武力值低下,体型没有到达及格线的小姑娘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苏里埃尔说:“哦,不是的。” 她把背上扛的东西放到地上,然后向x展示了一下自己这件黑色袍子上的花纹,以及口袋里的拉特兰圣典默写版,说:“我是拉特兰的修士。” x沉默了,好像除了沉默之外,很难表达她此时的困惑。 拉特兰人真的能明白乞丐是什么东西吗? 像是知道x会因此感到困惑,于是苏里埃尔把圣典塞进口袋里的时候解释了一嘴,“神救世人于苦难之中,作为神的子民,怎么能不体会苦难,仅仅只是贪图享乐,在地上的伊甸园中蒙蔽双眼,堵住耳朵?” 苏里埃尔说:“地上生灵皆为神的子民,神的子民彼此相爱,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品尝他们的痛苦,理解他们的喜悦。这才是神教导我们的博爱,是我们应当学习的东西。” 她这张脸太能唬人,说话的时候又刻意目光下垂,谦卑恭顺,好像真的在对她的主剖白心意,x被她说得话都说不出来。 等她表演完,没听见x的声音,一个疑惑的眼神递过来,x才回过神,问道:“我能问问你的实话是什么吗?” 苏里埃尔说:“因为我觉得扮成修士捡垃圾很有意思。” 更何况她又不信神,她信神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 x像是松了口气,“那没事了。” 血魔王庭的后代垂直入教,不管是谁,光是想想都觉得血压升高,眼前一黑,未来无望。 好在只是玩玩,还好只是玩玩! 苏里埃尔:“所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x把自己从泥潭一样的绝望幻想中拔出来,说:“我有点消息要给你。” 苏里埃尔有点疑惑,她早不说晚不说,赶在这个时候跟她说,是嫌现在的切尔诺伯格还不够乱吗? 大概是知道她会疑惑,x搬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万金油回答。 x:“承蒙你母亲曾经的照顾,这些消息就不收你钱了。我觉得这应该能帮到你……如果你打算做点什么的话。” 第256章 发传单 苏里埃尔还没在x这边买过情报,不清楚这人不是信使而是情报贩子,也不知道这人有个情报贩子的马甲之余,暗地里还干着几份要掉脑袋的活计。 不过苏里埃尔对于送上门来的东西照单全收,因为大多数人不吃脏东西是因为身体差,而苏里埃尔天生有一副好身体。 x挑选谈话的地点时参考了她长久以来的佣兵经验,等苏里埃尔在一张塑料布上坐下的时候,发现周围人不少,看上去邋里邋遢的,却没有人关注她们这边。 气氛有些像松散的帮派,苏里埃尔没有多问,而x也不欲解释,这大概是她在切尔诺伯格活动时积攒的人脉。 x和靠在墙上抽烟的混混打了个招呼,领到一个用来烧火取暖的废弃铁桶,里面还燃着一些布料残骸,温度不算很高。 x把这个角落布置好,和苏里埃尔挨着一个人的空档坐下,然后从挎包里拿出一份有些皱巴的文件袋,说道:“看完就烧了。” 也不知道x是不是早就计划着暗算塔露拉,不然她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塔露拉相关情报的备份,像个站在路口发传单的大学生一样见到一个熟人就塞一份? 不过要说市面上关于整合运动的情报,确实没有比x收集得更加全面的了。 她甚至给大部分干部都偷拍了一张照片……看照片的角度和成色,大概刚刚拍完没多久,角度刁钻到地铁痴汉都要甘拜下风。 除了干部的个人信息之外,就是整合运动最近的动向。文件中粗略地写下了最近几次整合运动与乌萨斯集团军的交战记录,通过这些琐碎的情报,苏里埃尔可以估算出他们正在向东南方向进军。 估计就是在往切尔诺伯格来,算算时间,可能已经有前锋在周围驻扎了。 x见她熟练地打开文件袋,浏览过后将这些纸制品全都丢到铁桶里焚烧,看上去不是第一次和情报贩子接触,遂放下心来。 懂行的客户要比不懂行的客户更安全也更省心一些。 看来哥伦比亚的移动城市里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和平,x不由得想到,不然一个老实上班挣钱的资本家怎么会有这些偏门经验? x等她做完所有动作停下,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里埃尔觉得现在委实不是一个交流情报的好时机。 双方交流情报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可信度,一般来说,这个可信度可以是情报贩子在当地的声誉,也可以是熟人的担保,或者是情报贩子自己给出的刁钻理由。 但总不能是现在这样,就真的跟大街上发传单的那样,见到人就往人手里一塞,连个解释都没有。 至于x身上有没有让人信服的东西,素未谋面的母亲的熟人?罗德岛的信使?苏里埃尔觉得还没到能让她百分百信任对方的程度,或者说这个理由就算是站在x的角度也没什么说服力。 那么在排除了x是个刚刚入行的愣头青这个可能性之后,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现在没有取信于她的时间。 苏里埃尔的思考一个闪回,最后还是决定先顺着x来,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苏里埃尔问:“我要做的事碍到了这些人?” x对她此刻的头脑清醒感到欣慰,这意味着她的工作量大大减少了。 x:“他们要用这座城市做点事,你要把城市的心脏拆走,他们肯定和你急。” 苏里埃尔的手不自觉地往旁边的蛇皮袋子里伸,摸出了几个单手就能把玩的金属零件,说道:“移动城市有备用能源,如果这里运转良好,他们起码能靠储备的能源过上两周正常生活。” x摇了摇头,说:“这些还不够。” 如果x没有说谎,那么苏里埃尔已经可以给出几个整合运动接下来要做什么的答案。 他们可能想在切城建立属于感染者的据点,也有很大的可能要将这座移动城市开到其他地方去。 抢劫犯和小偷不会在意主人家的电表还转不转,但是把主人家当做后半辈子的老家的拾荒者可太在乎了。 “暗处的敌人比明面上的敌人要可怕得多。”x说道,“我之后还有别的事要忙,你如果遇到了困难,别来找我。” 大概是这句话实在太无情,x停顿了一下,又说:“要是遇到了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去找罗德岛的精英干员,穿蓝黑制服的那种。” 苏里埃尔问:“为什么?” x说:“因为他们专管闲事。” *** “所以,现在咱们多了不少来路不明的情报。” 苏里埃尔坐在弗洛拉旁边,梳理现在已知的内容,弗洛拉听了一会儿,指出了其中相当违和的部分。 弗洛拉说:“罗德岛不是一个制药公司吗?” 苏里埃尔觉得这不重要,反驳道:“阿特拉斯清洁还是一个通信技术公司呢。” 言下之意就是大哥别笑二哥,咱们半斤八两,以他们双方组织的特殊性,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弗洛拉还是觉得不对劲,说:“可是我们公司没有秘密发展过额外的业务,所有不符合条例的东西都处于研发阶段……” 苏里埃尔说:“罗德岛是无政府组织,又不存在国际审计公司查他们的账,他们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弗洛拉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现在只是罗德岛的人出现在整合运动里当二五仔到处传递消息,罗德岛的人执行秘密任务在不被允许进入的土地上到处游走,只是罗德岛的行为而已。 弗洛拉觉得自己不能刺激苏里埃尔想更多,免得她突然来了不该来的灵感,回去之后就患上火力不足恐惧症,手搓军工厂再养几支雇佣兵队伍,把整个特里蒙搅得天翻地覆。 苏里埃尔坏不坏她不知道,但是弗洛拉知道这烂人的胃口可没那么容易满足。 于是弗洛拉说:“撇开罗德岛的事情不谈,瓦莱莉雅那边怎么说?” 苏里埃尔想了想,回答道:“我感觉她已经磨好刀了,就等我把头伸过去。” 弗洛拉:“瓦莱莉雅和整合运动有没有关系?” 苏里埃尔说:“我觉得有,我们的消息应该是她泄露出去的。” 弗洛拉冷静了一点,说:“她们汇合之后只派了一个佣兵来杀你?” “怎么可能。”苏里埃尔说道,“那应该只是一个探路的,真正的后手不在这儿。” 根据x给出的情报,他们的大部队还在行军路上,先头部队应该是轻量级的,机动性较强的。 要是苏里埃尔来做决策,面对明显比自己更加强大,补给更加充分的敌人,她可不会把自己的队伍分出来处理一个游离在外的不安定因素。 换成苏里埃尔,她肯定借刀杀人,找本地能解决这事儿的人来解决。 如果能够挑起切城本地武装力量和她之间的争斗,正好能把水搅浑一点,如果苏里埃尔准备得比想象中还要充分,还能混淆视听,削弱敌人的力量。 苏里埃尔的突然沉默让弗洛拉觉得有点不安。 弗洛拉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你怎么了?” 苏里埃尔说:“有点不爽。” 第257章 苏里埃尔正在注视你 苏里埃尔平时乐观面对一切艰难险阻,但是遇到了思路和自己差不多的老阴比,就有点高兴不起来了。 不怕敌人坏,就怕敌人又坏又聪明。 以往的商战还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苏里埃尔用些小聪明就能恶心别人,光是恶心别人就能达到目的了。 比如说给竞争对手的车胎放气,在竞标的时候抢先上电梯然后把所有按键都按上,或者雇个孕妇去对家前台旁边的茶水桌坐一天之类的。 也不是没有能够威胁生命的商战,但是对于苏里埃尔这种从末世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来说,普通的暗杀不怎么能让人产生危机感。 比较让人寒毛直竖的还是老阴比的算计,自己一步一步踏入陷阱却毫无感觉的那种。 苏里埃尔挠了挠脑袋,没有多做解释,弗洛拉看她成竹在胸,就没多问。 “我把零件先放在你这里,你看看有什么东西能用的。” 弗洛拉含糊应了一声,专注于手上的零件和苏里埃尔拿来的这包垃圾,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没听到周围的动静,苏里埃尔又不见了踪影。 大概是想到什么离开了吧,弗洛拉并不在意苏里埃尔不打招呼就走的行为。 但是很快,苏里埃尔回来了。 弗洛拉头也不抬,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苏里埃尔,随意地问道:“你刚才干嘛去了?说话说一半就往外走……” 苏里埃尔站在弗洛拉的身边,站的笔笔直直,好像手里捧着一个什么东西。 弗洛拉觉得哪里不对,转过头,就与苏里埃尔手中的东西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个红色的圆形物体,颇为符合苏里埃尔平时表现出的审美偏好,简简单单地长了几条触手几只眼睛,眼睛看起来有大有小,有深有浅,不过统统无光暗淡,大概是从什么尸体上抠下来的。 苏里埃尔知道弗洛拉在想什么,解释道:“时间比较紧张,所以我多找了几只鼷兽作为原料,它们体型不一样,所以眼睛也不一样。” 话音刚落,眼珠子们转动了一下。 弗洛拉:“……所以呢?你要用这个东西干什么?” 苏里埃尔把手里这个球递给弗洛拉,说:“我看现在的切城暗流涌动,有点危险。希菲尔能照顾好自己,我还有法术傍身,只有你是个空有瓦伊凡外表的脆皮白领……” 所以要出门的话,就带上这个吧。 弗洛拉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她能明白苏里埃尔的担忧,也对自己的武力值没什么自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像苏里埃尔那样轻柔地抱住一个会动的红色肉球。 弗洛拉和苏里埃尔的造物经常打交道,她还不至于每次看见她搓一个球出来就大呼小叫,但问题是这玩意长着七八只眼睛,一靠近人,这几只大小不一的眼睛就齐刷刷看向她,非常渗人。 要是苏里埃尔大学时期去应聘恐怖片道具师,现在应该也能做到业界泰斗了。 弗洛拉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把这个球接过来,放在一边。 苏里埃尔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旁边幽幽地说道:“它们会代替我看着你的,你放心好了……” 弗洛拉:“……” 弗洛拉:“滚。” *** 被赶出来的苏里埃尔收拾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准备去拜访谢尔盖。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大部分本地居民已经关灯准备睡觉了。 希菲尔和猫不在她的身边,也不知道猫去哪里了,他不喜欢下水道的环境,所以经常到等到苏里埃尔到了地面才能发现他的踪影。 至于希菲尔……希望他一路顺利吧。 如果克丽斯腾真能把卫星发到天上去,她第一时间就要给希菲尔的脑袋装一个外置gps,不然她寝食难安。 苏里埃尔想着心事,按响了谢尔盖家门口的门铃。 大概是已经和她熟络了,这次没有人隔着门禁询问情况,小院的门直接打开,苏里埃尔刚走进去,看见米莎正坐在入户门处的台阶上等她。 她还在上初中,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有着乌萨斯人特有的冷淡的忧愁。 苏里埃尔走到她面前,还没问谢尔盖去了哪里,米莎反倒先开口了。 米莎说:“爸爸今天要加班,可能要等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才回来。” 苏里埃尔冷不丁想到,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加班到凌晨,这是准备让员工猝死好省下一笔五险一金吗? 米莎打量眼前这个异常年轻的假修士,由于对方除了来的当天做过一些过激行为,后面老老实实,非常无害,在谢尔盖确定与她合作之后,米莎对苏里埃尔的敌意随着时间逐渐减小。 现在她已经敢独自一人和苏里埃尔面对面交流了。 苏里埃尔还是没开口,于是米莎问道:“拉特兰的修士喜欢在晚上出来活动吗?” 苏里埃尔回答道:“不是很清楚。” 米莎又问:“你来做什么?” 苏里埃尔说:“找你爸爸问点事,你打算在这里等到他回来吗?” 米莎点点头。 不得不说,乌萨斯年轻人的体质相当强大,就算穿着夹克短裤,两条大腿就这么露在外边,米莎还能面不改色地坐在冰凉的石砖地面上。 现在还是一天最冷的晚上。 苏里埃尔:“你不冷吗?” 米莎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恍然大悟,从石砖阶梯上站起来,然后转身打开了大门,说:“你先进来吧。” 温暖的室内没有关灯,一切都是令人感到安心的温馨。 米莎给苏里埃尔倒了杯热水,然后坐到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打算在切城做什么?” 苏里埃尔看了她一眼,米莎连忙解释道:“爸爸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们在家里的时候都在说我听不懂的东西……” 是的,虽然米莎一直在旁听,但是让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理解本科毕业才有机会掌握的知识,多少有点为难人。她一般听了两三句就睡着了。 苏里埃尔说:“我们只是来拿点东西。” 米莎:“我不傻……” 苏里埃尔问:“既然你已经有了猜测,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米莎安静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说:“我……我不清楚,爸爸是不是对的。” 苏里埃尔说:“那就多看,多想,向他提问,或者……阻止他。” 年轻的修士站在楼梯上,一只手扶着栏杆,微微偏过脑袋。楼上没有开灯,昏暗的环境里,一双眼睛微微发亮。 就像没开灯的镜子前燃着的两盏红烛,幽暗地摇曳着。 米莎有点被吓到,不自觉地停在原地,咽了口唾沫。 苏里埃尔回过头,“去睡觉吧,很晚了。” 第258章 弹射起步 苏里埃尔在别人家里等人,很自来熟地进了人家的书房,抓着文献就是看,一边看一边等。 等谢尔盖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 其实加班到这个时候,回不回家也不重要了,他完全可以在市政厅旁边订一间旅馆,或者干脆睡在办公室里。 但可能是因为知道家里还有女儿在等他,谢尔盖还是回了一趟家。 米莎为谢尔盖开了门,帮他把外套脱下来,抖掉上面的雪之后,挂到了门口的衣架上。谢尔盖本不想让她帮忙,催促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不是叫你不用等我吗?” 米莎说:“我……我只是有点睡不着。” 米莎的不安简直要写在脸上,但是没人点破。 父女两人交流了一会儿,米莎表示厨房里还有点剩菜,谢尔盖则坚持她应该去睡觉,不然长不高。 苏里埃尔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听了一嘴,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米莎被打发到楼上去睡觉,谢尔盖则走到客厅,在米莎刚刚坐着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苏里埃尔开门见山,问:“最近有什么比较热闹的聚会吗?” 谢尔盖有些意外她提起这个,说:“城里的贵族们每隔几周就会开一次宴会。像这种公开的社交聚会,我经常能收到邀请……不过我不常去。” 苏里埃尔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谢尔盖看苏里埃尔一脸平静,好像挺轻松的样子,问道:“你想去?” 苏里埃尔解释道:“我缺点材料,需要……需要搞点赞助。” 好险,差点把骗点东西说出口。 谢尔盖问:“你需要什么?如果是我可以拿到的东西,不必这么麻烦……” “倒也不是很麻烦的东西,我想搞一台好车。”苏里埃尔说道,“引擎和变速箱要最好的,内饰什么的倒是无所谓,最好是跑车……” 考虑到一辆跑车的价格和配货速度,谢尔盖当即问道:“我应该怎么介绍你?故友的学生?” 苏里埃尔震惊,“当然不是!我是拉特兰来的伊比利亚苦修士!” 谢尔盖沉默,他不知道苏里埃尔在执着什么,但是他尊重。 他建议道:“这么长的头衔不方便他们理解,你干脆用传教士的身份怎么样?” 反正传教士出现在贵族的宴会里再正常不过了,但这对扮演者的知识储备有比较高的要求,因为传教士是书读得最多的那一类人。 苏里埃尔想了想,说:“也行……” 谢尔盖还是觉得不够妥当,“那些贵族很挑剔,不会因为你有什么身份就对你刮目相看。你的言行举止,对时政的观点,最近的新闻热点,以及艺术之类的话题,你都要了如指掌,至少能接下对方的话……” 这倒是不用担心,苏里埃尔心想。 这种需要虚与委蛇的社交场合正好是她的好球区。 之前在卡拉顿谈生意的时候,当地的子爵还是男爵邀请她参加过贵族之间的社交聚会。 不得不说这种社交场合真的能让所有人都不舒服,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这种折磨所有人的办法。贵族宴会甚至比抢钱的慈善晚宴还让人不适…… 苏里埃尔掐断了自己的回忆,然后打包票道:“没问题!你要相信我的知识储备。” 谢尔盖顿了一下,觉得理工科才女应该不能理解贵族们喜欢的风花雪月。他自己就是学理工科的,他能不知道自己曾经的同事在情商这方面都是什么德性吗? 但是苏里埃尔看上去非常自信,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思及她能够从白手起家做到如今这个规模,社交能力应该比他要好得多才是。 谢尔盖:“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虽然国内的新闻环境比较封闭,平民百姓一般不知道苏里埃尔是谁,但是不能保证贵族也不知道,你要不要换个名字?” 苏里埃尔说:“不用,就用这个。” 谢尔盖见她态度坚定,没有再劝。 “那么,这个周六下午三点,我在这里等你。”谢尔盖说道,“我只负责带你进去,不会提供其他的帮助……现在我得去休息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起身上楼,走的时候还顺手关掉了客厅的灯,徒留苏里埃尔一个人坐在黑暗中。 *** 伊内丝在下水道里走了整整一天,发现切尔诺伯格的下水道系统里不仅有小动物和厨余垃圾等形成的刺鼻污水,还有濒死的感染者,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血渍。 这些血渍看上去量不大,呈喷溅状,点缀在比较干燥的管道上方,由于水汽充足,散发着一种变质的微妙气味。 不知道这些血迹的来源在哪里,根据w的情报和墙壁上的剐蹭痕迹,伊内丝认为这有可能是那个下水道怪物的进食痕迹。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这个怪物好像在这里驻扎了好一些时间,几乎整个下水道里都是它的痕迹,伊内丝眼睛都要瞪瞎了,也只能辨认出一些微妙的不同。 这样不行,效率太低了。 而且下水道里的味道一言难尽,她的靴子和衣服下摆都沾上了污水,恶心得很。 还是用法术吧。 其实早在她发现怪物留下的痕迹很难辨认的时候就应该用法术了。但伊内丝自从进了下水道之后就觉得不太对劲,感觉背后毛毛的。 也不知道是这个地方太黑了,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蛰伏在下水道的黑暗里。 速战速决,再怎么拖延下去,w的任务也是要完成的。不管w到底要做什么,横竖伊内丝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伊内丝关掉了手电筒。 下水道里也不是一点亮光都没有,由于人类生活痕迹的增加,伊内丝走动的时候,偶尔能看见墙壁上安着源石能源灯。 源石能源跟核能差不多了,基本不用考虑没电的可能性。 昏黄的壁灯就在伊内丝能看见的位置散发着温柔的光,她看向墙壁上大片大片模糊的影子,使用法术。 法术视野下,整个下水道都是红色的。 就像洗照片的暗室,属于掠食者的气息就像光一样充满了整个空间。 伊内丝的法术相当唯心,有的时候她只能凭借感觉来判断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比如说现在,她感觉下水道里充斥着危险。 她站在原地,没发现视野里有什么变化,便向着看起来更加危险的地方走去。 这下目标倒是明确很多,在伊内丝的视野里,让人感觉更加不妙的画面处,应该就是w要她找的怪物所在之处。 她走了十分钟,已经感到眼睛有些干涩了。 伊内丝停了下来。 这里的水比较深,已经能没过她的膝盖,水体的味道也稍微减轻了一些。 随着她的停下,水声也停了下来,整个空间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非常安静,可能是因为她要找的怪物就在这附近。 在野外的打猎过的人都知道,自然不会太安静,如果一片荒野中寂静无声,那就说明她已经进入了霸主的地盘。 法术还没有停止,在满目赤红中,伊内丝勉强从中找到了一点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漂浮着。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好像已经晚了。 一个红色的影子从水里一跃而起,水蛭一般的身体直接扑向伊内丝的面门! 第259章 分头行动 这玩意大小差不多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速度奇快,但是早有防备的伊内丝顺手就用法杖刺入对方的身体。 噗的一声,这个像水蛭一样的小虫子激烈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伊内丝的短剑。伊内丝手一翻,短剑朝上,它越挣扎,越痛苦。 伊内丝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未知的生物,红色的身体,白色的,阴森森的,圆口动物的牙齿遍布口腔,一张一翕,似乎正在渴望汲取其他动物的血液。 只是看上去恶心了一些,没太大攻击力。 伊内丝的动作和思考都很快,在她准备把还在抽搐的虫子彻底杀掉之前,她突然想到—— 这么小的动物,会是单独行动的吗? 她的思考很快,但是蛰伏在水里的东西速度更快,成群结队,连成一片的水蛭从水面扑来,从水下游来,水流和冰冷的牙齿划过她暴露在外的膝盖,冰冷地舔舐她的皮肉。 伊内丝拔腿就跑。 这些东西看上去需要足够的水体才能活动,得先去浅水区。 伊内丝还是冷静的,这些小东西虽然数量多了一点,但真的解决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只是刚才她捅了的那一刀好像并不能让这种生物致死,她需要先研究一下怎么一击必杀。 好在她跑路的时候还没有把刚才那只虫子丢掉。 这玩意现在还像个烤串一样穿在她的法杖上,艰难地蠕动着,精力旺盛。 她一边研究,一边回忆来时的路,转过几个路口。 接下来左转,马上就能甩脱后面的东西了…… 然而她在下一个路口跑到底,才发现面前有一堵墙。 奇怪,下水道里会有这么直的墙吗? 可她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身后的水蛭大军已经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 伊内丝打心底觉得恶心,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发动法术,影子勾画的线轻而易举地穿过水蛭的身体,将其切割成水上漂浮的厨余垃圾。 这点小问题对伊内丝来不算什么,很快,整个下水道里飘满了血腥味,还在张合的牙齿和口腔仍然在水中蠕动,可失去了身体之后,它们失去了在水中的机动性。 这下真的和垃圾没什么区别了。 好顽强的生命力,伊内丝心想,可是现在没空研究到底要怎么把它们完全杀死了。 如果能放一把火是最好的,但是这里是下水道,到处都是水,基本上是封闭的环境,在火烧起来之前,她就有可能缺氧而死。 伊内丝不是w,伊内丝比较惜命。 她用剑戳了戳那些牙齿,咔的一声,失去了身体的嘴收缩,将剑的尖端包裹在细密的牙齿当中,随后便是让人牙酸的咀嚼声。 牙齿啃了一会儿,没能把金属啃下来,只好松开。 伊内丝顺利将这东西拨开。 这样就能清理出一条路来了,她想。 就在她有些松懈的时候,就在她膝盖前面的水里,一只嘴突然飞了起来。伊内丝正好半弯着腰,见此条件反射地后仰,对方擦着她的鼻尖飞过,她的脑袋正好磕在墙上。 她定睛一看,发现水里有个身体还算完整但没有嘴巴的水蛭正在翻滚,似乎想把这些没有身体的嘴击飞到空中。 伊内丝:“……” 不管这是不是那个目标的法术造物,她都不得不承认这玩意的想象力。 她顺手把那只水蛭弄碎,这下终于消停了。 伊内丝觉得自己像个下水道清洁工,恶心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很不妙,正在暴走的边缘。 她把这些厨余垃圾拨开,弄到一半,却觉得自己脑袋后面凉飕飕的。 不是背后有东西的那种凉飕飕,而是头发湿掉的时候会有的感觉,凉凉的,贴着头皮。 她伸手摸了一把后脑,摸了一手红色。 伊内丝:“……”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打开了手电筒。 红色的墙貌似受到了光源的刺激,突然蠕动起来,像有虫子在皮下面爬,又像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墙面中咧开了一张小小的嘴,它睁开了一只浑浊的眼睛。 然而还没等它做出什么动作,一柄黑色的短剑已经插了进去,爆开的汁液飞得到处都是,洒了伊内丝满头。 伊内丝:“……” 伊内丝:“他*的,我受够了!” *** 弗洛拉把零件全都分门别类放好,准备把电机完善一下,等她弄好电机,那个三轮车就能作为机动车上路了。 她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用这堆垃圾完成自己的作品,没感觉到一丝不满。 说实话,如果不是要赚钱,她可能就和苏里埃尔一起天天捡垃圾做改造玩儿了。 弗洛拉可能不知道有种职业叫做博主,因为特里蒙到处都是科研精英,不流行这些。但是她要是和苏里埃尔两人做个捡垃圾做发明的科技博主,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出路。 出道名字苏里埃尔应该也想好了,就叫泰拉手○耿。 弗洛拉起身,把不需要的东西放到墙角,却发现苏里埃尔之前留下的法术造物正在眨眼,频率很快,各眨各的,像一张雪花屏幕。 这个红色的球见弗洛拉站起来,便滚到她的脚边,触手轻轻触碰她的脚踝,然后向外滚。滚到防水台的位置才停下,对着她眨眼。 由于这个球前后都有眼睛,所以弗洛拉思考了一会儿,才理解它是在回头。 弗洛拉问:“要我帮你出去?” 球没有回应。 这个时候,弗洛拉就觉得苏里埃尔不太厚道。 既然会眨眼,就给它设置一个摩斯密码之类的暗号啊,不然她要怎么和它沟通啊! 不过弗洛拉还是走到它旁边,把这个球放到防水台外面。 这玩意用触手支撑着滚了两圈,然后越滚越快,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弗洛拉的视线中。弗洛拉连忙追出去,可是那东西不知道是沉入了水里,还是走得太快,很快就不见了。 弗洛拉:“……” 苏里埃尔,你的法术造物是不是有点太不靠谱了? 抱怨也没用,弗洛拉叹了口气,反正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危机,不如干脆回去继续干活好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水声。 她所在的位置没太多水,苏里埃尔挑的地方确实是下水道里比较宜居的,所以有水声也就意味着水位在涨……或者有人路过。 弗洛拉往后一缩,然后循着声音的来源,偷偷往外探头张望。 深色的背景里,确实有什么东西在移动,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活人。 弗洛拉的感知很一般,等到她感觉到有声音,那确实意味着有东西在她附近移动,她猜对了。 但是那个人是不是在往她这个地方移动? 于是借着自己身后这条管道的照明,弗洛拉眯着眼睛,逐渐看清了这个人的形貌。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拿着剑的黑色头发的女人,头上长着两根黑色的角。 她有一双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在兜头兜脸的红色里,直勾勾地盯着在角落偷看的弗洛拉。 肉眼可见的低气压和杀气让弗洛拉瞠目结舌。 妈呀,遇到女鬼了! 第260章 打工人需要一个强大的内心 在切尔诺伯格的下水道里遇到活人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更何况,多亏了苏里埃尔的未雨绸缪,伊内丝第一眼看见弗洛拉的时候,非但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反而还觉得这是一个随处可见的乞丐。 一惊一乍的表情管理,糟糕的衣品,杂草一般的头发,以及细瘦无力的四肢,除了她手上的茧子和指甲比较齐整之外,好像没什么问题。 毕竟w也没说她的任务目标身边还跟着一个瓦伊凡,不管是瓦莱莉雅,塔露拉,甚至是x,都把这个瓦伊凡忘记了。 弗洛拉最强大的部分在于她的学历和大脑,但是在特里蒙之外,这些东西都得往后稍稍。 她在苏里埃尔的希菲尔身边,就像两个大灯泡之间夹着的飞虫,存在感是有的,只不过没人在乎。 当然了,就算知道这是一个没什么威胁的乞丐,伊内丝还是把自己的法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与此同时发动法术,说:“你是什么人?” 弗洛拉给出了最真实的反应——她条件反射举起两只手,大声说道:“我我我是拾荒者!我什么都没干啊!” 伊内丝看见她的影子因为负面情绪摇晃一瞬,随后便没了动静。 看上去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她定定看了弗洛拉一会儿,然后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弗洛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里埃尔走的时候完全没有给她知会过敌人有什么招数,应该怎么应对,她非常自信的口吻让弗洛拉觉得她能够自己搞定,她自己只要在下水道里完成脑力工作就行了。 但是很明显,苏里埃尔的自信可能和弗洛拉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和苏里埃尔相处那么久,知道这血魔虽然有点离谱,但说大话和认真的语气是不一样的。 苏里埃尔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她至少不会在同伴们性命攸关的问题上开玩笑。 