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获你眼里的星辰》 第一章 遇见 【壹】 2005年的夏天,炙热的阳光热辣辣的照射着这座温暖而美好的南方小城,地面被烤得发烫,街上的人似乎一点也不受热带天气的影响,女生撑着把太阳伞穿着热裤悠闲地在街上随意的逛着,身姿曼妙而动人。偶尔有几个穿着校服一脸稚嫩的初中生混杂在人群中,脸颊被晒得紫黑紫黑,蓝?c就是这些初中生中的一员。 军训已经进行到第五天了,学校没有发军训服让新生穿着校服军训,肥大的校服怎么也遮不住露在衣服外的胳膊和脖子,所有新生无一例外的全身现在已经很默契的“黑白分明”了。 蓝?c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排尾,那一排除了她都是男生,由于她上了初中之后就不断增长的体重,教官不得不把她和身材娇小的女生们分开。 蓝?c眯着眼躲避太阳直射下的光芒,教官正在大声地训斥着一位调皮的男生,他在站军姿的时候朝前排的女生吹了一声口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他应该是这个新班级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男生吧。 蓝?c细细的在心里描绘他的长相,剪得短短的头发,剑眉星目,好看的笑容,还有挺拔的身躯,还时常在人群中冒出一两个冷笑话逗得周围的女生娇羞地笑着,当然这些娇羞的女生不包括蓝?c,蓝?c觉得自己笑起来不好看,脸上总有两团肉所以她很少笑。 班里好像有很多好看的女生,她们都有长长的头发,笑起来甜甜的笑容,特别是那个站在第一排的白白的女生,笑起来还露出两颗小虎牙,非常漂亮。想到这里,蓝?c低头看着脚下穿着的是妈妈昨天给新买的粉红色的鞋子,班里漂亮的女生都穿这种鞋子。 “站在最边上的那位男生!你的鞋子很好看吗?”人群中爆出响亮而一致的笑声,蓝?c抬起头才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带着一丝戏谑地看着自己。 “教官她是女生!”人群中有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飘来,女生原本就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上愈加发烫,迷彩的军帽低低的掩住女生紧张尴尬的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教官朝女生直直的走过来,拿着笔在花名册上比划着。 “蓝?c。”小得不能再小的分贝。 “大点声!没吃饭还是怎么地!” “蓝?c!” “我怎么教你的?!” “报告教官!我叫蓝?c!” “军姿没站好,扣两分。”又一阵响亮的笑声,透过笑得参差不齐的队伍,站在最边上的那个刚被教官训过的笑容很好看的男生,正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没有戏谑。他没有笑,也许是因为他也刚被狠狠地训过,是不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呢,张崇予。蓝?c也是在后来,才在班里女生的一次次娇嗔中知道他的名字。也许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对他有了一种特别的情绪,以至于往后的所有努力和艰辛,都在这一刻的他带来的慈悲中化为灰烬。 从张崇予这里看去,站在同一排最边上的那个头发剪得短短的女生,有点婴儿肥,似乎比平常的女生发育得更早,比班里一些发育迟的男生都高,但和自己一比,张崇予在心里迅速的量了量,好像还差那么两个头。教官不知道在训她什么,她的脸红透了,大眼睛不停地往这里看,是有点可爱,只不过,再瘦点就好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在这家简陋的发廊剪头发了,自从小学的时候妈妈带来这里剪过一次头发之后,每次剪头发都是自己来这里,似乎是一个习惯,街上那么多发廊也懒得换。店里只有一位中年大婶,每次都干净利落的咔嚓咔嚓几刀就剪好了,也没说要刻意剪什么好看的发型。 大婶又在耳边念叨了,“蓝?c啊,你的头发那么柔顺留长发一定很好看,为什么总是要剪呢?” “嫌热,呵呵。”蓝?c冲着镜子里的大婶笑了笑,随后又慢慢地抿起嘴来。 顶着刚剪完的和男生一样短的清爽短发骑上自行车往学校里赶,今晚是人生中的第一个晚自习,也是人生中第一次住校。军训刚过,脸上的黝黑还没有褪去,活生生一个假小子,刚想着前方的拐弯处出现了一辆正在同方向行驶的自行车,是他?!蓝?c突然觉得呼吸有些不稳,慢慢的放慢了踩踏的速度。 男生逆风骑着自行车,白色校服被风吹得鼓鼓的,短短的头发在风中几乎一点都没变型,蓝?c就这么默默地尾随着他驶进了学校的校道。 刚进教室就发现教室已经坐满人了,只有最后一桌的角落还有一个位置,只好抱着书往角落走去,刚把书摆好前面就转过来一张不太友善的脸,他满脸厌恶地把好不容易摆好的书推倒。 “你的书越界了,男人婆。”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书再次摆好。 “他妈的我说你越界了你没听见吗!”放在最上面的英汉词典被他不偏不倚地砸在脚背上。 一阵酸痛让怒气上升,攥紧的拳头朝那张可恶的脸打去,两个人狠狠地扭打在一起,周围的桌子被冲击得东倒西歪,书散落了一地,厮打的那一刻不知道脚下踩着谁的书,咯吱咯吱响。 女生们躲避着尖叫着,男生唯恐天下不乱地在周围起哄:“打!打得好!” “大家快来看,两个怪咖的现场搏击赛开始了!”人群中爆发出的起哄声格外刺耳,女生剪得短短的指甲用力地掐进男生的手臂里,指尖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刚剪的短发被揪得生疼,他扯着蓝?c的头发使她不得不看着他,他长满横肉的脸靠近女生,龇着牙喷了女生满脸的口水:“**的敢和我动手?你放学给我等着,我让你跪下来求我!” 蓝?c挣扎着推开他,在心里大声地告诉自己,蓝?c,你要是敢在这时候哭出来,我真的不会原谅你的,你要是敢哭出来就等着被人笑话吧!我也会看不起你的! “别和她一般见识,至于嘛。”张崇予拨开人群朝那男生走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小逼,不教训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你再说一遍。”身体愤怒得剧烈发抖,蓝?c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怎么着?说你了怎么着?” 话音刚落下女生的头皮又被扯得生疼,男生刻意加大的力气,显得女生十分的无力。明明知道打不过他,却还是要为了可怜的自尊坚决不低头认输,何况蓝?c还是那么要强的人。 蓝?c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扭打中的自己眼眶有点发烫,有种难以言喻的耻辱在胸口咆哮,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抓着他的衣领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拽自己的头发,典型的暴力分子的嘴脸,疼痛让自己的表情不可抑制的扭曲,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 厮打的紧迫感突然消失了,蓝?c喘着气看着拉开那位男生的张崇予,这时一波又一波的痛感才慢慢袭来,过度用力的双手正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那位男生原本还张狂地喊着说要打到女生跪地求饶,但当看到女生满脸的血时安静了下来。 蓝?c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张崇予放开那个男生走了过来,“仰头,你流鼻血了知不知道。” 蓝?c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生宽厚的手掌掰着脸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已经掉漆的吊扇正咯吱咯吱的转着转着,慢慢地慢慢地,视线开始变模糊。有时候人真的很矫情,当你一个人遭遇了一些无法让人轻易接受的事情时,不管多难以度过你都会厚着脸皮走过去,你都不曾流过泪;但当有一个人要给你关爱或者问你怎么了的时候,委屈感就会加倍,你想要的温暖也就会更多。 张崇予走在蓝?c的后面,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捂住鼻子,一步一步地往女生厕所那边走去,心里有个不知名的地方隐隐作痛。看着她走进女生厕所,张崇予靠在栏杆边静静等候,她是一个怎样的女生呢?先前以为她害羞,胆小,但刚才的举动分明是很多女生都不敢做的,明明就没有人家男生有力气,还硬撑着,是被伤了自尊么?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小的女孩子,应该是一个,爱恨分明的好姑娘吧。看见蓝?c从女厕所里走出来,张崇予的心里,突然涌上来这么一个词。 “都洗好了?” “嗯,你的手帕我回家洗了还给你。”蓝?c低着头没有看他。 “送你了。” “这…那我也…我也送你东西吧!”说着蓝?c就要把手上的手表拿下来。 张崇予好笑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女生,“没关系,一条普通的手帕而已。” “那怎么可以!”她认真了。 “真的,真的没关系的,我也送过别的女生,她们就没有你这样的。”张崇予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踱步回教室。 “哦。”心里的惊涛骇浪慢慢平息了,蓝?c站在原地很久才回过神来往回走,果然,只有自己认真了么? 第一章 遇见 【贰】 【贰】 自从上次那件打架事件发生之后,蓝?c的世界就更加的寂寥了,前面坐着的那位男生也不会再转过头来说自己的书越界了,有时候蓝?c甚至都故意把书本的二分之一都摆离了桌面,占用了前面男生大量的空间,他也只是叫前面的人往前挪一挪,也不愿回头看蓝?c一眼。在同学中关于自己的流言多多少少都还是有听见的。 --你说她的眼睛干吗老是瞪那么大,好像谁都和她有仇似的。 --就是就是,上次还和男生打起来了好恐怖啊! --对啊,竟然还流鼻血了,她看起来那么壮! --还有她那个头发剪得好丑,哈哈,一点女生的样子都没有! 开学已经一周了,除了和宿舍里的人偶尔说的几句话之外,蓝?c就再也没和谁说过话,就连小学同班六年的一位男生,都装作不认识。蓝?c把脑袋放在水龙头下用冷水冲着,想要冲走这几天盘旋在脑海的乌云,宿舍里没有卫生间每次洗澡都要到每层楼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公共洗漱间。条件恶劣得很,每个宿舍14个人,每层楼有10间宿舍,140个人共用2间厕所,四间洗澡房,每间洗澡房都是拿铁皮围成一个三面立方体,没有门只有一块布围着,而且每次洗澡都要早早拿桶过去排队,还经常会有人把你的桶踢出去插队。 每天下午下了课就会快速的往宿舍跑,就怕排不上队洗澡,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洗澡就和吃饭一样,是件大事。蓝?c站在花洒下边,抬起头迎着花洒喷出来的水,水再从脖子顺着身体的曲线流进下水道,沐浴露搓出来的泡泡漂浮在水上面,一晃一晃的顺着水流动。 “里面的是谁,好了没啊!”铁皮突然被人从外面拍得哗啦作响,蓝?c连忙关掉开关,“马上……马上就好!” 蓝?c手忙脚乱的从盆里拿出衣服,刚想穿上衣服一错手掉在了污水里,“对……对不起?外面有人吗?我衣服掉地上了,你能帮我去我宿舍拿件干净的来吗?” 头顶昏黄的电灯照在红色的布上,透过去隐隐看见两个女生站在门帘的后面,蓝?c咽了咽口水:“外面的同学,你可以帮我……” “你不知道老娘赶时间啊?!**再不出来我就让你光着身子去上晚自习!” 心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正在慢慢被冻结,本想宽以待人,他人也会宽容待你,可试了无数次之后还是碰壁,还不如直接不傻了,干脆不要再去尝试了。穿上原先的脏衣服,蓝?c颤抖着从洗澡房里出来,门外的两个女生骂骂咧咧地把她的桶从里面踢了出来,然后是水声,再然后是里面的女生打开沐浴露盖子的声音。蓝?c捡起地上的桶,用水洗几遍才提回宿舍。 “怎么这么晚?快晚自习了。”宿舍最后一个人刚想把门锁上就看见她提着桶回去,连忙把门重新打开,“离开时别忘了把门锁上,我先走了。” “嗯,好。”蓝?c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宿舍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了,蓝?c在自己的床位上坐下,这是一个靠窗的床位,窗外是一个羽毛球场,旁边还种着几棵大树,在盛夏的时候还可以听到树上有知了的叫声。蓝?c满意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枕着手闭上眼睛,呼吸这难得的静谧而恬淡的空气。还记得开学来的第一天,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靠窗的床位,这样一来发呆就有理由了,如果别人在问你发什么呆,还可以回答说,我不是在发呆我是在看着窗外的风景思考。好像有点想多了,根本不会有人在乎自己在干什么。蓝?c揉了揉眼睛,正好和门口的班主任眼神对视上。 “蓝?c!你怎么不去上晚自习?”四十几岁的已经微微有点秃顶的班主任站在门口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女生宿舍。 “我……我一时忘了时间……”马上从床上坐起来。 “忘了时间?你刚来吗?”犹豫片刻班头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班头看了眼坐在床沿边上窘迫的女生,说:“还是因为同学关系处理不好,所以不想去上课?” “没有没有!”连忙摆摆手。 “你开学的第一天就和一个男生打架了,这事情老师是知道的,但老师觉得你是个好学生,偶尔犯错会有,但不能让自己堕落。” 心里的冰层裂开了一条缝,露出里面柔柔流动的水波。蓝?c羞涩的笑了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有时候,真的需要有一个人及时地提醒你坚持,他可以是老师、朋友或亲人,但他们的存在是要告诉你,你宽以待人却遭受唾弃,但不管怎样,原则不变,你还是要宽以待人。 第一章 遇见 【叁】 【叁】 夏日的早晨总是让人额外精神,班里的人难得没有打瞌睡的,这可给老师们打了兴奋剂,数学老师似乎被自己的讲课方式迷住了,唾沫星子在空中乱飞,第一排的同学只好拿试卷做了个帽子戴上,天天如此。 “同学们我们现在换位置,我把座位号都写好了放在这里,你们抽到了哪个位置就坐哪里,不要有怨言。”班头一下课就拿着个小纸箱走进来了。 班里又开始沸腾了,青春期的荷尔蒙在慢慢地发酵着,女生们捏着手里的座位号或真或假地抱怨着。 “什么呀,怎么和他坐在一起嘛。” “天啊,我竟然和他是同桌有没有搞错啊!” 男生们一脸茫然地照着座位号找着位置,找到之后直接把书往桌上一扔,就笑嘻嘻地跑出走廊讨论昨天晚上的球赛。33号,一眼看过去蓝?c的位置旁边已经坐着一个可爱的女生,齐肩的头发,白皙的皮肤,说起话来就会笑的眼睛,还有那两颗可爱迷人的小虎牙。 “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吧,你是我上铺,我们以后就是同桌了。”蓝?c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和善的,虽然感觉自己的笑容有点僵硬。 “嗯呐,肖艺。”她笑着伸过了她白皙的右手,“蓝……蓝?c。”蓝?c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握住她的手表示问候,可一紧张舌头就不知觉的打结。 “哎,肖艺这么巧我坐你前面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前面的男生一脸的雀跃,瘦小的身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肖艺的脸上绽开一朵笑花,用手羞赧地推了推男生的脑袋,“去你的!” 蓝?c瞄了一眼前面的座位,书已经整齐的摆好了,桌面上还有几本篮球杂志,应该是个男生。 上课铃响了,教室外的人?地回到教室,前面的位置还是空着的,班头拿着昨天刚测的卷子一脸恼怒地走进教室。 “我真不懂你们的入学考试是怎么考的,我们是尖子班,考成这样像什么话!普通班同学还有考得比我们好的!”说完把卷子扔到第一桌让前面的同学发给大家,随后很轻易就发现了坐在第一桌的那个空的位置,“这谁的位置,上哪了还不来上课?” “是张崇予的,刚才有校外的人来找他他就出去了没回来。” “老师!张崇予他惹到校外的人了,他们是来揍他的!” 班头凝神看了坐在后面的蓝?c一眼,说:“蓝?c,你和肖艺去看看怎么回事,其他人我们继续上课。” 心里的一根弦突然断了,蓝?c看了看老师,桌子底下的手指紧张地纠在一起。 “走吧。”肖艺在桌底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的手。 上课时的校园总是显得很静谧,偶尔会听到某个班级的学生在大声地朗诵着课文,球场边的篮球孤零零的在太阳底下暴晒着,校道旁的树在夏天的风中摇弋着偶尔会有三三两两个逃课的高年级学生坐在树底下抽着烟,看着她们走过来带有挑逗意味的吹着口哨。 蓝?c低着头被肖艺拉着快步的走着,眼睛有点失焦,另一只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走过他们旁边时还被自己的鞋带轻轻地绊了一下,树底下的男生低低地笑着。 “别理他们。”肖艺倒是显得很淡定,她伸出手来挎住蓝?c的手臂,被挎住的女生显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的亲密感有点不习惯,脸憋得更红了。 “你们两个不上课出来干什么?”一抹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转过头一看是张崇予,原来他一直坐在那群男生所在的树上,他慵懒地靠在树干上,修长的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老师让我们来找你,说你被人打了。”肖艺抢先接下了张崇予的话。 “无聊。谁造的谣,回去吧,你看蓝?c都吓坏了。”张崇予从树上轻松地跃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着蓝?c说,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崇予,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吧,说好的和兄弟逃一节课,有美女来找就屁颠地被牵回去了?哈哈。”男生们暧昧的笑着,蓝?c的心底却有点高兴。抬眼看了眼张崇予,他也正好笑得有些坏。 “你们不要开玩笑了,蓝?c很胆小的。”肖艺轻声地打断了男生之间有意无意的调侃。 “你是美女,看你挺漂亮的。” 肖艺连忙轻笑着摆摆手,“哪有啊,蓝?c比较好看。” 三个人并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蓝?c偷偷地看了一眼张崇予,他好高,比女生高两个头呢,站在他身边真的好有安全感,要是我能再高一点,和他站在一起就很般配了,蓝?c在心底偷偷地想着。 “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班头生气地指着站在黑板前面的张崇予,他是真的很生气眉头都皱在一起了,班头从讲台上拿起张崇予的试卷扔给他,“你以为你成绩好就可以随便逃课?对老师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我看我教不了了,叫你妈带你回去自己教!” “老师,是校外的人来找张崇予麻烦,张崇予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他们找错人了,所以才错过了上课时间。”肖艺站起来大声说道。 蓝?c有点惊讶,事实是怎样的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本来是没打算把真相告诉班头,装哑巴的,“蓝?c,是这样吗?老师相信你,你说。” “……是。”蓝?c抬眼看了一眼张崇予,回答道。 “回你座位坐好,下次直接叫你妈带你回去!”张崇予又露出了他的可爱笑容,背着班头冲台下的蓝?c做了个鬼脸,她看着他,掩着嘴偷偷地笑着。 好多好多年之后,当蓝?c再一次遇到张崇予时,她依稀还能在他不再青涩的容颜里捕捉到当时的可爱鬼脸,原来她一直记得的是这么一张纯真的笑脸。 第二章 曙光 【壹】 【壹】 头顶的吊扇咯吱咯吱地转动着,吹来的风丝毫没能赶走夏日的闷热,持续数日的高温让所有的人都丧失了上课的乐趣,除了体育课。 “同学们待会体育课,你们要记得换上运动服!”体育委员站在讲台上大声地提醒着。 “好嘞!”大家异口同声地回应,似乎除了上体育课,没有什么能让大家都如此兴奋了。 张崇予从桌底下拿出篮球,放在食指上一圈一圈的转着,还不时用右手转动着球身,蓝?c不禁呆呆地看着他笑得有点傻气的脸,咧开嘴笑着,“好厉害。” “嗯?”张崇予低头看了女生一眼,“也就随便玩玩!”说着更卖力地耍起了球技,篮球在他的手里像听话的孩子,在他坚挺的背上划着,最后乖乖落在他的手里,他又抛起球用脑袋接住顺着肩膀滑下。 正看得出神时,篮球毫无预兆地朝蓝?c的脑袋砸来,“哎哟!”女生吃痛地揉着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张崇予连忙双手合十不断道歉,“以前从不会失手的,这次实在是万分之一的失误!” 蓝?c抬头看着他傻里傻气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这么说我还挺幸运的。” 张崇予不好意思地笑着摆摆手,“都怪我都怪我。” 这时肖艺从教室外面走进来,身上穿着待会体育课要穿的运动服,看见蓝?c还没有换衣服连忙大声说道:“蓝?c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啊?赶紧的,现在更衣室人不多。” “嗯呐,我这就去。”蓝?c连忙翻开书包拿出昨天妈妈才洗干净的洁白的运动服,往更衣室走去。 大家都喜欢体育课绝对不是因为大家都是爱好运动的好孩子,因为在体育课上可以不用再听那些枯燥无趣的课程,可以随意地和朋友大声地聊天,也可以在运动过后去小超市买喜欢喝的饮料。 就像现在,蓝?c和肖艺惬意的坐在树荫底下,一边看着在操场上肆意挥洒着汗水运动的男生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 “你觉得球场上谁最帅?”肖艺笑嘻嘻地靠近蓝?c,低声在耳边问道。 “我觉得嘛,张崇予吧。”蓝?c看着那一抹跳跃着,在人群中也特别显眼的身影。 “你喜欢他!?”肖艺朝蓝?c低声尖叫,小手捂住惊讶得张开的嘴巴。 “按你这么说的话我喜欢的人多了,我还觉得吴彦祖挺帅的。” 肖艺朝蓝?c摆摆手,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也觉得是张崇予最帅。”蓝?c转过头看她,她灵动的大眼睛正热烈地捕捉着张崇予的身影,嘴角的笑柔柔的。 “那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肖艺把手里的饮料放到嘴边朝吸管小小的吸了一口,吧唧着嘴巴看着蓝?c问道。 蓝?c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洁白的运动服,刚刚喝的西瓜汁不小心滴在上面晕开了一个小点,抬头看着一脸期待的肖艺,对她说,“我不知道,不过是男生应该都会喜欢你这样的吧,你这么可爱。” “讨厌!蓝?c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要是男生我就会喜欢你这样的,肉嘟嘟的多可爱啊。”肖艺放下手里的饮料,伸手就要过来掐脸。 蓝?c抓着她张牙舞爪的小手,有点无奈地看着她,“拜托,哪个男生这么不长眼啊。” “谁不长眼啊?”张崇予一路小跑过来,一边用手抖着胸前的衣服给自己扇着风,白色的运动服湿了一大片,紧紧地贴着男生挺拔的身体,他短短的头发可能刚用水冲过,在太阳下能看见晶莹的小水珠。 “不告诉你,这是我们女生之间的小秘密!”肖艺俏皮地嘟起嘴,朝张崇予做了个鬼脸。 张崇予坏坏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聊什么,女生不就几个话题,明星八卦,男人,衣服。哈哈!” 被说中的蓝?c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得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正好这时体育老师朝这边吹了声哨子,“同学们!休息时间到了,现在集合进行测试!” “什么啊,不是说3000米的测试推到下节课吗,我的大姨妈还没走呢。”肖艺小声地抱怨道。 张崇予的脸有点微微通红,他似乎有点不习惯听到女生这么直接地谈论生理期,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回过头来对肖艺低声地说,“和老师请个假,不舒服就不要跑了。” 肖艺看着张崇予,男生紧张得有点傻气的脸,噗嗤一声笑了。蓝?c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慢慢地走着,深深的自卑感又肆无忌惮地喷涌而出。 “女生还有谁不舒服的出来,老师也不是不讲理的。”肖艺一脸得意地站在高高大大的体育老师旁边,接着班里有一小部分的女生也慢慢地从队伍中走到老师旁边,肖艺朝还站在队伍中间的蓝?c挥挥手,“蓝?c你生理期不是也到了吗,快过来!” 蓝?c的脸慢慢发烫,使劲地冲她摇摇头。 “好了,那现在就开始测试,女生先跑,现在女生可以到起点线去准备了。” “你可以吗?”张崇予从后面小跑追上蓝?c,他浓密的眉毛担忧地挤在一起。 蓝?c心里一暖,朝他潇洒地摆摆手,还卷起袖子让他看了看自己结实的胳膊,“你看,这么结实的手臂,怕什么。” 他无奈地勾起嘴角笑了笑,轻轻地捏了捏女生手臂上的肉,“算了吧,全世界也就你自己觉得你结实吧,在我看来,你最多只是有点婴儿肥而已。” “少安慰人!”蓝?c不受控制地笑得龇牙咧嘴,心里明明知道这是安慰人的话,在别人的嘴里听到多多少少觉得有点虚伪的成分,但在张崇予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却让自己喜形于色,在有意无意中,他在心里已经拥有了他人所没有的特权。 蓝?c站在起点线上,太阳毫不收敛地直射着人的眼睛,眯起双眼看着站在跑道边上的张崇予和肖艺,肖艺白皙的脸颊被晒得通红,额前的刘海被汗水黏在一起,样子有点狼狈,对视上了蓝?c的目光之后连忙挤出个大大的笑容朝她大声喊:“蓝?c加油!” 蓝?c笑着朝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随后压低身体准备开跑。枪声一响,蓝?c就像脱弦的箭,飞一样地往前奔跑着,耳边的风声呼呼,温热的空气灌进肺里,加快脚步很快就把追上来的几个女生甩在身后。 “加油!加油!加油!”场外的声音一阵一阵地传进耳朵里,蓝?c看着前面被太阳烤得有点扭曲的热浪,呼吸开始不稳。明明很努力地呼吸着空气,却很明显地感觉肺里的空气有点不足,有种让人难受的窒息。 汗水随着额头流到鼻尖,衣服像泡在汗水里,心跳的声音大得跑着都能听见,力不从心的感觉慢慢袭来,“蓝?c,支撑不住了就停下来!”张崇予在场外陪着她跑着,他正焦急地冲她喊,汗水同样浸湿了他的衣衫。 眼看终点就在眼前,蓝?c闭上眼睛咬着牙往前跑。刚冲过终点线,就感觉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双腿像踩着棉花软绵绵的。 “蓝?c你绝对是汉子!”张崇予气喘吁吁地看着软成棉花糖的女生,“正常的女孩子是跑不完这3000米的。”随后他往后面指了指,示意蓝?c很多女生在中途就已经退出了,只剩几个身体比较壮的女生跑完了。 “蓝?c哪是一般人啊,”肖艺没好气地朝张崇予丢了个白眼,随后给蓝?c递过来刚买的水,“蓝?c你好厉害,我每次跑到400米就已经不行了呢。” 蓝?c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张崇予,男生正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接着他尴尬地弯下腰轻声地在耳边说:“你的裤子粘上红茶了。” 第二章 曙光 【贰】 【贰】 “哈哈哈哈……蓝?c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好,糗不糗啊你。”自从上次体育课例假透出来被张崇予发现后,肖艺就总是拿这个来开玩笑。 蓝?c憋红了脸,恨不得扔下一枚炸弹让这个世界安静,心里更懊恼那天这么不注意,万分的悔恨都无法挽回喜欢的人对自己的印象了,想到这里,蓝?c懊恼地叹了口气。 看见张崇予从教室外面走进来,蓝?c一个激灵立刻捂住肖艺的嘴巴示意她别再说了,肖艺怪里怪气地咳嗽了几声,笑嘻嘻地看着一脸迷茫的男生。 “我怎么感觉这气氛有点不对,渗得慌。”张崇予把书包放进抽屉后转过身来看着两位女生。 “今天天气好好。”肖艺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崇予。 “好个屁!热得我连爹都不认识了。” 蓝?c靠在椅背上笑着静静地看着谈笑中的两个人,肖艺似乎像是上天最钟爱的宠儿,有着与生俱来的娇贵气息和优越的存在感,一个星期都不会重样的漂亮的衣服,拥有让人看一眼就会情不自禁喜欢上的甜甜的笑容,其实最让蓝?c羡慕的还是她超级好的人缘,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好像都特别喜欢她。 而张崇予又是另外一种极度受欢迎的角色,比数学老师还要灵活的思维,虽然平时比较调皮但天生的聪颖使他的成绩一直都十分稳定地徘徊在前十名,而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越过他一点点。另外他有一张十分俊逸的脸,整个人干干净净的,还十分幽默,班里的女生没有不喜欢他的,他独特的人格魅力就像块大磁铁,深深地吸引着每个人。 纵使刚来这个班级时遭到很多人的排斥,但和他们在一起之后明显地感觉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于是开始视他们俩为幸运星,每天开心地看着他们在身边无理取闹,分享在家里带来的零食,一天一天,让他们在心底深深地扎根,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那在他们心里,自己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为什么你总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张崇予不解的用手在蓝?c眼前试探性的挥了几下,女生用力地拍下他的手,瞪着他,“想死啊你。” “啧啧,跟在我身边胆儿都变肥了,说话不带饶人的,恭喜你可以出师了。”说完还得意的抛了个媚眼,女生噗嗤一笑,眼里有藏不住的欣喜。 肖艺惬意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慵懒的手指卷着发梢,样子可爱而俏皮,“天气好热啊,好想吃西瓜。”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张崇予一眼。 “我知道哪里卖的西瓜又甜又便宜,放学后我去买!”张崇予得意地看了肖艺一眼,拍拍胸脯说道。 上午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不知道为什么数学课总是排在上午的第一节,这安排让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让人感到烦躁了,尤其是对于数学成绩一直徘徊在及格线上的人来说,一上数学课就特别浮躁。 蓝?c托着腮看着在讲台上讲得忘乎所以的数学老师,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头有点微微的地中海,所以班里的同学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秃。听说他的儿子也是在尖子班,数学还特别好,头和他一样秃,想到这里心情微微的好了一点,是不是数学好的人都容易秃头?还好自己数学不好。蓝?c迷恋地看着坐在前面的身影,眼神不自觉地往男生的后脑勺上看,男生浓密的黑发在空气中呈现出一种健康的颜色,他永远都是惯例之外。 蓝?c紧紧地锁住他的身影,看着他若有所思地朝老秃点头,老秃瞬间感激万分地看着他像是被鼓舞般加大音量,似乎数学课都是讲给他一个人听的。蓝?c还喜欢看他低下头快速地记着笔记,或者自信地回答老秃提出的问题,当然老秃总是会欣慰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你们都要向张崇予学习,我就不用操心了!”每次听到他这么赞赏张崇予,蓝?c都觉得是在夸赞自己一样掩饰不住地得意,看着他微微昂起的后脑勺开心地笑着。 “蓝?c!老师叫你呢!快站起来!”肖艺用胳膊肘轻轻地推了蓝?c,把女生飘在千里之外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嗯?”蓝?c急忙站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老秃。 老秃无奈地叹了叹气,“你说你上课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师讲的课你也跟不上进度,你还来干什么?张崇予就坐在你前面,你怎么一点不学好?” “我???”蓝?c低下头看了看坐在前面张崇予,他没有回头,以一个漫不经心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心突然慢慢地沉了下去,羞愧像一张巨大的网将身体团团围住,有种窒息般的难受。 “你先坐下吧,不要挡着后面的同学听课,”老秃一脸不耐烦,随后小声嘀咕道,“坐在这么前面还不认真听课,再不好好听课我看位置得重新调了。” 听到他的话蓝?c像被闷雷击中,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她紧张地看着老秃不断张合的嘴,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声的世界里,只有人的动作和手势来交流的世界,这样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和思考下一句该接什么。 喜欢一个人总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得更好,但好像总是适得其反,非但没有让他看到最好的自己,反而每次最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见。逞强的,隐忍的,自卑的,渺小的,被你深深吸引的自己,要怎么努力才能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下课铃声刚过,教室里就开始沸腾起来,“又是一个美好的周末!”肖艺一边把书放进书包,一边开心地说道。 “周末打算去哪玩?”张崇予把自己的笔记递给肖艺,每次周末张崇予的笔记都会让肖艺借回家,用肖艺的话来说就是他的笔记比上课听老秃讲课更容易理解。 “在家看书呗,我妈都不让我出去玩。”肖艺无奈地撇撇嘴。 “好可惜,我这周还想去游泳呢。” 蓝?c紧张地咬咬牙,看着张崇予说道:“我可以和你去,我和我妈说是去同学家做功课,她一定给的。” 张崇予摇摇头,看着她,“算了,下回吧,等人齐了再去好玩些。” 蓝?c失落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对了,肖艺你不是说想吃西瓜吗?走,给你买去!”张崇予拉着肖艺就径直往楼下走。 蓝?c连忙抓起书包追了上去,校道上全是路边大树的投影,一阵风吹来树枝就会带动影子婀娜地摇摆着。 张崇予走着走着还故意放慢了脚步,在校道的拐弯时,眼角瞄到了一路小跑追上来的女生,翻过学校的后墙,就看见一位苍老的瓜农,他的面前停着一辆破旧的推车,推车上全是绿得发亮的西瓜,老人就坐在地上拿着草帽缓缓地扇着。 “这位大伯的西瓜都是自己种的,特别甜!”张崇予显得很老手,用手拍了拍西瓜,“嗯,这个熟了,拿着。”说完把西瓜递给肖艺,伸手到书包里就要掏钱。 张崇予和肖艺捧着西瓜转过身才看到跟在后面的蓝?c,肖艺吓了一跳,随后说道,“你怎么跟在后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啊?像幽灵一样。” “我???”蓝?c尴尬地看了张崇予一眼。 “是不是想吃西瓜?”张崇予举了举手中拿着的西瓜,一脸的坏笑。 “不,不是。” “拿着吧,这个是给你买的。”张崇予说着就把手里的西瓜塞给她。 “对啊,你就拿着吧。”肖艺笑着拍了拍手中的西瓜,“他已经给我买一个了。” “我…我给你钱。”蓝?c说着就连忙把钱包拿出来,“多少钱?” “不用,给你买的。”张崇予笑着将她握着钱包的手捏了捏。 蓝?c心情复杂地抱着个大西瓜,随着夕阳的落下一步一步的跟在他们身后,汗水随着脸颊不断落下,浸湿了她细碎的短发,但心里盈满了喜悦,怀里的西瓜就像一直怀揣的期望,终于有了回应。 第二章 曙光 【叁】 【叁】 这个夏天终于在一场大雨之后渐渐地消失了痕迹,南方的秋天并不像北方,即使到了萧瑟的深秋,校道旁的树依旧郁郁葱葱,偶尔掉下一片落叶,在半空中优雅的盘旋着,随后无怨无悔的降落在清香的泥土里。 蓝?c依旧每天都在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在周末的时候跟在张崇予的屁股后面回家。在一次无意的发现中,才知道张崇予家和自己的家才隔着一条老街的距离,于是每个周末都有意无意的站在学校破旧的自行车棚里,期待一个身影,随后悄悄地骑着自行车跟在他的身后,绕过一个弯,左转再左转,经过城里的大灯塔,然后是一座横跨着大江的桥,最后是个大大的下坡,一路悄无声息地尾随,在他拐弯进入自家的院子里停下自行车之后,蹬着自行车继续往前,在下一个路口拐进回家的街道,心中充满了说不出来的悸动。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时间一点点走着,很快就又一次地迎来了这学期正式的大考。 “你说在钢笔盖里塞小纸条老师会发现吗?”张崇予百无聊赖地研究着钢笔盖,冲蓝?c开着无聊的玩笑。 “有这心思还不如趁现在多看点书。”蓝?c抢过自己的钢笔盖,恶狠狠地白了张崇予一眼。 肖艺认真地看着蓝?c,指着她手中的钢笔盖说道:“我觉得他的想法不错,你要是不用你把钢笔借给我,还有很多古诗词我没背下来呢。” “少来,你成绩这么好,还用作弊啊?”蓝?c不以为意地笑笑。 “蓝?c你别说,哪次考试不是我给她递的小纸条啊?没有我她数学能及格吗?”张崇予坐在蓝?c的位置上得意地把双手交叠在后脑勺上,以一种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蓝?c没好气地拿手拽住他前面的衣领,“行啊你们都串通好了,张崇予你给我起来,我要看书了。” “别动气,要不下次我也给你递小纸条啊?嘿嘿。”张崇予无赖地霸着位置,朝女生使坏地眨眨眼。 “给老娘滚。” “行行行,听老娘的,我马上滚。嘿嘿。”张崇予笑嘻嘻地站起来,拿着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蓝?c无奈地看着他没个正经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翻开手边的英文教材,低头一看,女生的呼吸有点急促。书的扉页,赫然地夹着一只用粉红色的信纸折起来的纸鹤,心突然砰砰地跳得很快,蓝?c像做贼一样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肖艺,她正咬着笔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数学课本,暗暗地松了口气,把纸鹤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整个白天那只粉色的纸鹤都静静地躺在蓝?c校服裤子的口袋里,上课的时候还会时不时隔着布料轻轻地捏住纸鹤,生怕它真的能从口袋里飞了出去。这是情书吧?蓝?c在心里第三十七次问自己。一定是的,直觉。似乎在以往的日子里,只收到过一次情书,那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同桌在上数学课时偷偷地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用圆珠笔歪歪斜斜地写着:我觉得你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生,我爱你。只记得当时紧张得手心都冒着汗,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发现了这个让人羞红脸的秘密。蓝?c低着头不敢看他,直到他用胳膊轻轻地碰了手臂一下,又递过来一张纸条:不管你怎么想,我是不会放弃的。蓝?c懊恼地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叠好,叠成了一个再也叠不起来的小方块,然后把它谨慎地放进笔袋的隔层里,生怕被人发现。直到后来毕业了,那位早熟的少年也没有得到蓝?c的答案。 这是第二次收到情书了吧?蓝?c躲在被子里,宿舍里的人已经沉沉的进入梦乡了,听见了她们均匀的呼吸。被窝里不透气,蓝?c呼吸急促地从口袋里摸出那只有点皱的纸鹤,在被窝里打开手电筒,趴在枕头上仔细地端详着这只纸鹤,随后屏住呼吸双手颤抖着双手拆开了。摊开的纸面上字迹洋洋洒洒,心跳加速地读了下去。 笨蛋,自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被你吸引了。你聪明,你善良,你还很可爱。虽然你有时候会犯傻,但我还是不可抑制地喜欢你,于是我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对你好,给你买西瓜和果汁,然后看你开心的笑脸。我们不要再做朋友了,成为恋人好不好? 看到了最后的落款,蓝?c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张崇予?!狂喜将她快速地淹没,怪不得今晚老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不走呢,原来是找机会放情书呢。蓝?c在黑暗中捂着被子激动地雀跃着,又握着手电筒又仔仔细细地把信的内容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傻傻的笑着。 黑暗中蓝?c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紧张而有力地跳动着,看了看睡在上铺的肖艺的床板,在自己和肖艺之间,他竟然选择了自己。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但当一切所期待的,梦里常梦见的美好一下子成为了现实,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心情,也不敢轻易睡去,真的很怕一觉醒来那都是梦。蓝?c侧身蜷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第二章 曙光 【肆】 【肆】 张崇予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白天疯叫的知了似乎也累了,现在应该是蛐蛐的舞会,总之在这个南方小城的夏日,从来就没有安静的时候,不过这样也好,显得生动些。 这些天来的确是感受到了一个女生热切的眼神,不管是在上课的时候,还是靠在走廊的时候,还是在走去厕所的时候,甚至是在,回家的时候。那个叫蓝?c的有点婴儿肥的女生,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都要被她热切的目光给烧焦了,但他却不敢回过头去回应,他甚至有点怕对视上那个急切的目光。他思考了很久,觉得真的需要采取一些对策去解决一些事情。第一次写情书,心情复杂的放在了女生的课本里。这招很俗,但却想不到有更好的方式去表达心里的想法,不知道她看了会有什么反应,或者是,石沉大海。 心里的焦虑肯定是有的,回到座位的时候甚至都想冲回去把放好的情书拿回来,但心里怀有的那份期待把冲动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所有你在意的小情绪就像微风,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你专注,你越是藏着掖着,越是喜形于色,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掩饰的,你带笑的嘴角,你悄悄朝他望去的眼神,你含羞带怯的话语,时时刻刻都在泄露着你小心翼翼维护着的秘密。 就像现在,蓝?c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着张崇予正在滔滔不绝的嘴巴了,他正和肖艺开心地谈论昨天的球赛,一直觉得肖艺之所以那么有魅力,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她能和男生谈到一起,球赛,球星或者是各种名车,她都像个行家一样说得头头是道。 张崇予盯着老秃的脸,他正在讲解一道复杂的几何题,可是张崇予却第一次在数学课上失神了。她什么都没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她一定是看过了,早上来的时候还特意去翻了她的课本,那封信已经不在了。这么想着,心里竟然有点生气。 自从上次收到情书之后,每次看到张崇予都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但他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笑着和自己打招呼,也从不问答案。有一次蓝?c还急了,试探性地和他说,我们是不是很好的朋友?他愣了一会,把蓝?c脑袋用力往下压大笑着说,你丫的想什么呢,那当然了。之后蓝?c就知道了,或许他看出来了自己这些天的不自在,或许他正在给时间适应,的确是没有缓过来,没能一下子接受从朋友到恋人的过渡。 我会慢慢适应,以后的日子都有你陪伴。蓝?c扬起嘴角看着行驶在前面的背影。 两人骑着自行车慢慢地穿过喧闹的市区,一直骑在前面的张崇予突然停下来,单脚撑地转过身来看蓝?c,“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们?”蓝?c连忙停下来,急刹车的声音有点刺耳。她有点愣。 “不想去么?反正现在还早,看一场电影了回家也不晚。”他从自行车上下来,单手推着自行车向蓝?c走来。 蓝?c急忙摇摇头,语气急促地朝他喊道:“当然想!我也好久没看过电影了。” “那果断的啊,走!” 和所有看电影的成年人一样,张崇予拿着可乐和爆米花走在前面,蓝?c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幸的是两人的位置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坐在旁边的是一对情侣,男生不知道在女生耳边说了什么悄悄话,女生笑着骂骂咧咧,看见有人走过来连忙停下来。 蓝?c紧紧地挨着张崇予的座位坐下,紧张得一口一口地吸着可乐,没多久一大杯的可乐就被喝了一大半。 “你看起来挺饥渴的。”张崇予不怀好意地笑着,看了看女生手中的可乐。 “哪有?!你不要乱说。”蓝?c羞得满脸发烫,转过脸去不看他。 “哎,”张崇予轻轻地捏了捏蓝?c的手臂,接着把爆米花递过来,“我不喜欢吃甜食,给你买的。” “算你有点良心。” 张崇予没有再接过话,他静静地看着电影,长长的睫毛温顺的舒展着,电影院里只有电影发出的声音,还时不时伴着观众的笑声,就在蓝?c正想要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时,张崇予淡淡地开口了:“其实这几天我的心情一直不快乐。”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蓝?c看着他的侧脸,有种莫名的紧张,“怎么了?” 他偏过头来看她,认真地说道:“一些问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其实,我?……”喉咙出奇地发干。 “像你什么都不懂真好,活得比较快乐。” “不是……其实我……”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说这个了。”张崇予无奈地摆摆手,让女生想说出来的话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最近肖艺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张崇予看着电影,说话的声音很轻。 蓝?c转过头看他,“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 一直到电影散场,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电影讲的是什么,结局是什么,观众到底在笑什么,各自怀着心事的两个人无从得知。 刚打开家门,蓝母就从厨房探出个脑袋来,“怎么这么晚?” “一些事情耽搁了。”蓝?c放下书包,拿起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 蓝母从厨房走出来,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着女儿的眼神里全是担忧,“刚刚你班主任打电话来了,说你这次考试成绩很不理想。” 蓝?c放下杯子,沉默着不敢看她担忧的眼睛。 “最近有什么不顺的吗?还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妈,没有什么,就最近懒了点。”蓝?c走进房间里,随手把门轻轻掩上。 “学习可不能懒,想吃什么就和妈妈说,尽量给你做。”母亲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进来。 蓝?c的眼眶有点发热,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原本在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被拿了下来,剩下一条光秃秃的电线。 左手在口袋里摸索着,随后那张叠成纸鹤的纸条被捏在手上,纸片已经被汗水浸得皱巴巴的,字迹也有点被晕开了。睁大眼睛深深地看进字里,眼泪顺着眼角流到被单上。 也许是我们都没有准备好吧,老师家长眼里的好孩子,总是以一种温顺的姿态存在着,没遇到过什么大风大浪,所以在遇到一些无法解释的难题时,往往选择逃避。不是我们不够勇敢,而是我们知道孰轻孰重。有些东西,从来就不是游戏,年少的我们却担负不起,例如爱情。有些秘密,适合烂在心里,有些话,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对你说,例如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有些时候,我宁愿站在你身后,若能有一个可以心安理得的陪伴在你身边的角色,我也是幸运的,例如我是你的朋友。张崇予,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知道我此刻的想法,你一定会理解我的,你也一定会作出和我一样的选择。若以后命运还能使我们相撞,让我们重新存在寄托,我希望是梦想。 第三章 苦涩 【壹】 【壹】 时间进入微凉的冬天,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晚,而且还不会很冷,校道两边的树孤零零的立着,树叶已经掉光了,积在小路上厚厚的一层,走在落叶上面还会有沙沙的声音,特别好听。 蓝?c还是一样的不善言辞,虽然和班里的同学还是没怎么说话,但是大家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针对了,最近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被别的事情吸引去了。 --六班长得最高的那个男生今天在国旗台前面和肖艺表白了! --哇!好浪漫哦~那个男生长得很像明星哎! --不过他是普通班的,追我们尖子班的班花是不是有点自不量力了啊? 看着桌子上摊开的练习册,紧紧地握着笔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思维早已经被周围女生讨论的话题给吸引过去了,肖艺的确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像水冰月,人缘又那么好,女生都忍不住喜欢她,何况是男生。 思绪刚要飘远,一只大手在眼前左右挥舞着,“我发觉你好喜欢发呆,练习一点没写吧,想什么呢。”张崇予漫不经心地用手抓了抓他刚洗好的头发,刚沐浴后的身躯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对上他直视的眼睛,蓝?c不安地转移视线,用笔随意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题,“没啊,刚在想这道题该怎么解呢,你就打断我的思路了。” “这都不会,数学课怎么听的,让我来教你。”张崇予接过手中的笔,自然地将椅子往女生这边移了过来,一边在草稿上比划着一边讲解,一脸的认真,“先把这个三角形的面积算出来,再在这里画一条辅助线才能算出它的对顶角度数???” 鼻尖嗅着男生身上的香味,心里正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汹涌的在流窜,当所有的人都对我视而不见,我就像一粒被遗忘的蒲公英的种子在沙漠里将要干涸殆尽,你向我迈进了一步,并没有在意他人的眼光,你是你,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对每一个人好。但我很享受被你善待的感觉,真的。 “这不就解好了,多简单!”张崇予把笔一扔,乐滋滋地看着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本。 “被你一说就好简单,脑子真好使。” “操!老子就数学好!哈哈!” 窗外的人群突然沸腾起来,起哄声一声盖过一声,“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教室里原本埋头写着练习或是看书的人拉长了脖子疑惑地往外张望着,走廊迅速聚集了满满的人,语气暧昧的在撮合着谁。略早熟的心思,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走廊在上演难得一见的浪漫求爱剧情,十二三岁的年龄刚开始懂得一些关于男生女生之间的吸引力,都在羞于表达的阶段,突然有人站出来做出大家一直都想尝试的事情,自然会引起很多人围观,是期待,也是羡慕。 蓝?c的呼吸开始急促得不像话,心脏也开始毫无节奏地跳动着,人群中间站得最笔直的男生,所有人都在催促他把在校园里摘的花递给肖艺,比同龄男生要发育得好的个头,还有细碎的染了的亚麻色的头发,就连笑起来就会露出左边脸的小酒窝,这些熟悉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过,改变的是,他现在眼里的人不再是她,而是肖艺。杜弘一,那个曾经追在她自行车后面跑的男生,上课偷偷看着她的男生,放学后给她塞情书的男生,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买礼物的男生,说过永远不会放弃她的男生,这个男生,他正站在肖艺的面前,含情脉脉地看着肖艺。 “肖艺,做我马子,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欢呼声也越来越高,杜弘一站在人群中间丝毫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天生的豪迈性格和好到爆的人缘让他格外的自信。 “我考虑一下,私底下再给你答案。”肖艺羞红了脸,推开围在一起的人群走进教室,杜弘一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地喊,“我不会放弃你的!” 肖艺走到座位上坐下,张崇予的眼睛从她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离开过她,“你答应了?” “没有,我说要考虑一下。”肖艺把下节课要上的课本从书包中拿出来,轻轻地回答道。 “你和他不合适。”张崇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肖艺,像要把她看穿。 “你怎么知道?”肖艺好笑的看着张崇予,弯着食指朝他脑袋轻轻一敲,随后转过头来看着我,“蓝?c,我听六班的人说过杜弘一原来和你是同班同学,他人怎么样啊?” “这???我和他不是很熟。”蓝?c低下头拨弄着钢笔的盖子。 “听说他以前可花心了,什么女孩子都追,我还听说他追过班上最胖的一个女生呢,什么心态啊他,现在又来追我。”肖艺撇撇嘴,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反正你和他就是不合适,和他在一起还不如和我在一起呢。”张崇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肖艺咧开嘴笑着去掐张崇予的胳膊,两人开始旁若无人的打闹起来。 蓝?c不得不承认,现在她的心里,酸楚占的份量比什么都多。有时候拥有后再失去,比未曾拥有过更让人痛苦。她也不会忘记毕业的那天晚上,喝醉了的杜弘一在男生中间笑得有些无奈,“蓝?c啊……我挺喜欢她的,但我现在觉得她太胖了,哈哈……胖得有点过了。” 掩上门的蓝?c,失魂落魄的自己先回家了,一个人走在夜晚11点的热闹的街,心如死水般的凉。从那以后蓝?c发誓一定要减肥,幻想过很多次相见的场景,唯独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而且还是在减肥还没成功的前提下再次看见杜弘一。 也许女生总会有一种心理,看到好看的女生总会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样,若自身与理想中的可爱女生有所差距时,自卑会像细菌一样在身体肆无忌惮地生长着,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以至于你一开口说话就透露着深深的自卑。即使多年后的你觉得当初的心态有多不成熟,但你在当时怎么也无法解开心中的结。 第三章 苦涩 【贰】 【贰】 “好烦啊!!!”肖艺已经是今天第二十四次说这句话了,她今天戴了个毛茸茸的兔耳朵绒帽,样子真的好可爱,只是在这个连冬天都显得有点闷的南方小城,显得有点突兀,甚至是夸张,可是杂志上的模特们不都那么穿吗,大冬天的穿着大长棉袄,下面只穿一件短裙和丝袜,真是越来越不理解赶在时尚前沿的美女们了。 “哎,蓝?c啊,别写了,陪我说说话。”肖艺白皙的手拦在眼睛和练习册之间,一脸的乞求。 蓝?c看了看周围,尖子班的晚自习气氛还是不错的,刻意压低了声音,“你说。” “你说杜弘一他烦不烦人啊,天天放学都在楼梯口堵我,我都被他折磨得精神分裂了。” “那你喜欢他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长得还不错。”肖艺羞赧的一笑,“蓝?c,你有被人追过吗?” “有、当然有,只是我不喜欢他而已,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好厉害哦!如果遇到像杜弘一这样的人追你,你会怎么让他不再纠缠你?” “很简单,吃成我这样。”蓝?c无奈地冲着自己比了比身形。 “哈哈~蓝?c你说话怎么这么好玩,哈哈……”肖艺笑得把脸埋在臂弯里,身子一颤一颤的。 张崇予狐疑地回头看了眼已经笑不出声的肖艺,也笑了起来,“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是蓝?c,蓝?c太逗了。”肖艺拿手指了指蓝?c,然后继续把脸埋在胳膊里笑着。 “没想到你还会讲笑话,刮目相看啊。”张崇予若有所思地看了蓝?c一眼。 “哪有。”蓝?c自嘲的笑了笑,打开练习册拿着笔继续来回比划着。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适时地响起来,教室里的同学如释重负地大声谈笑起来,各自收着桌上的书,?地往楼下走去。蓝?c刚把摊开的几本练习册收拾到抽屉里,拿着钥匙准备离开,肖艺就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蓝?c,是杜弘一,你陪我一起走。” 顺着肖艺示意的方向看去,杜弘一在走廊上不断的往教室里探着脑袋,在看到肖艺后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蓝?c吓得马上弯下身子假装收拾东西。 张崇予站在教室门外等着,看着还立着不动的两人就走了进来,“你俩等什么呢,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了不想回家啊。” “是杜弘一,又来堵我了。”肖艺示意张崇予往窗外看靠在走廊栏杆边上的杜弘一。 张崇予把肖艺的书包接过来背在自己肩上,拉着肖艺的小细胳膊就要往外走,“有我在,别怕。”看见蓝?c还杵在那里,张崇予回过头来喊,“别傻愣着,跟紧我。” 蓝?c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暗暗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待会面对杜弘一时,一定要镇定一些,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头都不敢抬。 可是在面对杜弘一的时候蓝?c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他根本看都没有看过来一眼,直接站在肖艺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你好慢,不过我甘愿等。” “我没有要你等我,我现在要回家了,晚回去我家人会担心的。”肖艺迎上他的眼神,小声地说。 “我送你。” “不用了,我会送她们回家。”张崇予上前站在肖艺和杜弘一之间,双眼毫不畏惧地对视着杜弘一的眼睛。 杜弘一轻蔑地一笑,右手猛地抓住张崇予的外套领子,两眼带血地看着他,“你是什么狗屁?和我抢女人?” 紧张的气氛顿时萦绕在周围,整个楼道只剩下这几个人,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的跳动着,肖艺回头看了看蓝?c,一脸的恐惧。 张崇予用力拽下杜弘一的手,低声地说道,“你要是真的喜欢她,我们就光明正大的竞争,不要逼得太紧让她难堪。” “**算什么东西,操!”杜弘一怒喊着用力地往张崇予的胸膛一推,张崇予毫无防备地往后一个踉跄,急忙用手扶住栏杆支撑着身体。下一秒张崇予就把肩上的书包扔给蓝?c,和杜弘一扭打成一团。 蓝?c瞬间反应过来,连忙用手使劲地想把扭打的两个人掰开,“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 肖艺吓得呆呆地杵在一边,末了才回过魂来帮蓝?c把两人拉开,可是杜弘一已经气红了眼,一心想给张崇予一个教训,完全不顾女生的拉扯。张崇予也毫不示弱地反击着,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分开的意思,“杜弘一!你放手!杜弘一!”蓝?c大喊着拉住杜弘一暴怒的拳头。 “啊!”脸上突然火辣辣地一片,嘴里有一股血的腥味,混乱无比的场面终于停下来了,蓝?c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杜弘一怔怔的看着她,随后一脸的惊愕转为怒气,“你丫的**啊?拳头都过来了不会躲啊!” 蓝?c用手捂着脸颊,眼睛看着地面不敢出声,右边眼睛周围的血管激烈地跳动着,张崇予回头一看蓝?c沉默地捂着脸也吓得不轻,连忙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用手轻轻地拿开女生的手,“让我看看。” “肯定很痛!都肿了!”肖艺两眼泛红地看着蓝?c肿起来的半边脸。 杜弘一呼呼地喘着粗气,胡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随后懊恼地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创口贴鲁莽地递给蓝?c,“贴上。” “不用,又不痛。”蓝?c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拍了拍灰尘。 “蓝?c,你要再那么固执,我就没办法和你说话了。”杜弘一拿着创口贴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丝毫没有收起来的意思,像是算准了女生会回头乖乖地拿着创口贴贴上。 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怒气,没办法和我说话了是吧?刚刚还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完全不闻不问,就算只是小学六年的同学你也该打个招呼吧,何况你当初还追过我,这算什么?心里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蓝?c转过身看着他,“你谁啊?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不想和我说话你大可不必和我说。” “不是,”杜弘一不可置信地撇嘴一笑,拿着创口贴的手伸进口袋又伸出来握紧了又松开,“蓝?c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报复是吗?” 肖艺和张崇予一脸不解地看着蓝?c,再看看杜弘一,最后还是肖艺打破了僵局,“真的太晚了,我们回家吧。”说完伸过手过来拉着蓝?c往楼梯口走去,张崇予也默默地拿着书包跟在后面。 杜弘一没有跟上来,一路上三个人很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只是在把肖艺送到家了的时候和她说了句再见。随后就往反方向走去,蓝?c和张崇予的家虽然只隔一条老街道,但肖艺的家和他们两人的家却是反方向,每次周末晚上回家都是一起先把肖艺送回家,然后两人再一起回家。 “你和杜弘一怎么回事?”张崇予打破了愈加尴尬的沉默。 蓝?c的脚步微微地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静,“没什么事,就是看不惯他盛气凌人的样子。” “继续编吧,我看出来了,你挺在意他的,而且他,”张崇予停了下来,看着她,“他看见你被打中,说话声音都变了,他都忘了自己是来接肖艺的了。” “他那是因为打了我而愧疚!” “开玩笑吧你?我不信他这种混混会在乎自己是不是打了女人。” “那你意思是觉得我俩有什么是吧?” “不是吗?你看看你一急整张脸都红了。” “谁急了?我怎么急了?” “你不急你干嘛跳起来和我说话?你叉着腰又是什么意思?泼妇骂街是吗。” 蓝?c看着张崇予在路灯下变得昏黄却依然俊朗的五官,突然觉得自己词穷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张崇予的质疑,只是再见到杜弘一时那久久不能释怀的烦躁还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的。 第三章 苦涩 【叁】 【叁】 站在寂静的走廊里,杜弘一燃起了一根烟,苦涩的气体吸进肺里,温暖了周身的皮肤,吐气,白色的烟雾萦绕在空中渐渐又散去。学校保安在楼下用手电筒往楼上不停地照着,看见杜弘一之后大声地喊:“你哪个班的?这么晚还在上面逗留做什么!赶紧下来!” 杜弘一看了手电筒的光源一眼,将手中的烟掐了放脚下踩灭,随后往楼下走去。 “你怎么回事?哪个班的,这么晚待在上面想干嘛?”保安看见走下来的杜弘一连忙用手电筒往他脸上照去。 刺眼的光芒令男生心烦意乱的用手挡住眼睛,“六班杜弘一,没偷东西,就在上面抽了根烟。” “明天学校要是报告说少了什么我第一个找你!还抽烟,你不知道学校不让抽烟吗?看你样子就不学好,还染什么头发!”中年的保安兴许也是当爹的年纪,看到和自家孩子般大小的孩子还是忍不住数落几句。 杜弘一不耐烦地应和着,在违纪手册上签了名就往校外走去。违反纪律这些事情总是常有的事情,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教导也听得够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年纪总是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叛逆,总想和教导的方向背道而驰。他还记得在读小学时老师问大家的梦想是什么,在问到他时,他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抢银行,他更向往做坏事时的快感,寻求刺激。说出这句话时,他还故意看了坐在旁边的女生一眼,她正诧异地看着他,一双大眼睛惊恐的眨呀眨的,他记得那女生说自己的梦想是当幼儿园老师,因为她喜欢和小朋友玩。当时杜弘一就笑了,那个女生就是蓝?c。下课后老师就请他到办公室去教导了一番,还要请家长来学校共同教育,好笑的是,杜弘一那比总统还忙的老爸出差手机一直忙线,所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里自然就想到蓝?c,那个有点凶的肉肉的女生,每天早上来到学校第一件事情就是伸出她的小胖手找他拿好吃的,家里总有吃不完的牛肉干,每天出门之前随手抓两把放在口袋里,总能逗她开心。蓝?c是所有家长眼里的好孩子,成绩排在前面,甜甜的笑容,待人彬彬有礼唯独对他最凶。手里的淤青都是她掐的,她生气了会掐,雀跃时会掐,哭了会掐,笑着也会掐,就连趴在桌子上睡觉时,都会伸只手过来掐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反抗,咬着牙挺着,等待她的指尖离去,然后是手臂席卷而来的刺痛。 可是现在的她呢,今晚看见她的时候是有点惊讶,甚至有点害怕她会像以前一样冲过来狠狠地把自己的手臂掐出痕迹,可是她没有,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低着头想从身边走过。以前那个张牙舞爪的蓝?c呢?他有点失落,却没有找到什么好的语言开口,看到她身边的女生他才想起和班上的人打的赌,连忙拦住她们,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低地从喉咙里发了出来:你好慢,不过我甘愿等。说完之后又觉得这么玩很没意思,完全没有了今天打赌时的兴致,刚想笑着说闹着玩的,但看到那张刻意避开他的脸时,莫名地就顺着女生的话发展到了后来动手打架。也不知道为什么,当那男生迎上来时就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就想狠狠地发泄一些隐藏在心里的不满,直到自己的拳头失手打到了她。用了很重的力气,感觉小学被她欺负的债一下子就要回来了,可是看着她倔强的脸竟然有点生气,那股气就堵在胸口的位置散不去,窒息得很。 杜弘一抬头看去,那个叫家的地方在沿着路灯走的最尽头,出奇的是今晚主房房间的灯竟然亮了,胸口突然一紧,杜弘一迈开步子推开了大门,屋里柔和的灯光像银河一样倾斜而出,杜弘一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不可置信的喊了声:“爸。” 第三章 苦涩 【肆】 【肆】 拖着疲惫的身躯刚进教室,肖艺和张崇予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蓝?c本来就有点婴儿肥的脸因为杜弘一的那一拳变得更加臃肿,教室里喧闹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狼狈不堪的女生,蓝?c只好低着头硬着头皮往位置上走去。 肖艺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煮熟的鸡蛋递给蓝?c,“快拿着。” “我刚吃过,你留着吃吧。”蓝?c摆摆手,把书包顺下来放在桌子上。 “吃货,谁让你吃了,让你敷敷你的肥猪头。”张崇予笑着用书指着蓝?c的大肿脸。 肖艺捂着嘴笑着点点头,蓝?c接过她手里的鸡蛋往脸上敷去,“咝-----”刺痛感愈加猛烈,脸痛得皱成一团。 张崇予无奈地把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伸手过来就要帮忙,“你说你还能干啥?”张崇予抢过手里的鸡蛋捏碎蛋壳露出里面光滑的蛋白,随后压低身体,小心翼翼地环着肿起的脸轻轻地转着鸡蛋,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吸进肺里,看着近在眼前的干净而俊逸的脸,蓝?c不免有点害羞。 “抬头,”下巴被他的温热的大手托住,蓝?c一脸愠怒地看着他,“看什么看,脸这么肿了还犯花痴。” 肖艺在旁边咯咯地笑着,“张崇予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蓝?c都成这样了。” “就是,就那么想拉仇恨吗?”蓝?c朝张崇予丢了个白眼。 张崇予笑着耸耸肩,把鸡蛋扔进桌底下的垃圾桶里,“收起你的白眼,看得我渗得慌。” “切,小样吧~”蓝?c拍着桌子站起来,笑着就要掐张崇予伸过来打头的手。 “蓝?c有人找!”门口传来声音。 大大的笑容还没褪去,两人的打闹还停留在一个奇怪的姿势,疑惑地朝门外看去,杜弘一笔直的站在教室门口,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红色卫衣,和他亚麻色的头发一样耀眼,只是他的嘴唇被冻得发紫,有点病态的俊朗。 蓝?c迟疑地看着他,不敢迈动脚步。他就毫不避讳地和她对视着,门外开始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蓝?c回头看了眼肖艺,她的眼里充满了不解。 蓝?c慢慢坐下来,打开放在手边的课本,尽量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蓝?c,你和杜弘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肖艺冰凉的手紧紧地抓住蓝?c露在棉衣外面的手指,往门外看去,杜弘一已经不在了,又矮又胖的英语老师正拿着讲义走进教室,“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 这一天的课和预料中的一样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张崇予和肖艺也识趣地不再问关于杜弘一的事情,张崇予偶尔转过来借铅笔,或者和肖艺开一两个没有营养的玩笑。 蓝?c叹了口气放下笔投降,“好吧伙伴们,我说,我和杜弘一是小学六年的同学,而他也追了我三年。” 肖艺把作业本递给课代表之后转过来看着她,“我怎么没听你说过,”随后淡淡一笑,“如果我不问你的话你都不打算和我说是吗?” “我是觉得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紧张地看着肖艺变得苦涩的脸。 “但是现在杜弘一追求的是我啊,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我问过你你说你和杜弘一不熟,我竟然信了。”肖艺一脸受伤的看着蓝?c,随后背过脸去擦拭淌下来的泪水。 “肖艺,没必要这样。”张崇予声音粗噶地说道,他站起来走到肖艺的位置旁边蹲下来看着她。 “什么叫没必要?张崇予连你也来欺负我了?”肖艺甩开张崇予伸过来的手,眼泪像断掉的线。 蓝?c的心一紧,难过得喉咙发酸,“对不起肖艺,我要是知道这件事对你的伤害有这么大,打死我也不会说出来的,只是杜弘一他现在喜欢的是你,和以前他喜欢谁没有关系。” “你当我是傻子么?我真的搞不明白杜弘一怎么会喜欢你,为什么他会喜欢我们这两个在两个极端的人,而你每次听我和你说对杜弘一的感觉时,都会笑我特别傻吧?”肖艺伸过她的手抓住蓝?c,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她手臂的肉里。 张崇予看到蓝?c吃痛的表情,连忙低声地阻止肖艺,“肖艺!这都开始不像你了!这不是蓝?c的错,你快放手!” “对不起。”蓝?c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雾气,不知道是因为手臂传来的痛感,还是心底的忧伤在作祟。 手臂上尖锐的压迫感骤然消失,留下火辣辣的一片刺痛,和脸上未好的伤一深一浅地挑战着痛感神经。拭开眼前的雾气,肖艺面对着蓝?c,她的眼泪还来不及擦,惊愕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就这么被张崇予紧紧抱在怀里,张崇予温热的手掌紧紧地握住肖艺刚才还在张牙舞爪使劲着的双手。 “别这样,肖艺!”张崇予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同样愣掉的不仅是肖艺,还有蓝?c,蓝?c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崇予低垂的眼帘,他没有抬头。难言的悲伤涌上心头,蓝?c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肖艺,至少你还有我们。” 肖艺抬起淌满泪的小脸,清澈的双眸看进了蓝?c的眼里,“你凭什么?凭什么谁都对你好,你和我本来就是多么不一样的人,你没有我漂亮没有我聪明,为什么张崇予买什么好吃的给我还总是分给你,为什么杜弘一会因为你而不再来找我,属于我的你都抢去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啊?!” 这时教室里的同学听到声音都疑惑的往这边看着,“不好意思吵到大家了,只是一些小误会。”张崇予站起来真诚地和班里的同学致歉。 蓝?c沉默地看着肖艺淌满泪的精致小脸,第一次在面对她的时候感到陌生而悲伤,只是酸楚的泪压抑在眼眶迟迟不愿落下,也许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脆弱,也许也是因为心里有一处温暖的角落在慢慢变冰凉,竟然在这时呆愣得无言以对。 第三章 苦涩 【伍】 【伍】 在夕阳眷恋地滑下山腰,掩去了最后一抹红霞的随后,黑夜渐渐侵蚀这座喧闹了一天的南方小城。冬夜的小城从来就不会很冷清,刚入夜的街道边亮起了昏黄的路灯,行人拖着工作了一天的疲惫身躯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蓝?c独自推着自行车走在人群中,自行车的链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了,耷拉着长长地拖在地上。在越是繁华越是人声鼎沸的地带,就越感孤独。就在半个小时前,张崇予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肖艺,沉着声音说,今晚你就先自己回去吧,肖艺这样子我不放心。 蓝?c扯出一个笑容,眼泪从眼角滑下,温热的液体伴随着心里起起落落的情绪,毫不保留地释放出来,行人疑惑地看着蹲在路边哭得如此伤心的女生,犹豫着不敢向前,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停了停脚步,和身边的人说,这小姑娘怎么了?哭那么伤心。蓝?c把脸埋在蜷起来的膝盖上,眼睛发胀得难受。 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把脸从膝盖上抬起来,哭得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来往的车辆,转过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坐着一个沉默不语的人,杜弘一静静地坐靠在身后的花坛边上,修长的食指中指之间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蒂,他沉默地看着她,深邃的双眼神秘如大海。 “看什么看,”杜弘一将剩下的烟蒂放在鞋底下踩灭,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丢不丢人,在马路边哭这么久。” “你别管。”女生抬手揉了揉肿的发涩的眼睛。 “你别揉。”右手被杜弘一的手抓住,男生手臂的力道有点大,抓得手臂隐隐作痛,蓝?c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放开她的手,说:“你的手这么脏,揉进眼睛里会感染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谁都管!”心底有一处地方微微的发涩,想起他前些天的所作所为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提高了嗓音,随后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失态,闭上嘴巴低着头看着路面。 杜弘一静坐了几秒没有说话,随后拍了拍裤子就站了起来,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就这么走了?一点也经受不住打击,意志力从来就这么薄弱,就和以前追求的时候一样,被拒绝之后就马上放弃吗?!一股莫名的火气盘旋在喉咙,蓝?c负气地朝他喊:“你走啊,最好以后都装作不认识就好了!” “谁说要走了,看你火气这么大想去给你买个冰淇淋降降火。”对视上杜弘一带着笑意的双眼,她知道她又一次地失态了。 “我……我又不爱吃冰淇淋。”她低下头不看他。 “撒谎,以前看你每天放学都买一个来吃,馋死了。”杜弘一鄙视的看了看她,绕过花坛走到路边的超市。 蓝?c看着他的背影,比小时候高大强壮好多,黑色的外套包裹着他日渐发育成熟的身躯,他喜欢穿休闲裤,没有一处花样的嘻哈版休闲裤穿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么合适,他背对着她左手拿着冰淇淋,右手在裤子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放在柜台上,用修长的手指夹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递给售货员。结完帐后他转过身和她偷窥的双眼对视上,他痞痞地朝她一笑,眼底竟然带着点难得一见的羞涩。 “吃吧。”接过他递过来的甜筒轻轻地撕开了包装纸,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咝――”好冰! “说你是猪都是对猪的侮辱!吃这么急,大街上谁敢跟你抢。”杜弘一笑着掏出烟盒取出一根,接着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介意我抽烟么?” 蓝?c瞟了他一眼,“介意。” 他笑着点点头把烟盒收了起来,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 “看什么看。”大大地咬了一口冰淇淋。 他好笑的撇撇嘴,“看一下都不行啊,你都吃了我给你买的冰淇淋了,不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 “无赖。” “嗯,我在。” “你怎么那么油嘴滑舌啊?” “大人我冤枉啊。” “那你为什么追了我还追肖艺。” “因为她长得好看。” 蓝?c顿了顿,咬了一口手中的冰淇淋不再说话。 头顶突然承受住一张大手压迫式的抚摸,抬头正好对视上他的眼睛,“但我还是觉得你更可爱一些。” “那你还说我胖!” “胖一点有什么不好,虽然你胖得有点过了,但我还是不会嫌弃你啊。” “哎呀你又来唬我了,”蓝?c大叫着推了推他宽厚的肩膀,“那你还要追肖艺吗?” 杜弘一摇了摇头,“突然失去兴趣了,本来也就是和班里的兄弟打赌能不能追到她,我输了两条烟。”接着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距离近得能闻到他唇齿间清新的味道,“就在错手打伤你的那晚我就服输了。” 蓝?c紧张地往后移了移身体,“你就不问我今晚为什么哭?” “你都哭成这样了,我再揭你伤疤我还是人么。” 还未干透的双眸又开始被泛起来的水气湿润,其实心里一直有一个脆弱的地方,在面对他人时总是刻意隐藏,生怕别人能识破骨子里的怯弱,而在他面前却怀有一丝害怕,更多的时候从不会在他面前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管是生气也好,悲伤也罢。今晚的他突然收敛了在面对其他人时所有的坏脾气,好脾气的和她坐在马路边上聊天,还时不时地露出痞痞的笑容,如果知道今晚的这个人在以后的人生中都扮演着一个无可替代的角色,她一定不会害羞,不顾一切地,用尽全力地去拥抱他。 第四章 哀鸣 【壹】 【壹】 肖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上课了,她的书桌上还摆放着那天晚上摊开的练习册,上面用圆珠笔深深地划破好几页纸,那些被划开的痕迹就像新鲜的伤口,颤颤巍巍地暴露在空气中。坐在前面的张崇予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始终没有转过头来,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在早晨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就朝她笑,她又开始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那里,他的无视就像两人从来没有认识过,而她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蓝?c叹了一口气,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们在身边闹的日子,热闹的世界突然安静了,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乎少了点什么。放学后的校园总是很喧哗,熙熙攘攘的人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里,踏在落了一地的苍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张崇予高大的身影走在人群中还是被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笑着和班里的女生挥手告别,猫着腰走进破旧的自行车棚里,推着他最爱的那辆红白相间的山地车走了出来,蓝?c还没来得及躲藏,就对上了他的双眼,看到她站在门口他明显有点愣,说:“你怎么在这?” “你要回家吗?”蓝?c窘迫地看着他自行车的把手,上面绑着一条写着出入平安的红布条,那是她当时强行给他绑上去的,他还一直嫌弃地说好土。 “肖艺感冒了,我想去她家看看。”他说着还不经意地顺了顺肩上鼓鼓的书包,那里面一定装满了肖艺爱吃的水果。 “我也去。”心里一紧,话连忙脱口而出。 张崇予转过头来,看着她略显紧张的脸,“想来就一起来吧。” “嗯!”高兴得有些无所适从,捏着通行证的手微微有点颤抖,半寄宿半走读的学生好处就是可以拿着通行证随意进出校园。 张崇予的车没有多余的位置,除了后面车轮中心那突出的零件可以站在上面,她扶着他宽厚的背,小心翼翼地站在那凸起的小部件上,迎面吹来微凉的风,风中有种令人痴醉的味道,不知道是这天的确是如此沁人心脾,还是心理作用。也许是飞驰的山地车,带来他头发里独特的香味,和着微风拂过灌进了肺里。张开眼看着路边三三两两的人,还有卖力地蹬着车的张崇予,心中盈满了呼之欲出的悸动。 肖艺的家隐藏在一片小树林的拐角处,这里安静又华贵。蓝?c怯生生地跟在张崇予后面,和肖艺通过电话得到允许后小区的大门才缓缓地打开,是肖艺的妈妈来开的门,她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夫人,她温和地笑着把张崇予请进屋内,“你就是张崇予吧,肖艺常常提起你,说你一直很照顾她,谢谢你了小伙子。” 张崇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把书包里的水果一个一个认认真真地摆在桌子上,说:“阿姨,这是应该的,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肖母终于发现站在门边的蓝?c,她怔了怔,随后朝她露出笑容,“那这位是?” “阿姨好,我叫蓝?c,也是肖艺的好朋友。”蓝?c连忙说道,空着的双手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窘迫。 “哦,那你们坐,水在这里。”肖母一边把水递给他们,一边朝房里喊道:“肖艺,你朋友来看你了,赶紧出来。” “妈,我好累。”肖艺的声音穿过门板传了出来,带着点病态的无力。 蓝?c拉着张崇予站起来,“没关系,我们进去看你。” “不用了。”肖艺披着件披肩站在房门口,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她静静地看着蓝?c,眼神里的距离让蓝?c措手不及,随后肖艺浅浅一笑,慢慢地朝她走来,在面前停住,“我想和张崇予独处一会儿,你回去吧。” 蓝?c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才发现发声器官似乎已经全部瘫痪,就像鱼想要表达时吐出无声的泡泡,而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它想要说的是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无非就是那只吐着泡泡的鱼儿。蓝?c无助地朝张崇予看去,他的眼睛藏进头发的阴影里,他安静的样子第一次让她感到绝望。 忘了是怎么从肖艺的家里走出来回到家的,蓝?c侧身躺在床上,床头的桌子上摆放着给肖艺和张崇予准备的圣诞礼物,是一种神奇的纸质的圣诞树,每天给它加水它就会长出很多漂亮的雪花。