【我会看着你的】 换句话说,如果出了什么大问题,弗洛拉应该会得到反馈。如果弗洛拉说错了话,苏里埃尔会想办法捞她的。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于是弗洛拉选择不说谎,直白地说道:“我差不多是昨天还是前天来的……但我以前在这里住过几天,还算熟悉。” 说完,伊内丝貌似在思考着什么,弗洛拉试探地问道:“你是想找可以洗澡的地方吗?” 伊内丝的剑往她的脖子上贴了贴,说:“别耍小心思。我问,你答,下水道里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是什么时候有的?” 弗洛拉脸色一变,这是比较正常的反应,伊内丝没有起太多疑心。 “呃……你是说那些红色的肉块吗?”弗洛拉试探着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听说,我在这儿住的时间不是很多,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感染者聚集的地方看看。” 看上去没在说谎,伊内丝通过法术视野注视她的影子,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毕竟弗洛拉说的是实话。 鬼知道苏里埃尔在切城的下水道里布置了多少法术造物,时间不足,这些东西除了吓人之外没有多少能力,它们的主要职责是监视。 就像谁也不知道特里蒙下水道里到底堵了多少苏里埃尔的造物——阿特拉斯地下那个水池和特里蒙的下水道系统是联通的,弗洛拉觉得苏里埃尔要是没给波奇喂生长激素,多半是用整个移动城市的下水道造了一个“超大型环波奇生态圈”,整个下水道都是它们的粮仓。 既然她能在特里蒙造一个,那么就能在切城造一个,至于这个生态圈里到底有多少形色各异的造物——尽管苏里埃尔是当着她的面把它们投放的,但弗洛拉是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苏里埃尔的造物全都是红色的。 伊内丝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弗洛拉犹豫了一下,说:“它们一般不会攻击人,看见的话离开就好了。” 伊内丝沉默了。 看来她运气不算好,或许她已经被盯上了。 弗洛拉以为她不打算再提问了,稍微放松了一些,没想到这女人就等着她松懈的时刻,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 伊内丝:“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弗洛拉:“啊?” 她冷静吗?她慌得要死啊! 弗洛拉感觉脖子上的力道重了一些,原本只是微凉,现在已经能感觉到一点刺痛。如果她再不长眼乱动一下,可能就要在脖子上留下一道非常有纪念意义的痕迹了。 这算工伤吗? 伊内丝:“我在问你话。” 弗洛拉连忙回神,连忙为自己叫屈:“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你为啥要问这个问题而已!没别的意思!” 她确实很困惑,但是伊内丝不是想知道这个。 毕竟她的剑都架到这人的脖子上了,她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和恐惧有关的情绪,她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不怕死吗?不过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多了去了,好像也不差一个乞丐。 她再次看了一眼弗洛拉,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处置眼前这个人,隔了沉默到令人窒息的半分钟之后,她往后稍微退了点儿。 伊内丝的剑还架在弗洛拉的肩膀上,现在稍微松了些,不再贴紧皮肤,但弗洛拉现在还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貌似没有感觉到这点细微的变化。 这也说明这人确实没有接受过多少训练,大概率是无害的。 不排除是装的,但是对方的情绪变化伊内丝一直在关注,如果她能同时伪装情绪和身体的条件反射,那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弗洛拉出现的时机太不巧了,几乎是伊内丝前脚把那块堵在路上的肉块追到,细细切成臊子,后脚弗洛拉就出现在拐角,非常可疑。 伊内丝说:“起来。” 弗洛拉听话地爬起来,虽然这位女士不太客气,但是她看上去是个有常识的正常人,比苏里埃尔好相处多了。 反正她是被逼的,一想到这里,弗洛拉的焦虑就少了很多。 伊内丝:“……”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伊内丝不管了,直接说:“带我去感染者的聚集区,我还需要干净的水。” 弗洛拉说道:“没问题,你跟我来……呃,但是我要怎么转身?” 伊内丝审视她,最后还是收起了自己的剑,说:“带路吧。” 第261章 下水道漂流 接下来这段路没发生什么意外,弗洛拉顺利地把伊内丝领到了据点附近的感染者聚集地。 不知道苏里埃尔当初是怎么找到这块风水宝地的,干燥无风,空间宽敞,周围还有活人在活动,水源和食物都可以通过交易获得。 当然了,这里的感染者不是很欢迎弗洛拉。 当她带着伊内丝站在这个连灯光都非常吝啬的潮湿空间的时候,几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死死地盯着还站在浅水里的两人。 “拾荒者,我们不欢迎你。” 切城的感染者聚集区比较特殊,这里没有太大的聚集区,移动城市里剩下的只有不超过十人的小团体零星分布在阴暗处,地上的贫民窟里都很少能见到感染者。 伊内丝看了她一眼,弗洛拉就简单解释了一下,“可能因为我不是感染者吧。” 这里的感染者都坐在冰冷的砖瓦地面上,腿边还能看见一些水痕,看来他们无力阻隔外边不算太高的污水。他们的精神状态和健康状况都不是很好,很明显是在这里等死的。 这些人的食物和水都紧巴巴,但是也没见他们因为缺衣少食死掉,好像有什么人在暗中供应他们的食水,弗洛拉觉得可能是他们的亲戚或者别的机构,反正她不是很关心。 弗洛拉正准备给伊内丝指路,就听见伊内丝发问:“你不是感染者……为什么要在下水道里游荡?” 昏暗的水管里传来一阵拉风箱一般的嬉笑,“这世界上怪人这么多,谁知道她有什么秘密?自从那怪物出现没多久,这人就来了,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 伊内丝正准备追问,却听见弗洛拉说:“这世道,连吃苦都需要理由了吗?你们就不能想点好的?有没有可能是我得罪了什么人,不敢出远门,才在这儿待着?” 有人在黑暗里说:“哦,我看地上那些老爷们宁可死了也不愿意和咱们这些腐烂的石头呼吸同样的空气。” 还有人说:“牢里不比下水道舒服多了?” 他们嘀嘀咕咕,由于说的是乌萨斯语,声音忽高忽低,嗡嗡的,她很快就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只好给伊内丝让开一个空档,然后说:“喏,前面有扇小门,进去之后左转右转走五分钟就有自来水了,不过那个出水口有点毛病,你得放一会儿才能出清水。” 感染者们无力阻止佣兵进入他们的领地,他们骂骂咧咧的,也没有别的动作。 弗洛拉也没讨着好,被伊内丝扯着领子往里头拽。 这个动作弗洛拉经常对苏里埃尔做,不过现在被别人提溜着,她接受良好。 到目前为止,这位女士行为都很正常,符合一个“遭遇了下水道怪物后震惊但足够冷静的佣兵”形象。 这令弗洛拉感到万分安心。 正常人,多么稀有,多么令人有安全感啊! 天知道她一个孱弱的都市白领被老板带来异国他乡讨饭多么让人心碎,在阿特拉斯,她就是那个被霸凌的正常人。 现在,是不是可以换她霸凌别人了? 弗洛拉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没有行动,老老实实地带伊内丝把头发上的血给冲了。 由于处理得不是很及时,一些地方已经结了块,弗洛拉觉得她应该把头发剪了,不过伊内丝貌似有自己的坚持。 伊内丝把黏在一起的头发撕开,花了些时间冲洗到她满意的程度。 弗洛拉等了一会儿,对方很警惕,没有给她近身的机会,就连冲洗的时候都是坐正之后拿桶浇的,这能最大限度地保持紧张。 现在应该可以走了。 弗洛拉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伊内丝没反应,于是弗洛拉原路返回,藏进了下水道里。 *** 苏里埃尔没在谢尔盖家里多待,她到楼上的书房里坐到后半夜,就空手从窗户离开了。 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她打算把所有的资料都记在脑子里。 贵族的宴会还有两天……不对,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她明天就要去参加宴会了。 虽说她是打算坑点贵族的财产,但上流聚会的情报交流是绝对不能错过的,所以她不仅要顾着刷好感,还得设计一下套话的技术。 老本行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实在不行就上法术。 她往据点的方向走,思考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到下水道里传来一阵躁动。 她的造物们正在活跃,看来有人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不过……就算去了又能怎样呢? 苏里埃尔的造物就是一块滚刀肉,没什么战斗力,可要把它们全部驱逐或者完全杀死,那就要有放一把火把所有的东西烧光的魄力。 目前为止,苏里埃尔只知道把它们做熟能消除活性,但如果没有完全做熟,这些小东西们会用旺盛的生命力重新生长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处理好,波奇确实可以在人的胃里复活,胃酸对它效果不是很大。 如果把它们切块,伤口太小容易愈合,伤口太大就会变成分头行动,就算细细切成臊子,也会变成会颤动的一坨。总而言之不会失去活性。 所以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细细剁成臊子之后做熟,这样熟得快不容易夹生,还方便调味。 就在苏里埃尔的脑袋里自动转变成美食频道之后,下水道里的躁动也越来越激烈,很快,一个女人闯入了造物的视野中。 苏里埃尔不能完全共享造物的视野,她只能听这些智力还不达标的小东西们磕磕巴巴地汇报,记下了对方大致长什么样之后,就在路边的巷子里找了个窨井盖。 她避开了伊内丝行动的路线,在下水道和地下结构里到处转悠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开在地下的工厂都没有活人,只有一些二十四小时运作的设施还在发出令血魔难以忽略的嗡鸣。 移动城市里到处都是这种细小的噪音,苏里埃尔已经习惯了。 苏里埃尔不是漫无目的地闲逛,找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她终于找到了之前给弗洛拉防身的球。 那个触手长得像细菌鞭毛一样的长满了眼睛的球,现在正在一处比较湍急的水流中横冲直撞。 虽然增加了陆地上的机动性,但是一旦遇到了水流就不太方便了呢。 苏里埃尔站在下水道的防水台上,目送自己找了半天的造物从自己眼前漂过。速度不是很快,苏里埃尔蹲下来,很容易抓住了它的触手,把它从水里拎了起来。 苏里埃尔:“弗洛拉呢?” 这只球把所有的眼睛都闭上了。 苏里埃尔:“呵。” 她反手把球丢进水里,转身离开。 “那你漂着吧。” 第262章 少走夜路 w在贫民区里逛了一整天,逛到凌晨时分,伊内丝的通讯发过来,也没找到多少收获。 听到她关于苏里埃尔的外貌描述,这里的人能够关联到的信息居然是一个脏兮兮的拾荒者…… 说实话,w的想象力还没有丰富到认为血魔愿意在下水道里居住的程度。 这种鼻孔朝天的生物一般不会选择如此糟糕的环境作为据点,以w对血魔们浅薄的认知,他们应该抢个贵族的屋子,把里头的人都杀光之后住进去。 在下水道里遇到目标人物算是意外中的必然,她要偷渡进来必须要走下水道,下水道里的异常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可惜没有人关注这儿,导致w一点儿风声都没捕捉到。 她在贫民区的地下等着,这里是某个工厂的废料堆积处,乱七八糟的工业垃圾死寂地躺在地上,几盏照明效果不是很好的射灯对着地面,光线所过之处雾蒙蒙的。 w挑选的位置很隐蔽,背靠一组叠在一起的两米粗的管道,剩下三面全都是散乱的钢筋铁皮,只有一个缝隙供人通过。 几个拾荒者鬼鬼祟祟地路过,他们用极重的乌萨斯口音交流,w只能听懂一些零碎的单词。 好像是在抱怨城里几个垃圾堆积点都找不到好东西,日子不好过,真邪门之类的。 有关邪门这个观点的谈话,他们说得实在是太快了,w实在听不懂,索性就不听了。如果她的乌萨斯语能好一些,大概能知道这些拾荒者也是下水道怪物的受害者。 下水道里的怪物貌似已经变成了城市拾荒者和感染者专供的都市传说,这部分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微小了,所以整个城市对此一无所知。 拾荒者翻了很久,上层的东西光秃秃的,都是些铁皮,不好搬。他们不得不徒手掀开这些工业废料,在底下翻找一些体积比较小的玩意。 又过了十分钟,他们不得不放弃,因为有人的手被划破了,有些源石制品的能源块暴露在外,沾了伤口就有可能变成感染者。 就算已经是感染者,他们的病情也有可能加重,于是这些拾荒者今天只能打道回府,走的时候搬走了一块铁皮抽走了几根钢筋,至少不至于饿死。 拾荒者走了之后,顶着一头湿发的伊内丝从阴影处走出来,径直走向w所在的位置。 伊内丝在这堆比较高的垃圾前面站定,上下打量之后,问道:“你怎么进去的?” w从里面钻了出来,站直之后摊手说道:“就是这么进来的。” 正如伊内丝所料,w对她现在狼狈的样子很感兴趣,她迫不及待地说道:“你去下水道里的污水池子里游泳了?” 伊内丝没好气,眉毛都皱在一起,“情报有误,你说的怪物和人我都没看到,但是发现了成群的……小型怪物。它们出现的时间不长,据说并不攻击人。” w说:“我猜你被攻击了。” 伊内丝没有直接回答,但是沉默几乎等同于默认。她抛出了另一个她更加在意的问题,“如果这些怪物和那个血魔有关……为什么它们看起来那么像活的?” w很光棍,“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佣兵,王庭的事情我都是听赫德雷说的。” 伊内丝:“……你看起来很悠闲。” w把手抬起来,放在脑袋后面,像个街溜子一样从垃圾堆上跳下来。 她站在平地上,说:“我急着呢,急着给龙女送死。” w说完这句话,赌气似的转身就走。伊内丝跟着一起,和她错开两步,坠在后头。 伊内丝问:“去城外?” w说:“不,我要睡觉。” *** 赫德雷对队伍里的另外两位核心成员丢下所有的队员单飞感到接受良好。 此刻,他作为城外游击队的临时指挥,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和几个佣兵一起在树林里守夜。 虽然佣兵的工作非常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了脑袋,但现在的工作无疑是轻松的。 ……至少不会比卡兹戴尔的工作更危险。 穿着制服和防具的驻军总比几乎光着膀子的萨卡兹感染者更好对付。 赫德雷坐在营地里唯一的一片光源下,手里拿着一本小号的笔记本,就和他的手一样大,随时可以收回口袋里。 上面不知道写着什么,可能是日志,或者击杀记录,亦或者是账单,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写的诗……总之就是这么一本本子。 他手边的这盏灯在月光下几乎不值一提,借着白桦林的遮掩,站远了也看不见这里有人。 这是一个难得安静的夜晚。 可惜,就算没有敌人,一盏灯的光芒也能吸引不少东西。 赫德雷听到了一阵微不可察的沙沙声,从有些远的地方传来,大多数人都把这个声音归为风声的一种,因为它实在是太轻了。 可是赫德雷不觉得,他抬头望了一眼,在深灰色的背景里发现了一个难以分辨的光点。 它在向这里移动,散发着冷光,看上去不像是手电筒。 本以为对方会在看清这里坐着一群萨卡兹大汉之后离开,没想到这人毫不顾忌,按照自己的步调往前走,直到两边都能互相看清的位置才停下。 赫德雷已经放下了自己的杂物,拎着剑站在营地的边缘,他已经脱离了那盏可怜源石灯的照明范围,整个人站在背光处,只有眼睛是明亮的。 这种时候,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友善。 好在来者是一个看不懂空气的。 希菲尔诚实地说道:“你好,我无意打扰,我只是迷路了。请问你们知道切尔诺伯格怎么走吗?” 赫德雷想了很多。 比如说,这是一个萨科塔,一个脑袋正常的萨科塔会在深夜时分孤身拜访一个正在戒备的萨卡兹营地吗? 但这里并不是拉特兰戍边队的活动范围,赫德雷想不通会有谁派一个萨科塔作为诱饵布下陷阱。 所幸对方的问题也不是很难回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赫德雷说:“从你来的方向走,翻过一座山就能到了。” 等等,从他走来的方向看,他不就是从切尔诺伯格来的吗? 这疑惑还没变成警惕,希菲尔就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开。 营地里的队友们都觉得莫名其妙,几人盹也不打了,全都睁着眼睛看这个顶着光环的人要干什么。 只见那个光点在雪地里偏着走了一段,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贴着山脚又走了一段,然后又走偏,从赫德雷的正前方,走到了赫德雷的右手一侧。 然后像是注意到了这边有一个光源,他又往这里走了几步。 希菲尔看着赫德雷,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们怎么跑这么远?” 赫德雷:“……我们还在原地。” 他听见自己同伴说:“赫德雷,这看起来是个傻的,咱们直接上吧。” 赫德雷无视了这个建议,对希菲尔说道:“不要再让我们看见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希菲尔说:“可是我迷路了。” 赫德雷:“……” 希菲尔无视了他的沉默,认真说道:“你没有骗我吧?” 赫德雷:“……没有,你走吧。” 这回希菲尔走了一个多小时,再次回到了原地。 赫德雷:“……” 希菲尔:“……” 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后,赫德雷极其无语地抽出了自己的剑。 第263章 雪地怪谈 希菲尔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确实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在这方面,他没有骗人的必要。 但他把波奇留在林子里,自己一个人来这里逛大街,也能从侧面说明他有所图谋。 赫德雷拔剑的那一刻,希菲尔抬起自己的铳,朝着他的方向奔去,然后一棒子打坏了营地里的灯。 光线暗下来的一瞬间,希菲尔立刻调转,往反方向跑。 赫德雷只是疑惑了一下,然后迅速做出反应,让队友留在原地警戒,自己点了两个人追上。 这个季节的乌萨斯天气晴朗,到了夜间,两轮明月的亮光照在雪地上,光滑的雪地再将月光反射,比任何一个地方的夜晚都要明亮。 黯淡的光环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不是很真切,不过对于佣兵们来说,就算只是一个光点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强,所以他们不远不近地跟在希菲尔的后面。 这个距离与其说是想拿他怎么样,倒不如说是想看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赫德雷的谨慎很有道理。 因为他们追到一半,身边那个夜视能力更好的同伴骂了一句粗口,然后大喊:“林子里有东西!” 他的语气有点古怪,在运动的状态下,赫德雷听不太明白。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描述,但是赫德雷立刻做出了反应,然后就在他即将停下来的时候,他也看见了林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两个人那么高的巨大影子。 那个萨科塔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塞满了树林间隙的红色肉山。 赫德雷听见自己的队友放缓了呼吸,用气音问:“荒原上还有这种生物?” 这确实是个生物,可以看见它的身体正在颤动,触手缓缓律动,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 另一个回答:“不知道,我又没读过书。” 然后两人一起看向赫德雷。 赫德雷很无语地说:“做好战斗准备。” 整合运动的营地在这一侧的林地里零散分布着,驻军巡逻的时候需要翻过山,没有命令的时候,这里并不会往这个方向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在晚上可以发出什么动静。 附近的几个营地已经醒了,没有点灯,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有比较细小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整合运动的水平参差不齐,但至少在夜间驻扎这块儿还算马马虎虎。 红色的肉山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它没有眼睛,也没有可以当做眼睛的东西,只有一些白花花的东西点缀其中,那是它的牙齿。 赫德雷不知道它有没有发现他们,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智力,行为模式,甚至连可以作为参照的生物都没有。 它就这么出现在整合运动的营地范围内,也不知道晚上巡逻的人到底有没有认真干活,但到了这个地步,抱怨这些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得把它除掉。 然而就在赫德雷做下这个决定的同时,这座肉山突然咧开了一个口子。就像两片黏连在一起的饺子皮,从中间被外力撕开。 那怪物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尖啸。 这声音过于尖锐,不过它并不是法术,只是很难听而已,所以赫德雷就顶着这音波攻击,双手持剑,向前奔袭。 他的剑跟了他很多年,又沉又硬,但他挥起来的时候,举重若轻。 巨剑就像切开一块肥肉一样压进肉山的身体里,它没有停止尖叫,但这尖叫挡不住血肉绽开的声音,只一剑,血红的碎肉就飞了出来,在地上,树上,衣服上,皮肤上溅得到处都是。 赫德雷没想到这玩意这么脆。 他想起曾经在战场上见到过的,人类的内脏。他在罗德岛的时候翻过解剖书,上面说人类的脾脏含水量高,所以像块豆腐一样——这玩意虽然稍微硬一点,但也没差了。 他差点走神,思维却被一声突兀的铳响唤醒,他根本来不及避开,只能本能地迅速往后仰头,但子弹没有打向他,而是落在了他的剑上。 两颗连发的子弹将他的大剑从肉山的身体里震开,还没等他控住剑身的移动,波奇的身子一缩,便往远处滚去。 赫德雷立刻瞪向子弹飞来的方向,正好看见一个光点从树上跳下来。但目测距离至少有五百米,在这个距离差下玩追逐战,很难成功,很可能被人家溜着跑。 波奇蠕动着,在白色的雪地里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痕,拖拽着自己的生命向希菲尔奔去。它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伤口还是湿热的,血液却不再落下。 赫德雷没有去追,就这么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消失在朦胧的月色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那个萨科塔走的时候不疾不徐,好像还在本子上记了点什么。 “头儿,还追吗?” 赫德雷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整合运动制服,戴着面具的术士走了出来,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赫德雷看了她一眼,说:“一只怪物,和一个萨科塔。” 术士不满地啧了一声,小声咕哝道:“哪个瞎子干的活……” 很明显,她刚才也看到了那座肉山,只不过由于那玩意太猎奇,不得不出来向接触过的当事人求证一下。 术士又问:“你为什么不去追?” 这话说的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明明营地的巡逻是由他们负责的,现在却要向一个遭遇了敌人的佣兵问责,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一些。 赫德雷把剑往地里一插,不冷不热地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处理无关人员。” 术士的脸隔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根据赫德雷以往的经验,她一定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术士最终败下阵来,警告了一句之后,便回去了。 等她走了,队友问道:“头儿,那东西……” 赫德雷把剑拔起来,说:“我不认识。” “你也不认识啊,那没事了。”队友们在后面叽叽咕咕地讨论,“原来你也有不认识的东西,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赫德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走了。” 第264章 声名远扬 苏里埃尔昨天凌晨回据点没看见弗洛拉,正准备压榨自己的造物满下水道找人,结果命令还没下,就发现弗洛拉自己回来了。 弗洛拉说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凶的女人,脑袋上长着黑色的角,有可能是萨卡兹。 听完这位自称弱小的瓦伊凡女士讲述完今晚离奇的遭遇之后,苏里埃尔觉得她们需要把据点转移一下。 今晚遇到的这位女士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也有可能是弗洛拉演技比苏里埃尔想象的要好很多,导致弗洛拉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没有在下水道里长期生活的经验,并且弗洛拉表现的像是偶尔才会到下水道里来转转…… 这不是更可疑了吗? 苏里埃尔总觉得对方回过味来了之后就会杀一个回马枪,所以连夜带着弗洛拉搬了据点。 今天没什么事,难得睡了个懒觉,苏里埃尔起床的时候,弗洛拉看了一眼表,崩溃地说道:“七点……我们只睡了两个小时……” 苏里埃尔坐在光源明亮的地方收拾衣服,用弗洛拉新搭好的能源转换器做了一个简易发热板,熨烫袍子的褶皱。 她说:“你可以继续睡,昨天辛苦你了。” 弗洛拉一听这话,彻底醒了。 有些人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看见了就浑身都痒(牙齿痒拳头痒),但要是这人开始正常讲话,弗洛拉就开始觉得胃疼。 弗洛拉坐起来,发现苏里埃尔非常认真地在熨烫自己的修士服,力求将袍子的每一个边角都弄平整。 衣服的面料外行很难分辨,但是有没有褶皱一眼就看得出来。如果不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皱巴巴的衣服只会让人产生负面评价。 弗洛拉看了一会儿,干巴巴地问道:“你怎么了?” 苏里埃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地说道:“我能怎么……我在熨衣服,你想问什么?” 她看起来很正常,弗洛拉心想,就和在公司里的时候差不多。 可能是她神经过敏…… “对了,我明天要去参加一场贵族的社交晚会。” 弗洛拉愣了一会儿,等她消化完苏里埃尔的意思,她已经把自己的裙边都熨好了。 没等弗洛拉开口,苏里埃尔站起来,把自己的背面展示给弗洛拉,说:“帮我把后面弄整齐点。” 这点小家务弗洛拉顺手就做了,苏里埃尔趁着这个时候给自己的头发弄造型。 弗洛拉将金属板伸到裙子里面,自制的熨斗垫着金属板在布料上滑动。 “万一他们把你认出来了怎么办?”弗洛拉有些担心,“贵族的消息渠道比平民多太多,平民不知道的,贵族未必不知道……就算他们不知道血魔,他们也肯定清楚哥伦比亚有一个企业家的名字叫苏里埃尔。” 苏里埃尔说:“我们没在乌萨斯开展过业务,也从来没和乌萨斯的商人接触过……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也没错。” 弗洛拉说:“那你做了什么准备?” 苏里埃尔说:“我什么都没做。” 弗洛拉:“……” 呲啦一声,手里的熨斗发出一阵水汽喷发的声音。 “越伪装,破绽越多。”苏里埃尔平静地说道,“不需要伪装,光明正大地将这张脸露出来就好了。而且咱们公司的总裁……不是在龙门处理公务吗?” 弗洛拉:“……” 弗洛拉:“缪尔赛思要是知道你这么算计她,会怎么想?” 苏里埃尔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无辜又真挚地对弗洛拉说道:“那只好请你帮我保密了……至少别去告密,我会被她揍的。” 弗洛拉发出了两个无语的音节:“呵呵。” 你活该被揍。 衣服上最后一片褶皱被抚平,弗洛拉把这个简易熨斗拆开丢在一边,问:“你明天要去参加宴会,那今天出门干什么?” 苏里埃尔说:“哦……我随便走走,你不觉得我的领子上缺块领巾吗?” ***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生活幸福的人会这么想,但是对一些人来说,新的一天可能是死气沉沉的。 毫无期待感的,日复一日的日常,上学上班,从一个漩涡走到另一个漩涡,并对此感到麻木,这是平民的体会。 但是相较之下,太刺激好像也不是很好。 w结束了时长不超过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和伊内丝两人走到贫民区以外的地方。 既然贫民区里没有目标的消息,那么接下来就在高档点的地方找找看——虽然常规方法是在下水道里死磕。 很难说龙女是不是吃准了对方在下水道里的痕迹到处都是,以及w进入切城的时候一定会经过下水道,所以没有给出更多的消息。 w一定会和目标相遇,甚至线索会自己走到她的面前。 w很不喜欢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非常不喜欢,这让她想到一些很不好的回忆。 虽然速战速决能让她们早点回去支援赫德雷,但是赫德雷真的需要她们支援吗? 伊内丝且不说,w在合作的时候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可靠危险二象性,大多数时候她会选择痛击自己的队友来保证自己的存活率,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力挽狂澜。 于是w非常坚定地选择了在城里浪费时间。 伊内丝:“……” 虽然赫德雷不怎么骂人,但是她要骂人了。 w说:“城里的正经事有整合运动的小狐狸在做,城外有赫德雷,龙女又没有给我们任务的时限,咱们早点做完还要在雪地里滚来滚去,还不如在城里多待会儿。” 伊内丝没立刻和她呛声,因为w说的也有点道理。 城外的战斗是铺开的,多两个人和少两个人没什么区别,并不能左右战局,赫德雷自己能够应付。 如果w现在的行为是为了谨慎行事,把自己从塔露拉的阴谋里保下来,那倒还算正常。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市区的人行道上,她们把自己身上碎得很有艺术感的外套和披风都换了下来,把武器尽量藏进衣服的空隙里,用兜帽盖住头上的角,勉强能算普通的行人。 伊内丝问:“你在找什么?” w说:“乞丐。” 反正就以她们俩身上的气质,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城里人是不能和她们正常交流的,只有路边的乞丐,碰巧抓住的小偷,或者混吃等死的老赖能在威逼利诱下吐出点什么。 w笑的时候准没好事,人看了就心慌。 伊内丝明白她的思路,但是现在的路上人很多。 不过切城的流浪者还是有一定数量的。 很快,伊内丝被一个奔跑的孩子撞了一下。 伊内丝抓住对方手臂的同时,w笑了一声。 “我就和你说不要在身上放这么精致的东西。” 伊内丝身上的衣服和挂饰都是她自己做的,她缝东西的手艺还不错,猎到了不错的皮料就给自己做点小东西…… 城里的纯手工皮具还是挺值钱的,这小鬼有点眼光,伊内丝心想。 这是个脏兮兮的流浪儿,耳羽炸开,被伊内丝抓住的右手忍不住往回缩。他动作有点大,另一只手连忙把右手的袖子往下拨。 伊内丝感觉到自己手中有些比较坚硬的颗粒感,凸起的源石结晶正好被她握在手里。 不过伊内丝的神色平静,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这小孩的嘴,她和w对视一眼,随后立刻消失在人群里。 两人带着孩子往没人的地方躲,在商业街背后的小巷子里才把人放开。 小孩也回过味来了,捂着自己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大叫:“你们也是感……” 伊内丝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他就像一只掐住了脖子的羽兽,没了声音。 这才是被劫持时应该有的表现,伊内丝心想,昨天那人有问题。 但是谁还没点秘密? 比起人狠话不多的伊内丝,w看起来要更坏一点。 她蹲下来拍了拍小孩的脸,笑得很渗人,“有点小问题要问你。” 按照流程,为了增加成功率,这种时候最好在威胁了之后给点诱惑,但是w跳过了这个步骤,选择威胁到底。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白发红瞳的女人,尖耳朵,皮肤很白……” 小孩怕死,立刻说:“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翻垃圾桶的修士对不对!” w:“……” 伊内丝:“……” 一句话让资深佣兵沉默三分钟,进行了海量的思考之后,w觉得自己没听懂。 w选择不思考,掐住了这个小孩的脸,用更险恶的语气威胁道:“耍我也用点心吧!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小孩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觉得很委屈,从嘴里漏出的声音都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并强调这就是真相。 w松开了自己的手,决定给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来点狠的。 没想到这孩子为了证明自己,喊道:“我带你们过去!我知道她早上会在哪里捡垃圾……” 第265章 不确定,再看看 有些人不管做什么都有人关注,他们天生就是人群的焦点。 苏里埃尔清楚自己光凭这张脸就不能做到低调,所以干脆给自己的行为设计了一个非常离谱的理由。 角色扮演是这样的,只要从心底里相信自己的设定,就没有人会觉得你在骗人。 他们只会觉得你病得不轻。 小扒手领着两位不怀好意的雇佣兵前往一条中高档的商业街。这里的受众还需要上班,所以早上没什么人。 小孩把自己藏在商铺与商铺之间的缝隙里,说道:“我也不是经常看见她,上次我在这里……在这里调查的时候发现她买了好多布,我以为她是来采购的……” 小孩以为那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白发女人是来采购的,但是她的举止谈吐和她身上那套破烂根本不匹配,看上去像个落难的贵族。 可能是认为她有点小钱,小孩决定尾随对方看看能不能从人的口袋里掏点东西走。 w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修士是怎么回事?” 说实在的,血魔掏垃圾确实挺抽象的。可w之前在巴别塔待过,有可露希尔珠玉在前,她不好说。 万一呢,万一可露希尔不是特例,他们血魔王庭有一种现代医学和古代玄学都测不出来的基因病,表现为专门出不符合族群价值观的叛逆奇葩。 但是可露希尔再怎么离谱,也不可能穿上袍子变成修士去传教吧…… 这是原则问题。 小孩缩了缩脖子,用结结巴巴的声音说道:“她会那个动作……她离开的时候,我听见她对店员说‘愿主保佑’,那个店员还很高兴地对她行礼。” 那个动作指的是苏里埃尔从希菲尔那里学来的祈福动作。 w不是很相信这小孩的嘴。 小孩子说话可能会带上一些臆测…… w刚想嘲讽两句,却见小孩的眼神亮了起来,“来了来了!你们看是不是她?” 一位穿着深黑色修士服,袍角绣满银色繁复刺绣的少女出现在街边。从她的肩上整齐地垂下两根白色的绶带,干净得一尘不染,双手非常乖巧地交叠在裙子上,压住版型有些不服帖的凸起。 她的耳畔被长发遮住,缎带松松垮垮地将所有的头发拢在背后,那一对红色的竖瞳低垂着,光线透不过去,不仔细看很难辨认它们的颜色。 属于种族的特征被完完全全地弱化了,她这副乖顺的样子倒真的挺像一个神职人员。 w在暗处盯着那个修士看。 乌萨斯是一个以乌萨斯为主体民族的国家,这里的萨卡兹相当稀少,普通人不知道血魔也很正常。这家伙这么打扮,想象力贫瘠的乌萨斯们肯定想不到她是个魔族佬。 可就算在外貌上做足了功夫,身上的气味和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就像一些札拉克会本能地害怕菲林,感知灵敏的人能感受到阿戈尔周身萦绕的水汽。 同族之间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感知方式。 w感觉得到同族身上的血腥味,不是真正地嗅到,而是一种感觉,一种对于危险的直觉。 眼前这个绝对是个血魔,她只是藏得很好。她身上的味道很浅淡,连威胁都几近于无,动作含蓄优雅,一举一动都在彰显自己的无害。 她肯定没杀过人,w心想。 伊内丝打断了她的思考,说:“你松手了。” w听得见,那小孩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没有走远,只要她们动起来,很快就能把这个没眼色的小孩抓回来。 但眼下有更有趣的东西摆在面前,w没空和小孩纠缠。 w说:“你想灭口就过去吧。” 伊内丝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变态,她无意对一个孩子赶尽杀绝,如果她们两个有任何一个人不想让他离开,那个孩子不可能还有跑步的力气。 w迅速把注意力放回苏里埃尔的身上。 她正在与服装店的店员说话。苏里埃尔的表情平静沉稳,像一尊无趣的雕像,如果她是专门挑了教堂里的神像来模仿,那她几乎已经成功了。 在她的对面,店员正在表达自己再次见到她的喜悦。 “苏里埃尔修士,没想到还能见到您。”店员看见了她身上的衣物,说道,“您的手艺真不错,这些花纹是您自己绣的吗?” 苏里埃尔微笑,说道:“这是老师为我做的。” 把自己衣服的装饰抠下来缝到她身上,确实也能算是希菲尔做的。 店员忽略了苏里埃尔的文字游戏,“自从您上次离开,我就在想,如果能再次相遇,我能和您聊些什么。您在切城流浪,平时一日三餐都是怎么解决的?” 苏里埃尔颔首,说道:“通常会用劳动来换取报酬,或者也有好心人会施舍一些食物。” “您会接受施舍吗?”店员问道。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羞耻的事,我们之间并无不同,向同胞分享食物是虔诚的证明。” 这话倒是说得有点拉特兰人的味道,就是透着一股让人不适的感觉,w心想。 “那个傻乎乎的乌萨斯姑娘还真的相信这种人能当神职者。”w对伊内丝小声说道,“我看她可以去做连环杀人犯,她一定是个变态。” 伊内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w要发飙之前,说道:“这是同类之间的感应吗?” w:“……” 要不是现在她们挤在一个有些狭窄的空间里,目标就在不远处,否则她非得踹一脚伊内丝不可。 在小巷子里即将打起来之前,苏里埃尔已经结束了和店员的交谈,并免费从人家的手里拿到了一张棉质的小布。 也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讨到的。 从店员的手里拿到免费材料之后,苏里埃尔就像个抽身就走的渣男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条街。 在w眼里,苏里埃尔对于这位店员的热情只给出了一个相当冷淡的回应,即回复了一句“愿主保佑”,并微微鞠躬。 见她离开,w和伊内丝藏在她身后的视觉死角跟上。 苏里埃尔貌似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反侦察训练,她几乎没有停顿,一切都顺利到不可思议。w不断更新着自己对任务目标的看法,完善自己的暗杀计划。 她的心情从警惕到不解,现在已经隐隐变成了轻蔑——因为苏里埃尔真的和一个修士一般无二,几乎没有半点扮演的痕迹,她甚至把刚刚买到的面包分给了眼巴巴等在她旁边的小孩。 w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小孩不是真的没东西吃,他们只是在这里等待傻瓜的施舍罢了。 要是这个人连这点都分不清楚,像挥洒泥点子一样挥洒她那虚伪的善心,那还真是令人作呕。 对于这种人,w有适合他们的死法。 这种不知道为什么在愤怒翻滚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苏里埃尔走进某条巷子。 就当两位佣兵以为自己即将暴露,手缓缓搭上武器的时候,苏里埃尔将身边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垃圾桶掀开,把桶沿往自己的身边拨,然后把脑袋伸了进去。 w:“……” 伊内丝:“……” 第266章 攻守易形 要说苏里埃尔是否理智尚存,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因为她就算忙着掏垃圾,也不忘保护好身上这仅有的一套修士服。 可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啊…… 如果她的精神正常,那她为什么要钻进垃圾桶里?里面放了什么秘密武器吗?但要是她的精神不正常……要知道,这种理智尚存的精神不正常往往能对萨卡兹进行全方位的强化,w疯了很多年,非常清楚这种人有多难杀。 伊内丝说:“我知道了,你在她常去的垃圾桶里放些炸弹……” w一听,立刻说:“好主意。” 在垃圾桶里投弹是恐怖分子的行为,但是w是一个标准的恐怖分子,所以她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造成多少影响。 有效就行,就是不知道多少炸弹才能弄死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血魔。 两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苏里埃尔此刻的异常行为。 这根本无法用常识来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不解释对大家的精神健康都好。 资深佣兵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就非常老练,她们深知知道的太多会招致祸端,明白在什么时候应该果断抽身…… 砰的一声,那边的小巷子里,垃圾桶的上方露出了两条挣扎的腿,黑色的垃圾桶在对方的挣扎中摇晃,可它并没有倒下的意思,在墙上磕碰了好几次。 w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放着她不管,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伊内丝的角度则不太一样,“你确定那是个血魔吗?” 为什么这人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刚才骗人的时候不是挺灵光的?难不成刚才不是装的? 一个能把自己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的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有如此才能,怎么可能放得下脸做一个丑角? 单纯的丑角,没有任何润色,就是纯纯搞笑。 没见过哪个反派在准备毁灭世界的计划时去垃圾桶里找补给的。 w深呼吸,说:“不知道。” 难道是看错了? w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不会出错,她只是不要命,不是不要脑子…… “如果真是一个傻子,那就一起干掉。”w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得看看她打算干什么。” 街道上的垃圾桶里什么都有,苏里埃尔在里面翻到了一个皮包的带子,带子上应该连着一个包,不知道包里会有什么东西,苏里埃尔决定顺从自己的好奇心,整个儿往垃圾桶里探去。 由于身高和体重都比较抱歉,她很容易重心不稳,翻了进去。 这也是常有的事了,就是她都这么离谱了,也没人过来帮帮她或者补一刀。 苏里埃尔站直,扫了一眼地上零落的垃圾和翻倒的垃圾桶,发了会儿呆,然后站在原地整理衣服。 她把外套脱下来,对着袖子上的褶皱和脏污沉默了一会儿,遂直接把衣服挂在手臂上,什么都不想管了。 也没人规定一定要穿全套吧…… 苏里埃尔没有立刻打开翻来的战利品,想也知道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她只是在享受这个翻垃圾的过程而已,至于翻出了什么东西,并不重要。 她蹲下来将翻倒的垃圾桶扶起来,然后把散在地上的垃圾袋放进去,收拾好现场之后,她就哼着小曲儿,拎着皮包,往巷子的深处走去。 等了半天,没看见人从里面走出来,w福至心灵,很快就明白了对方去了哪里,“她是不是钻下水道了?” 到了这个地步,线索都收集得差不多了,w就算再怎么没有想象力,也该承认这个修士就是她要找的人。 虽然她是个让所有萨卡兹都能感到不适的修士,作为血魔天天在阴暗的下水道里爬行,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本地的拾荒者抢饭碗……但这就是她要找的任务目标, 应该是吧,如果不是,杀错了也没什么。 伊内丝问:“不跟上去?” w从藏身处走出来,直接穿过无人的街道,走到巷子里。 不怕任务目标身强力壮,足智多谋,怕就怕任务目标不按常理出牌。 疯子的每一次行动都有她自己的目的,w看向摆在巷子口的垃圾桶,刚刚苏里埃尔就在这里栽了个倒栽葱,现在这垃圾桶被她扶起来,地上也干干净净,好像没什么变化。 伊内丝慢了一步,到的时候就发现w正盯着垃圾桶看。 伊内丝:“……” 等等,该不会…… 伊内丝不愧是w的搭档,两人一起刀口舔血有段时日,在默契这方面自然是没话说,所以w只要一个眼神,伊内丝就能猜到w想干什么。 w掀开了垃圾桶的盖子。 伊内丝:“……” 难道说神经病之间的脑回路更加容易对上,所以w能够理解苏里埃尔在做什么? 伊内丝往后退了半步,说:“你不要告诉我,你也要进去看看。” w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 她要是苏里埃尔,知道后面有可能有追兵,有可能会在这种地方留下线索或者陷阱。鉴于这位血魔貌似没杀过人,w并不觉得自己能开出什么致命的武器,比如炸弹之类的。 w:“你不过来帮忙找?” 伊内丝:“一个垃圾桶而已,不需要两个人一起翻吧。” w没有太多翻垃圾的经验,因为她啥也不懂的时候,是从别人的口袋里获取生存物资的。 所以这个本来就不太整齐的垃圾桶很快就被w弄得一团糟。 伊内丝在旁边等,没有靠近。 她昨天晚上被某人的法术造物弄了满头血,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都不敢想自己要是再到垃圾桶里翻一遍,周身的气味会往什么方向进化。 w踹了一脚垃圾桶,骂道:“啧,什么都没有……她还真的是过来翻垃圾的?” 伊内丝环顾四周,说:“走吧,去下水道。” w皱着眉头,浑身低气压,看上去要大闹一场。伊内丝扫了她一眼,说:“别在下水道里用爆炸物。” w越过伊内丝,拉长语调,“知道了知道了——” 第267章 你惊扰了不可名状之物 苏里埃尔在下水道里移动。 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翻垃圾的冲动确实对她的生活有些影响。 在哥伦比亚的时候,衣服皱了脏了只消丢掉换一件就好了,玛露莎和艾琳会帮她准备好换洗衣物,这种事不需要她来操心,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因为这种诡异的癖好要消耗多少衣服。 现在就比较现实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做。要是单纯做个乞丐也就算了,她还打算用这个身份去接触贵族…… 不管苏里埃尔怎么编,要是当众展示自己的爱好,可能会被贵族们赶出来。 她来到一个正在工作的工厂,转了一圈之后,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接在室外的水龙头……呃,接在工厂外面的水龙头。 洗完衣服之后,苏里埃尔打算回据点歇会儿。 她是该休息了,也不知道连着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过觉,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就算是神仙也该睡了。 再这样下去会猝死的。 但是血魔会猝死吗?要不要下次问问华法琳血魔的法术里有没有相应的对策,比如说清理血管里的血栓,及时梳理血液里的杂质,确保血液正常流通之类的…… 苏里埃尔用力把袍子绞干,抖开之后又甩了甩,觉得差不多了之后,便把它挂回自己的手臂,转身前往下水道里的据点。 弗洛拉好像还在睡。 她把湿衣服找了个角落挂起来,然后拖了块纸板和弗洛拉并排,就这么直接躺下了。 *** 伊内丝和w没有刻意去找苏里埃尔的行踪。在w的强烈要求之下,伊内丝带她到上次遇见水蛭的地方看看。 w做任务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大多数时候,她确实能走一条比较凶险的捷径。于是伊内丝顺着w的意思,把她带到了水比较深的位置。 两人踩着水,手电筒照着水面,时不时有些漂浮的垃圾从她们身边划过,比如说腐烂的水果碎片,疑似头发和油脂的混合物,泡烂了的纸张布料之类的。 切尔诺伯格的天气很冷,在水里行走简直是一种酷刑,冰冷的污水流过她们的鞋子和裤腿,湿滑的布料紧贴皮肤,从心理到生理都让人接受不能。 w抱怨,“好冷,我下半身要没知觉了。” 伊内丝说:“你可以换双鞋子。” 水的深度很快没过她们的膝盖,伊内丝打了个手势,示意停下。 手电筒被她一并关掉。 两人在只剩下水声的寒冷环境中保持静默,水流的声音逐渐占了上风,好像周身只剩下水的流动,连自己的感知都削弱了。 但是w可以观察伊内丝的动作——伊内丝已经抬起手,她认得这个起手式,这是伊内丝使用丝线的习惯动作。 红色的线紧紧连在她的手指上,线的另一端传来了难以忽视的爆裂声,红线粗暴得割开了一些东西的皮肉,数量很多。 第一波剿灭很快结束,伊内丝再次打开手电筒,光线所过之处,能看见一大堆浮在水面的口器。往水里多看一会儿,就能看见这些虫子像孑孓一样摆动尾巴。 蚊子的幼虫听上去和吸血鬼有不解之缘。 伊内丝已经很熟练了,她把眼前这些东西拨开,说:“不要离得太近,它们还没死,只是不能继续移动了而已。” w发出了一阵嫌弃的声音,“这是法术造物?做这玩意的人审美真恶心,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虫子?” 伊内丝倒是给出了比较公允的评价,“他们未必不想做出更漂亮的。” w:“哇,那还真可怜。” 两人穿过了伊内丝昨天掉头就跑的区域。 很明显,这些具有攻击性的小东西是在保护什么东西,伊内丝也清楚,但是她觉得现在应该先去把目标搞定。 但w持有不同的意见,她对苏里埃尔正在做的事情很感兴趣。 越遮掩就越让人好奇,尤其是苏里埃尔她也见过了,确实如x所说的那样不是很强,落单了之后应该很好杀。 神经病怎么会用这么严谨的态度对待一个不重要的东西呢? 她们继续深入,通过一个可供一个人侧着身子穿过的铁门,逐渐下行,水位上涨到腰部,并随着她们的深入稳定上涨。 这不太像一个下水道该有的环境,因为这里的水不是很浑浊,也不像污水处理池,好像在下水道里凭空多出来了一个空腔,用来装填一个小池塘。 伊内丝关掉了手电筒,停了下来。 伊内丝:“不太对劲……前面没有路了。” 这句话是字面意思,因为再往前走,伊内丝一脚踩空,好像前面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池,可能比人还高,跌进去就爬不起来了。 “而且……水的声音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那是一种很难在空气中辨别的声音,因为翻动的暗流很难被陆地上的人察觉。 要是阿戈尔一定能听懂这里的危险,可惜这里没有阿戈尔,只有一个神经病的佣兵和一个神经质的佣兵。 w伸出手扶住旁边的墙壁,却摸到了一手坑坑洼洼的痕迹。 墙壁湿滑,好在上头没多少黏液之类的东西,不然w是真的会发飙,她真的会把这里全都放到天上去——不管自己和伊内丝的死活。 w不喜欢此刻的气氛,压抑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即将从平静的水面破开,但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w眯起眼睛,问伊内丝:“那边是不是有一个通道?” 这个水池的对面,在正对着她们的地方,有一块颜色比周围稍微深一些的色块。 看起来只要跨越五六米左右的水域就能到了。 两人都会游泳,只要克服低温和洁癖就行了。水域不大,就算很冷,也不至于在短短的时间里失温…… w决定游过去。 她按住伊内丝的肩膀,说:“把你的绳子连在我身上,我过去看看情况。” 伊内丝的眼睛盯着水面,目不转睛,抓着法杖的手用力到有些发白。 w:“怎么……” 水面中心的水位在上抬,在黑漆漆的环境里,两人同时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水里上升,一个无法辨别形状的东西上浮,伴随着蠕虫一般的柔软肢节层层叠叠地溢出水面。 它张开嘴,或许应该叫做口器,发出了极其尖锐的叫声。 “啊——” 第268章 笑死,根本杀不死 面对非人形的怪物,伊内丝和w的经验不是很多,但也并非没有对策。 只是这种生物并没有在她们的记忆里出现过,所以她们需要花点时间来琢磨它的弱点和习性。 这也不是太难,因为大多数难以处理的野兽基本上都是哺乳动物和虫子,这些东西的要害都差不多,比如心脏和大脑之类的。 w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手榴弹丢给伊内丝,说:“你觉得它的心脏长在哪里?” 伊内丝把即将甩到自己脸上的手榴弹接下,说:“我会尝试。” 两人现在挂在管道的上空,尽量将自己的身体紧贴天花板,触手和水蛭占据了她们的正下方,正在向上鼓动,有些比较聪明的部分已经顺着墙壁攀上来了。 两人各执一柄短刀作为支点,用丝线挂在上面兜住身体,还算稳当,这是伊内丝想出来的办法,目前看来还算有效。 可现在再不想点办法,她们就会变成触手怪物的盘中餐,消失得悄无声息。 w没声儿了,对着下面盯着看,不知道在想什么,伊内丝说:“还没到时候,你把你的东西收好了。” 要是w一应激,把所有的弹药往触手怪身上倒,触手怪可能招架不住,但伊内丝肯定活不下来。 要是下水道里因为过于激烈的爆炸反应,造成影响整个城市的重大灾难,也不知道整合运动的目的还能不能达成。 伊内丝得在她被这些恶心的东西逼疯之前赶紧做出有效的对策,于是在w反驳之前,伊内丝松开了手,整个人化作一团阴影。 她使用法术的时候很轻很快,轻到可以在这一大坨触手上如履平地,快得像一缕烟尘,在w的视野里,伊内丝几乎是一个瞬息之间就出现在这个水缸的正中央。 短剑插在中央那个像肉瘤一样的东西身上,对方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貌似对疼痛并不敏感。这并不妨碍伊内丝从武器上借力,翻身跃到半空中,两颗失去了拉环的手榴弹精准地送进了这个怪物的嘴里。 她再次消失在影子里,但也离不开太远,好在这个怪物的身体强度还算可以。 明亮的爆炸在它的体内发生,好像在昏暗的环境里点了一盏橙红色的灯,伴随着一声闷响,这块肉瘤从内部爆开,碎肉飞得到处都是。 伊内丝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 爆炸范围和强度都刚刚好,正好能把这个看起来威胁最大的肉瘤解决掉。这么一看这东西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只是两个手榴弹就能解决掉的样子货…… 然而池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因为“核心”的死去而一起死去。 它们兴奋地在水面活动,蠕动的频率加快不少,只为了将口器探出来收集那些碎肉,这些红色的细长条逐渐缠绕在一起变成一个个无法下脚的漩涡,如饥似渴地吞食这里原本的霸主。 w说:“我昨天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伊内丝一剑挥开缠上来的触手,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被她砍下来的部分,它们被周围的同胞们迫不及待地分食,圆形的嘴里长着细密的牙齿,好像一朵又一朵惹人怜爱的雏菊。 她一边清理自己的身边,一边在这个空间里寻找这些东西真正的弱点,可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很快,相对平整的触手地毯上鼓起了一个小包。 像是什么东西填充进去,伴随着类似于心脏搏动的声音,被一大堆触手簇拥的东西浮了上来。 新的“波奇”诞生了。 于此同时,好像是终于意识到这两个人类的敌意,这一池子触手不再拘泥于水面,无数触手从水面伸出,朝着两人飞射而去。 面对这样的攻势,w选择送它几个她最喜欢的炸弹吃吃。 伊内丝暗骂一句疯子,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却发现这些触手有目的性地将炸弹包裹起来。 它们速度很快,如果不是伊内丝一直盯着可能还会错过。几颗炸弹无一例外地被卷入水下,翻滚的水浪并不太高。 w皱眉,距离她预估的效果差得有点远。 不过有疑点就说明有突破口,为了让扑面而来的触手离远点,w再次丢出几个和刚才差不多的小玩意,发现这些触手果然追着过去了。 搞什么,当她是饲养员吗? 触手的注意力被炸弹和高速移动的伊内丝吸引,现在w的脚下已经没有多少恶心的东西了,她松开匕首,跳到地面上,然后甩了甩有点麻的手。 w又摸了一块小型炸弹出来,在手中上下抛了抛,貌似正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抛接两回,她将炸弹抓在手里,用一个标准的投掷姿势,尽可能大的力道,把手里的东西狠狠地丢了出去。 它飞得很高,几乎要贴在这个空腔的天花板上,触手没想到她会扔那么高,就算最后张开了口器将其吞入口中,也只得到一个碎得到处都是的结局。 w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说:“哈哈,你更害怕你的巢穴塌掉是吧?” “那就尝尝这个!” 她就像在鸡圈里洒了把米,几乎把身上所有的库存全都倒了出来,这么大的量,就算有触手缓冲也能影响地下结构。 正如w所料,怪物应接不暇,就算把所有的炸弹都吃下去,也无法用身体保护自己的巢穴不受影响。 地动山摇之后,整个下水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最后这疯子还是在下水道里丢了这么多弹药,伊内丝觉得很累。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怪物调整过这里的环境,空气里的含氧量并不低,也没有因为燃烧和爆炸减少太多——起码这一轮爆炸之后,伊内丝没觉得缺氧。 等血肉在水池表面上铺平,守护着这个地方的怪物貌似急了,根本顾不上继续与这两人周旋,而是着急着张开自己的嘴。 是的,它开始尝试将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吞入腹中,因为这是波奇出生到现在为止,最有效的必杀技。 只要将敌人纳入腹中,就翻不出什么浪花了,就算在自己的身体里放一大堆炸弹,这个池子里的其他触手也会堆叠上来,将她们紧紧包裹。 w:“……还来?” 伊内丝回到了她身边,说:“撤?” 她们的目的地是这个池子对面的黢黑通道,怪物的动作不算太快,如果无视它,她们完全可以越过这个池子直接过去。 可万一里面是一条死路,背后有触手追着,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这东西根本打不完,一个怪物死了之后马上就能生成一个新的,这一整个池子都是它的孵化池…… 但是强度又不高,随便一个范围攻击就能将其完全控制。 一个可以反复再生的消耗品。 难道是在拖时间?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脑海,伊内丝好像感知到了什么,说:“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w吐槽,“谢谢你提醒,不然我还以为我鼻子里有除了血腥味以外的味道呢。” 伊内丝说:“不是,不一样的味道……更新鲜……” 就像有个人打开大动脉蹲在她们旁边一样。 两人同时沉默,然后条件反射一般往后扫了一眼。 一个小巧的人影站在她们身后的铁栅栏处,她手里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一双红色的眼睛亮得吓人。 滴答,滴答—— 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手臂向下落,汇入水中。 第269章 好优美的语言 资本家不配拥有睡眠,这句话已经让苏里埃尔说倦了。 她本来想着有入侵者就直接交给波奇好了,反正正常人看见波奇这个体量,这个外形,这个杀不死还会吞人的特性,基本上都会放弃思考,落荒而逃。 今天算她遇见狠人了。 也是,听说整合运动都是一些走投无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不怕造型奇特的怪物也算正常。 其实整合运动的正常成员应该还是怕的,但奈何w和伊内丝不是正常人。 总而言之,苏里埃尔赶在战况变得不可收拾之前捂着睡眼惺忪的脑袋爬起来,带着法杖赶到了交战现场。 然后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刀。 她这个本体没啥好说的,主要还是得靠波奇代打,波奇你得争气啊! 不过两位雇佣兵的反应速度很快,还没等苏里埃尔完全布置好,她们就已经发现了她。 伊内丝的半边身子都隐没在阴影里,w手里那个不知道是铳还是手炮的东西直接上膛,应该是打算无视地形的干扰,直接强杀。 她并不清楚自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个位置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更别说血魔在萨卡兹里有那么多传说,几乎是公认的强大。 不过苏里埃尔对自己反派的定位接受良好。 对方戒备的一秒,正好足够接受了苏里埃尔血液的限时强化版波奇从她们背后偷袭。 真是好久没有动手了,苏里埃尔心想。 上一次动杀心还是在帮弗洛拉脱离苦海的时候,特里蒙的帮派真是让人看了就恶心,她恨不得把他们全干掉,可惜就算是人渣也被法律保护着,为了不留下案底,苏里埃尔忍住了。 波奇用几乎能塞满整个下水管道的触手把两人拖进水里,苏里埃尔淌着水走到这个简陋水池的边缘,往下看,黑漆漆的一片。 w感觉恶心坏了。 她的腰上缠着一根大腿粗的触手,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刮擦着她的小腿,好像正在啃食她的血肉。 感染者都吃,我看你是真的饿了。 水下作战的第一要务是冷静,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浪费体力和氧气,最好能做到一击毙命。 很显然,一击毙命是不可能的。 伊内丝的法术应该能让她找到机会脱身,至于w自己……现在这玩意缠得死紧,脱身只是白费力气,那么她能做的事就是把这怪物炸了。 虽然找不到它的核心在哪里……但是无所谓了。 全都爆了! w将铳的弹夹打开,连着里面的弹药一起,加上自己身上剩下的所有补给,用撕下来的衣角捆在一起。 然后再加上她的法术。 这个黑色布料包裹的球开始发热,金红色的纹路逐渐在这些炸药上裂开。 她将这个球抛下,它在水中起起伏伏,穿过了水草一般的触手丛,不知道漂到哪里去。 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巨大的冲击从不远处传来,w一个没稳住,被水浪掀了个倒仰。不过她运气很好,触手为之一松,她顺利地从里面挣脱出来。 她往上一窜,将脑袋露出水面,迫不及待地对苏里埃尔的方向竖了个中指。 w亲切问候她的母亲,“我*你*的!” 苏里埃尔站在管道旁边,有点愣神,然后转身就跑。 w冷笑,心说现在想跑了?看你姑奶奶我不把你弄成八大块! 结果狠话没放成,她呛了一口水,然后发现自己好像游不到管道附近了。 