这是一个月前就准备好的,一直觉得这会是一个令人期待的圣诞节,而现在,居然连把礼物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今晚不是还有晚自习吗?你怎么回来了。”蓝母推开房门,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牛奶放在桌面上,一脸关切地看着女儿。 牛奶杯上空漂浮的白色热气,一缕一缕的隐进空气中消失不见,蓝?c转了个身将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我不舒服,明天不想去学校了,你帮我和老师请几天假。”她只能躲闪着家人关切的眼神,生怕一对视上那双含辛茹苦饱含爱意的双眸,会不受控制地嚎啕。 空气中出奇的安静,安静得蓝?c都以为老妈已经从房间里出去了,刚把脸从枕头中抬起来就迎上了她的眼睛,她把牛奶递过来,说:“和妈去医院看看。” “不用,休息几天就好。”蓝?c将手中的牛奶一饮而尽之后将杯子递给老妈,“我要睡觉了,你出去的时候把房门带上。”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蓝?c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老妈和老爸在客厅里低声地讲着话,朝窗外看去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灯光斜斜的穿过窗户铺满了柔软的床。蓝?c无限眷恋地把脸陷进光芒笼罩着的床单,总是贪恋这样的光芒和它所带来的感受,就像祈求每天的太阳,和每天都该有的温暖。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是真的自己,才能无所顾忌地袒露自己的脆弱,任酸涩的泪水肆意挥洒,伴随着黑夜在这一片安静祥和中沉沉睡去。 第四章 哀鸣 【贰】 【贰】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进房间蓝?c就醒了,昨晚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所有的美好都回来了。梦到她和肖艺手牵着手奔跑在草地上,张崇予拿着相机一边追着两人跑一边笑着拍照,好久没有笑得那么开怀了,在梦中被幸福感充盈着,心情饱满得就要飞起来,以为一切又都回到了那时候。当睁开眼看到的只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时,飘到半空中的梦境被重重的拉回现实,又要重新振作去面对已然有些距离的友情,或是,爱情。 似乎是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蓝?c连忙站起来贴近房门听着门外的动静,“她还在睡觉呢,嗯好的……” “谁找我?”蓝?c猛地拉开房门,紧张地盯着母亲手中的电话,“肖艺?” “你自己接吧,是个男生。”蓝母把电话递给她,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早餐。 “喂?哪位?”蓝?c知道自己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白痴啊你,是我。”杜弘一懒懒的声音通过无线话筒清晰得传入耳内。 紧张的情绪慢慢的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愤怒,蓝?c换了个手拿著电话,语气里的火气克制不住:“你打来干嘛?”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接着杜弘一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多大仇啊,一大清早的看你没来学校关心你而已,至于动这么大的气么?” “要你管啊。”女生没好气地说道。 “大亲戚来报道了?”男生语气里的笑意还是那么明显,蓝?c躺进沙发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拿着电话,冲电话那边喊道:“想怎么死?” “石榴裙下死,行吗?” “美得你。”朝空气中翻了个白眼。 “好了,不说这个,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走出阳台来让我看你一眼,看你完好无恙了我就回去上课了。” 心里突然一紧,朝阳台的方向瞄去,心跳莫名地加速,但还是刻意提高嗓音来掩饰语气里的不淡定:“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不出来我就上你家敲门去,看你到时候怎么和你妈解释。”他的语气里有股不容质疑的力量,女生完全败下阵来了,踌躇着贴近阳台的门往楼下看去。 他就坐在小区的中央花坛边上,还是那件穿了很多次的黑色薄外套,但似乎这件身经百战的外套并没有抵挡得住寒冷,他在干涩的冷风中冻得嘴唇发紫,忘了打上发蜡的亚麻色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着,双手不断地互相揉搓着取暖,看见她走出来他才慢慢地站起来,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朝她轻轻地挥舞着,他的脸上有种难以读懂的情绪,看见这样的杜弘一,蓝?c不知道自己为何久久不敢对视上他的眼睛。 “这小伙子是你同学?一大早的就在楼下徘徊好久了。”蓝母静静地站在蓝?c的身后,她把湿透的双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看着楼下的杜弘一狐疑地问道。 “嗯,同学。” “这么冷的天他怎么不多穿点衣服,赶紧叫他上来喝碗热粥。”蓝母说着便侧身走进厨房里盛粥去了。 “妈,不用了吧,他还要赶回去上课呢。”蓝?c捂住电话的听筒朝厨房喊去。 “来都来了,再说你同学来一次不容易,快点叫他上来,正好粥煮好了。” 杜弘一推开门走进来,带进来一股寒气,他咧开嘴笑着朝蓝母大大方方地喊了声阿姨好,他就像风尘仆仆归家的男主人,一点都不觉得拘谨,偏偏蓝母就挺喜欢这么大大方方的男孩子,连忙招呼着他坐下,盛了碗粥给他。 蓝母靠着沙发坐下,两眼紧紧地盯着杜弘一,杜弘一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冲着蓝母憨憨一笑,蓝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你和蓝?c关系很好吗?” “必须的,小学六年同学,我又追随她到中学。”杜弘一连忙把嘴里的粥咽下,看着蓝?c说道。 “唉,蓝?c脾气不好,也没什么朋友,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跟我说。”蓝母抬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女儿一眼,蓝?c心情复杂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小声地说:“我有朋友。” 杜弘一笑了笑,像平时安慰他兄弟一样用手拍了拍蓝母的肩膀,随后可能发现这个举动有点不合礼节,马上尴尬地把手挪开:“阿姨,她脾气挺好的,朋友也很多,在学校有我罩着她呢,您放心!” “这就好了,以后她在学校里有什么事我就找你。”蓝母难得的朝这个一脸叛逆的男孩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杜弘一认真的样子带着点**气带着点不羁,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微微扬起,面前的杜弘一第一次让蓝?c感觉到了男子气,似乎也只有感觉在被保护的时候,整颗心才能真正的安稳下来,就像现在。 “不过孩子啊,不是阿姨多嘴,你这头发染得……嗯,不合适你,染回黑色该是多俊的小伙啊。” 杜弘一一听立马就精神了,“真的吗阿姨?我正好想染回黑色,您太英明了!” “你赶紧喝完粥去上学吧你。”蓝?c无奈地把粥碗推到他面前。 杜弘一端起碗呼呼地两下子就把粥喝完了,拿着碗就一脸认真地说一定要洗碗,“你还是放下吧,别把我家的碗摔坏了。”蓝?c连忙站起来朝他的背影喊道。 送走杜弘一,客厅里就剩下母女两人,蓝母心不在焉地摁着遥控器,不断转换的电视频道传来断断续续衔接不上的声音。蓝?c识相的一遍一遍擦着桌子,把杜弘一用过的碗拿去洗掉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现在早恋不好。”蓝母终于在蓝?c准备靠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冒出了这么一句。 蓝?c一听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有种被揭穿的羞愧又有一种被冤枉的怒气,“妈你说什么呢!我和他只是朋友,甚至,甚至连朋友都不算。” “杜弘一这孩子是挺好,就是玩心太重了,而且你们现在还小,懂什么是爱吗?”蓝母自顾自地说道。 “算了,反正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蓝?c郁闷地把脸埋进抱枕里。 蓝?c,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到底怕什么,你和妈妈的对话到底在逃避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摇摆不定,你不是最喜欢张崇予的吗,杜弘一他哪点符合你的要求了,整天满嘴粗口还爱欺负女生,充其量就是他比较厚脸皮而已。 第四章 哀鸣 【叁】 【叁】 张崇予轻轻地推开肖艺的房门,女生粉红色的房间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女生正侧卧着躺在床上闭目休息,布满草莓的睡裙穿在女生的身上显得她更甜美可爱。张崇予紧张地走进她,将一袋水果轻手轻脚地放在肖艺床边的桌子上,桌子上全是水果,似乎前些天买来的水果都原地不动的放在那里,没有人吃过。刚蹲下身子想要偷窥女生沉静的睡颜,就被她清脆的嗓音打断了。 “来了?”肖艺睁开眼看着他。 “嗯,给你买的水果怎么不吃?医生说多吃苹果少生病。”他低头看着地上铮亮的木质地板,有种被发现预谋的紧张感。 肖艺看了看桌上新添的水果,说:“你以后也别破费了,买这么多来我也吃不了。” “没事,这些水果都是我从家里拿来的,很新鲜!你多少吃一点,很甜的,不信你试试。”说着还将桌上的苹果拿一个在手里放到她嘴边。 肖艺没有张开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说:“我妈只让我吃自家买的水果,她说这样比较卫生,你以后别拿来了。” “嗯。”张崇予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该接什么。 肖艺坐起来,冰冷的手抚上他的手臂,“不开心了吗?” “没有,怎么会。你病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去上课,我和蓝?c都想死你了。” “不是说了不提她吗?”肖艺脸一沉,转过头去不看他。 “这样下去是解决的办法吗?你就这么一直冷着她?”张崇予低头看着肖艺苍白的小脸。 “不然呢?我都要疯了你知道吗?我样样比她好,但为什么杜弘一喜欢她?”肖艺激动地用枕头不断捶打着男生的胸口,飘逸的长发胡乱的纠缠在脸上看不清楚表情。 “你不是说不喜欢杜弘一吗?”张崇予抓住女生不断挥舞的双手。 肖艺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男生,他眼里的漩涡就像一汪深水,“是…原来是不喜欢,后来我发觉他最适合我,只有他会在所有人面前大声地说他喜欢我,我喜欢这样。” 张崇予松开了她的手,走之前低头看了眼桌上堆积成山的苹果说道:“苹果不想吃就扔了吧,早日康复。” 肖艺看着男生倔强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张崇予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所以他才在日常生活中处处想争第一。但在肖艺面前他又显得十分敏感脆弱,周身都被自尊这种看不见的东西重重地包围着。或许因为这种感觉强烈又频繁,才会让人倍加的困扰吧。 透过雨雾朦胧的夜色,一辆红白相间的山地车飞速地穿梭在华灯初上的夜晚,张崇予使劲地踏着车,风呼呼地灌进敞开的领口里,雨水不停地打在脸上,有种透心的冰凉。拐过一条破旧的老街道,这里全是快要收摊的果商,他们正忙碌的在灯光的照耀下搬运今天没卖完的水果回去冷藏,免得在潮湿的菜市场被雨水泡坏。 张崇予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解开挂在车头的袋子取出雨衣,朝在摊位前忙碌的背影走去,“爸,妈。” “怎么回去拿个雨衣这么久,赶紧给你爸披上!”张母回头看了眼儿子,随后在雨中吃力地搬起一箱红富士。 张爸从半旧的货车上下来,骂骂咧咧地朝张母喊:“都叫你别搬了,你那腰还没好,再给送进医院还不知道费多少钱!” 酸涩的感觉瞬间涌上鼻头,张崇予上前去把雨衣披在母亲身上,拉开她:“妈!你听爸的,剩下的我来搬!” 张崇予挽起袖子将那箱红富士递给货车上的张爸,被雨水浸泡的箱底承受不住重量,红得刺眼的苹果倾泻而出,一颗一颗的红苹果跌落在雨里,在沾满泥巴的地面上欢快地跳跃着。 “哎呀!白瞎了这上好的红富士!”张爸从货车上跳下来,长满老茧的大手在雨水中捡着散落一地的苹果。 雨水拍打在背上,湿透的衬衣紧紧的黏着皮肤,张崇予咬着牙,猫着腰寻找着掉落的水果,却发现视线已经渐渐模糊,接着是一股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跌碎在雨里。 在物质和差距面前,自尊突然变得像路边的垃圾一样一文不值。 当把所有的水果都装上货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张崇予坐在副驾驶座上披着父亲的旧衣服瑟瑟发抖。 “儿子,都还没吃饭吧,先吃个苹果填填肚子。”张母打开车门递过来一个红透的大苹果。 张崇予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牙齿和果肉的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甜吗?” “甜。”张崇予看着母亲,淡淡地露出一个笑容。 张母满意地看着儿子大口地咬着苹果,“那必须甜。这几天你不是说你想吃苹果,还老让往学校带,都是给你挑最好的苹果呢,妈都没舍得卖。”说完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儿子,“这是刚才我和你爸挑的,你带回学校吃去,补点营养。” “不用了妈,学校还有呢,吃不完得烂了。”张崇予连忙推开母亲递给自己的袋子。 “那可不行,你一天吃3个,就能吃完了,妈都给你算好了,不许扔了,那得多浪费啊,很贵呢。” 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一脸沧桑的女人会毫无保留地爱自己吧,张崇予隐忍着眼里泛起的雾气,使劲地摇摇头,张母伸过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儿子坚毅的脸部线条,犹豫着开口:“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和妈说说。” 张崇予把酸涩的滋味咽进喉间,挤出一个笑脸,“没事,妈,我就是心疼你。” 张母欣慰地摇摇头,说:“儿子,妈不辛苦,只要你能争口气,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也别操心家里,一切都很好。” 张崇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父亲坐在果摊面前挽着裤腿抽着他的那根老式的竹烟筒,他饱经风霜的眼里含着满足的笑意。经过太多穷困潦倒的生活,但往往能在这些经历中更容易满足吧。张崇予将视线收回来,亲昵的搂了搂身旁母亲瘦弱的肩膀,说:“妈,你放心,儿子一定会给你争气的。” 张母慈爱地看着儿子,将手边的苹果强行塞给他,说:“那你首先得把身体的营养跟上去,记得一定要吃。” “行行行,都吃了。”张崇予笑着接过沉甸甸的袋子,老天,生活是不是总这样,在苦中往往都能品到甜。 第四章 哀鸣 【肆】 【肆】 这样的冷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蓝?c托着腮看着窗外,似乎每天坐在肖艺身边的自己就是一座失败的雕塑,她看都懒得看一眼。张崇予还好,在肖艺不在的时候偶尔转过身来递过一个从家里带来的大梨,摸着光滑的梨身,心中有种难言的情绪在飘动。似乎除了三人之间微妙的情绪在变化,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还是按正常的轨道发展着,每天上着枯燥的数学课,看着班头龇着牙训人,皱着眉写完刚发下来的英文试卷,或者是体育课的时候男生在操场上打球,女生成群结队的聚在树荫下看着男生打球,简单而令人着迷的生活。 肖艺在一群女生当中笑得很好看,不知道旁边的女生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肖艺娇羞地笑了笑,还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正在帮体育老师记录体能测试成绩的张崇予。蓝?c不喜欢肖艺旁边的那个很聒噪的女生,原本以为肖艺也不喜欢她,可她们现在就像整天黏在一起的双胞胎姐妹。 初一刚来的时候,有一天中午蓝?c在洗漱间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停水了,后来门外面好像进来了什么人,一听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她就慌了,似乎是学校派来修水管的工人,蓝?c顾不上满身的沐浴露就穿上了衣服,刚出洗漱间的门就看见了那个聒噪的女生,她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蓝?c,随后张开她那异常大的嘴巴朝走廊上喊:“我的天啊,她竟然当着一个老男人的面洗澡!”刚值青春期的女生怎能经受这般侮辱,憋红了脸就上去和她理论。 “你哪只眼看见我当着他的面洗澡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谁干谁知道!” 蓝?c气不过拿着脏衣服砸了她一脸,后果可想而知,那女生尖叫着冲过来使劲地掐蓝?c的脖子,这时候肖艺出现了,她拉开了那个女生,冲她狠狠地看了一眼,说她最讨厌聒噪的女生了。那女生看见有人插手,也自知理亏就走了。 肖艺说过她最讨厌聒噪的女生了,而那个聒噪的女生现在正站在肖艺的旁边,喝着和肖艺一样的饮料,和肖艺谈笑风生。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蓝?c都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却不能滤清思路。蓝?c攥紧了手里的书包,里面装着想要送给肖艺和张崇予的圣诞礼物,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却还是僵持着。 过几天到元旦的时候还有一个全校性的元旦晚会,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节目,肖艺是文艺委员,有一次开班会听她说她要选几个可爱的女生去跳舞。听到这个消息,班里那几个比较外向的可爱的女生格外的兴奋,一下课就拉着肖艺的手打听晚会的情况,肖艺当然是一如既往的笑着一一回答了她们的问题,还鼓励她们踊跃参加。那几个女生先是尖叫着推辞,说自己怎么可能跳得好,随后在旁边几个男生的劝说下点头答应。 蓝?c低头看了看自己,肥大的校服套在有点肉肉的身体上,鼓鼓的就像个小葫芦,头发短短的贴在脑门上,样子滑稽又狼狈。她苦涩地笑了笑,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嘲弄。 放学之后是人流的高峰,蓝?c有点紧张地站在楼梯口,有些事情还是要面对,真的受不了肖艺每天把自己当雕塑的日子,主动和好吧蓝?c,不管怎样你都很在乎这个朋友不是吗?刚给自己打完气,肖艺就随着人群走了下来,很意外的张崇予今天没有跟在她后面,肖艺面无表情的走过,甚至可以闻到她飘扬着的长发的香味,蓝?c有点尴尬地走了上去拉住她书包上的小挂饰,那是上次生日时送给她的维尼小熊,意料之中肖艺转过来的脸充满怒气,看见是蓝?c之后怒气转为平淡,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蓝?c连忙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准备好久的圣诞礼物递给了她:“肖艺,圣诞节快乐!” 肖艺表情怪异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圣诞树,并没有伸手接过,“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可是……” “蓝?c!”蓝?c回头有点恼火地看着杜弘一正朝这边跑过来,今天他换了件新衣服,头发也染回了黑色,显得格外的帅气。 “你们这两个小姐妹在干嘛呢,又在腻腻歪歪了是不是。”杜弘一自顾自地说着,当看见蓝?c手里拿着的小圣诞树时他咧着嘴抢过,“给我的啊?谢啦。” “还给我!这是我给肖艺准备的。”杜弘一撇撇嘴把圣诞树递给肖艺,“这可是蓝?c小同学的心意哦。” 肖艺迟疑地接过圣诞树,“那我就收下啦,谢谢你蓝?c。” “那我呢?”杜弘一幽深的眼睛威胁性的眯了起来,蓝?c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把书包里原本给张崇予准备的拿出来给他,“喏,别说我不一视同仁。” 杜弘一原本绷得紧紧的脸马上就像冰山遇到了热水,很快就温暖了,他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假装的鲁莽,“看起来好丑,真是幼稚。” “不要就还给我,哪那么多废话!” “哎,”杜弘一侧过身护住小圣诞树,笑得一脸的狡诈:“我嫌弃归嫌弃,但没说不要啊。” 蓝?c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才意识到站在一旁的肖艺,连忙冲肖艺笑了笑,“喜欢吗?” “嗯,喜欢。蓝?c,你和杜弘一好好玩吧,我先走了。” “哎,张崇予呢?怎么没和你一起,你一个人挺不安全的。”蓝?c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楼道,若有所思的说。 “他……”肖艺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那我们一起送她回家好了。”杜弘一安慰地拍了拍蓝?c的肩膀。 “对啊对啊,我们一起回家好了。”蓝?c期待的走过去拉住肖艺的手。 “这样好吗?”肖艺咬咬嘴唇,有点迟疑地看着杜弘一。 “没事!蓝?c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杜弘一笑着回答,接着低下头看了眼傻笑着的蓝?c,“走啊白痴,愣个屁啊。” 在那之后,蓝?c和肖艺就莫名其妙的和好了,肖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拉着蓝?c的手在校园里大摇大摆的走着。 当然,她们的身后还总是跟着张崇予。他好像对两人突然亲如姐妹有点诧异,特别是和好的那天早晨,张崇予和往常一样一言不发的走进教室,看见蓝?c和肖艺正在同吃一碗面,他的嘴巴瞬间张得比碗还大,不过他脸上的欣喜是可以被发现的,他惊喜的坐到位置上看着,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后来还是肖艺提着嗓子说他:“至于这么惊讶么?我们本来就是情同姐妹!” 张崇予挠了挠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细心的蓝?c还是发现了他有那么一刹那如释重负的轻轻吐气。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看着打闹的两人,蓝?c心里涌起一股感动的暖流,要是一直都这么下去就好了。 第四章 哀鸣 【伍】 【伍】 杜家大宅三楼西北角的一扇敞开的窗户面前,杜斌拿起一根雪茄放在鼻尖下深深地吸了一口,站在身后的管家拿着打火器上前为他把雪茄点燃,随后又走到他身后站着。 “今天是弘一生日吧。”杜斌把雪茄放在嘴边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一股白色的烟。 “是的。” “他这几年生日怎么过的就该怎么过,该请的朋友都请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他喜欢什么就给他准备。”杜弘一看着窗外那条寂静的小道说道。 “您离开那几年弘一都没怎么过生日,每年生日都是要保姆做一碗寿面吃了,就早早睡去了。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他也没有要求过什么。”管家毕恭毕敬地说道。 杜斌微微一怔,转过头看着管家,“也没请什么朋友到家里来?” “没有。” 杜斌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酸楚和愧疚的感觉填满了心脏,这孩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自己常年在外为家里打拼就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得更舒适一点,但现在看来,或许当初选择留下来会比现在更好,至少儿子不会在每天看见自己时,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打开房门,杜弘一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往主房望去,棕色的房门紧紧的关着。父亲回来已经有两个星期了,每天只有早上见到他,他都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早报,旁边的桌子上总是泡着一杯苦茶,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喝着。六年了,整整六年了,自从母亲出意外去世之后,他就抛下自己一个人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一去就是六年,时间长到他都快忘了他的脸,直到两个星期前他突然出现在家里,他老了,白发爬上了他的双鬓,他怎么变了那么多。 杜弘一拿了衣服穿上下楼,杜斌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和往常一样拿着报纸,一边喝着苦茶一边看着。 “起来了?”杜斌放下报纸,摘下金丝边的眼镜看着儿子。 “嗯。”杜弘一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杜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情有点局促,“生日快乐,弘一。” 杜弘一一怔,抬眼看着杜斌那张日渐憔悴的脸,酸楚渐渐涌上鼻头:“爸……” “这是我给你的零花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今晚公司要加班,就不回来陪你过了。”杜斌把桌上的白色信封拿起来递给他,空气中的温情渐渐变质。 杜弘一看了眼信封,从鼻子里哼出笑来,他逼近杜斌,清晰地说:“又是钱?你总是用钱来解决问题的吗?你认为钱能买来任何东西?” “我只是想让你买你喜欢的东西,我以为你会感到高兴。”杜斌看着儿子的眼睛,拿着信封的手还在半空中颤抖着。 “你以为!什么都你以为!你以为的都是对的?你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六年前你以为你是为我好,抛下我一个人出去工作!你有没有问过我需要什么!”杜弘一红着眼朝着杜斌喊着,右手不受控制地拿起信封朝地上扔去,咽了咽口水喘着气看着杜斌。 悲伤的情绪蔓延心头,杜斌扯起嘴角牵强的笑了笑:“要是我不出去工作,你吃什么,喝什么?” “你别拿这个来说!我不稀罕你的钱!这些年我没用过你一分钱!我用的都是妈妈的死亡赔偿金!”愤怒的情绪占满整个大脑,杜弘一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父亲安静却透着悲痛的脸,杜弘一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杜斌看着敞开的大门,老泪才渐渐随着脸上的沟壑流了下来,“什么死亡赔偿金,你妈是自杀的,哪有什么死亡赔偿金?” 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在杜弘一年幼时,为了安抚孩子所编造的善意的谎言罢了。母亲出现婚外情抛下他,被人抛弃后选择死亡,这是六年前小城轰动一时的丑闻。杜弘一每天放学回家都是哭得灰头土脸的,问了才知道是学校里的孩子欺负他了,说他的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要他了,被抛弃之后没脸活下去自杀了,说她是贱人。小时候的杜弘一当然气不过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妈妈,每次打架之后的结果都是自己被打得伤痕累累,心里的创伤渐渐加剧。杜斌也只能在面对孩子的质问时,告诉他别人说的都是假的,他的母亲是一个清白如水,洁身自爱的人,是出意外死去的。但以后都不用担心生活费的问题了,因为会有母亲的死亡赔偿金生活,这是母亲留给孩子的,告诉孩子不要恨他的母亲。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属于过去的谎言,没想到孩子却一直记着,并因此恨自己这些年的不陪伴,杜斌拭去脸上的泪水,闭上双眼沉痛地深呼吸。 小城的深冬有点冷,昨夜才下过霜,大街上灰蒙蒙的一片,清晨的空气中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杜弘一裹紧了大衣,嘴里不断地吐出白色的雾气。小城冬日的早晨还是很热闹,雾霾中隐隐听到有菜贩子的吆喝声,拨开雾气的屏障走进叫卖声不断的市场,杜弘一才深切地感觉到了生活朴素真实的气息。 只不过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平静一下方才轻易就燃起来的火气,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那个自己又爱又恨的人时,情绪表露得那么的彻底,过后想起他那苍老却充满慈爱的脸时,愧疚感又不断地充斥着心脏,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的矛盾。杜弘一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皱巴巴的一块钱,连吃一顿早餐的钱都没有,突然发觉,离开那个叫家的地方,自己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好讽刺,也好悲哀。 杜弘一自嘲地笑笑,继续往前走着,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瞟到一个不陌生的身影,张崇予在喧闹的人群中,翘着二郎腿双手放在脑袋后面,靠在水果摊后的小木椅上,他的眼里天马行空,嘴角淡淡地勾起,看着这叫卖声不断的人群,他的面前摆满了应季的水果。 杜弘一迈开脚步走了过去,“喂,这么早。” 张崇予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拉回,抬眼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杜弘一,表情有点不自在,“是你?” “很惊讶的样子哦,怎么,帮家里摆摊啊?”杜弘一抬起下巴轻轻地笑了。 张崇予看着他没有说话,心里莫名地不舒服,有种被人发现秘密的恼怒。 “有你这样的儿子挺省心。” “你有事么?”张崇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杜弘一面对面。 “没什么事,就是看见你在这里卖水果有点惊讶,过来问问。” 张崇予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逼上前去用手抓住杜弘一的衣领:“你什么意思?我劝你说话注意点,尤其是在蓝?c和肖艺面前。” 杜弘一有些惊愕地看着面前这张有点不太友善的脸,随后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怎么,怕我把你这个高材生摆地摊的事情说出去觉得丢脸,所以这么不友善吗?你觉得我会怕你的威胁?” 杜弘一拿开抓住自己领子的手,深深地看了张崇予一眼走进了雾气中。 自己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和敬佩,比起张崇予的努力,自己更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杜弘一回头望了眼,已经看不见张崇予了,眼里只有一片白色的雾气,还能听到不断从雾中传来的吆喝声。 第四章 哀鸣 【陆】 【陆】 元旦的到来让成天被繁重的课程包围着的学生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元旦晚会是学校每年的重头戏,学校会花大量的资金来布置舞台,学生的热情也空前高涨。肖艺和班委在多次讨论中,一致决定把晚会的节目由舞蹈改为全班大合唱《明天会更好》。 “我觉得女生应该都穿裙子,这才能体现女生柔和的一面,所以我们就决定裙子作为晚会的表演服装好了。”肖艺拿着自己设计的服装图稿站在讲台上,面带微笑的她总是那么有吸引力,让人不知不觉就都一致同意了她的建议。 肖艺满意地收起设计图稿,期待的朝台下望去,教室的一角,张崇予静静地趴在窗台上,刚才自己讲的什么他似乎都没有太注意,肖艺有点不高兴,撇撇嘴收回眼里的期待。 楼下正举行着一场激烈的篮球赛,那个穿着一身红色球衣的笑得很张扬的男生,正放肆的在球场上挥洒着青春的汗水,半场赛下来不难看出男生比其他人突出的球技。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到那个男生,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卑。自己明明很努力,努力让外部的条件更加的完善起来,才能保护内心深处那颗脆弱无比的自尊心。但只要他一出现,就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都被他看穿,那男生的精明就像一把利剑,时时刻刻闪耀着迷人的亮光,却异常的危险。杜弘一,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肖艺轻轻地拍了拍张崇予的肩膀,也趴在窗台上往楼下看去,突然她用食指指着在人群中跳跃着的杜弘一,说:“咦?那穿红色球衣的不是杜弘一吗,瞧他那得瑟的样子!” 张崇予站了起来,看着女生发顶的漩涡,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肖艺突然像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似的突然转过身来,鼻尖正好撞在男生的胸前,“好痛!”肖艺揉了揉鼻子,眼里泛着泪光,抬头正要埋怨男生几句,看到男生的表情之后就突然安静了,张崇予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有微微的红晕。 张崇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低头看她,“鼻子不要紧吧?” “痛死了!”肖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冲男生喊道,张崇予看着女生愠怒的脸,笑意不断涌上脸颊。 教室的后门,蓝?c难过地看着处在微妙气氛中的两人,心里的委屈就像细菌一样快速地增长着,她最好的两个朋友,正在向着她最不期望的方向发展着,但她心里的悲伤总是比恨来的更多,到了最后她都开始觉得自己就像卑微到尘土里的砂砾,对一切拍打到身上的痛保持沉默。 退开几步靠在走廊边的栏杆上,两眼失神地看着远方,谁说暗恋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明明就痛得心发慌。难道上次的情书只是一次恶作剧吗?怎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做一样,他怎么可以这么坦然,而自己都快被折磨疯了,回头看了眼在教室打闹着的两人,两眼突然就湿了,突然觉得,真的好辛苦。 “白痴!喂!说你呢,红着眼睛的那个!”蓝?c低头看了眼楼下正朝自己跳起来大喊的杜弘一,他不断甩着手中红色的运动服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叫你那么久才反应过来,说你白痴还真是白痴啊你!” 心里发酸的感觉突然猛地剧增,蓝?c眼眶一热,眼泪就毫无预备地掉落,“杜弘一你干嘛呀,你干嘛要骂我!”蓝?c闭上眼睛大喊,就让自己任性一次吧,杜弘一你就再当一次炮灰好不好? 杜弘一一看事情不对了,连忙就往楼上跑去,看着面前这个眼里夹着泪花的女生,顿时就慌得手忙脚乱,“喂!不是,你…怎么就哭上了呢。” “你别管!”蓝?c使劲地抹了抹眼泪。 “好…我不管…”杜弘一发现自己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蓝?c抬头瞪着他,“你敢不管我?!” “我…”杜弘一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 “杜弘一,你真的很烦很烦你知不知道?” “知道。”杜弘一轻声地笑了,摸了摸她的发顶说,“可是你真的好爱哭,这你知道吗?” 蓝?c白了他一眼,让嘴里鼓满气,看起来就像个小气球。 “脸本来就胖了还敢鼓气,你真有勇气。”杜弘一用手轻轻戳了戳女生鼓起来的脸颊。 “胖怎么了,你们男生都喜欢瘦的是吗?最好还是长头发,笑起来甜甜的那种。”嘴里说着,又不自觉地想到了肖艺。 “嗯对啊,最好还有点白,哈哈。”杜弘一没发现女生逐渐变阴沉的脸。 蓝?c撇撇嘴,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她冲杜弘一摆摆手走开了,“算了,你们男的都一样。” 杜弘一无奈地看着蓝?c的背影,“我靠,该不会又生气了吧?” 蓝?c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成了这样,自卑,小气和敏感。想要逃离的感觉前所未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要诉说却无从倾吐,脸上的泪被风吹干紧紧地绷在脸上,傍晚的阳光斜斜的铺满校园,晚风轻轻的在耳边唱着歌,多么美好的一切,却让人难过得想掉泪。如果事情都能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就好了,就不用总是想着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该怎么办,或者是,自己根本就无法面对。 第四章 哀鸣 【柒】 【柒】 元旦晚会如期来了,肖艺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满意地整理着刘海,“好看吗?”她甜笑着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身后的张崇予,张崇予有些局促地笑笑,伸手帮她把耳边的头发拂过耳朵,“好看。” 肖艺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打着领带,穿着西装,却有点羞涩的男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干嘛啊你,搞得那么紧张,要上台当指挥的是我哎,你们只要在台上张开嘴巴好好唱就好了,不用那么紧张。” “我怕什么,再说了我唱歌又不难听。”男生极力地解释着,想要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好啦。”肖艺嘴角带笑的替他整理好有些松掉的领带。 蓝?c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化了妆之后感觉有一点点不一样,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同,就是感觉突然就自信了好多。她期待地往张崇予所在的方向看去,他正和肖艺开心地聊着,心里的波澜又被硬生生地淹没,他甚至都没有看过来一眼。 “蓝?c!你怎么穿这件裙子来!”刚失落地低下头就听见肖艺的声音尖锐地响起来,肖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睁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蓝?c身上穿的这件粉蓝色的蓬蓬裙。 “怎么了?”蓝?c心跳漏了半拍,“不好看么?” “丑死了好嘛!你本来就胖还穿颜色这么鲜艳的衣服,就更显得你胖了,你应该穿你那件黑色的。”肖艺说完看了一眼张崇予,“是吧崇予?你觉得呢?” 蓝?c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强烈的自卑又不断地在胸口咆哮着,她有些无助地看着张崇予,“真的很胖么?” 张崇予挠挠头,淡笑着说:“其实我觉得挺好,夜晚舞台灯光效果也不是那么好,穿鲜艳点可以让人看起来精神。”蓝?c感激地看了张崇予一眼。 “可是她那么胖!”肖艺不放弃地又喊了一声,“胖就不应该穿这么鲜艳的衣服!” “可是也来不及换了啊,黑色那件还在家里呢。”蓝?c委屈地看了肖艺一眼。 肖艺翻了翻桌子边上的背包,拿出自己黑色的裙子递给她:“穿我的吧。” 蓝?c接过裙子看了一眼,有点犹豫地说道:“可是肖艺…你的裙子好窄,我怕我给撑坏了。” “没事,你尽管穿吧。”肖艺无所谓地推着蓝?c去试衣服。 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把拉链拉上,蓝?c懊恼地看着肚子上隆起的那一团肉,伸手就要把裙子脱下来,“不行不行,太紧了!我都呼吸不过来了。” 肖艺连忙拉住蓝?c的手,“别,我觉得挺好看,很显瘦。” “真的吗?”蓝?c羞涩地笑笑,能得到肖艺的赞赏真的好难得。 “那当然了,你就这么穿吧,走了,演出快开始了。” 手被肖艺挽着走下楼梯,刚走过拐角处就差点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杜弘一,杜弘一有点惊讶地看了一眼表情怪异的蓝?c,“木头?”看清楚了来人之后杜弘一笑了起来,拍了拍女生的头,“干嘛换裙子啊,刚才穿的裙子不是挺可爱的吗,换这身裙子…你确定你不是去说相声的?” “我…”蓝?c求救似的看了肖艺一眼,肖艺正甜甜地朝杜弘一笑着:“弘一你待会一定要来看我们的演出哦。” 杜弘一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额?哦,那肯定会去。” 蓝?c撇撇嘴,径直往楼下走去。 “哎,木头!”杜弘一追了上去,“我说木头,你确定你穿着这裙子不憋得难受?我从后面看你都勒得不行了。” “劳您费心了,我好着呢!” 又生气了,杜弘一无奈地笑笑,女生都这么爱生气吗?自己明明都没有说错什么,好心还当成驴肝肺了,这小妮子,看着她裹在裙子里的肉肉的身体,莫名的暖流汹涌地涌进心田,干嘛啊杜弘一,她又懒又馋又凶你干嘛喜欢她,作孽啊你。 “初二59班的同学注意了,下一个节目就是你们的全班大合唱《明天会更好》,请做好准备。” “赶紧的排好之前的队形,我们准备要上台了,快点,林玉你靠过去一点让蓝?c进去。”肖艺转过身来看了眼呆在一旁的蓝?c,急忙推了推她,“蓝?c!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过去排队啊!” 蓝?c紧张地绷直了身体,脸上有种尴尬的微红,她往四下望了望,小声地在肖艺耳边说:“裙子侧面的拉链崩开了!我就不上台了吧!” “这怎么可以?!”肖艺扳过蓝?c的身体看了眼裂开的裙子下白皙的皮肤,“没事!不会有人看见的,一点都不明显,快点上去吧到我们了。”说着连忙推着蓝?c上了舞台。 舞台的灯光打在脸上,蓝?c下意识地眯着眼,适应光源之后往台下望去,观众席黑压压的一片,但还是能看到杜弘一站在观众席的最前排,拿着dv笑着朝她挥手:“木头!木头看这里!” 调整好焦距杜弘一兴奋地看着台上的蓝?c,她好像有点紧张满脸绯红的看着台下的人,人那么多她一定有点害怕吧,毕竟胆子就很小。第一次看见她穿着裙子化了妆站在舞台上的样子,蓝?c本来就长得很可爱,虽然有点胖,“胖点抱起来才有手感。”杜弘一自言自语,一眼看去,台上的人正有序的上台并且找到位置排队,“哈哈,木头要开唱了!” “蓝?c你的裙子会不会太紧了。”站在身后的男生突然幽幽地冒出一句,伴随着轻声的嘲笑。蓝?c的背猛地一僵。 “别说了,准备开唱了。”张崇予低声警告站在一旁的男生。 “你真该减肥了。”男生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拨弄了一下女生耳际细碎的短发。 “你少说两句行吧?”张崇予盯着站在前面的蓝?c已然僵硬的背影,她的眼里一定已经含着泪了。 忍住眼底的热泪,蓝?c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直到整首歌都结束了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台上,肖艺站在前面完美的谢幕,指挥着队伍往台下走,蓝?c下意识地用手抓了抓腰部侧面裂开的裙子。 “我看见你裙子炸线了,看来你真的很需要减肥。”身后的男生在她耳边戏谑地调侃了两句。 “你讨厌!”蓝?c睁大眼睛瞪了回去,突然脚下不稳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顺着台阶摔下去,头被重重地磕在台阶上,身体不停地往下滚,身后尖叫声一片,疼痛感强烈而尖锐,当身体终于越过最后一级台阶,蓝?c重重地摔在水泥地板上。蓝?c忍着痛双手支起身体,真是疼得两眼冒金星,拍了拍脏掉的裙子,眼角悄悄地挂着一滴泪。人群中张崇予静静地站着,如第一次见到的模样,她开始痛恨他的安静,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冷漠。 “操!”杜弘一推开人群,嘴里低低地骂了句脏话,伸过手拉起蓝?c,“怎么搞的!”男生用力地揉着女生肿起来的额头。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面前的男生真是脾气又大又怪,抬头看他的脸有一半埋在阴影里,所以才会觉得他刚刚有点帅,蓝?c推开他,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撒、手!” 眼角偷偷地瞄了眼在角落里的张崇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像以前一样朝他开心地笑了,心里有一大块石头堵着,每看他一次石头就会往心脏重重地压一次。心里仅有的残念和期待,只不过是认识第一年的夏天时,他穿过人群投来的安静的目光。 第五章 退潮 【壹】 【壹】 不知道这是今天蓝?c第几次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了,她一脸沮丧地看着老师,样子还是很窘迫。下课铃声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女生如释重负地吐了吐舌头,张崇予有点忍俊不禁,不过随后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也不知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她这段时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来到教室就欢乐得像只小燕子在他身边飞来飞去,这些天的她,有点沉默。张崇予将视线从蓝?c的身上收回来,女生还是和往常安静拘谨地地穿过男生扎堆的走廊去上厕所,在男生恶作剧般地吹起口哨时红了耳根。 “蓝?c。”在女生第三次若无其事地走过跟前时,靠在走廊栏杆上的张崇予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 蓝?c微微一怔抬起头飞快地与他对视一眼之后,眼睛不自觉地又看着地面,旁边的男生又开始怪里怪气地笑了起来,女生白皙的脸颊瞬间又爬满了红晕。 “放学一起走啊,”张崇予推了旁边的男生一把让他禁声,随后小声地补充道:“还有肖艺,我们一起走。” 心跳漏了半拍,蓝?c紧紧地揪着校服口袋的褶子,“那个…放学妈妈来接我。” “嗯。”张崇予不再说话,心情莫名地烦躁。 放学之后,蓝?c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书包,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总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有些奇怪,就是想要生气,但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蓝?c最近怎么了啊,都不爱跟我们一起走了。”肖艺扭头看了眼教室里的蓝?c,将肩上的书包努力地往上提了提。 张崇予摇了摇头,“连我她也爱理不理的。” “是嘛!”肖艺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她竟然会不理你,她那么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瞎说什么呢你。”张崇予懊恼地拍了拍女生的头,心里却有点紧张。 “瞎子都看得出来。” “全世界就你瞎。”两人正拌着嘴,就看见杜弘一从教室前门进了教室,张崇予无意识地将视线转移出来,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看见杜弘一走了过来,蓝?c没有打算搭理他,将淡绿色的双肩书包费劲地背到双肩上,跳了跳让肩膀适应书包的沉重。 杜弘一叹了口气,知道她不想说话,只好沉默着上前替她将书包的带子顺好。 “杜弘一喜欢蓝?c吧?” “瞎子都看出来了。” “说我呢?”肖艺推了他一把,“走吧,别等了。” 张崇予点点头,看了教室里的两人一眼,转身走下楼梯。心里疑惑的浪潮一层高过一层,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勇气走到蓝?c面前索取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每次看到她可以躲开或者是对自己视而不见的眼神,张崇予就觉得很不舒服。然而那个叫杜弘一的男生,脸皮真是厚得可以,明明蓝?c就很讨厌他,难道他看不出来么,还老是来找她。 “他们怎么没有等你?”杜弘一看了眼从后门离去的两人。 蓝?c让杜弘一帮她把书包顺好,抬头盯着男生凸起的喉结,没有说话。 “不过没事,我送你回去。”杜弘一安抚般地拍了拍女生的脑袋。 蓝?c拿开他的手,龇牙咧嘴地说:“杜弘一你别这样,我妈不让我早恋。” 男生的身体很明显的僵了一下,随后血液又回升原地满血复活了,杜弘一笑了笑,说:“谁说这是早恋,我都没有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那你也别来找我了。” “找你怎么了,张崇予不也经常找肖艺去玩,我都没做这么过分。”杜弘一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们是朋友。” “我们就不是朋友了?蓝?c你也太没良心了。” “反正我妈等会来接我,你赶紧走。”蓝?c揪起杜弘一的衣袖就把他往门外推。杜弘一懒懒地笑着,任由女生气喘吁吁地在身边推着他雷打不动的身躯。“不走,我又不怕你妈。” 虽然天气有点冷,但街边的小吃店还是坐满了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喝点酒,吃点烧烤,小吃店的老板忙着招呼客人,脸上竟然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让这冬日的夜看起来也不那么寒冷了。肖艺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鱼丸,对面坐着的男生碗里的鱼丸一个都没吃,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哎,你干嘛不吃,你不吃我吃了。” 张崇予点点头将面前的碗推到肖艺面前,“都给你。” “你都不吃啊,那待会我结账好了。”肖艺拿出钱包就要掏钱。 “我结,你吃。”张崇予按下她的手,女生手心的温度暖暖地传来,心跳没有节制地加快,肖艺紧张地抽开自己的手,拿起碗来大口大口地喝着鱼丸汤。 “肖艺。”张崇予看着女生的脸淹没在大碗的后面,认真地说:“我们在一起吧。” 肖艺惊愕地放下碗,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想要捕捉男生的脸上是否有开玩笑恶作剧的表情。 “我是认真的。”张崇予补充道。 肖艺摇着头笑了笑,“可是蓝?c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把她当朋友。”男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我答应了你,你敢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么?” “怎么不敢。” 肖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将结账的钱放在桌子上嘴角勾起好看的笑容:“叔叔,结账!” 蓝?c坐在母亲的单车后座,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身后骑着山地车跟着她们的杜弘一,男生得意地勾起嘴角笑着,冷风吹起他短短的头发,额头饱满而干净。他松开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蓝?c倒吸了一口冷气,生怕飞驰而过的车辆将他卷进车底,连忙朝他轻声地喊着让他停下来,却又连忙捂住嘴巴生怕母亲发现正在尾随的杜弘一。 杜弘一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自行车却像被他装上了遥控一样,平稳地跟在蓝?c身后。刚到家楼下,趁母亲去车库放车之际,蓝?c连忙往回跑,当看见停在路边的杜弘一时,心里的起伏才慢慢平复了。杜弘一将自行车随意地靠在路边,背对着蓝?c将手里的烟点燃。 蓝?c上前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狠狠地捏了一把杜弘一腿上的肉,男生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烟掉到地上,“你干嘛啊蓝?c!” “杜弘一你到底想干嘛!”蓝?c压低了声音说道。 看着女生微微愠怒的脸,杜弘一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我来见阿姨。” 蓝?c吓得用鞋尖狠狠地朝男生的小腿踢了一脚,“滚!” “靠!”杜弘一弯下腰揉了揉痛到抽筋的小腿,看着蓝?c离去的背影低声地骂道。 第五章 退潮 【贰】 【贰】 和肖艺在一起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还算是和平的相处着,回想到在街边小吃摊的那一晚,张崇予有点忍俊不禁。那天晚上肖艺那姑娘豪气地把钱拍在桌子上,笑盈盈地喊着叔叔结账,随后张崇予就拉住了她的手,隔着桌子看着她:“大老爷们怎么能让媳妇结账。” 肖艺笑得东倒西歪,用她细长的手指指着他的脸,笑着说:“无赖,我就这么成你媳妇啦?两碗鱼丸就想把我买了?”“要不,再来两碗鱼丸?” 不过想起蓝?c看见他们手牵手走过的表情,张崇予还是有些愧疚,蓝?c倒是说也没说清,只是在她的一言一行中是能看得出她喜欢自己。放寒假那天领了成绩单就各回各家了,寒假难得有时间相聚,想到这个,肖艺提出放学之后一起吃水果捞再回家。两人刚手牵手走出教室就撞上了蓝?c,她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表情有点惊讶,张崇予刚想松开手,手指就被肖艺更紧地捏着,肖艺抬头看了张崇予一眼,和蓝?c说:“待会我和他去吃水果捞,你去吗?” 蓝?c脸色有点苍白,舌头像打结似的,“你…你们…?” “我们在一起了,张崇予跟我表白了。” 张崇予咽了咽口水,看着蓝?c尴尬至极的脸,觉得该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哦,好。你们去吧,待会我妈来接我。”蓝?c使劲的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洒脱的笑容,“玩得开心哦。” 最狗血最韩剧也不过如此吧,好朋友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不过这样的例子生活中不是有很多么。喜欢同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错的事情,你有什么理由去恨,有什么资格觉得委屈,明明自己连喜欢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安慰自己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哭了一整晚,眼泪顺着眼角滑到头发上黏黏的很难受,枕头都被哭湿了。第二天早上起来额头很烫很烫,眼睛很肿很肿,然后就被家人拉起来去医院吊针,坐在医院冰冷的凳子上,看着来往的人,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吓得护士连忙走过来问是不是刚才扎针扎疼了。蓝?c摇了摇头,说只是想家了。 张崇予给的情书还是叠成纸鹤的模样,只是好像这件事已经过了很久,也或许只是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方式,只是这样而已,如果喜欢自己,怎么会和别人在一起。就这样吧,蓝?c,该收收心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这一个多月的寒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天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勉强睡去,即使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虚汗出一大堆。起来之后喝点热牛奶加几块饼干就算是早餐了,整个人不怎么有食欲,以前喜欢吃的油炸食品现在看了都想吐。这算什么,这连失恋都不算。只是一个为期两年的单恋得不到回应,心有不甘罢了。期间杜弘一来找过蓝?c,只不过只是隔着小区楼下的铁栅栏,杜弘一递过来一条火红的围巾,笑嘻嘻地冲着她说:“哎,新年快乐。” 蓝?c四下望了几眼,把围巾推回去,压低声音说:“你疯了!我怎么拿回去,怎么和我妈说啊。” “你就说你捡的。” “你当我妈真傻?”蓝?c朝他翻了个白眼。 “那你说是肖艺送的总行吧,我做好事不留名了。” “我不要。” 杜弘一靠在栅栏上,朝小区里望了望,“行吧,那我就在这里站着,看哪位阿姨过来了就让她给你送去。” “杜弘一!”蓝?c伸过手去刚想掐住他胳膊上的肉就被男生侧身轻易地躲了过去,“还想掐我,隔着栅栏呢,你能把我怎么地,拿了新年礼物赶紧走,到时候你妈看见了我可不管。” 杜弘一就是一个十足的无赖,盯着床上的围巾蓝?c有片刻的失神,刚才把围巾塞进大衣里面才没有被发现,现在这个年纪就是被家里人严重的保护着,生怕不留心就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在大人们的眼里,这样不好的事情就是不好好读书,还早恋。这么说来这围巾只能压箱底没法戴了。 新年的气氛一年不比一年,家里面装潢得再精致,外面的烟花再热闹,心还是有种失落的空。家里早早地就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杜弘一父子俩坐在长方形桌子的两头,一声不吭地吃着碗里的食物。这是六年前父亲离开家回来之后第一次和父亲好好地坐在一起吃年夜饭。桌上的菜只吃了一点,杜斌就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弘一,“弘一,你也大了,陪爸爸喝点红酒吧。” “嗯。爸爸,新年快乐。不过酒这种东西少饮怡情,多则伤身。”弘一举起手里的酒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杜斌看着儿子,有点惊讶地笑了,“爸爸知道,平时应酬也不多喝。” “你自己知道就好。” “要不要放烟花?小时候每次过年你都缠着爸爸给你买烟花,今年爸爸特地给你买了各式各样的烟花,你要是喜欢就去院子里放。”杜斌自顾自地说着,眼里满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慈爱。 弘一看着坐在对面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细细的皱纹已经爬上他的眼角,他怎么突然就老了呢? “早就已经不爱放了。”弘一放下手中的餐具,声音有些刻意的低沉。 杜斌很显然没有料到弘一的回答,尴尬地笑笑:“啊?嗯,那就放着吧,什么时候想放了再放。” 电视里的画面跳动着,伴随着外面开始狂欢起来的鞭炮声压根就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唱什么,吃过晚饭之后父亲就独自进入书房后就没有再出来。弘一拿着遥控器不断地换着台,但有点徒劳,每个省台几乎都是转播中央台的春晚,就算不断换着台看也不会错过什么。拿出手机翻开通讯薄,找到蓝?c家里的电话刚想拨出,一想到女生有些愠怒的脸就将打给她的想法压了下来,大过年的就不要惹她生气了吧。新年快乐啊,蓝?c。 除夕那天蓝?c和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2007年的春晚比起往年好像少了点什么,以前小的时候总是熬不到零点就睡趴了,等到零点刚过鞭炮声响起才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和家人说声新年快乐又很快睡着。然而今年,没有半点睡意的陪着家人看春晚直到零点,看着赵本山的小品还是体会不到观众的笑点,听到赵本山说出那句“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时,家人笑得东倒西歪,蓝?c也配合地笑了两声。这么多年之后回想那一年的春晚,唯一的笑点估计就是倒计时前主持人抢台词的黑色三分钟了吧。 零点刚过窗外就响起了鞭炮声,邻居家还放了烟花在窗前绽开。闪亮亮的烟花缓缓落下,这才有了点新年的气氛。蓝?c离开沙发走到窗前,看着被烟花染红的天空,指尖轻触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那张有些疲惫的脸,小声地说道:“新年快乐。” 第五章 退潮 【叁】 【叁】 新年刚过不久,年味还弥漫在空气中,学校就开学了。说是响应国家九年义务教育的伟大号召,提前回到学校学习。蓝?c站在镜子面前梳着头发,这个假期里不知不觉中细软的头发已经盖过耳朵了,齐眉的刘海温顺地梳在额前。不知道是不是假期食欲不好的原因,原来的小肚腩已经看不见了,小肉脸消瘦了些。拜他所赐,脑海里突然浮现张崇予的脸,随后猛地摇摇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蓝?c,你再这样我就真的受不了你了。” 心里还是期待着见到张崇予,虽然在心里也是极度厌恶自己这样的想法,但还是换上了新买的衣服,在镜子面前美美的转了一圈。胆怯的感觉还是有,怕新学期他见到自己会觉得自己比以前难看了,怕见到他和肖艺一起牵着手走过的画面。虽然他们在一起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还是在心里渴望着他能多看过来一眼,哪怕是一个欣赏的眼神。仅此而已也就够了。 过了一个假期学校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分开一个假期的同学还是能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着走过,蓝?c刚注册完走出办公室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张崇予和肖艺,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距离不远不近。 刚觉得有些奇怪就看见了站在肖艺旁边的肖艺的母亲,这个目中无人的贵夫人,手里挎着一个蓝?c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的名牌包包,戴着一副大得夸张的墨镜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虽然没看到她眼神,但能预料到她该是多么的不耐烦。 难怪张崇予没有和肖艺一起来注册,也许张崇予也疲惫于应付这个傲娇的“丈母娘”吧。但起码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蓝?c走到她身边小声地叫了声阿姨好之后就匆匆地离去,走之前都没有敢再看张崇予一眼。 张崇予疑惑地回头看了眼逃窜般离去的蓝?c,她似乎见到他的时候感到很紧张。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后呼吸不稳地看向别处,假装镇定地走过去。心里是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可爱,但有时候这个女生的确让人捉摸不透。 看到肖艺的母亲站在旁边等着给肖艺注册,张崇予特意让出位置来,让她先进去,肖母拿下墨镜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崇予一眼,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容,就蹬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肖艺跟在肖母的后面回过头来朝张崇予做了个鬼脸,男生脸颊渐渐泛起红晕,随后朝她温和地笑笑,用嘴型告诉她教室里见。肖艺笑着点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 新学期大家果然都没什么精神上课,不只是学生昏昏欲睡,就连老师也有些心不在焉,政史老师刚上课就下令大家自行预习新课,翻开崭新的课本新书的墨香味扑鼻而来,看着书上的字,心却在别处。坐在旁边的肖艺似乎比上个学期胖了点,不过皮肤也更白皙更光滑了,脸蛋也是红扑扑的。蓝?c偷偷地看了肖艺一眼,长长的刘海几乎要盖掉了她的眼睛,“肖艺,你假期都干嘛啦?” 肖艺似乎在想事情,听到蓝?c突然出声明显被吓一跳,“额?哦,也没干什么,就看看亲戚串串门呗,你呢?” “我啊,没啥特别的,一样。” “哦。”肖艺侧过脸看了眼张崇予的背影,接着小声地在蓝?c的右耳边说道:“蓝?c,你知道吗?我假期还和崇予去了趟水城,可好玩了,不过回来之后差点没被我妈骂死。” “这么浪漫!”蓝?c扯开嘴角笑笑,“你俩真有情调。” 肖艺甜甜地笑了,不好意思地低头抿着嘴,“嘿嘿,那是,下回也带你一起去。” “我就算了,多亮的电灯泡啊。” “没事啊,这次去崇予就说叫你一起的,只是想到你家管得严就没叫,下回吧,等毕业了,看谁还敢管你。” 听到这里心里突然舒服了点,他至少没有忘记自己,是吧。干嘛要逃避,干嘛要这么矫情,只不过是喜欢的人没有喜欢到自己而已,这么想好像他也没什么错。至少还可以做朋友,也许成为朋友还更长久一点呢。 收假回来的第一天总是很漫长,上完一天的课之后就回到了宿舍,还有半年就要跨入初三了,学习开始变得紧张,为了适应学校逐渐加快的学习节奏,准初三生们都要全部成为留宿生。这也是为什么,蓝?c将家里最大的行李箱都搬来的原因,以后每个月才能回家一次,需要的东西总是要准备齐全了才安心。 肖艺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在床边叫蓝?c给她递一递脚边的行李箱,蓝?c吃力地提起那个有些沉的粉红色的箱子,摇摇晃晃地递给肖艺,肖艺愉快地说了声谢谢之后把行李箱侧袋里的相片递给蓝?c,满脸愉悦地说:“这是我和崇予去水城照的,好看吗?” 蓝?c看了眼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张崇予的笑容还是和第一次见到的一样明媚,只是眉眼之间多了些成熟,蓝?c抓了抓额前湿透的头发,抬头冲肖艺露出一个笑容,“那里的风景挺美的。” “是啊,而且在那里的农家菜超级好吃,又很便宜,店家人超好的,还送给我们一对用当地玉石做的戒指,说完还将戴着戒指的手指伸到蓝?c的眼底下,“喏,你看。” “挺…挺好。”看着蓝?c有些僵硬的表情,肖艺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她侧过身体和蓝?c面对面,眼睛看进她的眼里,接下来蓝?c听到肖艺不带感情地说道:“蓝?c,你是喜欢张崇予的吧,我们都看出来了。” 心跳漏了半拍,眼里的慌乱却泄露了秘密,蓝?c猛地摇着头:“怎么可能!我只是把他当朋友!” 肖艺看着她,眼神像是要把她掏空,“是吗?” 蓝?c的手指紧张的缠在一起,“真的,我只是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不信……不信你去问他!” 肖艺抚摸着微微卷起的发梢,甜甜一笑,说:“那我就放心了,原本和张崇予在一起我们顾虑最多的人就是你,就是怕你知道之后会伤心,所以一直没敢太高调。这些好了,我们以后可以变得随意一些了。” “其实你们不用顾虑我的。”蓝?c眼睛看着地面,小声说道:“你们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肖艺不再说话,但心里的情绪却是波涛汹涌着。看着面前刻意掩饰的蓝?c,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你喜欢的人最喜欢的人是我,这你也是知道的吧,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有很多低落的感受,怎么可以只有我承受,而你,却要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继续快乐地生活在他们的身边。女生强烈的嫉妒心理渐渐地颠覆了心里残留的一些微妙的友情。 第五章 退潮 【肆】 【肆】 这一个学期刚开学蓝?c就感觉到了她和张崇予,肖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也是因为这些变化才使得她突然觉得杜弘一的存在会让自己舒服一点。开学一个星期了都没有看见杜弘一的身影,虽然以前有事没事总是来烦人,但突然太久没见到他了,又感觉少了什么,具体是什么,还真说不上来。就是每次有人经过教室窗口时会不自觉地注意一下,是不是杜弘一又来捣乱了。 杜家大宅这几天一改往日的平静,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大多数都是不认识的和父亲一样年纪的中年男人,他们谄媚地笑着朝父亲举杯道贺,还有站在父亲旁边挽着他手臂的那个女人,尤其刺眼。女人很年轻,盘起的头发露出白皙的脖子,一袭紫色的长裙很凸显身材,她优雅地笑着,对这样的酒会丝毫不胆怯。这个女人就是梁晓晓。 就在开学的前几天晚上,半夜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父亲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急急忙忙地拿了车钥匙出去,弘一在熄了灯的房间里睁开眼,听着门外的动静渐渐停了下来,却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穿着睡衣走到楼下倒了杯牛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重播的昨天的新闻。 一杯牛奶刚喝完就听见父亲的车开回来的声音,接着门外响起了从口袋拿出钥匙的声音,似乎是找不到钥匙孔,弄了好久都没有开门进来。弘一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打开门,门外杜斌吃力地驾着一位喝醉酒的年轻女人,看见是弘一来开的门脸上有些尴尬,随后立刻小声地叫弘一拿条热毛巾给他。看着父亲把那个喝得烂醉的女人扶到沙发上躺下,心里的疑惑还没被解开就发现在门外还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小的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弘一弯下腰和小女孩的视线平行,看见女孩的眼里还含着眼泪,怪不得眼睛闪闪的,女孩吸了吸鼻涕胆怯地看着面前那个陌生的怪哥哥。弘一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疼爱,让开了一条道给她,“进来。” 女孩小心翼翼地在玄关处脱下自己那双沾了点泥巴的娃娃鞋,看着擦得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有些局促地回头看着弘一,弘一关上门回来将鞋柜里自己小时候穿的棉拖递给她穿上,随后看了眼躺在沙发里的女人,还有蹲在沙发边上给她擦脸的父亲。那个细心的男人,真的是他的父亲吗?印象中的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对待过母亲,看着这样奇怪的组合,弘一的心里多少猜到了点什么,却觉得十分荒唐和悲伤。心里呐喊着的疑问和愤怒被一一吞咽,就往楼上走去,关上房门将灯光关在门外,慢慢地适应房间里的黑暗。门外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脚步声在自己的门外停下,弘一屏住呼吸,空气安静得都能听到门外的人的呼吸声。 “弘一,是爸爸。”杜斌推了推房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 杜斌叹了口气,对着房门说道:“弘一,希望你能原谅爸爸。”门里面没有动静,弘一的身体却分明在黑暗里颤抖着,愤怒着。 “是爸爸的错,耽误了你阿姨,她还那么年轻…现在无依无靠的,还带着小暖。”杜斌顿了顿,看着紧闭的房门,“小暖她…她是你亲妹妹。” 弘一握紧了拳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他隐忍着怒气说:“这么说,你还是背叛了妈妈,是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你阿姨的事情是在你妈妈过世之后才发生的!” “谁知道呢,你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离开家的这六年,应该也从没有缺少过家的温暖吧,真他吗的恶心。” “弘一!”杜斌心里涌进了一股凄凉和心痛,却无法对这个孩子发作,对于这个孩子他不仅怀有爱,还有深深的愧疚。 弘一在黑暗的房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无力地说道:“就算是妈妈过世之后的事情,但妈妈才过世不久你就找了别的女人,你还是人吗?你他吗还有脸来求我原谅?” 心里逐渐升腾的怒火不是没有缘由,弘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窗外的天才刚蒙蒙亮,没想到在经历了昨夜这样的事情后还能睡着,并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小时候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父亲每天早上都会贴近母亲隆起的肚子说:“嘿!将军!早上好!”然后在肚子里的自己就会踢踢母亲的肚子作为回应,这个小举动总是能把父亲逗得哈哈大笑。 想到这里,弘一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轻轻地勾起,回忆往事总是能不断地得到温暖,就好像现实中的这些改变只是一个梦境,醒来之后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模样。对父亲的感情复杂又单一,复杂到他对他不仅怀有的恨意,还有不时冒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单一的一面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还是自己的父亲,他都无法看到他过得不好。那个女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来到这个家,随心所欲地享受着原本属于母亲的一切。他怎么能不恨?至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亲妹妹,却无法讨厌,想到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就柔软起来,她的眼睛和自己小时候的眼睛一样清澈。正是因为这个世上有很多感情都无法正常解释,才会让生活变得不平凡。 弘一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边已经有小小的胡渣,用手碰上去扎扎的有些刺手,弘一撇嘴笑笑,成长真是马不停蹄,明明还是少年的模样,添上胡子就像个成熟的小大人了。想了想还是拿起剃须刀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生疏的动作让人懊恼不堪,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心中一惊拿着剃须刀的手一抖,锋利的刀片轻易地就划开了皮肤,血丝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拿点水来随便将伤口冲了冲,打开门低头看着门外怯生生的小女孩,“你敲门?” 小暖点点头,抬头看着他,“哥哥,早餐准备好了。” “嗯。”弘一随手将衣服套上,弯下腰找鞋子。 “哥哥,”小暖指了指弘一的下巴,“你的下巴流血了,痛不痛?” 弘一拿点手纸擦擦,随口说道,“还不是你害的?”周围突然没了声音,弘一回头一看小暖已经红了双眼,嘴巴嘟了起来,一副我错了你打我吧的大受难模样。 弘一噗嗤一笑,弯下腰伸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哥哥和你开玩笑的。” 也许本性中自己就是一个很善良的男生,很难像别人一样去恨一个人,明明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有理由去恨,但却在看到那双同样清澈的双眸时心突然就柔软起来。往后的人生,除了蓝?c,又多了一个想爱的人,这么想着,久违的幸福感就慢慢地溢满胸口。 第六章 变质 【壹】 【壹】 张崇予常常做这样的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坐在洒满月光的屋顶,屋顶是由一片片泥瓦构成的,走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每一个虫鸣的夏夜,拿几块母亲用甘蔗做的糖放进兜里,光着脚丫爬上家门前那棵长得弯曲却茁壮的柿子树,顺着树枝到达屋顶。站在屋顶上看到的是一座又一座连绵的大山,大山在黑夜里显得深沉而低落,做梦都渴望着翻过这座山,再翻过那座山,去看看外面繁华的世界,是不是也有虫鸣,有瓦片,有甜甜的甘蔗糖,有柔柔的月光和这让人眷恋的屋顶。 直到考上城里的重点中学,才有机会去到大山以外的世界。记得收到通知书的那一个下午,举着通知书跑在满是尘土的田埂边上,看着在地里猫着腰忙活的父母,不断挥舞着手里的通知书,气喘吁吁地扯开嗓子喊:“爸妈,我要进城啦!” 父母从田里抬起头来,父亲用手背轻轻将草帽边沿往上推推,露出那双骄傲的眼睛,好像自己这些年辛苦播种下的树苗终于开花结果了,眼里的自豪将炎热与劳累驱散,父亲站在田里朝四周的村民炫耀儿子考上了城里的重点,那样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以至于后来的自己做的所有努力似乎只为看到他们眼里的骄傲。 后来父母将田里的庄稼租给别家耕种,带着几千块钱就进城了。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张崇予,他们在狭小的菜市场租了个小店面卖水果,日子就这么艰难又温馨地过过来了。张崇予在回忆里漫游回来,周围有来来往往的赶早市的人们,母亲正挽着袖子将新进货的水果从车上搬下来,汗水浸湿了她的汗衫。 “妈,你的腰还没好,这让我来就好了。”张崇予走上前将母亲手里的水果箱接过来,腾出右手安抚地搭在母亲的肩膀上。 张母用手擦了擦额前的汗水,脸上满是对儿子的疼爱与慈爱,“你正在长身体,搬这么重会影响骨骼的生长,还是妈妈来吧。” “别说了,不重。”张崇予直接将手里的箱子搬到水果摊前摆好,转身就要去搬第二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开始滋生一种叫做担当的东西,当自己不断长大,不断拔高的身躯在父母面前像座小山,就会感叹时间的残忍,自己长大父母就会变老。但好像现实的艰辛总是会令他们的衰老加速,和有钱人家孩子的父母相比,自己的父母相对艰辛了好多,老了好多。想到这里张崇予将手里的箱子往上提了提,右手将另一箱水果提起来,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飘来,不管怎样,都要狠狠地努力啊,张崇予。 将一车的水果搬完已经接近中午,在这样的一个南方边境小城即使才阳春三月,也已经热得让人窒息,尤其今天的太阳有些大。张崇予坐在水果摊前搭起来的大篷里,衬衣里的皮肤不断地冒着热气,口里干涩得让人有些烦躁。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结了冰的矿泉水,将冻结的瓶子放在额前想要消掉一些热气,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熟悉的帆布鞋有些令他惊愕,张崇予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蓝?c。开学以来没怎么仔细地看过她,似乎她瘦了许多,细碎的短发整齐的盖过耳朵,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蓝?c?”张崇予咽了咽口水,“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看着满脸疲惫的张崇予,蓝?c收起心里不断生长的心疼,咬了咬嘴唇说道:“之前我和妈妈来菜市场,知道你在这里卖水果,我来是因为肖艺叫我来找你,你家的电话没人接,就打我家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才猛地想起,今天本来约好和肖艺一起骑车去森林公园的,张崇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笑笑,接着说:“今天太忙差点忘了,对了,你要不要吃水果?都是新鲜的。” “不,不用了。”蓝?c连忙摆摆手,看了看这简陋的水果摊,“你周末都来这里帮你妈妈吗?” “嗯。”张崇予淡淡的回应她,显然不想再多说这些事情,蓝?c尴尬地站着,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肖艺说…让你马上去新街路口等她。” “现在?”张崇予惊愕地看着她,“今天有些忙,你帮我和她道歉,今晚再去她家找她好么?” 蓝?c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崇予情感复杂的看着她,心里不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残忍,“蓝?c,谢谢你。” 一阵微风吹起她额前的头发,她羞涩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好。” 什么再也不说话,再也不联系,再也不看他一眼,通通都见狗屁去吧,只要他语气柔软地再次和她说话,什么都是狗屁。蓝?c有些讨厌这么容易妥协的自己,但偏偏内心的感觉总是无法控制,喜欢张崇予这件事,也许就是她情窦初开的第一个禁果了吧。每次看见他和肖艺在一起,总会在心里念千万遍:你们分手吧。这样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可恶,他们相互喜欢又没有错。错就错在,自己那么地喜欢张崇予吧。 拐过一个路口就要到家了,顺便进超市去买一些零食晚上看电视吃,这么想着蓝?c走进了家楼下的超市,好不容易瘦了一点,炸薯条这类的油炸食品是不能再吃了,薯片也不要碰了,饼干含脂量会不会有点多? 正当蓝?c在零食货架面前考虑该吃什么的时候,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蓝?c!” 蓝?c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搂了一下,熟悉的味道侵入鼻内,“杜!弘!一!你给我死开!” 弘一看着蓝?c惊魂未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哇,你这女人好凶的喔。” 扳过蓝?c的身子,发现女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弘一一时之间心跳有些快,咽了咽口水:“蓝?c…我…”女生伸手温柔地抚上他的手臂,手指轻轻地在他的手臂上滑动着,找到上臂最嫩的那块肉,狠、狠、地、掐了下去。 弘一的尖叫声就不用多加描述了,货架上的薯片禁不住惊吓掉落了几包,弘一喘着粗气看着一脸得意的蓝?c,揉了揉手臂,简直疼瞎了,“蓝?c!你他吗的疯了?!” “哥哥?”身后突然跑出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杜弘一,看着弘一吃痛的表情,小暖连忙愤怒地看着站在对面的蓝?c,接着表情由责怪变为惊喜:“猪头蓝?c!” 受到惊吓更大的是蓝?c,她一头雾水地听着女孩叫弘一哥哥,然后回过头来叫自己猪头,心里无奈又可气:“喂,你这个小朋友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弘一笑着搂了楼粘在脚边的小暖,指着蓝?c说道:“喏,小暖,她就是我和你提到的猪头蓝?c,你去叫她姐姐她就会给你买零食吃哦。” 小暖兴奋地尖叫着就跑过去紧紧地抱住蓝?c的腰:“姐姐!” 看着粘在自己身上像狗皮膏药的小屁孩,蓝?c哭笑不得,狠狠地瞪了笑得东倒西歪的弘一一眼,“你不要教坏孩子好吗?都教的什么呀。” “一点没有教坏,这孩子底子好,哈哈。”弘一将货架上的零食不断地往购物车里扔,“这个小暖爱吃,哎,你不也爱吃这个嘛?” “我减肥。”推掉他手里的零食,蓝?c指了指在零食架边上蹿下跳的小暖问他:“你什么时候冒出个妹妹了?” “我前几天生的。”弘一坏坏地冲蓝?c笑笑,“可爱不?” “滚。” “后妈带来的,感觉挺好玩就带着了。”弘一停了下来,认真地说道。 蓝?c看着他难得认真的表情,说:“所以说,这段时间你没去上学是因为她?” “嗯。在家没人照顾。” “她妈妈呢?” “天天和那些阔太太打麻将。”说到这里弘一无奈地转过头,心里莫名有些生气。 蓝?c咬咬嘴唇,安抚地拍了拍弘一的肩膀,说:“不管怎样,还是要来上课啊,小暖就找她妈妈来照顾嘛,你这么粗心怎么照顾人啊。” 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暖流,弘一将右手轻轻抚上女生的发顶,轻声说道:“好。” “啊?”看着弘一突然爽朗的笑容,蓝?c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好,明天就去上课。”弘一心情十分愉快,又不断地将零食往购物车里扔,朝不远处的小暖喊道:“小暖,回家了。” 站在收银台前,小暖开心地将购物车里的零食抱在胸前,露出甜甜的笑容:“哇!哥哥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这些都是姐姐买给你的。”说完还不怀好意地推了下蓝?c的胳膊,“是吧?姐姐?” 小暖高兴地朝蓝?c扑了过去:“谢谢姐姐!” “你好,一共374块。”售货员礼貌地说道。 蓝?c龇牙咧嘴地用脚下的马丁靴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你这个疯子!” “好啦,知道你没钱,我来好了。”弘一满意地掏出钱包结账,将零食分成两袋,一袋递给愣掉的蓝?c,“拿着啊,减什么肥,肉肉的多好啊。” 还没等蓝?c说话,弘一就上前一步靠近她,看着她不知何时消瘦的脸颊,没忍住爆粗口:“靠!怎么可以瘦这么多!” “我乐意我高兴,你管得着么。” “是,管不着,你敢再瘦下去我就把你剁了喂我家的旺财。” 月色下弘一背着小暖尖叫着躲开蓝?c张牙舞爪的手,蓝?c笑得喘不上气来,突然心里有些感动,觉得身边有弘一实在是太好了,每次和他在一起总能轻易地忘掉不快乐的事情,他身上似乎就有一种魔力,一种让身边的人变快乐的魔力。回家的小路路灯坏了,弘一说什么也要送她回家,背着熟睡的小暖,陪着她穿过一条黑漆漆的小道拐进小区的大门,隔着铁栅栏弘一叫住了蓝?c,女生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干嘛?” 他在月色下的脸有淡淡的红晕,随后又恶狠狠地伸过手去掐了掐她的脸:“什么干嘛?这么凶。零食还没拿。”说完将装满零食的袋子从铁栅栏的缝里给她递了过去。 蓝?c接过袋子,和他温暖的指尖接触的瞬间心跳骤然加快,她慌乱地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跑进楼道里,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亮起,女生喘着气难以抑制住心中的那一份悸动。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正在侵占着大脑,这感觉是什么?杜弘一你有没有也和我一样,讨厌这种令人懊恼的情绪? 