水流将她抓住了,巨大的吸力从身下传来——坏了,刚才好像把这里的底炸穿了。 w:“……” 伊内丝人呢,救一救啊! 苏里埃尔抓着铁栅栏的栏杆,勉强把自己固定住。 她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有条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此时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了,连痛感都麻木起来。 不过她并不想把这俩人用抽水马桶送走,等水位下降得差不多了,就让波奇出来把洞补上。 波奇体型够大,这个任务完成起来轻轻松松。 苏里埃尔则是把自己身上湿哒哒的长裙拎起来看了看,然后认命一般放了下来。 早知道就先别洗那件外套了,洗一件也是洗,洗两件也是洗,还不如放在一个缸里呢。 现在她所在的管道已经没有水了,连带着水池里的水也下降了一半,波奇就算沉了底也有一小部分露在水面上,看起来就像一碗汤水恰到好处的汤面。 苏里埃尔觉得自己可能是好久没吃过正常的东西了。 为了方便交流,苏里埃尔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直接照在非常有活力的w脸上。 她整个人都陷在触手堆里,四肢都被红色的肉块吞没,半个人都沉在水里。为了让她安分点,波奇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w还在骂:“卧槽!能不能不要动了!你抓我就抓我,你蛄蛹什么!” 她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肉块一僵,然后又小幅度地动了动。 苏里埃尔为波奇挽尊,岔开话题,“……那个,你的朋友怎么了?” w想反驳一下有关朋友的说法,但是她看向手电筒指向的地方,发现伊内丝正趴在水面上,四肢无力,自然地下垂——看上去像是晕了。 伊内丝最终还是没有逃过w的爆炸,没有逃过w对队友的暴击。 见w的注意力被转移,苏里埃尔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关于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她偷偷操纵波奇把w的炸弹拍到即将浮到水面上的伊内丝面前这件事,就先不说了吧。 为了弥补一下她几乎不存在的愧疚心,苏里埃尔让波奇把伊内丝翻了过来,免得她窒息而死。 苏里埃尔咳了两声,吸引w的注意力,“你好啊,你叫什么?” w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在杀人之前一定要知道死人的名字吗?” 苏里埃尔笑了笑,说:“就不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毕竟我对你们的事情很感兴趣。” w沉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里埃尔,可能是在评估她到底是脑子的哪里有问题,并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脱身。 不过苏里埃尔不是很急,横竖这个地方没多少用了,她不介意让这两位从抽水马桶的管道下去。 “那就让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苏里埃尔。”她说道,“目前在切尔诺伯格做一个传教士。” 躺在肉堆里的萨卡兹女人这回没有再出言不逊,而是给出了自己的代号,“w。” w盯着苏里埃尔,说:“我讨厌别人站在高处和我说话。” 滴滴——苏里埃尔看见自己手边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一个红点。 轰的一声,w最后的一颗炸弹响了起来。 第270章 抠门黑蛇 泰拉人不讲武德,爆炸声响起的时候,苏里埃尔这么想到。 用爆炸物在下水道战斗也就算了,沿路放炸弹也算了,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炸弹的爆炸时间心随意动,难不成是声控的吗? 以苏里埃尔十多年的爆破物研究经验来看,这个体积根本做不出这种威力的炸弹,这萨卡兹有点东西的,想必一定有自己的独门秘方。 为了躲避这阴险的一招,苏里埃尔毫不犹豫地向前扑,被爆炸的气浪掀到了半干的池子里,摔在波奇的身体上。 旁边是w猖狂的笑声。 真是健康的精神状态,她上班的时候,同事之间的社交氛围一定很好吧。 苏里埃尔摸了摸耳朵,摸到了一手血,为了不浪费,她嘀嘀咕咕地把它涂在波奇的身上。 w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想说什么来着?” 苏里埃尔捂着耳朵,说:“啊?我听不见!” w说:“你只有一只耳朵被炸到了。” 苏里埃尔见无法蒙混过关,啧了一声,抱怨道:“要是我这半边的耳朵长不出来怎么办?” w:“伤疤是萨卡兹的勋章,你要为自己的每一次死里逃生感到骄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苏里埃尔的态度还算有友好,w好像开始说胡话了。 苏里埃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一看就知道没人关心你的身体状况。” 后面还有更加伤人的半句,但是苏里埃尔张了张嘴,没说。 w的脸色不太好看,苏里埃尔走到她身边蹲下来,问:“所以,是塔露拉派你来的?她许诺你什么了?” w:“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里埃尔:“我单纯好奇,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w下意识动了动身体,发现指尖好像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 苏里埃尔嘿嘿一笑,笑得格外腼腆乖巧,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里一凉,“我的造物很喜欢人血,我平时不让它吃,但是你们有点让人招架不住……所以只好动用最终手段了。” 她跪坐在w的腰侧,为了更好地观察这位杀手的表情,她的整个上半身都向前倾。 苏里埃尔的手指掠过她的脖颈,长发顺着她的动作垂在黏糊糊的血肉里,轻轻地搭在w的肩膀上。 苏里埃尔的头发很长,她低头的时候,w的视野全部被头发拢住,最后的光亮都被遮掩,只剩下那双红到发黑的眼睛。 苏里埃尔的眼睛已经暗了下来,说明她现在并没有刚才那么兴奋。 在这样的视角下,w发现苏里埃尔的表情非常平静,并不像猎物即将到手的凶手,或者说,她对如何伤害手下败将,如何将敌人撕成碎块,如何让猎物发出凄惨的哀嚎并不感兴趣。 w没眨眼,金色的虹膜紧紧跟着苏里埃尔的动作,也不知道她们当中到底谁更像野兽一点。 像是确认了什么,苏里埃尔说:“嗯,你身体不错嘛!” w愣住,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苏里埃尔的下一句很快跟上,“就是再这样下去可能就不妙了,你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w沉默了一秒,说:“你少说点废话我可能会活更久。” 这个变态那该死的法术造物正在悄悄地吸取她的血,温暖的触手包覆她的四肢末梢,所以暂时感觉不到冷,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 不需要她提醒,w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死,但她的后手…… 在把自己炸成两截跟苏里埃尔同归于尽和继续听听这个变态想干嘛之间,w决定选择后者。 能活为什么要找死,最起码w没看出苏里埃尔想杀她的意思,事情貌似还有转机。 就是……伊内丝什么时候能醒? 苏里埃尔的声音把w的思绪拉回现实,“所以我问你,塔露拉许诺了你什么嘛。如果只是钱或者钱能换到的东西,我可以给双倍。” w:“……” 塔露拉许诺的东西,是w计划的下一步,一个垫脚石,另一个暗杀计划的开头,苏里埃尔怎么可能给的出来……等等,这家伙该不会是血魔王庭的人吧? 如果是血魔王庭的人倒是更容易和特雷西斯搭上线,w被仇恨塞满了的大脑好像又开始转了。 可王庭的人不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王庭的人去大街上翻垃圾桶…… 苏里埃尔见她沉默,立刻加价,“除了钱,我还可以为你提供市场上没有流通的武器和物资,训练有素的人手,地位,安稳的生活?你到底想要什么?还是说只有双倍的钱太少了?” w说:“塔露拉没给我钱。” 苏里埃尔大惊失色,这是w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这么生动的表情。 “什么!我的命这么不值钱!?”苏里埃尔很震惊,“哥伦比亚那些想杀我的人都至少要让出自家集团百分之五的股票!” w不知道百分之五的股票代表了多少钱,她没有这个概念。 苏里埃尔随后好奇地问道:“那你要了什么?” w:“要了个暗杀摄政王的机会。” 苏里埃尔还没反应过来摄政王说的是谁,条件反射地吐槽道:“你还真是一直在暗杀呢……” w一看她这个表情和态度就知道,这家伙对特雷西斯没什么概念。 出乎意料的是,苏里埃尔的下一句话不是“摄政王是谁”或者“你为什么要杀他”。 苏里埃尔非常真诚地向w发问:“那你打算怎么杀他?” w:“……我说你知道那是谁吗?” 苏里埃尔点头,“知道啊!卡兹戴尔的摄政王,特雷西斯嘛。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但是你执念这么重,为了保住我的小命,我当然要给出最大的诚意咯。” “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根本不够你把他干掉的吧?” 苏里埃尔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复又亮起一瞬。 w说:“不用你操心。” 苏里埃尔拉长语调,“别呀!我正在策反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快说出来让我帮你参谋参谋,我总觉得你被塔露拉那个坏女人骗了……啊我知道了!” 苏里埃尔已经站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副灵光乍现的样子。 “你一定是肚子饿了,抽了那么多血神志不清,我给你补补吧。” 在w茫然的眼神中,苏里埃尔哒哒哒跑开,攀着坑坑洼洼的水池边缘爬了上去,冲进管道里跑了个没影。 第271章 尝尝咸淡 伊内丝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w的尖叫若即若离。 含妈量极高的词句当中夹杂着两句c语言,伊内丝觉得脑袋有点晃,除了那几声语调熟悉的辱骂之外,她几乎无法分辨w在说什么。 伊内丝没有睁开眼,而是先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脚趾,确认自己没有被下药之后,又动了动手臂上的肌肉。 她身上有些束缚,暂时无法移动,没有外伤,但是疑似脑震荡。 很不妙,但是听见w那么有活力的尖叫,伊内丝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糟,因为w是那种情况越棘手越冷静的类型,她不可能在真正的强敌面前这么聒噪。 于是伊内丝试探着睁开了眼睛。 w还躺在肉堆里,她的面前坐着那个白发红瞳的血魔,正是她们的任务目标。而这位女士一脸慈爱的微笑,一只手拿着一口碗,另一只手举着一双筷子,筷子上挂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原料做成的肉。 她正在给w喂东西吃。 理解了这一点之后,伊内丝闭上了眼睛。 起猛了,重睡吧。 在她“应该是幻觉吧”和“这是在做梦吗”的摇摆不定之中,苏里埃尔的声音倒是更加清晰了一些。 苏里埃尔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委屈,“不管你是要杀我还是要干嘛,总要先吃饱了再说吧?” 热知识,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贫血了之后不能通过食补立刻回血。 苏里埃尔自己经常原汤化原食,给波奇喂了血之后又吃波奇,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来了。但她能够通过食物解决贫血的问题,主要还是因为她是个比较特殊的血魔。 归根结底,还是苏里埃尔的造血能力比较强大,和吃什么东西没什么关系。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而这个误会的后果,由w来承担。 w怒骂:“那是你的造物!那么恶心的东西你怎么入得了口的!” 苏里埃尔反驳,“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况且我给你弄了全熟,绝对没有问题。放心吧,吃不死你。” w宁死不屈,咬紧牙关,几个字从齿缝里吐出,“你就不能给我个痛快吗?” 苏里埃尔把碗放下,一只手卡着她的下巴,说:“你别这么紧张,不会有事的,这东西我从小吃到大,我的朋友们都爱吃。” w:“呜呜呜!” 伊内丝还是闭着眼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w貌似没有生命危险。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就让她再休息一会儿吧,要是让w知道她醒着还见死不救,那她们脆弱的关系就要跌入谷底了。 很快,w失去了声音,短暂的安静之后,她发现这块肉好像没什么问题。 色香味俱全,全都和普通的兽肉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苏里埃尔经验丰富,就连调味都远超赫德雷和伊内丝,层次丰富,口感爽滑。 居然很好吃。 w沉默太久,苏里埃尔倒是并不意外,毕竟所有人吃了都这样,看完了她做饭的全过程,食物味道到底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w的心态很好嘛,看来她们很合得来。 只是这种沉默让伊内丝很不安,她睁开眼睛,想趁着苏里埃尔放松的时刻抓住她的破绽,没想到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弗洛拉站在这个空腔的唯一出入口,说:“苏里埃尔,你知不知道自己吵死了……卧槽!把你的造物收一收!这地方到处都是你的味道!” 由于w制造的动静太大,苏里埃尔怕吸引维修队伍的注意,就带着两个人质转移了位置。 至于空间太小塞不下之类的问题,波奇比较柔软,挤一挤还是有的。 但这就造成波奇塞进这个狭窄的空间之后,外面的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红色长条状物体堆到天花板,像刚刚从绞肉机里出来的牛肉馅。 弗洛拉刚被苏里埃尔的动静吵醒,带着浑身起床气冲到苏里埃尔所在的位置准备兴师问罪,就见到如此具有冲击性的一幕,顿时哑了火。 苏里埃尔从触手堆里探出脑袋,问:“你要来点吗?” 弗洛拉后退半步,“不用了。” w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不是说你的朋友们都爱吃吗?” 苏里埃尔说:“她看见陌生人会害羞。” 弗洛拉:“……” 脏话卡在嘴边,弗洛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弗洛拉离开了,苏里埃尔便问w:“你还打算杀我吗?” w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跟不上苏里埃尔的脑回路。她不明白苏里埃尔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都是成年人了,应该都知道一些决定不会因为一些承诺而改变吧?真正决定一切的,是利益。 苏里埃尔没有给出w满意的利益,她怎么可能答应? 难道刚才吃下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苏里埃尔说:“我就问问,肉是没问题的。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再想想塔露拉的事情,你确定她做的事情是有利于你的吗?” w没回答。 她当然知道那个龙女没憋好屁,光是死在作战中的萨卡兹就不少了,从加入整合运动到现在,w的队员少了三分之二。 如果是博士带队,就不会有这么多伤亡。但也有可能是塔露拉的指挥水平很烂,所以w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塔露拉是个烂人罢了。 那么为什么这个血魔那么笃定塔露拉有问题?她的情报哪里来的……该不会是信使给她的吧? 现在w又在心里唾弃x,谁的钱都赚,到时候出事了尸体都得分成好几块才能够他们泄愤。 苏里埃尔觉得再这么让w失血下去真的要出事,w的伤口太大,血腥味让波奇无法自控,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们拉开。 但是w脱手了说不定就要给苏里埃尔来一个狠的…… 于是苏里埃尔对w说:“那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吧?” w掀了掀眼皮,问:“什么?” 苏里埃尔说:“就赌塔露拉到底能不能给出你想要的东西怎么样?如果她能,我不反抗,你直接拿走我的命。” w没回答,眼中全是戒备和警惕。 苏里埃尔笑了笑,权当安抚她的情绪,但是效果不佳。 无奈之下,苏里埃尔只好继续说:“如果她不能……” “那我们就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这个赌约和w的任务没有冲突,因为塔露拉没有给她时限,所以理论上来说,她甚至可以等到整合运动把切城打下来了之后再动手。 而且苏里埃尔只是个添头,w最主要的任务是领导萨卡兹的队伍帮助整合运动攻城。 她这么示弱,说明苏里埃尔真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只能用话术来拖延时间,w怀疑苏里埃尔知道她还有后手,所以才这么和她周旋。 但w确实对苏里埃尔的话很感兴趣。 所以w随口问了一句,“你说话算话?” 苏里埃尔点头,“当然,我最讲信用了!” 第272章 带上这个吧!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苏里埃尔把用来做铁板烧的发热板从这个塞满了波奇的空间拖出来,摆到还坐在原地怀疑人生的弗洛拉面前。 然后表示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吃点东西了。 刚刚受过苏里埃尔冲击的雇佣兵们倒是接受良好,把自己从那些黏糊糊的造物里拔出来之后就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没靠太近,貌似还在戒备。 弗洛拉就没这么好的心态了,她只觉得荒谬。 她看了一眼非常眼熟的伊内丝,又看了看臭着一张脸的w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苏里埃尔不是第一次把想伤害自己的人轻轻放下了。 照理来说,她这种神经病应该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可看看那些冒犯到她头上的人——且不说这俩佣兵,就说一个月之前的瓦莱莉雅,半年前的霍尔海雅,这十年间在公司窜来窜去的商业间谍,哪一个不是被她轻轻放下? 再回忆一下那些大公司曾经派出来的杀手,好像都是希菲尔解决的,严格来说,苏里埃尔并未插手。 这不是一般的作死,这家伙简直是在养蛊……但是很可惜弗洛拉并没有“养蛊”这个概念,她只是觉得非常危险。 见过把自己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日子的,没见过把自己脑袋当球玩儿的。 但是弗洛拉又能说什么呢?她只是一个勤劳的搬砖工,一个天选打工人,除了办公室以外几乎无法适应任何环境的社畜罢了。 于是在伊内丝和w肃然起敬的表情中,弗洛拉从苏里埃尔的手里接过碗,然后拿着筷子熟练地给铁板上的肉翻面。 w脑瓜子嗡嗡的,她曲起腿,发现小腿靠近膝盖内侧的地方血肉模糊,不过已经不流血了,也不知道是流了太多流干了还是那个怪物给她做了止血措施。 总之,w很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伊内丝的注意力则放在弗洛拉的身上。 她昨天确实注意到了弗洛拉的不对劲,但是弗洛拉又不在任务目标里,伊内丝不想浪费时间,并且,她觉得要是这人和任务目标有关系,那她们迟早会再次遇见。 现在遇见是遇见了,就是过程有点不符合预期。 这个瓦伊凡确实有问题,但是作为苏里埃尔这种人的同伴,又能正常到哪里去呢? 苏里埃尔靠在弗洛拉旁边,眼睛盯着铁板上的肉,说:“你们两个需要药剂吗?我之后有机会的话帮你们找点。” 没人回答她,一是因为两位佣兵的病情都不是能靠药物快速恢复的,二是因为她们还没有从被威胁的状态缓过来——w认为一般人不会在审讯之后招呼被审人一起吃饭的,这很可能是审讯的一部分。 如果希菲尔在这儿的话,w的猜想倒还真有可能,但是这里坐着的是苏里埃尔,她已经饿了很久了。 所以用餐时间非常安静,只有波奇的皮肤随着高温发出滋啦的声响。 等苏里埃尔的速度慢了下来,弗洛拉自己也吃了两口,见两位客人一动不动,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便问:“你们两位……不饿吗?” w原本闭着眼睛,听到这话忍不住想辱骂出声,然而伊内丝回答得更快,像是不想和苏里埃尔的造物有更多接触似的,说:“不用了,我们不饿。” 伊内丝没怎么反抗,所以苏里埃尔并没有像关照w那样重点关照她,所以她现在得以保全大部分力量。 w觉得伊内丝刚才一定是醒了有一会儿了,不然她怎么知道这些肉有问题? 见死不救是吧,很好。 苏里埃尔嘴上不停,还在嚼嚼嚼。 等苏里埃尔吃完东西,w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 没有趁着她虚弱的时候动手,可见苏里埃尔确实有诚意。 于是w决定完善一下细节,“你说如果你赌输了,就让我杀了你,对吧?” 苏里埃尔点点头,完全无视了旁边弗洛拉惊恐的表情。 w继续说:“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你,我应该怎么找到你?” 好问题。 这个时候,苏里埃尔又开始怀念她的gps了,所以克丽斯腾什么时候能把卫星放到天上去,她真的已经等不及了。 苏里埃尔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w说:“很简单,你给我一个人质,你要是不遵守约定,我就先把她杀了。” 弗洛拉的表情更加惊恐了。 苏里埃尔当即拒绝,“不行,她不是感染者,也没有自保能力,跟在你们身边,她会死的。” 虽然苏里埃尔说话有夸大其词的部分,但弗洛拉这回真的没话说,她确实非常感激老板此刻回光返照一般的仗义,这让她冰冷的心稍微暖了一点…… 苏里埃尔继续说:“弗洛拉对我(的商业帝国)来说真的很重要,这样吧,我可以换个东西给你们。” 就看见她对着波奇招了招手,然后一个圆形的触手怪从里面滚了出来。 弗洛拉见过这家伙,就是那个长了七八只眼睛的和许多鞭毛的,通过滚动来移动的残念细胞,之前遇到危险的时候跑得很快,除了眼睛很渗人之外,没有别的技能。 苏里埃尔:“就让这孩子……” w斩钉截铁,“我不要,换一个。” 苏里埃尔据理力争,“它们都是我的孩子!你要是把它弄死了我确实会很伤心的!它们在我心里的地位就和弗洛拉差不多……” 弗洛拉:“……” 她无视了伊内丝怜悯的眼神,然后在心里问候了苏里埃尔的母亲。 w很想说你要是关心这些造物的死活还会把它们弄来吃吗?但想也知道神经病是不会被别人的只言片语打动的,与其被她的三观创死,还不如闭上嘴。 苏里埃尔还在嘚吧,“而且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带上这个还有很大的用处。” 伊内丝问:“什么用处?” 苏里埃尔说:“遇到解决不掉的敌人就可以把它丢出去挡一挡,反正它可以再生,不会有事的。” 说话之间,苏里埃尔已经走到w的面前,她手里这个眼睛很多的小家伙疯狂地对着w眨着眼睛,好像正在紧张,但w不比它更放松。 苏里埃尔说:“出其不意,对吧?这孩子还是挺可爱的,你甚至可以使唤它去跑腿。” w:“……” w很清楚,苏里埃尔提供的东西是完全受她掌控的,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在达成目的之后拍拍屁股走人,留w捏着个没用的法术造物在这冰冷的城市变成一个笑话。 但是苏里埃尔一脸为难,她对w的不配合感到难过,并积极思考对策,然后她将波奇从那个供它休息的空腔里召出来…… w把球从苏里埃尔的手里抢过来,说:“行了行了!就这个了!” 第273章 捡到猫了家人们 另一边,由于x带来了不能忽视的情报,凯尔希在斟酌之下,在四月下旬让阿米娅开会组织营救博士的任务,陈明利害之后,任务顺利立项,罗德岛开始准备具体事宜。 具体的作战计划scout并不清楚细节,但由于切城的任务一直是他在跟进,所以前期的策应和潜伏也交由他来负责。 x离开罗德岛没多久,scout就准备出发前往切城了。 没有法术辅助,scout和他的队员们只能使用比较原始的载具。不过因为这次的任务比较紧迫,所以他们获得了使用飞行器的权限。 他们临走前,可露希尔还在调试坏家伙号的导航系统,工程部加班加点做安全检查,据说都是刚睡下再被喊起来的。 可露希尔弄好了系统,站在维修桥上对scout说:“我还以为这个计划不会被通过的,没想到你们投票投的那么快。” scout:“你认为我们不想让博士回来吗?” 可露希尔撇了撇嘴,不说话。 那倒不是,只是风险和机遇并存,精英干员们各持己见,不同的观点之间有不少冲突,如果没有外力的挤压,可能还要让阿米娅平衡一会儿。 比起博士在某个地方沉睡昏迷不醒,凯尔希可能更加害怕博士被什么人带走。 scout说:“以前博士做的决策可能……是有些争议,但是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为了我们能够继续下去。” 继续什么呢?理想?萨卡兹的未来?感染者的希望? 好像不是吧,因为特蕾西娅殿下最后还是死了。 scout也闭嘴了。 这实在是个敏感的话题,由于博士只做不说,没人知道他到底思考了什么,为了达成目的又做了什么,所以这些过往被七零八落地拆开,每个人都相信自己相信的。 scout是想要相信博士一如既往的。 没什么理由,就是想要相信,也只能相信下去。 博士带来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加速了矿石病药剂的研发进度,挽救了无数人命的作战计划,提出了无数技术方面的建议…… 对于这样一个人持怀疑态度,有可能动摇军心。 当然,这只是一种片面的看法,每个精英干员都有自己的思路,比如说煌就没心没肺的,在大家讳莫如深的时候表示没问题,只要是阿米娅的要求就都可以。 在新鲜血液流入之后,阿米娅的声望也稳定下来,她也有一群自己的忠实拥趸了,可喜可贺。 可露希尔因为自己没话找话的行为感到后悔,她有点焦虑地说道:“呃,总之,你们注意安全,你们申请的装备我都装了,还有备用的药物和通讯设备……如果还需要补给,你们就派人去龙门的办事处取。” scout顺着她的台阶下,“我知道了。” 可露希尔:“你们要休息一晚吗?如果不准备休息,我就让飞行员待命了。” 话是这么说,可露希尔看见scout小队成员已经整装待发地在停机坪上待命了,这句话也只是一个最终的确认罢了。 十分钟后,可露希尔看着地面人员指挥飞行器起飞,从罗德岛的飞行通道离开了。 可露希尔:“……” 可露希尔:“唉,加班加班。” *** 罗德岛的飞行器落点选在切城附近的荒原上,现在正值晚春,但还是很寒冷,这座城市还在比较温暖的地方逗留,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一块雪比较少的空地。 只不过,这里距离切城还是有点距离,接下来的路,要步行。 scout小队已经习惯了这样跋山涉水。 他们并不经常负责正面作战,但是作为斥候小队,经常需要深入一些比较危险的地带。 泰拉的地貌又凶险非常,在奇观中总是藏着源石带来的危险。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先到达切城边缘,然后在周围寻找整合运动的踪迹,评估对方的实力,然后偷渡进城,探查城内的环境是否有变化。 这是个挺复杂的活,但是我们不难发现在泰拉这片土地上行走的规则。 那就是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学会偷渡进入移动城市,能省很多事。 每一个城市都设有检疫关口,虽然其中的审查各有各的标准,但是总归是要检查的。 不管是脱衣服也好,还是带上自己的健康证明也好,只有没有矿石病的良民才能在这些城市之间畅通无阻。 从卡西米尔到乌萨斯也不过几天,scout目送飞行器离开后,带领队员往切城附近走去。 在发现了整合运动和驻军的游击现场,以及切城周围形同虚设的防御力量,还有在附近游荡的难民之后,这支队伍终于到达了切城的下方。 绕开了驻军之后,scout让队员准备钩索,他们要准备上去了。 此刻已经是夜晚,有人问道:“我们不在附近扎营吗?” 好问题。 本来是要监控整合运动动向的,但是现在人家都能和驻军碰一碰了,他们这个十几个人的队伍真的有必要在他们旁边睡吗? 这不是每天出来看看情况,然后再回到城市里更加安全一点? 他们还在讨论的时候,队伍里的医生在雪地里走了两步。 切尔诺伯格附近的雪有点厚,可能是前天下的雪,踩在脚下比较硬实。腿陷在里面非常冷,只要站一会儿就要动一动。 她就是觉得有点冷了,才抬起脚,没想到碰到了一个有些柔软的东西。 她以为是个冻死在雪地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蹲下来摸了摸,摸到一手皮毛。 那就是冻死的兽…… 没想到对方突然动了。 完全超出预期的行动让她吓了一跳,这个生物又格外灵敏,从这个小坑里跳出,然后甩了甩身上的毛。 这是一只白色的猫。 刚刚准备招呼人上去的scout陷入了沉默。 这不是苏里埃尔的猫吗?怎么在这里…… 猫甩完毛,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稍微清理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scout。 虽然感到古怪,但是scout的脑洞还没有大到能够把这只猫精准地联想到王庭之主之一变形者的身上,他顶多是觉得这只动物有点莫名其妙的危险。 不过scout对小动物还是很和善的,他蹲了下来,说道:“那个血魔丫头还在这里?需要我们顺便送你上去吗?” 猫没有回应,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然而鬼使神差地,scout伸出了手,摸了一把猫的脑袋,然后顺手拎起了他的后脖领子。 这小东西如果是自己跑出来迷路了,苏里埃尔那丫头会不会伤心?好像小姑娘在面对这种小体型的毛绒动物时都会爱心泛滥,要是小动物自己离家出走了,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哭…… 不,应该不会的吧。 在队员们疑惑的眼神中,scout内心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打开自己的背包,把猫塞了进去。 猫没有反抗,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看着他,scout没有在意,拉上了拉链。 “走吧,我们上去。” 第274章 养猫指南 此刻正是伊内丝在地下与波奇激情鏖战的时刻。然而由于罗德岛选择的路线与她们离得有点远,所以他们上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下水道的污水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好像也很正常。 scout到了之前的据点,在安排工作之前,先把猫从包里掏了出来。 猫在地上蹲下,正准备找个时机从罗德岛的据点溜走,scout却顺手从包里拿出了一块肉干,递到猫的鼻子下面。 “吃吗?”他问。 这是一块再正常不过的角兽肉干,处理得很好,是罗德岛配给的伙食之一,就算又干又硬,还是有属于肉类的味道飘散出来。 猫居然有点感动。 因为最近这几个月,他从苏里埃尔那里吃到的肉,只有她的造物。思来想去,这居然是最近几个月,猫见到的第一块正常荤肉。 “这孩子愿意吃队长你给他的东西呢……”队员说道,“你们之前见过?” scout说:“见过一次。” 猫叼走了他手里的肉干,然后往据点的墙角一卧,用后槽牙咔咔地嚼碎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就不动弹了。 这怎么看都是普通的猫啊。 guard问:“怎么了,队长?” scout说:“没什么。” 现在时间不早了,不过大家都顶着困意做驻扎的布置。由于接下来需要在这座城市逗留很久,直到营救博士的任务完成了之后,他们才会离开,所以前期的布置有些复杂。 队里的后勤干员架起了一口锅,在下面塞了点柴火。他们一天也没有好好吃过饭,现在正好有了歇息的时间,吃一顿夜宵再干活,效率能提高很多。 x差点刷新在锅里。 还好她反应快,也有一定的经验,没有直接刷新在地上,而是留了一点空间,传送的开口开在距离地面差不多一米上方,正好留了一点操作的余地。 x在地上一滚,还没看清刚才绊住自己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一支匕首擦着她的脸颊飞来,躲过了第一支匕首之后,第二支紧接着飞来,她不得不滚到墙角。 x大喊:“自己人,别打了!” scout充耳不闻。 x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感觉到自己的腰后面有一个软软弹弹的东西,甚至还有点温度,起来的时候顺手一捞,把卧在这儿的猫捞进了怀里。 x:“……” 猫:“……” 见她僵在原地,scout也没了和她打的兴致,解释了一嘴,“苏里埃尔的猫,你有印象吗?” x干巴巴地说道:“有啊,凯尔希给他做手术方案的时候,我在旁边呢。” scout问:“猫要做什么手术?” x看了他一眼,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scout用沉默来应对她,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脸上遮得太多,所以没人能发现他正在翻白眼。 见他不说话,x把猫丢到地上,然后说道:“你知道整合运动的据点离你们有多近吗?” scout说:“这里只是一个临时据点,我想对于整合运动来说也是一样的。” 如果整合运动要更进一步,地下根本容纳不了多少人,他们早晚要转移到地上,或者干脆在城外驻扎。 scout:“你来做什么?” x说:“来确认一下你们的行动目标。” scout:“……” x:“弑君者已经行动起来了,我来确认一下你们不会妨碍他们。” 由于整合运动用的大部分情报都是x经手的,里面关于罗德岛的情报有百分之八十都被她压了下去,要是弑君者发现城里突然冒出一支没停说过的势力,x的饭碗大概就保不住了。 弑君者又不是塔露拉,年轻人冲动点很正常。 塔露拉能把x留下,自然有她的用处,至于x是否忠诚,工作是否认真,倒还真的不是她考虑的首选。 弑君者就不一样了,要是知道x吃里扒外,x脑袋不保。 虽然不会死,但整合运动就待不下去了…… x将一卷地图从空间里抽出来,在地上铺开,“这是我做的城内地图,地上结构和地下结构的。打了红叉的地方你们最好绕开,如果被不该见到的人发现了,很有可能没命。” 这话虽然是对scout说的,但实际上是在警告他队伍里这些没太多经验的年轻人。 guard靠过来看了一会儿,说:“好多……” scout没有管x给出的情报,说道:“阿特拉斯的人还在吗?” 当然还在了,前两天才刚刚说过话呢。 “你找苏里埃尔有事?” scout指了指猫,说:“这小家伙总得还给她吧?” 我觉得变形者可能不是迷路出来的,他可能不需要你送回去。 王庭之主出来遛弯岂是你我能置喙的!说到底谁会把出来遛弯的王庭之主揣在兜里带回自己家啊! 一连串的吐槽从x的脑海里闪过。 scout疑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x说:“没什么……她还在这儿,之后有可能会有相遇的机会,你不用着急。” scout觉得养一只猫也不是不行,起码他看起来还挺乖的。 scout思考了几秒,问了一个新手养猫人常见的问题,“他每天都要吃什么?吃多少?我养死了怎么办?” x:“……你可以散养,他自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说真的,你死了这猫也不会死的好吧。 scout怀疑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在scout透过墨镜也相当有压迫感的质疑中,x只能硬着头皮给出一点新的情报来堵住他的嘴,“你有空关注这些,不如后天晚上去这边看看。” 她手指点了点地图的南北角,这里靠近中央区,貌似是富人聚集的地方。 “听说罗斯托夫伯爵这周六要在自家庄园开宴会,你们找人想个办法混进去,说不定能找到不少有用的情报呢?” scout可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你要什么?” x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问:“这就不能是凯尔希的要求吗?” scout笑了一下,问:“那么,你站在罗德岛这边,还是整合运动那边?” x说:“起码现在,我会帮助你们。” 第275章 不要乱捡地上的东西 x从罗德岛的据点离开之后,就去图书馆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准时去任务地点报到。 她有点没睡醒,还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明明已经是回暖的季节,却冷得很有存在感。 还在雪原的时候,她被冻麻了,感知倒是没有那么清晰,现在的寒风就冷得刚刚好。 弑君者很嫌弃地说:“行动马上开始,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鼻子,那就到后方去休息。” x张了张嘴,然后用一个手势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弑君者并不是在说她打喷嚏不对,她只是在指责x的心不在焉。 x已经努力在让事情不要脱离控制了,当然,她作为一个信使并没有控制什么东西,她只是在说塔露拉的布局。 总感觉苏里埃尔那丫头不像是会跟着别人步调走的,她和塔露拉一样的糟糕,都喜欢掌握事情的主动权。 而塔露拉不在现场,苏里埃尔却在,这就是天然的劣势。 某人好像完全忘记了到底是谁把这阵东风拱手送上,好像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正在谋划如何让塔露拉失败的计划。 弑君者收回审视x的目光,发动法术,消失在x的身边。 她准备暗杀一位到街对面这栋别墅做客的官员。 弑君者可能并不清楚目标的身份,但是x知道,这位官员没有太大的背景,但坐在一个能够威胁到塔露拉计划的位置上,所以要尽早除掉,好换一个能够控制的人上来。 x不知道这位官员到底是什么职位,也不清楚塔露拉对切尔诺伯格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但她已经知道整个切尔诺伯格都差不多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一个感染者能聚集这么多能量吗?就算这个感染者以前是科西切公爵的继承人,但她也是个感染者呀! 乌萨斯的感染者是没有未来的,x想不通怎么会有贵族配合塔露拉的行动。 就在x持续走神的时候,弑君者已经站在了小别墅的后厨外,这里靠近洗衣房,此刻已经接近下午,没有仆人,很安静。 由于大部队还没到,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弑君者的暗杀行动并不是简单地抹了脖子就行的体力劳动,她还要将其伪装成事故,并将这场事故的起因嫁祸到这里的主人身上。 x觉得这人纯属倒霉。 这切尔诺伯格的所有人都倒霉。 而她这个一个人打三份工的怨种也是倒霉中的倒霉。 到了这个时候,x又开始怀念特蕾西娅殿下了。 如果她没死,她只要给巴别塔打工就好了…… 弑君者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回荡,“你的报点呢?” x看了一眼时间,说:“哦,你已经进去一分四十二秒了。” 弑君者没回答,x觉得她可能是想揍她。 这有可能加重了弑君者对萨卡兹的偏见,但是无所谓了,有些偏见之所以能成为偏见还是有点道理的。 弑君者进入了室内。 三层豪华大别墅对于平民来说是一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但对贵族来说,这地方略显寒酸——没有成群结队的仆佣,没有宽敞高挑的大厅,也没有地暖和无处不在的暖气。 至于房子本身的面积更加不值一提,上下三层加起来还没有伯爵的花园大。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弑君者的行动。 因为她可以通过感知哪些房间的温度更高来判断哪里有人。 “三分钟,你找到可以用的工具了吗?” 弑君者低低的声音响起,“等着。” 刚好有个抱着托盘的女仆从她的身边经过,弑君者看了一眼,发现托盘里放着茶壶套装,袅袅热气从壶嘴里飘出。 弑君者连忙跟上。 隐匿的身形无人得见,是以,弑君者在这样的室内畅通无阻。 如果一切顺利,这次任务就用不到x,但如果不顺利,x会兜底。 弑君者知道x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乱用法术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后果,据说她来切城的时候有半程都是走来的,所以才迟到……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的同胞能活得久一些。 弑君者并不知道x平时用法术根本毫无节制,也不知道两百多岁的老阿姨骗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总而言之,整合运动当中比较纯粹的干部弑君者成功跟踪了一个正确的对象,到达了这个别墅的会客室。 女仆开门的时候,她敲了敲无线电让x保持安静,然后顺势钻了进去,靠着墙蹲好,用一个半人高的花盆作遮掩。 贵族打扮的女人说道:“我们的茶水来了,这是我托人从炎国进口的陈茶,风味很浓郁。” 穿着得体的男人说道:“这个天气……进口的费用不便宜吧?” 女人说:“是啊,温暖些的地方都化雪了,地上滑得很,要绕不少路才能送到切尔诺伯格来。” 弑君者不想听他们那些没营养的话题,环顾四周,开始寻找能用的工具。 会客室里没什么特别的,和每一个标准的套间一样,这里摆着几张沙发,有一个茶几,几个矮柜,以及很多无用的装饰物。 两人就像在普通地闲聊一般,拉了些家常。弑君者注意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正上方,也就是整个房间的正中央,有一顶金属丝的水晶吊灯。 如果这里是一个两层高的宴会厅,那么这个吊灯可能会达到弑君者的预期,只要它自由落体,就能随机砸死一个人,很意外,也很符合整合运动的目标。 但是这里寒酸得恰到好处,弑君者敢保证这玩意掉下来最多能有个脑震荡。 弑君者还在犹豫,她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放把火烧了,但纵火这个手法只能用一次,最多三次,再多就会让人起疑这些事件之间的关联性。 还没到时候。 她从口袋里拿出x给她的一枚硬币,这是一枚正在流通的切尔文金币(乌萨斯货币),据x所说,这是她用来做标记的法术锚点,只要把它带在身上,不论跑到天涯海角都能被她找到。 弑君者把这东西放到地上,然后轻轻一推,金币缓缓滚到那位官员的脚边。 她在原地静静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那位女贵族说:“安雅,你低着头看什么?嗯……?托利亚,你怎么掉了块金币在地上?” 阿纳托利先生看了一眼地面,发现了它,虽然纳闷为什么自己会掉钱,但周围又没别人,于是他疑惑地将它捡起,放到了口袋里。 第276章 请看好您的随身物品 “你打算怎么做?”弑君者问道。 弑君者其实觉得自己上去抹脖子是最好的办法,奈何x搬出了塔露拉的要求——塔露拉希望她们尽量低调,最好就像一阵无声无息的风一样,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x在暗杀这方面颇有见地,对弑君者粗暴的做法不敢苟同,弑君者为了塔露拉,只好把主导权让给她。 弑君者的法术不是万能的,能看破她隐匿的人虽然不多,但她不敢托大。 她已经离开了别墅,找了个长椅坐下,打开无线电之后,就听见x的声音传出来。 x说:“别着急,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弑君者:“……” x挑了一个小楼的阁楼作为临时据点,就在她的脚下,还有一对夫妻和谐地生活在一起,只不过早上他们都要上班,所以也没发现楼上的动静。 这位萨卡兹信使就像个变态一样穴居在别人的家里,一双眼睛贴在阁楼的小窗户上往外看,这小窗户正好对着街道,也能看见隔了一条大马路的别墅。 弑君者就在她能看见的范围内,一旦意识到这点,她就忍不住想搓一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x没得到弑君者的回音,又说:“你不饿?但是我有点饿了,这可怎么办啊……” 弑君者说:“你可以从楼下的冰箱里拿点东西吃。” x说:“这多不好意思。” 弑君者回以长久的沉默。 你都住到别人家里去了,就没见过脸皮比你还厚的啊!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句话实在太敷衍,x岔开话题说:“好啦,我保证好好完成任务。你还有别的事吧?是打算在这里监视我还是回去做更重要的任务?” x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不出端倪,看起来甚至有些严肃,让人以为她是个热爱工作的五讲四美好青年。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偷懒吧…… 弑君者的脑海里划过这句话,却被x打断。 紫色头发的萨卡兹望着不远处的别墅,说:“我得等他出来了之后再动手,你要继续等下去的话会很耽误时间。但你要是一定要等的话,能不能帮我买点吃的,刚才给你的那块金币是我最后的家当了……” 弑君者:“……你要吃什么?” x瞪大眼睛,“还能挑?你真的是一个好人!柳德米拉,我的同伴只会给我包里吃剩下的压缩饼干……” 弑君者咬牙切齿,“你要是没有要求我就给你买黑面包了。” x说:“我想吃白面包……最好有奶油夹心的那种。” 弑君者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孩子真的不经逗,x心情很好地继续缩在房间里。 结果等到半夜,等到这家的男女主人都下了班回家,都没等到弑君者带着食物回来。 x看着自己的无线电,听着楼下颇具生活气息的声响,顿时觉得有些落寞。 楼下一对夫妻有自己和美的生活也就算了,怎么那个浓眉大眼的任务目标进了人家的家里就不出来了?难道是要过夜吗? 靠……当时是谁做的情报,怎么这种事都没调查出来? 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单身两百多年的穷鬼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精神伤害,也为自己骤然增加的工作量感到悲伤。 x感觉自己就像个在阴暗的缝隙里偷窥别人幸福的失败者,这想法甚至让她突然笑了一下。 x看着对面别墅的大门,觉得干脆就等到天亮算了,反正她正好可以避开弑君者制定的高强度暗杀计划来休息一会儿。 等到凌晨两点,楼下的这对夫妻终于结束了他们生命的大和谐,完全不想听这些动静的x盘着腿,撑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连眼神都出现了虚焦。 就在这时,从北边的街道滚过来一个球。 一个移动的物体总是能吸引人的注意力,x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滑过去,发现那个黑漆漆的小影子好像只是一个球状物体。 那个影子并不圆滑,好像有什么东西凸起,凌乱地挥舞着。 x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球的后面,一边踢球一边前进。 搞什么,w什么时候这么有童心了,凌晨两点在大街上玩球,是打算随机挑一个路人吓一吓吗? 球经过了一个路灯下,突如其来的灯光晃了一下x的眼睛,但这回她终于看清了这个黑不溜秋的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长满眼睛的红色肉瘤,还有几根触手在晃动,支撑着地面到处滚,但它没能躲过w的脚,被踹的满地乱爬。 x:“……” 现在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其实是在做梦,这都是梦里的幻象,当务之急是赶紧醒过来,不然要耽误她的任务了。 另一个是w终于疯了。 她已经从折腾人进化到折腾非人了,说明她那个年轻的小脑袋里能够容纳的污染阈值有了显着的提升。 可怜的孩子,杀人已经满足不了你,到了玩尸体的程度了吗? 普世意义上的变态最多就是连环杀人犯那一挂的,但萨卡兹里的变态是没有上限的,这些人里能找到无视伦理的,吃尸体的,把战场当成自助餐厅的…… 所以w变成那个样子好像也不奇怪,x心想。 w站在路灯下,突然觉得一阵恶寒。 伊内丝从影子里走出来,说:“你就不能把它拿在手里吗?万一吓到人怎么办?” w扯了扯嘴角,说:“我管他们会不会被吓到。” 凌晨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有巡逻的队伍,也和w没什么关系,因为她马上就要从偷渡路线离开这个该死的城市了。 至于为什么不从下水道走,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苏里埃尔那样对下水道的地图了如指掌,w只能从固定的路线走。 伊内丝不太赞同她这种不顾所有人死活的做法,但她也应该习惯了。 w又走了一步,正好把球踢到了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她正准备往前走,却被伊内丝一把拽住往后拖。 两人藏到别墅围墙的拐角处,就听见别墅二楼的窗户开了。 窗户正对着街道,就在w和伊内丝默契的沉默中,一个男人在二楼与情人告别,然后从窗户爬了下来。 然后发出了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在他发出尖叫之前,这动静又戛然而止。 楼上的情人担忧地注视着楼下,发现自己的情人诡异地弯了弯腰,然后伸出一只歪斜的手对她招了招,换来了这位女士同样的回应。 然后窗户关了起来。 等街道上又恢复了寂静,w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熟悉的信使正一只手拖着一个男人,另一只手抓着触手,站在阴暗处幽怨地看着她。 x说:“你差点把我的任务搞砸。” w:“……” x看了一眼手里的触手小怪物,然后嫌弃地丢到w的怀里,w没有接,任由它落到地上。 x:“看好你的东西,对了,你身上有吃的吗?” w本来还有点心虚,但是一听这话,她就想到刚才受过的酷刑。 于是她拎着肉瘤的触手,提起来给x,说:“只有这个,你吃不吃?” x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拎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77章 亮晶晶的都可以是宝石 苏里埃尔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引起了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将w和伊内丝送走之后,她终于准备睡一个好觉,结果还没闭眼就被弗洛拉薅了起来。 弗洛拉揪着她的领子,质问她:“你和那个佣兵约定了什么?” 苏里埃尔说:“没事哒,没事哒……” 弗洛拉看她这个样子就来气,“你就说你有多少把握活下来?” 其实是没把握的。 因为苏里埃尔只是简单地挑拨离间了一下,至于之后的事会怎么发生,她也不清楚。 w好像对塔露拉很有戒心,她完成任务的意愿并不高。苏里埃尔充其量只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好让她有时间搞清楚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w是不可控的,所以苏里埃尔并不清楚她会不会一时兴起回来追杀她。 于是苏里埃尔对弗洛拉说:“我们每个人都会死的。” 弗洛拉:“……” 苏里埃尔趁着弗洛拉发呆的时候,把自己的领子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然后说:“明天我还有事呢,下周我就去龙门,这样你能安心了吗?” 弗洛拉挑眉,“那我呢?” 苏里埃尔说:“如果你能早点解决我给你的问题,那你一起和我去龙门?到时候我找艾琳把你送回去。” 弗洛拉其实不是很想回去。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工作强度比在特里蒙的时候差了太多,就算特里蒙的环境舒适温暖,她也不想在那个安全的地方从太阳升起工作到太阳再次升起。 难得休息一会儿……而且明显是跟在苏里埃尔身边更加刺激一些。 就算苏里埃尔总坑自己人,但这种刺激能让人真切地感到自己还活着。 “不过……最近好像一直没看见猫?”弗洛拉回身坐下,在电脑上捣鼓程序,“那小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的,出去玩了吗?” 苏里埃尔动作一顿,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弗洛拉:“……” 苏里埃尔说:“猫是自由的,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反正死不了。 苏里埃尔打了个哈欠,自己找了个地方躺下,大概是要睡觉了。 弗洛拉以为她还站在后面,一边工作一边闲聊,“也不知道希菲尔那边怎么样了,他就算带着波奇,万一遇到了整合运动的人,在战斗中走散了怎么办……” 苏里埃尔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徒留弗洛拉一个人诉说着自己的担忧。 弗洛拉的声音逐渐远去,回应她的是苏里埃尔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屑人睡着了。 *** 由于苏里埃尔最近疯狂熬夜,所以这一觉她睡得昏天黑地,天昏地暗,睡得那叫一个不省人事,从黄昏时分睡到第二天中午,起来的时候一看时间,才发现与谢尔盖约定的时间只差半个小时了。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睡觉,苏里埃尔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腰酸背痛,四肢无力,活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能够把一具年轻血魔的身体造成亚健康,这也是她的本事。 她起来之后捣鼓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边整理一边感慨,还好之前被爆炸波及的时候她的外套拿去洗了,不然她肩膀上这个被气浪烧出来的缺口真的有些不体面。 弗洛拉吐槽,“重点是衣服吗?你的耳朵上还缺了个角你怎么不说?” 据点里没有镜子,苏里埃尔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摸到自己的耳朵上。 她的左耳缺了一个角,摸起来坑坑洼洼的。 穿越之后的耳朵是尖的,平时就算头发很多,也会有一个耳朵尖露在外面,现在两边不对称,别人一眼就能知道她的耳朵受过伤。 苏里埃尔的手指反复揉搓这个伤口,神色古怪地问道:“这个伤口……是不是小点了?” 弗洛拉一脸你是不是撞坏脑子了的表情,吐槽道:“你以为耳朵这种器官是可以再生的吗?别说胡话了,小心被克丽斯腾嘲笑。” 苏里埃尔:“克丽斯腾没这么无聊……” 但她确实觉得摸起来小了些。 等等,其实她从小到大根本没受过什么伤吧?顶多就是些擦伤划伤和淤青,从来没有受过肢体残缺的伤啊…… 苏里埃尔抬起手,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 弗洛拉纳闷,“你在干什么?快点弄你的头发啦,不是说要来不及了?” 苏里埃尔拢起自己的头发,用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碎布料作缎带,简单扎了个马尾,一边扎一边说:“我只是在思考多样本实验的严谨性,以及实验风险的承受能力。” 弗洛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喏,你的外套,赶紧走吧。” 苏里埃尔从弗洛拉的手里接过外套穿上。 她把之前从店员手里弄来的布料折成长条,绕着衬衫的领口打了一个简单的结,剩下的全都塞进黑色的外袍领子里,这样胸口的装饰就完成了。 只不过领口有些空,最好弄一个宝石领针,不然显得太过朴素。 但用宝石好像又太花哨了点,不符合传教士低调的风格。 她在挎包里摸了摸,把缪尔赛思给她的护身符拿出来。 小巧的试管里装着澄澈的净水,净水里面漂着一片翠绿的叶子,它甚至绿的有点发光,迫不及待地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生命力。 苏里埃尔认为这片叶子可以代替宝石的作用,但缪尔赛思手作的护身符过于独特,不太适合需要遮掩身份的人使用。 有可能会牵连到缪尔赛思,所以还是算了吧。 她把护身符放回去,弗洛拉看懂了她的纠结,问:“你要一个装饰?” 苏里埃尔:“你有吗?小一点的,最好有宝石的质感,但没有那么奢侈……” 弗洛拉从垃圾堆里拿出了一块晶体元件,从当中掰开,把绿色的那部分递了过来。 苏里埃尔:“……也行。” 第278章 天真无邪 罗斯托夫伯爵今天举办的宴会就是一个普通的社交晚会,邀请了一些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来参加,进门的不是市政厅最有话语权的官员,就是家世显赫的贵族。 谢尔盖在家里等了有一会儿,却没等到苏里埃尔过来,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还是单纯忘记了时间。 但谢尔盖已经将答复递了过去,所以就算苏里埃尔临阵脱逃,他也得硬着头皮去参加他根本不想去的社交。 为了避免一个人去宴会厅显得异常尴尬,谢尔盖带上了自己的女儿米莎。还在上初中的少女今天换了一身漂亮的裙子,不过这只是相对而言,和光鲜的贵族小姐们比起来,只能说相当不起眼。 和米莎一样,谢尔盖也没什么像样的礼服,穿的就是平时工作时经常穿的那一套订制西装。 看在谢尔盖是个不小的官员,并且是鲍里斯侯爵的人的份上,暂时没人会为难他俩。 就在父女俩在伯爵庄园外的街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复盘宴会上应当有的礼仪时,苏里埃尔姗姗来迟。 她穿着一身挑不出错的修士服,黑色修士服里面穿着一身浅色的正装,衬衫泡泡袖搭配半身裙,和大多数拉特兰人穿得差不多。 这一身是她在切尔诺伯格以来穿得最得体的一身衣服,但和庄园里的贵族比起来,实在是朴素过了头。 但修士穿得花里胡哨的干什么,这样正正好好。 “下午好,谢尔盖先生。”苏里埃尔对谢尔盖笑了笑,“稍微耽误了点时间,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 谢尔盖很想问她到底去干什么了,要知道贵族的聚会可不是小打小闹,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苏里埃尔的不对劲之处…… 不过最终,谢尔盖还是什么都没问。 “我想,你应该清楚宴会的基本流程和礼节?” 苏里埃尔对他微微颔首——所谓的礼节,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 在众多表演和模仿里,礼节过于死板,是最简单的一门课。 谢尔盖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他的目光就移到了她的领口,看见了她领子上一块相当崎岖,没有打磨过的绿色晶体。 这玩意实在是粗糙极了,看上去就像从电路板上抠下来的一样。 谢尔盖欲言又止,不过好奇的米莎帮他把这个问题问了,“你的领口这块绿色的是什么?” 大概是清楚苏里埃尔所为也是谢尔盖所希望的,米莎暂时认为苏里埃尔和他们是同一战线上的同伴,平时相处的时候放松了不少。 苏里埃尔露出了一个略显落寞的表情,说:“这是我的朋友送给我的。” 她只有这个简短的解释,而善解人意的米莎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不然一直嘻嘻哈哈的人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并不知道苏里埃尔险恶用心的米莎连忙说:“抱歉……” 谢尔盖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庄园的大门已经打开,我们可以进去了。” 苏里埃尔看向庄园门口,那里只是一扇雕花的大门,进去之后要穿过一片不算小的草坪,开车来的宾客可以把车直接开进去,省的穿着繁琐的礼服走一大段路。 谢尔盖真的很朴素,他连车都没租,就领着两个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穿过了大门旁边那个无人问津的小门。 苏里埃尔控制着自己的脑袋,没有东张西望,捧着属于自己的那本《圣典》边走边发呆。 像谢尔盖这样走进去的人也不算少,看见了他之后,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凑上来问候。 苏里埃尔听了一嘴,大概是在说谢尔盖几乎没有参加过类似的宴会,难得能见到他真是稀奇。旁敲侧击了几句,确认他只是心血来潮,不是为了鲍里斯侯爵来的之后,几人就边走边聊起来。 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男性官员说道:“我听说您有个女儿,这两位……啊,这位就是米莎小姐,对吧?” 米莎有点紧张地牵了牵裙摆,微微欠身。 很明显,米莎长着两只熊耳朵,一看就是谢尔盖亲生的。 苏里埃尔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一眼米莎,思考谢尔盖带她来的用意——不是说要让这孩子去哥伦比亚深造么?这个时候拉到社交场上来,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还是单纯带孩子来见见世面……搞不懂啊,她现在不敢确定这位中年单身父亲到底对自己的女儿有什么期望。 就在苏里埃尔思考的时候,这位乌萨斯官员就看向了她的方向,问道:“这位是……” 谢尔盖介绍道:“这位是拉特兰来的传教士,苏里埃尔小姐。” 苏里埃尔对他微微颔首,还没等她将自己的腹稿说出,就听见对方一声惊呼,“传教士?” 看他这个样子,大概是因为谢尔盖平时是个低调朴素的家伙,所以对她的身份信了七八分。 苏里埃尔不希望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让别人现在就关注到自己,于是露出了一个羞赧的笑容,然后说:“我与我的老师在荒原上遭遇了天灾,一路流浪到了切尔诺伯格,正巧遇到了谢尔盖先生……” 谢尔盖一个激灵,怕苏里埃尔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连忙用自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道:“我与她的老师一见如故,那是位相当有才华的修士,他拜托我带这个孩子来见见世面。” 这句话一出,立马把苏里埃尔从神秘的传教士拉低到了出来玩的小辈,瞬间打乱了苏里埃尔原本的计划。 苏里埃尔看了谢尔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羞涩地笑了笑。 也行……就像蝙○侠永远都有nb一样,苏里埃尔自然也准备了好几个应对方案,谢尔盖此刻的处理在她的意料之中。 倒不如说,可操作的空间变多了。 因为一个小辈能做的离谱事,比起一个成年人能做的离谱事多多了。 这位乌萨斯官员听了谢尔盖的话,立刻对苏里埃尔减了几分兴致,变成了长辈对小辈的和蔼。 乌萨斯官员:“这里很少能见到拉特兰的信使,更别说传教士了,不过我们大多对教义有些研究,平时聊天的时候也会提及。” 苏里埃尔眼睛亮了亮,像是对他说的话感到好奇,“我们都信奉同一个圣主吗?” 对方笑了笑,大概是觉得她的天真有些有趣,“不……我其实是无神论者,不过你可以在宴会里多找人聊聊。” 苏里埃尔露出了一个笑。 第279章 纯白无暇 奔三的苏里埃尔在这个春末夏初的乌萨斯重拾童心,抛开了自己一贯以来使用的那个阴险狡诈,同理心低下,疑似阿斯伯格综合征的人设,装成了一个有些天真,但又有些早熟的小孩。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这具长生种身体的优越性了,无论是上位者还是小辈,都可以轻松驾驭。 