第六章 变质 【贰】 【贰】 新街是南城比较偏僻的一条街,但这里的风景很美,有一个废弃的广场,广场边是一池的荷花,不过在这个季节荷花还没有开。 南城的二三月最喜欢下雨,纷纷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紧不慢,有些人可以不撑伞走在路上,雨打在脸上也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肖艺撑着把透明的小伞站在细雨中,她已经停止张望,只是静静地看着脚边的水洼。直到男生那双沾染了几块泥巴的帆布鞋出现在眼前,肖艺才微微抬起头。 张崇予的头发都被雨水淋湿了,坚挺的鼻梁上还挂着一颗晶莹小水珠,他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幽深的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她。 肖艺沉默着将雨伞举过他的头顶,娇小的身子因为踮起脚尖微微有些站不稳,张崇予连忙伸手拿过雨伞举在她头顶,一声不吭地用另一只手揽着她。 “对不起,等很久了吗?” 鼻子间嗅着男生身上清新的味道,肖艺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了你好久,打你家的电话又没人接。这里路过的人都会奇怪的看着我,我只好打电话让蓝?c去找你……”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打你家的电话没人接,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等着。”张崇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愧疚感占满了心头。 肖艺离开了他的怀抱,用手揉了揉眼睛,轻轻地摇头:“我没有要怪你,不过看来今天是去不了森林公园了,你带我去吃鱼丸吧,好久没吃小吃街的鱼丸了。” 张崇予宠溺地笑了笑,说:“那我们现在就走。” 坐在张崇予的单车后座上的肖艺掩饰不住眼底的笑意,她的双手紧紧地环住男生的腰,在突然下坡的时候小声地尖叫一声,于是男生就得意地加快速度,动作娴熟地转过一个又一个弯。 自从肖艺和张崇予在一起之后,为了以后两个人能一起上下学,张崇予自己在自行车后轮上安上了一个座位。肖艺第一天看到他的杰作时,睁大眼睛开心地跳了起来,连忙叫他带她出去兜兜风。现在这个后座也就只有肖艺坐过,每次坐在后座上都能像第一次坐一样那么的兴奋。 到达小吃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将整条马路都照耀得昏黄而明亮,小吃店的老板照样在路边的小摊上扯着嗓子叫卖着,整条街都飘溢着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 车子在小吃街的街边停下,张崇予牵着肖艺的手径直就往鱼丸店里走。鱼丸店的老板一眼就认出他们来了,连忙笑着过来招呼他们:“最近见你们都挺少来了,上课很忙吗?” “是啊,最近考试比较多,这不今晚有空就过来了嘛。”张崇予也礼貌的回了几句。 老板点点头,说“你们以后还得常来,我这里对老顾客有优惠。” “以后一定常来,你家的鱼丸是整条街最正宗的了!” 老板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小伙子你真会说话,怪不得你女朋友这么漂亮都被你追到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张崇予尴尬地笑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肖艺开口了,“老板你就别在这里吹牛了,赶紧给我们准备鱼丸吧,我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老板终于收着点菜单离去,张崇予看了肖艺一眼低头轻笑,“你还是这么不饶人,小辣椒,真呛口。” 肖艺不以为意地冲他笑笑,说:“反正我这小辣椒是赖定你了,你想甩也甩不掉!” “胡说,我怎么舍得甩了你。”男生说着就隔着桌子伸过手去亲昵地捏了捏女生小巧的鼻子。 肖艺顺势就抓住了男生温热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边,依恋地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掌,她的眼睛柔情似水,让他心智突然就乱了,他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他还是听清楚了她的话:“亲爱的,我怀孕了。” 张崇予顿时就觉得如雷轰顶,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但随后又看着她有些平静的眼神笑了笑,“肖艺,别闹。” 这时老板端着鱼丸上桌了,刚想继续刚才的演讲,但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就赶紧退下了,肖艺抿了抿嘴唇,看着桌面冒着热气的鱼丸汤,说:“是真的,我自己测试了很多次,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张崇予心慌地抓了抓他那头浓密的短发,抬起眼睛看她,“我们不是一直都有做安全措施吗?我之后也有给你买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肖艺冷冷的看着他,扯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张崇予我告诉你,你别他吗的想吃抹干净就拍拍屁股走人!” 说到最后肖艺就直接喊了起来,旁边的客人疑惑地往这边看了几眼,张崇予连忙安抚她的情绪,说:“肖艺你冷静一点!我不是想撇下你不负责任,我只是在分析问题,我在想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不是找出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而是怎么解决问题!” 看着女生突然通红的眼圈,张崇予烦躁地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叹气道:“肖艺,我现在心很乱,你是知道的,我不想你受到伤害。可是那天晚上,你是自愿的……” “张崇予!”肖艺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随后又用手抚着额头坐下去,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到他的眼睛深处,“你这么说话,你还是人吗?你这么说话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不要把我说得像婊子一样,我也不是随便向谁都可以张开双腿的!”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肖艺也没顾得上去擦掉它,只是任由那滚烫的泪在脸颊上慢慢地流淌着,这才让她能感受到她还是真真切切活着的。心里像被掏空一样,伤口正赤裸裸地向外流淌着血液,很痛。 张崇予递过去一张纸巾,见她没有伸手接过就轻轻地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他的心情十分的沉重,突然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任何一个懵懂的少年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惶恐和不安是肯定的,但随着无助感的增强,他们更多想到的是逃避。年少,果然是犯错误的借口么? “肖艺,我觉得我们现在都不太冷静,我想我们都应该各自回去冷静一下,我回去再想想办法,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是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承担后果。” 肖艺低着头没有回答,张崇予叹了口气,说:“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感觉到男生站起身离开,然后是他和老板交谈结账的声音,最后是他踏着自行车离去的声音。肖艺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她两眼无神地看着桌面的那碗已经冷却的鱼丸,伸手拿起汤勺舀了一口汤放到嘴里,冷却的鱼丸有一股刺鼻的腥味,肖艺突然感到胃里一阵恶心,随即就扔下勺子俯身吐了起来。 眼里的雾气又慢慢地涌了上来,肖艺看着地上自己吐的浑浊物小声地啜泣起来,邻桌的一位男生好心地递过纸巾给她。谁都没有上前去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莫大的痛苦或者困难,当这些艰辛在你毫无预备的情况下袭击了你,你就会感到倍加的无力。谁都不会为你犯下的错误买单,除了你自己。 第六章 变质 【叁】 【叁】 有些人来到你身边,是为了告诉你什么是真情,有些人来到你身边,是为了告诉你什么是假意。就像有些人出现在你生活里是为了让你坚强,给予你温暖,而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只是为了他自己。不过不管来到你身边的是谁,都是生命给的礼物,无论你喜欢与否都要接受。 时间进入炎热的六月,校园里却开始变得清凉起来,女生们为了美观喜欢将过膝的校裙改短齐至大腿,上楼梯时尽量靠墙走,用手捂住裙摆的下方,但还是引发楼下一群男生起哄的不怀好意的口哨声。 男生之间最有默契的事情就是下课的时候成群结队地靠在教室外面的栏杆上,眼睛很一致地看着楼道上来来回回的女生,见到美女之后多半会发出怪里怪气的笑声,或者是开某个男生的玩笑。 青春期的悸动充斥着少男少女刚发育的身体,虽然时而懊恼时而羞涩,却也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主旋律。 蓝?c却是最没有知觉的女生,周围躁动的一切似乎离她有点远,每天骑着骑着自行车游荡在校园的小路上,在一棵棵芒果树下的阴影中穿过,修身的牛仔裤包裹着大腿,过膝的校裙早已被压在箱底。 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进行校风教育了,前几天才刚刚梅开二度的教导主任容光焕发,心情极佳地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指了指蓝?c的牛仔裤示意她回家换了校裙再来。 蓝?c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脚尖。自从上次元旦过后似乎有点排斥穿裙子,总觉得空空的没有一丝安全感。 教导主任看着沉默不语的蓝?c,这小女生执拗又固执,知道自己拗不过半个小时后让蓝?c写了个检讨书就让她回去上课了。 刚走出空调温度刚刚好的办公室,门外聚集的热浪就迎面扑来,热风呼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蓝?c半眯着眼睛朝楼下喧哗的球场望去,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操场,男生们像往常一样将校服的袖子挽到肩膀,被烤得黝黑的皮肤流淌着汗液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似乎这些漂浮在地板上方的热浪都与他们无关。 刚走下楼梯走向操场就看见了坐在花圃边上的杜弘一,今天的他难得没有和平常一样在球场里故意耍帅,不过看样子像是刚从球场上下来,短短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宽大的运动裤拉至膝盖,这才发现了他的脚踝处敷着冰袋。 本来想转身就走开的,但躲避的双眼正好对视上了弘一略显迷惑的双眼,杜弘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男生往旁边挪了个位置,伸过手来拉她坐下,“干嘛啊,见到我就想跑,没记得你欠我钱啊。” 蓝?c没理会他的嬉皮笑脸,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脚踝,“这怎么啦?” “摔的。”弘一轻描淡写地说道,转过头看了眼蓝?c愣掉的表情,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笑道:“不过不用担心,敷个冰袋明天就好了。” “无聊。你瘸了我才高兴呢,巴不得在家门口放鞭炮庆祝。”蓝?c伸出食指用力地推了下男生的脑袋,末了发现这个动作有些小暧昧,女生就立刻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弘一干咳了两声,心里却非常高兴,心脏突突地跳动得很急很大声,他心情大好的偏过头看着她,她似乎有些紧张,手上拿着片树叶心不在焉地折着。弘一顽皮地弄乱她细碎的短发,忍不住想要逗逗她:“脸干嘛那么红,中暑啦?” 女生身体明显一僵,心跳声大到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嘴里突然变得很干燥,蓝?c猛地站起来,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骂道:“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到马来西亚!” “信。”别说是一脚,就连你的一句话,都可以让我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里重生。这种感觉是什么我不是很懂,只是一想到一旦以后见不到你,就会十分地不安。这些话没有说出口,因为蓝?c是缩头乌龟。 听到他这么顺从突然就有些不习惯了,蓝?c转头看到别处,两人沉默着过了许久,杜弘一站了起来,将冰袋准确无误地扔进几米开外的垃圾桶,低头看她:“这天太热了,要不要吃雪糕?我去买。” “你自己吃吧。”蓝?c也站了起来,看着他运动服胸前的数字,“我要回班级了。” 看着女生远去的身影,杜弘一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静下来,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还在小学的时候,每天早早来到教室的时候蓝?c就已经坐在那里,低着头小声地念着书。那时候班里的男生十分排斥像她那种热爱学习,老师十分宠爱的学生,总是觉得她就是老师安排在班里的眼线。 一天放学后班里的男生约好将蓝?c的自行车扎破车胎,然后躲在角落里想要看看她吓哭的模样。刚打扫完卫生的蓝?c到自行车棚取车,看着坏掉的车胎,咬咬牙就推着车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家,结果出乎意料,她没有哭,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然后第二天她迟到了,这是她第一次迟到,老师一向痛恨迟到的学生,没有理会她继续讲着课,她窘迫的站在教室门口,就差没有掉眼泪了。 班里恶作剧的几个男生痛快地笑着,但弘一却觉得有些后悔,一连几天都没敢正眼看她,生怕她发现这些坏事自己也有参与。但他多虑了,直到今天她也不知道当年扎破她自行车车胎的是他,是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扎坏了她的车。 自己曾经有点讨厌她,可能就是从那时候起愧疚的心消除了对她的偏见,然后在往后的日子里被她的人格魅力吸引,才渐渐喜欢她吧。是的,是人格魅力,因为在蓝?c身上实在找不到别的什么优点,例如,长得漂亮什么的。 第六章 变质 【肆】 【肆】 夜已经很深了,但杜家大宅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不时能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吵架声。杜弘一躺在柔软的床上,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从窗外照进房间地板上的幽蓝的月光,这个夜晚明明很美很美,但隔壁房间的争吵声却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在吵什么,只听到梁晓晓扯着她那尖锐的嗓子不停地喊着:“我恨不得你死!没错!我就是恨不得你马上就去死!” 杜斌的声音很轻,“你别再吵了,孩子都在呢。” “我都这样了,我还会在乎什么?杜斌我告诉你,你今晚不给我钱你就别想睡觉!” “你上个星期才拿了两万块,也没见你给小暖买什么,整天就知道出去赌!” “我不赌我还能做什么?跟着你这个老不死的,我还能指望什么?” 弘一心烦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烟盒取出一根烟点燃,火光在黑暗中“嗖”地亮起,又很迅速地暗了下去。嘴里一口一口地吸着烟,渐渐地平息了刚才盘旋在心头上的烦躁。床头上的猫头鹰夜光闹钟显示的时间是零点刚过,心里突然有种渴望,渴望在这样的一个夜里能有人陪着聊聊天,他马上就想到了蓝?c。 秉着呼吸打了她家的电话,响了很久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那边传来了她迷迷糊糊的慵懒声音,“喂,哪位啊?” 杜弘一忍住心里狂泄而出的思念,激动地握着手机,声音有种不轻易发现的颤抖,“是我。” 那边停顿了一下,随后就听到了女生无力的埋怨:“杜弘一你到底想干嘛呀,这么晚还给我家打电话,幸亏是我接,要是我妈接了你让我怎么解释啊。” 男生在电话那头轻笑出声,蓝?c怔怔的看着挂在墙上的吊钟,说:“笑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要整我吧,不然你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干嘛?” 杜弘一将手里的烟掐灭之后朝着空气呼出最后一个烟圈,说:“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蓝?c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娇羞地勾起嘴角笑笑,但最后还是凶巴巴地说:“我就知道你是来整我的,真损。” “真想你了,你在干嘛呢?”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透过的月光,忍不住起身来到窗前,一边拉开窗帘一边握着手机和她打电话。 “我啊?”蓝?c拿着电话走到房间里从里面锁上门,身体贴在墙上看着床前的那只巨大的维尼熊,说:“我在和你打电话,贴着墙站着,没有躺在被窝里。” “我也没有躺着,你走出阳台看看,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弘一抬头眷恋地看着那一轮迷人的圆月,嘴角有淡淡的笑容。 蓝?c走出阳台抬头一看,漫天的星辰一闪一闪的,那一轮圆月就在星辰的衬托下显得迷幻而出众,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星空了,心里升腾起一种难言的悸动,她对着电话里的他说:“好美啊弘一!看得我都陶醉了。” 弘一勾起嘴角笑笑,说:“让我猜一下,你现在的姿势一定是靠在你家阳台的围栏上,然后穿的是你那件米老鼠睡裙,你拿着电话抬着头嘴巴是张着的,你拿电话的手,是左手。” 听他这么一说,蓝?c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连忙换了个姿势站直,将电话换到右手拿着,不得不说他对她的了解程度甚至超过了她自己,“杜弘一我发现你真的好恐怖。” 男生又忍不住轻笑几声,说:“劝你以后对我恭敬点,不然我哪天不开心了把你的秘密都捅出来。” “你敢,看我不撕了你。” 弘一笑笑刚想说什么,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小暖一只小手揪着玩具大白兔的耳朵,一手放在门把手上,眼睛里泛着泪光地看着站在窗前打电话的他:“哥哥……” 弘一连忙把电话放到嘴边说:“蓝?c,我先不跟你说了,小暖好像哭了,还有,谢谢你。” 蓝?c伸了个懒腰,说:“没事,去吧,你这个暖心的好哥哥,我也要睡觉啦,晚安。” 弘一挂了电话之后连忙走到小暖跟前蹲下,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小暖?” “妈妈跑出去了,不要我了……”小暖说着说着就扁起嘴哭了起来,小身子还一抽一抽的,弘一心一软就将她抱在怀里,“没事没事,妈妈只是出去散散步很快就回来了,你要是不敢一个人睡你今晚就在哥哥这里睡,哥哥给你讲故事。” 小暖一听马上破涕为笑小脚丫扑通扑通地跑在地板上,随后就直接爬上床钻进了弘一的被窝,一脸兴奋的说:“哥哥我想听拇指姑娘的故事!” 弘一抓了抓脑袋,一脸难为情,“哥哥不会说这个,我给你讲哈利波特的故事怎么样?他拥有平凡人所没有的魔法,还能变出小青蛙。” 小暖连忙使劲地点点头,说:“哥哥那你有魔法吗?我觉得你不是一般的人,你不像小泽他们一样喜欢欺负人还爱哭,我觉得哥哥很厉害!” “谁是小泽?” “以前隔壁家的小朋友,他可坏了,总是捏我的脸。”小暖说着还一脸的不满。 弘一笑着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说:“那哥哥也捏你的脸,哥哥是不是坏人?” “当然不是!”小暖连忙否认,随后她伸出小手让弘一搂着她,“哥哥你搂着睡。” 弘一点点头,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嘴里讲着漫无边际的魔法故事,小暖显然是被他口中的这一个神奇的魔法世界迷住了,怔怔的听着,最后含着笑意睡去。 看着小暖熟睡的脸,杜弘一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于孩子他有出人意料的耐心,也许是因为他那从未泯灭的童真和孩子气吧。 他随即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外面的街道寂静得只能听见蛐蛐的叫声,伸出手将窗帘拉上走到在沙发上蜷缩着腿躺下。闭着眼睛躺了片刻又支起身子看了眼床头上的闹钟,已经快凌晨三点了,但丝毫没有半点睡意,他清醒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慢慢地眼睛越来越沉,直至睡去。 第六章 变质 【伍】 【伍】 弘一刚睡醒就被近在眼前的玩具大白兔下了一跳,随后小暖笑呵呵地将大白兔拿开爬到他腿上,说:“哥哥你睡觉还会说话呢,好厉害!” “不是吧?我说什么了?”弘一一脸好笑的看着小暖兴奋的小脸。 “你说――蓝?c猪头,过来,你过来啊。就这样,一直就这么说着。” 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这个梦,弘一脸上立刻就泛起了红晕,但还是轻咳了两声掩饰表情的尴尬,“那你想不想和猪头蓝?c玩,今天周末我带你去找她玩好不好?” “好啊!蓝?c姐姐太有趣了,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让我趴在她背上想要背我,结果两个人都摔了屁屁好痛!”小暖手舞足蹈地形容着当时的情景,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好笑就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杜弘一给蓝?c打电话时她还在被窝里做着美梦,直到母亲拿着电话走进房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说:“有个小女孩找你。” 蓝?c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什么小女孩?” “不知道,就指名要找你。”蓝母把电话递给她就走出去了,蓝?c好奇地接过电话,“喂,请问是哪位?” “蓝?c姐姐!是我!我是小暖啊,你还记得我吗?”小暖异常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进耳内,蓝?c歪着脑袋想了会,笑了:“是你啊小不点,怎么了?今天怎么想起来给姐姐打电话?” “因为哥哥说想找你去玩,叫我给你打电话!”简直是童言无忌,杜弘一尴尬得满脸通红,小声在她耳边说:“喂喂喂,你这个小鬼头真不地道,你怎么能说是我想找她玩呢,你这不是出卖我嘛!” 蓝?c好笑地在床上坐了起来,对着电话说:“小暖,你把电话给哥哥。” 弘一笑嘻嘻地接过电话,“今天天气不错,出去玩啊。” “杜弘一,发现你的把戏已经升级了啊,挺会利用你那可爱的小妹妹。” “那是,再说了我这不是以防万一是你妈接听嘛,不然到时候你又说不清了。” 蓝?c翻了个白眼,说:“谢了啊,真为我着想。” “嘿嘿,那今天出去玩啊,我在你家楼下。” 蓝?c立马打了一个激灵,压低声音说道:“杜弘一!你一大早的想害死我啊!” “干嘛啊,我和小暖是来接你的,你赶紧的,小暖说肚子饿了,不然待会饿晕在你家楼下你就看着办吧。”杜弘一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第一次觉得有小暖当靠山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果然蓝?c立刻就倒吸一口冷气,拉开窗帘往楼下看去,杜弘一就抱着小暖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男生抬头看见她正在看着他们,还不知廉耻地笑着朝她抛了个飞吻。蓝?c气得脑袋生烟,但还是急急忙忙地去洗漱了。 好不容易骗过母亲说是去肖艺家玩,看着她穿戴整齐地走过来,杜弘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伸手签过小暖的手,说:“你蓝?c姐姐脸色不太好,待会你帮我哄哄她。” 小暖抬头露出甜甜的笑容,说:“放心吧哥哥,小暖保证蓝?c姐姐会高高兴兴地和我们去玩的。” 站在路边的公交站牌下等着车,蓝?c故意不看弘一那张笑得有些谄媚的脸,小暖读懂了哥哥的眼神暗示,心领神会地上前去摇着蓝?c的手臂,“蓝?c姐姐,你和小暖出来玩不开心么?”说完还外加一个极度无辜委屈的含泪小眼神。 蓝?c瞬间就被秒杀垮棚了,心一软就蹲下来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说:“不会啊,小暖怎么会这么想呢。” “那你笑一个嘛。”得寸进尺的小丫头。 蓝?c咧开嘴笑笑,“好了,你看公车来了,我们快点去抢位置。” 看到她笑,弘一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弯腰将小暖抱了起来往车上走去,很不幸,最后只抢到了一个位置,小暖就心安理得地爬上座位两条小肉腿晃啊晃,“蓝?c姐姐你要不要抱着我一起坐坐?” 蓝?c摇摇头,“不用,没几站就到了。” 弘一单手勾着头顶的拉环,看着她站在人群中摇摆不定,司机师傅不时的急刹车让她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弘一低下头看着她憋红的脸,戏谑地说道:“有本事你也像我一样勾着拉环?” “可恶。”蓝?c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低声骂道。 弘一轻笑着直接伸手过去拉她,将她包围在自己的臂弯里,说:“过来吧,又不吃你。” 小暖冲他做了个鬼脸,“哥哥,羞羞。” 弘一笑了笑,没有反驳。 周末的游乐场果然人山人海,站在骄阳下看着入口处排着长长的队伍就觉得人口多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弘一让蓝?c牵着小暖,说:“我去买门票,你们去对面的冷饮店喝点果汁等我。” 蓝?c点点头,“那你快点啊。” 坐在冷饮店里有空调实在是太享受了,蓝?c应小暖的要求给她点了杯草莓汁和一块芝士蛋糕,自己要了杯冰水一个三明治就坐在那里享受免费的空调。 小暖大大地吸了一口果汁,睁着大眼睛看她,“蓝?c姐姐,你喜欢我家的哥哥吗?” 蓝?c差点没把嘴里的冰水吐出来,她尴尬地笑了笑,“怎么可能,我和他可是仇人。” 看着小孩子迷惑的眼神,蓝?c无奈的摆摆手,“小孩子,不要问大人这么多问题。” “可是哥哥说不懂就要问啊。”小暖很不理解。 “问……是可以问,但是,你不能问大人的隐私,知道吗?每个人都有隐私不想被别人知道,就例如姐姐问你,小暖你是不是还尿床啊?你就觉得这是自己的隐私不想被别人知道对不对?” 小暖眨了眨眼睛,歪着头说:“可是,你喜欢哥哥和我尿床有什么关系?” 蓝?c彻底败下阵来,说:“小暖,我不喜欢你哥哥,好了,我们现在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可是哥哥他喜欢你,他做梦会叫你的名字。” 这一句话刚好被刚进门的杜弘一听到,差点没被吓得当场吐血身亡,连忙将手中的票递给她转移话题,“走啊,去玩过山车,敢不敢。” 蓝?c抬头挺胸地接过票,一字一句地说:“谁不敢谁是猪。” 事实证明蓝?c真的是猪,在坐上过山车的时候还看起来还挺震惊的,但过山车到了最高点就要往下落的时候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尖叫的期间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蓝?c你睁开眼睛看看,一点都不用害怕!” 弘一的这句话简直就是喊出来的,但她还是没敢睁开眼睛,直到过山车停了,她才惊魂未定地从位置上下来,刚站起来就吐了。害得一旁的工作人员皱紧了眉头,弘一抱歉地朝他们笑笑,拿过卫生清洁工具就清理她吐出来的东西。 小暖因为年龄太小不能上坐过山车本来还有的不高兴的,但看到蓝?c吐成这样也就走过去安慰她,“蓝?c姐姐,我们以后都不要坐过山车了,它实在是太坏了!” 蓝?c接过弘一递过来的纸巾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说:“还好小暖你没上去,简直是要了人的命,太恐怖了。”说着还回过头来看了眼弘一,说:“对不起啊,扫兴了。” 弘一无所谓的耸耸肩,“没事,不能坐就直说嘛,我又不会嘲笑你。” 见她没吱声弘一就弯下腰来对小暖说:“小暖,你蓝?c姐姐不开心了,我们去买个冰淇淋给她好不好?” “好!哥哥我也要!”小暖兴奋地跳了起来。 “小暖要草莓味的冰淇淋对不对。”弘一笑着将她抱起来举过头顶,小暖乐得咯咯直笑。 看着这对活宝蓝?c噗呲一声笑了,本来就没有不开心,其实他都不知道,和他一起出来玩,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弘一买好了冰淇淋回来递给她,“喏,你最喜欢吃的香草味,不要总板着脸,给点面子笑一个。” 蓝?c接过冰淇淋咬了一口,朝他做了个鬼脸,“就不笑,做个鬼脸吓死你。” 她这样倒是把弘一逗笑了,说:“少一次和我唱反调你就难受是不是。” 在游乐场出来三个人都累得虚脱了,弘一还是坚持将她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走进楼道了才高兴地牵着小暖离去。这一天的夕阳很美,斜斜地照在树荫密布的小道上,就像一幅温暖的油画。 第七章 漩涡 【壹】 【壹】 南城夏天的夜总是很难入睡,尤其是躺在宿舍窄窄的床上,没有空调没有电扇,买一把蒲扇不停地摇着,手累了就停下来,没多久汗水就浸湿了背。在这样的夜里为了尽快入睡,只能将偷偷买来的盗版磁带放进复读机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耳机里传来陈奕迅沙哑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刚有一点睡意就感觉蚊帐外探进来一只小手,接着肖艺只穿着睡衣的身子就钻进了蓝?c窄窄的小床,蓝?c紧张地坐了起来,借着窗外的灯光看着坐在面前的肖艺,小声地问道:“怎么啦?这么晚还不睡啊?” 肖艺低着头,有种难以启齿的柔弱,随后肖艺抬头看着她认真的地问:“蓝?c,你觉得我和张崇予合适吗?” 蓝?c一愣,随后伸过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说:“说什么呢,当然合适。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肖艺摇摇头,伸手拉过蓝?c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眼里亮晶晶地泛着雾气:“我怀孕了,是他的。” 蓝?c倒吸一口冷气,自己的手还被肖艺握着,她的手异常的冰冷,很难相信就在自己掌心抚摸下的肚子里,已经开始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我该怎么办?我好怕,爸爸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肖艺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突然靠近的脸近在眼前,女生温热的呼吸喷在蓝?c的脸上。 蓝?c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无法平复心里汹涌的浪潮,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说:“你不要害怕,是不是搞错了?你去医院好好问问医生。” “不会错的…我买验孕棒来检验过了。” “那…他知道吗?” “知道。”肖艺咬咬下唇,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可是他知道有什么用,我那天晚上和他说了之后,他就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就把我扔在街上了。你知道吗?我那天晚上兜里没有钱,是一个人走回家的,回到家都快零点了,他也不知道打一个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安全到家。我现在都有点怀疑我和他在一起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了,我现在好乱,蓝?c…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如果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我一个人解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忍住卡在喉咙里莫名的悲伤,蓝?c伸手抱着肖艺,右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轻声说:“别哭了,我找个时间和他谈谈,他应该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蓝?c。”肖艺将蓝?c拉开一段距离,满脸泪水地看着她:“对不起,我曾经总是想和你抢,也总觉得你抢了我的东西,我…” “别说了。”伸手替她擦干眼泪,蓝?c眼里也开始泛起雾气,心里发酸。“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这一夜无疑成为最难熬的一夜,也是最痛快的一夜,两个女生蜷缩着抱在一起睡着,积压两年的话终于在这个夜晚倾巢而出,所有的疙瘩与误解似乎都在这一个噩耗的打击下摧毁了。原来小女生口中所谓的讨厌和怨恨,在面对一个难以解决令人寝食难安的问题时都会烟消云散,就又开始站在同一个战线。这些所谓的讨厌,在多年之后想起只会让人莞尔一笑,你才真的明白没有一直存在的距离,只有不愿走近的心。 当两个女生之间分享了一个秘密之后,关系就变得越来越密切了。自从那晚知道肖艺的事情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说好要找个时间和张崇予谈一谈的,只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因为位置上个星期换了,位置是按照期中考试成绩排名来选的,第一名先选任意一个自己喜欢的座位,依次下去。 张崇予首先挑了个靠窗的单人座位,肖艺看着他将书搬走,在桌子底下用力地捏紧了蓝?c的手,眼睛紧紧地盯着一言不发的张崇予换到离自己很远的位置。张崇予在不知不觉中成功蜕变为学霸,从之前偏科数学到现在年级前三,每次看到张崇予站在领奖台上蓝?c比自己得了奖还高兴,这时肖艺就会偏过头来对不停鼓掌的蓝?c说下次她也要和张崇予站在一个领奖台上,做一对模范情侣。 不过这次看着站在领奖台上体面地微笑着的张崇予,肖艺只是轻轻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对你来说这些就这么重要么?” 每次站在领奖台上总有一种光芒万丈的错觉,看着台下不断鼓掌的人心中存有的一丝卑微和胆怯都被掩盖了,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被人敬仰被人崇拜的快感。 总是一眼就能看到站在台下的肖艺,还有站在她身边笑得像朵花似的蓝?c。每当这时候自己都会有点不好意思,肖艺的脸上分明是一种以你为豪的喜悦,于是自己就会更加的努力。 而这一次,接过校长亲自递过来的证书机械地笑着,匆忙搜寻她的身影,却跌落在她眼中深深的漩涡里。她的表情有些陌生,似乎在说着什么,但自己没有听到。自从在那天晚上知道了那件事之后心慌地把她扔在街上,等到自己回过神来回去找她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心里想着她一定恨透了自己,忐忑地以为晚上她会打电话过来提分手,但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说。自己分明是害怕的吧,生平第一次心乱到整夜整夜的失眠,但是还是想不到方法来面对这件事情,所以只好逃避,看见她期盼的双眼时只能躲闪,怕自己达不到她的期待,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懦夫。 下了课的校园总是最热闹的,下课铃声刚过弘一将书本丢进抽屉里就往蓝?c的教室走,躲避在身后焦急地喊他交作业的学习委员,心情愉快地穿过在走廊上打闹的人群,站在蓝?c教室门口的时候里面的老师还在费尽心力地拖堂。教室里的学生分明就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见去了,那个拖堂的老师还在津津有味慢条斯理地讲着地心引力。 蓝?c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一脸认真地看着老师,时不时换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弘一太了解她了,她脸上出现这个表情的真实含义就是:什么?老师这样也可以?哇塞好深奥的样子耶,不会。 想到这里弘一忍不住笑出了声,教室里突然安静了,那个正讲得不亦乐乎的老师很不愉快地朝弘一看了一眼,然后布置了几道作业之后就终于开口说放学了。蓝?c慢悠悠地收拾着书桌上的书和笔记,看见弘一走过来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弘一只是笑笑,好脾气地站在旁边等她。 “张崇予你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看着就要走出教室的张崇予,蓝?c连忙朝他的背影喊了声。 张崇予一愣,随即转过身来看着蓝?c。 “你不能总是逃避,有些事情不是你假装没发生就不存在的。” 听到这里弘一的喉头一紧,莫名其妙的开始紧张起来,“逃避什么?你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肖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自己做的事情就想这么赖掉吗!”蓝?c冲上前去狠狠地推了张崇予一把,男生一时没有防备被冲击得退后了几步。 “呵呵,看来肖艺都和你说了,不过这些事情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外人插手。” 他的话字字扎到心脏,蓝?c一时说不出话来,刚想安慰自己平复一下心情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操!”弘一将蓝?c拉到身后,暴戾的气息逼近张崇予,“你他吗怎么回事?你至于这么说话吗?” “我怎么说话也轮不到你来管。” “我算是看明白了,”弘一咬着牙上前用手抓住张崇予校服的领子,“你他吗就是一个懦夫!蓝?c你睁大眼睛给我看明白些!这就是你喜欢了两年的人!懦夫!就他吗的是一个懦夫!” “弘一你让他走。”蓝?c拉开弘一青筋暴起的手,眼睛看进张崇予的眼里,对他说:“肖艺她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些事情她也很害怕,你要还是个男人,你就别不闻不问的。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你们都要商量着考虑的问题。我说完了,以后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再插手了。” 走出教室的张崇予有些精神恍惚,被杜弘一抓过的领子皱巴巴的,脖子似乎还被抓伤了,但他没有留意到这些,就这么静静地走着想要平复心情,直到走到菜市里自己家的水果摊前才停了下来。 张母难得的坐在水果摊前没有忙活着搬运水果,看见儿子的身影她疲惫的面容才渐渐露出了笑容:“回来啦,再等半个小时妈就收摊回家给你做饭。” 张崇予将书包从肩上拿下来放在搭起来的架子上,在母亲旁边坐下来,“没事的妈,我不是很饿。” “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会不饿。先吃个水果垫垫肚子。”张母将一个红透的大苹果放在衣服上使劲地擦了擦递给儿子,“今天生意不是很好就等晚一点了将这些水果打折卖了,不然天气这么热明天得坏了。” 张崇予默默地咬了一口苹果,心里很不是滋味,犹豫了很久他才支吾着说:“妈……我们学校……有个女生怀孕了。” “真的?哎呀,现在的学生也太不检点了,一个女生怎么可以这么不自爱啊。”张母将手里的活停了下来,想了想就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男生也有责任,太不懂事了,惹出这麻烦来对两个家庭都不好啊。儿子你可不能早恋知道吧?你看早恋的危害真是太大了。” “嗯知道,我不会的。”说完这句话张崇予就沉默了,即使在心里扇了自己千万个耳光,但在看到母亲疲惫的面容和慈爱的眼神时所有的勇气都瓦解了,第一次这么难受,苹果咽进喉咙里都是一阵酸涩的恶心。 第七章 漩涡 【贰】 【贰】 渴望爱的我们常常在一个不特定的时期里遇到一个人,他的笑容温暖着心中的阴凉地。刚开始我们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给的好,但这是他设计的最大的阴谋,当他对你的好已经成为习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之后你都不知道在哪一天他已经占据了心里最特别的位置。这时你才发现,离开他,是此时此刻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肚子里的感觉越来越奇怪,想到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肖艺更多的是恐惧。每次刚想要开口和张崇予商量这件事情,看到他同样痛苦并且逃避的眼神时就将喉咙里的话吞咽下来。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合适和他在一起,只不过那天的灯光很美,他的眼神很温柔,手掌心很热,然后就昏了头似的答应他了。 那天晚上她辗转反侧睡不着,一直都不相信自己和他在一起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在小区门口看到等她一起上学的张崇予时,她才晃过神来。可以说开始是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也许当初也有想要报复蓝?c的心理,但那都是曾经。 在一次一次一起冒险出去游玩时的刺激,每次生气时他慌张的眼神,每次上课时开小差转过头来会心的一笑,每次牵起她的手时嘿嘿地傻笑,还有每次站在球场外边接了开水等着他中场休息,然后将水递给他,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喝着自己打来的水,水顺着喉结滑落在胸前的样子,就是这些不经意的瞬间,已经霸占了心里最特别的位置。 再到后来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就将之前所有的甜蜜击溃,慌乱和恐惧占据了大脑,她还没有心理准备,上天就将这么大的一个炸弹毫无预兆地丢给她。 半夜的星星一闪一闪地镶嵌在漆黑的天空,这座小小的南方小城里除了路灯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灯睡觉了,南城进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只是依稀能看到肖艺家的灯还亮着,肖艺拿着遥控器窝在沙发里,电视里被关了静音,一幅幅画面不断地转换着,看不懂内容。 肖母打开房门看见还在沙发上坐着的女儿,小声地提醒她不早了,该睡了。肖艺乖巧地朝母亲笑笑,答应她马上就睡。 等到母亲回到房里关上门,肖艺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个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漫长的嘟声让人心情烦躁,就在肖艺打算挂掉电话时,电话里传来了声音---- “喂?”是一个中年妇女疲惫的声音。 肖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握紧电话小声地说道:“阿…阿姨好。” “你是哪位?” “我……我是张崇予的同学,能叫他来听一下电话吗?” “原来是崇予的同学啊,只是现在这么晚了,他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你明天再说可以吗?” “我……”肖艺咬咬牙,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电话那头传来张崇予的声音:“妈,谁啊?” 电话那边停了一会,肖艺秉着呼吸听着那边的动静,接着那边传来张崇予熟悉的呼吸声,他轻轻地唤她的名:“肖艺,是你吗?” “是我。”像是多年未联系过的一对恋人,肖艺说完这句话之后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在手背上。 男生那边叹了口气,说:“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她颤抖着压抑着声音说:“我……我睡不着,我很害怕你知道吗?我天天都做噩梦,你怎么可以对我不闻不问?” “……别哭。”张崇予拿着电话走到阳台看着满天的星星,突然发觉自己除了叫她不要哭已经找不出别的词来安慰,想到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他就烦躁地抚着额头。 肖艺看着电视屏幕里不断跳动的画面,紧紧地握着话筒问:“你还爱我吗?” 电话里传来她紧张的呼吸声,张崇予眼里突然一阵湿润,“爱。” “我也爱你。”两行热泪落下,肖艺强忍住鼻尖汹涌的酸涩,拨弄着电话线,“你也爱我们的宝宝,对吗?” “爱,可是肖艺……” 还没等张崇予回答完,肖母就从身后冲了上来夺过电话冲电话喊道:“什么宝宝?你是谁?!” “------妈!!”肖艺哭着抢过母亲手中的电话挂掉,坐在沙发上抽噎着。 “孩子你告诉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肖艺张开干裂的嘴唇,低下头啜泣:“妈,就是这样的……我怀孕了。” 听到这里,肖母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她脸色发白的看着女儿稚嫩的脸,颤抖着举起右手狠狠地朝女儿的脸抡去:“你杀了妈妈吧!你是不是要妈妈的命啊!” 肖艺的左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她用手捂住疼得火辣辣的脸颊,噙着泪看着母亲:“对不起,妈。如果要死,也是我去死。” 肖母终于忍不住泪,对女儿满满的心疼占据着这个一向强势的母亲的神经,肖母心疼地抱过女儿瘦弱的身体,拍着她的背:“告诉妈妈,他是谁。” 肖艺将脸埋进母亲的颈项里,没有说话。 “是张崇予吧。” 肖艺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母亲,急切地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肖母忍住心中翻滚的火焰,随即悲伤慢慢蔓延心头,说:“你傻不傻。你才多大呀……这让人知道了是要被笑话一辈子的啊,你当初怎么就想不到这些呢?给你爸打个电话吧,他认识的医生很多,跟他们约个时间把孩子打掉吧。” “妈你别告诉爸爸,他这么爱面子,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脸上的泪还没有完全干掉,两行滚烫的热泪又不受控制地滑落,心里难言的滋味席卷着身体,肖母为女儿擦干眼泪,说:“你现在知道哭了,当初怎么就这么傻呢。” 电话里传来忙音,张崇予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电话,然后缓缓地把电话放回原处。刚才说话的是肖艺母亲吧,看来这件事情想要瞒也瞒不住了。 “你同学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张崇予听到声音回过头,母亲瘦瘦小小的身体靠在门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张崇予扯出一个笑容,说:“没事,她不舒服想让我明天帮她请假。” “哦。”张母担忧的看着儿子,说:“不早了,赶紧睡吧。” 这一夜,张崇予看着天花板上路灯投进来的影子,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七章 漩涡 【叁】 【叁】 周一第一节课是数学课,经过了一个周末大家似乎都没什么精神,老秃照样津津有味地讲着几何图形。肖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也遮挡不住眼底的黑眼圈。这些天她都睡得很不好吧,想到她遭遇的事情,蓝?c就心疼地伸过手去抚上她的脸,肖艺显然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头嘴巴嘟囔着。蓝?c朝张崇予的位置望去,刚好对视上男生担忧的眼神,蓝?c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男生尴尬地转过头去。课间十分钟的时候张崇予接了杯热水放在肖艺的桌子上,蓝?c轻轻地推了推睡着的肖艺让她把热水喝光。 “谢谢你啊蓝?c,我刚好有点渴。”肖艺朝她摇了摇空掉的水杯。 “张崇予给你倒的。” 肖艺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们有什么打算?” 肖艺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说:“还能怎么办,只能把孩子打掉。” “你妈妈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吗?” “知道。” “那……” “她意思是叫我打电话给爸爸让他想办法解决,我说让我爸知道这还不如让我去死,她就一直没敢和我爸说。我和崇予商量过了,下个月去省外的医院流了,毕竟别的省没有熟悉的人我比较安心。” 蓝?c点点头,说:“你们一定要去正规的医院知道吗?不然会很伤身体的。” “知道。”肖艺握住她的手,咬了咬嘴唇才尴尬地开口:“你能给我借点钱吗?这件事我不想问家里要钱,我妈现在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私自去堕胎的事情我之后再告诉她吧,省得她担心。” “我还有些压岁钱,回去我拿给你。” “谢谢,真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肖艺的眼眶又红了,捂着脸转过头去不看她,蓝?c递过去一包纸巾,说:“别哭了,你眼睛都肿了。” 中午放学之后弘一拿着空饭盒就上教室来等蓝?c了,男生靠在教室门口朝教室里的蓝?c喊道:“蓝?c你快点好不好,好菜都让人抢光了!” “知道啦!催什么催啊!” 蓝?c从抽屉里拿出饭盒,推了推旁边的肖艺:“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肖艺朝张崇予那望了一眼,摇摇头说:“你和弘一先去吧,待会我和他去就好了。” 蓝?c点点头朝教室门口走去,走到弘一旁边时还故意踩了弘一一脚,弘一痛得龇牙咧嘴朝蓝?c的背影狠狠地爆了几句粗口,随后就追了上去。 意料之中食堂里的人已经排到大门外,蓝?c哀嚎着走到队伍最后,夏日的太阳实在是太炙热,站在太阳底下汗水就不断地流了下来。 看着女生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弘一递过去一包纸巾,粗着嗓子说:“早让你动作快点的,晒不死你。” “怨我啊?”本来就够热的了,再加上杜弘一的毒舌嘴巴让蓝?c火气噌噌地上升。 弘一看着热得满脸通红的女生就识相地闭上嘴巴,看了看站在前排的同宿舍的哥们马上喜笑颜开了,抢过蓝?c的饭盒就往队伍的前面走去,蓝?c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弘一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和一个男生开着玩笑,那男生还时不时地往这边看过来意味深长地笑笑。 弘一打完饭和那男生挥手告别之后走了出来,将饭盒塞进蓝?c的手里,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啊。” “能不这么贱吗?”手里摸着温热的饭盒蓝?c的火气消了很多,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饭盒,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蓝?c看了看碗里丰盛的饭菜口水直流:“哇,你竟然抢到了牛肉!” “你也不看是谁,最后一份都给你抢来了。”弘一大口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加番茄炒鸡蛋,不以为意地说道。 “啊?”蓝?c看了看他碗里的菜皱了皱眉,男生却吃得不亦乐乎,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坚挺的鼻梁上冒着汗珠,心里突然酥麻一片,蓝?c将碗里的牛肉夹几片给他:“我吃不了那么多,这个给你吃。” 男生从碗里抬起头来,大白米饭还在嘴里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说:“以前两份都不够你吃的,中邪了?” “少废话!别给脸不要脸。” 弘一咧开嘴笑了起来,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说:“谢主隆恩!” 蓝?c也好心情地笑笑,眼角瞟到刚打完饭在角落里找到位置的肖艺和张崇予,两个人沉默着一口一口地吃着饭,气氛很是沉闷。 蓝?c拍了拍弘一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有钱吗?” 弘一继续吃着饭,没有回过头来看她。“有,你要来干嘛?” “借给肖艺,她要去省外。” 弘一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蓝?c,随后敲了敲女生的额头说:“坑到我身上了啊你!没良心的小东西。” “嘿嘿,这不是朋友有难嘛。” 弘一将钱包递给她,“你看里面的钱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取。” 蓝?c看了眼钱包,连忙说:“够了够了,我也借了些给她,她自己也有些钱应该可以了吧。” 弘一点点头,看了眼女生碗里丝毫未动的饭说道:“该安心吃饭了吧,别浪费老子厚着脸皮插队给你弄来的好东西。” 蓝?c笑了笑指着他碗里的菜说道:“你的番茄炒蛋好不好吃?看起来很好吃,我想尝一口。” 弘一倒是很大方地夹起一大块鸡蛋送到她嘴边,嘴里却还在念叨着:“什么都要吃,真不知道有什么是你不想吃的。” 蓝?c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弘一真诚无害的眼神时就张开嘴吃掉,果然别人的都是最好吃的。很喜欢被弘一宠着的感觉,虽然在她面前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开心了也偶尔还爆粗口,但他一直都很迁就她,即使她提了很多无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但她喜欢这样的弘一,喜欢这样真真实实地存在于她的生命里的杜弘一。 第七章 漩涡 【肆】 【肆】 即使太阳很热球场上还是不缺少打球的男生,说是真心喜欢打篮球也好,或者是只为了在心爱的女生面前耍帅也好,总之就是爱上了在球场上驰骋的感觉。杜弘一绝对是爱好篮球的发烧友,今天放学之后和班里的男生约好在第三篮球场打一场比赛的,第三篮球场一直是他们班默认的领地。一般在学校是这样的,男生之间争夺篮球场都是以比赛成绩论输赢,输的只有在旁边看的份,赢了这个篮球场就是你的了。 一直以来六班和别的班打篮球也就没输过,久而久之这个球场就算是他们的专属领地了。不过今天好像有人还没明白这一点,刚放学就看到球场已经被人占领了。班里的男生指了指那几个男生中最突出的一个,说:“弘一,他就是九班的张崇予,我们早就看他不爽了,以前发挑战信去他们班也没人接,这回好了,自己送上门来了。” 杜弘一危险地眯起了双眸,眼里有种凛冽的寒光,他将嘴里的烟蒂丢在地上用鞋子踩灭,手插着兜就往球场走去。 场上的人渐渐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几个男生已经停了下来看着场外站着的六班的男生,只有张崇予还在一遍一遍地投着篮,没有注意到气氛的转变,直到同班的一个男生拉了拉他示意他看向站在场外的人,张崇予才停了下来。 “怎么,不知道这是六班的地盘么?”杜弘一走上前几步,站在张崇予面前。 张崇予也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说:“你的地盘?那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你么?” 杜弘一轻笑一声,逼近他,语气里没有温度,“是不是我的地盘,我们比比就知道了。你敢吗?” “那有什么不敢。”张崇予说着就将身上的校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棕色的运动服。张崇予最不缺的就是斗志,即使在杜弘一面前他也很渴望争个高低。 球场上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场外聚拢的人越来越多,毕竟这场球赛的火药味在千里之外都能闻到,和平时普通的友谊赛性质不太一样。 蓝?c坐在教室里专心地复习下一场考试的内容,丝毫没有觉察到楼下渐渐沸腾起来的气氛,只是听着欢呼声和唏嘘声一阵盖过一阵,严重影响了学习的质量。 “楼下在干嘛啊?”蓝?c无奈只好用双手捂住耳朵,但似乎有些徒劳,尖叫声还是毫无保留地传进耳朵里。 肖艺摇摇头,也无奈地耸耸肩,说:“不知道,估计又是打球赛了。” 站在走廊的一个女生尖叫着跳了起来,随后兴奋地将头探进窗户里来说道:“你们快看,我们班在和六班比赛,现在我们班领先了好几个球!平时看六班的男生总是趾高气昂的,现在输得灰头土脑的!” “真的吗?”肖艺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张崇予正接过了队友传过来的球往对方的阵地猛烈的进攻,他专心打球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心里一惊,蓝?c连忙放下手中的笔跑到走廊上往下看,首先搜索的是杜弘一熟悉的身影,他看起来并不好,手里的球多次被张崇予抢去,蓝?c知道他的脾气,他要是越急功近利就越会弄巧成拙。 杜弘一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声,手里的球今天似乎不是很听他的话,每次想要更好地控制好球却总是被张崇予看准时机抢去。看来他是一个难得的对手,杜弘一在心里想,要是他不是以情敌的方式存在,或许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朋友,出神之际张崇予又投了一个三分。班里的男生士气有些低落,垂着头请求下场换人。 杜弘一咬咬牙,拉着他,“在坚持坚持,下半场我们把比分扳回来!” 男生甩开弘一的手,情绪很不稳定:“现在局势已经很清楚了,九班有张崇予我们不可能赢得了!我才不想在场上丢人!换人!”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杜弘一,他睁着血红的眼睛指着男生的鼻子,压抑着心底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说:“你他吗的就是一根墙头草!就一蠢逼!” 男生也被激怒了,不甘示弱地朝弘一俊逸的脸狠狠地挥了一拳,周围的人又一次地尖叫起来,不过这回是因为惊慌,弘一惊愕地舔了舔嘴角的血液,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两人顿时就扭打在了一起。瘦弱的男生哪里是杜弘一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打在地上起不来,但弘一像是气红了眼,手里的拳头一刻都没有停下。 张崇予皱着眉头上前去试图要拉开杜弘一,但男生似乎不太领情,还差点将拳头挥到自己,索性就直接将地上的男生拉起来远离弘一的暴力范围,大声地喝住弘一:“杜弘一你是不是输不起!” 杜弘一喘着粗气冷静下来,嘴角的笑容邪魅而倔强:“我杜弘一愿赌服输,但就是特看不起一些没有丝毫团队精神的人。” 那个被打的男生自知自己理亏,心情终于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很窝囊,于是就抓起挂在球架上的衣服一声不吭地走了。 蓝?c在楼上看到杜弘一和别人打起来之后就连忙从楼上飞奔下来,刚才来就看到了人已经散去,面对面站着的两个男生气氛有些奇怪,但随后就看到杜弘一笑着拍了拍张崇予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之后就看到张崇予也咧开嘴笑了起来。突然很不想过去打扰这美好的一刻,直到杜弘一看到了她之后笑着朝她挥挥手。张崇予看到他她之后也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蓝?c脸一红,顿时就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了。 之后肖艺就来找张崇予一起回家了,两人一起离去的身影让人看了好生羡慕。杜弘一不满地用两张大手放在她耳边将她的脑袋转过来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看了眼杜弘一有些恳求的可怜眼神,蓝?c噗呲一声笑了,说:“杜弘一你几岁了?” “十五岁,怎么了?”他老老实实回答的样子单纯而可爱。 “我还以为你才三岁呢,动不动就打架,一点都不像长大的样子。” 杜弘一看着女生假装严肃的脸就嘿嘿的傻笑着,说:“一时没忍住,你是知道的,我容易冲动。” “知道,说不定哪天不高兴就把我扔河里了。”蓝?c开了个玩笑。 杜弘一脸一沉,说:“那绝对不可能,扔谁也不能扔你啊,保护你还来不及呢。” “贫嘴。”女生笑起来的眼睛就像两片弯弯的月牙。 印象中的杜弘一平时多半是无赖,偶尔还冒出几句甜言蜜语,虽然当时听着觉得很肉麻,但是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些,还是会感动到流眼泪。 第七章 漩涡 【伍】 【伍】 很多次在梦中醒来都会看着天花板发呆好一会,想想那些让人恐惧让人无助的事情是现实还是梦境。有人说过不管什么烦恼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每次一觉醒来那些让人烦恼的事情还是放在眼前等待解决时,就会头疼得厉害。 张崇予摇了摇头挥掉沉重的困意,看了眼靠在车窗边睡着的肖艺,伸手将她的头揽了过来靠在肩头。车窗外是不断变换的树木,火辣辣的阳光照耀着郁郁葱葱的树,透过树缝的阳光斜斜的映在江面上,闪闪发光。 突然发现已经好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地欣赏这些美好的事物了。压在心头的烦闷早就将欣赏的闲暇心情磨灭得所剩无几,光想着肖艺肚子里的孩子就特别想一头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那天坐在的水果摊跟前,看母亲忙碌地招呼着客人,然后将钱放在水果摊下的小木匣里,心跳因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罪恶念头而跳得很快很快。 暮色降了下来,趁母亲在收拾水果摊之际,张崇予猫下腰打开小木匣子,里面零零散散的都是些零钱,一小捆红色的纸币用橡皮筋捆了几圈放在最角落,张崇予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母亲,颤抖着将钱抽出几张后连忙将小木匣子合上。 这一刻,张崇予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回头了,自己的罪孽只会越来越深重,他只求母亲在月底算账的时候不会发现少了这几张纸币。 感受到肩膀上的人微微地动了动,张崇予将思绪拉了回来看着靠在肩上的肖艺,说:“醒了?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呢,要不要吃点东西?” 肖艺摇摇头没有说话,胃里的翻滚让她生怕张开嘴就将胃里的食物吐出来。 张崇予看着女生苍白的小脸,担忧地将矿泉水拧开送到她嘴边,“晕车么?来喝点水。” 肖艺刚张开嘴,胃里的食物似乎就要争先恐后地往外涌,这时车厢突然一阵摇晃,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就不偏不倚地吐在了张崇予的手上。 男生皱了皱眉头,连忙抽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简单地清理了下污秽物,打开另一瓶水递给她。 “对不起……”肖艺大口地喝了口水,虚弱地说道。 张崇予朝她鼓励地笑笑,用手替她将额前凌乱的刘海顺了顺,说:“没事。” 肖艺没有再说话,侧过脸看着窗外逐渐变陌生的建筑,心里空荡荡的。 汽车到站之后乘客一个一个地下车了,张崇予小心翼翼地扶着肖艺提醒她有台阶,司机师傅是个喜欢抽烟的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朝他们的背影怪里怪气地说道:“哦哟,晕个车还搀着扶着当个宝似的,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娇气。” 张崇予假装没听见,刚扶着肖艺在公交站牌前坐下,公交车就到站了,站牌前站着的人马上像打了鸡血似的往车上挤着,挤在人群中的肖艺显得特别娇小,张崇予紧锁着眉头将女生护在胸前。 站在旁边的一个混混模样的男人推开肖艺冲上前去占了最后一个座位,肖艺吃痛的低吟了一声,张崇予胸口的怒火一触即发,顾不上这是人生地不熟的别人家的地盘,走到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面前,压抑着怒火说:“为了抢个位置你这么用力地推一个女生你还是不是男人?!” 混混惊愕地看着眼前一脸怒火的男生,随即用力往张崇予胸前一推,说:“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学别人英雄救美?” 张崇予被推得后退了几步,还好车厢的人多才不至于跌倒,毕竟对方是个成年人。车厢里的人连忙让开了一条道,抱怨声是不少,但就是没有一个上前帮的。肖艺推开人群走到张崇予旁边拉着他的衣袖,胆战心惊地说:“别惹事!” 混混淫荡地笑了两声,指了指肖艺说:“哟,原来是这么个美娇娘啊,怪不得你小子拼死拼活的。小妞身材不错啊,嘿嘿。” 张崇予咬着牙握紧拳头往混混的下巴用力击去,混混被打得眼冒金星,将脚边的垃圾桶提起来就要往张崇予的头上砸去,肖艺拉着就要冲上前去的张崇予,大喊:“别打了!谁来帮帮我们?” 垃圾桶正好砸在张崇予的头上,车厢里安静得出奇,司机师傅听到刚才的动静连忙把车停了下来,怒声训骂了混混之后将他赶下车。肖艺看着张崇予肿起来的额头,心疼得直掉眼泪。张崇予左手拉着拉环,右手紧紧地抱着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女生的头顶,让人安心。 到了医院之后张崇予顾不上头上的伤就拉着肖艺去妇产科挂号,肖艺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张崇予就在前方耐心地排队挂号,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白色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经过刚才的打斗头发有些凌乱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英气逼人。 他站在那里,还不时地回头看她,看见她还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他,他才像是放心地送了一口气,冲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随后又转了过去继续排队。肖艺看着这样的背影眼底竟然一阵潮湿。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刚想掏出钱包才发现原来放钱包的牛仔裤后袋空空如也,张崇予脸一下子刷白了,连忙左右翻腾着所有的口袋,才真的确认钱包被偷了。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脸无助地看着护士,小声说道:“不好意思,请你等一下。” 挂号的护士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张崇予,说:“没带钱就先回去拿钱,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你赶紧让开,让后面的病人先挂号。” 张崇予只好怔怔的哦了一声后退了出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肖艺,突然有种抱着她大哭的冲动,肖艺发现了张崇予的异样连忙站起来问他:“怎么了?” 张崇予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钱包丢了。” “什么?!”肖艺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焦急地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放在什么地方忘记了?鞋底呢?你有没有找找?”肖艺说着就要弯下腰要脱他的鞋。 张崇予侧身避开了她的动作,沉着声音说道:“肖艺,你知道我从不把钱放在鞋底。” 肖艺一听,绝望地跌落在椅子上,嘴唇不断地颤抖着,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就像是站在悬崖的边缘,心里本来就心生恐惧,但却在这时,突然就被一双手使劲的往下拽,一同跌落进这无边的黑暗里。 第七章 漩涡 【陆】 【陆】 今天是周末,弘一早早地就在蓝?c小区门口等候,前几天约好今天一起去买陈奕迅新出的唱片。蓝?c在试衣镜前换掉第十一件衣服之后终于满意地拿着书包出门了。远远地就看见坐在花坛面前等了很久的弘一,男生今天似乎特意修剪了头发,头发短短的很清爽,让人看着也格外顺眼。看见蓝?c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弘一气急败坏地低吼了几声,说:“蓝?c你敢不敢再慢一点?” 蓝?c心情大好的笑了笑,朝弘一走去,“赶紧走啦,等下专辑都被人买光了。” 远远望去,在摆在路边的盗版音像店的摊位面前,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正在专心致志地挑着磁带,蓝?c伸出食指认认真真地一个一个点着,生怕漏了什么,在第三次翻完老板箱子里的磁带时,女生苦恼地对老板说:“大叔你真的确定卖完了?”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慈祥的大叔,蓝?c是这里的常客,自然和他很熟悉,大叔乐呵呵地说:“卖完啦,刚进货几个小时就没了,你应该早点来的。” 蓝?c又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弘一看了眼心情低落的女生,不以为意地说道:“行啦行啦,没有就没有吧,就算有也是盗版的,你这么喜欢陈奕迅你就应该尊重版权好不好,怎么可以总是买盗版的。”说完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弘一连忙朝大叔讨好的笑了几声,补充道:“大叔我不是说你啊,我只是在安慰她,您别介意。” 大叔倒是好脾气地笑笑,说:“没事,大叔我也就是卖个盗版货挣几个小钱养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正版很贵啊!”蓝?c气鼓鼓地对弘一说:“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有钱啊?” “得了,我就知道你自己拖拖拉拉买不到唱片之后就会全赖我了,哥要尊严!” “你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尊严?”蓝?c骂骂咧咧地走在前面。 走出医院大门的肖艺恍恍惚惚,她看着医院门前来往的人,自嘲地说道:“原来我一直在心里默念不要打掉这个孩子,这下好了,我可以实现了。” 张崇予第一次感到莫大的无助,他捏着手里仅剩的五百块钱,那是上车的时候蓝?c塞在他口袋的,好在没有把钱全部放在钱包里,不然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 肖艺回头看着他,有气无力地说:“不是还有五百块钱吗?我们去小诊所的话应该够花。” “不行!”张崇予一口否定。 “你还有别的办法?”看着眼前身心疲惫的肖艺,张崇予一时之间哑言了。 照着从网上搜索到的小诊所给出的路线,两人徒步走了两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小诊所在这座城市的郊区,旁边是一座化学工厂,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肖艺紧张地推开诊所的门走了进去,门进去就摆着一张桌子,桌子面前坐着一个胖女人,看见来人,女人就拿起桌上的本子头都不抬的说:“身份证。” 张崇予紧张地看着胖女人。支支吾吾地说:“忘……忘带了……” 胖女人抬头看了眼五官端正的男生一眼,又看了看低着头的肖艺,大声地问道:“忘带还是没有?” 张崇予深吸一口气,说:“没有。” 胖女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几岁?” “十五。” “局部麻醉还是基础麻醉?” “什么……什么意思?怎么区分?” 胖女人不耐烦地指了指挂在墙上赤裸裸的价格表:“局部麻醉一百,基础麻醉两百。” 张崇予看了眼墙上价格表下面的备注,小声说道:“基础的吧。” “未成年人堕胎风险大,多加两百。” “你成心欺负我们吧?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规定啊!”肖艺忍不住朝胖女人喊道。 胖女人不以为意地看着肖艺笑了笑,说:“我们这里就是这么规定的,不行你去别家?” 张崇予将钱放在桌子上,说:“我们只有五百块钱了,有一百是坐车回去的,你能不能通融点?” “通融?!你以为这是收容所啊!”胖女人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愤怒的大胖脸逼近张崇予,突然胖女人笑了笑,手往张崇予的脖子上摸去,捏起男生戴在项上的玉石,说:“用这玉石来付也可以。” 张崇予咬咬牙,随后将脖子上的线扯断将玉石递给胖女人:“现在可以手术了吗?” “进门左拐。” 肖艺紧张地拉着张崇予的手,男生鼓励地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安抚她:“没事的,这件事过了之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肖艺点点头往里面走去,躺在手术床上等着医生,过了不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让肖艺脱了裤子之后就开始动手打麻醉针了,肖艺几次怕得挣脱开医生的手,女医生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女孩,柔声说道:“很快就会结束了。” 肖艺忍住泪点点头,双手因为握得太紧指甲已经掐进肉里,但她丝毫都感觉不到疼。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医生拿着器械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断地出入着,接着从自己身体里夹出一个还未成型的血淋淋的肉团,一看到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就停止在了这一天,肖艺的眼里透着绝望和悔恨,嘴巴使劲地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接着就虚弱得昏了过去。 当她醒过来时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有些暗黄的天花板,那扇掉漆的大吊扇慢悠悠地晃着,让人眼目眩晕。嘴里有血腥的味道,应该是在手术的时候咬破了嘴唇,张崇予拿着一杯水走了进来递给她,柔声问道::“还疼吗?” 肖艺没有接过水杯,偏过头去不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时刻她真的很不愿意看到他。 张崇予叹了口气,将水杯放在桌子上,胖女人敲了敲敞开着的门不带感情地说:“醒了就赶紧走,这又不是旅馆,是旅馆还要收费呢。再不走按小时收费了啊!” 肖艺虚弱地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双腿间的疼痛就像一双手抓着不断地往外扯,她苍白着脸推开了张崇予伸过来扶她的手,倔强的穿上鞋子扶着墙壁慢慢地往门外走去。 美人鱼用声音换来了双腿,随后她的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刃上,但她至少是无悔的,直至化成泡沫。但她用自己的纯真换来了什么,是不是只因毕竟太年轻,才会分不清是非黑白,也不知道什么是珍贵的,什么是不可触碰的。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药,那么我愿意拿任何东西去交换,只是这世界很残忍。它的珍贵,正是因为人生不可复制,不可重来。 第八章 逆向 【壹】 【壹】 看着站在门外的弘一,蓝?c吃惊得睁大了眼睛,她往主卧室微微敞开的门里瞄了一眼,发现母亲正在午睡时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凶神恶煞地瞪了弘一一眼就把他推了出去,随带还不忘记把大门闭上。 “你来干嘛?!”刚把门关上蓝?c就凶了起来。 弘一示意她小声点,女生连忙捂住嘴巴惊慌地往门里看了看,母亲呢喃着翻了个身。 弘一一时没忍住就调皮地用手指用力地弹了一下蓝?c露出来的光洁的额头,女生这才意识到刚才洗脸还没有把夹刘海的海绵宝宝发夹取下来,身上还穿着米老鼠的睡裙,以前穿得正好合适的睡裙现在穿起来明显有些偏大,蓝?c不好意思地将睡裙往下拉了拉,一时之间刚才的凶狠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现在就是一个小女生害羞的模样。 “你穿内衣了么?”弘一小声地问道,随后无意识地指了指女生平坦的胸部。 蓝?c一下子清醒,又不敢像平时那样骂人,伸过手就往弘一的手臂内侧最嫩的肉捏去,弘一自然又是一顿哀嚎用眼神祈求原谅。 “你到底来干嘛啊,我妈在呢!”蓝?c松开手,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质问他。 弘一举起双手投降,在随身的书包里掏出一张半新的cd递给蓝?c,说:“上次陪你逛街不是没买到陈奕迅的cd嘛,这cd我有就给你带来了。” 蓝?c吃惊地拿着cd细细翻看,开心得嘴角荡起笑涡:“真有你的!不过这怎么不是新的啊。” “我早就在他刚出专辑的时候就买了啊,里面的歌我都听腻了,索性就送你咯,我告诉你这是正版的哎,你所有盗版货里唯一的正版!”弘一无所谓地说道。 “谁稀罕啊,哼。”蓝?c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却欣喜地拿着cd端详着不肯放手。 弘一只是靠在门边看着她开心的笑着,识相地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是满足的,总是想尽办法让她开心,却没想到让她开心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对陈奕迅的痴迷和钟爱已经让他有点吃醋了,但是在看到她笑得弯起的眼角时,他也忍不住咧着嘴跟着她傻笑。 时间很快进入十月,在这个让人异常骚动的月份里,学校终于舍得放了七天长假,这对于他们这帮初三的面临中考的学生来说,是个特别人道的决定。 暑假的时候学校私自让学生报班补课,好好的一个假期全部被埋葬了,突然收到要放七天小长假的消息,大家还有点不适应,在不知道第几遍询问班主任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时才兴奋地欢呼起来。 班里的人的确是安分太久了,自从进入了初三就没有好好的玩过了,老师们都传播着一种迷惑人的说法,那就是熬过了中考高考就简单多了,于是大家都十分愿意狠下心来学习。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张崇予不管是大小考试都是年级第一,班主任最喜欢拿他作为成功的例子来鼓励大家。班里那几个经常爬围墙溜出去上网的男生倒也安安分分地坐在教室里从早到晚,平时的作业也都能按时上交了。 而蓝?c一直处在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水平线上,成绩漂浮不定,好一点的话数学能考到80分,为此老秃还十分激动地在班里表扬了她。蓝?c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心里很高兴。但第二次考试就又回到了及格线上,老秃又拿她做例子说什么骄兵必败,蓝?c这回也红了脸,不过这次是因为觉得丢脸。 而每次表扬到张崇予时他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侧过脸看了看肖艺,肖艺也只是笑着随大众鼓鼓掌。肖艺自从打掉孩子之后就请了一个多月的假,这一个多月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不让人去看她。回来之后成绩就一落千丈,也无心学习。后来才知道她已经和张崇予分手了,就在孩子打掉之后不久。 那天晚上正好是放月假,和之前一样一起结伴回家,肖艺和张崇予并肩走在前面,蓝?c和另一个同路的同学走在后面,后来在路口转弯的时候不知怎么地冒出来了十来个人拿着棍棒对着张崇予就是一顿打,肖艺似乎吓傻了就直接愣在那里。 蓝?c当时脑袋都蒙了,潜意识里就冲了上去叫那群人住手,那些人根本就没把蓝?c当一回事,直接就把蓝?c推到在地。张崇予当时就抱住蓝?c的头,伏在蓝?c身上承受乱棍的袭击。 蓝?c看着面前疼得满脸汗水却一声不吭的张崇予突然就乱了,就在这一刻她又开始觉得自己一刻都没停止喜欢过他,她甚至都想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但她最终没有这么做。 不知过了多久等那些人放下了一些狠话之后散去,张崇予才踉跄着站了起来,后背的t恤全部被乱棍打得稀巴烂,露出了伤痕累累的皮肤。 蓝?c刚想张开嘴问他的伤怎么样了,张崇予就已经向肖艺走去低声问她有没有受伤,肖艺只是哭着摇摇头。蓝?c失落地低下头才意识到手臂的皮肤已经被擦伤一大片,此刻正火辣辣的疼。 张崇予回过头来对她说让她先回去,他先把肖艺送回家。蓝?c点点头,捡起地上的书包看着他们走远。 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喜欢张崇予什么,就是觉得他特别特别的好,他就像高级橱窗里自己喜欢却买不起的衣服,鞋柜里喜欢却没有合码数的鞋子,大概是因为不能据为己有,才把他当作光芒万丈来景仰。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蓝?c扭头走进相反的路口,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铁了心要放下,也是这一晚张崇予同样被肖艺放弃了,他将肖艺送到家门口,刚转身想走,肖艺就叫住了他,提出分手。 张崇予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挽留。肖艺后来和蓝?c说,如果当时张崇予开口挽留说不定自己狠不下心来真的分手,可惜他没有。 事后谁也没有追究这件打架事件的起因,学校只是在周一的全体例会上公开开除了几个普通班的学生,张崇予那天被教导主任叫出去谈话很久,他也许知道事情的原因,只是回来之后他什么也没说。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情愿,有些事情有些人确实是在往你不希望的方向变化着。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大家都有点坐立不安,而蓝?c却觉得头脑有些发胀。当放学之后弘一走进教室就看见蓝?c趴在位置上睡着了,难得看到她不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样子,弘一没忍心叫她,耐下性子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等她醒来。 待到教室里三三两两的人都离去了,蓝?c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来,白皙的脸因为压在校服上有几道明显的压痕,安静坐在旁边拿着手机玩游戏的男生没有发现她醒来,蓝?c也只是将脸贴在桌子上看着他,然后情不自禁地将头挪过去靠在弘一的肩膀上,男生明显一僵,随后又恢复了恶少爷的格调,吊儿郎当地说蓝?c你知不知道你一个脑袋有一个大铅球那么重? 蓝?c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刚睁开眼睛抬头想知道弘一怎么不叽叽喳喳地抱怨了的时候,弘一的吻就落在了唇上。这个吻很轻,就像微风拂过,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让蓝?c都开始怀疑弘一刚才是不是不小心碰到的。然而看到弘一偷笑着抿了抿嘴唇,蓝?c的心才开始迟钝地狂跳起来,让人怀疑之前心脏是不是骤停了。 蓝?c坐直了身体尴尬地看着窗外,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很老的榕树挡掉了部分的阳光,但蓝?c却觉得此刻除了盯着一处发呆找不出能做什么转移注意力。 倒是弘一伸过手来安慰地搂了楼她,说:“你看起来很好吃,我只是想尝尝看是什么感觉。” “是什么感觉?” “嗯……滑滑的。”说完还低下头来问她,“你什么感觉?” “没感觉。” “你是木头吗?就算是牛你踹它一下它都会向前走两步。” 弘一看见蓝?c不吭声,扳过她身子一看,女生的眼圈都开始红了,眼里亮晶晶地要往外洒水珠。弘一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不停地道歉,也不知道女生的泪点在哪里,惊慌失措地说话都结巴了。 “杜弘一你嘴巴一定要这么欠吗?” “你……我……”弘一心慌的看着就要哭出来的蓝?c,连忙挤出一个笑脸:“你不是喜欢陈奕迅吗?我带你去看他的演唱会,他这个月在香港有一场演唱会,要不我们一起去?你别哭就行。” “就知道拿好东西哄我。”蓝?c皱了皱鼻子,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话里撒娇的意味。 看着她露出甜甜的笑容,他的心顿时就暖暖的,多希望这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哪怕只是短暂的停留一秒,那么他也愿意。因为他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能这样看着她微笑的日子还能有多少。 第八章 逆向 【贰】 【贰】 事情还是败露了,就在张崇予认为孩子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的时候,事情还是没有被隐瞒住。并不是母亲在月底算账的时候觉察到少了多少钱,而是就在一个小时前,张母在吃饭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脖子,说:“儿子,你脖子上的玉哪去了?” 背脊突然就发凉了,张崇予夹了一口菜放到母亲碗里,说:“我……我放学校了。” “怎么没戴上,就算觉得不好看也要戴啊,那是你姥姥留给你的呢。”张母不满地说了一句。 张父看儿子表情不对连忙给妻子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吃饭,别再说了。 这一顿饭张崇予吃得一点味道都没有,草草地扒了两口就说要吃饱了。张母看了儿子碗里还有半碗米饭就担忧地说:“怎么今天吃这么少,不舒服吗?” “不是,就感觉挺饱的。”说着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事情还是瞒不住两位老人,就在他再次打开房门想要去厨房找点吃的时候,就看到了靠在门边的张母,看见儿子开门出来,张母局促地笑笑,说:“找吃的吧,厨房里还有一些热汤我给你下个面条。” 看着母亲瘦弱的身子又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张崇予的鼻头涌进了一股酸涩,他想要隐藏住眼底的雾气,但似乎有点徒劳,他只好深吸一口气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才把眼泪咽回去。随后他朝着那个操劳的背影轻轻喊了声:“妈,你别忙了。” 张母回头冲他安慰的笑笑,说:“马上就好了。” 热乎乎的刚出炉的面被盛在瓷碗里端上桌来,张母还在面的上面铺了两块煎得脆黄的荷包蛋。张崇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放进嘴里,面明明很好吃,但吃在嘴里却难以下咽。也许有些事情应该要坦白的,有些事情,是一定要说的。 张崇予放下筷子朝着母亲跪下,头低低地压在地板上,他看着母亲的脚尖,那是一双写满沧桑的脚,劣质的胶鞋穿在这双日夜奔波的脚上,因为部分皮肤总是被暴晒,被胶鞋覆盖的皮肤是正常的颜色,暴晒在太阳底下的皮肤是黝黑的颜色,母亲的脚黑白分明,就像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张崇予看着这双脚眼睛突然就湿润了,他伸过手去附在母亲的脚上,哽咽着:“妈,姥姥留下的那块玉我押给了别人,你打我吧!” 张母的表情并没有多震惊,她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她的眼神还是很受伤,“小木匣里的钱也是你拿的吗?” 张崇予心一惊,懊悔地点点头,“是我拿的,妈,我……” 张母扶起儿子,看进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你告诉妈妈,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张崇予停了下来,无力地坐在地上,“我拿钱……给肖艺打掉孩子。” 当肖艺打开门时,看到的是站在门外的张崇予,几天不见他似乎没有以前精神了,肖艺将手撑在门边没打算让他进去。 “你来干嘛?”话音刚落,张崇予的父母就从门外的电梯里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些营养品和新鲜水果。肖艺倒吸一口冷气,直到张母上前来握住她的双手,嘴巴张了张却又不太好意思开口。 “叔叔阿姨……你们……”肖艺有些手足无措。 张母心疼的握着肖艺的手,细细地端详着面前这个白皙可爱的女孩,心里满是惊喜,“崇予都和我说了,你身体现在还好吗?” 肖艺连忙将他们请进家里来,刚将水烧开准备给张母倒水,肖母就从房里出来了,边走还一边说着:“宝贝儿谁来啦?” 看到坐在沙发上穿戴朴素的两位陌生人时,肖母明显地皱了皱眉头,再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张崇予时,就恍然大悟地坐了下来,用涂着猩红的指甲油的食指指着他们:“我当是谁呢,肖艺的事情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倒好,自己来了?”说着话就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接着说:“说吧,你们打算赔多少。” 张母尴尬地朝她笑笑,侧过身子将从家里拿来的水果放在桌面上,接着又不好意思地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将一颗苹果递给她,说:“肖艺的妈妈吧?我是替我儿子来道歉的,都怪孩子不懂事,你看,这是我们家自己卖的水果,很新鲜,你尝尝,就当是赔罪好吗?” 听到张母说的这些话,肖母气得将她手里的苹果扫在地上,用她那张涂着高档口红的嘴大声地咒骂道:“几个烂苹果就想蒙混过关啊?!我告诉你,要是让肖艺爸爸知道非得让你们家在南城待不下去!我们已经算仁慈的了,你们要是不赔偿一笔可观的费用我跟你们没完!” “妈!”肖艺上前拉住母亲,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怎么了宝贝,你别拦着妈妈,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出去嫖妓还要付钱呢,他把我们家当成什么了?” “妈!”肖艺跪在沙发前,眼泪顺着脸颊跌进毛绒地毯上,“妈你说什么呢……” 张崇予心里猛地一疼,小心翼翼地蹲下去将手放在肖艺瘦弱的肩膀上,试着安慰她:“肖艺……” “你滚!”肖艺甩开他的手,脸上挂满泪痕,眼里的恨意足以让他夜夜煎熬,他还是伸出手试图将哭泣的她抱紧,就像以前无数次哄爱哭的她一样,可她却往旁边躲了一下,张崇予愕然,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灭了。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张父开口了,他颤抖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本红色的存折放在桌子上,“张崇予做错事情我们家绝对不包庇,但孩子还小,希望你们能原谅他,这里是五万块钱,你拿去给肖艺买一些营养品,不够的话……我们就将水果摊卖了。” “叔叔……你别听我妈的,这件事情没有谁对谁错……这些钱你们拿回去。”肖艺将存折塞回张父的手里,肖母尖锐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凭什么不要啊,这钱是我们该得的!” 肖艺心烦意乱地捂住额头,“妈……你就别再闹了,非得将这件事情闹大你才安心吗?我现在已经很烦了,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了!” 从肖艺的家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张崇予失神地走在街上,连张母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听见,直到张母上前轻轻地拽住了他的手臂,张崇予才痛苦地回过头抱紧母亲,张父在旁边黯然地叹着气。 月亮升得很高很高,安静地注视着这座温暖的小城,南城里的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小吃店里开心地喝着啤酒吃点烧烤,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街边相拥哭泣的这一家人,不管谁家发生了什么,南城还是一样的热闹,不会因为谁家的无助和痛苦而有所改变。 第八章 逆向 【叁】 【叁】 刚走进家门就被小暖扑个满怀,弘一心情大好地抱起她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暖乐呵呵地倒在弘一的怀里,小声地说,哥哥我好饿。 弘一皱了皱眉头,说:“妈妈没给你做饭吗?” 小暖睁着大眼睛摇了摇头,弘一放下小暖就看见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的女人,“你怎么不做饭,这都几点了?” 梁晓晓眼皮都没抬一下,吹了吹刚涂完的指甲,说:“你爸都不回来煮什么饭。” 弘一胸腔立刻燃起一股怒火:“你不吃小暖还要吃,你是怎么当妈的?” 梁晓晓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说:“你这么关心小暖我真是感激!但要不是因为她我早就走了,像我这样的女人要什么男人没有?非得守住你爸这个快要踏进棺材的人!” 小暖没见过火药味这么浓的场面,明显是被吓到了扯开嗓子就哭了起来,梁晓晓指着小暖大声骂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妈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 弘一连忙过去抱着小暖拍着她的背小心哄着,心里懊悔不该当着小暖的面发生这些争吵,不管怎么样这对小暖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伤害。 哄好了小暖之后弘一就钻进厨房里给小暖下了一碗面,虽然面煮得有点烂但小暖还是吃得狼吞虎咽,弘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说:“慢点吃。” “哥哥,鸡蛋很好吃!也很营养,你也吃……”说完就将碗里的鸡蛋夹给弘一,弘一推了推小暖的小手,摇摇头:“你吃,你吃。” 吃饱之后小暖心满意足地躺在弘一的大床上睡着了,连脚都没洗,弘一皱着眉头看了眼小暖脏兮兮的脚丫,用湿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就替她盖上被子。忙完这些弘一就走到房间一头的沙发上躺下,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大门开启的声音,接着是父亲惯有的咳嗽声,弘一知道是父亲回来了,打开房门就刚好看见走上楼来的杜斌。 杜斌抬头看见了站在房门面前的弘一,说:“弘一还没睡啊,小暖呢?” “刚睡下。” 杜斌点点头,上前拍了拍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出很多的肩膀,说:“那你也早点睡吧,别熬太晚了。” “好。”弘一将房门轻轻地掩上,喊住刚要回房的杜斌:“爸,我希望你能多抽出点时间陪陪小暖,不要让她踏我的后路。” 杜斌惊讶地回过头看着轮廓日渐坚毅的儿子,说:“你……” “小暖在家经常挨饿,如果你不能保证那个女人会做饭的话,还是请个保姆吧。”说完这些,没等杜斌开口弘一就走进房间关上门了。 看着儿子紧闭的房门,杜斌哀伤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欠这个孩子的实在太多了,然而他却在一个完全独立的状态下长大了,虽然他常常对人恶语相向,脏话连篇,但他的心始终是温热善良的,也渐渐变得懂事和爱别人,这些,都是弘一身上最宝贵的品质,也是他最欣赏的地方。 作为一个父亲,他都觉得自己不如这个孩子,不如他果断不如他正义,明明是从自己血肉里分离出去的个体,现在他却成长为一个更加强大更加优秀的男人,杜斌心里不免有些欣慰。 杜斌深呼一口气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刚打开房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杜斌皱了皱眉头用手挥了挥空气中的烟味,这才看到了靠在窗边吸烟的女人。 梁晓晓只是淡淡的看了杜斌一眼,就若无其事的继续抽着手中的半截烟,烟圈在女人嫣红的嘴唇中飘出,在空气中漂浮几秒后化为不成形的烟雾。 杜斌径直走过去将女人手里的烟夺过来掐灭,女人看着烟灰缸里灭掉的半截烟大声地笑了起来:“杜斌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吗的管的太多了吧,现在连抽烟都不允许了?” “晓晓,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暖,但我现在已经努力在补偿你们母女了,我希望你不要将以前的恩怨牵扯到现在,甚至为了报复我迁怒给小暖。” 梁晓晓冷哼了一声,顺势向前一步倒在杜斌怀里,涂得猩红的指甲划过他的衬衫扣子,接着抬起头看着杜斌长满胡渣的脸:“你现在知道对不起我了?当初你脱下我衣服时我才他吗的17岁啊!你也是个有妻儿的男人你怎么也下得了手?你知道我当年大着肚子被家人赶出家门的痛心吗?你知道我联系不到你我有多绝望吗?为了养活小暖我不得不到酒吧里卖唱,哦……不,后来又演变为……卖身。”女人说着说着又哭又笑,眼泪打湿了杜斌胸前的衣服。 杜斌推开她,跌坐在床上,心乱地用双手抓着头发,眼里都是隐忍的痛苦:“晓晓你别说了……别说了……” 梁晓晓怀着满腔的不甘和恨意冲上前去拉扯着杜斌的衬衫就一顿撕咬,杜斌含着泪静坐动任由她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身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里传来的钝痛。 当年弘一的妈妈刚过世,也是为了家里的生计选择外出打拼,刚出到外面并不是和想象中一样顺利,找工作的时候也处处碰壁。 在一个买醉的夜晚,喝得醉醺醺的杜斌遇到了梁晓晓,梁晓晓那时候是那家饭馆的服务员,喝醉的杜斌趴在饭馆的餐桌上睡到了店里打烊,梁晓晓敲了敲桌子提醒他该走了,杜斌睁开朦胧的双眼才走了没两步就昏倒在地。 后来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杜斌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只是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全身赤裸的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坏境里,身边睡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杜斌连忙惊慌地坐直身体,女孩皱着眉从梦中醒来,冲杜斌露出一个笑容:“你好,我叫梁晓晓。” 弘一躺在沙发里转了个身,隔壁的房间里女人的声音尤其尖锐,但耳朵却无法屏蔽这些不想听到的话。或许是空调开得太过了,弘一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调了调温度还是觉得有点冷,起来到床边拿起一件衣服披上,透过床头灯昏黄的光线看到小暖沉睡着的可爱睡眼,弘一烦躁的心情缓和了一些,伸出手替小暖掖了掖被角就将台灯关了。 刚重新躺进沙发里面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梁晓晓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弘一!弘一你快开门!快送你爸去医院!” 医院走廊的灯像是电线接触不良不停地闪着,夜里的医院有种阴森的恐怖,长长的走廊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息。弘一喘着粗气站在急救室门口,额头上都是密集的汗珠,他看着急救室门口上方刚刚亮起来的灯,心里再次出现当年失去母亲时的极度恐惧。 梁晓晓啜泣着抱住睡得懵懵懂懂的小暖坐在急救室门口的长椅上,过了很久很久,弘一才渐渐将内心的恐惧压了下来,他看了眼梁晓晓,压住心底的怒火:“你明知道我爸身体不好,你还说这些话刺激他!” 梁晓晓摇了摇头,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我没有想到你爸已经病到这个程度了,他说他已经没有再吃药了,我以为他的心脏病已经好了!” “你这个疯女人!我爸要是有什么事我就……”弘一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小暖在梁晓晓的怀里挣扎着起来了,扁着嘴巴就哭了起来。 弘一烦躁地推开走廊一边的安全通道门走了进去,顺势就在楼梯口坐下,冰冷的地板直直的冷到心脏,弘一从口袋掏出烟点上,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点。带点苦涩的烟吸进肺里,许久才暖和了方才有些冰冷的手脚,看着空荡荡的楼梯蜿蜒着往下,就像通往一个未知的深渊。 坐在楼梯口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被一个小护士叫醒告诉他杜斌已经醒过来了。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终于在这个清晨得到了解放,弘一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看了眼昨晚抽掉的一地的烟头,弘一不好意思地笑笑:“辛苦你们了,谢谢。” 小护士腼腆地笑了笑,说:“不谢。去看看你爸爸吧,他说要见你。” 弘一告别了小护士后走进了杜斌的病房,经过一夜的手术杜斌有些虚弱,看见弘一走进来后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伸手示意他坐在床边。 弘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头看了眼杜斌手背上插的针管,说:“感觉怎么样?” “很棒。”杜斌低声的说,接着伸出手抓住儿子的手臂,说:“我的儿子也很棒。” 弘一抬起头,眼里有明显的湿润,他看着父亲欣慰的眼神,苍白脸上的表情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满满的骄傲。 “晓晓说昨晚是你把我背到街上拦出租车的,要不是你我这条命就要还给阎王爷了。” “爸!”弘一打住了杜斌的话,眼睛看向窗台翠绿的植物:“你不要说这些,这是我该做的,也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一个人哪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杜斌虚弱的笑了,弘一的话就像一针温暖添加剂注入心脏,让他的心底突然就被温暖包围,给了他复苏的活力。如果生命是脆弱的,那么他也愿意为了这个家勇敢地拼一回。 第八章 逆向 【肆】 【肆】 陈奕迅在香港的演唱会确定为10月24号,弘一和蓝?c两个人计划了半个多月,忙着上网查资料订票,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只剩下等待演唱会的到来了。 这半个多月蓝?c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天天在日历上划着日期倒数计时,但正好演唱会那天是星期三,学校满课,重点是还有班主任的课,两人就商量好翘课去看一场梦寐以求的演唱会。 为这个决定蓝?c好几次都心神不安地问弘一会不会被学校开除啊,家人知道了会不会被骂啊?弘一只是听她喋喋不休地念着,开玩笑地告诉她放心,大不了换个新学校,然后就如愿看到蓝?c黑下去的脸。 虽然心里还是很不安,但还是抵挡不住见到偶像的**,走的前一天蓝?c就将行李收拾好了,然后趁天还没亮就往火车站赶。 当弘一将行李都收拾好坐出租车赶到火车站时,蓝?c已经早就在那里等候了。刚进入候车厅就看见她蜷着腿坐在候车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面前的休息椅上,短袖的袖子挽到肩膀露出有点小肉的右臂,她的头发上半部分柔顺地梳了起来在脑后扎了个短短的马尾。下半部分整齐地贴在颈后样子很是俏皮,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正探头探脑地朝候车大厅外面的行人望着。 弘一刚想过去偷偷地掐一下女生鼓起来的小脸就和她突然转过头来的眼神对视上了,蓝?c没好气地将手里的书包扔给他,说:“你好慢啊!我一个人都无聊死了。” 弘一无奈地耸耸肩将女生的米奇书包抱在怀里,说:“我爸住院了,我将这几天换洗的衣物送到医院才过来的,不好意思啊。” “啊?那他没什么大事吧?要不要紧啊?” 弘一看了眼蓝?c突然紧张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用手掐了掐她白皙的脸蛋说:“没事,手术很成功,调养几天就好了。” 蓝?c嘟了嘟嘴,将嘴里的棒棒糖咯吱咯吱地咬碎,然后将咬得变型的光秃秃的糖棍递给弘一:“喏,给你做纪念吧。” 弘一表情怪异的看了眼女生手里的糖棍,一脸嫌弃:“把糖吃完了才给我,你挺会啊,哼?” “原来带来两颗的,打算一人一颗,但你来得太慢啦,我就帮你吃了,嘻嘻。拿着!” 弘一无可奈何地接过女生手里的糖棍,上面还有女生细细的牙印,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你的牙齿很锋利啊。” 蓝?c从椅子上靠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呼在脸上,接着就提起弘一的耳朵轻声说道:“那当然,你要是敢欺负我,哼哼,我咬死你!” 弘一好脾气地笑笑,看着火车鸣着笛驶进站,就拉起坐在椅子上的蓝?c,“哎,车来了。” 上车的人和想象中一样多,特别是这列前往广州的列车更是人挤人,很多都是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将家乡的特产装在一个蛇皮麻袋里抗在肩上卖力地往车上挤,抱着小孩的妇女被挤红了脸,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嚷着别挤了别挤了,这还有小孩呢。 然后蓝?c就自觉地往旁边靠过去一点让她先上去,随后又被一个提着一只老土鸡的大妈挤了出去,蓝?c紧张地踮起脚尖张望着寻找弘一的身影,突然在人群中伸过来一只温暖的手,接着自己就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 循着这只手看到了它的主人,弘一正一边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一边拿着两人的书包往车上挤去,好不容易上了车找到位置坐下蓝?c就已经热得汗流浃背了,不停地用手扇着风。 弘一将行李搬上行李架后坐了下来,看着坐在窗口旁边的蓝?c一脸的兴奋,就忍不住逗逗她:“第一次坐火车啊?整得跟乡里进城似的。” 谁知蓝?c并没有生气反而很认真地点点头:“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呢,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去旅行!” “切,谁认识你啊。老实待着别太高调了,喂喂,那手别乱动人家东西知道没?”弘一心惊胆战地盯着她,她还以为桌子上的零食是火车上免费供应的就伸手去拿,对面的大妈立马就坐直身体提高警惕了,弘一连忙抓过她的手提醒她。 蓝?c不开心地撇撇嘴,说:“那我们没有零食吃啊?” 弘一无奈地将书包里准备好的牛肉干递给她:“早叫你准备的啊,吃这个吧。” 蓝?c开心地接过牛肉干打开就美滋滋地吃了起来,笑得傻里傻气的,“我是有准备,可是昨天晚上当夜宵吃了。” “用脚趾想都知道你的零食从来不能留过夜。”弘一将姿势调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你先吃,我睡会。” 火车晃晃荡荡地行驶着,火车行进的路旁是一片开阔的平原,远处的山呈现出一种神秘的墨色,被白云缭绕的山间如梦似幻,路旁的农家将牛群放养在平原上,牛群休闲地吃着草晒着太阳,看到这一幕蓝?c的心里暖暖的,突然觉得幸福也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想要做一件事情,总会有人陪在身边。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向坐在旁边睡着的弘一,男生睡着的时候还是微微皱着眉似乎装着满怀的心事,睫毛很长在脸上留下阴影,高挺的鼻子均匀的呼吸着,看得出来这些天他都没怎么好好睡,还有他那薄薄的唇……看到这里蓝?c有些害羞,想起不久前在教室里的那个吻。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蓝?c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天的场景和感觉,特别是看到弘一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就像站在荒芜的平原里,突然拂过一阵带有香味的微风,那种感觉,清新却又让人心神不安。 似乎感受到了蓝?c炙热的目光落在脸上,也似乎是因为摇晃的车厢让他睡得不够安稳,弘一侧过身醒了,对视上女生来不及收回的眼神,睡眼惺忪的他还是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说:“哥帅吧?” 蓝?c不屑地嗤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零食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弘一看了女生手中的零食一眼,然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抓起腿上的书包打开一看,里面的零食早已不见了踪影,接着男生不顾形象地站起来朝蓝?c大吼:“蓝?c你猪啊?尼玛的老子带来的零食全被你吃了!老子上车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得喝呢!有没有良心?!” 说完生气地将书包扔到蓝?c的怀里,蓝?c怔怔的接过书包,将嘴里的零食困难地咽下,看着车厢里突然聚集过来的目光女生明显感到很不好意思,于是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弘一的衣角让他坐下,随后讨好地坐近他,笑嘻嘻地说:“弘一,你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可爱啊?” 弘一心头一紧,嘴边的笑不可抑制地出卖了他,他连忙咳嗽了两声掩饰嘴角的笑意,但还是被女生捕捉到了他的表情,蓝?c掐了掐他的手臂:“小气,就吃了点零食你就生气了。” 弘一尴尬地回过头,看着女生假装生气的脸,说:“老子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吗,吃就吃咯。”随后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小声地嘀咕道:“虽然本来也是给你准备的嘛,也不知道给哥留点。” 如果说十月的广州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热,和南城一样的热。南城的热是湿漉漉的热,而广州的热却是闹哄哄的热,也许是人多的原因,感觉就是当一个人走过你身边时都会感受到从他身上传过来的热气。 将近傍晚的时候火车终于到达广州,两个人站在火车站门口看着站前来去匆匆的人们竟然有些措手不及。蓝?c看了眼站在身边的杜弘一,男生一脸淡然地拿着手机把玩着。 蓝?c生气地踹了他一脚,一脸的担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聊qq,接下来怎么走啊?能不能赶上演唱会了?” 弘一吃痛地摸了摸小腿,一脸无辜地扬起手中的手机,说:“我这不是在上百度看看从哪里打车嘛,额……你看啊,先从这里坐广州地铁1号线与3号线去广州东站,到了深圳站后直接就是罗湖的关口,过了两地的海关后,就是香港地铁罗湖站,坐地铁就能去到市区各地,到时候就可以去体育馆看演唱会了。” 蓝?c听得一头雾水,索性在车站面前的台阶坐下,哀嚎着:“哎呀,怎么看一场演唱会这么麻烦啊,转来转去累不累啊,我都饿了。” 说着说着,抬头看了眼弘一,弘一无奈地扶她起来,“当初说想看演唱会的是你,我都没嫌麻烦,你就要放弃了啊?还有,你丫的有资格喊饿吗?” 火车站门口驻足了些人,他们看着门口前边的两个少男少女,两人旁若无人的争吵着,他们都很疑惑这两个少年明明吵得那么凶,但看到他们的嘴角却有很明显的笑意。 多年后蓝?c想起当年在广州火车站门前的争吵,也会笑着湿了眼角,明明那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候,却还执拗地叉着腰仰起脸和他对骂,说他记仇。 直到车站里的保安闻讯过来,让他们有什么事打电话给警察别在车站门口大吵大闹,蓝?c忍住笑,用手指戳了戳男生的肚皮:“听到没有?我要报警!” 看着路边指指点点的人群,弘一窘迫地举起双手投降,说:“哥错了,哥现在马上就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我们再走,ok?” 餐桌上蓝?c拍着桌子笑得一塌糊涂,甚至将脸贴在桌子上捂着笑疼了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嘴里说着什么。弘一一脸郁闷地扒了几口饭,将碟里的菜夹到女生碗里,“够了啊你,赶紧吃饭。” 蓝?c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又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邻桌的客人朝这边望了望,接着服务员就过来在蓝?c耳边礼貌地告诉她小声一点,邻桌的客人已经投诉了。蓝?c不好意思地朝邻桌的客人投去一个歉意的傻笑,随后回过头来就看见了笑得满脸通红的弘一。 当到达香港时,已经是凌晨了。 蓝?c一脸疲惫地爬**,鞋子都没脱,眼睛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弘一将行李安置好之后回到房间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男生一点都不绅士地拍了拍女生的屁股,“喂,赶紧起来洗澡了再睡。” 蓝?c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嘟哝着继续熟睡。弘一在空气中静站了几秒,随后任命的叹了口气上前将她的鞋子脱下,将被子胡乱一丢盖在女生身上。 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检查一下门窗,关上房间的门之后就在旁边的一张**上躺下,侧着身子看着女生沉睡中的睡颜。弘一咽了咽口水,将台灯关了。 蓝?c绝对不算是第一眼美女,只不过在这些年的近距离观察下,意外地发现她是耐看的类型。不知何时起眼里已经容不进别的女生,她的喜怒哀乐时刻影响着他的情绪。 想到暑假的时候和班里的一些同学一起去野营,那时候蓝?c正在和弘一闹别扭,弘一烤好了鸡翅想讨好她,谁料到蓝?c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把鸡翅递给了坐在旁边的一个女生。 弘一当时心里突然就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上前夺过鸡翅就扔在地上一顿乱踩,那个女生当时就哭了,蓝?c生气地往他小腿肚踢了一脚让他道歉,弘一昂着头不说话也不道歉。随后蓝?c就红了眼圈,弘一吓得连忙和女生不断地道歉,心里明明有强烈的骄傲,但在遇到她时,这些全都是屁。 第八章 逆向 【伍】 【伍】 2007年陈奕迅在香港开演唱会的这**,是难眠的**。 两人赶到体育馆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保安在维持着秩序,一些歌迷拿着自制的荧光板挤在座位上。舞台布置得很漂亮,蓝?c踮起脚尖不停地张望着,一脸的兴奋,任弘一牵着在人群中寻找座位。 刚找到座位坐下就听到观众兴奋的尖叫声,仍记得那天的场景,由于座位比较靠后,远远的只看见陈奕迅穿着一袭白衣,一首《白玫瑰》刚开始唱第一句现场就沸腾了,站在铁质笼中的陈奕迅就像一只渴望自由的白鸽,寂寥而婉转地低声吟唱着。 蓝?c激动地抓着弘一的手,踮起脚尖却还是只看到前排观众的后脑勺,弘一拿着dv高高地举着,低头看了眼一脸郁闷的蓝?c坏坏地笑着,“现在知道矮子的痛苦了吧,叫你多运动的。” 蓝?c生气的跺着脚,“刚才你没听到啊,广播说不许拍照不许录像的,小心被人抓起来。” 弘一无所谓地摆弄着dv,说:“管他呢,到时候就说听不懂粤语不就行咯,反正他又没拿普通话再说一遍。” 蓝?c白了他一眼,杜弘一真的很会惹人生气,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无法还嘴,但他说的似乎还很有道理,让你有气只能自己憋着。 当《富士山下》那熟悉的旋律飘起时,观众再次沸腾,站在旁边的一个小胖子激动地站到位置上面,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大声地嘶喊着:“!永远爱你!”接着就扯开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随着陈奕迅唱了起来,蓝?c被歌迷的热情感染,抬头期待的望了眼弘一,弘一正看着她,伸过手来拉她:“上来!这里可以看到!” “哇!是《不如不见》!我的最爱!!”蓝?c站在位置上面激动得近乎流泪,两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握着,蓝?c只顾认真地听着并没有注意到手心传来的温暖,弘一嘴角带着笑,看了眼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心怀感激。 当陈奕迅唱到那句“即使再见面,成熟的表演,不如不见……”时,旁边的歌迷有些已经泪流满面,只是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眼里晶莹地不知看向何处的时空。 看到这里,弘一将手心的力量加大力度,那时候他就在想,如果时间就在此停止,那么他也愿意。陈奕迅的歌里所表达的对昔日爱人的陌生与无奈,是那时候的他们无法理解透的,也许只有经历到了歌词里所描写的感觉,才能真正理解他们为何在这样的歌声里痛哭出声。 蓝?c随着陈奕迅的歌声摇摆着,其实喜欢陈奕迅只是因为被他的歌声俘虏了,他不像别的歌星有俊美的外形,相反的他就像一个怪人,泡面一样的头发,怪异的穿着打扮,还有他笑起来夸张的表情,还有他认真唱起歌来的样子就像沉醉在另一个异次元的世界里,外面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这些都证明着他的与众不同,就像站在身边的这个男生,也说不出来他哪里好,明明很自恋,脸皮又很厚,还经常把她气哭,这样的男生也是一个怪人啊,只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死皮赖脸,陪她千辛万苦从南城来到香港看一场演唱会,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演唱会渐渐地接近尾声,歌迷的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结尾的一首《明年今日》将呼声带进至高点,全场的歌迷激动地站起来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那夜的香港气温有些高,挤在人群中有些闷热。 弘一低头对视上了她的双眼,她的眼睛正湿漉漉地看着他,心里一紧双手环住她的腰际,低下头温热的唇就印在她的唇上,那一个吻湿漉漉的很眩晕,她的身体分明在颤抖,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旁边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声,耳际传来陈奕迅熟悉沙哑的歌声,没有人因为这对新情侣略显羞涩的举动而嘲笑谩骂,大家似乎都沉浸在歌里的岁月,蓝?c闭上眼睛,享受这一片刻的悸动------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 竟花光所有运气 到这日才发现 曾呼吸过空气…… 而在弘一兜里的手机正一闪一闪地震动着,弘一轻轻地放开蓝?c,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关机。 蓝?c在弘一的怀里探出头来,用手指戳了戳男生的胸口:“谁的电话啊,干嘛不接?” “没事,打错了。”弘一淡淡地开口。 他分明是有心事,在他气喘吁吁地跑到火车站来的那天她就看出来了,他在车上累坏了不吃不喝地睡了好久,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听到他叹气的声音,但一旦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又会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笑着捏她的脸。 杜弘一时常给她一种错觉,感觉他永远都没有烦恼永远都活在梦的安魂曲里,但只要你近距离地贴近他的生活,看着他没有焦距的眼睛时,你会发现那里深如大海,隐藏着许多你所不知道的秘密,只是,他不愿意说。 演唱会结束后两人牵着手走在喧闹的街,香港的夜也因为这里的人文风情变得魅惑而迷人。这里不像南城的夜晚街边都是大声叫卖的小摊贩,这里的热闹是华丽的热闹,街边的咖啡店安静地放着一些古典情歌,里面的人点一杯咖啡,叫服务员拿来一份报纸就可以坐很久,入夜已经很深,但里面的人还是不愿意离去,不知是留恋那浓郁的咖啡香气,还是店里勾人心魂的歌剧。 两人逛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在这样一个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商店玻璃窗里有些稚嫩的两个人,紧握着的手,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弘一牵着她的手推开一家首饰店的玻璃门,里面的首饰琳琅满目,弘一指了指柜台里的一对情侣戒,回过头来说:“这个好不好?” “哈?”蓝?c愣愣的看着男生认真的脸,不明所以,“什么?” 弘一笑着用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我们的定情之物啊,笨。” 蓝?c看了眼标在底下的价钱,顿了顿,“不要买这么贵的啦,我们去隔壁的饰品店随便买一对就好了,样子也差不多啊。” 站在柜台边上的售货员连忙露出了笑脸,将戒指拿出来递给弘一,说道:“像你们应该是学生吧,在学生时代的爱情是最可贵最难忘的了,你们应该买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像你刚才选的这款就不错,店长推荐的---深海之吻,很适合你们。” “我要了。”弘一满意地拿起戒指试了又试,然后脱下来放在盒子里放好。 从首饰店里出来蓝?c一言不发,两人站在街灯下等着车,蓝?c还是迟迟不肯戴上弘一买的戒指,别扭的用手小心翼翼地捏着装着戒指的小盒子。 弘一低笑着靠近她的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喷在脖子上,“干嘛不要戴嘛。” 蓝?c不高兴的嘟了嘟嘴,“戴了又怎样,不戴又怎样。” “戴了咱俩永远在一起,不戴就是你不愿意。”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将戒指套在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上,蓝?c害羞地拿到眼前来看了看,“有点大哎。” “没事啊,你以后多吃一点就好啦,那么手指变粗了就可以戴得很稳了。” 那时候一直深信不疑的誓言,有谁会想到多年之后会让人想到就心里发酸。手上突然多出来的戒指有些不习惯,蓝?c常常在睡觉的时候惊醒,然后看着空荡荡的手指就心里一慌,立马就从**上坐起来打开台灯找,后来总是在被子下面找到它。松了一口气之后又重新戴上。 关于弘一所说的,吃胖一点手指变粗就可以戴得很稳的提议恐怕是有些难以实现了,随着中考的不断逼近,蓝?c似乎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迅速地瘦了下来。戒指原本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再到后来弘一干脆买了一条红绳将戒指串起来让她戴在脖子上。 第八章 逆向 【陆】 【陆】 从香港回来将蓝?c送回家之后,弘一打了辆车回家。远远地看着家里的灯都没有开,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但他还是淡笑着摇摇头驱除心中的恐惧感。家里果然和预想的一样一个人都没有,大厅里的摆设还和自己前天离开的一样,就连桌上只喝了半杯的牛奶也还是前天留下的,桌上的报纸也是前天的。 弘一焦躁的拿出手机开机,昨天晚上那个女人突然打电话来,自己直接挂掉关机了,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呢,这么想着手里的电话就拨了出去,那边的电话通了,接着梁晓晓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喂?弘一吗?你来医院吧,你爸昨晚走了。” 弘一身体里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光了,身体就像一滩软泥瘫坐在地上,让人后悔的事情往往是不经意的一句话,或者是无意赌气的不理睬,但这些无意的举动都会使你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忏悔,痛恨这一刻的自己不能成熟一些,若他们早一点理解这一点,那么悔恨的次数就会减少很多。 站在太平间的门口弘一久久不敢推开门,他深知里面躺着的是这个世上最疼爱他的男人,那个擅自离开自己六年后回来又擅自离开自己的男人,他的眼里没有眼泪,只是他心痛得连呼吸都不顺畅,梁晓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昨晚他一直喊着要见你,可是再打过去时你已经关机了……呵,再看他最后一眼吧,了了他最后的心愿。” 弘一回过头咬着牙,眼里的悔恨足以将他吞噬,“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样……”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 弘一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进去看杜斌最后一眼,这些天连续不断的噩梦已经将他折磨疯了,原本心中还有一块被埋藏得很好的关切,但承受这份关切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回家之后弘一恍恍惚惚地推开父亲的房门,房间里的摆设一切都还很整齐,就像他没离开时的那样。书架上的书还是母亲还在的时候买的,父亲喜欢读一些外国名著,类似《飘》还有《呼啸山庄》这类的书籍是他的最爱,弘一小的时候杜斌就常常将他抱在大腿上,指着书中的片段就开始讲起来。每次讲到希克利恶毒地对待儿子林顿时,弘一总是睁着大眼睛问父亲,“爸爸,为什么希克利会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凶啊?难道他不爱他么?爸爸你会不会像希克利一样?” 杜斌总是笑着紧紧地抱住儿子,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说:“爸爸怎么舍得。”书架上的那本书已经很旧很旧,至于这些年来翻过多少次在心里也没有概念了,只是在这时候翻开这本书时,眼眶突然就红了。 弘一将书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顺着墙面坐在地毯上,直到窗外的阳光变成漫天的星辰,他的姿势都没有改变,他的脑袋是空的。 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外面灯光的光线斜斜的照进房间里来,弘一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从指缝里看到门前立着一个人。 “怎么不开灯?”梁晓晓说着就将灯打开,走到弘一面前尴尬地站着,随后犹豫着开口了,“弘一……你爸爸生前立了份遗嘱,你……” 没等她说完,弘一就冷冷的笑了声,“我爸刚死你就想分财产的事情?你他吗还是人吗?” 梁晓晓无所谓地笑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小暖都七岁了,上小学都算晚了,现在我手里也没什么钱,难道你要小暖一直待在家里不去上学吗?”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杜斌的这一份遗嘱是在两年前立下的,那时候他已经体检出来自己有病,可能命不久矣,于是就立下了这份遗嘱。那时候杜斌还不知道杜小暖的存在,在遗嘱里他将名下的所有财产留给杜弘一。 梁晓晓坐在桌子对面脸色苍白,她不相信地夺过律师手中的遗嘱仔仔细细地看着,嘴里喃喃的说着:“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你不用担心小暖生活和学习的费用,我只留下房子,其他的财产都给你们。”弘一从位置上抬起头,抽出一根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补充道:“你不用感激我,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给小暖的一点补偿。” 王律师担忧地着看着弘一,说:“弘一,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财产,你怎么能轻易给别人。” “王叔叔,小暖也是爸爸的孩子。” 突然做出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很意外,包括自己。原本在父亲走后,梁晓晓爱怎么就怎么,就算露宿街头他也不会有丝毫同情。但她毕竟是小暖的妈妈,小暖失去了爸爸,他不想小暖再失去母爱,虽然梁晓晓很多时候更像一个后妈。 将财产给他们一方面是想摆脱梁晓晓没日没夜的纠缠遗嘱的事情,一方面也是为了小暖。在有法律效力的字条上签上字之后,弘一将手插进裤兜里,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穷得只剩下那间空荡荡的大房子。 一直以来对于金钱这些东西都看得很淡,但当身上连买一碗泡面的钱都没有时,才懂得什么叫万能的钱。也开始明白一些事情,人对拥有的东西一向不在意,只有在失去了,才知道原本自己拥有的,是所有人都渴望的。 家里又开始空荡荡的和几年前一样了,梁晓晓在留下一封信之后就带着小暖离开了南城,至于去了哪里,她没有说。 一切又回归了原来的生活,没有父亲,没有小暖。但心情和几年前不一样,那时候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心想着随他吧,一个人也很好。 直到有一天在回来的路上远远地看到主房的灯亮了起来,那间主房的灯有近乎七年没有亮了,随后心跳加速地推开家门,杜斌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的风尘仆仆。 灯光洒在他有些花白的头发上,他惊讶地看着弘一,随后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对他说,弘一回来啦?狂喜席卷着他的全身,但他还是倔强地一言不发。 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但转眼,一切回归原点。弘一躺在沙发上将脸陷进抱枕里,沉沉睡去。 第九章 离殇 【壹】 【壹】 2008年还是如期的来了,大街小巷都在张贴着迎奥运的海报,十五块钱一件的印着福娃和奥运五环的t恤摆满了商店,奥运就要来了。班里的同学几乎都买了印着福娃的t恤来穿,但蓝?c倒没有太深沉的爱国主义倾向,而且她觉得穿着那样的衣服很傻。 蓝?c骑着自行车穿过比往常热闹许多的街道,还有几个月就要中考了,班里的人情绪多少有些凝重。 压在蓝?c心里的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杜弘一在一个月前失踪了。说是失踪也只是对于她来说而已,问了他们班班主任,他是来办过退学手续的,只是这一切他都没有和她说过,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最讨厌那些人装作一副惋惜的样子说,怎么可以不告而别啊,才在一起没多久呢。每当听到类似这样的话时,蓝?c总会心烦意乱地装作没有听见,但眼里的雾气总是不由自主地泛滥。 虽然和他在一起之后有想过可能以后会和他分开,但真的没想到分别来得那么快,想过无数个分开时候的场景,但却猜不到杜弘一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告别,无声无息的,连最矫情的泪水都没来得及流。 也曾想过去杜弘一的家蹲点,但是敲门之后开门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家,他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只是凭着手的触感知道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脸很圆。老人的耳朵也听得不清晰了,蓝?c只能朝他耳背大喊了几声杜弘一的名字,老人才怔怔的说,没有这个人啊。 从杜弘一的家里出来,怅然若失的感觉占据了全身,身体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但却还好好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接受生命规律的无限循环。 以前一直都没有发现,其实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和杜弘一没有了联系。以前总是一个电话过去刚嘟一声,他就迫不及待的接听了,然而现在即使将电话都打没电了,那边也都还是一个空洞的女声: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阅后再拨。 放下电话陷进柔软的**里,鼻尖嗅着枕头里自己头发的清香,却迟迟不能入睡,盯着天花板发呆,在这样一个失眠的夜,却不知道要打给谁。 白天的日子更是煎熬,放学之后习惯性的坐在教室里等他出现,但最后都是等到人都走光了还是没看到他像以前一样出现在门口。肖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放学的时候就拉着她一起去吃饭,蓝?c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你先去吧,我一会自己去。” 肖艺叹了口气,犹豫着开口,“弘一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但你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我现在就觉得我是一个傻瓜,原本以为可以很长久的感情却消失得这么快。” “爱情没有什么道理可言。”肖艺在她旁边坐下,继续说:“就像我和张崇予,我都为他打过胎了,但我们还是没有在一起。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和他分开,不然我就会深陷他制造的牢狱中脱不开身了。” “那是因为你不爱他。”蓝?c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肖艺甜甜一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你又不是我。所以,永远都不要以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就算杜弘一他现在离开了,但你不是他你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说不定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就算他有苦衷!他也不应该选择不告而别,他完全可以选择和我坦白!”蓝?c将两个手心紧紧地捂着脸颊,随后又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以前有什么都会和我说的,就连一点点小事他都没有瞒过我,他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蓝?c,你别想这么多了,就算是他爱上了其他人,你也不必为此难过,你要知道外面还有很多好人在等着你。” 蓝?c茫然地靠在椅背上,随后她像发了疯一样抓着脖子上的戒指就要往外扯,白皙的脖子被红绳摩擦得一阵通红,肖艺吃了一惊连忙冲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蓝?c你别这样!你会弄伤自己的!” 戒指还是牢牢地被红绳牵着,怎么也弄不掉。 蓝?c停止了挣扎,窝在肖艺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这些天深埋在心底的委屈和压抑终于完完全全的释放出来。 肖艺去食堂给她打了一份饭放在桌子上,饭菜飘着香味还冒着热气,但蓝?c却连吃一口的**都没有。 “吃一点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肖艺将饭盒推到她面前,将筷子递给她。 蓝?c接过筷子,两眼无神地看着肖艺,说:“肖艺,你说我要是再遇到他,我要怎么办?” “骂他打他咬他踢他,随你高兴,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蓝?c含着泪笑了笑,苦涩地说:“可是我就怕到时候他会看着我像个神经病,然后拉开我说,你是谁啊?” “你说有可能吗?你以为生活都像小说和电视剧一样,首先是男主角离去之后失忆了,再次遇见的时候记不起以前的事情,然后就和女主角经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的**吗?我拜托你能不能想点现实的。”肖艺说着作势就要敲她脑袋。 蓝?c闷头吃了口饭,没有接过肖艺的话。其实肖艺说的也对,生活的确不像小说,不能自己编写剧本,也不能成为自己人生的导演,只能按着当下的脚步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晚上的时候习惯性地打开复读机听一些听了很久的歌,陈奕迅的声音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显得忧伤而**,蓝?c根本就不敢去听那几首两人共同喜欢的歌曲,生怕一听到那些熟悉的旋律就会控制不住眼泪。在此这前她都不知道思念可以如此疯狂,疯狂到你可以整夜整夜的都被有关这个人的梦魇缠住。 她想起了那天夜晚弘一就突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家门口,认真地看着她,他的表情让她迷茫地以为在做梦。随后他用力地抱了抱她,松开她之后靠在墙上冲她邪邪的笑着,说:“蓝?c,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一场陈奕迅的演唱会。” 第九章 离殇 【贰】 【贰】 二零零八年五月,汶川大地震。漫天的搜救新闻出现在荧幕上,蓝?c坐在电视机面前一边擦眼泪一边祈祷。接下来就是模拟考,蓝?c的模拟考考了全校第四十九名,将得到的200块奖学金全捐给了汶川。 刚从食堂打完饭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崇予,蓝?c一愣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张崇予尴尬地举了举手里的饭盒示意她一起吃个饭。 接近中考食堂里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大多数都是家里将饭菜做好了送到学校来。张崇予将饭盒打开,肉的香味就扑面而来,蓝?c嘴馋的看了一眼,“哇,是牛肉哎。” “嗯,要吃吗?我妈刚做好的。”张崇予将饭盒往前推了推。 “好。”蓝?c将一块肉夹进嘴里,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弘一,嘴边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失落感漫了上来。 “怎么了,不好吃?” “不是,挺好吃的。”蓝?c咧开嘴笑了起来,“对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张崇予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说:“还是那样吧,肖艺还是不理我。” “对不起啊,最近都没怎么关心你们的事情。” 张崇予苦笑了下,将碗里的牛肉夹给她,“没事,再说了,我们的事谁都没办法。” 蓝?c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饭,“你真那么爱肖艺吗?” “爱。”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接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但她似乎从来没在意过。你不知道吧,那时候我们三还玩得很好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给她写了封情书鼓了多大勇气才敢夹在她的书里面,可是等了好久,她都没有回应。那时候我想过放弃,但我一看到她笑我就忍不住了,心里的感觉我实在克制不了。” “你刚才说什么?你写过几封情书?那封情书你是写给肖艺的?”蓝?c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声音高得连坐在旁边的同学还刻意看了她一眼。 “能写几封,我长这么大就写过一封,是给她的。”张崇予自顾自的说着,没有注意到女生突然暗下来的眼睛。 原来那封情书是给肖艺的,还当做宝贝一样收在抽屉里,总觉得这是一个最美好的秘密,不敢与人提起,但时常在梦里笑出声。想起那时候的慌乱,蓝?c突然觉得生活真是有太多的机缘巧合,如果不是那封信那么她这三年也不会抱着太多的希望,然后慢慢地变成绝望。 毫无置疑的,这三年,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那时候就想,幸好有杜弘一死皮赖脸地跟在身边逗她开心,不然这些日子该有多么难以过去。 六月,天热得就像要把人蒸发一样,顶着大太阳从宿舍走到教室,然后在转得咯吱响的吊扇下翻开习题册。肖艺不再像以前那样一下课就说个不停,而是静静地坐着看书,下课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偶尔拿着本纸质劣质的小说拉着蓝?c一起看,小说里低俗的情节总是引发两个女生在上课期间笑出声,张崇予寻着声音往这边看过来,肖艺又会收起笑容冷冰冰的板着脸。 中考还是来了,很平淡的就考完了所有的科目,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相反的最恐惧的数学那天写得很顺,一张试卷几乎都写满了,但愿这会是个好兆头。 中考完的那天晚上全班人一起去唱k,在一个拥挤的包厢里坐满了人,似乎没有人缺席,蓝?c这三年来虽然和同学之间不再有什么不快,但能聊到一起的少之又少。 蓝?c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几个比较开朗漂亮的女生争先恐后地抢着话筒,男生们在一旁将一支支啤酒打开就海喝起来。 一个男生拿着一支啤酒走了过来,放在蓝?c前面的桌子上,“尝尝。” 蓝?c礼貌地笑了笑,摇头,“谢谢,我不会喝酒。” “不学怎么会,味道不错。” “秦朗,蓝?c不会喝酒你就别逼人家喝了好吗?别带坏她。”肖艺刚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酒就对着瓶口喝了起来,今晚的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公主裙很是惹眼。 男生只是笑笑,拿起肖艺喝过的啤酒也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样子很是**。 “肖艺你别喝了。”蓝?c将她拿到手里的酒瓶子夺了过来,眼里的担忧很明显,随后看了眼肖艺身后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来了。” 肖艺淡淡一笑,往秦朗身边的位置一坐,身子顺势倒在秦朗的怀里,张崇予皱了皱眉头,“肖艺,我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 张崇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汹涌的怒火,“秦朗,我想和肖艺单独谈谈。” 叫秦朗的男生摊开手,识相地站了起来往旁边走去,还不忘回头调侃一声,“肖艺你就好好和他谈谈吧,别连累我。” 蓝?c尴尬地给他们倒了杯果汁放在桌子上就站了起来,“那你们喝点果汁好好聊,我……我先去趟厕所……” “蓝?c你不用回避。”张崇予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坐回沙发上,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肖艺,“肖艺,我想让你当着蓝?c的面说清楚。” 肖艺冷笑一声,眼里的恨意和鄙夷足以将张崇予吞噬,“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干嘛还要把蓝?c扯进我们的烂事里来?你以为你这么做就会有所改变么?”说完肖艺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何况当初分手你也同意了不是么?” 蓝?c看到了张崇予紧握的拳头,她知道他在刻意隐忍着情绪,只是她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没有试图留下肖艺,肖艺应该是心都死绝了吧。 爱情于他们这样的年纪就是一个奢侈品,你没有的时候你羡慕他人,但当你拥有了又会觉得,其实也就那样,没有别人看到的那样光鲜。年少的他们想象中的爱情就像一本童话故事,渴望遇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然后相伴一生。 可是现实的爱情却是一本恐怖小说,你明明心怀胆怯却还是忍不住去翻阅。只是当时的他们,在这样一个花季的年龄知道什么是爱情? 张崇予太过柔和,这是给他最端正的评价。不管肖艺和他说什么,提什么要求,他总会温柔地笑着说好的,肖艺说张崇予我们去吃鱼丸吧,他就笑着说好的,张崇予我们去旅游吧,好的,张崇予我们分手吧,嗯,好的。 肖艺曾经在宿舍人的面前大哭出声,那是她和张崇予分手后不久,肖艺就哭着说,张崇予是提线木偶吗?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反对,他已经没有自我了吗?蓝?c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不停地给她递纸巾让她擦眼泪。 那天晚上张崇予还是没有挽回肖艺,原本想凭着点醉意就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告诉她,只是在看到她陌生的冷漠的眼神时,心里的话都被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不痛不痒。 肖艺也喝了很多酒,站在沙发上拿着麦克风就不顾形象地扭着,唱一些不知所云的歌曲。张崇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声不吭地把她拽下来,回头和蓝?c说你等下自己回去吧,我先送她回家。蓝?c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去吧。 心里也没有了想象中的触痛感,蓝?c看着他们搀扶而去的背影,心中涩涩的,也不知为何在这时候弘一的模样突然闯进脑海。半年多没有消息了,他的家成为了摆设,手机号码成为空号,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他这个人都没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不过,在她的日记里,满满的,都是他。 第九章 离殇 【叁】 【叁】 刚考完试的这一个暑假都是在家里度过的,这一个暑假没有家人的唠叨没有作业的烦恼,天天拿着遥控器不断地切换频道看奥运比赛,蓝?c也不是真的关心谁谁谁又夺金牌了,中国的金牌有几枚了,而是她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了。 唯一值得一看的是男子游泳比赛,每次一开场蓝?c都会坐直身体盯着屏幕,哇,好帅。那个扬言要在中国奥运会上夺八枚金牌的美国帅哥菲尔普斯,最后就真的实现了他的诺言。 蓝?c心里暗自高兴,好像没有什么是可以阻碍那些有梦想的人的吧,如果自己也这么执着地去追求一件事情,结果也一定会有所改变的吧。 溪高的录取通知书是班主任亲自送到家里来的,班主任将红灿灿的通知书放在桌面上,还不时地说,这孩子确实是很聪明的,就那么几个考上这学校了…… 蓝母一边听着一边给他倒水,嘴里笑个不停,“这孩子总算给我争气了,也多亏了老师你啊,谢谢老师。” 蓝?c躲在房间里没有出去,直到蓝母敲门叫她去送送老师,蓝?c才随意套上一件短衫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老师再见,老师您慢走。” 年过四十的班主任回头看了眼蓝?c,慈祥的笑笑,“回去吧,别送了,去了溪高你好好努力啊,对了,张崇予也考那了,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有个照应。” “真的吗?!那肖艺呢?” “肖艺?肖艺她父母帮她办出国手续了吧,说是去了法国,这孩子,命好。” “哦,”蓝?c歪着头靠在门边,接着朝班主任露出白色的牙齿,“老师谢谢您,再见。” 蓝?c和张崇予就像两天不规则的线,原本没有交集,后来相遇交织在一起,后来分离之后以为永远都是两天平行线了,但这回这两条线又被扯了回来,相交在一起。有时候,缘分是很奇怪的东西,蓝?c在心里这么想着。 八月份溪高就开学了,父亲在前面开着车不时地回头叮嘱蓝?c几句,无非就是好好学习和同学要搞好关系之类的话,蓝?c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出神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树木。 也不知道西城是怎样的一个城市,那里的人是怎样的人,第一次离开家人去到别的城市读书,多少有些雀跃,一方面是脱离了父母的管辖范围,一方面是远离了熟悉的人和事,想要过不一样的生活。 车子在校门前停下了,未等蓝?c将书包背在肩上,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神清气爽的男生爽朗地冲她笑笑就要拿过蓝?c的书包,蓝?c还没有反应过来,紧紧地抓住书包的带子不让他拿走,那男生身后的几个男生就笑了起来,戏谑的对那男生说道:“苏忱你看你把小学妹吓得,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啊。” 苏忱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学妹你好,我是你的学长苏忱,是来帮你搬行李的。” 蓝?c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原来是学长啊,谢谢啊,我叫蓝?c。” 这是和苏忱的第一次相遇吧,记忆中的他总是一副笑容洋溢的样子,他一个人一手提着蓝?c的书包,一手拉着她的大箱子走在前面,蓝?c很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提着,几次都走到他旁边想要拿过书包,他连忙说不用不用,哪有让学妹提行李的道理。 蓝?c咬了咬嘴唇跟在他后面,去楼管阿姨那里领了钥匙之后,就来到了新的宿舍。 宿舍里的人几乎都到齐了,苏忱将行李搬上了在角落的唯一一张**上,回过头来看了蓝?c一眼,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蚊帐会不会搭?” 蓝?c尴尬地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父亲就交完学费回来了,他环顾了宿舍四周满意地点点头,“来来来,大家把这些水果分了吧,以后大家都要互相帮助啊。”蓝父将刚买来的水果放在桌面上,宿舍的几个女生也都不客气地上来挑了几个拿走,一边过来和蓝?c打招呼。 苏忱摸了摸鼻子,对蓝?c说:“那……我先走了,还要下去接新生呢。” “嗯。”蓝?c点点头,在袋子里拿出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递给他,“吃个苹果吧。” 苏忱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苹果朝她点头致谢。 苏忱走在楼道里,嘴里的笑意不断洋溢着,手里的苹果鲜艳欲滴,就像蓝?c刚才红透的脸。她似乎有些内向,不太和生人接触吧。刚才两人一路走来还故意躲在后面,避免两个人有机会谈话,好几次都想回头问她什么,看到她故意看到别处的躲闪的眼神他就将这种冲动压了下来。来日方长,初次遇见,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碰面。 好不容易在室友的帮助下将蚊帐搭好,蓝?c虚弱的躺在**上,看着天花板上零星的贴纸,应该是前一届学姐贴上去的,一颗一颗小小的星星,似乎在夜里还会发光,好有情调。 不知道是不是机缘巧合,刚走进新的班级就看到张崇予坐在了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他低头拿着一本英语词典小声地读着,眼睫毛卷曲着在眼睑下投下阴影,他的手臂青筋暴起,强健而有力。 白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非常合适,衬托出他清新明朗的气息,他没有看到她,蓝?c本想走过去打一个招呼,但旁边同宿舍的女生就拉着她坐在了第二排的位置上。 蓝?c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以前似乎也是这么一个位置,张崇予坐在前面,蓝?c坐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上课。 新学期的开学无非就是这样,班主任在讲台上发表一些开学感言,让同学们努力学习,之后就会让人一个一个的上讲台上作自我介绍。蓝?c是最怕这样的环节的,因为她很不适应在众人面前讲话,之前还在初中的时候就闹过笑话,全班的人表情怪异的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她,她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蓝?c坐在教室第二桌窗边的位置上,在这里看去能看到偌大的篮球场,溪高的树不算茂盛,即使校道上种满了树叶还是能看到球场上运着球的少年,在投不进球的时候被队友用力地摁下脑袋,但依然笑得很开心。 这时候她又想起了弘一,曾经在南城如火的烈日下挥汗如水,在看到她的时候眯着眼睛咧嘴笑着。手肘被同桌轻轻地推了一下,蓝?c从突然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讲台前温柔看着她的班主任。老师在叫了她几遍无果的情况下,同桌才推了她的手臂,蓝?c尴尬地站了起来,脸颊通红。 “刚第一节课就出神啊,想家了是不是?”老师慈祥地笑着,善意的玩笑让蓝?c的脸更红了。 “轮到你作自我介绍了,和同学们交个朋友吧。” 蓝?c举步艰难地走到讲台,清了清嗓子,随后她看了眼坐在前排冲她微微一笑的张崇予,心里的紧张感减少了些,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清秀的字迹,字如其人。 坐回位置上她的心跳还是很大声,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台上的张崇予,他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就回到座位上了,台下的人竟然鼓起掌来,看来张崇予在这里还是很受女生欢迎的,刚进教室的时候就已经观察过了,这个班的女生明显比男生多。 新学期就这么拉开了序幕,班里的人很多都不认识,但都很友好,初中时期打架的事情也不会再有,老师很和蔼同学很友好学校很漂亮,这一切都很好,只是却觉得异常的孤单。 旁边少了唧唧歪歪的肖艺,说到肖艺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一个月前,她站在专卖手机的玻璃窗前,似乎想要买新的手机出国,她的父母站在她身边,蓝?c本想走过去打个招呼的,但随后就看到肖艺的父母拉着肖艺走进拐角的电梯里,最终还是没有和她道别。 这个班里唯一熟悉的人就是张崇予,但老师重新调了位置,他们的距离被拉得很远,张崇予坐在教室门口进来的第一桌,而蓝?c却坐在对角线靠窗的位置。久而久之,连说话都省了。 上课的时候听老师说有一位同学来迟了,接着就看到了一位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从外面走进来,蓝?c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谢章溢的情景,他就像一个傲娇的少爷,似乎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他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冷漠而深邃,直直的走到蓝?c旁边的位置坐下----那是唯一剩下的位置。 蓝?c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的手里拿着一本昂贵的摄影集,坐下座位之后就趴在摄影集上睡觉,傲娇而自大,这就是第一次见到谢章溢时,蓝?c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接下来的日子就真的印证了蓝?c心中的想法,谢章溢简直就可以用无法无天来形容,他不苟言笑但是人缘还是比她好,他喜欢捉弄人但是女生一点也不生他的气,他成绩不好但老师见了他笑得比花还灿烂。 开学没几天他就和班里的男生打成一片,但他从来不打篮球,每次班里有篮球比赛时他总是手插着裤兜站在场外若无其事地看着,蓝?c就在一个他注意不到的地方留意着这个人,他身上时刻透露着神秘,让人不禁为他着迷。 虽然做了一个多月的同桌,但他还是没有和蓝?c主动说过一句话,偶尔和坐在周边的男生说几句话,然后一起回过头来看着蓝?c坏坏的笑着,蓝?c只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和他坐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都是煎熬。 第九章 离殇 【肆】 【肆】 走在校道上纳新的社团都会给过往的新生发宣传单,原本没什么兴趣参加社团的,但听室友说参加社团可以交到更多朋友,还能让自己变得更加自信。想着自己也没什么特长,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写点文字,蓝?c就犹豫着报了个文学社。 文学社社员竞选那天正好是星期五,下午放学之后蓝?c还在教室里打扫卫生,听到广播响起时才记起要去文学社竞选的事情,于是拿着写好的稿子就奔跑在教室的长廊上,速度快得连路上的人都看不清了,就在楼梯的拐角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女生,她手里的资料散落一地,蓝?c连忙不停地道歉并且帮她把资料捡起来。 赶到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那个刚才被撞到的女生就坐在社长位置上,原来她就是文学社的社长,蓝?c心里默默地哀叹了一下,社长微笑着示意她坐下就开始竞选新一届的领导干部了。 坐定了才发现坐在对面的谢章溢,他似乎和社团里的人很熟,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还不停地用手去揭旁边女生的刘海,女生一脸的懊恼但看得出来她没有生气。 社长拿着一沓资料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环视了一下坐在台下的人群,用手势示意他们安静,“你们的资料我都看过了,你们都很优秀,但社长的职位只有一个,再者就是副社长和编辑部部长,其他的就都是社员了,现在你们开始竞选吧。”说完她拉开椅子坐下,“谁要竞选社长的职位?我今年要退位让贤了。”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也许是觉得这个几率小之又小,蓝?c紧张地看着一脸淡然的谢章溢,突然他就站了起来,“我。” “还有谁?” 蓝?c在人群中举起了手,直到很久之后回想起来,她都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那只手似乎都不是她的手了,她低着头没有看他,但她知道他正看着她,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关于他们谈论了什么她真的不想听,蓝?c逼着自己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我要和你竞选社长的职位。” 谢章溢嘴角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笑容,他走进她,俯视着她的眼睛,“你拿什么来争?” 蓝?c深吸一口气,心里紧张得很,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时间会证明一切。” 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谁胜谁负已经很明显了。不过蓝?c还是想争取一些东西,也许是平凡久了,想要得到一些一直渴望的东西。 那天的竞选还是谢章溢赢了,全场只有蓝?c自己投给自己的那一票,其他人单方面倒向谢章溢那边,蓝?c有些难堪的站在演讲台上,她的旁边是笑得一脸得意的谢章溢,刚想下台离去,社长就公布了其他的领导人选,她成为了副社长。 这么戏剧化的一幕就出现在了蓝?c的身上,本来已经灰暗下去的希望又重新点燃,她一直觉得自己能在众多候选人中被选中,仅仅是因为撞到社长的那天她没有逃跑,而是礼貌地道歉。之外她再也找不到理由了,她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 竞选会结束后人都散去时,蓝?c的心还沉浸在竞选成功的喜悦中,这时候谢章溢却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他的身体挡住了窗外的大部分阳光,逆光的脸看不清表情,但他的声音还是一样好听,“没想到你竟然敢和我争,我很惊讶,也很佩服你的心理承受力。” 看见蓝?c没有说话,他也面无表情地凑近她的脸,“虽然你输了,不过恭喜你,副社长――也不错。” “我也恭喜你,成功当上了社长之职。”蓝?c坦诚地伸出右手想要握手以示祝贺。 但谢章溢只是不屑地看了眼她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并没有伸过手去握住,而是逼近她,语气里有明显的厌恶:“你手心的汗该擦一擦了,我很不喜欢黏糊糊的手。” 女生的脸一阵尴尬,随即收起了那只手心冒汗的手,放在校服摆上不经意地擦了擦。 谢章溢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后他漫不经心的继续往前走,说:“别在我面前摆出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你和那些做作的女生都一样,以为在男生面前表现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就会让人有种怜悯疼惜的感觉。其实我想说,这招对我真没用,我甚至还觉得,恶心。” “你用得着这么讽刺人么?”沉静了好久的女生突然开口,让谢章溢有些吃惊。蓝?c看着他惊愕的表情继续说:“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入不了你的眼,那么你以后可以不用看我不用和我说话,我没意见。” 谢章溢咧开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对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他吗的管不着。” 蓝?c不知道说什么,谢章溢整个人都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也许来源于心底深深的自卑,也许也只是因为谢章溢那永远冰冷的语气,总之在他的面前,她似乎永远都只有认输的份。 和室友刚打饭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苏忱,他也看到她了,笑着朝她挥挥手,旁边的几个男生看到他这一举动就坏笑着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血液很快地就冲上了脸颊,蓝?c和他简单地告别之后就往回走,头也不敢回。 身后立刻立马就笑开了,男生的话传进耳朵里,“哟,还害羞了。”“对啊,脸都红了,哈哈,好玩。” 苏忱笑着挥拳揍了下室友,女生僵硬的步伐的确很可爱,看得出来她很紧张,还没有好好和她说一句话她就跑远了。 蓝?c不可能不知道苏忱的心思,在他柔和的眼神里,还有他看到她时嘴角掩饰不掉的笑意,还有他身边的朋友在看到她时发出的那种**的笑声,这些都在表明着苏忱似乎对她是有感觉的。蓝?c躺在**上看着天花板上发出幽蓝的光的夜光小星星,无声的对它们诉说着心里的秘密,杜弘一你看到没有,我也是有人喜欢的,你现在在哪呢? 第十章 盲区 【壹】 【壹】 溪高从建校以来就有个**的规定,那就是高一的新生每天早上都要六点起来晨跑,用校长的话说就是代替了军训,磨练人的意志。谢章溢对此是呲之以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学校想做什么借口多得是,学校告诉你不是征求你意见的,是让你必须执行的。 蓝?c缩在角落用手支着脑袋不说话,窗外的天已经开始明朗起来,今天早上起来晨跑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蓝?c跟在队伍的最后吃力地跑着,老师明明说让同桌一起并肩跑保持队形的,但谢章溢――蓝?c抬起头看了眼前面的队伍,他一个人转眼就跑到了前头,一点都不绅士。 蓝?c累得气喘吁吁,不自觉地就停了下来,半伏着身子,双手支在膝盖上,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就在刚才教导主任以破坏队形为由罚他们围着操场跑四圈,听到这个消息蓝?c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谢章溢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就轻轻松松地跑起来,蓝?c只好拖着带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跟在他后面,但渐渐地还是被他甩在很后面,跑完了他就直接走了,也不说一声,就当她不存在。 蓝?c就自己捡起刚才脱在地上的校服外套放在手里拿着,一步一步地踱回教室,剧烈的运动让她的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突突地直跳。眼前朦胧一片,很显然是低血糖的症状。蓝?c也只能艰难地咽了几口口水,在校园的超市门前投币之后买了瓶矿泉水打开之后就大口大口地喝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倒进胃里,带来一阵清凉的感受。 谢章溢绝对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善类的存在,所以他总是冷冰冰的,而胆小怯懦的蓝?c在他眼里,更是不值一提。 不过她今天似乎有意和他作对,当谢章溢第三次问她数学作业的范围她没有回答时,谢章溢怒了。第一次看到他发怒的样子,蓝?c托着腮看着气得直摔书的谢章溢,他生气了就喜欢摔东西,手里有什么摔什么,再没有其他了。 “你干嘛啊?”蓝?c忍不下去了。 这下好了,谢章溢瞪着眼睛回头看她,本来心里有火只想发发闷气的,现在她既然主动问了,那么他就决定好好回答――“你他吗的问我?!” 蓝?c噎在那里,两眼无辜,“我做什么了?” “正因为你什么都没做!问你问几遍了?把不把我当活人了?”谢章溢生气的样子竟然和弘一有点像,只不过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杜弘一属于外冷内热,喜欢口是心非但是内心非常善良的人,而谢章溢绝对是内冷外冷,没有半点同情心而且还异常自大的一个人。 蓝?c噗呲一声笑了,谢章溢无语地看着她脸上荡起的笑花,怒火顺势也降了下来,郁闷的坐回位置上,手里烦躁地摆弄着他那本摄影集。 蓝?c鼓起勇气用笔盖捅了捅他的手,“谢章溢,你为什么总是看我不顺眼?” 谢章溢翻书的手指停了下来,那只附在摄影集上的手骨节分明,苍白而有力,他沉默着合上了摄影集,眼睛看着前方,“没看谁不顺眼,只是我这个人一向如此,受得了的人就接受,受不了就滚蛋。” 蓝?c知道自己碰枪口上了,很自觉地不再说话。闲暇下来的时候总喜欢看着窗外,很庆幸得到这样的一个位置,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窗外也是一种心情缓和的方式,也喜欢在这样的时候拿起笔来写点日记,记录着这一点一滴的高中生活。 上第三节历史课的时候,谢章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觉中的他也不想被人打扰,将卫衣后面的帽子盖到头上,两只耳朵里插着耳塞,音乐开得很大声,蓝?c捂着耳朵都能听见。 历史老师皱着眉看着趴在教科书后面的谢章溢,对蓝?c说,“蓝?c你把谢章溢叫起来,怎么回事,上课也能睡着。” “谢章溢,别睡了,谢章溢……” “你他吗怎么回事儿?!”谢章溢甩开她的手,两只眼睛充满着血丝,猛地站起来的他浑身散发着怒气,他眼里的怒火足以将她化为灰烬。 蓝?c愣在座位上,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谢章溢一点也没给她面子,也没把老师放在眼里,只是把被人吵醒的怒火发在蓝?c的身上,直到被老师请出去靠墙站着,蓝?c有些惊魂未定地往教室门口看去,谢章溢只是看了她一眼,冲她比了个中指。 张崇予往后看了眼坐在最后一排的蓝?c,她低着头头发盖住了她的表情,但不用看他也知道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委屈。 放学后多数人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食堂,每天放学后张崇予都是留在教室看书半个小时之后再去食堂,那时候人比较少,不会太浪费时间。原本以为今天教室又会只有他一个人,但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下,蓝?c还坐在那里。 “还在为早上的事情不开心啊?”张崇予在谢章溢的位置上坐下,看到桌上的摄影集就翻开来,“这是谢章溢的书啊?” “嗯,你别乱动他很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的,待会又说是我弄的了。”蓝?c郁闷的撇撇嘴,眼睛看着窗外。 “他干嘛总是这么欺负你。”张崇予将书放回原位,表情很是不满。 蓝?c感叹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只有你还在我身边了,你看肖艺和弘一他们都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现在就只有你陪着我了。” 听到肖艺的名字张崇予还是有些不自在,“她……没和你联系?” 蓝?c摇摇头,也许就这样了吧,有些人来到你的生命里温存一段时间之后,又会悄然离去,再次见面不知是何时,也可能是再也不见,想到这里心里难免有些悲伤,但这也是成长必经的阶段,应该试着去承受离散的滋味。味道虽苦,但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第十章 盲区 【贰】 【贰】 再次见到苏忱是在学校的运动会上,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是溪高的一个大活动,校方十分重视,还要求每个班每个人至少要报一项比赛,像蓝?c这种四肢发达的女生只好硬着头皮去报了个800米,以前在初中的时候3000测试都坚持下来了,何况是800米。 看到蓝?c报了800米长跑,谢章溢还表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胳膊这么粗应该去丢铅球。” 蓝?c不开心地哼了声,低着头坐在位置上系着鞋带,初中穿的运动鞋现在穿好像有点紧,蓝?c用力拉了拉鞋带打了个秀气的蝴蝶结。 女生的沉默让他很不舒服,看了眼她脚上穿的带着花点的旧运动鞋,话就不自觉地说出口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穿这种运动鞋,土不土啊你。”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蓝?c抬起头之后一脸厌恶的表情,她生气的站了起来,“关你屁事!” 谢章溢被她突然冷到极点的语气弄得愣在那里,看着她夺门而去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懊悔,本来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怎么的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利剑,他烦躁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不起啊,蓝?c。 心情郁闷的蓝?c一直走在运动场外的校道上,运动会已经正式开始了。场外的啦啦队叫得声嘶力竭的,场上的运动员也不甘示弱,尤其是场外还有自己喜欢的女生时,简直是用命在运动。 一抹熟悉的身影闯下眼帘,那个跑在百米跨栏最前面的男生正是苏忱,他轻松地越过脚下的障碍,第一个到达了终点。站在终点站的啦啦队连忙冲上去将他围住,又是递水又是擦汗,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还娴熟地揽过身边的女生比着胜利的手势拍照。 “笑那么开心,真让人嫉妒。” 苏忱一愣,回头看到来人是蓝?c就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有什么好嫉妒的,笑容是每个人都有的,就看你愿不愿意笑咯。” 蓝?c尴尬地点了点头,脸上的乌云还未散去。 “怎么,不开心啊?”苏忱弯下腰以与她相同的高度和她温柔对视。 蓝?c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谢章溢往这边走来,“没事,就是待会要跑800米有点紧张。” 