就是米莎忍不住在苏里埃尔的旁边搓了搓胳膊,想搓掉上面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天知道苏里埃尔天真地笑起来的时候,米莎的内心受到了多少伤害。 可能是因为苏里埃尔这个天真无邪的态度加上这张几乎没有瑕疵的脸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一同步行的几位都想和苏里埃尔多聊聊,甚至把谢尔盖挤到了一边。 米莎用气音对谢尔盖说:“爸爸……她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米莎已经多少放下了戒心,但她无法忘记她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苏里埃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获得了谢尔盖的信任,进来没说两句就差点把她和她爸一起送走,出手狠决,看起来深不可测。 米莎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苏里埃尔,她正在用小孩子的口吻向几位年长者解释教义。 苏里埃尔看起来有些苦恼,好像被问到了一个比较困难的问题。 她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久,说道:“悔改是承认自己的罪行,不仅是一种情感上的反思,更是实际行动的改变。先生,忏悔或许是一件无意义的事,但悔改不会,只有付出了实际行动,神才会承认您的忏悔。” “这么说……” 苏里埃尔点头,“事在人为,先生,神只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罢了。” 相当率真的回答,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却让这帮无神论者心生好感。 谢尔盖看了几眼,然后说:“习惯就好。” 苏里埃尔混在这个不太起眼的小团体里进了罗斯托夫伯爵的宴会厅,一路上畅通无阻,就是他们这个团体里没多少正儿八经的贵族,在整个宴会厅里没什么存在感。 谢尔盖是皇家科学院的科学家,是新切尔诺伯格研究所名义上的所长……虽然他已经很久没管过事了,但还是有人来和他攀谈,谢尔盖和人简单介绍了一下米莎,就把自己女儿打发给苏里埃尔了。 原本还想着溜号的苏里埃尔沉默了,怀疑今天的谢尔盖是有备而来。 米莎看了看独自一人站在角落的苏里埃尔,问:“你不去做点什么吗?” 苏里埃尔还维持着属于孩童的天真表情,反问道:“你要和我一起?” 米莎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宴会厅里也没什么事可做,就点了点头。 宴会以酒会的形式进行,侍者们端着盘子,盘子里摆着几支精巧的酒,可能是各种葡萄酒,红的白的,还有一些可能是无酒精香槟,里面还冒着气泡——侍者路过两人的时候,直接将气泡酒的那一边给了她们。 苏里埃尔老实拿了无酒精饮料,然后给了米莎一支,脚步一顿,顺手拍了拍米莎的背,说:“抬头挺胸……别像个跟班一样跟在我身边。” 米莎差点被她拍得把酒洒出来。 苏里埃尔没太在意米莎的拘谨,只是在她即将出糗之前稍微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她的身形,顺便看向宴会厅的中央。 一位异瞳白发的乌萨斯少女穿着一身看上去就名贵漂亮的晚礼服站在众人簇拥之间。 她的微笑看起来完全发自内心,若这也是演出的一部分,那么她的表演或许能够媲美苏里埃尔。 米莎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然后顺着苏里埃尔的目光看去,她不太清楚这是谁,但是她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之中了解过宴会的主人有谁,思考了好一会儿,她迟疑道:“这应该是罗斯托夫伯爵的长女和继承人,你应该不是要惹她吧……” 苏里埃尔看向她,说:“你瞎说什么呢?” 虽然,苏里埃尔在参与上流社会的宴会时,总会莫名其妙地拐带大小姐,比如说理学院迎新晚会上的克丽斯腾,再比如说布林雷商业晚会上的杰西卡……但这屑女人貌似并没有类似的觉悟。 也不好说是她故意拐带大小姐,还是大小姐被她吸引。 不过今天苏里埃尔打算低调些,并不想太过张扬,拐带大小姐并不在她的计划内……所以苏里埃尔很礼貌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向米莎问道:“你知道庄园里停放车辆的地方在哪里吗?” 米莎说:“应该有一个停车场吧……” 说到一半,米莎想到了什么,有些警惕地看向苏里埃尔,问:“你想做什么?停车场里的车上应该还有司机在等待,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苏里埃尔用一个缪尔赛思等人都很熟悉的微笑回应了米莎。 这个微笑的意思是我当然知道,但我不会听你的,准备好被我创飞吧。而可怜的米莎由于还没有和这个坑货一起行动过,所以并没有意识到现在是阻止苏里埃尔的最佳时机——虽然肯定阻止不了,但是她错过了这个机会,就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 米莎的左手被苏里埃尔牵了起来,这位装小孩装上瘾了的家伙用夹子音向站在墙边的侍者提问道:“姐姐……我看外面的花好漂亮,我们可以出去看看吗?” 庄园当然不会限制任何客人的行动,只不过请求的对象是两个未成年,这位侍女用和蔼的微笑说道:“当然可以,两位小姐,不过还请小心地赏花,千万别让花泥弄脏了漂亮的礼服,好吗?” 罗斯托夫家的侍女就是硬气,还能这样和客人提要求,不过苏里埃尔是个纯真的孩子,答应了之后就拉着米莎往外跑。 于是,就这样简单地,苏里埃尔和米莎手拉着手来到了宴会厅外。 花圃是露天的,不远处有一个玻璃花房,应该是温室,里面姹紫嫣红地开了不少花。外围的花圃一片绿油油,没什么好看的。 苏里埃尔绕到花圃和温室之间的石板路上蹲下来,米莎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干脆也一起蹲下来。 米莎看向苏里埃尔,发现她表面上好像在面对着温室赏花,但实际上是从裙子下面掏出了一块平板,然后拿出了一个硬币大小的黑色装置。 米莎问:“这是什么?” 苏里埃尔:“成年人的玩具。” 米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苏里埃尔将这个黑色装置往地上一抛,它落地之后立刻弹出八条腿,然后在地上乱爬,速度快到在视野里出现了残影。 与此同时,苏里埃尔调试手里的平板,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出一幅米莎看不懂的图像,不过在地上的装置移动的时候,平板上的图像变化,它一停下来,变化就停下来了。 米莎看向苏里埃尔手中的平板,问:“这又是……” 这平板是苏里埃尔在龙门买的成品,毕竟这种装备的功能还挺多,单凭垃圾做出来消耗的成本不小,所以她干脆拿自己的工资买了一个成品。 苏里埃尔指着平板上的色块,说:“红色的饱和度越高,就说明源石辐射越高。它刚才靠近我们的时候,这个角落变红,是因为我身上带着法杖。” 米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要用这个做什么?” 苏里埃尔操作小蜘蛛往庄园的后院去,说:“当然是去找停车场的位置了。” 米莎:“……” 也是,用这种小装置的话,至少不会暴露自己,这样的话她好像就没有阻止的理由了。 眼见苏里埃尔捣鼓装置的时候有些吃力,米莎只能在旁边絮叨着花圃里的植物品种,来为她打掩护。 两人在花圃附近走走停停,腿蹲麻了就换个地方蹲,就这么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天都快黑了,宴会厅里的乐声还未停歇,灯火通明。 米莎站起来,说:“我有点冷了……” 苏里埃尔还没回答,就感觉米莎往她这边靠了靠,说:“等等,有人过来了。” 第280章 不懂文艺 苏里埃尔将平板顺手往裙子底下一藏,站了起来,和米莎面向同一个方向。 能在这种时候从宴会厅里出来的应该和她们一样是小透明,所以苏里埃尔四平八稳,丝毫不觉得紧张。 反观米莎,由于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她还没有承担过如果事情败露就有可能掉脑袋的责任,一时间心跳到了嗓子眼。 余光瞥见苏里埃尔两手空空,这颗心才缓缓地放了回去。 今夜的月色不算明朗,苏里埃尔眯着眼睛也没看清背着光走出来的那人脸长什么样,只能看见长发和繁复的裙摆边角,半透明的纱网在暖黄色的光里闪烁着细沙一般的碎光。 只不过,花园里很安静,苏里埃尔优越的听力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对话。 侍女说道:“娜塔莉娅小姐,宴会还没有结束……” 穿着华贵的乌萨斯少女说道:“今天的宴会厅暖气实在太足了,我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她不顾侍女欲言又止的阻拦,径直离开了宴会厅,提着裙摆往石板路上走了两步,貌似是看见了这里还有人,便踩着高跟鞋往这里走。 可能,宴会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宴会厅里的通风系统做的也不是很好,为了保暖,整个罗斯托夫庄园的内部都相对封闭,关上窗户开着暖气,里面热得如同暖春。 在这种地方和一大堆人说话,转上两三个小时,稍微柔弱点的大小姐就要不舒服了。 不过病弱小姐在泰拉还是很少见的,很明显,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而且,这侍女实在管得太多,客人也就算了,主人家的大小姐去到哪里,怎么还会有人出来阻拦…… 娜塔莉娅走了几步,走进了夜色里,当她从宴会厅的暖光中离开,苏里埃尔就看清了她的样貌,想起来是刚才在宴会厅中央看见的贵族,也是米莎介绍过的罗斯托夫家的长女和继承人。 随着她逐渐接近,米莎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她清楚地知道苏里埃尔在罗斯托夫家的庄园里放了一个像虫子一样的装置,现在它不知所踪,而罗斯托夫家的主人现在正站在她们的面前,四舍五入就是暴露了。 苏里埃尔不清楚这位还在上学的孩子到底在脑补什么,不过米莎面上还是很能绷得住的,纵使身体僵硬,表情僵硬,她也能礼貌地对娜塔莉娅行礼。 米莎微微弯腰,说:“晚上好,罗斯托娃小姐……” 作为一个平易近人的大小姐,看到米莎僵硬的行礼,娜塔莉娅自然是伸手扶着她的手臂让她直起身子,然后安慰道:“不用如此严肃,你和我的同学一样,叫我娜塔莉娅就好。” 说完,她戴着手套的手从米莎裸露的手臂上拿下来,隔着布料,她都能感受到指尖微凉的温度,不由得问道:“外面这么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米莎不知道,但也不敢多说,连眼神都不敢乱瞟。 苏里埃尔直接说:“抱歉……我们不太习惯里面的气氛,所以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 苏里埃尔和米莎长得小,看起来正是喜欢玩闹讨厌规矩的年纪,娜塔莉娅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光,只不过很快就被家教纠正了过来。 娜塔莉娅眼神柔和了一些,她对此表示理解,然后露出了一个比较困惑的表情,“那么,两位,我应该如何称呼你们?” 米莎愣了半秒,然后说道:“您叫我米莎就好……我的父亲是市议会的书记。这位是苏里埃尔小姐,是……一位传教士,是家父朋友的学生。” 很明显,米莎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场合,她的父亲几乎不参加社交活动,所以她从来没有锻炼过相关的能力,导致现在她说话有点磕巴,一些词语还要在脑子里滚过才能说出口。 谢尔盖在上流社会里唯一的形象是鲍里斯侯爵的应声虫,鲍里斯侯爵的一枚棋子……反正就是和鲍里斯侯爵绑定的这么一个人,平平无奇,工作能力也一般,完全不是拥有好几条矿脉的罗斯托夫家会放在眼里的人。 所以娜塔莉娅只是点了点头,很明显没想起“市议会的书记”是谁,把米莎当成了平平无奇的与会人员那平平无奇的家眷。 不过,传教士这个身份够新鲜,勾起了大小姐的好奇心。 娜塔莉娅打量苏里埃尔的装束,原本显得异常朴素的衣装甚至合理了起来,衣袍下摆绣着的暗纹确实是拉特兰风格的纹样,只不过这位年轻的传教士稍微有些不修边幅,裙子上有些洗不尽的脏污,领口的宝石坑坑洼洼,尖耳朵上甚至缺了一个角。 这看起来就是有故事的人。 “传教士?您难道是从拉特兰来的乌萨斯?” 好像每个人知道苏里埃尔是个神职者之后都要问一遍乌萨斯的路有多难走——苏里埃尔确实已经领教过了,不光有天灾,还有人祸,天寒地冻,源石雨和感染者双管齐下,一走一个不吱声,所以在聊到这方面的时候颇为真心实意。 苏里埃尔说道:“是的,我与老师一起在外研学,只是路途中遇到了天灾,我们的行李和车都毁了,一路流浪到了切尔诺伯格。感谢谢尔盖先生,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们或许还在这座城市里打零工。” 娜塔莉娅以为她在说笑,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传教士这种身份的人应该和小贵族差不多,反正应该是拉特兰的上层——她下意识地认为传教士不会做零工。 人总是会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来理解这个世界。 苏里埃尔对这位天真的贵族回以一个同样天真的微笑,然后接着自己的话说道:“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在准备回程了,这真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旅行……” 米莎:“……” 真是谎话连篇,张口就来,米莎甚至在听到她话的第一时间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搞错了…… 苏里埃尔话锋一转,像是对娜塔莉娅心生好感的样子,问道:“娜塔莉娅小姐,您怎么出来了?是宴会要结束了吗?” 这话问得非常外行,很明显是个不熟悉宴会流程的人才会说的,不过娜塔莉娅很乐意在这里浪费点时间,为宾客做出解答。 “并不是,宴会结束之前我还得回去与客人们道别,距离宴会结束还有段时间。” 娜塔莉娅没能把刚才那个敷衍侍女的答案说出口,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才对苏里埃尔说,“今天的夜色有些特别,朦胧却不模糊,我想多看看。” 苏里埃尔沉默了几秒,难得觉得自己那占据了高地的情商没能对上这位大小姐的脑电波。 与克丽斯腾和杰西卡不同,作为正儿八经的贵族,娜塔莉娅熟读艺术典籍,通晓文学历史,在风花雪月这方面臻至化境,而某人只是收集了这些知识,并没有把它们化作自己的灵感。 简单来说就是,苏里埃尔此人,在艺术和文学这方面一窍不通,而由于交友的单一,这个问题到现在还没有爆发出来,就算已经初见端倪,也被善意的谎言给糊弄了过去,导致苏里埃尔对此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米莎发现苏里埃尔看看天,又看看娜塔莉娅,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就没有帮衬。结果就听见这个假修士像是忍了很久,结果没忍住,然后说道:“那不就是工厂的污染么……” 米莎:“……” 娜塔莉娅脸一僵,随即有些尴尬地说道:“是,是吗?呃……” 米莎都有些不忍心了,想说点什么来拯救这位礼貌好心的贵族小姐,然而不用她来做什么,娜塔莉娅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声从宴会厅地下传来,闷闷的,但能感受到轻微的振动。随后宴会厅的灯啪的一下就熄灭了,嘈杂的人声从漆黑一片的大厅传来,娜塔莉娅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抱歉两位,我得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请你们待在原地,等待侍者过来带你们去休息,好么?” 这自然是没什么不能同意的,米莎立刻表示她们会安分地等待,目送娜塔莉娅离开之后,还没将自己的疑惑告知苏里埃尔,就看见这位魔族佬正思索地摸着下巴。 米莎问道:“怎么了?如果你有线索的话,要不要告诉罗斯托夫家的人?” 苏里埃尔看着混乱的宴会厅,说道:“不,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连宴会厅的灯都被炸了。” 她好像没有把那个装置设定得这么歹毒吧…… 第281章 学新闻学的 苏里埃尔使用的那个小巧装置是从弗洛拉的口袋里摸出来的。弗洛拉会在出门的时候随机在身上揣几个微型炸弹,威力不容小觑,都是准备和敌人自爆用的。 对于弗洛拉的行为,苏里埃尔不予评价,不过这也说明了,不论怎么在这些微型炸弹上加装功能,都改变不了这些东西炸起来六亲不认的事实。 苏里埃尔本想把这个东西塞在下水道里爆了,这样能够为她争取一点时间,如果能让洗手间里的污秽弄得满宴会厅都是,那么苏里埃尔或许能从停车场里多拆几个引擎下来,甚至有可能直接偷一辆车子走。 本来要去马桶的装置怎么会把配电箱给炸了……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用脚想也知道计划出了问题。 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失误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但它貌似留下了罗斯托夫家族在切尔诺伯格的最后一丝体面。 米莎脸色不太好看,问:“你做的?” 苏里埃尔抬头望天,“我不知道啊……对了对了,温室里的花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摘两朵?” 米莎忍耐住自己想抽人的脾气,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里埃尔张望了一眼里面的骚乱,说:“在这儿等。” *** 时间倒回宴会还没开始的时候,x昨天晚上的任务被w搅和了一通,守了大半夜的任务目标从情人的家里走出来,看见了苏里埃尔的造物之后当场就晕了,于是x顺手就把人给刀了。 简单地把尸体丢在附近的小巷子里,x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醒过来之后就孤身一人来到了罗斯托夫家的庄园。 今天这个任务目标也归她管,因为弑君者要去接应浮士德和梅菲斯特,所以就拜托她了。 这么大的庄园,潜入并不困难,在这么多人当中下个毒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 就算对方死了之后想要追究什么,罗斯托夫伯爵也会为了自己的面子把事情压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也惊不起一点水花。 不过x看起来好像在尽职尽责地完成任务,但已经神游天外,满脑子都是昨晚w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踹了那个触手球两脚的画面,挥之不去,如跗骨之蛆。 闭上眼睛就是那个球睁开眼睛的样子,x觉得自己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不知道凯尔希能不能治…… 在进入庄园之前,她在街边找了个长椅坐下,然后从自己的口袋摸了一块切尔文出来。 她一边把玩着这块金币,一边观察过路的人群,寻找自己的任务目标——对方的家世并不显赫,来的时候应该不会坐车。 x有些不舍地为这块即将消失的金币叹气,她真的一滴也不剩了。 她的钱就是这样消失的——物理意义上的消失。 x的法术锚点是一次性的,换句话说,每一次定点传送都是在烧钱……烧金子和源石锭。 虽然这样能让杀人放火变得无痕无踪,但缺点就是烧钱,非常非常烧钱,让x活到了两百岁归来仍是赤贫。别人靠通货膨胀都能变成百万富翁的年纪,她还在为了两张龙门币和人大打出手。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站起来,然后顺手将金币塞进了任务目标的西装口袋里,目标今天穿了一件比较宽松的外套,沉甸甸的金币和怀表挤在一块儿,没有立刻引起对方的注意。 这样前期的工作就完成了,很简单,x已经轻车熟路,她往人多的方向走了几步,思考之后应该怎么打发时间,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街角。 苏里埃尔正在与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中年男人还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貌似是一对父女。 在感慨怎么哪里都有你之前,x率先发现了苏里埃尔耳尖上的缺角。 受伤了?不过身体末梢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确实容易磕碰,这个位置还挺凶险,说不定就是w弄的。 等等,如果苏里埃尔和w已经见过面了,那么那个球…… 苏里埃尔没有注意到x隐晦的注视,在信使僵硬且无语的表情中,与同行人一起准备动身进入庄园之中。 x则心安理得地找了个长椅坐下。 等了一会儿,等到宾客们都从大门入场了之后,scout姗姗来迟。 scout一个人来的,没带任何累赘,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长椅的后面,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在等什么?” x说:“在等一个隐匿装置。” scout也没生气,问:“可以抵多少债?” x:“……朋友之间谈钱多伤感情啊。” scout说:“那我走了。” 在他消失之前,x连忙说:“一个金币,总行了吧!” scout也是爽快人,说好了报酬,立刻动身,进入庄园。 在scout的法术掩护下,两人顺利地藏在庄园主路两侧的树木和装饰物下的阴影里,找准时机在掩体之间快速移动。 苏里埃尔走得不快,scout蹲到一根白色石柱旁边的时候,正好和她隔得不远。 scout根本不想知道苏里埃尔在这儿干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他就想这样和她擦肩而过,就当做他们没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遇见过。 毕竟这是个以血魔亲王的独女之身悍然选择成为苦修士的狠人,她已经将家仇国恨抛在了脑后,和scout不是一路人。 但是x不是,正相反,她有职业病,忍不住在这根柱子后面停留了一会儿。 然后就听到一位不认识的官员问苏里埃尔,“苏里埃尔修士,我是个无神论者,虽然也通读教典,但有些内容却让我感到困惑。神赦免忏悔者的罪行,我不理解,只要忏悔者站在神像下,他的罪恶就能被轻飘飘地消失了?” 苏里埃尔对他笑了笑,说:“当然不是。” 后面的话x没再听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再看scout那张被面罩和眼镜遮住的脸,却觉得平白多了几分僵硬。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必是早就知道。 两人现在还笼罩在法术里,于是x拍了拍scout的肩膀,说:“此子头脑灵活,前途无可限量啊。” scout没回答,果不其然,x自己接了下一句。 “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消息带去卡兹戴尔,会有多少个老东西被气死?” 第282章 坑货组合拳 唯恐天下不乱才是魔族佬的底色。 scout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但是他还想着潜入庄园找情报,只能用眼神让x先闭嘴。 两人从宴会厅的侧门躲藏到准备室,穿过人挤人的后厨,多走了几步路,终于到了一条比较昏暗的走廊上。像是注意到了什么,x用手势示意走廊的尽头。 scout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走廊的尽头有一幅挂画,画上是一个花瓶里插着几株白色的花,画的正下方还有一个洗手盆,很明显,画的两边是洗手间,专门给宾客使用的。 x只要去过某个地方,之后再想去就可以传送过去了,她大概是想把洗手间当成临时据点来使用,但她并没有考虑到,如果传送进来的时候,正好有人在会怎么样。 抛开这些可能的尴尬不谈,洗手间是一个比较稳妥的选择。 不过scout没必要跟在x旁边,他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只要他想,没人能注意到他。 于是x心安理得地与scout分开,进了女厕所。 罗斯托夫伯爵的庄园就算是厕所也金碧辉煌,大得可以造个游泳池。在这个供宾客使用的洗手间里,除了正常的卫生设施,还有一个圆形的大浴缸,更衣室,以及一个简易的衣帽间。 这浴缸在暖色的灯光下看起来白净光滑,空气里弥漫着茉莉熏香的气味,看来连厕所都有佣人勤勤恳恳地打扫,力求来这里的宾客进了厕所之后还能洗一个热水澡…… 不是,没必要吧。 自觉搞不懂贵族想法的x试了一下洗手间里的几扇门,最后打开了杂物间,藏了进去。 杂物间里只有一盏挂在墙壁上的源石灯,扫把拖把等工具整齐地挂在墙边,狭窄的隔间里摆了几个水桶,让人难以下脚。门上挂着换班表,x瞧了一眼,虽然没能看懂乌萨斯语的名字,但好歹时间是用数字记下的。 确认天黑之前没有人会进来之后,x把门反锁了,将水桶往一个地方堆,然后蹲在角落里,好好地睡了一觉。 就连杂物间的墙壁上都是暖烘烘的,源石就像不要钱一样烧着,让整个庄园暖如春日。 和外面比起来,这里就像另一个世界。 这么想着,x闭上眼睛浅眠,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周围安静得不得了。在这种昏昏沉沉的安静中,不知道过了多久,x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起来像某些昆虫的脚在律动,但远没有荒原上常见的品种那么大,声音非常轻,若不是x睡到后面直接倒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她还不一定能感觉到有这么个东西停在门外。 x屏住呼吸,这东西应该不是正常生物,保险起见,她得想个对策出来。 于是x从自己的包里把罗斯托夫庄园的地图拿了出来。 如果scout站在这里,可能会问了——你有地图不拿出来,是不想做生意了吗?哦,他已经好几次没付钱了啊,那没事了。 这张地图是从弑君者的手里拿来的,据说是那个叫瓦莱莉雅的女人给她的,真假不论,x觉得用这张地图测算一下传送的落点,把这虫子传到其他地方,应该还是可以的。 x拿着地图在源石灯下面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然后贴在门缝处看向外面,果然发现了一个像是虫子一样的东西,有八条笔尖一样细的腿,身体像一枚硬币。 这是人造产物,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潜入,不管这是谁放进来的,x都得把它处理掉。 只是为什么这东西在门外徘徊? 来找她的? 这只小装置的正中央还亮着灯,安静地闪烁着红光,在接近她的时候光芒闪烁得更加频繁了。 不过它只逗留了一会儿,随后灯光的闪烁不再变化,而是以一个固定的频率缓慢地亮着。 没等x反应过来,这只小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马桶。 x愣住,然后手忙脚乱地冲了过去,速度太快,她看起来甚至像是在爬行,为了抓住这个小东西,她跑了一段,然后瞬移到了马桶的前方,一脚把它踢飞,才截断了对方的前进。 但还没等她松口气,就看见这黑色的小装置逐渐变了颜色——橙红色的光芒从中央缓缓亮起,逐渐遍布整个身体。 它看起来要爆了。 于是x一伸手,指尖点在这玩意上面,滚烫的温度转瞬即逝,随后就听见了地下传来了爆响。 电光火石之间,x发现了这个装置能够爆炸,她还能将它瞬移到庄园的任何地方,那么为什么不借用这个东西的功能,给自己的行动添些方便呢? 于是x在这一瞬的邪念后,她把它传送到了配电间的位置……但是根据现在宴会厅的状态来看,她炸掉的可能是总闸。 x看向只有一个源石灯还在运转的厕所,灯光全部暗掉,佣人们咚咚咚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个不停。她掀开这里唯一的一扇小窗,庄园内部的主楼还亮着,说明宴会厅这里走的线路和里面不是同一套。 如果罗斯托夫家有心,大概会让宾客们前往主厅休息,等到那个时候,她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干脆在黑灯的时候一刀捅死吧,这些贵族和官员谁还没个仇人呢?正好目标还是贵族的情人,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够警察们喝一壶的了。 省事省力,就这么办吧。 x将窗户合上,下一秒就传送到了目标身边,感受他身上的金币在溶解,x心痛地将一柄餐刀插进了他的后心。 她捂住他的口鼻,肩膀轻轻地顶着他的背,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好好地站着。 就在这个时候,宴会厅的门被打开,月光洒了一地,一个年轻的乌萨斯贵族逆着光站在侧门口,大声说道:“各位!还请稍安勿躁,我们已经在排查停电的原因,罗斯托夫家会赔偿诸位今天的损失。” 人群里传来几声惊呼,以及对同伴的解释,大概是在说这位说话的人是什么身份,在知道她是罗斯托夫家的长女之后,大多数人都安静了下来。 等宴会厅里的气氛变得平稳之后,娜塔莉娅说:“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各位与我一起前往主厅,那里备了些热奶茶,还有点心……” 可惜,x不希望这里秩序井然,她要为自己的离开制造机会,于是她将餐刀拔了出来,丢在一边。 叮当—— 这声音不太起眼,但餐刀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与此同时,一位打扮得体的绅士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红色的血迹汩汩流出,在死一般的寂静里,这些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绅士小姐们立刻变得像菜市场里乱叫的羽兽一样,咋咋呼呼地大喊:“有刺客!” 在一片混乱中,x顺势退到阴影里,瞬移离开了庄园。 第283章 喜相逢 娜塔莉娅前脚离开,苏里埃尔后脚就听见宴会厅里传来惊呼,说有刺客。 简直天降神助攻。 就是……如果罗斯托夫家找不到刺客,可能就要排查宾客的身份了。谢尔盖先生作为一个透明人关系户,根本保不住苏里埃尔。 她甚至没有完成通关手续,是偷渡进切尔诺伯格的,一查一个准。 苏里埃尔站在寒冷的夜风里思索着,她的身旁,米莎有些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冰冷的皮肤,像是才感知到冷一样。 米莎跟着宴会厅里的响声揪紧了心脏,犹豫道:“我们……不进去看看吗?” 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两根眉毛向下撇,大概是在担心她那个不怎么社交的父亲,害怕他在里头孤立无援,遇到什么危险。 惊惶的客人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娜塔莉娅刚才的承诺,其中比较惊惶的那些匆忙从宴会厅里跑出来,有几个在确认死者的身份,将近一半的人站在黑灯瞎火的宴会厅里窃窃私语,冷眼旁观。 或许是觉得自己安全了,也有可能是在评估罗斯托夫家的继承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是卫生部门的巴拉诺夫,怎么会?他平时没得罪过人……” “难道说是针对罗斯托夫家的……” “真倒霉,他就这么死了。” 由于没有等到杀手的下一步动作,宾客们逐渐冷静下来,但宴会厅里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等众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娜塔莉娅再次说道:“罗斯托夫家一定会给各位一个解释,请各位先跟我去安全的地方。” 娜塔莉娅抬手,示意侍者们去联系警察,但更多的侍者还是轻声细语地去安抚受惊的宾客,按照原来的计划,有序地将他们引导到庄园的正厅。 有侍者的带领之后,可能是找回了原本的感觉,这些人终于不再像天灾来临时逃难的人群,而是有些刻意地找回了贵族的礼节,故作镇定地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场面有些滑稽,不过看多了也觉得无聊,苏里埃尔说:“你去找你爸爸吧。” 米莎原本还想冲出去找人,但一听这话,本能地停了下来,问:“你要去做什么?” 苏里埃尔对她爽朗一笑,“去干正事,别人问起来,你记得帮我打掩护。” 米莎觉得不妙,扯住她的袍子,问:“我要怎么给你打掩护?” 这又不是上学逃课,难道你要在这种时候去厕所吗!? “拖延一点时间就好,我会按时回来的。” 苏里埃尔伸出一只手示意米莎接过去,米莎不明所以地将自己的手掌摊开,然后就感觉苏里埃尔在自己的手心里放了一块冰冰凉,黏糊糊的软状胶质。 等苏里埃尔的手移开,米莎看清了手里这东西的全貌——一坨红色的胶状物。 米莎:“……” 苏里埃尔看她表情不妙,解释了一嘴,“这是我的法术造物,相当于我的延伸,你把它放在身上,我就能知道你这边的情况了。” 米莎手里捏着这个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自己的身上找了一圈,在这件礼服上找到了一个口袋,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把这个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没有窃听器吗?”米莎问道。 苏里埃尔深沉地看向刚才爆炸的方向,说:“仅剩的那个被我拆了。” 米莎无语了很久,最后说:“你下次多带点。” 她犹豫了很久,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然后把这一坨红色的东西塞进手套里,再放进了口袋。 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能会让她的心理上好受一些。 “米莎!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谢尔盖先生匆忙地从人群中小跑出来,他甩开了侍者过来寻找自己的女儿,在恢复了优雅的上流人里非常显眼。 米莎不想让他担心,连忙转身应和。 苏里埃尔则趁此机会往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挪了两步,然后顺势藏进了身后的绿化带里。 计划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但应该不是针对她的,毕竟要是针对她这个破绽百出的身份,还有更多简单快捷的方法可以使用,所以这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她想着事情,动作又快,一时不察,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苏里埃尔手上下意识用力,就感到手里的东西紧绷起来,触感像是人的肌肉。等她终于看清了黑暗中是什么东西,四只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对上了视线。 scout:“……” 苏里埃尔:“……嗨。” scout拉住她的衣领,说:“闭嘴。” 苏里埃尔:“哦。” 两个人就这么挤在草丛里,听着宾客们远去的脚步声,原本由于担心事情败露而产生的紧张感顿时荡然无存,现在的苏里埃尔只有一种干坏事的时候被不熟的长辈发现的尴尬感。 不过听说x说,罗德岛穿蓝黑制服的人乐善好施,乐于助人,作为擅长隐匿的斥候,他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吧。 等宾客们的脚步声终于远去了,趁着抓刺客的人还没搜到这里,苏里埃尔小声问scout,“你打算去哪里啊?” “这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回答。” 苏里埃尔疑惑,“啊?还有我的事吗?” scout问:“刚才那个炸弹是不是你放的?” 苏里埃尔沉默了。 作为一个一直骄傲的天才,她不屑于说谎,但根据scout现在抓着她后脖领子的力度来看,搞不好说实话之后她就壮烈当场。 苏里埃尔努力为自己辩驳,“我放的时候没想炸电缆,我只是想把厕所炸了而已……” 说到底你一个小姑娘老是走这种和下水道有关的路线到底是为了什么。 scout其实并不怀疑苏里埃尔的动机,毕竟他没惹她,他俩也不熟,真正在坑他的另有其人,但话又说回来了,你要参加宴会就老老实实参加,带炸弹干什么。 要是不带炸弹,x一个人制造不出那么大的动静,跑路还得带上scout,他现在就不至于找不到人了。 苏里埃尔等了一会儿,感觉scout把自己的衣领松了开来,就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用自己重新占领高地的情商问道:“要我帮你吗?” scout很爽快地说:“不用。” 但是看苏里埃尔的眼神,scout怀疑她不是想帮忙才这么问的。 “你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苏里埃尔眼睛一亮,“太好啦,那我们快走吧!” scout问:“去哪里?” 苏里埃尔说:“去停车场挑辆跑车……唉你等等,别走啊!” 第284章 两面炸至金黄 scout来了罗德岛之后,就没少带过孩子。 迷迭香也好,预备组的小姑娘也好,甚至逻各斯也能算一个,总而言之,scout有丰富的,应付小女孩的经验。 所以,就算苏里埃尔的法术看起来很猎奇,个人爱好有点奇怪,行为模式捉摸不透,但鉴于她长着一个小姑娘该有的样子,所以到现在为止,scout还是把她看作一个比较闹腾的孩子。 对于小孩,他有很高的容忍度,所以苏里埃尔的要求不过分的话,他也答应了。 最后scout还是用法术掩护苏里埃尔去了停车场,由于宴会厅发生了杀人事件,所以原本在这里候着的司机侍从们全都被勒令离开,等待接受调查。 苏里埃尔一落地,就往看起来最贵的车旁边跑,scout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没有阻止。 她一把掀开了汽车的前盖,盯着里面的东西看了一会儿,说:“嗯……好像都是切城本地产的啊,这方面我不是很懂诶。” 虽然她大致上知道一些改装车的知识,但顶多算是业余的,专业还得看弗洛拉。如果不给产品的品牌和型号,她无法从外观上分析这东西的好坏。 不过苏里埃尔没有多想,只是把前盖关上,然后问scout,“如果是你的话,会开什么车?” scout很困惑,“车不是能开就行了吗?” 苏里埃尔反驳,“当然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啊,比如说车子的外形是怎么设计的,使用了什么技术,座位的舒适度,用料和选材……当然啦,对这个停车场里的车子来说,价钱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 价钱高不一定技术含量高,不过技术含量高的价钱一定高。在信息完全不透明的前提下,苏里埃尔只能随便挑一辆了。 本来以为scout这种每天在外面跑业务的会比她这个只会玩的知道得更多,没想到他根本不关心这些。 于是scout就看着苏里埃尔嘀嘀咕咕地找了一辆底盘比较低的车子,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金属薄片,对着车门一通捣鼓。 scout看了一会儿,脸都绿了。 根据罗德岛调查到的情报,苏里埃尔此人,在哥伦比亚土生土长,从小到大都是全a优等生,学校里还能教她怎么溜门撬锁吗? 难不成是开了公司之后和帮派接触的时候学到的? 苏里埃尔就蹲在车子旁边拨了半分钟,很快车门就被她打开了。她没有急着上车,而是绕着车走了一圈,把车牌暴力卸了下来。 她把两块车牌丢进副驾驶,然后钻进了车里,准备手动打火。 scout:“你是不是有点太熟练了?” 苏里埃尔用非常真诚的语气对scout说道:“我们萨卡兹在外面讨生活,就是要多学点本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直接用手把仪表盘抠了下来。 scout一时无言以对。 毕竟对于流落在外的萨卡兹来说,他们在外面受到的一切不公,都有前人的一部分责任。 他有些出神地想了很多,结果很快就被发动机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问一句,“你要这车子是干什么用的?” 苏里埃尔说:“当然是开走啦。” scout有些困惑,“你不是还在这里做修士吗?” 苏里埃尔这下有点不好意思了,“原来你知道啊……” 她只是羞涩了一个瞬间,然后说道:“所以是你开回去啊。” scout转身就走。 苏里埃尔的上半身立刻从车里爬了出来,抓住他衣服的后摆,整个人挂在那里,大声说道:“我为你们捐过款,我给你们降过价!我为罗德岛帮过这么多忙,你现在帮我开开车怎么了!” scout充耳不闻。 苏里埃尔补了一句,“事成之后我再和阿米娅谈个大单,罗德岛的电子设备我都给你们打八折。” scout回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说:“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苏里埃尔很无语,说:“事成之后,罗德岛的电子设备我都给你们打八折。” scout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苏里埃尔从车里拎了出来放到地上,自己坐进驾驶座。 他对苏里埃尔说了一句,“到时候电话联系。” 随后,他一脚油门,在地面上划了一个漂亮的漂移,从车库里飞了出去。 苏里埃尔差点没反应过来,追在他后面大喊:“副驾驶给你留了个礼物,记得给我打掩护啊——” *** 米莎和父亲重聚之后,转头就发现苏里埃尔不见了。 唰的一下,她的冷汗就下来了。 不过,好在苏里埃尔没在宴会里表现得太显眼,唯一一个对她们留下印象的娜塔莉娅现在还忙着和这些显贵们沟通,哄好这些难搞的家伙似乎还需要一点时间。 米莎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谢尔盖见女儿坐立不安,拉着她走到人群的角落处。小姑娘受到惊吓也很正常,和善的官员和贵族们表示理解,纷纷给米莎让路,好让她在人群的最后慢慢走。 侍者看他们这边貌似需要帮助,分了几个人走过来嘘寒问暖,好像生怕这些身体弱的客人回去之后就发病一样,力求每个环节都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他们不过来还好,一过来,米莎更紧张了。 谢尔盖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揽着自己的女儿,对侍者们抱歉地笑了笑。 “小女有些怕生,今天晚上还发生了那种事,她实在吓得不轻,可否劳烦你们为我们准备一些温水和毛毯,我们需要稍微休息一会儿。” 米莎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脑袋压在父亲的背后,侍者们应了一声是,等他们退开之后,米莎从谢尔盖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确认没人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谢尔盖问:“发生什么了?苏里埃尔呢?” 米莎说:“不知道,她说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们的右手边是徐徐向正厅移动的人群,左手边是刚才停留的宴会厅,米莎也不知道自己停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但无论如何,她不希望苏里埃尔被抓到。 因为苏里埃尔是谢尔盖带过来的,要是她出了什么问题,本来就没什么地位的谢尔盖就雪上加霜了。 她逗留了几分钟,侍者都快在这个偌大的庄园里跑个来回了,米莎还是没有等到苏里埃尔。 在米莎下定决心开始考虑如何把苏里埃尔甩掉断尾求生之前,左手边的宴会厅发出了又一声爆响,随后而来的是乌泱泱的侍卫和喊叫,军靴踏在地上发出的铿锵有力的踢踏声,以及跑车的巨大轰鸣。 米莎:“……” 谢尔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边的动静吸引的时候,苏里埃尔从米莎背后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米莎转过身去想问她都做了什么,结果却看见她的嘴上叼着一支没剥叶子的杜鹃。 苏里埃尔把花从嘴里拿出来,邪魅一笑,将它递给米莎。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米莎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回答了,“杜鹃?你刚才只是去摘花了吗……” 苏里埃尔摇了摇头,说:“不。” “这是我的心里话。” 第285章 听者有心 由于说的是乌萨斯语,所以这几句话对米莎的杀伤力没那么大,只是让她尴尬了一小会儿,然后自然地将这支杜鹃收起来。 “谢谢……” 这毕竟是米莎第一次收到花,难免有些心情复杂,而谢尔盖作为一个父亲,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然而苏里埃尔还没来得及解释,发现不对劲的侍者就已经靠了过来,问:“小姐,您的花是……” 苏里埃尔摸着头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说:“我从温室里摘的,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话都说出口了,侍者当然不可能对客人说介不介意这个问题,她只能微微一笑,然后说:“能得到您的喜欢,是它们的荣幸。” 苏里埃尔继续说道:“为了挑出最好的一朵,我在温室里待了好一会儿,等我出来的时候,你们都不见了……没想到又爆炸了,还好我跑得快,哈哈。” 这还顺便解释了苏里埃尔为什么没和米莎一起走,姑且算是打消了一点侍者的疑虑。 但这话多少有点站不住脚,谢尔盖连忙转移了话题,让侍者送他们去正厅。他不喜欢太显眼,如果在大家都进去了之后姗姗来迟,那多少有点不符合人设,可能会被关注。 侍者看他们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最后也没怀疑到他们的头上去,顶多是觉得苏里埃尔这孩子在伯爵的宴会上乱窜太调皮了,没有多想。 毕竟现在正惹事的人还开着车和庄园侍卫玩追逐战呢。 几人转移了阵地,来到庄园的正厅。 看得出来,这里的布置很匆忙,看起来空荡荡的,不过酒水点心一个没落下。苏里埃尔扫了一眼室内装潢,和刚才的宴会厅是一个风格,不过面积稍微小了些。 大门正对着的墙面正中央是楼梯的转角平台,作为大厅装修的一部分,这里的顶上还有一个射灯,看起来像是为某人准备的演讲台一样。 但罗斯托夫伯爵要是选择在这个地方和客人们讲话,就显得过于傲慢了一些。 所以苏里埃尔进来的时候,看见大厅的中央围着一群人,貌似是宾客们在和庄园的主人控诉刚才发生的事给了他们多大的惊吓,伯爵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云云。 无非就是赔偿和好处,苏里埃尔站得远,听不太清。 谢尔盖表示自己要过去看看,把两人留在原地。 “米莎小姐,苏里埃尔小姐,你们来了。” 看见两人落单的娜塔莉娅走了过来,她对照顾好每个人的情绪好像有执念一样,生怕客人们有什么闪失。 苏里埃尔对她微笑,“您的安排非常周到,不过马上就要到宴会的结束时间了,这么大费周章,真的有意义吗?” 娜塔莉娅摇头,“这是父亲交给我的任务,无论多么麻烦,我都要将它圆满完成。” 苏里埃尔心说这什么爹,不过转念一想,他好歹是出来兜底了,也不算太烂。就在她这么思考的时候,娜塔莉娅突然说道:“苏里埃尔小姐,其实我从刚才开始就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苏里埃尔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不对,视线一扫,打量她的神态,却发现她的视线没有停留在苏里埃尔的面部,而是滑到了一边。 娜塔莉娅看了一眼苏里埃尔的耳朵,说:“我只是有些好奇,您的左耳这里,是受了什么伤吗?” 苏里埃尔下意识摸到自己的耳朵上,说:“啊……这个,人在外面旅行的时候,难免会遇到一些意外,只是耳尖缺了一角,也好过缺胳膊断腿,不是大事。” 娜塔莉娅看起来对这种听上去截然不同的生活有一些好奇,但不多,保持着一个中学生该有的求知欲,却非常克制,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地好奇一下,对这个伤口背后的原因并不感兴趣。 毕竟苏里埃尔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贵族,娜塔莉娅的好奇心就该在这个地方止步了。 为了寻找下一个话题,娜塔莉娅看向米莎手里的紫红色杜鹃花,笑道:“这是从温室里摘的吗?” 米莎满面通红,把这花往身后藏。 娜塔莉娅说:“我不介意,能得到您二位的青睐,这是它作为一朵花的荣幸和使命。罗斯托夫家还不至于连一朵花都不允许带走。” 她顿了顿,又说:“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朵,只是庄园的点缀而已。” 米莎还有些脸热,闻言点了点头,说:“我之后会把它种在花盆里的。” 娜塔莉娅问:“花盆?杜鹃还是种在土地里比较好吧。” 米莎想说是因为她之后可能要把它带出国,因为她爸爸……想到这里,米莎面色一僵,苏里埃尔连忙帮她接上话,说道:“种在花盆里比较好携带,如果以后周游世界,还能带在身边嘞。” 娜塔莉娅:“周游世界?” 苏里埃尔点点头,“对啊对啊,老是待在雪原和冻土也没什么意思吧……” 这话说出来之后娜塔莉娅好像有些不开心,连笑容都僵硬了几分,苏里埃尔连忙调转话头,说道:“不,不过,花朵最好还是种在一个地方比较好,它们毕竟有些脆弱。” 娜塔莉娅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在她的身后耳语了几句。 苏里埃尔能听见侍女在说什么,“小姐,老爷让您快点过去。” 可以看出来,娜塔莉娅脸上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像是想要皱眉但又硬生生止住了。 “抱歉,拉着您说了这么多。”娜塔莉娅带着歉意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忙,之后我会让人送些礼物过去的。” 说罢,侍女跟在她的后面,去往人群的中心,娜塔莉娅复又扬起了笑容,好像刚才的不愉快都是苏里埃尔的错觉,她完美得一如既往。 等娜塔莉娅走远了,米莎拉了拉苏里埃尔的袖子,在她的旁边悄悄说道:“她为什么一直找你说话?是不是被她发现了什么?” 苏里埃尔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感觉不像……” 感觉娜塔莉娅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类型,装样子也装不太好,虽然很努力地在维持现状,但经验丰富的苏里埃尔看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米莎:“那她一直找你干什么……” 苏里埃尔说:“可能她也想摘花吧。” 第286章 排排挂 总而言之,这一场宴会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x干掉了她的任务目标,苏里埃尔拿到了她想要的载具,scout也收获了不少本地情报,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罗斯托夫伯爵的面子落了下乘。 为了安抚那个被偷了新车的倒霉蛋,罗斯托夫伯爵承诺送他一辆更好的新车,所以出事的还有伯爵的钱包。 不过这并不重要。 回去的路上,苏里埃尔问米莎:“今晚感觉怎么样?” 米莎手里捏着那支杜鹃,苏里埃尔把它折下来的时候,保留了木质的枝干,所以这支花并不脆弱。她看着这朵花,心情稍好了一些,甚至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乌萨斯的天气很难养活花草,罗斯托夫家有雄厚的财力,能够供得起一个温室,而米莎拥有的只有自己卧室窗口的那一小块杂草稀疏的土地,就连室内也很少看见绿色。 苏里埃尔吹了个口哨。 米莎一个激灵,终于意识到刚才不过是一种错觉。 他们走了有一会儿,已经远离了空荡荡的庄园附近,逐渐往有零星路人的街区走去,谢尔盖趁此机会,问道:“刚才庄园里,那辆车和你有关系吗?” 苏里埃尔说:“显而易见的事情就不用再确认一遍了吧。” 不过,scout一副很自信的样子就开着车冲出去了,也没说需不需要支援,万一敌人太多把他围了怎么办? 她在原地停了有一会儿,米莎跟着父亲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便折返回去,问道:“苏里埃尔小姐,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苏里埃尔说:“本来是想的,还有些文件没有背完……不过还是改天吧。” 米莎有些紧张地问道:“是不是你的同伴出了什么事……” “他那么自信地答应下来自然不用我操心。是其他地方的布置需要我去检查一下。” 苏里埃尔将被风吹到面前的头发拨到耳后,神色淡淡。 她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听起来却有些深意,米莎不知道她的“布置”是什么意思,对她来说,这个词汇有点过于成熟了。 米莎其实还不习惯像个大人一样讲话,苏里埃尔刚才的表现就像个孩子一样,让人误以为她是同龄人——但其实她不是。 这一瞬的思索划过脑海,苏里埃尔已经整理好了头发,她对米莎露出了一个微笑。 “接下来就不麻烦你们了。” 在少女怔忡的表情中,苏里埃尔用穿着这一身刚刚参加完宴会的衣服,走到最近的小巷子里,掀开了一个窨井盖。 当着米莎的面,苏里埃尔水灵灵地钻了进去。 米莎:“……” 她刚才还在感慨这个人原来也是可以正经一下的,现在给她来这么一下,她是真的无语了。 看着窨井盖严丝合缝地合了起来,米莎发了一会儿呆,谢尔盖喊了她一声,她才跟了上去。 *** 经过了最脆弱的前期发育阶段之后,现在的苏里埃尔勉强算是在切尔诺伯格有了自己的势力。虽然人不多,但缺少人的部分可以用法术造物来凑。 懂不懂成长型怪物的含金量啊! 苏里埃尔在四通八达的下水道里又走又爬地移动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了波奇身边。 被w炸出的那个洞还没补好,这里的水都漏到下面去了,不过好在下面的地下结构平时没有人会去,维护人员有自己的办公地点,不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瞎逛。 由于波奇更加喜欢潮湿的环境,苏里埃尔考虑了很久要不要把这个洞给补上。但是想到补上了之后还要给它找水填上,工作量太大有点划不来,就一直搁置着。 巨大的,黏菌一样的生物贴满了整个巢穴,摸起来滑溜溜的,这也是波奇的一部分。 这些东西能够增加空气里的湿度和温度,要是用生物的行为来解释的话,制造这些组织的时候,波奇就是在这个战损下水道蓄水池里筑巢。 w没有把这里炸开之前看起来并不明显,但这里的水都流光了之后,目之所及的所有墙面全都是坑坑洼洼的,起起伏伏的肉疙瘩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会从里面挤出来一样。 苏里埃尔踩在地面上,脚下的触感很有弹性,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黏糊糊的。 苏里埃尔:“……” 虽然她是不怎么讨厌异形……但这是不是有点过于恶心了,毕竟这个蓄水池起码有三米深,是避难所和城市内部之间的缓冲带,三米深的空旷环境里长着这种东西,饶是苏里埃尔都有些麻爪。 但这些东西都是由她的想象延伸出来的……那没事了。 苏里埃尔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检查波奇的状态,把波奇摆在这个位置,主要是为了监控石棺区的动静,如果有人进来,波奇会第一时间把这些可能会坏事的家伙抓起来。 如果是鲍里斯侯爵那边派来的人,苏里埃尔可以向谢尔盖询问情况,但如果不是这个城市的主人派来的人……基本上就可以随意处置了。 在这一片漆黑里,脚步声徐徐接近,深一脚,浅一脚,好像并不熟练,但她确实正在缓缓接近。 接近这个巢穴里用来存放“食物”的位置。 苏里埃尔:“……” 波奇是有自主意识的,所以有的时候苏里埃尔也不知道它做了什么,所以当苏里埃尔去探究波奇到底想了什么的时候,沉默了。 什么食物,那不是活人吗? 她早该想到的,碰到了活人就要抓起来,和作为生物在这个地方筑巢,这两点并不冲突,活人虽然不允许吃,但分类可以是食物。 苏里埃尔在黑暗中看清楚了地上几个埋在触手堆里的,昏迷的乌萨斯人,觉得这场面实在不太美观,应该早点处理掉。 不然她马上就要从一个亦正亦邪的乐子人变成黄油工具人了。 索性杀掉好了,苏里埃尔心想。 他们穿着军装,但把身上的徽章和标记都抠掉了,说明这是一次秘密行动,杀掉应该也不会立刻触发警报。 而且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会苦口婆心劝她的人一个都不在。 顺手的事,不是吗,反正上辈子为了活下来你什么没做过? 她在如同羊水一般的黑暗中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无声地抬了抬手,让波奇把这些人抬到天花板上挂着,顺便维持一下他们的生命体征,输点血之类的。 眼不见心不烦,先这样吧。 第287章 狂野男孩 波奇不理解什么叫做维持生命体征,苏里埃尔就让它等他们快死的时候通知自己,没事别让他们乱跑。 反正她审也审不明白,干脆等希菲尔回来之后问问他怎么处理好了。 她顺路去检查了一下石棺区的进度。确定各个节点都在正常的工作进程中,没有人干预的痕迹,就转头回了据点。 就像饭后散步一样,她哼着歌,成群结队的造物跟在她身侧的排水渠里巡游,跟着她离开。 苏里埃尔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地复盘自己有没有纰漏,并为这些纰漏构思补救计划,走走停停。 石棺区域的关键节点正在被她的造物腐蚀,她做得很小心,避开了可能会触发警报的管线,只是将外壳的防御结构缓缓侵蚀。 这工作做了差不多一周,已经完成了差不多百分之十五左右,如果时间来不及,还可以用从龙门拿来的弹药加把力。 到时候就能直接把石棺从那个台子上轰下来了。 载具也找到了,接下来就等弗洛拉把爆破方案设计出来,埋好炸弹等待时机…… 苏里埃尔停了下来。 等下,scout刚才是说,和她电话联系? 他有她电话吗?她现在用的手机不是在罗德岛登记的那个号码啊! *** 弗洛拉在一天酣畅淋漓的工作之后,偷偷离开了下水道,带着她从龙门带来的钱,穿戴整齐,找了家甜品店从下午坐到晚上。 没有工作和蠢蛋下属在后面追的下午实在太美好了,弗洛拉心想。 不用担心研究室里出了什么岔子,八年老员工问了什么傻逼问题,也没有人像幽魂一样趴在实验室的玻璃窗上催进度(这里指其他部门的主管)。 也没有下水道黏菌(指波奇)和下水道究极生物(指苏里埃尔)环绕在身侧,她老板也不在身边,没人能对她提出什么离谱的要求。 弗洛拉点了杯咖啡,对着一块能齁死人的布朗尼蛋糕坐了五六个小时,觉得岁月一片静好。 甚至连食物都是正常的气味,除了太甜以外没有任何坏处。 是啊,这样的下午才是她想要的,她这辈子的追求就是为了以后的每一天都能拥有这样的闲暇时刻—— 甜品店关门之前,弗洛拉的手机响了。 她脸一垮。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柜台后面的店员,见这位点了一盘点心从午后吃到深夜的抠门女士终于动弹了,差点没有把最灿烂的笑容摆在脸上。 天知道这位客人在干什么,像神经病一样,谁会在甜品店对着窗户发呆一下午啊! 切尔诺伯格的街景就这么好看吗?还是在等人?失恋了? 出于种种考虑,店员一声不吭地站在柜台后面,不想出来打扰。 弗洛拉不太情愿地打开了手机,发现并不是苏里埃尔的电话,而是一串她随手打了个“rh-1”作为备注的号码。 她不太记得人的名字,尤其是在做一些工作交接的时候,对方没有名片,说得又快,她就会用这种标记方式把联系方式记下来。 “rh”是她给罗德岛(rhodes ind)备注的缩写。 好像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穿着蓝黑色衣服的罗德岛干员,之前问他借了一百块龙门币,正好这次有机会还了。 弗洛拉点开了电话,对方没有任何问候,直接问:“现在方便吗?” 弗洛拉根本没过脑子,直接说道:“我有空。” 等等,这么晚了,而且对面的话筒里还传来了可疑的风声,以及一些古怪的噪声。 忽然抬高的人声,以及尖锐的摩擦声,好像轮胎在地板上做了个九十度抓地漂移。 scout没多废话,“报一下坐标,有你老板的快递,帮忙收一下。” 弗洛拉:“……我能不收吗?” scout:“很遗憾,她付过定金了。” 弗洛拉在短暂的抗拒之后,妥协了。 “我在工业区外围,靠近中央区的地方,我把路牌的名字告诉你……” 她打着电话往外走,推开玻璃门,走到路口,把路牌报给他。 弗洛拉一边说,一边猜测他那里有什么东西。已知苏里埃尔整个后半天都耗在罗斯托夫家里,或许是个不太方便携带的引擎之类的,因为她们现在确实差这么一个载具零件。 载具跑得动才跑得快,不然逃命都不利索。 scout确认了一会儿她的位置,说:“挺好,离你不远,你站在那个地方不要动。” 弗洛拉:“啊?” 电话挂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深夜里难以忽略的声音,一开始嗡嗡的,随着距离的接近越来越响——这是跑车引擎的声音,听上去还在加速。 一辆大红色的跑车从道路的尽头飞驰而来,后面坠着从四面八方涌现的警车,甚至连弗洛拉面对着的这个路口也能看到几辆白色的警车正在向这里飞驰而来。 弗洛拉:“……” 你不是说要去撬点零件吗?怎么把车也开出来了。 在他们到达路口之前,跑车连停都没停,一个有点眼熟的佣兵在车里大喊:“上车!” 你不减速我怎么上车啊! 就在弗洛拉吐槽的时候,经过路口的跑车方向盘一打,借着人行道侧翻,一边抬起,直冲冲地飞向弗洛拉。 这位柔弱的瓦伊凡终于在这个紧要关头爆发出了应该属于瓦伊凡的行动能力,她按着车前盖,翻身上车,一尾巴抽在车窗上,把前挡风玻璃给抽碎了。 弗洛拉往车顶上滚,手脚和尾巴并用,全都死死地抠在相对来说比较脆弱的车顶上,差点没把车顶给捅穿。 scout在落地之后再次加速,弗洛拉差点咬到舌头,为了让自己能舒服点,她抠着车顶爬到了副驾驶的车窗边,然后想办法从窗户钻了进去。 scout调侃道:“身手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等车停下来再下来。” 弗洛拉一口气没喘匀,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被噎死。 那也要她有命等到那个时候啊! “对了,顺便把车窗清理一下吧,我看不清路了。” 弗洛拉问:“用什么……” 她在自己腿边摸到了一把弩箭,顺手拎着没有上弦的弩头,然后把拖柄甩在车窗上,飞了两人一脸的玻璃渣子。 不过scout面部防护做得很完全,弗洛拉躲得及时,没有人受伤。 弗洛拉总算放下了那颗快跳到嗓子眼外面的心,说:“就不能换个正常点的上车方式吗?” scout说:“我还没担心你把车子撞坏呢,这点冲突对于瓦伊凡来说应该就像游戏一样吧?” 弗洛拉沉默了。 如果是塞雷娅,她单手停车都有可能,但她是弗洛拉,她是真的有可能被车撞死 。 scout:“指个路,这车你们打算放在哪里?” 弗洛拉:“……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第288章 双手不要离开方向盘 scout问:“你们在城里的据点能塞得下一辆车?” 弗洛拉说:“那倒没有,不过我知道有地方可以藏东西。” scout气定神闲地拨了一下方向盘,车子甩出了一个华丽的甩尾,他另一只手还靠在车窗上,好像只是在普通地兜风。 随着他娴熟的操作,弗洛拉一头撞在车框上,她抓着门把手使劲,想把角拔出来。在她把车门都卸下来之前,scout说:“那你指路吧。” 弗洛拉把脑袋拔出来,说:“去贫民区的夹层,那里有一个地块夹缝。” 地块夹缝属于移动城市不可避免的一种地形结构,地块在建造的时候并不会追求严丝合缝,反而是一种比较粗犷的状态,拼接之后总会有一点缝隙,属于误差范围内,并不影响使用。 或者说,这就是为了防止地块之间在移动中产生过大的摩擦而预留出的空隙…… 这种犄角旮旯属于三不管地带,除了走投无路的感染者和罪犯,没人会去这种地方。 scout对切城的道路几乎了如指掌,一听就知道是哪里,但他有些疑问,“那边有可以下去的车道吗?” 他记得那里好像没有坡道可以下去,那就是一个裂口,从上往下望,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道夹缝。 