苏忱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忍不住伸过手来安抚般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表示了解,学校的制度也太不为女生着想了,不过,重在参与嘛。” “蓝?c,过来,800米快开始了,老师叫我来找你过去换运动服。”蓝?c看了眼站在边上的谢章溢,他还是一副不知道认错的自大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又窜了上来,但碍于苏忱在场不好发作,就回过头对苏忱说:“那我先走了,回聊。” “好,加油。”说完苏忱朝她挥挥手就一路小跑走了。 谢章溢看着苏忱离去的方向,说:“谁啊他,长得还挺帅。” “比你帅是肯定的。” “切,比我还差点儿。” 蓝?c直接无视他,径直往运动场走去。 虽然在初中的时候跑过3000米,但那时候班里的女生大多身体素质比较弱。现在看着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对手,听说还是体育生,她们正神情淡定地做着跑前的热身运动,似乎即将要面临的不是一场比赛而是平时一项普通的训练。 蓝?c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宽大的运动服穿在她身上略显累赘,齐肩的短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细碎的发丝垂到耳际,其实她已经摆脱了当年那个又胖又圆的自卑的小胖妹,只是她还没有发现而已,此时的她,和那些平凡却可爱的女生相差不了多少。 抬眼望去,站在赛道旁边的谢章溢两手抱胸靠在身后的木棉树上,表情还是天杀的冷淡,只是此时他的眼睛在看着她,嘴角的笑若隐若现。 和预感中一样,蓝?c没有一点技巧,刚起跑的时候就用了最快的速度,的确是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正在心里暗喜的时候,就感到体力有点抗不下来了,脚步开始变得沉重,后面的女生也很快就追了上来。 心里一紧张就呼吸困难起来,西城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些冷,冷风被吸进肺里有种窒息般的难受,全程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跑了,意料之中是最后一个到达终点的。 挣扎着跑到终点时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谢章溢,他递过来一瓶水,“丢不丢人啊你,跑这么次还敢报800米。” 蓝?c没有理他,接过水喝了一大口,脸上是运动过后特有的红晕。 “我看待会的铅球你还是别去了,就你那体力我算是长见识了。” “什么铅球?”蓝?c握着瓶子的手猛地一紧。 “就是班里的女生没人报铅球啊,我就帮你报了。”谢章溢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十分淡定地描述了一下。 “谢章溢!!”蓝?c生气的将水瓶扔到他身上,没盖好盖子的水肆意地溅了他一身,谢章溢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捏起湿透的校服抖了抖,情绪十分差,“你他吗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经过我同意了么,你问过我了么?你就是一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 “你他吗的不去没人逼你,在大庭广众下叫什么?不嫌丢人?”谢章溢火大的将脚边的瓶子一脚踢了几米远,未流光的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跌落进草丛里,留下呆在原地的蓝?c。 蓝?c心情很不好,本来刚跑过800米脚就有点酸疼,也没来得及坐下来按摩按摩肌肉,就听到广播里在叫她的名字,让她赶紧到铅球赛场上来进行比赛。蓝?c心里骂了谢章溢千万遍,但还是拖着沉重的身体往赛场上走。 铅球其实是一项不错的运动,但女生一般都不会参加的,因为这需要良好的臂力。蓝?c根本就不会扔铅球,只是在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运动员扔过几回。 蓝?c有些吃力地拿起铅球,抬起脸来刚想把铅球举高扔出去,正面而来的刺眼的阳光就把她照得两眼发黑,手里一滑铅球就重重的落在了脚背上―― 蓝?c吃痛的喊了一声,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鞋子脱了下,铅球稳稳地砸在了大脚趾上,指甲盖有些脱落的迹象,指甲缝里滋滋的冒出殷红的血来,疼得眼泪直在眼里打转。 旁边有好心的同学扶着她去了医务室,脚趾不能用力,一用力就疼得厉害。蓝?c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另一条腿上,一跳一跳地走着。 医务室里也有了几个受伤的同学在包扎伤口,还好这里消毒汽水的味道不是很重,蓝?c找了张椅子坐下,安静地等待着校医处理好别的同学的伤口后再过来。 “蓝?c你的脚怎么了?”蓝?c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坐在病**上的不正是苏忱么,他挽着校服袖子,校医正在给他输液。 蓝?c伸过那只受伤的脚,拉起裤管说道:“刚刚不小心自己弄伤的,你怎么回事啊?” “我可能就是刚才运动太激烈了,关节骨有点疼,就过来输液了。” “哦,”蓝?c看了眼苏忱还在冒着汗的脸,“看你精神还行,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苏忱低头笑笑,单手高高的举着输液瓶就要过来,蓝?c连忙伸手阻止他:“你都那样了就别过来了,我过去。”说完就单脚跳过去坐在苏忱旁边的**沿上。 突然靠近的女生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随着她坐下的动作**沿陷下去一小块,她矮矮的个子只到他的胸口。 心中顿生一股怜惜之意,苏忱不禁伸手将她落在两鬓的碎发拨到耳后,这一个亲昵的动作让女生身体一僵,随后弹开几步远,这一个剧烈的反应不小心弄疼了自己的脚,蓝?c表情扭曲地看了眼正在往外渗着血的脚趾。 苏忱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见她没反应反而伸过手拉她坐下,轻笑道:“你的表现好激动。” 蓝?c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随后像看到救星一样看着站在门外的男生,“你怎么来了?” 张崇予扫了屋子一眼,将刚买的饮料放在桌子上,“听人说你的脚受伤了,我就过来看看。怎么样,伤得不重吧?” “还行,就是挺疼的。” 张崇予蹲下拉起她的裤管看了眼受伤的脚趾,“看起来真挺疼的,谁叫你没事去报什么铅球啊,你会吗你?” 听到这里蓝?c就气得脑袋生烟,“还不是谢章溢那白眼狼?他私自给我报的!” “你俩还真能闹。” 张崇予将饮料瓶打开递给她,随后将另一瓶递给苏忱,苏忱摆摆手:“谢谢,我不喝可乐。” 苏忱看了蓝?c一眼,“谢章溢?就今天来找你的男生?” “对啊,就他。”蓝?c喝了口饮料,“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 第十章 盲区 【叁】 【叁】 西城的冷天气来了,一路走在校道上直打哆嗦,冷空气也让人起**变得艰难,来到教室的时候就只看到张崇予坐在窗台上看书。 张崇予从书中抬起头看她,“这么早,脚怎么样了?” “还行。”蓝?c轻轻地回应着,在座位上坐下才发现,干净的桌面放着几盒创伤药,还有一杯加热的奶茶,蓝?c开心地朝张崇予笑笑,“谢谢啊。” 张崇予继续翻着书,头都没抬,“谢什么,关心朋友应该的。” 这时谢章溢就从后门黑着脸走进来了,他大力地拉开椅子坐下,动作的力度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生气,高挺鼻梁下的那张恶毒的薄唇紧紧地闭着。 蓝?c和张崇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翻开书就没再说话。 还没反应过来桌上的书就被谢章溢拿来当做泄愤的工具扫在了地上,他似乎还不过瘾举起椅子就摔,张崇予看到这一幕连忙把书一扔就上前来阻止,两个男生一时之间就扭打起来,蓝?c忍着火气拉开盛怒中的谢章溢,朝他的脸就是一巴掌,“谢章溢你到底要干嘛啊?闹够没?!” 谢章溢退后两步,喘着气靠在墙上,偏过头看她,“原来你还知道我的存在啊,我还以为我真是隐形的。” 班里陆陆续续的来人了,看着对峙着的三个人表情都有点奇怪,但还是安静地越过他们在座位上坐好。蓝?c看了眼张崇予脸上的伤,叹着气将桌上的药盒撕开,拿了几片创可贴给他。 “凭什么给他?!”谢章溢抢过张崇予手上的创可贴扔回药盒里,眼睛紧紧地盯着蓝?c。 “他买给我的,我给他几片怎么了?” “这他吗的是我买的!” 蓝?c愣了几秒,随后稳定住了自己难言的情绪,接着将桌上的药扔到他桌面上,“还你!我不要你的东西,奶茶我已经喝了,我下午买来还你。”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盛怒中的谢章溢还能将那几盒药准确地扔进垃圾桶里,朝一旁的同学咆哮着:“看什么看?!看别人不开心很爽么?是不是心理**啊你们!” 这就是谢章溢。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对错,因为他永远是对的,谁要是不按他的步子走,那就都是挨千刀的,他嘴上行为上都像一个无可救药的问题少年。 但也就是这样一个性格暴戾的男生,他极度渴望着温暖,渴望着身边的人注意。但他也忘了,身边的人往往会因为他拙劣的表达方式而逃避,甚至害怕。 十二月的西城就像一个仙城,早晨出门总能看到被仙气缭绕的学校建筑,彷佛置身于梦中的仙境般,走在校道上雾气还未散去,不过过了不久初升的太阳就会将浓雾驱散,迎来全新的一天。 天气开始冷了,教室内的温度多少比外面高一些,这样窗上的玻璃就会朦胧起来,像哈过气的镜子,可以在上面写字画画。蓝?c最喜欢的就是在晚自习没事的时候用手指在玻璃上写写画画,虽然它们在玻璃上停留几秒就不见了,但对着玻璃哈气还是会看到原先画的画,蓝?c为发现这个小秘密而窃喜。 谢章溢无聊的靠在椅背上,蓝?c又开始在玻璃上画画了,他兴致勃勃地探过头去看了眼女生画的流浪兔,说:“这猪画得不错。” “找死。”蓝?c白了他一眼。 谢章溢只是笑笑,难得他没有反驳。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谢章溢知道蓝?c真的生气了,但碍于面子他什么都没有说。直到下午的时候蓝?c买了杯奶茶给他,刚想把奶茶扔了就被女生瞪着的大眼睛震慑住:“不许扔。” 他怔了怔,随后蓝?c又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药是你买的,谢谢你。不过你以后能不能别一生气就摔椅子啊,很吓人。” 心里就突然就什么都不气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也许心情不好刚好就见到了蓝?c和张崇予在教室里聊得那么开心,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就忍不住做一些难以让人理解的事情。 “圣诞节晚上文学社有活动你去不去?”谢章溢盯着她的后脑勺说道。 “能不去吗?”蓝?c回过头眨着大眼睛看他。 “不能。”看着女生挫败地低下头去,谢章溢很无耻的笑了,“谁叫你是副社长呢。” 放学之后学校的食堂就像热开锅的蚂蚁,连挤进去都难别说是插队了,任何人站在一起穿同样的校服你都不知道谁是谁。以前在初中的时候都是杜弘一厚着脸皮挤进食堂打饭给她,她只管先占好位置等他就行了。 突然怀念起这样的日子,弘一还在身边的日子,无关是否有人给她打饭,只是突然想起这么一个人,然后心就狠狠地难受了。 站在旁边的谢章溢推了推她,“怎么了你,不就人多点嘛,至于哭丧着个脸吗。” 蓝?c摇摇头,“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说完就往外面走去。 谢章溢在心底骂了一声追上她,“我们去外面吃,怎样?” “不去。”蓝?c自顾自地走着。 “去吃叉烧饭吧。”谢章溢拉住她,“我请客。” “蓝?c,这么巧。”听到声音蓝?c就看向来人,苏忱似乎刚运动回来,大冷天的只穿着件薄薄的运动服,清爽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但脸上的笑容还是很温暖。 “是啊,”蓝?c露齿一笑,“你要去干嘛?” “原本想去吃饭的,但看人这么多……” “要不我们一起去吃叉烧饭?”谢章溢很会抓住机会,没等苏忱说完就上前娴熟地搭上了苏忱的肩膀,嘴角的笑邪魅而迷人,“去吧哥们。” 苏忱尴尬地看了蓝?c一眼,蓝?c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你俩这就勾搭上了呀。” 就这样,三人挤在校门口不到50平米的店里,店里的客人多数都是溪高的学生,穿着一样的校服坐在人堆里,倒也像在学校食堂的感觉。只不过这里的饭菜更能吸引谢章溢,看样子他也是这里的老顾客了。 谢章溢指了指菜单上的菜谱,一本正经地说,“别说我没告诉你们,这里的叉烧饭是绝顶的美味啊,不信你俩试试。” 蓝?c不屑地抢过他手中的菜单看了眼,“我就不吃,老板娘给我来份牛肉拌饭。” “切,爱吃不吃。”谢章溢将菜单递给坐在旁边的苏忱,“苏忱你吃什么自己点。” 苏忱微微一笑,“来份叉烧饭好了。” 于是谢章溢就很没品的朝蓝?c笑了起来,“还是苏忱识货。” 点好的饭很快就上来了,老板娘笑盈盈地端着饭走过来,还给每人送了杯饮料,说是感谢新老顾客的赠品,蓝?c最喜欢这种白捡的便宜了,端起杯子就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 谢章溢看了眼蓝?c杯子里所剩无几的饮料,夸张地怪叫几声,“我去,蓝哥海量啊!” 蓝?c给了他一个白眼,将他的饮料夺过来喝了一口,“很好喝呢,你不喝给我。” “我说给你了嘛?有没有点道德观念啊。”说完顺势就要过去抢饮料。 苏忱笑了笑将桌上的方便筷掰开递给蓝?c,“赶紧吃吧你们,饭都凉了。” 谢章溢不满的伸出手,“我的呢?苏忱你怎么回事,你帮她掰筷子不帮我啊,麻烦你平等待人好吗,都什么时代了还搞封建。” 没等苏忱反应过来蓝?c就掰好筷子递给谢章溢,随后嘴里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得赶紧……赶紧给他掰了,省得待会掀桌子。” 这一番话说得谢章溢没好意思吱声,只好闷着头不停的往嘴里扒饭,期间无意中抬头看到了苏忱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意,也许是看错了,竟然会感到――一丝温暖。 年少的爱就像站在沼泽地里的少年,看着沼泽里突然生长起来的花海,越痴越恋,渴望着置身于花海中品尝她那一抹清香,却不知正踏入的地方危机四伏,当沉迷在花海的芬芳里看不清方向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逃离不去,越是挣扎,越是沦陷。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那一刻,跌进这花海。 第十章 盲区 【肆】 【肆】 圣诞节前夜,学校早早的就将圣诞树摆在楼道各处,圣诞的气氛越来越浓厚,女生们张罗着买了一堆棒棒糖和苹果准备送人,男生则像是置身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下课就围在教室里的电视机前看球,还时不时爆出几句粗口,无非就是因为哪个队又踢臭球了,或者是裁判又吹黑哨了之类的问题。 谢章溢从来不参与这些,他似乎对看球没什么兴趣,相比于看球,他似乎更喜欢看摄影杂志。现在他就正坐在蓝?c的位置上翻着新买的杂志看得不亦乐乎,蓝?c很无语谢章溢时不时的无赖行为,看杂志非得霸占她的位置。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这种杂志更有感觉,蓝?c对他的这个理由已经见怪不怪了,无非就是在刷存在感罢了。 上课铃声响了,这节是地理课,谢章溢很自觉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因为地理老师很喜欢在课堂上叫他回答问题,也许是因为这个个性怪异的大男孩让她产生了好奇心,也有可能是因为谢章溢的无礼总是让太多老师头疼,所以都想着办法去让他出糗。 久而久之,谢章溢在地理课上是最遵守规矩的了,生怕她在他睡觉期间在他耳边大吼,或者回答不出问题时在全班同学面前丢脸。 果然,刚坐下就听到了地理老师喊他的名字,让他回答上一节课教的内容,谢章溢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打开桌上的讲义胡乱地翻着,他推了推蓝?c的手臂,声音低得只有蓝?c听得见:“喂,上节课讲了啥?” “非洲盛产的农作物吧好像。”蓝?c托着腮得意地看着谢章溢,心里爽快极了。 “你别好像啊,给个准确答案行不行!” 老师用黑板擦用力地敲了敲讲台,“谢章溢你上节课到底有没有听?非洲盛产的农作物是什么?” “是什么?”他低声问她,蓝?c暗笑着在纸上写了答案推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韭菜。”谢章溢看着她递过来的纸条毫不犹豫地答道。 听到他说的答案全班人笑得脸都红了,蓝?c只差没笑断气了,地理老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黑板擦不断地指着谢章溢,说:“你说你上课都干什么了?真没法教了,你得好好跟你同桌学学,有这么好的同桌你也不学好!蓝?c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蓝?c看了眼郁闷的谢章溢,拉开椅子站起身来,淡然地说道:“老师,我也不知道。” 得意门生在这时候出现这种状况让老师很是生气,她将讲义丢在桌子上,“你们俩给我出去罚站!” 门外的两个人贴墙而站,谢章溢还惦记着刚才蓝?c耍他的事情,郁闷地踢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还生气啊你,用不用这么小气啊。” “那答案不是韭菜到底是什么?”他还在考虑刚才的问题。 蓝?c轻笑出声,“你傻啊,非洲产韭菜你都信,小麦和棉花咯。” “你知道你还和老师说不知道!” “还不是为了出来陪你,每次你答不出问题都得出来站,我就索性出来陪你聊会天。” 心里的暖流缓缓地流淌着,顿时存在感爆棚,谢章溢勾起嘴角愉悦的笑了,眉梢往上一挑,“哎,我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 蓝?c开心地抓住他的手臂:“真的?是什么?” “在我口袋里,你自己拿。” 蓝?c似信非信地将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摸索着,刚想暗骂又被耍了,随后就被温暖的手掌包围,谢章溢的手在衣兜另一边伸过来,轻轻地抓住了她冰冷的手。 蓝?c吃惊地想要把手抽出来,谢章溢却抓紧了她的手,“别动。” 就这样,在2008年的圣诞,在西城有些冷的气候里,高一七班教室门口的墙边,被罚站的两人紧握的手却热乎乎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反抗,只是看到谢章溢有些受伤的眼神时,挣扎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年少的悸动其实也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在一个突然的时间,他突然握住你的手。然后你就在这样的一个境遇下,紧张得语无伦次。 “你有喜欢的人吗?”谢章溢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蓝?c一愣,随即将手从他的衣兜里抽出来,“有。” 谢章溢秉着呼吸没有接过话,似乎在等着她往下说。 “上幼稚园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然后他就一直和我同一所学校,他虽然嘴巴很毒但他其实内心很善良性格很可爱,久而久之,我发现我喜欢他了。” 谢章溢挑眉,看着她柔软的头发在光线下散发出的柔和光亮,“现在他也在这所学校?” 蓝?c缓缓地摇头,“他去别的地方了。” 谢章溢深吸一口气,看着楼下走过的人群,淡笑道:“我和他谁比较帅。” 蓝?c看了他一眼,苦涩地扯开嘴角笑笑:“如果我说他比较帅你一定会不高兴的。” “没事啊,我了解,**眼里出西施。”谢章溢故作大方地耸耸肩。 “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当然有。”谢章溢挑眉看着远方,眉心里有种难懂的情绪,“还不止一个。” “你们男生都这么花心啊。”蓝?c不屑地撇撇嘴,在门口的玻璃上哈了一口气,随后在玻璃上写了谢章溢的名字,再在他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叉。 谢章溢静静地看着她在玻璃上乱画,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她不断地对着玻璃哈气,有种好笑的幼稚。他其实是一个极度自卑的人,虽然他拥有别人所羡慕的光鲜的外表和家世,但他确确实实是在自卑着,有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像在深夜里飞行的蝙蝠,见不得光。 在遇到蓝?c之前他不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家人还有人能忍得了他的坏脾气,对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却也是一块巧克力就能把她哄回来。在她身上他终于找到了久违的被重视的感觉,因此他很喜欢在她身边没道理的猖狂,说是无理取闹也好,刻意捣乱也好,他是喜欢上这感觉了。可是这种感觉又让他很矛盾,因为他已经分不清,她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第十一章 同行 【壹】 【壹】 溪高最美的景色,是刚进入阳春三月时校道旁开满树枝的的木棉花,火红的木棉花簇拥在一起,就像一团盛开的火焰。 到四月初的时候,在去食堂的校道旁的那两排梧桐树,似乎**之间梧桐花开满枝头,那白色的带着芬芳的花瓣在西城的绵绵细雨中缓缓飘落,落在草地上如夜空的星辰。每一个路过的人看到这铺满一地的落花都不忍心踏过,只是踮着脚在板砖路上小心翼翼地跳过那些还未完全失去生命的花瓣。 蓝?c喜欢把梧桐花瓣夹在书的扉页里,时间久了就成了书签,每次翻开书时,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蓝?c就会把鼻子贴在书面上深深地吸一口,然后满足地闭上眼睛。这时候谢章溢就会在旁边斜着眼睛看她,说她的样子就像吸毒成瘾的欲女。 其实谢章溢也不是一无是处地只会嘴巴到处喷毒液,在他安静的时候,也就是不骂人的时候还是挺像一个正常的男生的。相处久了蓝?c就会发现,他和杜弘一一样都是口是心非的小人,只不过他比弘一更小人,弘一至少还会迁就她。 谢章溢就完全是按照自己的生活套路去做事情,不管你是不是习惯,是不是真的喜欢。虽然现在他生气的时候不会摔椅子摔课本了,改摔桌子了。 就有那么一次,班里的一个女生不小心将早餐没喝完的豆浆洒在了他的鞋子上,蓝?c当时吓得立刻就屏住了呼吸,接着就看到谢章溢脸上突然凝固住的表情,还没反应过来桌子就被他掀翻了,桌上的课本掉落一地,其中还有蓝?c的书。 那女生当时就吓傻了,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脾气坏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情,但真正能做到习以为常的只有坐在他身边的蓝?c,她叹了口气将书本捡回来,费了很大的力气将课桌摆回原样,期间谢章溢就在位置上坐着,一语不发。 蓝?c已经无数次提醒他,脾气要改好,不然没朋友。然后谢章溢就会转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你和苏忱不就是我朋友么。 蓝?c的数学一向不好,这是在她所有科目中最头疼的一科。谢章溢是除了数学其他的科目都很烂,每次看成绩单从后面看起就会很快看到他的名字。 也就是这样的成绩,谢章溢还是很满意的,他总会指着数学这一栏乐滋滋地说,你看这数学就没人能比得过我的。这蓝?c不能不佩服,每当她埋头在数学大题中摸不清头脑时,他就已经写完试卷扔下笔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不过蓝?c的运气很好,这么多年来如果说最激动最感慨的一次获奖是什么奖,那么一定是西城数学竞赛的二等奖。那是一个很神圣的奖项啊,得到这个奖比得到全年奖学金还要兴奋。 因为蓝?c是在溪高所有的数学精英中脱颖而出唯一获奖的,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谢章溢,他一般对这些竞赛都不感冒。本来也就是随便写写没想到要拿奖的,但过了几周之后数学老师就把她单独叫了出来,告诉她数学竞赛进入复赛了。 当时蓝?c整个人都懵了,连问了几遍老师你确定是我吗?得到肯定答案之后蓝?c简直就像做梦一样,第二天就去省城参加复赛,连装逼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那天比赛是学校派专车接送的,因为到省城有些距离,学校要求早早就发车了,校道上都还没有人。但也就是这个时候,谢章溢就顶着个鸡窝一样的发型,睁着还未完全睡醒的眼睛站在校门口送她,像是要送一个即将远行的朋友,将几个苹果塞给她让她路上吃。 蓝?c刚被感动到想说点煽情的话,谢章溢就原形毕露了,说走什么狗屎运竟然让你进复赛了,要是我当初也参加肯定没你份。蓝?c就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上车了,坐在靠窗的位置冲他做了个鬼脸。 谢章溢就恶狠狠地扬起了他的拳头警告她,蓝?c乐了,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将脸贴在车窗上看他,他凌乱的发型和深度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就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但也一样好看,因为他难得的扬起嘴角笑了起来,脸上的线条变得很柔和。 那天的试卷压根就没有会做的,看了看旁边的学霸,他们也是紧锁着眉头苦苦的思索着。蓝?c索性就想,反正到达复赛也知足了,就放开胆来写,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总是算是写满了。 好笑的是,蓝?c还得了二等奖,数学老师高兴得说话都客气起来了,突然觉得蓝?c是可造之材,数学老师自己创立了一个数学精英班,让她每天晚自习都要到他那里补习。 这个消息让谢章溢又彻彻底底地发了次脾气,但这次他克制住没有掀桌子,因为蓝?c就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和他说的这个消息。 “那我怎么办?” “什么你怎么办?” “你要是晚自习去那里上课了,谁陪我玩啊。” “幼稚。”蓝?c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去上课。 “那我掀桌子了啊。” “幼稚。” 说到底蓝?c还是来上课了,拿着本小笔记坐在最后一排,心不在焉地扫视着教室里的人,兴许在这里坐着的都是真正的学霸,一个个头都埋得低低的根本没发现她的到来。张崇予刚进教室就看到托着腮坐在后排的蓝?c,他微微地吃了一惊,随后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敲了敲她的桌面,“你怎么来了?” 蓝?c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来学习嘛,原来你早就被老师抓来了呀,还纳闷怎么你总是不去上晚自习呢。” “嗯,已经来几周了。” 蓝?c点了点头,看着他将数学习题集在桌子上摊开,他似乎没有再谈话下去的意思。蓝?c微微有点沮丧,以前他们三个人整天腻在一起总是有谈不完的话题,张崇予还是最带头说话的那个,常常没事找事开一些玩笑逗得她和肖艺笑得东倒西歪,然后还非常淡定地坐在那里。 蓝?c一直觉得,一个说笑话的人,他的最高境界就是把人逗笑得不行,他自己却还能忍住不笑。她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而不像现在这样,就算他离得那么近,还是觉得有些距离。 “肖艺给我发了邮件。”张崇予打断了她的回忆,他的眼睛看着桌面说道,还没等她回答他又开口了,“她在国外过得很不好。” 蓝?c看到了他握紧的拳头,她突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心里有种难言的悲伤不断地涌了上来。肖艺去国外的这一年,从来没给她发过邮件,就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原本以为她过得很好很好,好到可以忘记这里的人忘记这里的一切,但并不是。 “她在那边有了个男朋友,最近分手了。”张崇予见她没反应继续说道。 “然后呢。”蓝?c看着一脸沉重的他,“你打算和她复合?” 张崇予沉默了几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她分开,就连当初分手也是她提的。”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你明明舍不得。”蓝?c替肖艺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张崇予苦涩的笑笑,说:“既然她都提出了分手,那就是对我没感觉了,我不想让她为难。毕竟……我伤害过她。” 看着曾经一脸阳光的他,曾经深深喜欢的他,在这时刻颓废得像个失败者,蓝?c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犹豫着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说不定她当时说的都是气话,没准她现在还想着你,不然她为什么会给你发邮件,说明她心里还有你啊。” 数学专研课结束后,蓝?c刚走下楼梯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谢章溢,他似乎等很久了,靠着柱子站着,脚边是一地的烟头。看到她走下来,他立刻将手里的烟头扔地上踩灭后迈开步子走过来,“饿了,陪我去吃宵夜。” “我不饿,不去了。” 谢章溢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站在她后面的张崇予,胸口突然一阵不舒服,他冷笑着指了指张崇予,“是真不饿,还是已经有约?” “真不饿。张崇予是和我一起来上数学课的。”蓝?c说完之后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和他解释这些,明明可以和以前一样当他是透明人的。 张崇予尴尬地站在那里,说:“蓝?c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蓝?c点点头,“好,那你先回去吧,别想太多了。” 张崇予看了谢章溢一眼,往宿舍楼走去。 看着张崇予走远谢章溢才回过头来,看见蓝?c已经独自走了很远,连忙追上去,问道:“你和张崇予很熟?” “是啊,初中三年同学,现在又快一年了。”蓝?c径直走着,也没有看他。 “我觉得他特装逼。” 意料之中蓝?c白了他一眼,说:“有你装逼么?” 谢章溢这就不同意了,正经的说道:“我这多真实的一个人啊,有什么说什么。不像他,一回到宿舍也不和人说话,倒头就睡,要么就是亮着台灯看书看到深夜。有一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一看,差点没吓死。” “人家那是不想和外人多说自己的事情,叫内秀。你懂什么。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连早上几点上厕所,在上厕所的时候吃了几个包子这种事情都要说出来吗?” “我也就和你说,别人问我还不说呢。” “谁要知道这些。” “你他吗别给脸不要脸。” 这样的拌嘴在别人眼里无非就是打情骂俏之类的,但他们总是以这种小事吵得面红耳赤,然后冷战几天。蓝?c倒是没什么,没事的时候还可以找张崇予聊聊天,然后晚自习的时候和他一起去上数学课。但谢章溢就憋坏了,和谁说话都没心情,男生们就喜欢开他玩笑,说他愣神的样子就像情窦初开的雏鸟。 谢章溢就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刚出教室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往教室里张望的苏忱。 “苏忱!找我玩啊?”谢章溢心情愉悦的走过去叫他,看到苏忱他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 苏忱看到是他微微一笑,随后就将手里的购物袋递给他,“这是我在家里带来的一些特产,给你和蓝?c尝尝。” 谢章溢笑嘻嘻地接过袋子,脸上有掩饰不去的欣喜,“苏忱你真够意思,不过你好端端的回家干吗?”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骨关节老疼,我妈就叫我回家找个大师给我瞧瞧。”苏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补充道:“家里人就爱信这个。” 谢章溢听得很认真,看了眼他半截牛仔裤下露出的小腿,男生的小腿因为经常运动而肌肉发达,并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谢章溢口干舌燥地移开视线,“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 苏忱说完这句两人就莫名其妙地沉默了,空气中有种诡异的气息在环绕着,苏忱杵在那里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 谢章溢轻咳了两声,提了提手中的袋子,笑道:“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帮你转告蓝?c的,她去上课了。” “嗯,那我走了。” 看着苏忱离去的背影,谢章溢的脑子一片空白。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之处,只是他很羞于启齿。情感这种东西最没办法解释,如果真有理由来解释他为何在此刻会心跳加速,那么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每当和朋友谈笑的时候,朋友常常调侃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不然怎么会一直不找女朋友。这时谢章溢就会挥着拳头假装威胁他们说,敢再这么取笑我,我就爆你菊花。 朋友的话不无道理,他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心里很乱,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没有方向的风一样乱窜,尤其是在看到蓝?c的时候,他的风向标就会剧烈地失控。 爱与不爱,这个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就连爱谁这样的问题,也难以缕清情绪。只是他不懂,在苏忱的世界里,这些问题他又何尝清晰过。 第十一章 同行 【贰】 【贰】 这段时间和谢章溢见面的时间少了,他似乎也在忙着准备什么东西,一下课就从课桌里抽出耳机戴上,也不再像往常一样抓着她说个不停。问了才知道他报名参加了学校的十佳歌手比赛。 最近这段时间最常见到的场景就是谢章溢闭着眼睛坐在位置上戴着耳机,身体还跟着旋律摇摆,蓝?c就趴在桌子上写两人的作业,有时候作业很多,蓝?c就两手开工将两人的作业都写完之后上交。 这也是谢章溢磨了她很久她才答应的,谢章溢觉得离比赛的日子不远了,作为朋友的她应该鼎力支持,随后就死皮赖脸的把作业都扔给她做,蓝?c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最终还是向他妥协了。 看着她娟秀的字迹落在自己的作业本上,谢章溢心里还美滋滋的,这些天的郁闷心情也舒爽了很多。 夏日的午后很容易让人犯困,到了午睡的时间班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就是为了写完那堆如山高的作业,蓝?c好几次都为此发脾气。好不容易写完了,气恼地将他的作业本扔到他面前,甩了甩写得酸疼的手向他哭诉:“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手都要酸死了。” 谢章溢嘴角温柔地笑着,将耳机从耳朵上取下来,朝她伸过手,“把手拿来。” 看着她有些迷茫的表情,他嘴边的笑意更深了,将她的手抓在手里轻轻地捏着,说:“帮你揉揉。” 男生手掌特有的温度让她一度心跳加速,但她还是愣在那里任由他给她的掌心按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认真看他,他低头认真地帮她揉着手心手背,额前的发盖过了他的眼睛,虽然看不清他眼里的表情,但她确信他的眼里一定如水般温柔。 难得谢章溢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此刻的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就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缓缓落在心间般的柔软温暖。 “在想什么?”谢章溢突然靠近的脸让蓝?c不自觉地往后退,看到她这个反应谢章溢乐得呵呵直笑,说:“怎么,靠这么近就扛不住啦?” 紊乱的心突然就清醒过来,蓝?c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淡淡的说:“练你的歌吧。” 谢章溢看着她的半边脸隐藏在阳光的阴影里,柔软的发丝在耳后一路往下延伸到细长的脖颈上,卷曲睫毛下的眼睛水汪汪的很灵动,她粉红的双唇中发出刻意冷淡的音节让他有些局促。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迷人,只是蓝?c只顾着调整情绪了,就连谢章溢突然靠过来也没有发觉,脸颊突然被人偷袭了,蓝?c心里一惊回过头去就贴上了他柔软的唇,他的呼吸很热,心跳声大得她都能听见。 蓝?c给了他一耳光,就在他还闭着眼睛沉醉的时候。谢章溢睁开眼睛无辜的看着她,但看到她突然泛红的双眼时,心里就后悔了。 知道什么叫心神不安吗?就像他现在坐在她面前,看着突然沉默的她自己竟然也有些紧张。谢章溢在心底嘲笑自己,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他还有脸再像以前那样厚着脸皮说只是不小心碰到你的嘴角吗? 蓝?c心中的悲凉都是源自一个叫做杜弘一的人,她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但她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守望海港的灯塔,等待归期的渔船。 虽然她对杜弘一怀有不解,怀有恨意,但这些都是虚的,一想起这些年来杜弘一的追随,她就断定自己无法忘记他。她之所以反应这么剧烈,是因为她真真切切在这个吻里想起了他。在别人的吻里想到他,这是最让她恐惧的。 不知过了多久,谢章溢才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心里明明有很多疑问,满腔的酸涩就要喷涌而出,但他还是化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轻笑着说出口,“至于这么郁闷嘛,没有感情的吻不算接吻。” 蓝?c抬起头看他,他嘴角牵强的笑让她心里暖暖的,就连化解尴尬的方式也和弘一那么像,他们是不是同一个星球来的,还是他其实就是弘一的影子。 蓝?c看着他许久,久到他被看得脸都有点烫了,她才笑着开口,“对啊,没有感情怎么能算接吻,知道你是不小心的啦。” 谢章溢眼里的漩涡沉静而幽深,他眼里稍稍的愣神没有被人发现,他随即又露出了以往的痞笑,重新将耳机戴上,只是他的音乐开得很大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听得很清楚。蓝?c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站在门边的背影,落寞却强大。 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定在周六晚上七点到十一点,谢章溢早就在一个星期前通知了苏忱和蓝?c一定要来,苏忱当时就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而蓝?c就面露难色地说那天晚上还有数学课要上,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谢章溢就瞪着眼睛看她,“你不来试试?” 因为答应了谢章溢,整个晚上上数学课她都心神不宁的,侧着耳朵听礼堂那边传来阵阵欢呼声,但只要没有听到谢章溢的声音她还算是安全的。 看着她心不在焉地盯着一动没动的数学题集,张崇予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怎么了你,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我想请假去看十佳歌手。”蓝?c幽幽的回头看他,轻声答道。 “十佳歌手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老师不会让你请假的,上次王传闹肚子想请假他都没给。” “可是谢章溢今晚有比赛。”蓝?c自顾自地说道,两眼望着窗外,心急如燎。 “是不是他逼你去的?这个你大可不必在意,要是他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他的。” “不是。”蓝?c摇摇头,继续说:“我自己想去的。” “那弘一呢。” 蓝?c的身体一僵,低着头不说话。 张崇予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僵硬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当然你要是觉得弘一只是过去的话,我没有话说。” “他自己要走的。”蓝?c激动地抬起头看他,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懂,“是他自己要走的!” 张崇予叹着气伸过手抚着她的肩,她的身体慢慢地才停住颤抖,低下头来头发盖住的地方,是突然潮湿的双眼。心里一直有一道疤,只要听人提起就会不可抑制地情绪失控,本来想就这么让他随时间淡去,但她发现她不能。这道疤就是杜弘一。 谢章溢对自己今晚的造型很满意,原本齐耳的短发现在粘上发胶一丝不苟的梳到耳后,再配上一顶黑色的爵士帽,眼妆是精致的烟熏,化妆师还刻意在他坚毅的眉脚上纹了只黑猫,样子乖张浮夸,形象刚好很符合今晚要唱的歌――陈奕迅的《浮夸》。 他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开嘴笑笑,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接着在口袋里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好。 苏忱手里捧着一束花站在礼堂的入口处,早就和蓝?c约好晚上六点半在礼堂门口见的,但现在已经快八点了还没有看见她的身影。打她的手机也没人接听,苏忱拿出节目单看了看,下一个就是谢章溢出场了。 礼堂里突然响起了尖锐的欢呼声,苏忱将手机放进兜里靠在门边,谢章溢就站在舞台中央,音乐响起,灯光打在他身上,他邪魅的眼神就像重生的撒旦。看到他,谢章溢的嘴角轻微地笑笑,算是对他打了招呼。 但随后谢章溢的眼神就不对了,穿过黑乎乎的人群他找不到蓝?c的身影,心里一沉,脾气又上来了。但还是顺利地唱完了这首歌,全场的人欢呼声不断,但他在接受掌声的同时心里却还有一丝失落。 他站在舞台中央深深地向观众鞠了个躬,苏忱看了眼手里的花,原本是买来让蓝?c在结束的时候送给他的,但现在只有自己硬着头皮上去的份了。看着在舞台上突然出现的那位手捧鲜花的帅气男生,台下的欢呼声更高了。 在下面的人的起哄声中苏忱笑着将手里的花递给谢章溢,谢章溢心里一热,接过花就顺势抱了抱苏忱,在他耳边小声的说:“苏忱,谢谢你能来。” 待到人都散去了,谢章溢还是没等来蓝?c,他坐在空荡荡的礼堂里,手里是已经打没电的手机。苏忱靠在他的椅背上站着,虽然谢章溢一句话都没说,但他知道他的心情,就连他刚才在耳边说的那句话,也是相对于蓝?c来说的,她没来,他很难过。 静谧的气氛让人有片刻的安稳,谢章溢抬头看着礼堂上放悬着的大吊灯,灯光直直的照射在视网膜上有种酸涩的难受,他回头看了眼苏忱,他还没有走,站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塑。 “我觉得蓝?c就是个**,你同意么?”谢章溢还是开头打破了沉默。 苏忱被他突然的问话弄得愣了几秒,随后轻笑了声:“我就知道你俩闹矛盾了。” “不是,我没闹,是她闹了。”谢章溢说着就将帽子上的羽毛扯下来,放在嘴边用力一吹,羽毛就晃晃悠悠地飘着,最后落在前排的椅子上。 “可能是她临时有什么事吧,走不开。” “那多少给个电话或是短信啊,她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谢章溢越说越气,索性把帽子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你喜欢她。”很直接的陈述句,语气里没有疑问。 谢章溢看着苏忱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有这么明显么?” “嗯。”苏忱淡淡地回应着。 看他不再说话,谢章溢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说道:“走,咱哥俩出去喝一杯。” 由于总是出现有学生半夜溜出去上网的**现象,溪高过了晚上十一点就会关闭校门,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而且溪高的墙到处都安置有警戒铃,还未爬出去保安就会拿着手电筒过来逮人。 除了后门的那道三米的围墙是安全的,但因为这面墙很高所以很多人都不会选择爬这道墙,久而久之,半夜出去上网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但谢章溢站在这面墙面前还是娴熟地找到一些凹陷的痕迹轻松地爬了上去,墙的另一边是一个废弃的沙坑,谢章溢往下一跳就抬头看着坐在墙沿上的苏忱,见苏忱迟迟没有下来,他低声的笑了几声,说:“你该不会是不敢跳吧,没事我在下面接着你。” “不是,我的裤子被这上面的玻璃渣子卡住了。”苏忱皱着眉头扯了扯裤子。 “你再不下来学校的保安大叔就会拿着手电筒来帮你弄裤子。” 苏忱看了眼远处闪来闪去的灯光,咬咬牙就跳到了下去,谢章溢不怀好意地看了眼他的裤子,笑着调侃道:“裤子有没有烂掉?到底有没有烂掉啊?” 溪高出去不远就有一个24小时营业的酒吧,谢章溢推开门走了进去,苏忱看了眼舞池里疯狂摇曳身子的人群皱了皱眉,空气中浓烈的香水味让他的鼻子很不舒服。 谢章溢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叫酒保拿了两杯酒,一杯给苏忱,自己独自将面前的那杯一饮而尽,随后摇了摇空了的酒杯,皱着眉头说:“这酒今晚怎么没有味道。” 苏忱刚将酒杯放到鼻子下面就闻到了浓烈的酒香,他浅浅的喝了一口,说:“不是酒没有味道,是你没有品酒的心情。” “是吗?”谢章溢细细地看着苏忱在繁杂的喧嚣中沉静的双眼,笑了笑:“你怎么什么都懂,你能看穿我的心吗?” 苏忱回避了他的眼神,看着舞池中迷醉的人群,说:“我只是猜测。” 谢章溢知道他刻意回避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他叫酒保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鲜红的液体在空中缓缓流淌,最后落在酒杯里,溅起小小的浪花。 “烈酒还是少喝点好。”苏忱将手挡在了他和酒杯之间。 谢章溢弯起嘴角笑笑,将他的手拨开,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深夜的酒吧里都是一群孤单的人群,渴望着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忘记烦恼,于是他们装扮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在这样的一个夜里一吐为快。而坐在角落里的两个少年,又何尝不是。 第十一章 同行 【叁】 【叁】 昨夜整晚没睡,手机里是几十个未接电话,有两个是苏忱的,其余的都是谢章溢的。看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名字,她没敢接电话。昨晚下课之后是张崇予将她送回宿舍的,在宿舍楼下,他看着她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顿了顿说:“你还是接吧,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好。” “能说得明白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怎样。”让我安静一段时间吧,蓝?c朝他挥挥手就转身上楼了,张崇予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地朝她喊道:“蓝?c,我只希望看到你开心。其他的……不重要。” “嗯。”蓝?c冲他露出一个笑容,转身消失在楼道里。 躺在**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起**来翻开书包找出耳机戴上,陈奕迅沙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她心安地闭上眼睛。手机里一直以来只存有他的歌,还有很多歌还是杜弘一还在的时候他帮下载的,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复读机后来坏掉了,杜弘一就拿他的mp3给她用。现在有了手机就将mp3里的歌全部复制过来,这么多年了,还是循环着听这些歌,永远都不会腻。 记得那天站在家门口和弘一小心翼翼地聊着天,生怕母亲会在里面突然打开门。弘一说他最喜欢里面的那首《好久不见》,蓝?c眨了眨眼睛说自己最喜欢《不如不见》,弘一就嘲笑她其实这两首歌都一样。 蓝?c还争辩说还有歌词不一样!现在想起来,这两首歌唯一相似的只是旋律吧,何止是歌词不一样,表达的根本都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眼泪吧嗒的落在手背上,杜弘一这个人就这么消失在生活里了,以前没爱上他的时候,想到他有一天会离开,那时候只是笑笑说随他滚吧,但到了后来,突然想到未来没有他的存在自己可能会不知所措就慌了起来,再到现在他真的在自己的生活中销声匿迹了,心就突然空了,只要看到和他有关的事物就像得了抑郁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对不起啊,我只是想你了。 还是逃不过,谢章溢就坐在她的位置上等她,她的桌面一直收拾得很干净,谢章溢将买好的早餐放在上面,透过窗户的镜面看见她来了。谢章溢调整了下心情,看着一脸不自在的她,将桌上的早餐推过去,“吃早餐吧。” “对不起……我……” “什么都不要说。”谢章溢无奈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都知道。” “你不生气吗?”蓝?c的心里还是忐忑,毕竟谢章溢的脾气不是那么好。 “不生气,放心吃吧,早餐没给你下毒。” 蓝?c心里一阵内疚,但还是在谢章溢的位置上坐下,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奖杯,她将奖杯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着,“昨晚的奖吗?” “嗯。”谢章溢笑着点点头,继续说:“你不来真可惜。” 谢章溢在学校里火起来了,在学校贴吧里都是他的照片和个人资料,甚至还有那天晚上他们两人在台上拥抱的照片,下面的文字无非就是被人恶搞出来哗众取**的:十佳歌手舞台现真爱,男友手捧鲜花表真情。这一次,谢章溢彻底被激怒了。 苏忱走在路上也会有人笑着对他指指点点,女生看到他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笑着迎上来,而是躲得远远的,还伴随着一些窃窃私语过后的轻笑。感觉就是所有的聚光灯都在同一时间打在了身上,让他很不自在。也是在室友好意地提醒下才上贴吧看到了那些照片,和跟在照片后面的那些让人无语的评论。 苏忱心情沉重地合上电脑,那天晚上喝酒喝到后来谢章溢就醉了,无意识的趴在吧台上胡言乱语:“苏忱,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现在心里很乱,一方面是因为蓝?c,一方面……是因为你。” 苏忱被他的话弄迷糊了,叫服务员拿了杯醒酒的番茄汁给谢章溢倒上,轻笑道:“我怎么让你烦了?” 苏忱的脸在谢章溢的视线里反复重叠着,谢章溢晃了晃脑袋,视线还是很模糊,“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你别晃了。” “我没晃,是你醉了。”苏忱笑着将番茄汁递给他,“把它喝了。” 谢章溢推开他拿着番茄汁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是啊……我醉了,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就随便一听,信不信……由你。” 苏忱用手支着脑袋看他,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你说吧。” “苏忱,你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看得很明白么,但我爱你,这事你能看穿么?” 苏忱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大脑刹那间就像被雷轰一样只剩下一片空白,苏忱甚至有些怀疑谢章溢在拿他开玩笑,直到谢章溢将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扔在地上,杯子在地面上开出了一朵绚烂的花。 他沉默地盯着惨烈地笑着的谢章溢,他眼里的悲凉让人心疼,“果然,你也是瞧不起我的,是么?你在心里是不是也在大笑着说,哈哈,原来这个臭**是个gay!” “你醉了。”苏忱伸过手去想要扶住摇摇晃晃的谢章溢。 谢章溢甩开他的手,大声地笑了起来:“老子没醉。我就是想看看你知道真相之后是怎么看我的。这他吗的……你和那群人都他吗的一样!” 说完这番话谢章溢就开始半哭半笑起来,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人皱眉。苏忱犹豫着,最终还是伸出手抱住了哭得像个小孩的谢章溢,谢章溢一愣,将他的腰环紧。 谢章溢没有重新考虑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那天晚上和苏忱喝完酒回来,然后在旅馆的chuang上睡醒,苏忱安静地躺在沙发上还在熟睡。 他撑起头痛欲裂的脑袋,也许是前一天晚上喝得太多了,苏忱就在附近的旅馆里开了个房间就随意睡了一晚,他点了根烟一口一口地抽着,苏忱闻着烟味咳了两声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眼圈很黑像是**没睡。 谢章溢将烟掐灭了,歉意一笑:“对不起啊,让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我昨晚喝醉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苏忱一愣,随即摇摇头笑道:“没有,你昨晚很安静。” “那赶紧回学校吧,我得给蓝?c买早餐去,省得又得冷战几天。” 苏忱是应该松一口气的,谢章溢现在的样子根本就是已经不记得昨晚自己说了什么话,但他却觉得心情很压抑很沉重,因为这个秘密是整个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的。谢章溢可以说是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呢,清醒得一整晚没睡。 蓝?c一边吃着谢章溢买来的早餐一边看着手机里疯传的照片,嘴里含糊不清地笑着:“学校这帮人也太会扯了吧,把你和苏忱弄一起了,好无语。” 没听到谢章溢的回应蓝?c放下手机侧过头看他,谢章溢脸上刚毅的线条绷得很紧,像是在刻意隐忍着怒气,班里的男生嬉笑着将照片拿到他面前调侃道:“谢章溢,你上校刊头条了啊,不错不错。” 蓝?c看着他骤变的表情,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接着就看到了被他掀翻的桌子,还有散落一地的书,做完这些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蓝?c还来不及叫他,就已经没影了,叹了口气独自将书桌摆好,书本也一本一本地捡了起来放好。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回帮他收拾残局了,他每次发脾气掀桌子之后都会沉默着在一边看着也不收拾,要么就像现在一样直接走出大众的视野。大家都识相地不再拿他开这个玩笑,只是他们不知道,有些时候,玩笑说多了,就会是真的了。 当谢章溢出现在苏忱的教室门口时,迎来的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苏忱从书本中抬起头,当看到在门边站着的面无表情的谢章溢时,脑子轰的一声又乱了。 但他还是掩饰住心里的情绪,走到他面前淡笑道:“你怎么来了。” 谢章溢将手机丢给他,一脸的愤怒:“被他们这么恶搞传来传去的,你不生气?” 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为什么要生气。”苏忱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让人移不开眼,他又继续说:“这都不是真的,犯不着为这种事情生气。” 谢章溢没话说了,他后退了两步自嘲地笑笑,心里蔓延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身走进楼道里,身后的人乱哄哄地在议论着什么,他的耳朵听不见。往下走的每一步阶梯都像是通往一个未知的深渊,那里似乎有很多无法预见的残酷在等待着他。 谁都不知道谢章溢在想什么,但真正懂他的似乎只有他自己。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了解自己的秘密被人揭露时的愤怒,他也害怕被人发现时被他人嘲笑看不起,他在意别人的眼光,他活在别人的世界里,这些都是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从不与人提起,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不肯示弱。 第十一章 同行 【肆】 【肆】 蓝?c不会不知道谢章溢刚烈性格下的怯弱,他恐惧时愤怒时习惯用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没人懂他的感受,他也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还是和往常一样生活,早早的来到教室里坐着,透过窗户看他从远处的校道上走来,手插进裤兜里一脸的玩世不恭,然后听他走上楼的声音,再者就是看着他从后门走进来,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蓝?c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些,她看到他翻开以前常翻的那本摄影集,仔细地看着,刚想和他说话他就转过头来看她,“你有没有吃早餐?” “有。”蓝?c稍微有些愣神,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哦。”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蓝?c将放在抽屉里的那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端出来,又将自己的筷子递给他,“别说我不关心你,这是给你吃的。” 谢章溢看了眼那碗香喷喷的馄饨,咽了咽口水,说:“你干嘛要这么麻烦。” “不麻烦啊,早点起来就可以买到啦,你不是一直都吵着要吃,现在放在你面前了,你快点吃。” “以前叫你买你都懒得鸟我。”谢章溢不满地抱怨两声,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馄饨放在嘴边吹着热气。 “我今天高兴。” 谢章溢不再说话,只顾埋着头吃着碗里的食物,不知道有多久没在这样的早晨吃到这么热腾腾的馄饨了,在过去的一年多里,他不止一次地央求蓝?c早点起来帮他买馄饨,因为起晚了馄饨就会卖完了。但她总是冲他吐吐舌头拒绝。他也不是不知道今天她为什么给他买来这碗馄饨,这些天他心里的感觉,她都懂吧。不过这样的安慰,真是寒酸。谢章溢在心底小声地骂道,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了。 “周天我们一起去爬山吧。”谢章溢将碗里的馄饨汤喝得一滴不剩,满意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蓝?c收拾他的残局。 “不去,周天是夏至哎,多热啊。” “那有什么,你戴个帽子就行了,再说了晒一晒对身体好,你看你现在就像得白化病似的,吓人。” “那好吧,把苏忱也叫上。” 谢章溢脸一沉,说:“苏忱就不必了吧。” “为什么?”蓝?c停下动作来看他,眼里全是不解,“对了,你那天是不是去找苏忱了,我都听他说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啊。说开了不就好了嘛。” “他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说你最近可能心情不好,让我多让着你。” “呵,”谢章溢冷笑一声,说:“他又在你面前装老好人了是吧?” “你怎么这么说他啊,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还说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好人。” “谁他吗喜欢他这种白眼狼啊!”谢章溢瞪着眼站起来,看着她无辜的眼睛他懊恼地坐回去,情绪总是不由控制。他总是说至于吗,没必要,犯不着,但这些毕竟都是你苏忱没办法感同身受的,你就没资格和我说这些。 蓝?c被他吓到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剧烈,看来他和苏忱之间存在的问题远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苏忱刚从球场上下来,下午的这场球踢得很激烈,偏偏在这时候骨关节又莫名其妙地疼了起来,只好请求教练让他中场下来休息。太阳穴附近的血管剧烈地跳动着,可能是刚才过度运动的缘故,头也开始有些眩晕起来。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咕咕的喝了几大口,就看到蓝?c正在不远处朝他招手,并向他这边走过来,谢章溢就跟在她的后面,一脸的不情愿。 蓝?c笑嘻嘻地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谢章溢安抚好的,这少爷真难伺候!对了,周末有空吗?我们去爬山吧。” 苏忱淡淡地朝她笑笑并没有接话,而是抬眼望着站在旁边手插着兜眼神看着别处的谢章溢,意识到苏忱在看他,谢章溢咽了口唾液,说:“去不去爽快点儿。” “去。”苏忱爽朗地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苏忱你怎么流鼻血了?”蓝?c看着他鼻子下方突然流出的鼻血,连忙从书包里拿出纸巾给他。 苏忱一愣,刚才就感觉到鼻子痒痒的,用手摸了摸,黏糊糊的。 “别用手摸,抬头啊你。”谢章溢二话不说将他的脑袋往后一压,迫使他看着天空,随后用纸巾将他流出来的血液擦干净。 这期间苏忱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抬着头,天空的颜色很蓝很蓝,阳光一点都不刺眼,微风拂过脸颊带来的轻柔感觉,是那么美好。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就这样,也很好。 “吃什么好东西了你,还流鼻血了。”谢章溢将带血的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半开玩笑地说道。 苏忱笑了笑,用矿泉水洗着手,说:“可能是这几天太热气了,刚才从球场下来就感觉不舒服。” “要不要去看医生啊?”蓝?c担忧的看着他。 “不用,也不是一两次了,运动太激烈了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夏至的太阳绝对是一年之中最毒的,蓝?c就算穿着睡衣躺在有吊扇的**上还是热得冒烟,刚洗完冷水澡不久穿上衣服就开始冒汗,没几分钟就会把衣服汗湿了。今天是约好了一起去爬山的,本来想打电话和谢章溢说不想去了,但刚接通电话谢章溢就在电话那头说他已经和苏忱在校门口等她了。没等她说一句话就给挂了,看来谢章溢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蓝?c哀伤的叹了口气在衣柜里找了件运动服换上,再摸索了半天才出门。 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了谢章溢一个人坐在阴凉的树下,帽檐盖到了眼睛上方,低着头像是在睡觉。蓝?c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苏忱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啊。” 谢章溢将帽檐往上抬了抬,指着不远处的冷饮店,苏忱正提着几杯冷饮往这边走来,“喏,他去买饮料了。” 接过苏忱买的果汁,蓝?c迫不及待的就打开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在喉间灌进胃里,整个人都精神了。 选择在夏至日去爬山的也就只有谢章溢能想得到,刚来到山的半山腰,蓝?c就被太阳烤得只剩下一个皮囊了。女生的脸红红的,不断地喘着粗气,但毕竟体力还是太差,没多久就喊累了。苏忱回头看了眼弯着腰大口呼吸的蓝?c,笑着朝她伸出手,“我拉着你走,这样就不会太累了。” 蓝?c犹豫着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手,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还没等她做决定谢章溢就突然抓住她的手,说:“不好意思是吧,还是我来才行。”说完就拉着她继续往上走。 苏忱无奈地笑笑,迈开步子跟在他们后面。 右手被谢章溢紧紧地抓着,他每上前一步都会拉扯着她向前,这样的感觉有点奇怪,但蓝?c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将全身的重量托付在他的身上,谢章溢恶狠狠地回头骂道:“叫你少吃点的,重死了。” 蓝?c不好意思地努努嘴,看着近在咫尺的山顶,心中不免有些激动,握着谢章溢的手就朝山的那边欢呼,她的声音穿过空气的介质传到山的那边,山回报以她的回声。蓝?c兴奋得跳了起来,这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着山下被山环绕的小小的西城,就像一个玩具盒,小巧却精致。站在这里才发现西城几乎与外界隔绝,周围除了山还是山,但这个城市却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仿佛就是被大山庇佑的城堡。 苏忱张开双手呼吸着山顶清新的空气,虽然空气还是有种闷热的味道。,但却不影响它来自大自然独特的气味。章溢将帽子摘下来,顺势就把书包扔在地上躺了下来,天空不是很蓝,大朵大朵的白云紧紧地簇拥在一起,像巨大的棉花糖,谢章溢从书包里翻出相机对着天空拍了张照,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像艺术家那样拍出很惊人的照片,只是在这一刻这个地方,他觉得自己仿佛就置身在离天堂不远的地方,空中的色彩仿佛伸出手就能抓住,于是就情不自禁地拍了下来,相机里的照片很简单――天空中有朵变幻的白云。却是这个夏至日最真实的记录。 感觉身边的草地有轻微的声响,没多久左右两边都躺下了人,谢章溢突然就觉得胸口被温柔溢得满满的,他将相机放在三个人的上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来,为我们三个的今天合张影吧。” 苏忱对着镜头弯起嘴角好看地笑着,微微朝谢章溢那边侧过头,“咔嚓。” ――哈哈,苏忱你看蓝?c笑起来真像个白痴。 ――好过你,像白眼狼。谢章溢你睡到我头发啦! ――谁说这一刻不能称之为幸福的时刻。 第十一章 同行 【伍】 【伍】 蓝?c扳指数数,好像也有好几天没有去上晚上的数学课了,也不知道数学老师那边会怎么想,估计又会在大家面前说她学习态度不端正之类的。 这几天谢章溢就苦苦的哀求她陪他在晚自习的时候玩象棋,而且还屡战屡胜。谢章溢最近从苏忱那里学会玩象棋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有事没事就找人来挑战,不过不得不佩服他突飞猛进的棋艺,蓝?c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几个虾兵蟹将,摆摆手说:“不玩了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干嘛啊,我下一步就要将你了,你这时候说不玩就是耍赖。”谢章溢不满地抬起头看她,手里还捏着一枚象棋,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说不玩了就不玩了,我要赶去上数学课,都几天没去了。”说着就将棋盘往旁边推了推,拿了几本书就往外走。 “真是小气,输了就不玩了。”谢章溢朝她的背影小声地嘟囔着,但还是招呼了旁边的女生过来继续玩。 走进教室蓝?c感觉数学老师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一路走到位置上就感觉背影被他的眼神看得发麻,张崇予从书里抬头看她,待她走到跟前就站起了身子侧身让她进去。 刚在位置上坐下,张崇予就用笔捅了捅她的手臂,小声说道:“你最近怎么都没来啊,刚才老师还批评你学习态度不端正呢。” 蓝?c扁扁嘴看了站在讲台边的老师一眼,说:“就知道他没说什么好话。” “那老师说得也对啊,你看你都几天没来了,也不和他说一声。” “算了,爱怎么就怎么的,我不在乎。”说着就翻开数学书预习明天要讲的内容。 张崇予看着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说:“蓝?c,你变了。” 蓝?c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放在书桌上的那支银灰色的钢笔,这支钢笔张崇予从初中就开始用了,没想到现在还在用,笔帽上已经微微有点掉漆。 她拿起那支钢笔放在手里端详着,说:“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就连这支你一直当作宝贝的钢笔,现在也已经掉漆了。有些时候,我们不该留恋过去,而是学会接受新的东西。” 张崇予俊逸的剑眉微微皱在一起,那支钢笔是在初一的时候他生日肖艺送给他的,一直没舍得扔,也还能用,就觉得没有买新的必要。 “笔掉漆了,但它给我的感觉还是一样的。”张崇予拿过钢笔在纸上刷刷的写着,字迹潇洒而豪迈,继续说:“而你呢,你是变得比以前开朗了,但你也变得对很多事情都抱有无所谓的心态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谢章溢影响了你,但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张崇予顿了顿,接着说:“难道你不想考好一点的大学吗?” 蓝?c微微有点愠怒,说:“这并不冲突,你不要小题大做了。” “对不起,或许是我多事了。” 说完这句话张崇予就收拾桌子上的书坐到旁边的空位,蓝?c烦躁的抚着额头已经没有安静下来看书的心情。 张崇予一点一点变得敏感,其实他没发现他自己也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开朗阳光,就连以前爱打篮球的爱好也摒弃了,以前篮球联赛都是他组织起来的,现在班里有什么篮球比赛他都自动过滤掉。 他现在整天就让自己埋进书里,不苟言笑,也只有在学期末的领奖台上才能看到他举着证书微微露出笑容。 张崇予的心情也不平静,他并非是真的生蓝?c的气,只是在那么一瞬间,他很恼火,他不知道他的这些火气其实是来源自灵魂深处的自卑。蓝?c有一个温馨的家庭,虽然不算太富裕,但是吃穿不愁。 而自己所处的环境是截然不同的,所处的一切境遇只能靠自己的努力而改变,因此每次他看到别人对执着的努力持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时,往往能刺激到他,凭什么?凭什么你不努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而我,却要比你加倍努力还是活在这样的境遇里。 环境是会创造不同的人,但他忘了,不管在怎样的环境里,都会有特别的人,他们渴望美好的生活,同时也会让自己在这血淋淋的现实里不被污染。而张崇予,他做不到了。 晚自习下课,蓝?c想单独和张崇予聊一聊,给他发了条短信,看着他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但他只是将手机拿起来看一眼之后放进兜里,从后门走了。 张崇予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厌恶,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正在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最鄙视的那一类人。但是他觉得自己除了改变没有别的办法,他在如今的条件下是再也活不出当年洒脱的自己了。 男生一脸的惆怅和压抑,站在路灯下他的轮廓若隐若现,但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张崇予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是儿子吗?” ――嗯,妈,是我,你睡了吗? ――没有,就是想你了。 ――妈你放心吧,钱还够,每天都吃得很饱。 说到最后张崇予就直接蹲在地上忍住眼里滚烫的热泪,还要强笑着和母亲说晚安,生怕她听到这边压抑的嗓音,然后担心得整晚整晚睡不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打回家的电话全是报喜不报忧,为的只是听到听筒那头传来欣慰的笑声。挂掉电话之后,张崇予深深地吸了一口黑夜里恬淡的空气,用手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将眼泪咽回去。 曾经无数次地想要抛开一切奔跑在赛场上,他是多么迷恋在赛场上被人当作战神一样来信仰。但是他的心里有顾虑,他过度的急于求成往往会适得其反。 没有人说在追求一个目标时必须要放弃其他的东西,例如朋友,你明明可以和他们在这条路上走得很快乐,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得那么艰难呢? 想要变得更强不是单凭个人恶魔一般地训练,而是身边要有同行的人,然后一起携手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无助的时候只能和自己对话,伸出右手求救能握住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左手,这才是最大的不幸。 第十二章 陪伴 【壹】 【壹】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着昔日的好友离自己越来越远,然而你对这些距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在晚自习的时候和张崇予一起去上数学课,但明显两个人的话没有以前多了,他总是在她刻意找话题聊天的时候,淡淡地回应着,有时候甚至当做没有听见。蓝?c也就识趣的闭上嘴巴,张崇予的冷淡让她觉得很难堪。 下学期就要分文理班了,这个问题让谢章溢很是纠结,他一方面自己喜欢理科,但一方面蓝?c又很坚决地说要读文科,他就在读文科和读理科这个问题上摇摆不定。 “我就你和苏忱这两个朋友,苏忱下学期高三了,能玩的时间肯定少了,要是你再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办。” 蓝?c因为他有些笨拙的疑问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眼正在讲课的老师,将脸隐藏在教科书后面,小声地说:“就算你读文科也未必能和我一个班级,就你那成绩,我真不敢肯定。” 谢章溢很不服气地伸出手掐了下她的脸颊,假装生气地说:“别小看我,剩下的这几个月我要好好学习了,没事你别打扰我。” “我巴不得呢。”蓝?c歪着脑袋朝他吐吐舌头。 谢章溢心情大好地翻开书本,只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翻开书,像是太阳终于在西边投下第一股阳光,让这本几乎要发霉的书又得以重生了。 蓝?c看了眼他的课本,调侃道:“你再不翻书,你的书就要长蘑菇了。” “闭嘴,刚要进入角色不知道啊,你这么打扰我你做得对吗你。”谢章溢一脸的正经,蓝?c好笑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看,自己绝对不再打扰他了。 太久不翻书的缘故,虽然一心想看进去,但都不知道从哪里看起。偷偷瞄了眼坐在旁边的蓝?c,女生正在深思熟虑一道繁杂的物理题,秀气的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很是可爱。 她没有发现他正在看她,谢章溢敲了敲她的桌面以引起她的注意,“哎,下午苏忱有足球赛,你去不去。” “你不是说你要好好看书吗,这才多久你就待不了了。”蓝?c将耳际的一缕碎发夹到耳后,嘴角带笑地看着他。 谢章溢愣了愣,说话都开始结巴了:“我……我问你话呢!” “去啊,苏忱的比赛再忙也要去。”说着就看了眼窗外,午后的阳光还是热辣辣地炙烤着地面,操场上还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其余的人都是躲在树荫里聊天乘凉。好像今天还是很热啊,不知道那些男生为什么在这样的太阳下还能一次又一次地投篮,蓝?c在心里想着。 下午放学铃声刚过,谢章溢还没等老师说完话就跑出了教室,留下目瞪口呆的老师站在讲台上不满地骂骂咧咧。蓝?c无奈地叹了口气,每次一有苏忱的比赛他总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然后看着苏忱换好球服站在球场边上一遍又一遍地做赛前热身运动,谢章溢就在一旁拿着相机拍照,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绝对不放过苏忱每一个最帅的瞬间。 蓝?c为他的这一句肉麻的话吐了半天,但每次都会站在他旁边为场上的苏忱加油呐喊,那种感觉很奇妙,只要苏忱夺得了好的成绩,他们就会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因为苏忱是体育生,要是体育成绩还不错的话,就有可能被保送到好一点的大学。在即将高考的这一个时期里,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是很多体育生都梦寐以求的。 苏忱一到正式的比赛就会穿上那件蓝白相间的球服,看得出来他似乎特别喜欢穿这件球服,不过这件衣服很衬他的气质,站在场外的女生多半不是为了球赛而来,而是因为他而来,她们拿着手机站在场外将全程的比赛都录制下来,然后不断地盯着手机激动地笑着。如果是以前,蓝?c一定会笑她们太夸张,但因为是苏忱,她就觉得女生的这些反应都不算什么了。 场外的女生又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苏忱又进球了。他高兴地绕着球场边上跑着,和每一位为他呐喊的人击掌,在跑到谢章溢面前时停下,谢章溢举了举下相机,露齿一笑:“笑这么开心,来张照片。” 苏忱羞涩地抓了抓额前的发,冲镜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章溢满意地看了眼照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准备打算拿这张照片去拍卖。” 苏忱好脾气的笑笑,侧过头来揉了揉蓝?c的头发就转身跑进场内。蓝?c懊恼的整理着乱掉的刘海,在教室的时候还特意找同学拿梳子来将头发梳整齐的,现在被苏忱一弄都乱完了。 随着一阵不同于刚才的尖叫声响起来,蓝?c迷茫的抬起头,具有十足爆发力的足球正往这边飞驰而来。蓝?c惊恐地睁大眼睛忘记了躲闪,慌乱中她看到苏忱正朝她这边大声喊叫,接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进一个怀抱里,小巧的鼻子重重地撞上谢章溢坚硬的胸口,男生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声。 蓝?c连忙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谢章溢皱着眉头揉了揉被足球砸到的额角,那里已经肿起来一大块了,看着他吃痛的表情蓝?c愧疚地想要伸出手抚摸他的伤口。谢章溢朝旁边躲了躲,不让她碰到疼得眼泪直流的伤口。 谢章溢迅速被人围住了,苏忱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的眉毛皱在一起,他担忧的看了眼他肿起来的额头,说:“这伤得真不轻。” “废话!”谢章溢张嘴大骂起来,“这他吗谁都能看得出来好吗?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谢章溢,谢章溢你别动气,都是我不好,我自己不会躲还连累你。”蓝?c红着眼睛看着他狼狈地捂着伤口。 谢章溢摆摆手,说:“不关你事,你千万别哭啊。” 苏忱冷着脸,让人群散开一点,说:“去医务室吧,我带你去。”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实习的护士坐在那里,年轻的护士看到医务室里突然多出来的人一下子拘谨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帮谢章溢清洗了伤口,然后再上了点药包扎好。看着谢章溢一脸窝囊的样子,蓝?c轻轻地碰了碰他眼角的纱布,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好笑,嘻嘻。” 谢章溢瞪了她一眼,说:“要不是我,现在好笑的人就是你了!” 苏忱看着谢章溢又能像没事一样开起了玩笑,这才松了口气。旁边的**端着输液瓶走了过来说:“苏忱,现在你就要输液了吗?” 苏忱表情凝重地看着她手里的输液瓶,点点头,说:“那就现在输吧。” “你干嘛要输液。”谢章溢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最近骨关节总是疼,输液之后会好一点。”苏忱轻描淡写地说道。 谢章溢皱了皱眉头,看着护士熟练地将针管刺进他手背上的皮肤里,液体通过针管不断地灌进他的体内。 “我发现你最近毛病真多。” “快体考了,教练就加强了训练力度,没事,只是运动员常有的小毛病。”苏忱心里暖暖的,被人关心的感觉真不错,虽然谢章溢说话总是这么怪里怪气的。 在医务室陪苏忱输完液出来天已经黑了,寂静的校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几株沉静的树和静立不动的昏黄路灯,寂静的夜只听得到三人的鞋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还有隐约的虫鸣声。 “惨了,今晚又不去上数学课了,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把我从名单上除名。”蓝?c懊恼地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接近八点了。 谢章溢倒是很自在,不屑地看了一眼女生在路灯下变得朦胧的脸,说:“你去了也是白去,人家那都是尖子生你去滥竽充数干什么。” 蓝?c不高兴地努努嘴,双手叉着腰,眼珠子就直直的盯着谢章溢,样子很凶狠,只可惜身高只到谢章溢的胸前,一下子杀伤力就降了很多。 谢章溢看着她肉嘟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用手推着她柔软的发顶,一边说:“什么世道,都不能讲真话了啊?” 苏忱看着乐在其中的两个人,在一旁安静地笑着。他的心一向很柔软,但真正能像现在这样完全打开的时候真的是前所未有。他喜欢他们待在身边的日子,喜欢看他们唧唧歪歪的吵个不停,甚至他们站在身边一句话都没说,他也觉得很舒适。 从第一眼看到蓝?c的时候就被她身上娴静的气息所吸引,他喜欢她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让人不忍心伤害她半分半毫。 而谢章溢,脑海里突然就想起在酒吧的那晚,苏忱嘴角的笑隐去。他不知道自己在谢章溢的世界里是怎样的存在,那晚喝醉之后的话是不是只是一个恶作剧的玩笑,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这个人在他的世界里,有一个特别的位置。不管是友情,还是……其他的。 第十二章 陪伴 【贰】 【贰】 蓝?c从床上惊醒,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嘴里还不断地喘着粗气,伸出手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她做噩梦了。她梦见了杜弘一,那个笑起来明媚耀眼,安静时让人心疼的男生。在梦里他一直在向她抱怨,说她的心薄凉,说他在一个没人认识的城市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然后就恶狠狠地扑过来要诅咒她,蓝?c就在这时吓醒了。梦里的杜弘一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他从来就不会这么凶狠地对待她,即使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蓝?c从床上坐起来,窗外还是漆黑的一片,室友均匀的呼吸声让她感到安心,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看了眼:凌晨三点。手机页面还停留在睡前的页面上,qq还没来得及关就睡着了,谢章溢用的是路飞的头像,龇着牙笑着的路飞在页面上疯狂的跳动着。 点开了对话框,自己最后一条信息是在昨晚的十点四十发出去的,蓝?c说:你好无聊。然后谢章溢就接着她的那句话说了很多,他说:我的问题很严肃。他又说:你怎么不回答我?你看你犹豫了是吧。他再说:蓝?c你别装死好吧。说到最后他连发了几行怒得冒火的表情。然后就没声了。 蓝?c放下手机,心想自己昨晚怎么能睡得着,谢章溢这几十条信息足以将她震得半死了,而谢章溢问的那个问题是:你是不是还喜欢杜弘一? 然后她就抱着他的这个问题睡去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梦到了弘一。似乎好久都没有在深夜里想起他了,也许是这段时间谢章溢在睡前总是会找她聊一些有的没的,所以她都快要忘记了想他。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她也很恨杜弘一的不辞而别,恨他的杳无音讯,就感觉在他的世界里她从未有过一个特殊的位置,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眼里不自不觉又泛起了雾气,蓝?c用手机打上,睡了吗?然后摁了发送键。 出乎意料的,没过多久谢章溢的头像就跳动了起来:你怎么还没睡啊。 蓝?c:做了个梦。醒了。 谢章溢:嘿嘿,是不是梦到我了,然后大半夜的就等不及来找我了? 蓝?c:我梦到弘一了。 谢章溢:哦。 蓝?c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简简单的字,却没有再打什么发过去,谢章溢很少会用这个字回她,一旦他用了这个字他的意思就是,你别再继续了,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在黑夜里叹了口气,将手机关掉,躺回被窝里看着天花板上的夜光贴纸,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久的缘故,星星贴纸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亮了,散发出一种暗淡的绿光。 这后半夜,蓝?c再也没睡着。天刚亮就爬了起来,简单地吃了几片面包之后就去教室早读了,那时候室友都还在睡觉,走出宿舍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关了门。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待着很没意思,但也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但很快,教室里就陆陆续续地来人了,清晨的教室里飘着一股早餐的味道,大家都在享受着早餐。 谢章溢刚从后门进来就怒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说:“蓝?c你怎么回事,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你竟然关机!” 蓝?c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淡淡地开口:“手机没电了。” “没电?理由能再烂点吗?”谢章溢夸张地笑了笑,他的笑容无关快乐。 “能,手机掉厕所了。” 谢章溢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无话可说。自己郁闷地坐回位置上,越想越气愤。 身边的人安静下来了,蓝?c却开始思考,其实自己没在生他的气,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和他保持点距离。 一节课下来,两人都是沉默的状态,直到第二节课时班主任在课上提到了文理分班的事情。 “很多同学问我,老师,我到底该读文科还是理科?这个老师不能给你们准确的答案,关键在于你们自己。你们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就去学什么。不过最终的决定还是取决于你们的分班考试,到时候学校的老师会权衡你各科目的成绩决定你是去文科还是理科。如果你们实在喜欢理科,那就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加紧复习理科的科目。” “老师。”谢章溢突然举手,他从位置上站起来,说:“我能学文科吗?” 班主任挑挑眉,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桀骜不驯的男生,说:“大多数同学都会问我,老师我可不可以读理科。而你为什么要选择文科呢,印象中你很喜欢理科,你的数学还特别好,相信你的逻辑思维还不错,读理科可能会更有发展。” “可是我想读文科。”谢章溢继续说道,眼里的情绪难以让人看懂。 “能告诉老师为什么吗?”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难得的笑了笑。 “不能。”说完谢章溢就直接坐下,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小声地笑着,女生大多是吃惊的表情看着他。班主任尴尬地点点头,叫起了另外一位举手问问题的学生。 蓝?c的心像打翻了半桶水,她看着一语不发的谢章溢,说:“其实我也觉得你很适合读理科。” “不要谁说点什么就影响你,你能不能自己有点主见啊?” “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不要什么都拿为我好的名义来伤害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谢章溢看着她纯净的脸,心里的波澜一刻都不能停。 蓝?c知道他意有所指,明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倔强地说:“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这个朋友你爱交不交!” 谢章溢脑袋轰的一下就乱了,他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镇静。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她吵架,但偏偏她的出现就是在他的世界里捣乱的,三天两头的吵一顿这很正常,但他今天头有点晕有点累,不想再吵了。 蓝?c见他烦躁地抓着头发就知道自己将他惹怒了,于是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心思也一点都没在课堂上,关于文理分班的问题她现在也不想考虑,因为每次一提到这个问题时谢章溢总是莫名其妙地烦躁,搞得大家的心情都不好。 下课十分钟的时候蓝?c去了趟厕所,女生厕所永远比男生的好用,看了眼排队已经排出门外的女生,蓝?c只好无奈地选择上高三楼那边的厕所。高三的学生现在都在抓紧时间复习备考,很少有人闲得没事结伴出来上厕所了,果然高三楼的女生厕所只有寥寥几人,匆匆忙忙的上完厕所之后手都没来得及洗就走了。 蓝?c站在洗手池的大镜子面前窥视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看着竟然有些陌生,现在的她可以用瘦削来形容,难道离开杜弘一之后日子都不好过了吗?蓝?c在心底自嘲的笑笑。 也难怪,高中的学习比初中的时候紧张很多,再加上身边没有弘一每天送好吃的,变瘦了是很正常,只是宽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更娇小了。 蓝?c用手抓了抓额前的发,刘海有点长了,稍稍盖过了眼睛,用手往旁边一弄之后露出了明亮的大眼睛,这样看着就精神多了。 女生厕所出去的第三间教室刚好是苏忱的班级,趁上课铃声还没响,蓝?c就想过去和他打声招呼。刚走到苏忱教室门口,一个声音粗犷的男生就堵住了她的去路,沉着声音说:“小学妹,找哪位哥哥呀?” 蓝?c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位身材壮实的男生,紧张地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敢说。 苏忱刚从老师办公室交完作业回来,就看到了蓝?c小小的身影站在教室门口,室友正和她不知道说了什么,惹了她一阵脸红。 苏忱径直走了过去用手揽住蓝?c的肩膀,说:“怎么啦?” 蓝?c先是一惊,回头看是苏忱才松了一口气,说:“没事,就是路过来看看你。” 旁边的男生**地怪笑几声,拍了拍苏忱的肩膀说:“原来是苏忱的妞啊,你小子眼光不错哦,哈哈。” “别瞎说。”苏忱笑着推了旁边的男生一把,男生怪笑着走开了。 蓝?c抬头偷瞄了苏忱一眼,他靠在教室门边俯视她,“是不是又和谢章溢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蓝?c惊讶地看着他。 苏忱笑笑,说:“看你的样子愁眉苦脸的,我就知道了,每次你和他吵完架都这副表情,典型的苦瓜脸。” 蓝?c无奈地歪着脑袋,语气里有种撒娇的意味,“谢章溢他的脾气实在是太坏了。” “但他人不坏啊。”苏忱淡淡地笑道,俯下身子来和她平视,说:“过几天就是他生日了,想好怎么和他和好了吗?” 蓝?c心里一惊,谢章溢生日的事情她差点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还好苏忱及时提醒了她,不然谢章溢这几天的仇恨和生日被人忘记的怒火再加起来,足以将她轰成炮灰。 心神才稍稍开了会小差回来上课铃声就响了,蓝?c朝苏忱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上课啦,拜拜。” 苏忱笑着朝她点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转身走进教室。 第十二章 陪伴 【叁】 【叁】 周日清晨的校园总是静悄悄的,大家辛苦学习了一个星期,难得的可以睡上一个懒觉,自然没人愿意早起。 但蓝?c例外,她前一天晚上就调了六点半的闹钟,在被窝里折腾到了七点才起,不过这也算早的了,像以往在周日她都要睡到大中午才肯起来。找了件小白裙穿上,那是刚来溪高的时候和室友逛街买的,一直都没穿过,压在箱底也一年了。 不过去年买的裙子在今天看来也还很新,重点是穿在身上有意想不到的好看,蓝?c满意地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原来自己穿裙子也可以这么可爱啊。今天起这么早穿这么好看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今天是――谢章溢大魔王的生日。 刚走出宿舍楼门口手机就响了,电话是苏忱打来的,刚接通电话苏忱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过来,“你到哪了?” “刚出门呢,你到啦?” “嗯,谢章溢也到了,就等你呢。”蓝?c知道谢章溢在那了,因为隐约地还能听到他在那边说她坏话:“怎么又迟到啊,吃好吃的就没见她迟到过。” 蓝?c将手机贴近嘴边大声地喊:“谢章溢我听见啦!” 苏忱惊得将手机拿开一尺远,听到那边没动静了才重新将手机拿到耳边,开玩笑地说道:“你再不快点某人就要杀人了。” 挂掉电话之后蓝?c一路小跑着跑到校门口,好巧不巧的公车刚从眼前开过,蓝?c就追着车尾大喊司机师傅停车,但一切都是徒劳的,还被汽车尾气的灰喷了一脸。女生灰溜溜地走回站牌下等待,过了半个小时一辆车的影子都没有,这时候手机又响了,拿出来一看上面的名字,蓝?c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谢章溢你就别催啦,校门口一辆公车都没有。”蓝?c尽量使自己的语气镇定一些。 “没有公车不会打车啊?!”还好现在没在他眼前,不然她非得被他撕了不可。 蓝?c踮起脚尖看到了远处缓缓驶来的公车,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对着电话说:“车来了车来了,先不跟你说了啊,待会见!” 谢章溢一脸挫败地盯着手中的手机,这丫头就这么挂了他的电话,真是太不可置信了,这辈子也就她蓝?c敢这么做,是不是算准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好吧,这的确就是事实。 等到蓝?c风尘仆仆地赶到酒吧门口时,谢章溢已经在门口站得生烟了,简直是所有站姿都已经用过,只差没直接躺在酒店门口了。 看到蓝?c从公车上下来,原本想要冲上去指着她的鼻子骂上几顿的,但当看到那一袭白裙缓缓地向自己走来时,突然脑子就空了,她今天真美。 “对不起啊大寿星,我又来晚了。”蓝?c看着呆掉的他,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谢章溢回过神来,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还知道自己来得晚啊!” “不好意思咯,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嘛。”说完就将书包从肩上顺了下来,在书包里翻了翻,将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他,“大寿星,生日快乐!” 谢章溢原本想冷淡地接过她手中的礼物,然后装逼的说一声嗯。但他根本就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只不过他自己没发现而已,他现在笑得简直就像个傻瓜,也是,明明很高兴,为什么要掩饰呢。 “这是什么?!”谢章溢表情怪异的捏着那团红色的东西。 蓝?c尴尬地笑笑,说:“这是我织的围巾啦,虽然不好看,但是很暖啊。” “这么热的天你送我围巾?!还这么丑。你赢了蓝?c。”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围巾放回礼盒里,再把礼盒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前,说:“进去吧,苏忱在里面肯定等睡着了。” 蓝?c是第一次来酒吧这种地方,表情怯生生的,眼睛到处乱看,看见穿着暴露的抹着劣质口红的女人经过时,不免被劣质香水的味道呛得咳嗽几声,抬起头就看见了坐在角落沙发上的苏忱,他站起来咧开嘴笑笑,示意她过去。 “还习惯吗?”苏忱看着她不自在的坐姿,就倒了杯果汁递给她,“没事,当做提前见见世面,不过没有我们的陪伴你可不能自己一个人来哦。” 蓝?c接过果汁一口气喝光了,刚才在公车上已经渴得嗓子冒烟了,现在这杯果汁简直甘之如饴。她满足地舔了舔嘴唇,说:“习惯啊,有你们在我去哪都不怕。” 苏忱勾起嘴角温柔地笑了,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苏忱,”谢章溢靠在沙发背上朝苏忱坏坏的眨了眨眼睛,说:“把蓝?c卖了买一打酒今晚好好畅饮。” 蓝?c憋红了脸,伸过手狠狠地掐着他露在t恤外面的手臂,“坏人!” 苏忱只是笑笑,回头叫了声服务员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没过多久服务员就端着一个水果慕斯蛋糕放在桌子上,蓝?c看得眼都直了,迫不及待的想要伸手拿蛋糕上面的樱桃。谢章溢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柔软的小手,用力地捏了捏,瞪着眼放狠话:“你消停点!寿星在这还没发话呢!” 蓝?c很不情愿地缩回沙发上,双手抱胸表示抗议。谢章溢无奈地看着她红润的小嘴高高地嘟起来,心一软就将蛋糕上的樱桃捏着放到她嘴边,“好啦,张开嘴巴。” 蓝?c看了眼眼前的樱桃,也不管苏忱在现场,张开嘴巴就朝樱桃咬了过去。谢章溢的手指突然被包围在一片温暖的柔软里,手指一阵酥麻,血液急剧集聚在脸上,他紧张得差点没晕过去。女生却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只是满足地咂咂嘴,说:“这樱桃好甜啊!” 苏忱却注意到了他突然变化的表情,谢章溢失魂落魄的坐回原位,坐定之后抬头就对视上了苏忱如大海般深沉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苏忱的眼睛总感觉自己就**裸的暴露在他的面前,丝毫没有藏身之地。苏忱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心事,了解他内心所激起的浪潮,却还能沉静得如一片没有波澜的湖。 “快点点蜡烛许愿啊。”蓝?c在旁边摇了摇他的手臂,谢章溢才从苏忱的眼睛的漩涡中逃脱出来。 苏忱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将蜡烛点燃,再将蛋糕推到他的面前,轻笑道:“许愿吧。” 谢章溢虔诚的双手合十,对着燃烧着的十七根蜡烛默默地在心里念到:我,谢章溢,在这里虔诚的许愿,不求一生富贵,不求路途平坦,只求此刻在我身边的这两个人以后年年陪我过生日。 谢章溢默默许完愿之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十七年了,第一次在外面过生日,也是第一次和朋友过生日。想起以前父母总是在他生日这天早早起来给他煮长寿面,微笑着看他吃完之后把生日礼物放在旁边,还喜欢用相机记录他拆开礼盒看到礼物的表情。 父母很浪漫,但他们每次都会送他一件衬衫,每次拆开礼物为了配合他们拍照他总会露出惊讶欣喜的表情。他不喜欢衬衫,他觉得自己穿起来不好看,也不是自己的风格,所以一直都没穿过,这让他们很伤心。 也许苏忱穿起来会很好看,谢章溢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他抬头看了眼苏忱在灯光下泛光的脸,他的气质就像白衬衫一样明亮耀眼。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苏忱将身子往前压在桌子上,低笑道:“干嘛盯着我,是不是怪我没给你礼物。”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谢章溢不客气地回过去。 苏忱笑笑,从随身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礼盒递给他,“白衬衫,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蓝?c嘴里吃着蛋糕,口齿不清地说:“苏忱你应该让他猜猜嘛,干嘛要说出来!” “我不想总是猜来猜去的,直接说出来比较好。”他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意有所指。 谢章溢似乎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笑着接过衬衫,说:“第十七件衬衫,估计我妈今天就会送来第十八件了,不过你这件衬衫是最特别的一件。”他说着还高兴地指了指衬衫上苏忱的签名,“以后你打篮球要是打进国家队了,我就拿这件衬衫去卖!” 苏忱将桌上的酒倒进杯里喝了一大口,两眼紧盯着谢章溢那张笑得得意忘形的脸,缓缓地开口:“臭**,生日快乐。” 第十二章 陪伴 【肆】 【肆】 谢章溢的生日过后不久,就迎来了学校组织的文理分班考试,这次考试关系着每个人是分到文科班还是理科班的问题,当然学校在文理科都设了两个重点班,依据分班考试成绩择优录取。谢章溢将书盖在脑袋上抱怨现在都是看成绩的时代了,成绩好进了重点班你就是一切,要是低分进入普通班垫底那么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发表完这个感言之后谢章溢就愤愤的把书扔在地上大骂:“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应试教育!这是限制年轻人的思想你知道吗?老子不看了!蓝?c,喂,说你呢,你先别看了听我说!” 蓝?c捂着耳朵抬头看他:“你完了没?完了我可要好好看书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难道你真要自己去读文重,把我撇下啊?”谢章溢佯装悲伤地耷拉着脑袋。 “你再不好好看书,神都救不了你。” 谢章溢其实心里很清楚,以蓝?c的成绩进入文科重点肯定不成为问题,而且她感性的思维似乎更适合读文科。但他心里有一个很自私的想法,他想要蓝?c陪在身边,但一想到如果她因为上不了文重而难过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于是他只能,尽力的认真的去追随她的脚步,即使是每天早起读一些他觉得没用的单词,或者是背一些枯燥的概念,如果这些能使他离她近一点,那么他愿意这么做。接下来的一分钟里,谢章溢任命的捡起桌子脚下的课本放回桌面,一声不吭地翻开它。那么,就让我为了离你更近试一试吧。 分班大考试如期来了,大家似乎都很紧张,生怕和好朋友分开,担心喜欢的人去了别的班级,也同样担心去到一个平庸的班级。蓝?c总觉得学校这样的分班制度很让人伤脑筋为什么同样的人要分成三六九等,难道非得把等级分得这么清晰才是最好的吗? 按学校的说法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好的学生在一起能够一样程度地接受教育,可以重点培养。那么差的学生呢?他们被分在底层的班级里,难道就要接受众人异样的眼光吗? 蓝?c拿了准考证和必备的考试用具就要走向考场,谢章溢在教室后门静静地靠着,看到她回头就勾起嘴角笑笑,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眼里全是温暖的信号,用嘴型无声地说道,加油吧。你这个奇特的女子。 蓝?c用力地点点头,用手在嘴边形成弧状朝他大喊:“谢章溢,你也要好好加油哦!” 低下头来无奈的笑笑,男生好看的线条就像发光的雕像,抬头看她拐弯走向楼梯,然后再消失在楼上长长的走廊里,他的眼神一刻都没离开。 随后,开考铃声响了。谢章溢收起脸上的笑容走进教室,年过四十的监考老师带着一打试卷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他将试卷用力地放在桌子上,白色的粉笔灰顿时就毫不规则地在空中肆意飘散着,坐在前排的同学皱着眉头捂紧鼻子。 他在黑板上写了考试时间和科目之后,就用肃穆的声音说道:“现在开始考试。” 谢章溢咬着笔头大概看了眼试卷,惨了,古诗词一句都没记得。一边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不够用功,一边提笔往下写。之后理科的考试倒是写得很顺畅,没几分钟就将选择题写完了,后面的大题也是很轻易就做完,抬头一看左右的同学还在前一页的填空题上苦苦挣扎,心里暗暗得意,就看到了监考老师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分班考试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感觉就和平时的测试没什么区别,会的还是会,不会的也全蒙进去了,现在只有等待答案揭晓的那一刻了。 蓝?c考试回来之后丝毫没有提分班的事情,倒是每天乐呵呵的和他在放学的时候去苏忱教室门边的楼梯口等他放学,然后三个人再一起去食堂吃饭。 每次等到苏忱放学时食堂的菜也已经不剩多少了,谢章溢刚开始还总是抱怨,他一吃凉的菜就皱眉头。后来苏忱就拿一个大碗打了半碗热水,让谢章溢把盛饭菜的碗放在里面,没过多久热水就会把饭菜捂热了。谢章溢就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贼兮兮地笑了,说:“苏忱我发现你的心比某个女生还细。” 蓝?c拿起筷子就不客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章溢捂着被敲疼的额头,却笑得一脸的开心。 很快,分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大红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蓝?c急切地踮起脚尖张望着,无奈人太多总是把她挤到外边来,别说是名单了,连一张纸她都看不着,一眼看去全是站在前面的同学的脑袋。而谢章溢却有些害怕,很想知道结果却躲在教室迟迟不肯出去,其实他最怕的也就是和她分到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班级,然后渐渐陌生。想到这里他就开始头疼。 班里的一个男生走了进来,嬉笑着在谢章溢的肩膀上拍拍,说:“你小子不错啊,理科重点班!” 谢章溢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那位男生,说:“那蓝?c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注意看,不过以她文科偏好的成绩她应该会被分到文科重点吧。”男生说着就走了,谢章溢此时的心情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很惊讶自己这次能考得那么好,直接就进了理科重点,但蓝?c…… “谢章溢!”思绪被女生熟悉的声音扯了回来,谢章溢有些紧张的看着站在门边的女生,久久的,不知道以什么话开口。倒是女生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像是初次见面那样朝他伸出右手:“以后的日子里,还请谢章溢同学多指教咯。” 看了一眼女生伸到面前的白皙的手,谢章溢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蓝?c看着他呆掉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说:“哪有这么多什么啊,我是说,我和你分到一个班啦。”说到这里女生顿了顿,“都怪这次英语没考好,不然肯定进的是文科重点。不过还好数学考得不错,进理科重点垫底也还是可以的,嘿嘿。” 谢章溢看着她假装漫不经心的表情,眼里的星辰突然就在那一瞬间亮了起来,他忍住喉间的酸涩,噗呲一笑:“早知道你这么蠢,我就不用这么努力考了。” “喂喂喂,你考砸的时候我可没说你蠢。” 她的脸上绽开甜美的笑容,谢章溢心里的暖流缓缓地流淌着,他轻轻地开口说道:“过来,让我抱一下。” 蓝?c笑着做了个鬼脸:“我不。” 他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走向前去紧紧地抱住她,将她的脑袋压在胸前听他如雷的心跳声,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飘来:“谢谢你蓝?c,谢谢你做的这些。” 刚才还稍微有些挣扎的女生在听到他这句饱含深情的话时安静了下来,像是周围的环境突然安静了,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在一旁观看的男生吹着口哨起哄着,蓝?c害羞地想要推开他,但谢章溢却闻着她身体传来的淡淡清香,更加用力地把她抱紧。 谢章溢心里明白,自己在这一刻是真的完全被怀里的这个女人感动到了。心照不宣的两个人,她是为了他选择了理科,他知道,但他不会提起。蓝?c,不管我以前对你有什么偏见,对你说过多少恶毒的语言,在这一刻,我向你道歉。 第十三章 弘一 【壹】 【壹】 离开了这么久,自己怕是被很多人都淡忘了吧。但是忘记了也好,因为自己现在还真的不想被任何人记起,也不想被谁认出,即使是蓝?c。 离开南城之后,他最不舍的人还是那个笑起来脸上肉肉的女生。也曾经想过,陪她一起考同一所高中,上同一所大学,到时候再追不到她,就在她婚礼上闹。多年后的计划,早就在心里筹划了千万遍,甚至想到了,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在婚礼上放陈奕迅的歌。至于要放什么歌呢,那时候还没有想好。 但是当那些黑衣人闯进家里来,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到处乱砍,将家具摔得满地零碎时,他知道这个梦有些难以实现了。杜弘一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拿刀指着的滋味,但当他们将手里的刀轻划着他脖子上的动脉时,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神这么近。 父亲的丧礼刚办完,大厅里还挂着杜斌的黑白照片,一个黑衣人走过去,皱着眉就将遗照扫落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他的脚踏上照片上杜斌的脸,嘴里不断地说着:“他吗的!一进来就看到死人,晦气!” 心中慢慢地积攒着怨恨,但是因为被几个黑衣人架着,他不能动弹半分。偌大的房子里,只住着他一个人,黑衣人将房子搜索了一个遍,还是没有找到他们口中所找的人。 “梁晓晓这个贱人在哪里!他吗的欠了老子几百万,现在还敢跑了!你要是不说出来,我连你也一块砍了!”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使劲地往茶几上一扔,他的脸就紧紧地贴在了茶几的玻璃镜面上。接着,耳际就被一双穿着皮鞋的脚狠狠地踩着。在那一刻,他恨自己的弱小。 杜弘一痛哼了一声,“她早就搬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老大,他一定知道,梁晓晓是他后妈!”身边有个声音尖锐的黑衣人谄媚着说道,试图想要笼络一下首领。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几声,将杜弘一从茶几上提起来,说:“识相的,赶紧交代,不然――”黑衣人将弘一的右手摁在茶几上,用刀子架着他的小指,继续说:“不然你的手指就会瞬间跟你分家了!哈哈哈哈――” 杜弘一的脸上冒着冷汗,眼睛仇恨地盯着那张笑得满脸横肉的肥脸,咬着牙不说话。 “他吗的敢瞪我?!”那黑衣人一脚就将杜弘一踹到沙发下面,弘一咬着牙捂着腹部的位置,那里现在纠疼得厉害。 “说不说!你他吗的硬汉子是吧?我看你一个未成年能撑多久!”黑衣人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对着他拳打脚踢,身体上的疼痛慢慢变得麻木。杜弘一双手护着头,任由那群人像对待畜生一样对自己施加暴力。在那时,他没有反抗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人推开了人群,那男人不可置信地啧了几声,说:“这小子比你们这群废物都要抗打,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一声不吭。小子,看在你是条硬汉的份上,我给你一条活路。” 杜弘一睁开眼,眼角疼得厉害,眼睛肿得只能勉强看到男人大概的轮廓,那男人将从房里找出来的房产证扔到弘一胸口,说:“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这一套房子,这好说,你把这房产转让的合约签了,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麻烦了,怎样?我们还是很讲情面的。” 旁边的黑衣人听了,也都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将合约扔在桌面上,将一支笔扔给他,说:“赶紧签了,少收皮肉之苦!” 杜弘一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这些黑衣人,心里的仇恨已经将他淹没,但是他现在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并不想签这个合约,因为那是杜斌留下来的,是有着回忆的。但是那帮黑衣人哪里会谅解这位少年的感受,见他没有反应,就将他从地板上拉起来,强行用他的手指沾了点血迹就在合约上画押了。 杜弘一挣扎着,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那群黑衣人将他扔出了房子外面,留下了让他两天内消失的狠话之后也都开车离去。趴在房子外面的草地上,这片他生活了多年的土地,在此刻,泥土的芬芳吸进鼻子里,都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最要命的是在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恨谁。或许命运总是坎坷的,是要你经历过了恐惧,才知道平凡的幸福。但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离开南城的时候,杜弘一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随意地就跳上了刚驶进站的列车。因为没有钱买票,只好骗乘务员说上车再补票,但是上车之后只能躲在厕所里,厕所狭小的空间让人难受,而且那让人恶心的臭味也一直充斥着鼻间。 原本以为,靠在门边站着,只是累而已。但是随着门外不断响起的敲门声和咒骂声,杜弘一就开始变得焦虑。 “谁在里面啊!快出来!老子要解大手!”门外的男人说话十分不雅,他粗噶的嗓音让人没由来地想到了醉酒的酒鬼,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你他吗的死在里面了啊?!再不出来老子踹进去了!”男人说着,就开始一脚一脚地踹着厕所的门,杜弘一咬着牙靠在门边,身后是那一扇被踢得颤抖的门。 心慌,心乱,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无助,杜弘一只能任由门外的人大声骂着,喊着。他不敢开门出去,生怕遇到检票的看到他没买票将他赶下车。 门外的动静渐渐小了,似乎是那男人知道撬不开这道门,就去到别的车厢解决了。杜弘一虚弱的随着门板下滑,直到蹲坐在厕所的地上,他很累,很饿,也很绝望。 突然想到了和蓝?c去看演唱会那晚,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蓝?c兴奋得就像刚出笼的小鸟,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臂指着窗外的羊群,大声说:“弘一!这些牛真的好可爱!竟然长着白色的毛!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品种吗?是不是从国外引进来的?你听说过没有,在日本有一种牛是听音乐长大的,叫什么――对了!神奇牛肉!” 杜弘一轻抚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对她的白痴行为十分的无奈,说:“白痴啊,这是羊群,不是牛群,还有,你刚才说的在日本的那种牛肉,是神户牛肉,不是神奇牛肉!请不要再挑战我的极限了好吗?” 蓝?c不好意思地朝他吐吐舌头,说:“弘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想忽悠你一下都不行,嘻嘻。” “我现在不想和**讲话。”杜弘一轻笑着别过头,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想到这里,杜弘一不由得湿了眼眶,天知道他现在多想和她说说话。但是他又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听到她的声音后,自己就走不了了。而现在的他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连一张盗版的cd都买不起给她,这么想着,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饥饿和疲惫让杜弘一在摇晃的车厢里也渐渐地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时,是感觉有人在推他的肩膀。睁开朦胧的睡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上的乘务员,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这小伙子怎么在厕所睡着了?敲了大半天的门也不见有个回应,我们还以为里面的人出事了,赶紧让人把门撬开了。” 杜弘一不好意思地冲他点头道歉,“不好意思,我太累了。” “没事,车到站了,你下车吧,我们要开始打扫卫生了。” “到站?这是哪里?”杜弘一站在列车门边,看着这完全陌生的人群,怅然若失。 乘务员笑了笑,说:“你睡糊涂了吧,上了车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这里是东城,下车吧。” 杜弘一站在东城的出站口,迷茫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城市,完全陌生的一切。而他,只是这个大城市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逃亡少年。 第十三章 弘一 【贰】 【贰】 为了生计,杜弘一在东城的一处建筑工地里找到了一个工作。本来那里的工头是不肯收未成年人的,但是看到杜弘一能够单手将一袋水泥扛上肩膀时,他就留下了他。 在工地的生活,无非是辛苦而艰难的,杜弘一从未受过这样的苦,但是在面临着生存下去的问题时,他不得不过早的接触这个社会的残酷洗礼。和一群成年的农民工一起住在工地附近的员工宿舍里,说是员工宿舍,其实就是由一个废弃的楼房改造而成,在地板上铺上凉席,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工人就并排睡在一起。 白天大家都十分卖力地干活,到了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很多人都会累得澡都没洗,鞋子也没脱,倒头就睡了。因此杜弘一睡在他们中间总是能闻到一股发酸的汗臭味,有时候甚至熏得一夜都睡不安稳。 宿舍里没有专门洗澡的地方,要洗澡还得到楼下的水池接水,然后拿回来自己烧水,在宿舍的一角架起一块布,男男女女就轮流在里面洗澡。与其说是洗澡,不如说是擦擦身体而已,就那一点水,连洗脸都不够。 杜弘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熬过来的,每天早上五点半就开始摸索着起来,有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来到工地里,有专门的人给做饭,但无非就是一些开水就着馒头吃。 常常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想到在南城的一切,似乎南城的生活已经离自己很远了。而在南城的手机卡也已经换了,来到这里之后也没有和蓝?c联络过,只是常常会在累的时候想起她,手机里只有唯一一张在蓝?c睡着时,他偷拍的照片。 “杜弘一!刘工头让你过去!”身后传来一个粗噶的男声,杜弘一将手里的砖头往地上一扔,就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现在的他,和一年前的杜弘一也相差甚远。之前的他是一个孤寂却开朗的公子哥,现在的他,在工地里也常常被人谈起。不止是因为他偏小的年纪,还有他和成年工人相差无几的体力,和他日渐坚毅愈发帅气的气息。一年多的工地劳作,给他带来的是一身的肌肉,当然,还有被阳光暴晒得黝黑的皮肤。 “怎么了刘珂?”杜弘一将肩上披着的衣服拿下,露出背心底下结实的肌肉。站在工地的活动板房里,有一台老式的电风扇呼呼的吹着,但这也是天大的享受了。 工头刘珂抬眼看着他,语气平缓:“弘一啊,哥们我告诉你,下午江总要过来审查,你好好表现,嘴巴甜一点,要是被老板赏识了,说不定就能坐办公室了!” 杜弘一撇嘴笑了笑,说:“这办公室有你坐不就行了,我现在在工地做得也挺好的。” “你怎么这么笨,坐办公室不比在工地待好啊?叫你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别让人把机会抢去了。对了,你上个月的工钱已经打到了卡里,上面多给了你两百块,算是对你全勤的奖励。”刘珂倒是很喜欢眼前这个笑起来一脸阳光的男孩子,一有什么好的消息都会告诉他,在工地里也把他当成自家人。 刘珂这么赏识杜弘一,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杜弘一刚进这个工地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排挤他,看他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也将苦的活扔给他做。杜弘一没有办法,一天到晚都累得半死。 也就是在那么一天,刘珂就在楼盘的铁架上给新搭的脚手架稳固,一个不留神,脚下就悬空了。整个人就悬挂在二十几楼的铁架上,只有左手紧紧地抓着铁架。周围瞬间就惊起一片,大家都慌得不知所措,但没有人敢上前去营救,因为谁到看到了那摇摇欲坠的脚手架。 杜弘一就是在这时冲上去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年轻,竟然毫无顾忌地伸出手去,悬在半空中脸色已经吓得发白的刘珂一看是他,连忙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脚手架已经在倾斜了,杜弘一往后大喊:“快来个人帮忙!” 愣掉的工友这才犹豫着走进,一个接一个使力才将刘珂拉了上来。刘珂就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弘一。”弘一淡淡地回应道。 “你以后就跟我混了。” 这些都是太过机缘巧合的东西,但是杜弘一始终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大胆,会让自己在这个工地开始混得风水水起。一年的时间下来,他不仅和工地里的工友打好了关系,还让工头对自己越来越赏识。似乎生活就开始变得有些平淡而且时常循环了。 在午饭的时间,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保,照片里的女生安静的睡颜让他觉得温暖。也不知道蓝?c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按时间的推算,应该也上高中了吧。原本说要和她考上同一所高中的誓言――杜弘一将手机收进裤兜里,自嘲一笑,就他吗的当我是在放屁吧,是我在痴人说梦。 如果她真的要恨,就让她恨吧。也知道自己的不辞而别也许会给她带来很多的不解,但是这也是他能做的,至少恨比爱更让人铭记。这是他的私心,虽然离开了,但是还是渴望着重逢,也不知道再见到她时,两人都是什么模样。 是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还是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看到彼此之后,轻笑着问候一声:嗨,好久不见。 低头将手里的盒饭扒了几口,米饭在嘴里还未咽下去,刘珂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弘一还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急得国去拉他,“哎呀弘一!江总已经来了!你赶紧过去,不然待会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杜弘一将嘴里的米饭咽了下去,就被刘珂拉着往前边走。一路上那些工人也哦度十分新奇地走去迎接江总,因为传说中这个江总是一个黑白道通吃的富豪,能被他赏识,简直就是一辈子不愁吃喝的事情。 这回跟着江总来的,还有他的宝贝女儿江澄恩。江澄恩百无聊赖地跟在江雄身后,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对父亲的事业一般没什么兴趣,这次是因为江雄的车去学校接她,顺道过工地来看看,自己也就只能跟着来了。 听说江小姐也跟着来了,工人们似乎比很多时候都积极。连忙扔下手里的活,赶忙过来一睹江小姐的美貌。以前也只是听说江家大小姐虽然脾气刁蛮,但是却是东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工人们都挤在门口往里张望着,江小姐果然没让他们失望。果然是和传说中一样漂亮,甚至更上一筹。江澄恩穿着一件无袖的**小短裙,身材紧致而美好,一双露在外面的大长腿让人看了心猿意马。而她的那张脸,实在是像画中的仙女,精致的淡妆将她的五官衬托得美艳绝伦。只是她的眼神,目空一切,傲慢而冷淡。 活动板房里没有空调,外头的热浪还是很明显地让人觉得闷热,江澄恩一脸地不适,只想快点结束这次勘察,赶紧回家吹空调。正这么想着,一个看上去像是头领的民工笑着端着一瓶汽水递给她,嘴边的笑很谄媚,“江小姐,这么热的天你能来这工地看望我们,真是我们的荣幸,我代表全体员工感谢你和江总的到来,这不,我们工地里也没有好东西,这杯汽水给你,就先降降温。” 江澄恩皱着眉看着他手里的那瓶汽水,摇了摇头,“我不喝汽水。” 那民工有些尴尬地笑笑,将汽水放在桌面上,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不喝酒不喝,要不,喝点茶?可是这工地里也没什么好茶……” “王工头,你就不用再添麻烦了,小女不喝外面的东西,显得不卫生。”江雄将嘴里的雪茄抽了出来摁在烟灰缸里,头都不抬地说道。 “是是是,江总您说的是。”那民工吓得冷汗直流,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刘珂拉着杜弘一就往板房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告诉他:“弘一,你待会见了江总,一定要好好说话,你就跟他说你做总工头。他要是问你凭什么,你就别说话,直接将我给你准备的那两袋水泥单手扛起来。他最欣赏能干的人了,你准行。” 杜弘一还没有完全听明白他的话,就到了门前,刘珂将他往前一推,说:“赶紧的。” 站在众人的面前,杜弘一显得有些迷茫,四周看了一圈,觉得坐在中间穿着昂贵西装的应该就是江总了,于是就上前说了句:“江总。” 他刚说完,周围就寂静了,气氛沉闷得有些诡异,接着江澄恩就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鄙夷的语气:“这都什么人啊,连我爹地都不认识。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卷铺盖回家!” 她正这么说着,站在窗边的江雄就转过身来,两眼凝神注视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健硕的肌肉,黝黑的脾气,俊朗的五官,他眼神里的幽深和倔强,嘴角还微微上扬,无比镇定,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这些都在告诉他,这个年轻人不凡的家世和坎坷的经历。 刘珂一见情势不对,连忙上前来一边赔着笑脸,一边拉过江雄,为弘一开脱:“江总,杜弘一只是一个小孩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来这里也没多久,不认得您,是我的疏忽,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江雄听他说着,眉毛往上一挑,看着杜弘一那张似成相识的脸,微微有些诧异,“你叫杜弘一?你是杜斌的儿子?” 杜弘一警惕地看着他,薄唇轻启,却吐字清晰,“没错。” 江雄听罢仰头大笑,眼底里的笑意让在场的人都开始变得疑惑起来。而杜弘一则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从未听过父亲提起过江雄,若是父亲好的世交,怕是早就认识了。而江雄说到杜斌时,显然是一副熟识的样子。 第十三章 弘一 【叁】 【叁】 有时候你会感叹世界很大,大到你想见的那个人你满世界的都找不到。有时候世界又很小,小到你走到哪里,都会遇到你从未想过要相见的人。江雄就是后者的存在,杜弘一对他毫无所知。而他却连杜弘一小时候喜欢什么玩具都了如指掌。 听着江雄说他小时候的糗事,杜弘一的警惕慢慢地就松懈下来,说到一些难忘的回忆时,杜弘一还会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 “弘一啊,我和你父亲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他穿开裆裤的样子我都看过。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父亲就叫我给你取名字,我说,要是男的,就叫杜弘一,女的就叫杜澄恩。”江雄说着,就低头笑了笑,继续说:“后来你爸很高兴地和我说,是个带把子的。那时我真替你父亲高兴,他后继人有了。” 杜弘一没有回应他,而是抬头看了眼坐在边上的江澄恩,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了从她那边投射过来的目光,简直可以将他看透了。 “这是澄恩,你爸没生个女儿,我后来倒是有了澄恩,就把先前取好的名字给她了。你们也好好认识认识,怎么说也是有点缘分的。”江雄说着,就示意江澄恩去和杜弘一打个招呼。 江澄恩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伸出右手傲慢地说着:“我是江澄恩。” 杜弘一同样十分不屑地看着她,将手从裤兜里抽出来,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心,算是回礼了。江澄恩对他的行为很不满,跺着脚朝江雄告状:“爹地!你看他!” 江雄倒是不以为意,用手示意江澄恩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接着他拍了拍杜弘一的肩膀,说道:“你的性格真的和你爸很像,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他当年的影子。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家父已经去世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江雄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接着瘫坐在沙发上,脸色发白。 江澄恩连忙跑了过去,伸手在他胸口轻拍着,“爹地!你没事吧?” 江雄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轻声说着:“爹地只是有点伤心过度了,一个多年的好友竟然就这么离去了,而我竟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甚至……甚至连他的丧礼都没有出席……”江雄说着,回头看着杜弘一,问道:“弘一,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家父走得很安详,若是知道您的心意,他也会很高兴的。” 江雄十分赞赏地点点头,说:“果然虎父无犬子!杜斌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简直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后就跟着江伯伯混,保证让你吃好喝好。” “谢谢江总。”杜弘一淡淡地回应道,恭维的话也没有多说。江澄恩看到他的样子,倒是很不屑地轻笑几声:“爹地啊,现在社会上骗子可多了,专门和老板套近乎企图高升,你可别被人骗了。” “澄恩,你怎么说话的。难道爹地的阅历不比你丰富?不要质疑我的话。”江雄的语调虽然不高,但是话里的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这让江澄恩即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咽进肚子里。 她只能嘟着嘴愤恨地看着杜弘一,而杜弘一倒是不以为意地回她一眼。像江澄恩这样的女人,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仗着家里面有钱,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仿佛自己就是天上的白云,而他人都是地上的狗屎。对于她这一类自以为是的千金大小姐,杜弘一从来都是十分不耻的,也不会去招惹,免得惹来一身骚。 其实了解事情内部情况的人都知道,江雄不仅是东城最有钱的房地产商,还是最有势力的老板,简直是黑白两道通吃。他在几十年前一人创立了蓝鹰帮,帮派的势力在这几年内发展得尤其迅速。一般了解江雄的势力的人,都不会刻意去激怒他,虽然江雄表面上是一个正经八百的生意人,但是谁又知道他在**上混的这几十年杀了多少人? 只是听一些工友说过,他还经常放高利贷,要是那些人到期了还不上钱,就要人家的手脚来还。好一点的是断一两根手指,欠太多钱的话就是断一只手或者一条腿的事情了。 工友把江雄说得这么传神,弘一也只是在一旁抽着烟静静地听着,也不发表意见。从江雄的嘴里,他知道江雄至少是和父亲认识的,但他也不想过多地去了解江雄背后的事情,因为经验告诉他,知道太多了,很可能会惹祸上身。 自从那天和江雄初次见面之后,江雄就派人来和杜弘一商量,让他进公司工作,也就是做江雄的贴身保镖。杜弘一也心知肚明,他们嘴里所谓的公司,无非就是**。于是他婉言拒绝了,这让在场的人都很震惊,刘珂连忙过来将杜弘一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傻啊?能去公司上班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那里的薪资是在工地的十倍还要多,你干嘛不去?” 杜弘一侧头揽过刘珂的肩膀,淡笑道:“我还是喜欢在工地里工作,没事还能和你聊聊天,多好。” 刘珂白了他一眼,从嘴里嗤了一声,说:“你小子脑子肯定是坏了。得了,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劝你了,不过说实话,你要真去了我还真舍不得。”刘珂说着,脸上的表情也就缓和下来了。 杜弘一拒绝来到公司上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江雄的耳朵里,江雄瞬间就觉得自己没了面子,也不考虑到自己正在开会,直接就将桌面上的茶杯扫到地上。碎裂的陶瓷碎片让在座的人都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谁也不敢上前去多说一句话,生怕大发雷霆的江雄牵扯到自己。 前来告知的那个助理冷汗直流,说话也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江……江总,你,你别生气……我这就派人去把这不知好歹的死小子抓来!” 江雄听罢,更是气得脑袋生烟,直接一巴掌抽到助理那张长满疙瘩的脸上,怒骂:“你他吗没事找事?!我要的人是心甘情愿地跟着我!不然以后你就算把他抓来被迫跟了我,到关键时刻还是得背叛我!” “是是是,您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全。”助理连忙道歉,身子弯得都快碰到桌面了。 “下去吧,我以后再想办法。” 江雄想将杜弘一招进公司也不是没有考虑的。现在谁听到他江雄的名字不害怕得倒退三步,而他竟然连他是谁都不认识。这让他诧异之外,更多的是对这个少年的好奇。再到后来知道他就是杜斌的儿子之后,他的兴趣就更大了。而且他神态自若的表情,和不恭维人的姿态,让他实在欣赏,现在很难找到一个这么真性情,并且毫不畏惧的年轻人了。 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让这个小子心甘情愿地加入帮派,就可以多了一个很得力的助手了。杜弘一的拒绝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但是考虑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将脾气压了下来。 第十四章 轨迹 【壹】 【壹】 没有想到张崇予以语文全校第一的成绩去了文科重点班,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蓝?c还是很难过的。想到分班考试那天在楼梯的拐角处遇到他,他也是在匆匆忙忙赶去考场考试,他只是淡淡地朝她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转身走进考场。蓝?c试图叫住他,他只是回过头来朝她笑笑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蓝?c提前半个小时写完了试卷,在监考老师异样的眼神中走出考场,站在张崇予的考场外面等他。他考场的人陆陆续续地交卷了,只有寥寥几个人一直坐在原位直到考试结束。 张崇予从考场上出来就撞上了挡在门口的蓝?c,女生倔强地抬起头看他,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为什么这段时间总躲着我?” 旁边走过的学生好奇地回头望了几眼这两个关系不明的人,低声和同伴窃窃私语,张崇予尴尬地拉她走到走廊一个不轻易被人发现的角落,眼睛紧紧地看着女生有些愠怒的脸,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股凄凉的感觉总心底油然而生,蓝?c苦涩地扯开嘴角笑笑,“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张崇予!你想怎么样?” “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吧?”张崇予俊逸的脸在此刻变得有些陌生,他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球场上肆意挥洒着汗水的男生们,眼里的羡慕轻易可见,但随后他的眼神就暗了下去,他说:“蓝?c,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我的,但我不在乎。我的家庭你也知道,我爸妈的希望全在我身上,我不能像你……像你和谢章溢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开心了就出去玩一顿。我承认,我羡慕你们,甚至……有些嫉妒。我现在只想好好考个大学,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那我呢?连我也不重要了吗?”蓝?c眼里噙着泪,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对不起。” 蓝?c惊讶地看着他,他还是张崇予吗?他还是自己当初奋不顾身地喜欢过的男生吗?他的样子没有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喜欢,甚至因为最近的发育让他看起来更加有棱有角,但他确确实实不是以前爱笑爱闹的张崇予了。 眼泪还是控制不住,蓝?c用力地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泪水还是瞬间就浸湿了手背,看她不停抖动着的瘦弱肩膀,张崇予咬咬牙,转身就拐进了楼道。正好遇到上楼来找蓝?c的谢章溢,谢章溢看了一眼表情尴尬的张崇予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上去之后才在走廊的拐角找到蓝?c,女生蹲在地上小声地啜泣着,像是丢失了最心爱的娃娃。 张崇予心头一紧连忙走过去蹲在地上看她,声音都有种抑制不住的慌乱,“蓝?c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蓝?c抬起模糊的泪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一脸担忧的大男生,伸出手无助地抓住他的手臂,“谢章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张崇予他要和我分道扬镳,他这次不是开玩笑闹脾气了,我听他说话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你知道吗?我和他以前是多么好的朋友。” “我之前就说他装逼你还不信!”谢章溢心里一团怒火在烧,愤怒的话脱口而出,但看到女生再次抽泣的小脸顿时又觉得自己像是火上浇油。 “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蓝?c轻轻地用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语气里尽是埋怨。 谢章溢是一个脾气暴躁的男生,在他的世界里总是唯我独尊,而且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安慰人这种事情是第一次。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在眼前的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生,只是感觉越来越不安,于是就只能用他惯用的暴力方式去保护她。 看着他迅速的消失在楼道里,蓝?c连忙跟了上去,朝他的背影大喊:“谢章溢你要干嘛!” 坐在教室里认真记着单词的张崇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记重拳击中鼻梁,鼻子瞬间就流血了,张崇予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脸盛怒的男生,怒火瞬间也被点燃,冲上去挥了一拳。谢章溢被击得后退一步,嘴角一阵火辣,估计是被擦伤了,但他没有犹豫片刻就直接冲上去和张崇予扭打在一起。教室里顿时就混乱起来,女生尖叫着跑了出去,男生看着激烈的场面谁也没敢上前阻止。 蓝?c跑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顾不上满脸的泪水就直接冲上去拉开在暴怒中的谢章溢,嘴里不停地喊着:“谢章溢你别打了!” 他很生气她知道,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差点就把她甩了出去,只有她紧紧地在后面抱住他的腰他才能安静下来,身体还在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张崇予我告诉你,蓝?c她不缺朋友,你要是再敢惹哭她,我他吗的让你下地狱!” 张崇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站在谢章溢身后瑟瑟发抖的女生,讽刺地笑着,“蓝?c,这么快你就另立心门派了,比我想象中还要迅速。不过恭喜你,身边多了这么个暴戾的护花使者,我敢保证,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他的话句句如揉碎的冰渣刺进心脏,蓝?c使劲地摇摇头,试图想要挽回什么,但最终到嘴边的话都是徒劳的,“今天的这一切都不是我所愿!但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朋友,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张崇予仰着头放声大笑,对她说:“蓝?c,你知道我欣赏你什么吗?我欣赏你的单纯天真,在你的世界里好像什么都可以原谅,但我不能,我做不到!” 说再多都是徒劳了,自从那次矛盾之后,他们两个人就真的是形同陌路了,就算在校道上遇见了,蓝?c主动给他一个笑脸,张崇予也会当做没看见。最大的报复,就是这样的无视吧。 他去了文重,她在理重,他在文科楼,她在理科楼,中间隔着一个大花坛。距离就是这么被拉远的吧,即使不情愿,但又有什么办法。蓝?c也只能在下课的时候趴在栏杆上看着对面的理科楼,寻找他的身影,但只见过他出现一次,随后的日子里他就像是发现了她的注视,刻意逃离了她的视线。 谢章溢透过窗户看着趴在栏杆上垂头丧气的小女生,心里第一次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在今后的日子里不管她遭遇什么,都要站在她身边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因为在他谢章溢的世界里,最害怕看到蓝?c掉眼泪。 第十四章 轨迹 【贰】 【贰】 到了新班级之后大多都是陌生的面孔,从原来班级来到这个班的也就蓝?c和谢章溢两个人,这就使他们有一种强烈的相依为命的感觉。不过谢章溢很郁闷,因为在这个新班级里是以成绩排座位的,第一名坐一号座位,第二名坐二号,也就是坐在第一名的旁边,依次类推。刚进去的时候谢章溢的成绩排在班里倒数十名,蓝?c在班里是前十名,于是两人的距离就离得有些远了。 谢章溢本来就是属于一个比较活跃的人,现在座位旁边都是只会学习的学霸,没有半点幽默精神就算了,就连叫他们名字也是叫了几声才答应。 谢章溢突然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世界,他开始无限的怀念蓝?c坐在身边的日子,虽然没事爱吵几句,但生活始终是充满乐趣的。 想到这里他伸长了脖子看向坐在第一排的蓝?c,只能看到她披着长发的后脑勺,乌黑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腰际,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以前她老在身边晃看习惯了,现在她离得远了,就越看越想看。 按惯例放学之后蓝?c就会走到后排来叫他一起去找苏忱吃饭,但今天等教室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也没看见蓝?c的身影,谢章溢开始责怪自己上课的时候睡着了,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就在班上最后一位女生收拾好课本拿着饭盒准备走出教室的时候,谢章溢一把抓住了女生的手臂,但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你知道蓝?c去哪了吗?” 不善言辞的女生被他冰冷的眼神给吓住了,颤抖着手指指了指厕所的地方,说:“刚才上课的时候她和老师申请去了厕所。” 谢章溢皱了皱眉头,都没吃呢,拉肚子?心里虽这么想着但还是往女生厕所的方位走去,谢章溢往厕所里喊了几声,没人答应。紧张感瞬间就涌上了心头,回头看了看走廊没人,硬着头皮就走进了女生厕所,一边喊蓝?c的名字,一边一间一间地检查着。 看到最靠边的那间厕所门紧紧地关着,谢章溢敲了敲门:“蓝?c,你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 里面没有人回应,但明显里面的女生听到突然出现的男生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啪嗒的落在地上,但她没有大叫。谢章溢知道里面的人是她,也只有她能在他面前装死并且还理所当然。 “出来吧,知道你在里面。” 蓝?c坐在马桶上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这扇门,谢章溢也许就笔直地站在门外面等看她的笑话呢。想到这里蓝?c使劲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想起来他是看不见她的动作的,就执拗地说:“谢章溢你给我出去!” 听到她的声音谢章溢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又变本加厉地一遍又一遍地敲着门,嘴里还怪里怪气的说:“你早上吃什么了,拉这么久啊!午饭还吃不吃了。” “我才不是在拉肚子!”说着还心急如燎地看了眼手机,说:“我不吃了,你和苏忱自己去吧。” 谢章溢一时没反应过来,隔着门板喊她:“又闹什么脾气啊,我今天早上没得罪你吧!”说着说着后面的声音就弱了下去,“喂,你该不会是来大姨妈了吧?” 听见里面突然没了声音,谢章溢脸上突然出现了朵红晕,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事啊,你别不好意思,我,我又不是不懂,你躲在里面不出来是要干嘛啊。” 蓝?c想了很久才犹豫着开口:“那你……你能帮我买包卫生巾吗?”说完之后她都想抽自己一嘴巴,亏自己讲得出口。 门那边没了声音,蓝?c连忙说道:“我不是真的要你买,你要是不愿意,我……” 谢章溢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挠挠头,“那你是要哪种。” “随……随便。”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给你。” “嗯。” 走在校道上的谢章溢心里的感觉很怪异,总感觉路过的人都在指着自己笑。刚好学校的超市里没有几个人,谢章溢暗暗在心底大笑两声,站在柜台上两眼有意无意地飘到女生用品区。 “帅哥你要买什么烟?”柜台前的小女生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位一脸紧张的型男,就主动上前去问了一句。 谢章溢一愣,随后摇摇头,说:“不要烟。” “那你要什么?” 谢章溢红着脸朝女生用品区随意一指,假装娴熟地说道:“就那个!你给我随意来点!” “给女朋友买的?”女生掩嘴笑了起来,说:“不要不好意思,不过你还真体贴。” 谢章溢尴尬地咳了两声,抓起柜台上的东西往书包里一扔就冲出去没影了,女生愣了愣看着手里的这张红通通的纸币,这帅哥看来挺急啊,连钱都没找。 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谢章溢敲了敲门,“喂,放在哪里给你。” “这……这里。”门缝里伸出来一只怯生生的小手,谢章溢将卫生巾放在她手里,看着她把门关上,说:“好了就出来去吃饭,不吃饭怎么行。” 蓝?c深吸了一口气,任命的打开门看着他,说:“我裤子脏了,我想等你们都午睡了再回去。” “你是不是傻。”说完谢章溢就毫不犹豫地脱下了校服,那是一件天蓝色的衬衫,随后就不由分说地将它围在蓝?c的腰间打了个轻巧的蝴蝶结,调皮地朝她笑笑:“这不就好了嘛,笨。” 蓝?c的脸微微有点发烫,抬头看了眼只穿着一件淡灰色背心的男生,小声地说:“那你就这么穿啊?” “我一大老爷们怕什么,赶紧走,饿死了!”说着就拉着女生往外走。 心情没由来的紧张,谢章溢只穿着个淡灰色的工字背心就走在校道上很是引人注目,本来蓝?c就害怕别人盯着看,现在因为身边的这个男生她被关注的次数也多了,路过的女生看着这位没穿校服的男生,再看看腰间围着一件男生校服低着头的女生,都意味深长的笑了。这似乎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蓝?c恨不得将自己的脸捂着,从指缝中看去,苏忱远远地站在食堂门前的台阶上,还不时地抬手看着手表,看样子很急。谢章溢挥手朝苏忱高声喊道:“苏忱!这呢!” 苏忱回过头来看着正往这边赶的两个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今天早上出门太急忘了拿手机不能电话联系,然后刚才在教室等很久又不见人只好来食堂门口拦人,心想要是过了十分钟他们还不来就走了,刚这么想着就听到了谢章溢异常高亢的嗓音。 苏忱也朝他们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今天怎么回事啊,半路被海盗拦截了?” 蓝?c脸刷地就红了,站在一旁不出声。谢章溢也嘿嘿地傻笑着,说:“没事,有人闹肚子呢。”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蓝?c一眼。 蓝?c伸出脚狠狠地踩在了谢章溢的脚背上,这家伙怎么说话一点都不中听呢,经过刚才的事情想夸他绅士的,现在嘴巴又不饶人了。 谢章溢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对苏忱说:“估计现在也没什么菜了,你等这么久也饿了吧,要不我们去外面吃?我请客。” 还没等苏忱回答蓝?c就率先说了句:“我要吃牛肉拌饭。” 苏忱看着女生的小脸怔了怔,点头笑道:“好,那就去吧。正好也想尝尝那家叉烧饭了。” 那家店还是一如既往的拥挤,谢章溢独自冲上前去打了头阵,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往后喊:“我要点餐了,你俩要吃什么?” “叉烧饭!”苏忱和蓝?c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蓝?c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看你们每次都吃得那么香,我也想试试。” 苏忱低头看着她一脸诡异地笑道:“其实不是很好吃,还有点咸。” “那你今天还点!误导我。”蓝?c假装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吃习惯了一种味道就不想再换了。” 蓝?c点点头,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他的话,但还是笑着拉过他的手臂,“那我们先去占个好的位置,不然等那些人点完了好位置都没了。” “叉烧饭来啦~”刚坐定没几分钟,谢章溢就学着店小二的样子一手一碗叉烧饭端上桌,样子有些让人忍俊不禁,蓝?c拿起筷子戳了戳他的腰际,笑着说:“快点啦,都要饿死了!” 蓝?c迫不及待的勺了一口饭放进嘴里,滚烫的饭粒在嘴里?溜?溜的,女生不断地用手在嘴边扇着风,谢章溢一脸嫌弃地看着她,说:“我敢保证,谁要是看了你的吃相都会对你没兴趣了。” 蓝?c顾不上反击,心满意足地将饭粒咽下去,喝了一口水之后才瞪着眼睛看他:“谢章溢,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毒舌赶紧吃饭,我现在已经对你恶毒的语言产生了免疫,你伤不到我。” 谢章溢掰开筷子敲了敲她的头,随即看了眼她脖子上戴着的戒指,忍不住问出口:“蓝?c,你这戒指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戴着了,不过说真的,这戒指太粗犷不合适你。” 女生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然后干脆就把筷子放下,低着头不说话,苏忱一见气氛不对连忙笑着将饮料推到她面前,试图转移话题:“蓝?c你不是喜欢喝这家店赠的饮料吗?我的也给你,你先把饭吃完。” 谢章溢也收到了苏忱传递过来的眼神信号,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就假装随意地抓了抓头,说:“怎么就不高兴了,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 蓝?c怅然地摇摇头,手指捏着挂在脖子上的白金戒指,淡淡地开口:“我没有生气。”我是真的没有生气,我只是在这个时刻,突然想到了一个占据我此前生命中大部分喜怒哀乐的人,这个人,还是没有消息。 第十四章 轨迹 【叁】 【叁】 在校道上看到迎面走来的蓝?c张崇予还是刻意地避让了一下,自从分班之后好久都没看见她了,她瘦了好多,天蓝色的校服衬衫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像是挂在一个衣架子上。她变漂亮了,柔软乌黑的头发已经快要长到腰际,她用一根紫色的皮筋随意地将头顶的一小撮头发扎起来,随着走路的动作头发一蹦一蹦地跳着,俏皮可爱。 她旁边还跟着两个样貌出众的男生,一个是谢章溢,另一个不知道,但张崇予见过他,他也经常和蓝?c一起去吃饭。他们三个走在一起的感觉很和谐,谢章溢还不断笑着用手揪蓝?c的长发,然后女生就会生气地过去掐他的手臂,但那个脾气暴躁的谢章溢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 经过他旁边时蓝?c还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像是要说点什么,但张崇予还是逃似的走了,没敢回头看她。但他知道她一定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所以他加快了脚步拐进校道的另一条林荫小路。 他现在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失败者的气息,这是他以前一直鄙夷的,但他现在正在成为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类人。在新的班级里没有真正的朋友,他们有的家庭很富裕很温馨,也有像他一样背负全家人希望的,但不管是哪一类人他们都很认真地在学习,这让他压力很大。 每次一有困难想要请教别人时,他们都会面露难色说对不起我也不会,然后他们在考试中拿高分。张崇予就开始明白,没有什么绝对的朋友,在这个班级里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包括他自己。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那个一脸纯真笑容不为小事计较的女生,即使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深深伤害过她,但她在每一次看向他的眼神里还是让人感到温暖。他想和她说对不起,但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勇气。 “你和他认识?”苏忱看了眼走进小道里的张崇予,低头问蓝?c。 蓝?c点点头,小声说道:“嗯,一个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你忘了他怎么对你的?你还把他当朋友,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谢章溢轻笑两声,语气里全是不屑。 蓝?c没有再说话,好不容易融洽起来的气氛又乱了,她是一个很敏感的女生,很容易被他人影响到心情。 “行了你少说两句。”苏忱给了谢章溢一个眼色,对蓝?c说,“蓝?c你先回去休息,下午让谢章溢给你请个假,你不舒服就别来上课了。” “苏忱说得对。”谢章溢一口答应下来,看了眼她别在腰间的衬衫,继续说:“顺便换件干净的裤子。” 蓝?c的脸一下子红了,苏忱笑了笑,说:“好了,都把你送到宿舍楼下了,赶紧上去吧。” 蓝?c点点头跑上楼梯,随后又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来,小声地对谢章溢说:“你的衣服……我洗好了再还你。” “没事,不着急。”谢章溢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大方方地笑着。 送走蓝?c之后谢章溢朝苏忱眨眨眼,说:“那我们现在要干嘛?” 苏忱耸耸肩,说:“能干嘛,回宿舍洗衣服,昨天球赛换下的运动服还没洗。” “这不像你啊,你不是每天都会按时洗衣服?” 也许将脏衣服攒个一两天不洗是男生的一个习惯,但苏忱绝对是个例外,他的衣服几乎就没有囤着不洗的,他是一个有点轻微洁癖的男生。这一点让谢章溢很是佩服,因为他的衣服一般都是放着一个星期大洗一次,每次大洗都洗得手关节脱臼。 “昨天球赛出了点小意外,所以才没来得及洗。”苏忱轻描淡写地说道。 谢章溢停下脚步,看着他,“什么意外?” “就膝盖被球砸到,骨关节疼得厉害。不过拿个冰块敷敷就好了很多。”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是有点疼,不过还能承受。” 谢章溢安慰地搂过他的肩膀,笑道:“以后你注意点,你可是要打进国家队的,别动不动就这疼那疼的。” 将篮球打进国家队也的确是苏忱从小到大的梦想,每次在失落的时候想到还有这个目标支撑着,心里就不会停止前进的渴望。这么想着,苏忱的脸上洋溢着不易察觉的笑容。 回到宿舍之后,苏忱正在将衣服放进洗衣液里泡着,打算过几分钟再将衣服拿起来搓两下,刚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就看见谢章溢抱着一大盆脏衣服笑嘻嘻地走进他的宿舍。 谢章溢将脏衣服放在洗手池边上,说:“反正你也是要洗衣服,你帮我也洗洗。” “自己洗。”苏忱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不假思索地回答。 “小气。”谢章溢笑笑,将水倒进盆里,拿过一旁的洗衣液就往里面倒,随后抬头看着他:“要放多少?” 苏忱无奈地拿过他手里的洗衣液倒了一些进去,说:“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洗衣服的。” 谢章溢心满意足地靠在门边,看着苏忱忙碌起来的身影,说:“平时就拿洗衣卡去洗衣店洗,不过最近洗衣卡没钱了。” 苏忱没有接过他的话,皱着眉头将谢章溢的脏衣服拿起来搓了两下,然后又倒了些洗衣液进去接着搓,随后盆里就迅速地溢满了白色的泡泡。 谢章溢向前一步站在苏忱的身后哑着嗓子开口:“苏忱,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苏忱的室友就走了进来,表情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拿了毛巾之后又出去了。 “你觉得什么?”苏忱继续搓着衣服,但还不忘问他没说完的话。 谢章溢叹了口气,说:“没什么,就觉得你特别优秀。” 苏忱直起腰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勉强,说:“这谁都知道。”随后指了指他脚下的盆,说:“你把那个红色的盆接点干净的水,待会把洗过洗衣液的衣服冲干净。” 那一大盆衣服折腾了不少时间,谢章溢挽着裤腿光着上身站在阳光下,苏忱将洗好的衣服挂上衣架,还不忘细心地抖抖裤脚让衣服更加平整。谢章溢朝他笑笑,说:“用不用这么讲究啊。” “生活嘛。”苏忱也笑了笑,期间又将一件衣服的衣角弄平整了。 谢章溢拿起他的衬衫挂上,衣服上有着一阵清香的洗衣液的味道,挂在太阳底下随风飘啊飘,颜色光明而闪耀。突然爱上了这样的日子,不管是苏忱还是蓝?c,这两个特别的人都在他的心底占据着别人无法代替的角色,不管是现在,或是将来。他坚信。 第十四章 轨迹 【肆】 【肆】 在理科重点班的生活无非是无聊的,在无数次找旁边的同学聊天的时候受到的只是他们应付式的笑脸时,谢章溢放弃了。一直都没放弃过离蓝?c更近一点,而离她更近的方式也无非就是在考试中排名向前一点,那么在排位置的时候他们的位置没准就能挨着。 自从来了理科班之后蓝?c晚自习的时候就不再去精英班级学习数学了,因为本身这个班的人每个数学都很好。这让谢章溢高兴了好久,但随即他发现就算蓝?c不再在晚自习的时候去上数学课,他也很难和她像以前那样随意聊天了,因为几乎每次晚自习教导主任都会过来巡查,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窗边,用他那双能杀死人的眼睛看着你。 虽然谢章溢在这个班每天就像无所事事的人一样,但他还是很受老师欢迎的,即使班里大部分的女生都是沉默内敛的,但每次分组去打扫卫生什么的,女生总是愿意和谢章溢一组,一半原因是因为他幽默,多半原因是因为,他帅。 班里的女生一般在课堂上或者是在自习的时候都不敢和他聊太多,主要也就是大部分成绩优秀的学生都会有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循规蹈矩。但只要是值日扫地什么的,就放开胆子天南地北地就聊起来了。 蓝?c小心翼翼地沿着桌角爬上窗台,拿着块湿抹布去擦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窗户。本来这件事应该是谢章溢去做的,但他现在正和班里的女生聊得不亦乐乎呢,蓝?c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他一眼,他正被一群女生包围着,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讲什么,逗得女生们一阵娇羞的笑着。 蓝?c郁闷地擦着窗户,他性格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以前明明就是见到谁说了什么不爱听的都忍不住要吵起来,像个神经病似的,谁敢靠近他啊。好在现在没人惹他,谁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他肯定又要掀桌子了。 蓝?c刚这么想着,就听见谢章溢那边传来了动静,“你什么意思?你意思就是你很单纯很美好是吧?” 被说的女生憋得一脸通红,尴尬地看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他吗就这意思!我一直都没忍心告诉你,你的长相实在是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外,而且每次我和你说话我都得秉着呼吸你知道吗,麻烦你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好好刷刷你的大板牙!” 女生似乎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掩着面就呜呜地哭了起来。旁边的女生也都小声地安慰她,但都没敢直接上去要求谢章溢道歉。 蓝?c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走到谢章溢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谢章溢你怎么回事,你这么说话是不是过分了点?” 谢章溢回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过分?我今天这种做法已经够隐忍了,我没将拖地的水泼她一脸她就该烧高香了,你知不知道她说……” “够了!”蓝?c生气地将湿抹布扔在他胸前,他干净的白衬衫立刻就被弄得脏兮兮的一片,看着他的眼神她有些紧张,但还是继续说道:“我不管她说什么,我拜托你以后做事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 谢章溢看着胸前的污渍一愣,随即压着心底的怒火走上前去,眼里的暴戾清晰可见,“蓝?c你不要逼我,不要觉得我对你好你就这么无所忌惮!” 蓝?c被他一步一步地逼着直到退到墙角,他的气息紧紧地逼着她,就在她惊慌的想要推开他的时候,谢章溢猛地抽开身,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走过后门的时候还用脚用力的踹了一下门板,那几块脆弱的门板晃了几下,随后就掉了下来。 蓝?c怔怔的看着他离去,心跳才在这时候平息下来,她看了那群惊魂未定的女生一眼,安慰地笑笑。对不起,谢章溢就是这么任性的一个人。 看着掉落在地的门板,蓝?c只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心中的不平静,和学校保安处的大爷借了锤子和钉子就开始将琢磨着将坏掉的门板钉回去。以前没做过这种活,一个人弄了好久才将门板勉强修好。心里其实也有无奈,不知道什么时候谢章溢才能成熟一点,这样的烂摊子,如果她不在了,谁替他收拾。 下午的事情谢章溢还没有消火,在苏忱来找他说等蓝?c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谢章溢拒绝了。从他无比郁闷的神情中苏忱多少猜到了他们之间又吵架了,但这似乎是一件该习以为常的事情。 听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苏忱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这样?就因为这个你就这么骂那个女生?” “谁叫她说蓝?c天天做梦喊着一个男生的名字,说蓝?c其实不像表面看的那么单纯。我靠,蓝?c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用得着她来随意评价?没骂死她算她命好。”谢章溢说着,就将手边的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 苏忱怅然地看着他手里那根闪着星光的烟蒂,说:“你这么维护她,她知道吗。” “知道个屁!你都还没看见她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让我一点面子都没有。” “那是她不知道你的心意,你就没想过要和她说吗?” 谢章溢似乎僵了一下,他沉默地着看手里的一小节烟蒂烧尽,随后才叹息着开口,“不是我不想说,你不知道蓝?c她连做梦喊的人都是杜弘一,她的心里还住着一个我从未谋面的强大对手,我还有什么机会?” 苏忱也将身体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操场上欢闹的人群,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对这个叫杜弘一的人还挺好奇的。” “好奇害死猫,杜弘一他最好是比我好,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谢章溢开玩笑地说着,作势还要跨过栏杆跳下去。 “你不是吧。”看着苏忱认真的脸,谢章溢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是啊,你到时候最好别拦我,不然我就把你一起拉下去。” 苏忱知道他在开玩笑,随后也笑了笑看着远处慢慢落山头的夕阳,说:“那你最好力气要再大一点,不然我会再把你拉上来。” 谢章溢听到后很无耻地笑着,“你有多厉害?你还经常关节痛呢,还想跟我比?拉你下去分分钟的事情。” 山边的最后一抹残阳羞涩地笑着,蔓延着溪高的半片天空,橘黄色的夕阳就这么铺满了教室的桌椅,站在阳台上的两个少年就像两尊唯美的少年残像,正在诉说着属于这个季节的秘密。 第十四章 轨迹 【伍】 【伍】 老师正在无比激昂地照着课本讲课,这样的课程无非是最无聊的,一直照本宣科没什么意思,但主要这是班主任的课,所以很多人都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勉强听着。 谢章溢从没有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住,坐在最后一排的他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眼睛被后门的那块修理得很不整齐的门板吸引过去,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蓝?c的杰作,心里顿时又一阵暖流流淌而过,这姑娘总是能轻易地就让他没法对她生气。 抬头看了看坐在第一排的蓝?c,正抬着头看着激情澎湃的老师在讲着一些枯燥的内容,也不知道她真的听进去没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谢章溢我已经观察你好久了,你屁股是生疮还是怎么的,就这么坐不住吗?你给我站起来!”班主任的话让谢章溢一下子回神过来,随后就拉开椅子直直的站了起来,目中无人的表情让班主任的火气一下子就上升了。 “你说你考到这个重点班来还不学好,就算你很聪明你也不能无视老师的存在,对了,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后门的门板是你踢坏的吧?已经有人和我告状了,我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现在你让我很恼火。” “没错是我踢的,不过现在门板不是修好了。”谢章溢双手支在桌子上,一脸的不在意。 班主任被他的话气得脑袋生烟,噌噌地就从讲台上走下来用手指指着他,“是你修的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门板是蓝?c修的。”说着就转过身看着女生僵硬的背影,说:“蓝?c!你跟老师说说那天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不用怕,大胆说。” 蓝?c犹豫着站了起来,头发盖住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还是很清晰,“是的老师,那天谢章溢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门板撞坏了,但他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所以我才顺手修好的。” “不小心?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他明明就是故意踢坏的,属于破坏公物!” “不是这样的老师。”蓝?c还是低着头。 那几个告状的女生埋着头小声地窃窃私语,蓝?c的行为同样令她们很不解。 谢章溢看着女生柔弱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他不顾自己正处在全班的视线焦点上,就直直的走到蓝?c身边不由分说地抓住她冰冷的手,低笑着说:“蓝?c你真是我的偶像。” 说完就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蓝?c往门外跑去,身后传来同学的欢呼声和老师骂骂咧咧的声音,但这些都不重要,谢章溢永远都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女生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惊讶的睁大双眼,谢章溢回头朝她安慰地笑笑,是不是很快乐很激动,牵着喜欢的人的手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逃课。