弗洛拉说:“没有……你能甩开后面的人吗?” scout:“可以给你争取点时间,要多久?” 弗洛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等下,我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行动的时候还打电话? 听筒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真,但还是能辨认出苏里埃尔的声线,她说:“弗洛拉,你根本不在下水道,你到底在哪儿?” 弗洛拉没理她,说:“你的快递到了,让波奇去接一下。” 苏里埃尔很爽快,说:“给个地址。” 弗洛拉把地块夹缝的位置报给苏里埃尔。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很快给出了答复,“等我十分钟。” 于是弗洛拉挂了电话,对scout说:“我们给她争取十分钟。” scout沉默了。 你们来这儿,根本没做行动计划,是吗?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草台班子,才会在惊险刺激的追逐战中想起来给老板打个电话进行下一步的? 由于scout一直在“不提前做好计划就会死”的任务环境里摸爬滚打,那些冒失的家伙们在刚入行的时候就死了,所以他还不知道猪队友能带来多大的威力。 如此业余的操作只能预示罗德岛与阿特拉斯的联合行动在未来一片愁云惨淡。 但现在他们都已经合作了,接下来硬着头皮也得上。 于是scout问:“会开车吗?” 给弗洛拉用来反应的时间只有两秒,一秒用来听懂scout什么意思,一秒用来理解他的言下之意。 所以在scout双手离开方向盘的下一秒,弗洛拉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它,她整个人都横在副驾驶和驾驶座之间的时候,scout从副驾驶抽出自己的弩,将箭矢推入其中。 随后他探出驾驶座的车窗,给后面的追兵来了一箭。 弗洛拉大叫:“这不对吧!” 下一秒,后方的流矢扎在了车后盖上,她又叫:“我要怎么躲啊救救我救救我!” scout说:“别急。” 他抓着车框翻身而出,落在车顶,弗洛拉连忙撑着座椅摔进了驾驶座, 第二支箭矢飞出之后,后车轮胎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刺耳尖锐,随后一声巨响,两车相撞,车前盖狠狠嵌入了车门,伴随着人类的惨叫,它们在后视镜里自由解体,随着火光一起向后飞去。 这车是手动挡的,不能长时间不换挡松开油门,弗洛拉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下去,车子往前一冲,差点把scout甩飞。 在爆炸声中,scout抓着车框从窗户翻进副驾驶,“这样应该能争取到一点时间……你怎么了?” 弗洛拉正咬着自己左手的大拇指指节,右手抓着方向盘,整个人佝偻着,肌肉紧绷,以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坐在那里。 她非常紧张,恨不得夺门而逃,对现在以及接下来要进行的一切行为都有些抗拒,但她硬生生地坐在这里,准备下一步。 罗德岛外勤手册上明确指出,外勤期间需要时刻关注同行者的心理状况,以免发生意外。神色恍惚产生失误不算大事,但要是精神失常到处发疯就不好说了…… 所以scout坐稳了之后,搭话道:“你很紧张?” 他不太会安慰人,更何况他和弗洛拉不怎么熟,不过弗洛拉也不怎么藏得住事,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还好,习惯了……” “在特里蒙也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要做什么都不提前说,她一个人在前面惹事,一群人跟在后面收拾残局。” 说话的时候,弗洛拉不得不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 一旦开口,气息从体内逐渐呼出,压力好像也被逐渐掩埋了。 听起来阿特拉斯好像是一个围着苏里埃尔转的公司,但现在苏里埃尔不在公司本部真的没有问题吗?是弗洛拉隐瞒了什么,还是另有隐情? 弗洛拉有些神经质地用空出来的手抓着头发,看起来很用力,硬质的头发被她往外扯,她碎碎念道:“这次也是,更可怕的是这里没有律师和公关团队接应,还没有帮衬的官员和法官……她要是被抓起来了怎么办!” 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在特里蒙她不用为自己犯的罪付出代价吗? 骤然窥见文明社会的黑暗面,scout喉头哽了一下。 “而且我讨厌冒险……尤其是这种极限运动。” scout说:“那你可以稍微松一松油门吗?我感觉我们正在以一个非常危险的速度……” 他低下头避开贫民区里摆在道路两侧支棱出来的杂物,它们在超速的行程中自由地穿过四面漏风的车窗,差点变成暗器,但弗洛拉没有减速的意思。 弗洛拉对scout笑了笑,这个笑看起来格外的疲惫。 “你不觉得,这个速度刚刚好吗?好像一切的烦恼都被甩在脑后……” scout大喊:“看前面!看前面!前面有沟!” 跑车还在加速,弗洛拉幽幽道:“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scout:“……” 两人一车冲出地面,以这个速度,他们很容易就能越过地块之间的夹缝,冲到对面去,但对面也是居民区,他们会正好撞在建筑物上。 scout抓着门把手,心想,原来希菲尔居然是这帮人里比较正常的那一个,是他误会了。 就在他准备把门卸下来跳车的时候,从黑漆漆的正下方,红色的触手如同展开的丝线,紧紧地捆缚住车身,那力道把这车捏得变形。 触手拖拽着车子,就像拖拽它的猎物,瞬息之间全都消失在夹缝的黑暗中。 第289章 年轻就是好 把这样的路线作为甩开追兵的办法,就算是scout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就是比较废人。 没被摔死,但差点被层层叠叠的触手挤到窒息的scout从湿滑的肉块当中爬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爬出来,还是往回缩的触手松开了束缚, scout在地下夹层站直的时候,触手顺着排水口往回缩,那庞大的躯体在刚才的一瞥中遮天蔽日,但现在只剩下几根。 触手的潮水差不多完全褪去后,弗洛拉抖着腿从车里爬出来,一头栽在地上,不动了。 scout:“……” 他觉得这场闹剧是时候结束了,清点完自己的武器之后,他径直离开,路过弗洛拉的时候,听见一阵嗡嗡的手机震动声。 scout没有犹豫太久,很快蹲下去,在一地狼藉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还在发出响动的手机,点开一看,通话界面上的备注用哥伦比亚语大写写着“疯子”这个单词。 隐隐有猜测的scout接起电话,对面果然传来了苏里埃尔的声音。 “喂喂,这里是苏里埃尔,你那边怎么样了?还活着吗?有受伤吗?” scout刚想说明情况,就听见苏里埃尔用爽朗可爱的声音说道:“意识还清醒的话就告诉我余弦函数的拉普拉斯变换是什么。” scout:“……” 苏里埃尔惊讶,“答不上来?弗洛拉,你撞坏脑子了?” 听筒那边能听见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很轻,苏里埃尔貌似正在移动。或许是觉得情况不对,脚步声的节奏变快了不少。 scout没有沉默太久,在苏里埃尔真正急上火之前说道:“是我,你的同伴现在晕倒了,我给她做一下急救,你记得报酬。” 苏里埃尔似是松了一口气,说:“我不会忘的,你一定要好好地检查一下弗洛拉的脑子,她的脑子坏了就真的完蛋了!” scout把电话挂了。 他倒是觉得不用检查,你们的脑子肯定都有问题。 scout蹲下来检查弗洛拉的伤势,检查之前又觉得有点奇怪,按理来说瓦伊凡的身体素质摆在那儿,她应该不会因为在车里磕碰了两下就脑震荡或者晕倒…… scout按照罗德岛的标准流程做了一套简单的检查,然后收回了手。 不是昏迷,她这是睡着了。 scout:“……” 遇到阿特拉斯的人之后,他无语的次数就直线上升,说真的你们也不要开公司了,收拾收拾改行去当喜剧演员怎么样? 说不定赚的比开公司赚的更多。 scout没把弗洛拉叫醒,他觉得这个地方不能多待,再和阿特拉斯的人混下去,他可能也要变得不正常了,遂在这个夹层里寻找回去的路。 走了两步,他把目光放到这里错综复杂的管道上。 这里的管道排线有些潦草,数量也没有生活区的多,但这确实是一众看起来深不见底的钢板夹缝中比较宽敞的通路,看上去也比较安全。 scout蹲下来,准备开个盖子,这里距离城市地下结构不远,他应该不会在下水道里停留太久,心里也有了数,甚至稍许有些放松。 事实证明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砰的一声,一个窨井盖被触手顶飞,苏里埃尔在触手的簇拥中爬了上来,神色甚至还有些焦灼,她很快找到了弗洛拉倒地的身影。 而站在旁边的scout见两人汇合,心里的那些吐槽——比如说为什么苏里埃尔为什么这么熟悉切尔诺伯格的下水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邪典的法术造物在下水道里乱跑——顿时被他放到了脑后。 劫后余生的重逢多少让scout想起了一些往事,这两人离谱归离谱,但本性应该不算太坏。 这么想着,scout转身准备离开。可他忽地感觉到什么东西从上至下地往他飞来,速度奇快,他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肘格挡,同时压低重心,随后一个有些分量的东西砸在了他的手肘上,裂了开来。 scout对着中间裂了一条缝的窨井盖沉默了,他看向正在偷偷摸摸往下水道里回缩的触手,触手注意到他的视线,顿时一僵。 苏里埃尔似有所感,她一扭头,发现scout手里拿着一快裂开的窨井盖,里面的金属框架从中间的断裂处漏了出来,好像是受过一场重击。 苏里埃尔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伸出手指试探了一下弗洛拉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就问:“你还好吗?” scout:“好得很。” 他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丢,就听见苏里埃尔问道:“这是你从地上捡的吗?你力气好大啊。” 这他*是你拍在我头上的。 scout的辱骂差点脱口而出,但念在这位是合作伙伴的领袖人物,他还是收住了。 “你怎么是从下水道里出来的?”憋了半天,scout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普通的话题。 苏里埃尔说:“那当然是因为我们阿特拉斯清洁就是处理下水道的保洁公司,来到每个城市都要先探索下水道……等等你先别走啊!我是认真的!至少后半句是真的!这是我的个人爱好!” scout指着还在下水道口徘徊的,想要上来又不敢上来,好像做错了事一样的波奇,问:“那这是什么?” 苏里埃尔说:“这是我的法术造物,你不但见过,还吃过嘞。” scout:“……” 你不提这个还好,你一提这个,我就想抽你。 她蹲下来,波奇欢快地游曳到她的身边,苏里埃尔伸出手触摸它,说:“波奇的体型有些大,样子也不是很能被大家接受,所以我把它养在下水道里,必要的时候,它会帮忙。” 就像刚才那样。 “你做的这些……抢夺车辆也好,在乌萨斯的移动城市里豢养怪物也好,阿特拉斯到底有什么目的?” 终于,scout终于向苏里埃尔问出了这个问题。在被精神霸凌之后,他终于抛弃了罗德岛外勤手册上那一大堆冗长的条款,以及面对合作伙伴那最后的一点礼貌,单刀直入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里埃尔笑了,“当然是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她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思考scout为什么向她提问,说到底罗德岛的人在切城游荡也很奇怪。 不过据说罗德岛是一个专门解决感染者相关事务的公司,这个表述并不只是在说他们只是一个治疗矿石病的机构,对吧? 难道说是因为乌萨斯的感染者问题太严重,所以罗德岛要插一脚? 感觉还是有点奇怪…… 思考的时间只有一瞬间,苏里埃尔当即做出了她认为最好的决定。 “虽然现在还要向你保密,但是我保证,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将所有的真相如实告知。” 第290章 巢林一枝 w和伊内丝带着苏里埃尔给她们的球,回到了整合运动位于城外的据点。 平时格外嚣张的w站在小山坡上俯瞰整合运动的营地,对着出来巡逻的佣兵打了个手势,示意是自己人,然后一反常态地对伊内丝说道:“总算是出来了,城里现在一群神经病,我都要被吓死了。” 伊内丝挑眉,说:“你还会有怕的东西?” w单手拎着肉球的触手,球的眼睛还在颤动,其余的触手时不时挥舞一下,她拎着这个东西就觉得心里不爽,就把它丢了下去。 肉球顺着坡道往下滚,就像一个真正的球一样。 它毫无攻击性地在坡道上弹了几下,很快滚到了白桦林中,撞到树之后才停下来。 w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地走下来,走到林子里了,才发现赫德雷已经在等她们了。 “你怎么在这儿?”w有些稀奇地问,“难不成是因为我们都走了,没人和你说话觉得无聊?” 赫德雷只是看着滚到一边乱动触手的肉球,神色莫辨。 “怎么?你也有这么猎奇的爱好?”w走过去,把肉球拎起来,抓着它的触手甩来甩去,“这可是我从城里弄来的战利品,不会分给你的。” 肉球拨弄着地面,让自己在地面上滚来滚去,很快就滚到了赫德雷的脚边,出于不知道什么目的,也有可能是单纯好奇,它试着触碰赫德雷的靴子。 赫德雷几乎没有思考就避开了它,顺便还蹬了它一脚。 肉球有些受伤地停下来不动了。 赫德雷皱着眉,看起来并不想和w闲扯,问道:“城里也有这种东西?你怎么说服它跟你走的?” w觉得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在她还在用那个刚刚启用没多久的大脑思考的时候,伊内丝听懂了赫德雷的意思,问道:“你在营地里也看到了这种怪物?” 赫德雷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跟我来。” 他难得摆出一副这么严肃的表情,w将信将疑,和伊内丝一起跟在他的身后,前往白桦林的深处。 晚春的乌萨斯还是很冷,雪还没完全化开,但已经化开的那些把泥土弄得泥泞不堪,踩在脚下虽不至于陷下去,却也能在脚底沾上不少泥。 三人在白桦林里走了一会儿,w四处张望,发现光秃秃的白桦树就在这几天抽了新芽,非常小,如果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w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只是新奇地看着生命的往复,随后一头撞进了鲜红的领域当中。 红色的,像是绸带一样的东西就这么搭在树杈之间,松松垮垮地在树杈之间晃荡。 单从外围看有些稀疏,但越往深处看,红色越发稠密,层层叠叠,好似这里即将开始一场欢欣鼓舞的庆典。 等人走近了,才能发现那红色并不是什么布料,而是像肠子一样挂在那里。 表面并不光滑,一节一节,还在蠕动。 伊内丝:“……” w:“……” 赫德雷站在外围,说:“一个萨科塔,带着这东西来这里筑巢……” 说到筑巢这个词的时候,他觉得不太妥当,毕竟也没看它繁殖,只是制造了一个据点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被唤起了某些回忆的w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没问苏里埃尔关于那个萨科塔的事情。 他们应该是一伙的吧?奇了怪了,她当时为什么没问,是因为失血过多脑子秀逗了吗? 赫德雷见两人正在沉思,继续说道:“这东西不是很危险,但杀又杀不死,他们讨论了几天,决定不管它。” w用靴子撵了撵这附近的土地,暗红色的水渍浸没鞋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时的场景一定很恶心。 看她这个样子,赫德雷算是相信了她在城里见过类似生物的话,毕竟以w的行动力,如果她只见过一个和足球差不多大的触手怪物,那她怎么样也会对超过两米的庞然大物感兴趣的。 可w只是检查了一下周边的土壤,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伊内丝问:“最近有什么消息?” 赫德雷有些无奈地说:“萨科塔和这种大小的怪物已经无法引起你们的重视了吗?你们在城里到底遇到了什么……” 伊内丝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些不太好的经历,但不管怎么说,她们现在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比较健康地回来了,说明问题不大。 周围没有整合运动的人,怪物貌似也不在巢穴里,于是赫德雷用正常的音量说道:“后方部队的信使来过了,后勤部队会在一个月内到达指定位置。” 伊内丝挑眉,“偷听来的?” 赫德雷说:“我有自己的渠道。” “这么冒进?”伊内丝说,“真正的主力军还在处理纠察队的事情吧,清扫还未完全完成,就要急行军开启一场新的战争,以感染者的身体强度……” 赫德雷说:“很明显,塔露拉并不在乎。” 伊内丝想了想,说:“我明白了,需要我去继续跟进吗?” 赫德雷看了一眼撇下他俩往回走的w,说:“不用,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做整合运动的任务就是了。” 伊内丝指着w说:“她没完成塔露拉给她的任务。” w立刻回头抗议,“那就是个怪物,他们还不允许我搞大动作,要是能让我把整个城市的下水道都炸上天,那还有点搞头。” 赫德雷不知道她在城里经历了什么,光是听这只言片语就足够魔幻了,再加上w往回走的时候一直在踢踏那个球,这画面他看一眼都觉得伤眼。 “你能不能别踢它了,它的眼睛被你弄碎了。” w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鞋尖上确实沾了点红色,顿时有点嫌弃地又踢一脚。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离开这个失去了主人的巢穴边缘。 而在巢穴的深处,一个存在感几近于无的萨科塔放下了手里的瞄准镜,用随身携带的绒布擦了擦镜面。 希菲尔从树上下来,在泥泞的地面上走了几步,然后对地上这一滩说:“可以回去了。” 第291章 归心似切 “我眼光不错吧?” 苏里埃尔叉着腰,对着那辆大红色的跑车评头论足了一番,最终得出了自己很有品味这个结论。 从睡梦中醒来的弗洛拉已经在地上坐了有一会儿,听完了苏里埃尔对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描述,顺嘴吐槽了一句。 “你只是喜欢红色吧,说不定你就像一些动物一样只有单色性视觉一样只能看见这个颜色……” 苏里埃尔打断她,“你要把我开除人籍吗?我们好歹在同一属里。” 弗洛拉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烟出来,叼在嘴里。 那位罗德岛的干员被苏里埃尔承诺了更多的让利之后就走了,弗洛拉听完觉得他可能是拿到了阿特拉斯的特色补贴——精神损失费,遂放下了心。 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人说他们阿特拉斯清洁逮着盟友使劲坑了吧,应该? 弗洛拉摸遍全身没找到一个打火机,只能咬着滤嘴嚼里面的味道。她伸手想问苏里埃尔要个打火机,然后发现她还穿着昨天去参加宴会的衣服。 弗洛拉收回手,说:“模型我弄好了,在你的电脑里,之后还有我的工作吗?” “打算走了吗?”苏里埃尔问。 “别老催我走,准备了这么久……我连在观众席上待着的资格也没有?” 苏里埃尔略显惊讶地捂住脸颊,“我记得刚来的时候你好像没有这么激进。不过……好吧,那你在切城等着,之后我可是要去龙门了。” 弗洛拉立刻撑着地面站起来,死死地抓住苏里埃尔的肩膀,“你等会儿。” “干嘛啊?”苏里埃尔理直气壮,“我答应缪缪一个月内和她汇合的。” 弗洛拉的指甲抠着苏里埃尔的肉,说:“现在才过去两周。” 苏里埃尔理直气壮,“那咋了?” 弗洛拉指着那台抢来的跑车,说:“就算你想去和水精灵度假,也要把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收拾完了再走吧?这么大一台车我怎么弄到据点里?还有你那个炮筒……我都不惜得说。” 很显然,有眼睛的都知道跑车塞不进下水道。 这个问题其实没那么困难,虽然这车是抢来的,但切城的摄像头也没那么密集,认识这车的人也不多,所以她们只需要给车换个涂装,然后稍作改装,应该就能瞒天过海了。 只是这么做需要材料,苏里埃尔要是跑路了,弗洛拉不知道自己要干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苏里埃尔很爽快地说:“哦,这个我有考虑过。” 她走到刚才上来的下水道口附近,对弗洛拉说道:“我最近在切尔诺伯格乱窜,学到了很多以前完全没注意到的知识。比如说切城的城市用料和特里蒙不太一样,材料笨重……但却不如合金坚固。” 弗洛拉还没来得及问,就发现苏里埃尔鞋尖前面的那块地板被什么东西顶起来,膨胀的触手就像挤在一个塞不下的瓶子里,挣扎着要把瓶盖顶开。 伴随着大部分由钢材组成的合金地板飞起来的悲鸣,苏里埃尔对着弗洛拉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说道:“下水道不够宽?咱们开个大点的洞不就好了嘛!” 弗洛拉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手拿着被自己嚼烂的烟,两眼无神地看着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落在旁边的地板。 明明是买两桶油漆就能解决的事情—— 苏里埃尔走到车子旁边,指挥触手把这东西往洞里塞。 弗洛拉问:“你打算把它放在什么地方?” 苏里埃尔说:“之前那两个佣兵正好给波奇的巢穴炸了个大洞,直达地下结构,那里没什么人,就放在那里吧。” 弗洛拉觉得不太妥当,“这是不是不太方便我去检修?” 苏里埃尔说:“但是这方便我们逃跑啊。” 弗洛拉:“等下,你的逃跑路线是怎么走的?为什么会经过这种刁钻的地方……” 她话说到一半,苏里埃尔已经跳进了下水道里。没过一会儿,她就招呼道:“弗洛拉,你要是在下面迷路了,我可不会来捞你的。” 弗洛拉原本已经踩在了下去的梯子上,闻言翻了个白眼。 通过撬开碍事的管道和地板的薄弱连接处,波奇顺利地完成了苏里埃尔的任务。 苏里埃尔回到据点之后就开了电脑,然后把那一箱弹药全都塞给波奇,让它去把这些东西塞到该塞的地方去。 弗洛拉问:“这些弹药需要通过炮筒上的法术回路与弹药对齐以及弹药本身通过巨大撞击来触发爆炸,只是把它们埋在特定的位置没有任何意义。” 苏里埃尔对着电脑查看模型,对着最后生成的那个图像歪着脑袋看,放大又缩小,不知道在检查什么。 “把那么多高能燃料塞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保证不爆炸非常困难,但是让它立刻爆炸还不简单吗?”苏里埃尔漫不经心地说道,“实在不行还有预备方案……” 弗洛拉说:“难点在于你要怎么同时引爆它们,它们又没有可供遥控的法术回路。” 苏里埃尔看上去并没有在为这个问题烦恼的样子。但就弗洛拉的理解,波奇虽然有点智力,但只能做出与人类孩童差不多的判断和选择,而大脑多线程工作同时手动操作起爆这种事,它绝对做不来。 苏里埃尔没再回答了,她盯着电脑上下观察那几个计算出来的点位,大概是在记忆位置。 弗洛拉觉得她应该听不进自己说的话了,便准备到外面去喘口气。 可她一开始移动,就听见苏里埃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啊,对了,希菲尔好像要回来了,虽然有我的造物在,但我怕他又迷路,你去接一下他?” 话音刚落,成群结队的水蛭从弗洛拉面前的水渠中游过,似乎是在示意她跟上。 弗洛拉嘴里还叼着那根没点着的烟,看到这场面不由得烦躁地狠狠咬了一口滤嘴。 不过她还是跟在虫群的后面往下水道的深处走去。 经过七拐八弯的管道,穿过几个或是年久失修,或是被人破坏的铁门,弗洛拉从管道维修口出来,落在地下结构上。 从地下结构的一些位置,可以直接看见移动城市下面的地面。 弗洛拉探出脑袋,望向已经融雪的雪原,下方是冻得瑟瑟发抖的感染者难民,不过数量比起她们刚到切城的时候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被整合运动吸纳走了。 在这一片灰黑色的背景中,希菲尔的光环和身上的那一抹深蓝色,居然成为了唯一的一抹亮色。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希菲尔很快就察觉到了弗洛拉的视线,弗洛拉并不觉得惊讶,伸出手挥了挥。 十分钟后,希菲尔在弗洛拉面前站定。 “你之前不是带着苏里埃尔的造物走的吗?”弗洛拉问,“没有它你怎么回来的?” 希菲尔说:“通过观察它留下的痕迹……血液浸没在土壤中,会有一种很微妙的气味。” 没等弗洛拉琢磨出他是什么意思,希菲尔越过了她,看起来归心似切。 弗洛拉连忙跟上去,说:“等一下啊!不是那边,你走反了!” 第292章 只是比较蓬松 scout师傅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罗德岛的据点中。 高强度的车辆追逐战还是有些耗费心神,不过对于罗德岛的精英干员来说,这种程度的作战和游戏差不多。 scout按照约定的暗号敲了一遍门,然后掏出钥匙插进锁眼。 现在是凌晨,眼前这间堆满了杂物的,疑似客厅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腐烂的霉味。 罗德岛小队在选择这里的时候,就看中了这里很久没有人的痕迹,所以在使用的时候,也尽量保留了这个特征。 左手边是这地方唯一的房间,隐约的亮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看来守夜的人还没睡。 在不清楚访客是谁的时候,应该在安全的地方观察,只不过今天守夜的人不太专业,他应该把灯关了的。 在杂物堆积形成的空地上站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scout准备开门进入房间里面。 手刚刚握住门把手,就听见“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到了地上。 guard在房间里喊,“啊!快下来,架子都被你弄倒了!” 旁边人吐槽,“这猫好肥,这斗柜是铁皮的啊……嗷!” 在众人大叫“它跳我身上来了!”,“爪子抠我肉里了!”,“快把它拿下来!”的声音里,scout推开了房门。 guard从猫的腋下抓住了它,猫的两只前爪直挺挺地伸着,两只圆圆的眼睛只睁了一半,看起来就像刚被人从窝里薅起来一样。 但地上倒着的柜子,散落一地的文件,以及手忙脚乱的队员们,都说明这猫没少闯祸。 scout:“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这才发现自家队长已经回来了,纷纷打招呼,顺便控诉了一下这只猫在据点里是如何上蹿下跳——虽然它很皮,但也没人说要把它赶出去,切城的温度还是太冷了。 猫被抻成了一长条,覆盖着白毛的肚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挂在外面,scout站在guard旁边看了几秒,没忍住脱了手套,伸出手碰了一下。 guard:“……所有人的汇报已经收集完毕,今天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呃,队长,你在做什么?” scout一本正经地说:“原来有这么软吗……” 队里的医疗干员笑着问道:“队长你没摸过猫吗?维多利亚的街头到处都是这些小动物,基本上给点吃的就会给摸,他们肚子和胸口的毛最软了。” 见scout貌似对猫有点兴趣,热情的医疗干员走到猫的面前对其上下其手,“猫猫喜欢我们去挠它们的下巴,guard,它被这么抱着是不是有点不舒服?你应该托着它的屁股……” guard在女同事的指点下学会了正确的抱猫方式,把猫牢牢地箍在自己的怀里,伸出来的猫脑袋正好能被scout揉搓。 见到两位同事也体会到了猫的美好,医疗干员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那我就去帮忙收拾文件了。” guard:“啊,那我也……” 她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休息一会儿吧。” guard手里抱着猫,猫在人手里的时候倒也不挣扎,就这么一坨团在那里,小脑袋转了一圈,最终将视线转到了scout身上。 scout低头,说:“看我干什么?” guard想了想,说:“可能是想让你继续摸一会儿?” 猫:“……” 不知道为什么,scout看着这张猫脸就觉得心里毛毛的,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注视他一样。 之前在阿特拉斯的私人飞行器上第一次见到这只猫,他就有这种感觉,倒不是说猫的样子有多奇怪,而是作为一只动物,它的眼神有些过于古怪了。 那种像是年纪很大的老者一样,眼神深邃沉重,好像很有智慧的样子。 前些天遇到的时候还以为那是错觉,可现在两方对视,这种感觉又上来了。 guard:“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着不动……” 啊,难道说队长是那种应付不了可爱生物的类型……不应该啊,他和菲林小干员们不是相处得很和谐吗? scout犹豫了一下,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只猫……” 猫浅绿色的眼睛盯着他。 scout:“……没什么,今天的任务如何了?” guard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但由于scout看上去是不打算摸猫了,另一只手就顺手按在了猫的头上。 “最近政府官员的意外去世事件数量不太正常,比去年同期多了差不多两倍……” scout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猫脑袋,猫的表情还是原样,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罗斯托夫的庄园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scout说。 guard动作一顿,有些不确定地猜测道:“是x小姐给的情报有误吗?” scout:“我倒是觉得她完全就是在耍我们……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个‘离奇死亡’的原因可能是什么了。” guard准备好好听scout打算讲什么,就把猫放下来。 猫在guard的怀里翻了个身,丰腴的身体就这么滚了下来,然后在空中一个翻滚,成功死角着地,发出了“咚”的一声。 这声音是真的响,这猫也是真的沉。 “今天晚上的宴会上发生了暗杀事件,明天的报纸上应该就能看见了。”scout说道,“x现在为整合运动工作,这是整合运动计划的一部分。” guard问:“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scout说:“我们的任务目标与整合运动暂时不冲突,而且以我们的队伍配置,想做什么也很难。不过确实应该通知一下本舰那边……” 猫趁着他们在说正事没空管他,蹲在只有半边架子的床旁边起跳,跃到铺了一层塑料布的床架子上。 塑料摩擦的声音很是吸引他的注意力,没安生多久,他就伸出了爪子,把轻薄的塑料袋拍起来,又按下去,然后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噜声,一边在木头架子上磨爪子。 scout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瞥了一眼,然后说:“还有阿特拉斯那边。” guard:“是要把这个小家伙送回去吗?” scout摇头,“这不是重点,事情有些麻烦,盟友还是越多越好。” 说罢,他走到床架子旁边,伸出手摸了一把猫的脊背。 猫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是那个充满了知性的眼神。 在沉浸式撸猫的沉默中,scout终于开口道:“不过这猫真的肥啊,怪不得能在乌萨斯这么冷的地方乱逛。” guard:“确实,它都快和装备一样沉了……” 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