这样的想法在心里已经想过千万遍,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在这一刻谢章溢兴奋得简直要飞起来了。 当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蓝?c才挣脱开谢章溢热乎乎的手掌,运动使她满脸通红,她轻微却有些急促的呼吸着,说话有些断片的迷糊:“谢章溢……你,你疯了!” 谢章溢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弯着腰卖力地呼吸着,就觉得心情大好,“逃课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你一定有想过,但从未敢试过吧。” “谁要试啊,你要逃也别拉着我呀。”蓝?c好不容易将呼吸调平稳了,站直了身体叉着腰看他。 “不拉你拉谁,喜欢撒谎的小骗子。”谢章溢说着就要俯下身来刮她鼻子。 蓝?c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很不服气地说:“谁是骗子,你别乱说。” “你啊,你不只骗了老师,还骗了我。”说着谢章溢就坏笑着逼近她红扑扑的脸,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蓝?c试着逃避他直勾勾的眼神。 “你明明就喜欢我,但你还骗我说你没有。” 空气静止了几秒,一阵微风吹过,蓝?c额前细碎的刘海被风带动着飘了起来,女生的脸就像夏天田里红透的番茄。 女生纤细的手指将散落在耳际的碎发拨到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的声音还是轻如羽翼:“谢章溢,你又胡说些什么呀。”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最清楚,难道你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杜弘一吗!”谢章溢几乎是吼着说完这句话,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她恍然若失的模样了,他现在很想知道她的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想再这么煎熬下去了。 “你闭嘴!”蓝?c红着眼睛看着他,“我求你别再提他了!” 她眼里的热泪瞬间就不受控制地掉落,她皱紧的眉头也同样揪紧了谢章溢的心,谢章溢顿时就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心绷得紧紧的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蓝?c你听着,”谢章溢弯下腰和她平视,双手搭在她哭泣得不断颤抖的肩膀上,认真地和她说:“我不管杜弘一这个人曾经在你的世界里扮演多重要的角色,你和他共同经历了什么,这些我都不在乎。你别哭,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 谢章溢摇着她的身子大吼,迫使蓝?c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他,他血红着眼睛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你好好看着现在就站在你眼前的我,你爱不爱。” “谢章溢……”蓝?c哭着摇摇头,“你不要这么逼着我做决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蓝?c捂着耳朵挣脱开他的怀抱,眼里失神的喃喃自语,很多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和预想的结果背道而驰,她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凌乱的心绪,她也只能靠大声尖叫来发泄内心的挣扎和脆弱。 曾几何时,杜弘一就常常出现在梦里。又在何时,谢章溢也开始侵占她心里的那块特殊的领地。 谢章溢使劲吞咽下喉间的酸涩,他现在的心情糟透了,心脏就像打了死结一样难受。看着她挣扎在进与退的边缘深受折磨,他实在于心不忍。 但哽在喉间的爱意已经让他失去理智,他现在恨不得可以钻进她的心里看个明白。他需要一个答案以讨心安,亦或是,让自己死心。虽然他没有做好放手的准备。 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他看不得她的眼泪,只好妥协地退后两步,嘴角的笑比哭还难看,“蓝?c我不逼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谢章溢爱你,但这和你没关系,你不必有心理压力。” 说完这句话谢章溢就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去,他离去的笑容依然潇洒,但转身的瞬间七尺的男儿还是忍不住眼角湿润。 曾经在书上看到一句话说,男人从不轻易流泪,但当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掉泪,那么他就是真的爱上她了。谢章溢自嘲的笑笑,对自己说,谢章溢,你用不用爱得这么惨烈。 第十五章 坠落 【壹】 【壹】 听人说,两个异性好友之间不会有纯友谊,不是一方爱上了,就是双方都爱着。谢章溢以前一直都不相信这些,现在他似乎有些体会了。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两个异性好友之间只要有一方爱上了,说出来了,那么就做不了朋友了,这才是谢章溢最害怕的事情。 谢章溢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放学之后照样在教室后门等蓝?c一起去找苏忱,但她每次都是挽着室友的手臂匆匆地从他面前走过,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好几次谢章溢都拦在她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些局促的脸,想听她像以前那样跳起来骂他,但她并没有,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次旁边的女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尴尬地笑了笑,说:“蓝?c,要不我还是先走吧,你们好好聊聊。” 还没等蓝?c说话,谢章溢就点头说道:“好,你就先去吃饭吧,蓝?c一会跟我去。” 女生点点头就如释重负地走进楼道里,蓝?c紧张地抓紧校服的衣摆,手心紧张得冒汗。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躲着我?”他的声音有种不同于往日的低沉。 “我没有要躲你。”她很紧张,连脚都有些颤抖。 谢章溢很努力地克制自己才忍住想要抱紧她的冲动,他吞咽的动作使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很努力地在隐忍着什么,但他还是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蓝?c,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挣扎,我说了我不逼你,你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 “谢章溢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抬起头,突然问了他这么一句。 谢章溢有些愣神,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很快回答她:“我要是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我就知道怎么才能不喜欢你了。” 他的眼神幽深如沉静的大海,他的声音也好听得像晨曦时拍打岸边的海浪,“喜欢你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又哭了,眼泪像断掉的线,他心疼的用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轻轻将她揽进怀中,说:“没事,没有关系。我想你一定是怕了我的坏脾气,所以才那么爱哭。”说完谢章溢还自嘲的笑笑。 “对啊。”蓝?c吸了吸鼻子,“你脾气真的很不好,一不高兴就会掀桌子。” 谢章溢看着她哭得红红的鼻子,低头笑笑,“别哭了,鼻子都哭红了。” 难道她就没有发现,他一开始是有一种谁都受不了的坏脾气,虽然现在他也常常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但这都因为蓝?c。每次看到她流泪看到她被欺负,看到别人说她不好,他就忍不了。而在她面前,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过一次脾气了。 苏忱兴冲冲地跑来教室找他们,在走廊上看到的就是两人亲昵的一幕,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心里的情绪复杂而汹涌。脑袋顿时就嗡嗡地响着,鼻孔突然一热,白色的衬衫上就被滴上了血迹,随后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谢章溢那熟悉而焦急的嗓音:“苏忱!” 这是怎样的一个梦,还是到了天堂。 苏忱光着脚丫站在一片空地上,但他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痛苦或者任何情绪。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只有站在不远处一个背影。他试图要走过去触碰那个背影,但他越是追逐,那个背影就离得越远。 突然整个世界就变得浑浊不清,迷雾渐渐笼罩着他所处的世界,苏忱开始在空地里疯狂地奔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逃避什么,还是在追逐着什么,就这么一直跑着,也没有感觉到累。 这是一个异于往常的空间,在这里他看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突然想起了那天三人去爬山站在山顶,累坏的三人躺在草地上,谢章溢笑嘻嘻地要求三个人拍了很多合照。那些合照现在都还在自己最珍藏的相册里,总是会翻开它来看,像是回忆一个多年的好朋友。 “苏忱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那天谢章溢的问题问得很吊儿郎当。 他看着那天湛蓝的天空,随后惬意地闭上眼睛,“没有,你呢。” “怎么会没有!你该不会是……?嘿嘿嘿嘿。”谢章溢笑得很意味深长。 但苏忱只是淡淡地回应他:“笑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么激动,我还以为你喜欢蓝?c。” 苏忱停了几秒,说:“我是喜欢她,你不也喜欢。” “切,这能一样吗?” 这一样吗?现在看来是真的不一样。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能一样吗?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大度,看着心里的那个人幸福也就好了,但事实是心却很痛。 从小就是习惯了不解释不表达,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闷在心里,挺一挺也就过去了。直到遇到他们,才发现其实很多事情都可以被分担,可以一起分享,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他们总像是一剂狗皮膏药时刻撵不走。 那天谢章溢表白失败之后在宿舍里喝醉酒,赖在他的床上不肯走,嘴里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在谢章溢的眼里他读懂了太多。在深夜里拿了个柠檬切成片放在水杯里,让谢章溢喝下去解酒。 醒来的谢章溢光着脚坐在宿舍的阳台里,点燃了一根烟,看见他出来就将嘴里的烟抽出来递给他,苏忱摇摇头,“我不抽烟。” 谢章溢勾起嘴角笑了笑,继续抽着,他没有说话,但他在想什么他全都知道。 “如果不行就不要强求了吧,两边都痛苦,何必呢。” 谢章溢将手里的烟头压在地板上熄灭,久久的才说出一句话来:“苏忱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搞不懂自己,真心觉得自己很恶心。” 苏忱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一个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简直就跟死了一样。” “累了就睡吧。”苏忱拍拍他的肩膀。 “不,苏忱你听我说。”谢章溢回头看他,“有时候我觉得你特别像我以前的一个老朋友,你和他一样沉稳一样阳光充满能量,而这些都是我没有的,我特别喜欢靠近你这样的人,你从来就不会觉得迷茫过对吧,你不会像我一样做什么事情都很挣扎。” “不是的。”苏忱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了。有过挣扎有过彷徨,但这都是你不知道的。 苏忱又回到了那个白茫茫的世界里,那个身影还孤单地站立在那里,很熟悉。苏忱快步跑了上去,那个身影转过来了,那张脸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是他自己。 他自嘲地笑了笑,难道在他的世界里,陪伴他的一直都只有自己么? 第十五章 坠落 【贰】 【贰】 这是第三个小时了,蓝?c站在医院病房的走廊门口,谢章溢坐在病房前的椅子上,低着头将脸埋进手心里。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三个小时了,从苏忱进入急救室开始,他的动作就没变过。 他校服的衬衫领子上还有几滴苏忱的血迹,应该是刚才一路上背着苏忱跑来被弄上去的,但他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沉默着,万分焦急地等待消息。 蓝?c提着手里的饭盒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推了推他的肩膀,“刚刚去医院对面买了盒台湾卤肉饭,叉烧饭已经卖没了。” 谢章溢疲累地摇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吃一点吧,他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不吃。” 蓝?c担忧地看着他,将饭盒放在他腿上,说:“你就把肉吃完就好了,起码不会饿肚子。” 谢章溢看了眼腿上的白色塑料饭盒,突然就疯了一样抓着饭盒往地上使劲一扔,饭菜顿时洒满一地,白花花的米饭还在冒着热气。 “我说了不吃!你没听懂?”他吼道。 蓝?c忍住眼泪咬着嘴唇,“谢章溢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我好心买来给你你不吃也不要浪费啊!” 说完她就蹲下身来用筷子将掉落一地的饭菜弄进饭盒里,双手因为生气而不断颤抖着。好不容易排了好长的队买来的给他的,只有最后一份了,自己都没有吃,蓝?c想着想着晶莹的泪珠就滴落在手背上,“好浪费……” 谢章溢看着她不断颤抖的双肩,理智突然又回来了,他试图想要去扶起她,“对不起蓝?c,我……” 可是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臂就被她使劲甩开了,蓝?c站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别碰我!我真是受够你了谢章溢!” 经过的一个**看了一眼对峙着的两人,脸色难看地说了句:“要吵出外面去吵,这里是医院。” 谢章溢冷笑着转过头看她,大声吼道:“我他吗爱怎么样关你屁事!” **脸色一僵,说:“信不信我马上叫保安。” “你叫啊,你赶紧叫,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叫你就是孙子!”谢章溢说着就咬牙切齿地逼上前去,他眼里的怒火让人恐惧,**退后了两步,后背紧紧地靠在墙面上。 “谢章溢!”蓝?c冲过去抱住他的腰,“我求你别这样了!” “有病!”**趁机丢下一句话抱着胸前的文件袋就匆匆地走了,只留下还站在原地的两人。 谢章溢还在呼呼地往外喘着粗气,但他握紧的拳头却慢慢舒展开来。蓝?c将手从他的腰间松开,双手无力地垂到腰际。 谢章溢转过身低着头看她,她的长发经过刚才的局势弄得有些混乱,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伸出手去帮她捋顺,但刚接触到她的发顶就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心里顿时就一阵懊悔,“我让你害怕了是吗?” 女生点点头,随后又使劲地摇摇头,说:“谢章溢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总是这么喜怒无常让我感到很受伤,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变成魔鬼。但有时候你温和的样子也会让我感到安心,你就不能一直保持温和么?” 谢章溢难过地闭上眼睛,语气也很无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本不想这么伤害你,可……” 急救室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开的,谢章溢的话还没说完就赶紧冲上去揪住医生的白大褂,急切地问:“苏忱怎么样了?” 医生示意他手的力度轻一点,随后脱下口罩说道:“病情暂时稳定了,但是以后都要留院进行治疗了。” “你什么意思。”谢章溢的呼吸开始不稳。 “他白血病已经到了晚期,再不留院治疗就真没救了。” “你他吗放屁!”谢章溢愤怒地揪住医生的领子,眼睛变得血红,“他一直都没生什么大病,他前几天还生龙活虎地在学校打比赛,你今天就和我说他得了癌症!你别想骗我,我告诉你,你要敢再胡说我绝对不饶你!” “我骗你又能得到什么,白血病的症状我想你是不太清楚,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他是不是经常无缘无故流鼻血,是不是经常说关节痛,这些就是了。像今天这样的昏迷状况以后会越来越多,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们赶紧联系他的家人安排他住院。” 谢章溢的手无力地松开,他失魂落魄的倒退了几步,嘴里不断地自言自语。 医生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失去理智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随后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个女生就上前来抓住他的手,眼里的急切让人心疼,“医生,那么他还有救么?” “这个我不好说,你们赶紧联系他的家人吧。”医生说完就摇着头走了。 蓝?c被医生的话弄得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鼻子很酸,眼睛很涩,心脏揪紧得厉害。 推开那间病房的门,苏忱全身插着管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就像是在睡一个安稳的觉,他紧闭的双唇似乎在告诉别人他并不想被打扰。谢章溢弯下腰贴近他的脸,苏忱俊逸的脸颊现在如此苍白,他的眼睛紧闭着,他已经不能自主呼吸了,而是靠着自主呼吸机的帮助才能使氧气充足。 蓝?c知道谢章溢心里很难受,因为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眼泪,虽然他很刻意地在掩饰着,那一滴眼泪很迅速地消失在白色的床单上,但还是被蓝?c发现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上前去用手轻抚着谢章溢的肩膀,只能这么安慰他。 苏忱的家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苏忱一直都没有说过他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姐姐。他手机里只有三个电话号码,除了谢章溢和蓝?c的,就只有最后一个署名为姐姐的人了。当那个穿着镶着亮片吊带的女人冲进病房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走错了房间。但随后她就扑通一声跪在苏忱的病床前,嘴唇不断地颤抖着,“苏忱……姐姐对不起你。” 蓝?c和谢章溢对视了一眼,谢章溢眼里的情绪和她是一样的,随后谢章溢就走上前去将那个女人拉了起来,“姐,你别难过,医生说苏忱不会有事的。” 苏琪失神地任由谢章溢拉着坐在蓝?c推过来的椅子上,这才有机会看了眼站在面前的这个大男孩,他和苏忱一样的年纪,个性涂鸦的t恤和破洞的牛仔裤都在说明这这个男生有着桀骜不驯的性格,这性格和苏忱是天与地的区别。 而站在这个男生旁边的那个娇小的女生,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惹人怜爱,她的眼角还有未干掉的泪痕,似乎才刚刚哭过。她的长发温顺地披在背上,齐刘海下的大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你们是苏忱的好朋友吗?” 女生连忙点点头,而男生就直接说道:“是的,我们都是苏忱很好的朋友。” 苏琪满意地笑笑,说:“苏忱从小就招人喜欢,但真正能和他做朋友的没有几个。谢谢你们把他送来医院,也谢谢你们通知我。” 谢章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倒了点水递给苏琪,说:“姐你不用这么客气,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苏琪接过谢章溢递过来的水,说:“我看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苏忱这里有我呢。”看到谢章溢张开嘴巴想要拒绝她的提议,苏琪就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不容置疑地说:“回去吧,让我和苏忱好好待一会。” 第十五章 坠落 【叁】 【叁】 苏琪靠坐在苏忱的病床前,他那和自己无比相似的眼眸此刻紧紧地闭着,他常常勾起笑意的唇瓣无比苍白,他是不太爱说话,但之前也已经习惯了从他的眼神里获取信息。 血脉相承的姐弟两人,常常可以不用说话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但他的安静在这时候却那么让人揪心,她读不到他传递来的任何信息,他不知正在哪一个异度空间里沉睡。 小小的病房里只能听到医学仪器的运行声,在没有其他人打扰的情况下,一向要强的苏琪终于忍不住憋了许久的热泪。 眼泪顺着脸颊低落,弄花了她精致的眼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她坚强惯了,自从苏忱九岁时双亲过世之后她就撑起了家里的大梁。苏忱比她小八岁,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代沟,一起携手走过了这么多年。 但是苏忱却对她有误会,自从知道她在酒吧卖唱之后,苏忱对她的意见就非常大。觉得那是不正当的工作,苏忱觉得这样很让人感到耻辱,姐弟两人为了这件事情没少吵过。 但是她连高中都没毕业,现在外面的社会怎么会容得下她,何况还要供苏忱读书,好在她还有天籁般的声音,被酒吧老板看中,有了第一份工作。 她也很理解为什么苏忱在他的朋友面前从来不提她,以至于刚才当她出现在谢章溢和蓝?c面前时,他们脸上的表情才如此惊讶。如果不是因为在工作的时候就接到了他们打来的电话,她也不会这么冒失地就穿着工作服赶来。夜很深了街上没什么人,连车都很难打到,但她一刻都不敢耽搁。 这一路上她几乎是飞奔过来的,高跟鞋太累赘只好脱下拿在手里,脚丫踏在刚下过雨的街道上刺骨的冰凉。这世上最亲的人也就是苏忱了,只有苏忱了…… “苏忱……”苏琪已经泣不成声,但她还是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看着他的沉静的脸,抓住他的手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姐姐也是没有办法,你若是能听见,你就不要再怨恨姐姐了。” 苏忱在他白茫茫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但是还是走不出这无边的牢笼。突然他的世界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那细雨轻轻地落在脸上,竟是热的,细雨落到嘴里,竟是咸的。那分明是泪,苏忱仰起头大喊:“谁在那里!” 他的声音消失在这个白色的空间里,没有回应。 苏琪有些震惊地看着苏忱微微颤动的睫毛,他似乎在做着一个令他难受的噩梦,苏琪连忙站起身在他耳边轻唤:“苏忱,醒醒!”随后朝门口大喊:“医生!” 医生给苏忱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之后,看着一脸担忧的苏琪说:“他还在昏迷中,不过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你该好好休息,不然到时候还得照顾你。” “我没事。”苏琪连忙说道,将医生送走之后,她独自又坐回靠椅上,这一天已经很累了,眼皮一沉,也逐渐睡去。 苏忱醒来的时候天刚微微亮,他惊讶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随后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病床边的靠椅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是苏琪。苏忱看着她眼底那层厚厚的黑眼圈,柔软的心就微微的疼了一下。 原来梦中听到的呼唤是来自同手同脚的另一方,也不知道昨晚她靠在那张窄窄的靠椅上是否能睡得安稳,但她一定是累坏了,一向恋床的她竟然就在这种条件下就睡着了。想要将床上的毯子拿给她盖上,但刚一起身脑袋瞬间就晕乎乎的,只好又跌回床上。 感觉到有轻微的动静,苏琪就睁开了眼睛,看到苏忱已经醒了,她兴奋地从靠椅上站起来,抓住他的肩膀仔细看着他的脸,说:“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苏忱笑笑,随后低下头,继续说:“姐,你别这么累了。” 苏琪倒水的手微微一颤,但她还是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说:“你姐是谁啊,是这么容易累的吗?来,喝水。” 苏忱接过温开水来喝了一口,看了看四周,“就你一个人吗?” “嗯,我让你的朋友先回去了,那两个小孩,急得都要哭了。” 苏忱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说:“他们啊,就是爱瞎操心。” “有人关心还不高兴?”苏琪笑了笑,随后又有些落寞地低下头,说:“你知道,我也是关心你的……” “姐。别说了。”苏忱打断了她的话,清澈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 “如果你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怪你。我更不会在你朋友面前提起我的工作。”她认真的说道。 “你真以为我怪你是因为我要面子?”苏忱深吸一口气,将水杯放在桌子上,像是隐忍了好久,才抬头说道:“我是怕你在那种地方受欺负,你以为你有多厉害,那种地方是你待的吗?” 苏琪的眼圈又开始红了,她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窗外的阳光正好,很暖很明亮,“现在你又要治病,我不打算辞了工作。” “我这他妈的又是哪门子病!”苏忱将床上的枕头扔在地上,将手背的针管拔了,鲜血迅速就渗了出来,就像一朵绽开的红莲。 “苏忱!你给我住手!”苏琪眼里含着泪,站在他面前吼道,苏忱愣了,这是苏琪第一次这么大声和他说话,但她的眼里分明就是深沉的爱意。 “你要是不想要我累死,你就乖乖的治病。”苏琪补充道,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气息。 苏忱低着头,头发盖住的地方,是突然潮湿的双眼,他的唇瓣颤抖着,“我好无用。” “别想了,对我来说你就是无可取代的宝贝,怎么会无用。”苏琪伸出手将弟弟抱在怀里,眼里的温柔让人动容。 有没有用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你的存在让身边的感到快乐觉得幸福,那么你就不是没用的。永远不要觉得自己给爱你的人带来多大的负担,只要你健康,你还能天天笑着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第十五章 坠落 【肆】 【肆】 谢章溢在教室里是一刻都坐不住,今天早上苏琪打电话来说,苏忱醒了。这让他终于可以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蓝?c本来也还都一脸的担忧,看着他拿着电话,一个劲地在旁边问:“怎么样啊?谢章溢你倒是说啊,苏忱怎么样了?” 谢章溢挂了电话,装作一副异常忧伤的样子,说:“苏忱他……他……” “不会的……”女生就是想象力丰富,而且爱哭,刚听谢章溢这么说,蓝?c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谢章溢实在是不忍心再骗她了,激动地用手将她抱起来转圈,大笑:“傻妞!苏忱醒了!” “谢章溢你真是不能更混蛋了!”蓝?c破涕为笑,握着拳头轻轻地捶在他胸前,也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病人可以吃水果吗?”蓝?c一边站在水果摊前挑着水果,一边回头看着身后提了好几袋东西的谢章溢问道。 谢章溢勾起嘴角笑道:“买就买吧,苏忱喜欢吃梨,你多买几个。” 蓝?c买好了水果径直走在前面,谢章溢则像个受难的难民一样两手开工提着一袋又一袋东西跟在蓝?c后面,突然女生在前面停住了,指着玻璃橱窗里的蒙奇奇,两眼都开始发光了,回头和他说:“我们要不要买一个蒙奇奇去陪苏忱?好可爱的娃娃。” 谢章溢无奈地笑了笑,说:“苏忱才不喜欢这些东西呢,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 “哼。”她站在橱窗前往里看着,就差没把脸贴在玻璃窗上面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对这娃娃真是蠢蠢欲动了,谢章溢实在不忍心跟她打哑谜了,揽着她的肩膀就往店里走,边走边说:“喜欢就给你买,看你站在外面看着可怜兮兮的。” 谢章溢站在柜台前,说:“老板,帮我把橱窗那边摆的那只猴包起来。” “你才是猴呢!那是蒙奇奇!人家有名字!”蓝?c气鼓鼓地说道,但是心中还是很窃喜。 “对我来说都一样。”谢章溢无所谓地耸耸肩,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说:“把这几袋东西拿着,我给你刷卡。” “哦,好。”蓝?c赶紧伸过手去接过袋子,好沉!女生的胳膊不自觉地向下抖了一下,没想到这几个袋子里装的东西那么沉,而谢章溢――他一脸淡定的表情,也没见他抱怨什么。他的手指――修长并且骨节分明,但是骨节之间有一条明显的勒痕。 “喏,拿着。”谢章溢付完帐之后将蒙奇奇塞给她,看着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说:“少露出那种笑容,别别别,叫你合上嘴巴听见没有!”他严肃地看着她,她连忙用手将嘴巴捂住。 “嘴巴笑得都看见喉咙了,真是的,一点都不注意形象。”谢章溢小声地嘀咕着,提着购物袋就往外走去。 蓝?c就一路傻笑着抱着蒙奇奇跟了上去,他脚步飞快的走在前面,迟迟没看见她追上来,就用眼睛看了眼街道上的玻璃橱窗,看她走到了哪里。谢章溢突然觉得,商场一楼的玻璃橱窗就是给他这种爱面子的人准备的,自己还一个劲的走在前面不愿意等人,但是却还是忍不住从玻璃橱窗里看她跟上来没有。 在玻璃橱窗的镜面上看到她慢吞吞的在后面走着,谢章溢回头冲她大喊:“你给我快点,走几步就喘,叫你少吃点又不听!” 蓝?c嘟了嘟嘴,但还是站在路中央笑着冲他敬了个礼:“是!长官!” 他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实在没办法生她的气。“再坚持一下,前面就到了。” 大老远的苏忱就在病房里听见了谢章溢和蓝?c一路吵过来的声音,两人拌嘴的功夫只增不减,他连忙撑着身体坐起来,等待他们走进病房。 苏琪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说:“吃个苹果。” 苏忱摇了摇头,说:“不想吃,等下蓝?c来了给她吃,还有那几个芒果,你等下装好了让谢章溢拿回去,他特别喜欢吃。” 苏琪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你呀,真没办法说你了。”说着就将水果放到袋子里装好。 “surprises!”蓝?c大笑着推开门,双手叉着腰一脸笑容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苏忱,继续说:“苏忱你没想到我们会来吧,是不是很惊讶?” “你那声音方圆百里都能听到,还说给苏忱惊喜呢。”谢章溢一脸鄙视的从她身后挤进来,将满满几袋水果放在桌面上,对苏忱说:“这水果你得全吃了,每一个都是某人精挑细选的,而且每一个都是我扛来的,胳膊都累脱臼了。” 苏忱看着谢章溢的表情实在是想笑,他点点头说:“那我还真得都吃了。” 苏琪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看了眼桌上堆满的水果,笑了笑,说:“你们还买这么多水果来,刚才苏忱还说你们爱吃水果,想让你们把这里的水果带回去呢。” “苏忱我告诉你,你少给我费这个心,我和蓝?c生命力顽强着呢,雷都劈不死。你就安心给我在这里养病,有什么困难你就开口。”谢章溢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忱愈发苍白的脸,见他不吭声还补充了一句:“你听见没?给老子吱一声!” 苏忱低下头想要掩饰眼底的潮湿,轻声答道:“听见了,臭**。” 谢章溢朝蓝?c示意了一个眼神,蓝?c连忙会意一笑,上前去坐在苏忱的旁边,说:“苏忱,你虽然病了但是还是很帅,比谢章溢还要帅。” 谢章溢听了只是笑笑,回头对苏琪说:“姐,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苏琪疑惑地看着谢章溢一脸的认真,但还是跟他走出了病房外。谢章溢在走廊的边上停了下来,看着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空。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苏琪从后面走了过来,和谢章溢并排站着,看着他有些凝重的表情。 “苏忱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体考了,但是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是不可能让他去的。” 苏琪沉默了片刻,说:“我过两天去学校给他办休学手续,先让他安心把病治好。” 谢章溢把插在裤兜里的手拔了出来,他的手心里是一张银灰色的银行卡,他顿了顿,说:“姐,这是我和蓝?c一起凑的一点钱,给苏忱治病的。你拿去。” 苏琪惊讶地看着他手心里的那张银行卡,脸上微微有点动容,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让人心疼,“你们这两个小孩子,这钱拿回去读书。苏忱治病的钱我有。” “姐,你别推了,苏忱他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和蓝?c都想要他赶紧好起来。我们不想让他为了钱的事情着急。”谢章溢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他干脆直接把银行卡塞到苏琪的手里,看着她的眼睛,说:“关于他生病这件事,我们除了这些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苏琪的左手紧紧地拽着那张银行卡,银行卡的边缘深深地陷进了手心的肉里,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对这两个孩子的感谢,她只能不断地点头,用力地克制住喉间的酸涩感,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姐会努力工作,尽快把钱还给你们。” “姐你说什么呢,现在是特殊时期还说什么还不还的。还有,银行卡的事情,你别和苏忱说。” “我知道。”苏琪点了点头,说:“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但是只能怪我没本事,没能好好照顾他。” 谢章溢安慰地将手放在苏琪的肩上,说:“一切都会变好的。我和蓝?c一致同意把银行卡的密码设为六个六,六六大顺,希望苏忱也可以一切都顺利。”说着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琪也被他的话弄得心中的雾霾不再那么阴郁,看着窗外刚才还灰蒙蒙的天空,也正在开始变晴朗。 第十六章 幽深 【壹】 【壹】 自从上次争吵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段时间他都会在放学的时候站在教室的走廊边上往下看,因为每到这时刻他总会看见蓝?c和那两个男生嬉笑着走过。就像当年他们三个常在一起的模样。这段时间都好少看见蓝?c了,听说那个叫苏忱的男生病了,蓝?c就常去医院看他。 他现在出奇的孤独,每天除了拼了命的学习他找不到别的事情来做。就感觉是他现在的生命里除了考上大学就没了别的愿望,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始终隐藏着一份牵挂。他不曾与人诉说,但它却是一直都存在的。那份牵挂就是肖艺。 张崇予确实还深爱着肖艺,无关她是否是自己的第一份感情,也无关她的那张让人看见就忍不住动情的笑脸,在她离开这里去国外之后,他们很少联系。 只是在某一个熬夜看书的夜晚,手机突然疯了一样地震动起来,张崇予好奇地伸手去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来自国外的号码,他知道是肖艺。 但他没有敢接,他很怕听到关于她过得不好的消息,他只能把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紧张地想要等待它自己停息。但是对方似乎是很迫切地想要打通这个电话,手机就一直不停地响着,直到一个室友从对面的床上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看着他说:“喂,你电话响了半天干嘛不接啊。” 张崇予不好意思地冲他歉意一笑,只穿着一件沙滩短裤就从上铺上直接跳下来,打开宿舍的门走出去,才屏住呼吸摁下了接通键,轻声唤道:“肖艺。” “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接我的电话,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说话了?”肖艺的声音还是那么让他着迷,但张崇予只是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的树丛心情烦乱,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一刻肖艺突然的一个电话还能让他的情绪起伏那么大。 “肖艺,我们已经分手了。”张崇予低着头看着楼下草丛堆上飞着的萤火虫,轻声说道。 电话那头停顿了很久,就在张崇予怀疑对方已经将电话挂了的时候,他才隐约地听到了她轻微的啜泣声,她在哭。 “肖艺,你……”张崇予左手紧紧地握着手机,眉心皱在了一起,听到她的呜咽声,他的心也莫名地揪紧了。 “张崇予,我真恨你。”她的语气里尽是恨意和埋怨,可以想象她在电话那头正捂着被眼泪浸湿的脸颊,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诉说她的恨意。 没关系,她有资格恨。张崇予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在法国那边应该还是白天吧,我这里已经很晚了,我想睡了。” “张崇予你别挂!”肖艺急切地冲着电话喊着,心里的感觉闷闷的,但随后她又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求你陪我聊会天,就当做……当做是对我们死去的宝宝的补偿行么?” 张崇予的心脏顿时就被重重的一击,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烈痛感,他的鼻头瞬间就变得酸涩,难受的滋味久久的哽在喉间挥之不去,他只有仰望着漫天的繁星,将眼里的泪逼回去。 本来以为已经将孩子的事情淡去,但是除了每夜的噩梦之外,他常常在白天发呆。他会想象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的模样,他曾经那么害怕这个孩子的降临,但是他现在一想到这个孩子他的心就难以言喻的痛,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刽子手。 “崇予,你还在么?”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肖艺小声的试探,张崇予难过的闭上眼睛,轻声回应道:“在,我在。” “听你那边没了声音,还以为你不在了。你知道吗,我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我们的宝宝,让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然后我就想打电话给你,宝宝在梦里都会叫妈妈了……” “肖艺!”张崇予低声喝道,“你别再说了。” 听到电话那头他十分压抑的声音,肖艺顿了顿,说:“你以为我很想说么?难道你没发现我和你之间共同的语言就有这个了?你不和我谈你那边的生活,你也不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 肖艺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起来,眼眶泛红地看着窗外的一抹残阳,继续说道:“你也从来就不问我过得怎么样,你似乎什么事情都不关心,每次一接电话就是漫长的沉默。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以前的他们什么都可以聊到一起,即使是现在看起来很无聊的八卦。他们可以走在路上就一起谈论走在前面的那个背影很好看的女生,肖艺打赌她的正脸一定很难看,但是张崇予摇着头说女生的背影这么好看,正脸一定不会差。 于是两人就一起牵着手跑到那女生的旁边,假装不经意地看了那女生一眼,最后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相视大笑,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但只有他们之间知道笑点在哪里,那个女生的嘴角边上长了一颗大黑痣,很影响美观。 张崇予就投降说,看来背影好看正面更好看的也就只有你了。这句话让肖艺得意极了,拉着他的手笑得东倒西歪。 肖艺常常就想到那时候的他们,每到这时她总是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她在法国的日子没有别人所看到的那么光鲜,她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来到法国之后,她很快的就和一个法国男生谈恋爱了。 那法国的男生十分浪漫并且个性自由,那天肖艺才从教室里出来,就听到了楼下一阵一阵的尖叫声。循着声音走过去,花坛前面都站满了学生,看见她过来都羡慕地看着她,并且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肖艺惊讶地站在那里不敢往前,那法国男孩双手捧着一大束玫瑰,单膝跪在那里,满脸带笑地看着她,说:“ur.(你实在是太美了,我的爱人。)” 肖艺怔怔的站在那里,年少的时候最渴望一场羡煞旁人的告白,她也曾经因为这个和张崇予吵过,说他没有浪漫情怀。但是自从在那条小吃街被张崇予用一碗鱼丸就追到手之后,她开始觉得平平淡淡一点也未尝不好。最重要的不是谁做了一件多么让她感动的事,而是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肖艺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但是那个叫安东尼奥的法国男生似乎并不太在意她的拒绝,还是每天站在她的公寓门口等她。他和张崇予一样有着温暖的笑容,他甚至比张崇予还要更加俊朗一些,但是肖艺在看向他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当初看到张崇予时的怦然心动的感觉了。 第十六章 幽深 【贰】 【贰】 张崇予打完电话躺在床上,室友均匀的呼吸声让人安心。这一个为期两个小时的长途电话将他手机里的电全部耗尽了,他就拿着手机站在走廊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是作为一个最忠实的倾听者,安静地听着肖艺将她在那边所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遍。听着她的故事,他的心就像浸在了冰水里一样疼得刺骨,他心疼这一个傻得彻底的女孩。 在巴黎这样一个浪漫自由的城市里,肖艺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除了那个经常跟在她身后的安东尼奥。安东尼奥在一次曲棍球比赛结束的时候,站在领奖台上大声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并且毫无保留地向所有人诉说了对她的爱意。 肖艺被众人推到了他的面前,在众人的欢呼声和催促声中,她和他在所有人面前拥吻了。一个让人眩晕的法式深吻,但她却在那一刻,脑海里想的全都是张崇予。 后来,她和安东尼奥就像是所有人都羡慕的情侣一样出现在各种party上,安东尼奥总是会在聚会上骄傲地和朋友介绍她,并且在朋友的起哄声中肆无忌惮地吻她。 肖艺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表现亲密,也多次和安东尼奥提过这件事情,但是安东尼奥只是不可思议地冲她笑笑,说在这个国家这样的事情很正常,他们可以随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甚至爱抚。朋友们不会觉得她放荡,而是觉得她个性开朗。 但是那天在party上肖艺还是很明确地躲开了安东尼奥靠过来的脸,安东尼奥当时就愣在那里,旁边起哄的人也都安静下来。肖艺就在这时推开人群走了出去,安东尼奥也没有追上来,她就一个人走在巴黎夜晚的大街上,看着霓虹的灯光,泪如泉涌。天知道她在那一刻有多么想念张崇予。 可老天和她开了一个玩笑,肖艺发现自己再次怀孕了。她怀上了安东尼奥的孩子,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 肖艺坐在厕所的马桶上,看着手上的验孕棒呈现出两条紫红色的让人恐惧的平行线,心里的光亮在那一刻就在一点一点地慢慢暗了下去。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无比瘦削的人是她嘛?肖艺尖叫着将洗手台上的东西一个劲地往镜子里丢去,镜子刹那间就裂成了很多的小碎片,哗哗的落在地板上,满地的玻璃渣就如同她一样破碎的心。 颤抖着手将一片碎玻璃捡起来的时候,手里突然的刺痛让她感受到了一阵无法言说的快感。当玻璃碎片将手腕的静脉划破,看着猩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瓷砖地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 可是她没死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腕上的血已经凝固了。肖艺惨淡地笑了笑,虚弱的站起来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伤口,就坐在电脑面前给张崇予发了一封邮件――亲爱的,你最近还好吗?我过得很不好。 当时收到这封邮件的张崇予只是沉默地将邮件看完,之后就点击了删除。但是他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肖艺刚从鬼门关上回来,她坐在电脑面前泣不成声,多么想回到过去,多想他就在身边。 直到肖艺一个人去做完了人流,安东尼奥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做了几个月的爸爸。肖艺和他提分手的时候,安东尼奥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脸的坦然。随后又可以看到他和他那群朋友搂着金发碧眼的法国女人出现在学校的公共场所,笑着叫那个法国女人美妞,就像当初叫她一样。 听她讲完这些,张崇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语言可以安慰她,只能听她在那边小声压抑地啜泣着,张崇予就冲那边柔声说道:“肖艺,要不你回来吧。” 肖艺拿着电话的手一抖,呆呆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巴黎这个城市的繁华,但这里毕竟不属于她,肖艺张了张嘴,眼泪慢慢地滑进嘴角味道很咸,“我怎么回去?我们还能回去吗?” 事已至此,还能回去吗?很多事情也已经改变了原来的模样了,纵使你很不舍,但是这又能怎样。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是回不去了。 张崇予想起了分手的那天晚上,就在肖艺家门口,她的眼睛没有看着他,而是低着头说要不我们分手吧。随后就想要把门掩上,张崇予猛地用手撑住将要关上的门,两眼含泪着看她,说:“为什么。” 肖艺摇了摇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他,说:“不为什么,不爱了行么?放过我,放过你自己。” “我不相信。”张崇予说着就上前紧紧地抱住她瘦弱的身体,将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只是她的唇异常的冰冷,任由他深深地吻着,她就像一个玩具娃娃一动不动,刹那间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她冷漠的反应让他没由来的紧张,连忙用尽全力抱着她,直到她发出疼痛的呻吟声。可是就在这时肖艺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会相信的,今晚的那些人是我叫来的,我给他们钱,让他们在路口拦你,你这一身的伤全拜我所赐!” 张崇予手臂的力量突然轻了下去,他放在她背后的那只手缓缓地下落,肖艺这才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嘲弄地着看他受伤的眼神。而张崇予就像个傻子一样愣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她的脸,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上来。 随后肖艺就不由分说地关上了门,张崇予站在她家门口,像是一个行乞的乞丐,心就是在那一刻变得脆弱而敏感了。 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肖艺的家,一路上整个人都像是行尸走肉,背上的伤口正在不断地往外渗出血来,鲜血渗进t恤里,白色的t恤顿时就成了火红的一片。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 在那一夜,他一整晚都没有合眼,只是靠在落地窗前不停地抽着烟,一根又一根,直到烟灰缸都装不下那些燃尽的烟蒂。他知道肖艺恨他,但是他不知道肖艺已经恨他恨到这个境界。知道了她仇恨的根源是她肚子里那一个无辜的孩子,他才没有勇气去挽留。这一个罪孽,可能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第十六章 幽深 【叁】 【叁】 分手之后安东尼奥来找过肖艺,那是因为安东尼奥的新一任的女朋友生日要开个露天party,安东尼奥就来邀请肖艺一起去。那天肖艺才做完人流回来不久,虚弱地躺在公寓的床上,床边有刚倒的一杯牛奶,她嘴里很苦涩什么也吃不下,也只能喝点牛奶充饥。 安东尼奥拿着她公寓的钥匙就开门进来了,肖艺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了安东尼奥搂着他的新任女友走了进来。肖艺这才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把家里的钥匙配了一条给他,到现在他也没有还回来。 看到脸色苍白的肖艺,安东尼奥就惊讶地走了过来,说:“肖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肖艺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站在安东尼奥身后的那位金发碧眼的法国女人,她是很妩媚迷人,长卷的头发披到胸前,眼波里有着一种说不清的风情。 她差点忘了这是在浪漫之都巴黎,她甚至还遵守着以前的理念,分手之后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但是安东尼奥却很坦然的牵着女朋友的手出现在她面前邀请她参加舞会,一点都不会尴尬。 肖艺淡笑着站起身来,请他们坐下。安东尼奥随意地就靠在了门边看她,说:“周末露西的生日,你也来吧。在家一个人会很无聊的。” 露西扭着腰就走了过来,她的露脐装将她苗条的身材衬托得一览无遗,肖艺朝她礼貌的笑了笑,露西却是一脸的不屑,但随后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安东尼奥都邀请你了,你就来吧,说不定在party上还能遇到一个令你心仪的对象呢。” 肖艺看了安东尼奥一眼,他只是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冲她笑着,肖艺突然觉得心很凉很凉,她还是无法承受他们这么坦然的相处方式。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恨,突然觉得自己就和垃圾一样可以随处乱扔,不管是对于张崇予,还是对于安东尼奥。 “我不舒服,不去了。” “随你。”安东尼奥耸耸肩,揽过站在一旁的露西,随后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两人就嬉笑着往门外走去。 “等等。”肖艺追了上去,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她没由来的尴尬,但她还是抬起头微微一笑,伸过手去,“安东尼奥,我家的钥匙你该还给我了吧。” “当然。”安东尼奥怔怔的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将钥匙从裤兜里掏出来放到她的手心。 手心里的钥匙还有安东尼奥温热的体温,但是寒意分明已经侵蚀到了骨子里,她曾经那么骄傲,曾经总是万人宠爱的小公主,为何一定要这样作践自己。 肖艺独自一人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二十层楼下的那个纷乱繁华的城市,心里很空。曾经在南城这一个小小的城市里,她也能活得比现在充实快乐,那一个城市,是自己现在最想要回却再也回不去的城市。即使回去了,也不再是之前的人,不是之前的景了。 关于南城,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一个曾经真心对待自己却被自己伤害过的小女生。不知道蓝?c这丫头,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和自己一样潦倒,或者是――过得比她好。 她希望蓝?c过得好,已经一年多没有联系了。想到第一次怀孕时的那一个忐忑不安的夏夜,她钻进了蓝?c的被窝里,流着泪告诉她自己的恐慌和无助,蓝?c不停地安慰她,用手轻拍她的背,最后两人就相拥着睡着了。 她在半夜做了噩梦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沉睡的脸,突然觉得很愧疚。蓝?c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而流畅。 肖艺支起身子坐在床边,大腿被一个凸起的盒子顶了一下。肖艺疑惑的翻开蓝?c那张天蓝色的床垫,下面是一个棕红色的木盒,好奇心迫使她打开了它。 之后她就看到了张崇予写的那封信,那一封写满爱意的情书就这么呈现在眼底,窗外的路灯斜斜地照在纸上,张崇予的字潇洒而流淌。 心突然就揪紧了,这是一件突然被发现的秘密,可见蓝?c独自一人守着这个秘密每一天晚上的梦都做得很香甜。 肖艺也不知道这份情书是张崇予给她的,最后是被蓝?c误打误撞拿去。她只是一个人愣在那里,任眼泪毫不保留地流着,怀孕之后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敏感而且神经质。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肉眼所看到的那样,它背后的蜿蜒辗转,是我们谁都无法想象的。 蓝?c呢喃着翻了个身,肖艺连忙将泪水擦干,迅速地把信放回原位。就在那一刻,她就突然觉得张崇予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小人,是一个不负责任到处粘花拈草的大混蛋。心里的恨意,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而对于蓝?c,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情绪去面对她。一方面对她有愧疚,一方面又很嫉妒她。蓝?c是如此平凡的一个人,但是她得到的爱总是比她的真切比她的多。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自从这一年前来到这所公寓之后,电话都只是摆设,没有人会打进这个电话,她也只把这个号码告诉过张崇予。想到这里,肖艺连忙站起身来,但因为长时间的跪坐,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踉跄。 “喂?”肖艺发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你还好吗?”没想到张崇予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肖艺激动得有些口齿不清。 “我……你怎么,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没有,我是想和你说,我上次说的话是真的,你在那里熬不下去了,你就回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想到对话那头的他和自己相隔那么远,心里就乱糟糟的。 肖艺咬着嘴唇哭,明明心里有那么一丝新燃起的希望,但她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张崇予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蓝?c?” 电话那头的她静了几秒,之后说道:“我只爱过你。” “现在还爱吗?” “肖艺,我现在不想谈这些。”张崇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经过了这么多,以他现在的处境,他真的没心力再去谈情说爱了。 肖艺也不想再逼他,她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大吊钟,中午十二点。按时区来算,他那里应该是下午六七点左右,是快要上晚自习的时间。于是肖艺就说道:“蓝?c呢,有没有在你身边,我想和她说说话,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我有点想她。” 张崇予此时正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听她这么一问,心情有些沮丧,说:“我也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了,我们闹翻了。” 肖艺拿着电话一愣,“你们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考到一个学校,甚至一个班级,竟然还闹翻了?” “是我伤了她。”张崇予说道,“可是她现在过得很好,身边有两个对她很好的男生,她变漂亮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胆小自卑了。” “是吗?”肖艺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在苦涩中又有点释怀,说不出的感觉,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涂得猩红的脚趾甲,低声说:“我真羡慕她。” 第十七章 湛蓝 【壹】 【壹】 苏忱住在医院也有了一些时间了,这段时间谢章溢每个周末都会叫上蓝?c一起,去超市逛一逛买一些苏忱爱吃的去医院给他。苏忱在医院里,一整天就对着对床那边的那位常年睡不醒的老爷爷,偶尔睡醒了,也只是朝他笑笑,话也不多说一句。 再有就是苏琪来了能多讲几句话,但是苏琪这段时间总是在加班,来的时间也不多,将营养品放在桌上没聊几句就被老板打电话来催了。于是他就十分盼望周末的到来,一到周末,谢章溢和蓝?c都会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刚这么想着,病房的门就被他们打开了,苏忱看到他们来,沮丧的脸总是会散发着光芒。两人还是拌着嘴,听他们的对话,好像是蓝?c责怪谢章溢没有认真挑选水果,拿了两个坏了的梨。 谢章溢的反驳就是,你会挑你怎么不挑,我是直接就一把抓都拿了,你见过有哪个男生站在水果摊前买水果还一个一个挑的。 蓝?c被他气得生烟,转过身来找苏忱加入阵营,说:“苏忱,你就说吧,谢章溢这个人是不是没脑?那么多好的梨他不拿,偏偏拿了坏的,真是被他气死了。” 还没等苏忱答话,谢章溢就杠上了,说:“下回你挑!下回你打死我,我也不会给你挑了!” “那好,我也不求你了,下回我自己来看苏忱,不要跟你来了。”蓝?c说完这句就不再多说了。 苏忱坐在床边,看着一脸窝囊的谢章溢,笑了,说:“行了你,别沮丧着个脸,蓝?c是女孩子,你让着她点儿。” “我让她谁让我啊?”谢章溢不满地抗议,但随后看到女生突然沉默的脸时,又开始后怕了,连忙给自己圆场,说:“得了,蓝?c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别生气了,那两个烂的我扔了行吧?” “我不是怪你这个,而是你的态度,是态度!”蓝?c说着就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床边上的苏忱,继续说:“苏忱你知道吗,刚才我就开玩笑问了他一句说怎么有两个坏的,是不是故意的。他立马就在大街上疯了,还朝我吼。” “我那不叫吼,我是习惯性,你知道我有时候情绪就是这样。” “什么叫有时候,你的情绪老是这样,谢章溢我告诉你,你的脾气得改改,不然没人受得了你。” “你他吗受不了就滚!” 病房里安静了。谢章溢刚吼完这句话,呼吸还不够平稳,他突然意识到了静谧空气里的不对劲。苏忱也有些愣,从病床上站起来想要对蓝?c说点安慰的话,但是蓝?c随即就笑开了,将苏忱摁回床上,说:“苏忱你干嘛呢,好好坐着,我给你削苹果吃。” 蓝?c的表情没有变化,刚才的争吵像是最寻常不过的家常便饭。苏忱抬头和谢章溢的眼神对视上,谢章溢咽了咽口水,垂下头,说:“蓝?c要不等会我们带苏忱一起出去转转,顺便看场电影?” 接收到谢章溢眼神的示意,苏忱连忙会意一笑,接上他的话题,说:“对啊,我们三个好久没一起去看场电影了,再说了我最近在这病床上待得都要发霉了。” “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蓝?c削着苹果,头都没有抬。 谢章溢坏坏的笑了笑,上去直接就用宽大的双手捂在蓝?c脸颊旁边轻轻揉搓着,蓝?c白嫩的脸被他捏得有些变型,“谢章溢!你给我放手!” 谢章溢笑着低头看她,说:“看你还生气,脸都变成老太婆了。” 蓝?c被他这么一弄,也不好意思再生闷气,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是被他吃定了,谢章溢真的是属于那种打你一巴掌又给你一颗糖的倒霉鬼。 但很奇怪的是,每次他用这一招,对她都很管用。蓝?c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他迷了什么药了,整天被他掌握着情绪,拿在手里肆无忌惮地随意发着脾气,他一笑,她又好了。 进来检查的医生看见苏忱正在将身上的病号服换下来,而站在苏忱旁边的穿着校服的两个学生也正在笑着替苏忱收拾东西,医生的眉头就皱了皱,说:“你们在干嘛?” 苏忱回过头来看到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就柔和地笑了笑,说:“黎主任,今天我两个朋友来看我,我想和他们出去看看电影。” “看什么电影,就你那体质不宜出行。”医生没有打算让他出去。 谢章溢原本兴高采烈的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暗淡,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就上前来拍拍苏忱的肩膀,说:“苏忱,要不我们等你病好了再去看,那时候应该有更多好看的电影。” “等我病好得什么时候?!”苏忱将手上的外套使劲的扔在地上,继续吼道:“那万一我这病治不好了,万一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呢?!” 蓝?c从来没有见过发这么大脾气的苏忱,在她的印象里,苏忱的脸上永远都挂着温和的笑容,就算是有人故意逗他,他也从来不会生气。 每次她和谢章溢吵架,他也总是最淡定的那一个,过后又会两边都安慰。苏忱是一个脾气超级好的人,但是他现在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眼睛都开始发红了,这让蓝?c看着有些陌生,又有些害怕。 医生任由苏忱发脾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淡淡地摔下一句话就走开了,“反正你是不能出这个病房的门,有什么意见你等你姐来再说吧。” 谢章溢看着医生走出病房,才回过头来试图安慰苏忱,但随后就看到了苏忱眼里晶莹的水雾。看到这里谢章溢的心里没由来的难过,他低头对视上了蓝?c同样担忧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蓝?c深吸一口气,还是轻轻地拍了拍苏忱的背,说:“苏忱,这个病是可以治好的,我都上网查过了,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你就一定能好。” “那万一找不到呢?” 蓝?c被他的问题问得愣在了那里,谢章溢连忙接上他的话,“苏忱,你别乱想了,你要是想看电影,我明天就把我的手提电脑拿来,想看什么电影你说。” 苏忱看着谢章溢一脸的担忧,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也别再将心里的怨恨迁怒于他们了吧,这人怎么一生病脾气就变得暴躁了呢? “最近《变形金刚2》不是刚出来吗,我想看。” “正好我也想看,我今晚回去就把电影下了。” 苏忱听了就淡淡扬起嘴角笑了笑,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在楼下散步的人群,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说:“能活着真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担心死后的事情。以前一直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个世界的阳光,空气和看不完的风景。然而现在,内心竟然有些胆怯,害怕自己突然哪一天就看不到了。这么想着,才每天都活得格外珍惜。 第十七章 湛蓝 【贰】 【贰】 自从上次从医院看苏忱回来之后,谢章溢就一心想多下点电影去陪他看。就连在上课的时候谢章溢也把电脑开着,让电影一点一点地慢慢下,一节课下来也能下到百分之五十左右。 于是谢章溢就在上课的时候喜滋滋地给蓝?c发qq,问她想看什么电影,苏忱想看的他都下了,还有时间想帮她也下几部。然后蓝?c就会开玩笑地说你可真偏心啊。谢章溢就回了一个鬼脸,说,你到底要不要下。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班主任拿着一堆试卷走进教室之后,谢章溢整个人都不好了。接着又听到班主任说这个周末开始,全校高二学生都要在周末的时候留校补习,让同学们在周末之前把六百块的补课费交上来。 蓝?c一听头都疼了,全班也都一致地低声咒骂着。但是谁都没想到谢章溢就是在这个时候站起来的,他眼里的表情极度的不满,看着班主任就直说了:“老师,虽然学习很重要,但是学校也不能剥夺了学生休息的权利,再说了,学校私自补课是违法的。” 班主任一时没料到会有学生站起来反驳,用手将眼睛往上抬了抬,看清楚了反对的学生是谢章溢之后,眉头皱得更紧,说:“谢章溢你给我坐下!这是学校的规定,由不得你!” 谢章溢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课本重重地扔在桌子上,巡视了班里一周,说:“学校不也说一切都是为了学生吗?那你问问,有多少学生同意学校的决定?” 谢章溢说着,就开始发动大家发言投票,“大家要是不想在周末补课,就举起手来,不要胆怯,我们一起来反抗学校的不人道主义!” 谢章溢一边朝班里的人说着,一边还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蓝?c回头看了他一眼,谢章溢站在最后一排的位置,眼睛四处的扫视着班里的人,像是在等候一个人的支持。但是他失望了,班里的人只是死死的低着头,并没有一丝回应。 谢章溢站在那里,就像一尊孤独的雕塑。就在那一刻,蓝?c的心里顿时就泛起了一股难言的酸涩。谢章溢一直都在抗争着,他似乎总是对当下面临的一切感到不满,但是他也总是孤独的,因为这一路上总是他一个人。 这么想着,蓝?c就幽幽的举起手来,在这样一个安静得出奇的教室里,两只手孤独地举着,但是却也是彼此依赖着。 谢章溢十分惊讶地看着蓝?c在前面举起手来,她还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谢章溢又一次被她感动了,似乎这一路上,蓝?c总是不会任由他一个人在所有人面前当个冤大头,她总是会十分仗义地站在他这一边。这也是为何,在今后的日子里,谢章溢总是不顾一切地在她身后充当一个最尽职的侍卫。 班主任看着这两个倔强的学生,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坐在前排低头的蓝?c说:“蓝?c,你让老师很失望。老师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好学生,但是你现在已经被谢章溢带坏了,期末的三好学生你是没有份的了。” “老师,蓝?c只是诚实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和投票的权利,你凭什么以这个来取消她三好学生的资格!”谢章溢很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是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学生的好坏,难道要隐瞒自己真实想法的学生,就是好学生吗? 他们明明在背地里将老师校长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但是在面对老师时,却没有一个人说出内心的想法。谢章溢笑了笑,这么想,老师还真是悲哀。 “谢章溢,你给我出去!我现在要上课了,你别在这里捣乱!”班主任生气的将黑板擦扔在地上,扬起了一阵粉笔灰。 谢章溢无所谓地耸耸肩,将椅子拉开就准备走出去。蓝?c僵硬着身体,刚站起身来,就被谢章溢指着脸吓住了:“蓝?c你他吗给我坐回位置去!你要好好听课知道没?别跟我学坏。” 蓝?c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谢章溢冲她邪邪一笑就走出了教室,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同桌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提醒她赶紧坐下,班主任正在看着她呢。蓝?c只好又坐回了位置,翻开课本不知所措。 在班主任令人乏味困倦的课堂中,蓝?c丝毫听不进去半点。拿出手机给谢章溢发了条短信息,没想到过了不久,谢章溢就回了她:我在医院陪苏忱,别担心。 心安地将手机放回兜里,蓝?c这才开始认真地记起了笔记,手里拿着带有墨香的钢笔,刷刷的在纸上记录着,那些令人乏味的习题。 在医院的病房里,谢章溢双手插着兜背靠着窗,看着坐在床边的苏忱,说:“我发觉蓝?c骨子里和我一样倔强,都是感化不了的石头。”谢章溢说着,还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笑了笑,也就只有她敢和他一样公然和班主任作对了。 “前半句对了,但是我不同意你的后半句。你们都不是石头,而且都是可以感化的。”苏忱说着,还若有所思地看了谢章溢一眼,继续说:“你就说你承不承认吧。” 谢章溢笑着点点头,“承认。我这千年顽石都被你们给感化了,你们简直就是唐僧,感化功力一流啊。”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八戒?”苏忱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嘴角荡着灿烂的笑容。 谢章溢好心情地轻笑一声,说:“你才八戒。苏忱,别以为你现在是病人,我就会放了你,你这诬蔑之仇我给你记着,等你病好了,翻倍偿还。” “行啊,等我病好了,咱球场上决一死战。” “切,不稀罕。我才不跟你打什么球,有本事咱比登山。”谢章溢是从来就不打篮球的,这苏忱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故意这么气他。估计谢章溢连个篮板球都拿不下来,别说是跟苏忱决一死战了,只有被盖帽的份。 “好啊,我们多久没登山了?好像上一次我们三个一起去登山,还是两年前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在山上拍了好多照片,现在都找不到几张了。”苏忱说着,就淡笑着看着窗外湛蓝的天。 谢章溢顺着他的目光也看着窗外,说:“这些照片在我相机里还有呢,我准备把蓝?c笑得看见喉咙那张洗出来,再装裱好,挂在我的房间里,辟邪。” 苏忱的笑卡在喉里,心里的感觉暖暖的,“你能不能别这么欺负蓝?c,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多好的姑娘啊。” “我哪有欺负她。”谢章溢无奈地苦笑着,“她一生气了,我就完了。” “你们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苏忱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话,让谢章溢顿时就愣在了那里,随后谢章溢轻笑着用手挠了挠后脑勺,说:“也是,哪天不吵了还觉得不舒服。” 苏忱靠在枕边,将桌上的水杯拿到嘴边喝了一小口,淡笑着不说话,其实这样的感觉也挺好。 “《变形金刚2》我已经下好了,周末拿来一起看。” “你周末不是还要补课?”苏忱问道。 谢章溢将自己的身体拉离窗台,走到苏忱床前的摇椅上坐下,坏坏的笑着,露出了他那可爱的小虎牙,说:“管他呢,操他吗的。” 第十七章 湛蓝 【叁】 【叁】 “姐,我觉得我已经好了,最近也没再流鼻血,而且骨关节也不疼了。”苏忱靠在床边咬了一口苏琪刚给削好的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苏琪将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收拾出来放到包里,打算拿回家洗好了再拿来,听到苏忱这么一说,她只是淡淡一笑,说:“医生说你最好要留院观察,你得听医生的。” “那些医生就会挣黑心钱,没病也得给你弄出病来,我在这里待着不舒服,也很无聊,我很久没有打球了。”苏忱虽然个性比较沉稳,但是在苏琪面前,总是不自觉地向姐姐抱怨。或许是天性里那血脉相承的牵连,让他才如此心安理得吧。 “总之你今年体考的时间也过了,还不如等到明年2011年的时候,和谢章溢他们一起高考呢。说不定还能考得更好。” 苏忱将苹果细细的梗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不满地说:“谢章溢和蓝?c都是文化生,而我是体育生,我是要时常锻炼的,我现在骨头都酥了。还怎么进国家队啊。” 苏琪叹了口气,说:“我也想你快点出院啊,可是这万一有什么意外,那我怎么办?” 两人说着,气氛又开始沉重起来,苏琪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有点过了,连忙扯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慰他,“医生说你这个病可以治好,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骨髓,你就可以重新打球了。” “那万一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呢?”苏忱低着头,看着指甲边上的倒刺,试图将它扯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苏琪将装脏衣服的书包拉上拉链,尖锐的拉链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很突兀。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在努力地为他挣手术费,但是找不找得到合适骨髓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或者是,从来不敢往这方面想。 气氛正一点一点变沉重,这时谢章溢就抱着电脑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看到苏琪也站在那里,便笑着说:“哟,姐也在啊,待会一起来看电影啊,下了好多呢。” 苏琪摇了摇头,牵强地笑了笑,说:“你和苏忱看吧,我得回去上班了。”说着苏琪就提起地板上的书包往肩上一扛,就要往门外走去。 “姐。”谢章溢看着苏琪的脸色不对,连忙将电脑放在桌子上就伸过手去帮她提书包,继续说:“姐,我来吧。” “不用,你留在这里陪苏忱吧,我到楼下就打车了。” 谢章溢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而是径直地背着书包就往外走。苏琪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走出去,谢章溢看到她跟了出来就朝她笑了笑,站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 “怎么回事啊姐,看你脸色很不好,身体不舒服吗?”站在电梯里,谢章溢低头看了眼苏琪,问道。 苏琪摇头,“没事,就是……就是担心……苏忱他……”苏琪说着,就忍不住热泪盈眶,说话也开始哽咽起来。心里有一处地方害怕得要命,就像怕失去生命中最美好的宝贝,这样一来,她真的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怎么继续下去。 谢章溢看着苏琪不断颤抖着的双肩,心里也一阵发酸,其实他也和她一样,将苏忱视为生命里最美好的一道光,因此两人在此刻最能感同身受。 这么想着,谢章溢就不自觉地揽过了苏琪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低声说道:“姐,你别担心了,苏忱这么好的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苏琪靠在谢章溢的怀里顿时就忍不住了将眼泪肆意地挥洒出来,像是找到了一个港湾,心里顿时踏实了好多。 电梯停在了一楼,谢章溢拍了拍苏琪的肩,苏琪在他怀里揉了揉眼睛。电梯门随之打开,蓝?c站在门外,怔怔的看着电梯里相拥着的两人,而苏琪的脸上,还有未干透的眼泪。 蓝?c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走进去还是只站在那里,头脑顿时就空白了一片。谢章溢看到电梯门外站着的女生,也是一阵震惊,随后就将苏琪从怀里拉开,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 倒是苏琪,将眼泪擦了擦,坦然地上前去看着蓝?c说道:“蓝?c你来啦,快上去吧,苏忱一个人在病房里呢。” 蓝?c毫无意识地点点头,就走进了电梯里,和谢章溢擦肩而过的瞬间,谢章溢慌乱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张了张嘴,说:“蓝?c……我……” 蓝?c将他的手拉开,轻声说道:“你去送送苏琪姐吧,我先上去了。”刚说完,电梯的门就缓缓地关上了。 谢章溢在这时又开始没由来的郁闷,蓝?c眼里的误解让他很难受,同时也很郁闷,她那是什么表情?难道她就真的相信他真的会和苏琪姐有点什么? 看到谢章溢正在对着电梯门口发呆,苏琪扯了扯他的手臂,说:“把包给我,你好好和她解释吧。” 谢章溢听到苏琪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和她没那种关系。” 苏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谢章溢点点头,也没有再继续跟上去帮她提书包,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苏琪走出医院大门,站在门口拦到了一辆出租车,随后又十分吃力地将书包搬到车的后座。直到苏琪坐在车里朝他挥手告别了,他才扯出一个笑容也朝她挥了挥手。 谢章溢并没有马上回到病房里,而是在医院楼下的喷泉边上,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想要驱散心里莫名的烦躁。 喷泉的水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仔细一看,水池里面还有好多众人扔进去的硬币。似乎有这么一种说法,许个愿再将硬币扔进喷泉里,愿望就会实现。因此情侣们都乐此不疲地将硬币丢进里面,久而久之,乞丐们靠捡水池里的硬币也能够维持正常生活了。而他们所许的愿望----谢章溢不屑地笑了笑,只有天知道有没有实现。都是些戏弄人的东西。 有几个六、七岁的小朋友在喷泉边上开心地追逐着,看到喷泉的水池里还有一些硬币,就张罗着叫小伙伴一起来捡。这么小的孩子,站进水池里,水都可以淹至胸口。 谢章溢喊了声:“喂,出来。” 那几个小孩子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反而笑得十分淘气,大声说着,“这些硬币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不许抢!” 谢章溢无暇理会孩子们的挑衅,一手插到口袋里,一手拿着那半截烟继续抽着。突然身后响起了孩子尖锐的哭喊声,谢章溢烦躁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想破口大骂就看到了一个小孩子在水池里痛苦地挣扎着,旁边的小孩子都急得哭成一片。 心里也没多想,谢章溢鞋子都没来得及脱就两脚踏进水池里,对于孩子来说深不可测的水深,却只漫到了他的大腿。他将手里的烟头往后一扔,伸手就将那个绑着麻花辫的小女孩从水里提了起来,然而小女孩却因为吸进去太多的水,已经开始不省人事了。 谢章溢暗暗在心里骂了声娘,就将小女放平躺在地上,使劲地按压着她的胸腔,小女孩呛了几声,顿时她的嘴里就冒出了刚才喝进去的脏水。 谢章溢送了口气刚起身,就被一个急匆匆赶来的女人拦住了,那女人化着特别艳的妆,一上来就指着谢章溢的鼻子大骂:“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我女儿刚才还站在这里好好的,一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是她自己掉进水池的。”谢章溢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脸淡漠地说道。 “明明就是你推她进去的!你得赔钱!不然我就报警!”那女人也毫不甘示弱。 谢章溢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名牌包包,还有那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衣服,嘴角的冷笑更明显了,说:“你就是靠讹人换来这身名牌的?不过你也太狠心了,用自己的孩子拿来做挣钱的工具。” 女人听了气得脑袋都开始生烟了,小女孩这时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来到那女人面前,小声说道:“妈,是这位哥哥救了我,你别冤枉他了。” “闭嘴!你这个赔钱货!”女人十分使劲地拽了拽女孩的麻花辫,疼得女孩眼里的泪水直打转。 谢章溢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不想再多说什么,就往医院的大厅走去。总是会遇到这么一些人,他们的行为让你厌恶,但是他们骨子里的卑贱却总是让你感到同情,让你都不知道原谅他们的过错是纵容,还是宽恕。 第十七章 湛蓝 【肆】 【肆】 谢章溢在病房外站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走进去,也不知道蓝?c会不会和苏忱说刚才的事情,怕是说了,苏忱也会有所误解。推开门走了进去,蓝?c正和苏忱靠在床边上看电影,还不时地爆笑几声,看到谢章溢进来,苏忱冲他温和地笑了笑,说:“我姐走了啊?” 谢章溢点点头,在一旁的摇椅上坐下,眼睛一直盯着蓝?c。蓝?c倒是没有看他,而是两眼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你们在看什么?笑这么开心。” “看你电脑里有周星驰的搞笑电影,就想重温一下,还是这么搞笑。”苏忱答道。 “哦。”谢章溢轻声地回应道。 苏忱看了一眼谢章溢已经湿透的裤腿,疑惑的问:“你裤子怎么湿了?” 谢章溢这才注意到腿上湿粘的感觉,低下头去一看,休闲裤已经被水渍弄得潮湿不堪,还一个劲的往下淌水。 “就是刚才在下面的喷泉里救了个小孩,进水池的时候还没得及脱。”谢章溢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时蓝?c听到他的话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那小孩现在怎么样了?” “跟她妈走了。”谢章溢也对视上蓝?c的眼睛,心里的紧张稍微平缓了些,她能和他说话说明她没有生气,而且按现在的局势来看,她也没有和苏忱提起刚才在电梯里看到的一切。 听闻如此,蓝?c就继续侧过头去看着电脑屏幕,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像刚才那样毫不掩饰地张嘴大笑了,而是十分沉静地看着那些搞笑的片段,想笑却总是笑不起来。 苏忱从床上掀开被子走下来,在储物柜里掏出一件运动裤递给他,说:“这是我的裤子,你换上吧。” 谢章溢看了他手里的运动裤一眼,伸手接了过去。在卫生间里换好裤子之后,谢章溢就将自己原先那条湿透的裤子扔在了洗手台一侧的垃圾桶里。 苏忱的身材和他的差不多,所以他的裤子穿在自己的身上一点也感觉不到不适,裤子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是干净的。谢章溢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似乎就在那么一瞬间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苏忱的影子,干净而清爽。 折回病房的时候,蓝?c已经走了。谢章溢扫视了一眼病房的四周,说:“蓝?c呢?” “她说有事先走了。”苏忱看了一眼谢章溢换上的裤子,轻笑着说道:“没想到你穿上去还挺合适的。” 谢章溢听他这么一说,无赖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那必须的,我谁啊我,简直就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苏忱淡笑着摇了摇头,眼底里的笑意很是明显,谢章溢总是以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来讨人欢喜,只是他也很享受听他吹牛的日子。 “蓝?c刚才有和你说什么没?”谢章溢坐定之后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了啊。” “说了什么?”谢章溢莫名的紧张起来,全身的细胞都开始锦簇在一起。 苏忱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的疑惑,“就说她国庆回家一趟,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吧。” “她家在哪里?”谢章溢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听她说是在南城,一个比较南边的小城市,不过好像还挺美的。” 谢章溢十分的不满,这些他都没有听蓝?c和他说过,她怎么可以这么偏心,什么都和苏忱说了,但在看见他的时候眼里的情绪怎么就这么不屑呢。 “她怎么都不和我说啊,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女人的心了。”谢章溢说着,就郁闷的将兜里的烟盒拿了出来,刚抽出一根烟想点上,又考虑到苏忱不抽烟的习惯之后,烦躁地将烟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蓝?c从医院里走出来,医院大门边上有很多出租车,但是蓝?c从来就不敢一个人搭乘出租车。因为前段时间在报纸上看到,说是一个单身女子在夜晚独自搭乘出租车被司机抢劫并侮辱了的报道。 这让蓝?c看了浑身都开启了警戒的模式,因此在有热情的出租车师傅走过来邀请她坐车的时候,蓝?c吓得连忙拎着书包拔腿就跑,留下一脸疑惑的司机师傅。 到头来还是走了一段小路到街边的公交车站等公车,夏日的烈阳毫不留情地直射着眼睛,让蓝?c不得不低着头躲闪那道刺眼的光线。站牌下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上班族,有学生党,也有一些无业游民到处游荡,都一致站在路边翘首遥望着渐渐靠近的公交汽车。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骂声,一个年轻的却化着浓妆的女人骂骂咧咧的指着公车上的司机师傅,听她嘴里的意思是,师傅撞了人了,要他下来赔钱。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还是本身自身就很不愉快,看着乱哄哄的人群,还有以目前情况来看不能按时开走的公车,这些都让蓝?c脑袋就开始疼了起来。 她根本无暇去顾及前面出现了什么情况,她现在只想坐上那一辆公车回到学校好好睡一觉,但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公车出事了。 “哎呀,好像撞到的是一个小女孩啊。”旁边的路人小声地议论道。 “是啊,你说这司机师傅怎么开车的,就这么小的一个女孩,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了。” 蓝?c一听,心里莫名地就紧张了起来,连忙踮起脚尖试图看到那受伤严重的小女孩。那司机师傅就满脸无辜地走下车来,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孩子,说:“明明是你把孩子推到我车轮底下的!你是不是想讹钱?你这种把戏我看多了!” 那女人也指着司机师傅的脸,张着嘴巴大骂:“你他吗有毛病吧?谁忍心为了钱把孩子往车底下推啊?你别撞了人别不认账!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赔钱咱们就法**见!” 人群聚拢得越来越多,但是都是一些拿着手机拍摄,嘴里还荡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的看客。蓝?c在人群中被挤得热汗淋漓,也看不到前面的是什么状况,只能靠耳朵的敏感性来获取信息。 公车上的乘客也纷纷自认倒霉地走了下来,大家都心知这场闹剧是一时半会不会消停了,就索性下了车,站在一旁观看着。 也没有人想到那个可怜的,还躺在血泊里的孩子。大人们就一直在争议着赔偿的问题,而站在旁边的人----蓝?c简直不想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那样的事不关己,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让人看了很心寒。 好不容易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蓝?c吃惊地看着躺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小女孩,胃里一阵窒息的难受,她连忙冲过去抱起小女孩瘦弱的身体,朝周围的人大喊:“快叫救护车!!!” 第十七章 湛蓝 【伍】 【伍】 就在蓝?c冲上去看到那小女孩的那一刻,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出车祸的小女孩竟然是小暖。小暖和杜弘一几乎是同时消失的,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同离开的。 只是几年没见,小暖竟然比之前见到的还要瘦了好多,而且纤细的胳膊上全是一些淤青,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多处。蓝?c不敢想,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而杜弘一,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蓝?c看着站在手术室门外,一脸淡漠的女人,她还毫不顾忌地在走廊上点起了一根烟,放进妖娆的嘴里抽着。意识到蓝?c正在看着她,她也抬头朝蓝?c笑了笑,将手里的半盒烟扔给她,“抽一根?” 蓝?c下意识的接住了她丢过来的烟盒,随之她就摇了摇头将烟盒拿过去还给她,说:“我不抽烟。” 女人妩媚的笑了笑,将烟盒放在一旁,说:“真是好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17.”蓝?c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陌生女人的问题,只是在面对她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俘虏人的气息,让她也不自觉地对她顺从。 女人挑了挑眉,说:“年轻真好,单纯真好,你知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止抽烟,还酗酒,甚至……” 女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了蓝?c带有警惕色彩的眼神,随之女人就淡淡地笑了,说:“总之谢谢你送我女儿来医院,我叫梁晓晓,你叫什么名字?” 蓝?c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十分不解地问了她:“你是小暖的妈妈,为什么任由她在车轮底下待这么久,也不送她来医院?在她受伤的时候第一件事不是抢救吗?难道赔偿比小暖的命还珍贵!?” 蓝?c说完这段话,连自己都惊讶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么愤怒。也许是就在那一刻她想起了那天,弘一沉着脸和她说,小暖的妈妈没有给小暖做饭,小暖肚子饿得直打滚,他看了心疼。 梁晓晓被眼前这个还一脸稚嫩,穿着中学校服的女生给镇住了,她突然的一番话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随后她突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认识小暖?” 蓝?c一愣,随即点点头,说:“我是弘一的朋友,见过小暖几次。” 梁晓晓听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很狰狞,“弘一的朋友?呵呵……你凭什么管别人家里的事情?小暖是我的孩子,我爱怎么样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想来和我要钱,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没有想和你要钱……”蓝?c急忙否认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梁晓晓的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原本想着要是说到弘一她会缓和一点,没想到却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梁晓晓喘了几口粗气,瞪着蓝?c,伸手指着走廊,声音无比的尖锐而冷漠:“你现在马上走,你要是不走我就叫人来撵你走!” 蓝?c紧张地咬着唇,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问道:“那你一定知道弘一现在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就走!” “我他吗是他谁啊!我给你管着他啊?谁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不知道!你赶紧走!”梁晓晓大骂着,就伸出手推她,蓝?c眼里噙着泪,任由她将自己推得踉跄几步,差点没站稳。 原本以为杜弘一在生活里消失了两年之后,自己会将他忘记了一些,但是在再次遇到和他相关的人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打听他的消息。原来自己并没有将他忘记,而是想念他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就像呼吸一样理所当然。 蓝?c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她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一路上浑浑噩噩,看到车来了就坐,竟然能安然地回到学校。 刚回到宿舍,蓝?c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着弘一和她唯一的那张合影,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里,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弘一爽朗的笑着,伸手揽过蓝?c的肩膀,那时候的她还是齐耳的短发,脸上的表情还是很生硬。 能把这么丑的校服还穿得这么好看,他果然就一直那么自恋了。蓝?c含着泪用指尖摩擦着照片上他大笑着的脸,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端详他了。 那天是一个超大的艳阳天,弘一刚买了一台新的相机,十分得意地在她面前摆弄着。接着他就突发感想了,对她说,蓝?c要不我们来拍张照片吧,要不以后咱俩都没一张合照。 蓝?c白了他一眼,有些嫌弃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伸手抓了抓,还是弄不整齐,于是就摇了摇头,说:“不要,我不上镜。” “没事,我也不上镜,来吧。”说着就将相机扔给了刚从走廊经过的一个女生,那女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突然逼近的杜弘一还紧张得脸都红了,支吾着说不上话来。 杜弘一就十分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像平时和兄弟交流那样,说:“同学给我俩拍个照呗,谢啦。” 那女生就怔怔的点点头,这时弘一就立刻揽过蓝?c的肩膀,冲着镜头一笑,随着“咔嚓”一声,相片就照好了。 也许是女生太紧张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她没有什么拍照的技术和经验,那张照片都没有对好焦距,蓝?c的脸上有些模糊。杜弘一就揽着蓝?c说要再来一张,但是蓝?c连忙拒绝了,说脸模糊一点还比较好看呢。 杜弘一听着就弯下腰看了眼她手里的相片,笑得肚子都疼了,说:“是哦,看不见脸还挺有美感的。” 回忆突然的袭来,让蓝?c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温暖的感觉就在那一瞬间加倍了。脖子上的戒指在这两年间从来摘下来过,除了有一次在洗澡的时候,项上的红绳突然就断掉了,戒指就触不及防地掉进了厕所的管道里。 脖子上空荡荡的不适感让蓝?c异常的心急,连忙在手上套了个塑料袋就伸手去掏下水道。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就充斥在鼻间,但是蓝?c还是咬着牙摸索着,在捏到戒指的那一刻,惊喜得都快要跳起来了。 用沐浴露将戒指洗了好几遍,又喷上了一些香水,就将它用一根新的红绳戴了起来。这也是想念的一种方式吧,每当低头的时候总能看见它,于是杜弘一也就从来没离开过她的生活。 第十八章 无情 【壹】 【壹】 小暖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梁晓晓淡然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专注地拿着手机玩手机里的贪吃蛇游戏,玩到兴起时还会小声地爆几句粗口。主治医生在手术室门口张望了许久,随后看了梁晓晓一眼,问:“请问你是杜小暖的家人吗?” 在医生第三次无奈地询问声中,梁晓晓才一脸愠怒地抬起头来,说:“我是她妈。”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说:“杜小暖现在已经恢复正常的生命迹象了,但是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多处,我们都给她缝针了,希望你以后多看着孩子,再这么下去孩子会换上破伤风,到时候就麻烦了。” 梁晓晓不以为意地挑眉,说:“知道了。” 医生无奈地看着她,随后只能摇着头走开了,他从业几十年来,从来没见过这么冷血的母亲。女儿在手术室里抢救,她竟然能气定神闲地在外面玩手机游戏。 家属一般看到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都会一拥而上,问长问短。她倒好,叫了几声都没反应,最后还是来到她面前询问了,才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梁晓晓当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乎。小暖被转移到了病房里,她的眼睛紧闭着,呼吸微弱。只能利用氧气罩来维持着生命需要的氧气,梁晓晓看到这里心里莫名有些心痛,但随之这一抹温情又被进门而来的护士打破。 医生将手里的收据单递给她,说:“你是杜小暖的母亲吧?这是杜小暖手术的收据单,你快点到楼下缴费。” “这么贵?!”梁晓晓抬头瞪着医生。 医生的表情有些无奈,说:“医院已经给你开“绿色通道”了,让你手术后再交费,这已经是仁至义尽,希望你赶快交费。”医生说完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梁晓晓抬头呼吸了一口空气,鼻间都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现在气得脑袋都疼,只好咬牙切齿地指着昏迷中的小暖,大声骂道:“杜小暖你这个赔钱货!你真是把我给害惨了!你怎么不死?啊?你怎么不死啊!” 西城的夜晚,从来未有过的平静,也许是刚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很少。但是在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却十分不衬这宁静的夜,反而喧嚣得有些可怕。 梁晓晓身穿一身黑色的小短裙,站在一群男人的中间,卖力地调着酒。而她自己也十分清楚,来这里的男人并不是单纯地想喝她调的酒,而是知道她是这酒吧里最惹火的出台货。重点是她从不挑男人,谁出的价高,就跟谁走。 这是这些歪瓜裂枣的男人平时都捡不来的便宜,所以他们都喜欢在夜里的时候,来到这间酒吧,在她这里点上一杯最贵的酒,顺手在酒钱里多加几百块钱,她就会跟你走。 这天梁晓晓似乎更加卖力地摆弄着身姿,裙子也比之前的短了很多,男人们的眼里都在冒着绿光。一个身穿西服一脸酒气的胖男人,将自己的钱包直接压在了吧台上,嘴里含糊地说道:“你……梁晓晓……今晚是我的女人!” 梁晓晓看了一眼他那干瘪的钱包,嘲讽地笑了笑,说:“先生,你是在逗我吧,就你这点身家,还不够舔我的脚趾头的。” 刚听她说完,旁边的男人也都毫不掩饰地放声大笑起来,那胖男人只好悻悻的抓着自己的钱包推开人群走了出去,免得自己再在众人面前丢脸。 一个打着眉钉,染着黄发的混混将一沓钱放在吧台上,挑眉看她:“晓晓,今晚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这些钱,够你赌十天半个月了,怎么样?今晚去我老大那?” 看他一出手,旁边的男人也都噤声了,这小混混是西城最大的帮派蓝鹰帮的一名走狗,谁都不敢招惹。梁晓晓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愣神,随之就将那一沓钱放进随身的包包里,笑得一脸的妩媚,说:“当然,谁给的钱厚,我就服侍谁。” 小混混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将车钥匙放在吧台上,再将之前写好的地址拿给她,说:“一个小时后,我老大在这地址上等你,别迟到了,我可不敢保证他发怒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梁晓晓接过那片纸条,胡乱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说:“没问题。” 驾车前往纸上的地址,梁晓晓的心里也有一阵忐忑。听行内的姐妹们说过,蓝鹰的帮主江潮是一个很暴躁的人,谁让他心情不好了,随时就是一条胳膊一条腿的事情。所以行内的姐妹们都不太敢接他的生意,即使给的钱再多,也都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车子刚驶进一条街道,手机就响起来了,梁晓晓摸索着将手机掏出来,“喂?” 是医院护士打来的催她交费的电话,梁晓晓态度极差地说道:“我知道,我不会欠你们的钱,我过两天就把手术费交了,是!我他吗不缺这点钱!你们别他吗地再打电话来催了!” 心浮气躁地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梁晓晓情绪很不好。她这一辈子就是和钱在作斗争着,什么都是钱,这个社会没有钱是活不下去的。自从杜斌去世之后,身边有不少追求她的男人,也不乏一些正经的公司职员,人是不错,但是挣的钱少。 在分手的时候,那单纯的男人还跪着求她留下来,见她没反应还将所有的存折塞到她手里,梁晓晓冷冷一笑就用高跟鞋狠狠地踹倒了他。 她至今也忘不了那男人脸上受伤的表情,他说,晓晓,再多的钱买不来真挚的爱情,你真的要为钱放弃我吗?梁晓晓头也不回地走了,去他吗狗屁的爱情,单有爱情能活吗? 梁晓晓难受地吸了一口气,将车子开进了停车场里停好,就循着纸上的地址找去。这是一个很高档的别墅区,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买来显摆的,大多数的别墅都是黑着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在一栋别墅门前停下,她摁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看到装扮艳丽的她,老妇人也不感到奇怪,反而一句话也不说就侧身让她进屋了。 梁晓晓打量着这间偌大的房子,欧式的设计风格十分体现了主人独特的品味,而且房子里还有一阵独特的香味,让人闻了感到一阵久违的舒心。 光着脚丫走在旋转的阶梯上,上了二楼,就只有一件房间是开着灯的。梁晓晓就扭着腰肢走了过去,里面只有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梁晓晓轻笑着走进去,心想原来蓝鹰帮的帮主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想必战斗力也就那样了,赶紧草草了事就回去。但是随之她嘴角的笑就隐去了,因为她走进房间才发现,房间里站了起码有七、八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第十八章 无情 【贰】 【贰】 从别墅里出来,梁晓晓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全身像撕裂般疼痛,两脚走在路上都在瑟瑟发抖着。她颤抖着手掏出化妆镜,看着镜子里头发凌乱,而且脸色憔悴的自己,简直恐怖至极。 她愤恨地将手里的化妆镜扔在地上,镜片瞬间就碎裂了,她看到无数个自己在地上看她,嘲笑着她。梁晓晓深知现在的自己在那些男人的眼里,和街道边的垃圾没什么两样,看着他们眼里唾弃的神色,她就觉得自己很下贱。 为了钱,她真的什么都做了,除了去死。但是她现在这样,和死尸又有什么两样? 走在医院的长廊,她脚上的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出一阵有规律的声音,走过的医生和护士都皱着眉头看她,但是梁晓晓却不以为意地径直走着。 在缴费处将包里的一大沓的现金取出来,扔给那里的缴费员,缴费员震惊的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个一脸不屑的女人,将收据单对比了一下,就将手续给她办妥了。 手术费是凑齐了,梁晓晓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就往小暖的病房走去。刚到病房门口就遇到了那个主治的医生,看到她来了,就说了句:“杜小暖已经醒过来了,昨天就一直在找妈妈,你是怎么当妈的,昨天一天都不来看孩子!” 梁晓晓将墨镜摘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医生,一字一句地说道:“手术费我已经交了,以后你别他吗的站在我头上拉屎!我告诉你,我怎么当妈的也用不着你来教!” 医生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连忙像逃瘟疫一样逃离了现场,只能怪自己多事惹来了一身骚。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推开门走了进去,小暖就安静地在床上躺着,看到她走进来,也只是朝她弯着嘴角笑笑,牵扯到嘴边的伤口,还忍不住低声地呻吟了几声。 “妈妈,你昨天去哪了?”小暖小心翼翼地问道。 梁晓晓倒了杯水递给她,“不工作哪来的钱给你动手术。” “我知道妈妈不会丢下我的,你是最疼我的。”小暖说着,就开心地将杯里的水喝了一大口。 梁晓晓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该说什么,小暖天真的眼神让她觉得内心深受折磨。小暖还小,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她相信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但是她不知道,她之所以躺在手术台上,全拜她嘴里所说的,最疼她的妈妈所赐。 之前弘一将杜斌留下的钱都给了她,让她照顾好小暖。第二天她就带着小暖和所有的家产走了,原本想过一个正常的日子。但是谁又想到,在后来遇到了一些人眼红她手里有钱,就合伙来骗她说最近的股票行情不错,若是投入一大笔钱,到时候获利的钱就够一辈子的吃穿了。 梁晓晓自然使心动了,将所有的钱都砸了进去。也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她将弘一转给她的所有钱财都败光了,她又成为了一个连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了的穷光蛋。 她没少去找那几个劝她入股的朋友,想要将钱拿回来。但是那几个所谓的朋友刚开始还好言相劝,说股市就是这么不稳定,到了后来直接就对她怒目相视。警告她要是再来闹,就打断她的腿。 梁晓晓也就是在那时萌生了自杀的想法,但是那天放学回家的小暖在看到她拿着水果刀毫无知觉地割着自己的手腕时,害怕得大哭起来。梁晓晓这才意识到,这个世上除了她自己,还有小暖这个女儿。 于是她就将伤口简单地包扎好,给小暖煮了一碗面,自己就坐在旁边看着,心里就萌生了用小暖去讹人的想法。起初这个想法是不成立的,但是随着往后的生活越来越难以过下去,她就下定决心,在人多的地方,找好目标之后利用小暖去诈骗。 这个手段一直都很成功,因为大多数人都不想惹事,何况自己伤到的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孩,于是只能只认倒霉地掏钱给她还自己一个清静。而无知的小暖,也不知道自己就在母亲的圈套里,成为了最受伤的那只羔羊。 那天遇到谢章溢在喷泉池发生的事情,也是她早就设计好的。明明知道池子里很滑,但是还是让小暖进去捡硬币,随后就发生了小暖溺水这一幕。谢章溢那一身名牌是她盯上他的原因,看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男生,应该比较好欺负,没想到谢章溢比之前任何一个倒霉的人都要冷静,并且直指她的预谋。 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谢章溢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向,梁晓晓只好收手了。随后又在公交车站那里想到了一个更残忍的手段,在公车驶近的时候,将小暖推到了车轮底下。 她承认,在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人。 “妈妈,你在想什么?”小暖稚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梁晓晓摇摇头,没有说话。 “妈妈,刚才弘一哥哥来看我了,这些水果是他买给我的,还有这个漂亮的人鱼娃娃,我早就想要了,班里的女生都有。” 梁晓晓听罢,连忙抬起头看着小暖,问:“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小暖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枕头底下的信封拿出来递给她,说:“弘一哥哥还说,把这个给你。” 梁晓晓接过那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整齐的百元大钞。只是这些钱现在她拿在手里,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一声不吭地将钱放进包里,脑子乱得像卷在一起的毛线团,她想冷静一下,但是偏偏内心巨大的愧疚感总是将她击溃。 “小暖,伤口还疼吗?”梁晓晓看了眼小暖漏在被窝外面被纱布包裹着的小腿,试图换一个话题。 小暖点点头,眼里明显含着泪,“很疼,特别是麻醉药退了之后,钻心地疼,以前打屁股针还没这么疼呢。” “妈妈对不起你。你恨妈妈吗?” “妈妈,我为什么要恨你?” 梁晓晓强颜欢笑着,小暖纯真的脸颊就在眼前晃着。虽然小暖是自己亲生骨肉,但是小暖似乎一点都不像她。在她像小暖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伸手到别人的兜里偷东西了。那时候小,往往被人抓住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你的父母在哪里? 梁晓晓就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她从小没了父母,一个人流浪着,还喜欢偷人东西。于是每次被抓到之后,首先是一顿胖揍,随后就给她扔几个馒头打发她走。 她原本也只是为了温饱而被迫去做了坏事,再到后来,大人们的不谅解和耻笑,甚至是打骂,渐渐地就让她丧失了最原始的本性。她开始相信,这个社会充满了尔虞我诈,没有钱,那么你什么都不是。 第十八章 无情 【叁】 【叁】 梁晓晓她最近总是做噩梦,在噩梦里就如同在别墅的那晚,如同地狱一般。原本以为自己是考虑周到有了足够的心机在这个社会上存活,但是她错了,她始终玩不过那一群男人。在别墅的那晚,那个站在窗前的中年男人看到她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艳,随之就将她拉了过去。 她现在不敢回忆那晚上经历了什么,那将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耻辱,也就是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垃圾没什么两样。任何人都可以随意丢弃,没有人会惋惜。 直到那些男人心满意足地穿上衣服离去之后,她才看到了一直坐在角落里抽着雪茄的一个黑色的身影,她几乎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道那里坐在一个人,她看到了黑暗中那亮起的烟蒂。 梁晓晓颤抖着爬起身来,满脸的泪水让她看上去狼狈至极,但是她没有在乎这些,她只是想知道角落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那男人似乎是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随之就从黑暗里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全是不屑的嘲讽。 “你是谁?”梁晓晓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很蠢,刚才那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很显然不是蓝鹰老大,因为他在离去的时候很明显地朝着黑暗的那个男人鞠了个躬,随后才把门带上。如果她没猜错,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蓝鹰的老大江潮。 果然那个男人从嘴里哼出几声冷笑,说:“你不必认识我,你只要知道蓝鹰的老大是谁就可以了。我只是奉劝你,以后没事就别再招惹我爸,不然,你所要承受的折磨,就不是今晚这样而已了。” 梁晓晓十分震惊的抬头看了眼站在眼前的这一个一脸暴戾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该回他什么,但她责怪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自己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该学会承受各种各样的后果。 今天该是去医院接小暖出院了,梁晓晓将家里收拾干净之后,就提着包出门了。一路上车很多,道路很堵,和医生说好是中午十二点之前到医院接小暖的,但是到医院之后,就已经一点了。 梁晓晓刚下车就往医院奔去,刚来到医院大楼下面,就看到杜弘一牵着小暖的手在喷泉边上玩耍。梁晓晓心里一沉,随后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工地里没活?” 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杜弘一就将小暖从喷泉边上抱下来确定她安全之后,才转过头来看她,说:“和工头请了一天假。” “你的那些钱,我会还给你的。”梁晓晓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欠他的钱,恐怕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先是将杜斌留给他的钱财骗走,再然后自己欠的高利贷来追债将杜弘一逼出家门,连杜斌留下的唯一的一栋房子也没了。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毕竟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她也没有想到那些人会找到杜弘一,对这样的一个少年下手。 “没事,那些钱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给小暖的一些零花钱。”杜弘一弯起嘴角淡笑着,低头伸手摸了摸小暖的脑袋,他的表情轻松而且自然。 “好了,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工地了,小暖就交给你了。”杜弘一说着,就将小暖推到梁晓晓面前,小暖依依不舍地抓着他的衣摆,眼睛泪汪汪的。 “哥哥,你今晚和小暖一起回家吃饭吧。” 杜弘一蹲下身子和她平视,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说:“哥哥还要工作,你乖,和妈妈回家吃饭,养好身体。” “前段时间,送小暖来医院的那个女孩,她问我你在哪里,我没有告诉她。”梁晓晓突然的一句话让杜弘一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沉默着看着梁晓晓,似乎是在等待她说下去。 “我在她校服的胸针上看到了她的名字,她叫蓝?c。”听到这个名字杜弘一的身体很明显地震了一下,他承认在那一刻思念就像潮水一样汹涌,这两年来,在每一个思念她的时刻,都只能闭上眼睛回想她纯真的笑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模样。还是那么胆小嘛,还是,变得爱笑了。 “她还有没有和你说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并且沙哑,这往往说明他异常的紧张。 “我让她滚了,我以为她是来和我拿钱的。”梁晓晓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的怒气,于是她连忙解释道:“你知道的,之前我一直以为你跟着我,是想找我要钱。毕竟我把你害得那么惨。” “那她现在呢?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杜弘一发现自己现在连说话都在颤抖,天知道他此刻心里澎湃的情绪是多么的汹涌,是那种既想要见到她,又有点害怕的心情。 梁晓晓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问她。她是谁啊?” 没等杜弘一说话,小暖就拉了拉梁晓晓的衣摆,小声说道:“就是蓝?c姐姐,你说背我来医院的就是她,她以前还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呢,她可好了。” 梁晓晓随之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嘴角有一丝笑意,“是女朋友?” 杜弘一沉默着看她,黝黑的脸上竟然透出一抹红晕,但是他很快就让自己镇定了,低声说道:“不是。” “挺好的,挺清纯的一个女孩。”梁晓晓显然没有听进他的话,自顾自的说着。 杜弘一没再说话,看到正在驶进站的公交车,就拍了拍小暖的脑袋,说:“小暖,哥哥回去工作了,有事给哥哥打电话。” 看到小暖大声地回应他,并且伸出小手朝他告别,杜弘一就放心地跳上了公车。正在前进的车厢摇摇晃晃的,车上拥挤得不像样。但是杜弘一完全不被周围的拥挤所影响,单手勾着车上的拉环,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她此刻就生活在这个城市里,虽然东城和西城还有一段两小时的距离,但是这也是这两年来他离她最近的一次了。 看着窗外流动的建筑物和车辆,他难得的觉得在这个城市里,也有了一份亲切。原本也想过,可能那一次的离去,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她终归有她的生活,说不定现在在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对她好的人。 这么想着,他的心脏一阵揪心的难受。他也从来没敢想过,蓝?c会属于别人。怅然若失的时候,身边一个女生捅了捅他的手臂,随着女生的眼神,他回头一看,一个满脸疙瘩的男子正将手伸进他的裤兜里,钱包已经被他夹出来一半了。 杜弘一瞬间就怒了,将钱包夺回来之后,伸手就往小偷的脸上来了一拳。小偷的鼻梁承受了重重的一拳,瞬间就流出血来,连忙哀求他放手。但是杜弘一哪里听得进去,抓着小偷的衣领朝他的脸上又是一拳,车上的人尖叫声四起,司机师傅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上前去拉开打红眼的杜弘一。 四五个人好不容易才将杜弘一拉开,小偷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谁也不知道为何这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如此暴怒,差点就将小偷揍得一命呜呼了。就在全车人诧异的眼神中,杜弘一走下了车,站在空旷的道路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是钱包里的钱有多少,钱包里的钱甚至不够买一包烟的。但是钱夹里的那张照片,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他不敢想象,若是钱包被人偷走了,他的心该是变得有多空了。 照片上她的睡颜如此沉静,是记忆中的模样。他也期待着,在某一个午后,在街的转角能够遇到她。他还没有想好遇到她的对白,是不是要和她说一句,hey,好久不见? 第十九章 江潮 【壹】 【壹】 杜弘一刚将肩上的水泥袋扔在地板上,刘珂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看去,江雄正在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他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江澄恩。 最近江雄来工地的次数越来越多,也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关心工地的进度,而且每次来对于工地建设的进程也只是简单地询问几句,随后就会找杜弘一过来聊天。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来了不少于十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雄这回是势必要把杜弘一拉进帮派了。 杜弘一自己也知道江雄埋藏的心眼,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有哪点是让他看得上眼的,无才无学,也就是有这么一身肌肉,好似一个莽汉。眼看江雄就要走到眼前,杜弘一还是处于对上级的礼貌,用手臂擦了把汗,将背心套上才走出楼盘门口迎接他。 “江总,工地环境这么差你还总来,让我们这群工人想偷懒都不行啊。”杜弘一站在工地上,朝江雄轻笑道。 江澄恩没等江雄接过话,自己就上前来叉着腰看着杜弘一,今天她的唇色有点艳,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很老气的样子。不过江大小姐可不这么认为,这口红是她出家门时精挑细选的,在这样的一个炎炎夏日里,波西米亚桃色长裙再搭配这样的唇色,回头率简直是百分之一百,美煞旁人。 杜弘一对于江澄恩刷存在感的行为感到很好笑,于是就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距离近得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这让他皱了皱眉头,他一直都不喜欢女生喷太过浓烈的香水,这反而会让他反感,杜弘一就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江大小姐,你身上的味道着实有些……怪异。” 江澄恩顿时就尴尬得脸通红,本想发作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也就将那股火气压了下来,只是睁大眼睛瞪着他,憋得全身都在颤抖。 江雄不知道杜弘一说了什么让自己一向娇惯的女儿像哑巴吃黄连一样,心里不自觉地对杜弘一的赞赏又多了几分,说:“弘一啊,你说我派人和你说的事情,你要不再考虑一下?你看你现在这么年轻,在工地里干活简直就是埋没了你自己啊,你爸爸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责怪我这个老友不帮忙啊?” “江总,真是多谢你的好意,但是弘一不想加入**,毕竟这条路实在是深不可测,不是弘一这等小辈可以掌控的。同时也多谢江总的赏识,弘一必回铭记在心。”多年来在外打滚的经验,让杜弘一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在必要的时候抬高对方的身价可以使自己的处境更有利一些。 果然,听到杜弘一的话江雄就爽朗地笑了几声,赞赏地说道:“我就是喜欢你有话直说的性格!不过你记住了,江叔叔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要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随时都欢迎你!而且你大可放心,加入我们公司之后,江叔叔一定会罩着你的。” 在他们谈话期间,江澄恩就一直盯着杜弘一的脸看。其实在他不咄咄逼人的时候,样子还是挺帅的,她作为一个在上流社会见多识广的大小姐,什么帅哥没见过。杜弘一绝对不是她见过最帅的,但是他身上沉稳却时刻透露着**气的气息,却开始让她一点一点着迷了。 “杜弘一!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爹地这么赏识你,是给你面子!”江澄恩突然的一句话让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但是杜弘一只是轻瞄她一眼,显得镇定自若,笑道:“江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担忧自己的能力不足以让江总的事业蓬荜生辉,才选择止步。” 江澄恩刚想反驳,就被江雄的手势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江雄的心里比谁都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真是像极了当年的杜斌,若你是采取硬碰硬的方法来与之周旋,那么你就只有完败的份了。对于杜弘一这样心思稠密警惕性高的人来说,是需要打持久战的,并且要时刻发现他的软肋。而他现在看来,了无牵挂,孤身一人,似乎比较难办啊。 “刘工头,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江雄说着就径直走到工地的空地上,刘珂一脸的疑惑,但是还是跟了上去。 江澄恩叉着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很不好,“杜弘一,你说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你到底牛什么啊?” 杜弘一从鼻子里笑出声,没有答她的话,对于这种刁蛮千金问出的问题,他大可保持沉默,省得待会回答不让她满意了,还得被她说个没完没了。 但是江澄恩可不这么想,眼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在工地里做着最累的活,但是依然身材高大,眼神自信的俊逸男生竟然对自己如此不屑,心中不免觉得挫败和懊恼。 “喂!本小姐问你话呢!我……”江澄恩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弘一突然扑过来的动作下了一大跳,接着男生就低低地痛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纠结在一起。 原来是因为刚才江澄恩在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头顶上落下来的钢板,杜弘一无意间抬头一看,就快速地反应过来了,连忙冲过去将江澄恩拖进怀里,用手护住她的头,但那一块沉重的钢板就直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澄恩着实吓得不轻,再加上看到杜弘一不断流出血的肩膀,更是吓得眼泪直打转,“杜弘一,我晕血!啊,怎么办啊,这……你得去医院!” “没事。”杜弘一咬咬牙,将背心的衣角撕下来在肩上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很平淡,似乎受伤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江澄恩吃惊地看着他的动作,说:“你竟然为了救我……” “不是因为你,不管在我眼前的是谁,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杜弘一抬头,眼睛没有感情地看着她。 虽然听他说的话很不入耳,但是江澄恩突然没有了和他吵下去的**了,她看着他流血的肩膀莫名的一阵慌乱,焦急的情绪就在心里乱窜。 刘珂在这时候回来了,江雄站在原地示意江澄恩过去,江澄恩迟疑地看了杜弘一一眼,说:“我送你去医院吧,叫我爹地顺道开车送你。” “不用。”杜弘一淡淡地答道。 江澄恩点点头,就走过去和远处的江雄会和了,还不时地回头看他几眼。 这时刘珂才看到杜弘一受伤的肩膀,连忙惊叫一声:“弘一你怎么搞的,你肩膀怎么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工作啊。” “就刚才不小心被钢板砸到了,也没多大事。” “但愿是这样。哦对了弘一,你知道江总找我是要干嘛吗?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好,叫我劝你进公司呢。”看着杜弘一的侧脸,刘珂一脸的羡慕。 “你不用劝我,有些事情,你是不懂的。” 杜弘一自知有些话是不比多说,虽然刘珂的确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打工小伙,眼里重义气重感情。但是有些事情,他不知道总比知道了要好。 杜弘一爬上脚手架上想要继续工作,却在这时兜里的钱包不慎落地,而他却没发觉。刘珂将他的钱包捡起来放在手里将灰尘拍去,无意间看到了钱夹里的那张老照片,于是就嘻皮笑脸地凑了过去,拍了拍杜弘一的肩膀,调侃道:“弘一,这姑娘是谁啊,老见你拿这照片出来看,我还好奇咧,现在一看还挺可爱的。” 杜弘一接过刘珂递过来的钱包,照片上女生的睡颜让他的心又开始暖和起来,杜弘一笑了笑,说:“她啊,她就一笨蛋。” “女朋友吧?”刘珂黝黑的脸上也荡起了笑容,接着说:“你真幸运,做我们这行苦工的,有几个有女朋友?现在的女孩子可现实了,一开口就是要有房有车,我看我这辈子是别想娶媳妇了。” 听到刘珂的话,杜弘一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敛去,他眼里的失落像是无声的叹息,“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她的身边,会不会有了别人。” 刘珂有些吃惊地看着杜弘一少有的惆怅表情,接着就鼓励地上前搂了楼兄弟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兄弟,你这么帅还怕找不到老婆?” 江雄坐进加长林肯车的后座,让人给他倒了一杯红酒,示意司机开车之后就开始喝了起来,对于江澄恩的话他也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而是对司机说了声:“今晚去江潮那里。” “哥哥回来了?!”江澄恩倒是很容易就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了主意,听到父亲说要去江潮那里,心里就开始激动起来,连忙伸手去撒娇地拽着父亲的手臂不断地摇晃着问道。 江雄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说:“是啊,你哥哥刚从澳洲回来,听说还给你带了礼物。” 江澄恩一听,脸上的乌云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差点在车里跳起来。江雄有两个子女,一个是长子江潮,一个就是江澄恩。江潮常年在澳洲的分公司处理业务,而他们兄妹俩见面的时间也缩短了好多。这次听说江潮回来了,江澄恩自然就高兴得不得了,因为从小他们兄妹的感情就异常地好。 第十九章 江潮 【贰】 【贰】 推开门走进去,江澄恩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她,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裤的江潮,快半年没见了,他还是和记忆中一样高大帅气,正在从容地和人交谈着,像是在处理着公事。 江潮比江澄恩大六岁,因此他十分疼爱这个脾气傲娇却很喜欢粘人的妹妹,转身看到江澄恩就站在门口,江潮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并且将双手张开,像是要迎接她的怀抱。 江澄恩心领神会地飞奔过去,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江潮身上,嘴里还不断地撒娇:“哥哥,你这次澳洲之行也太漫长了,澄恩一个人在家都无聊死了!” 江潮宠溺地笑了笑,随之就看到了同样站在门外的江雄,于是就正色着将江澄恩从身上扒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雄。 “你这是见到一个父亲该有的眼神和态度吗?”江雄从进门来,就让家里充满了火药味。 江潮侧脸对仆人说:“还不快去给江总倒茶。”仆人连忙点头遵命,摸到茶壶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就只好重新将一壶新的茶水拿去烧开。 “爹地,哥哥刚一回来你就板着一个脸,这是要干什么。”江澄恩对江雄的行为有些不满,于是上前去将江雄拉到沙发上坐好,自己就坐在两人的中间,做一个和事佬。 了解江家家庭内部情况的人都知道,江家父子的关系一直很不好。在外传言道,江潮虽然现在成为了蓝鹰的老大,但是蓝鹰现在大大小小的事物都要经过江雄的批准。说白了,江潮只是名分上的老大,最大的势力还是在江雄这里。因此江潮早就在心里盘算着将江雄的势力夺过来了。 这些传言自然也都进入了江雄的耳朵里,江潮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是自己的骨肉,倒咬自己一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国外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江雄拿起热茶喝了一口,不经意地问道。 江潮镇静的说道:“已经都处理好了,您放心。” 江雄没有再接过他的话,而是探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仆人,问道:“今晚家里做什么菜?” 仆人鞠了个躬,毕恭毕敬地说道:“江总,今天江先生吩咐家里不要做饭了。” 江雄听罢回头看着江潮,说:“为什么家里今天不做菜。这次家里的人好不容易来齐了。” 江潮听他这么一说,冷笑道:“江总,我们今晚出外面去吃,在四环开了一家法式餐厅听说还不错。还有,您真的确定家里的人都来齐了?” 江潮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让江雄格外地不舒服,他像是在筹备着什么,又像是知道了什么惊人的秘密要将他逼近死角。 “你什么意思,还有谁没到?” “没什么,澄恩,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十分钟之后出发。” 江澄恩自然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隐藏着的火药味,听到今晚一起出外面去吃她最喜欢的法国菜,于是高高兴兴地就上楼去换衣服了。只剩下江家两父子面对面地对峙着,江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心里五味杂陈。江潮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江潮从小就在澳洲生活,没有享受过他的父爱,因此对他没有亲切感,他可以理解。 但是现在江潮看着自己,就像看一个仇人,分分钟都想把他赶尽杀绝的样子。这让江雄很是背脊发凉,因此他也不得不在自己的周围设立了防线。 江雄怎么也没有想到,江潮已经知道了关于他的所有秘密,这才让他将他恨之入骨。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他也没有实力和江雄争。 加长的林肯车刚驶进餐厅前面的道上,就有几位带着白色手套的男侍从走了过来,将车门打开之后,用手放在江澄恩的头顶避免她的头撞到车顶而受伤。 江澄恩这一身的打扮着实让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感到口干舌燥,虽然她只有十七岁,但是身材发育得尤其迷人,再加上精致的装扮,看起来也就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富家女子。 在餐厅上落座之后,江澄恩就率先抢过菜单看着,听说是江潮请客之后就毫不客气地点了起来。没多久,桌上的菜也已经放不下了。 “你吃得了这么多嘛。”江潮看着妹子一脸馋猫的样子,忍不住眼底的笑意。 江澄恩将一块炖鸡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可是我哪样都很想吃啊,吃不了我就每样都吃一口就好了。” “随你,只要你高兴。”江潮说着,就伸过手去用纸巾擦掉江澄恩嘴角边沾上的酱汁。 江雄看着兄妹俩感情这么好,既高兴又惆怅。他们从小就不能在一起长大,而江澄恩是从小就在他膝下长大的,得到的宠爱最多,因此也比较任性。而江潮从小脱离父爱的成长,让他现在变得比较冷漠,彷佛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来看待。 “江潮,来,这块牛排给你。”江雄说着,就将牛排放到江潮面前的碟子上,试图缓和一下父子间紧张的气氛。 看到江潮久久未动,江澄恩就推了推他的手臂,说道:“哥哥,你看爹地多疼你,最大的那块都给你了,我都还没有呢。” “你要是想吃,就给你吃。”江潮说完就将牛排推到江澄恩面前,这个举动让江雄十分尴尬也十分不满,他将餐具扔在桌面上,不吭一声地生着闷气。 江澄恩这才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缓缓地放下餐具,说:“爹地,你怎么了啊,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要板着个脸嘛。” “是啊爸爸,我若是做了什么事情让您觉得不高兴了,请您谅解。”江潮将江雄面前的酒杯倒上酒,自己则举着酒杯,继续说:“咱父子俩干一杯。” 江雄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举起手中的酒杯和江潮的杯子碰了一下,“江潮,你要知道爸爸还是很疼你的,你一个人在外面很苦这些爸爸都知道,这段时间你也别回澳洲了,留在东城做我的得力干将。” “好的,爸爸。”江潮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结果,一个人在澳洲待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如今回到东城,再怎么说也能照顾到澄恩,自己也能放松一下心情。而且他的那些老友,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这一顿饭吃得也还算是比较顺利的,江潮付账之后就从餐厅里出来,将看到江澄恩站在路旁有些不耐烦地站着,说:“哥哥你快点嘛,我都困了。” 看着泊车小弟将车子开了过来,江潮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回头对刚坐进后座的江澄恩说:“澄恩,爸爸呢?” “他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公司里出了什么事,就叫我自己在这里等你和你一起先回家了。”江澄恩轻描淡写地说道。 江潮提醒她将安全带系上,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将车子发动之后就驶进车道了。 江澄恩靠在车窗前,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的霓虹灯,还有站在公交站牌下等待公车的人们,接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在这时,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的精神头又开始上来了,连忙拍了拍江潮的椅背,说道:“哥哥!你快点停车,我见到一个朋友了!” 江潮不解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什么朋友?这里不能停车啊。” “我不管!我要停车!”江澄恩说着就要打开车门出去,吓得江潮连忙急踩刹车,但是下一秒江澄恩就直接打开车门出去了。 杜弘一刚从夜市里买了宵夜,白天在工地里忙了一天,现在刚入夜就饿了,刘珂这小子还累得脚直打颤,就嬉皮笑脸地求他出来买宵夜了。在夜市里转了一圈,也看不到有什么想吃的,就给刘珂买了份炒粉就往回走了。 心里正在想着事情,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警惕性极高的他立刻就防备起来,转过身就将身后的人反手压在身下,江澄恩痛得一阵惊呼。 “杜弘一!你疯了啊!” 江潮看到这一幕连忙推开车门跑了出去,随后就看到杜弘一十分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江澄恩,江澄恩脸上还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接着她就上前去试图看他手里拿着的饭盒,说:“吃的什么啊?” 杜弘一提了提饭盒,说:“给刘珂买的炒粉。” “哦,你的伤怎么样了?”江澄恩指了指他露在外面的肩膀,大大的伤口看起来很狰狞。 “恢复得还不错。” “……那就好,这么晚了,我叫我哥哥送你回去吧?”江澄恩说着,就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江潮。 杜弘一回头看了眼江潮,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江潮站在路灯下,一身合身的西服,棱角分明,表情冷漠不易让人接近的样子。而那时的杜弘一,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短短的发丝,丝毫不逊色的五官,还轻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江潮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不用了,我们员工宿舍就在前面不远,你回去吧。”杜弘一说着,就径直走了。 “喂!你怎么这样啊,我好心好意要送你回去,你干嘛不领情!”江澄恩觉得自己顿时没了面子,朝着杜弘一的背影喊道。 “江大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杜弘一不喜欢欠你的。” 江澄恩听他这么一说,气得直跺脚。坐回车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十分的郁闷。 “怎么?喜欢的男生?”江潮回头问了一句。 “不是啦,他性格超级不好,但有时候又觉得他这个人其实还不错。” 江潮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以他对自己妹妹多年的了解,刚才那个男生,绝对是她的意中人了。不过好像那个男孩不是很买账的样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生,才能对自己这么有魅力的妹妹视若无睹呢? 第十九章 江潮 【叁】 【叁】 刚将车子开进车库里停好,江潮就一身疲惫地走进了江家。江澄恩早就已经累得爬上楼去洗澡睡觉了,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给了哥哥一个飞吻。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江潮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说:“快去休息吧,看你的眼睛都像熊猫一样黑了。” 将江澄恩哄走之后,江潮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桌子上是仆人刚给泡好的咖啡,还在不断地冒着热气。虽然入夜了,但是江潮的工作才将开始。 “少爷,今天有个女人来家里找老爷,但是江总不在,她就让我留这张纸条给江总。”仆人说着,就将手里的纸条拿给江潮。 江潮接过纸条拿到眼底里一看,凌乱的字迹,看不出是谁写的,但是纸条上的内容却是很容易让人看懂:江雄,你还管不管你女儿了。老地方见。 “谁留的这张纸条?”江潮将纸条放到桌面上,问道。 “一个打扮挺入时的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对了,我问了她,她说她姓梁。” 是梁晓晓,江潮脑海里马上就冒出了这个女人的身影,除了她没别人了。看来他的警告她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并且还明目张胆地找到家里来了,这件事情要是让江澄恩知道了,一定会气疯的。 江潮将手机从桌面上拿起来,拨出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响了几声,随后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喂?妈妈不在家,请问你是谁?” 江潮微微一怔,随之就坐直了身体,语气没由来的缓和,问道:“你是小暖?” “是啊,你是谁呀?” 江潮笑了笑,说:“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 “我不怕。” “你妈妈要是不在就算了,我挂了。”江潮说着,就将手机挂掉了。 他曾经在小学门口见过小暖,她是一个梳着麻花辫,眼睛很大笑起来嘴角还有一个小酒窝的可爱的孩子。 放学之后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红绿灯了,还会停在路口等一等,等车都过了,才顺着人流一起踏过斑马线。粉色的米奇书包看起来很沉,压在她瘦小的肩上,让人总想过去帮她一把。 若不是将她和梁晓晓联系在一起,他一定会十分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只是梁晓晓做的孽,不该由这个孩子替她偿还。于是江潮就驱车离开了。曾在那么一瞬间,没见到这个小孩子的时候,他想过要将她置于死地。但是在见到她之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江潮将自己的身体陷进沙发里,全身心的疲惫让他很快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并不是一个极度冷血的人,但他绝对是一个比常人睿智理性的人。正因为是这样,他才看清了很多东西,以至于现在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多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事实总是这么残酷。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将刚进入梦乡的江潮惊醒,他一直睡眠都很浅,稍微有些动静,他就会猛然惊醒。是江雄回来了,正在玄关处站着,仆人递过鞋子让他换上。江雄一抬头就看到了靠坐在沙发上的江潮,稍微有些惊讶,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睡了一阵,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江潮的眼睛紧锁着他,问道。 江雄这时已经把鞋子换好了,往这边走过来之后在江潮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桌面上的茶壶摇了摇,发觉已经没有多少之后就递给站在一旁的仆人,说道:“去煮一壶热茶。” 仆人按他的吩咐退下了,现在只剩下父子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诡异。 “公司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就去了。”江雄看起来很累,因此说话的声音也很轻,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真的只是公司的事情吗?”江潮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继续问道。 江雄这时睁开了眼睛,坐直身体看着江潮,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后还是说出口了,“你去找梁晓晓了?” “是。”江潮回答得很干脆。 江雄很惊讶他毫不掩饰的回答,随之他也就不再掩饰什么了,说:“你何必这么对她,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罢了。” 江潮没有马上接上话,而是轻笑着将杯中的红酒饮尽,这才开口说话,“妈妈难道就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吗?” 江雄听到他这么一说,瞳孔立马就放大了,难道他都知道了?江雄十分震惊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江潮,二十几年来,他和他的接触太少了,少到即使他们是亲生的父子,江雄也不能完全猜得透自己的儿子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何时变得连自己都有些害怕了。 “江潮……你……”江雄在此刻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有些迟疑地看着儿子。 “当年你和梁晓晓密谋害死妈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又怎么忍心下得了这个毒手!”江潮几乎是咆哮着吼完了这句话,他现在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父亲,那么他下手的时候至少可以畅快一些。 “看来你都知道了。”江雄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对着江潮走到窗外,对着窗外昏黄的路灯,心情复杂。 “我是知道了,但我知道了又能怎样?”江潮苦笑两声,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不断地在心底里积压着仇恨,每次看到梁晓晓,他都恨不得扒下她的皮。 “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后妈,你上次在别墅那件事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江雄说话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是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不容置疑的拷问。 他今晚就是因为梁晓晓出去的,梁晓晓就直接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地说了那天的情况,江雄虽然对这个女人已经没了多少爱意,但是念在之前的旧情,就给了她一些精神损失费,让她别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了。 梁晓晓就抬起泪眼看他,说道:“江雄,你后悔了是吗?” 江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雪茄放进嘴里狠狠地吸了几口。谁说不是呢,想当年,他在夜总会第一次见到了梁晓晓,就被她身上那股青春活力的气质给吸引了。他那时也已经是呼风唤雨的蓝鹰老大,自然是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有。那天晚上,梁晓晓就被人带到了他的房间。 没想到梁晓晓并不像她外表的那样清纯,她不仅吸毒,还进过禁毒所。而且才从戒毒所出来不久,这让江雄很是吃惊。但是那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听着梁晓晓讲自己可怜的身世,然后两人就稀里糊涂地睡在了一起。 后来很理所当然的,江雄醒来之后塞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告诉她每个月他都会往里面打钱,让她收好。梁晓晓就只是沉默着将衣服穿好,随后将银行卡放进随身的包包里,在穿鞋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道:“江先生,你每个月都往这卡里打钱的意思,是不是你要养我?那我以后每个周末放学之后是不是都要来你这边?” “随你怎么想,你说是就是了。”江雄倒是没有太在意这个说法。 “那好,我拿你的钱也不能不做事,我周末会过来。”梁晓晓轻描淡写地说着,就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其实也是,在这个残酷的社会,能有一个有钱的人看上自己,并且愿意拿钱养着,也不失为一件好的事情。毕竟之前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而且这些事情,学校的很多女生都是这样了,不在外面有一个有权势的男人都不敢抬头说话。大家彼此之间也心照不宣的,都知道是一路的货色,也就没谁瞧不起谁。 江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只是在江潮妈妈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整日以泪洗面。江潮的妈妈这一辈子都是一个守本分的好女人,全身心为了这个家庭付出着,但是面对丈夫的这件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她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谈。 但是谁都知道她那一段时间过得很受折磨,整个人突然就瘦了好多。江潮那时也才十四岁,看着母亲情绪不好,还总是想方设法将她逗笑。 但是有一天,江潮的妈妈突然就将江潮拉到自己的面前,她脸上的泪痕很明显,很显然是哭过了,随后就看到江雄气冲冲地拿着外套走出去了,看都没再看他们母子俩一眼。 江潮妈妈就搂着江潮,低声说道:“江潮,要是妈妈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妹妹,澄恩不懂事你就多让着她,知道吗?” 江潮怔怔的看着满脸泪痕的母亲,不知所措。“妈,你怎么了?” 江母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但就在那天,江母就煤气自杀了,好在仆人发现得早,送到医院很及时,她的命才救了过来。但是即使是救过来了,整个人也都不像从前了,常常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窗前,一句话也不说,对兄妹俩也不闻不问了。 江潮那时候还小,不知道父母之间情感发生的巨大变化,那时候梁晓晓就气势汹汹地到家里来,拿着离婚协议书逼着江母签字。但是江母哭喊着死活都不愿意,两人在争执之中,梁晓晓就将江母推倒在地,倒下的瞬间额际撞到了桌角,因失血过多,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江潮放学回家时,听到消息心都凉透了。那时候因为江雄介入,江母的案件以意外死亡告结。梁晓晓没有受到法律的惩罚,反而更加嚣张地进出江家。但是江潮从仆人的嘴里知道,害死自己母亲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天天到家里来的,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女人。 第二十章 带我回家吧 【壹】 【壹】 国庆放假的时候,正好是表哥结婚的日子,妈妈就干脆让蓝?c回家了。毕竟也快半年没见了,怪想念家里的。蓝?c心想在这边也没什么事情做,而且和谢章溢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就在电话里答应了家人国庆回家。 正在宿舍里收拾东西,手机就响了起来,眼角瞥了一眼手机亮起来的屏幕,是谢章溢。手机就在那里不停地震动着,对方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蓝?c只好接起电话,不带感情地说道:“喂,干嘛啊?” “你在干嘛。”听到她有些冷淡的语气,谢章溢这回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语气柔和。 蓝?c将手机夹在脸和脖子之间,腾出双手来将要穿的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边说道:“在收拾东西啊。” “你要回家是不是。” “嗯,对啊。”蓝?c没感觉到电话那边骤冷下来的气氛,继续收拾着衣服。 谢章溢心情极差地将脚底的那一枚小石子踢出去好远,情绪烦躁到了极点,“你回家干吗不和我说啊。” “我现在不是和你说了。” “那是因为我问你的,我要是不问你你会主动和我说?”谢章溢又开始控制不了自己咆哮起来的声音了,虽然每次这样之后的结果都会是将蓝?c惹生气,但是一遇到一些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之后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暴戾。 蓝?c因为他抬高的声音显得很不满,于是将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伸手拿住电话,冲他说道:“我凭什么有什么事都要告诉你?你是我的谁,我做什么事都要向你禀告?” “操!你别激怒我!”谢章溢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我懒得理你。”蓝?c说完这句话就将手机挂掉,随后又开始不以为意地收拾行李了。 谢章溢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耳边全是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蓝?c竟然大胆到挂他的电话了,这段时间到底是他吃错药了,还是蓝?c吃错药了。怎么两个人总是吵个不停,谁也不肯让着谁。 站在蓝?c的宿舍楼下等着,没多久就看到她拖着行李箱从楼道里走出来。谢章溢连忙小跑上去,一句话都不说就抢过她手里的行李替她提着。蓝?c看到谢章溢脸上的表情很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激怒他,毕竟他的暴力倾向是她见识过的。 “去哪里坐车?” 谢章溢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让正在发呆的蓝?c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了,说道:“就是西城火车站啊,只有那里有回南城的火车。” “我送你过去。”谢章溢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提着行李在前面走着,也没有回头看她。 蓝?c从背后看他的背影,他黑色的t恤衫后面是一张路飞龇牙咧嘴大笑的笑脸,像是在冲着蓝?c肆无忌惮的笑着,像极了谢章溢。没有听到她的回答,谢章溢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她,只是这突然的止步让蓝?c措手不及地撞进了他的怀里,鼻子被他坚硬的胸口撞得生疼。 蓝?c低声地痛呼了一声,用手揉了揉鼻子,接着抬起头想要瞪他一眼,却跌进了谢章溢柔情万分的眼眸里。第一次看到他在她面前浮现这样的表情,他不凶了,眼睛只看着她,嘴巴微微地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来。 蓝?c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但是谢章溢的眼神像是磁铁一样牢牢地锁住她,让她一时之间移不开眼睛。接着看到他突然靠近的脸,还有微微张开的嘴唇,蓝?c心里一惊,连忙用双手抵住他的胸口,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他听到:“别。” 谢章溢就顿在了那里,心突然就冷了。他松开她的肩膀,不知道此刻如何面对她。 这时蓝?c开口说话了,“谢章溢,请你弄明白你心里的人是谁好吗?你不要见一个爱一个,我觉得这样的你特别差劲。” 谢章溢被她的话弄得语塞了,他没想到蓝?c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兴许这也是她内心积压了很久的想法吧,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真是让人伤心啊。 谢章溢不带任何情绪地扬起嘴角笑了笑,说:“是吗,现在你觉得我差劲了?那你就别理我啊,那你他吗的就滚啊,回你南城去吧!找你的杜弘一吧!操!” 在她的眼里,他就是这么差劲的人吗?她是误会了什么?他真的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渣吗?也许在蓝?c的心里,他就是不值得爱的人吧,全身都是缺点,而且还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爆发。这样的他,的确不值得被她喜欢。也难怪了,这是她第几次拒绝他了,他已经没再数了。 蓝?c点点头,她的长发盖住了脸上的表情,让人分不清她现在是生气还是难过,随后她就伸过手去想要拿过在谢章溢手里的行李,谢章溢恶狠狠地往旁边一侧,将手闪开了。 “把我的行李还给我!”蓝?c的语气还是不不轻不重的,但是很明显她现在不想再和他交谈下去了。 谢章溢冷冷一笑,将行李提到半空,“来拿啊。” 蓝?c刚踮起脚尖伸出手想要拿,那行李就应声落地了,行李箱的安全扣坏掉了,本来就没上锁的箱子被地面撞击着敞开来,女生的贴身衣物就这样子毫无保留地出现在眼底。谢章溢的脸在那一瞬间有些微红,随后又被火气涵盖了内心的羞涩。 蓝?c又气又恼地弯下身去将衣服捡进箱子里,随后一声不吭地将箱子上锁,抬起头看着谢章溢,胸口因为太过生气而不断地起伏着,“谢章溢,既然我们彼此都看不惯,要不我们绝交吧。” 听她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另一条校道,行李箱因为刚才被摔过,又一侧的轮子已经坏了,蓝?c只能侧着那一侧轮子小心翼翼地拉着,可箱子还是时不时地失去平衡。 谢章溢没有追上去,他现在心里全是满腔的怒火。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小气了,小气到连一点点小事都要计较,而且还常为这些小事和她吵架。他是否明白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那就是什么都介意,但是却什么都可以原谅。 他的怒火,只不过是在看到她无所谓的表情时,突然萌生出来的悲哀和不满,他也想要得到她一点点的关注。只是蓝?c不会明白,眼前的这个脾气暴戾,将她的课桌掀翻,将她的箱子摔坏的男生,其实已经爱她爱到了骨子里,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份烦乱的心情,是为何。只是在看到她时,莫名的就不淡定了。 蓝?c刚将行李箱拉到了校门口,就看到了进站的公车,也许是幸运的,这回车上都没有什么人,按理来说,国庆假期的时间,公车应该比平时更堵才对。 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将行李放在脚边,只顾看着窗外不断飞逝的建筑物,眼神没有焦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爱上了靠窗的位置,不为别的,只是觉得靠窗的位置比较有私人空间,比较能让自己深入思考。 正这么想着,一对在路边纠缠的男女吸引了她的视线,正好公车此刻遇到了红灯,车子就停在了那里。那个女子长得很漂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就拉着男子的手臂,试图叫他和她去什么地方,但是男子似乎是不愿意,背对着公路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电话打着,丝毫不理会那一个女子。 就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男子终于将手机放进了兜里,转过身来将女子的手拉开,嘴里还不断地说着什么。蓝?c吃惊地捂住嘴巴,那一个一脸不耐烦的男生却是如此的熟悉,他竟然就是杜弘一! 公车就在这时开了,蓝?c靠在窗口朝他大喊:“弘一!弘一!” 杜弘一循着声音朝前方望去,全是陌生的面孔,却是在听到那声音的那一刻,心跳似乎骤然就停了。他知道不可能是她,也许只是幻听,因为他对她的过分思念。 “师傅!可以停车吗!我要下车!” 师傅摇着头,说:“这里到处都有交警,停不了,你要是想下车,就到下一站再下吧。” 蓝?c急切地等着车到达下一站,行李都忘记拿了就直接奔下车往回跑,但是茫茫人海中哪里还有杜弘一的身影,她手足无措地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上,眼泪渐渐弄湿了眼眶,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一刻这么难过,只是心里空荡荡的,像漂泊的叶子。 而空着的双手,却让她再也忍不住泪水肆意地滑落,责怪自己真的很笨,所有的家当都在公交车上。现在的她,连回家的车票都没有了,身上也没有一分钱。杜弘一,你真的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 谁也不知道蹲在马路边上的这一个女生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看她的样子像是弄掉了什么东西,但是也没有人敢上前询问。蓝?c将脸埋进膝盖里,她多么希望能像多年前那样,杜弘一出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静坐在哭泣的她的旁边,带着一脸的鄙夷,说:“别哭了,你不知道你哭的样子很丑吗?” 第二十章 带我回家吧 【贰】 【贰】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对男女正在拉扯着,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俗气质让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靠近一看才弄明白,原来是女生一直拉着男生的手臂不肯放,大大的眼睛还十分期待地看着男生,语气里有种令人羡慕的娇嗔。 江澄恩不由分说地拉着杜弘一的手臂,大声说道:“我不管!今晚是我的生日,你一定得来!” “江大小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很闲啊,我们晚上工地也还是要加班的。”杜弘一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尽量不让自己的耐心消耗完。 江澄恩一听,笑了,说:“这好办啊,我让爹地给你放一天的假。” 杜弘一终于被她耗尽了耐心,停下了脚步,说道:“江大小姐,你还真是要我说得很明白才懂?” “你就不要把我叫得那么生疏,叫我澄恩就好啊。我亲自来邀请你呢,除了我哥哥还谁都没有这种待遇。”江澄恩说着,还不忘冲着杜弘一咧开嘴笑了笑。 杜弘一对女生的执着感到很不可置信,但是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参加这些千金大小姐的生日聚会,想想就开始觉得无聊了,无非就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聚在一起想着各种法子花钱罢了。 见他没回答,只是径直地往前走,江澄恩就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并且递给他,说:“你自己和我爹地说吧!” 杜弘一有些无奈地接过电话,“喂,江总。” “弘一啊,今天是澄恩的生日,你怎么能不来呢。现在我可是把你当成一家人了,你也别跟叔叔太见外。” 杜弘一还能说什么,只好满嘴答应下来。挂掉电话之后江澄恩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他的手臂走在街上一晃一晃的。其实她也知道杜弘一之所以会答应去陪她过生日也是因为江雄给的压力,但是不管怎么样,今晚有他陪着,心里就无法停止地雀跃。 蓝?c知道也许那一个熟悉的掠影只是一个和弘一有些相似的男生,也许是自己太过想念他了,才会出现了他的身影。她静下心来之后,开始嘲笑自己的认真,因为就因为刚才的鲁莽,现在她真的不知道可以去到哪里。 而在这一刻,她想到了刚和自己大吵一架的谢章溢。在这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除了苏忱和谢章溢,她还能找谁。还好手机还放在随身的兜里,拨通了谢章溢的电话之后,没响多久电话就通了。 谢章溢似乎还没有消气,只是接通了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他那轻微的呼吸声才能感知他就拿着电话在听着。蓝?c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又开始留下来了,在那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倒是谢章溢在那边等急了,连忙开口问道:“你干嘛啊,打来又不说话。” “谢章溢,我……”蓝?c顿了顿,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还有在橱窗里自己那个有些狼狈的身影,抽噎着说道:“我的行李都丢了,你来接我好不好。” 很明显地听到谢章溢在电话那头低低地怒骂了几声,随之就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声音,说道:“你他吗的在哪啊!?” 早就做好了被他怒眼相向的准备,所以当谢章溢骑着他的小电龟停在路口时,蓝?c就垂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谢章溢站在路口焦急地左右张望着,脸上的表情焦急又烦躁,看到一个学生打扮的学生走过眼前,还有些粗鲁地拉过人家询问,那女生直接就被他吓到了,连忙摇着手离去,还不忘回头看他几眼。 在看到蓝?c时,心里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直接就敲了敲她的脑门,但是语调还是忍不住提高,说:“你绝对是我见过最蠢的,包掉哪了?” 蓝?c抬起头看他,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在公交车上啊,我急着下车忘了拿了。” 谢章溢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他将安全帽脱了下来递给蓝?c,“戴上,我带你去公交总局找你的行李。” “还能找回来吗?”蓝?c有些不相信,车上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是估计现在司机师傅也没有发现有人把行李落在车上这件事情。 “就你那破包谁要啊?”谢章溢一边说着一边面无表情地发动着车子,用他那双修长的腿撑着地面,等到蓝?c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他的后座之后,才松开脚让车子开动出去。 一路上温暖的微风拂过发髻,没想到谢章溢这辆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小电车还能在偌大的马路上窜得如此飞快。蓝?c尖叫着将手环住了谢章溢的腰,生怕他突然一刹车自己就往后摔去。 谢章溢看了一眼搂在他腰间的那双白皙的手,嘴角就忍不住上扬着。感觉她软绵绵的身体就紧靠在背后,虽然这让他的呼吸有些不稳,但是他得承认,他享受这一刻的温馨和快乐。 果然和谢章溢料想的一样,刚到公交总局就看到了有人提着蓝?c的行李在乘客行李遗漏处登记着。谢章溢拉着蓝?c的手走了过去,敲了敲窗户,说道:“大爷,你刚才拿的那个行李是我们的。” 那位眼睛有些看不清的大爷听到声音之后,拿起老花眼镜戴上,这才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少年,浓密整齐的黑发给人的感觉很健康,但是看到他那吊儿郎当的表情时,大爷就皱了皱眉头,说:“哪个行李是你们的?你一进来就说行李是你的,我就该给你?” “大爷,就那个破包,扔大街上都没人要,我还来贪这个?”谢章溢靠在窗边不以为意地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蓝?c脸上表情的变化。 “你这个年轻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好听!你走吧,这行李我不会给你的!”大爷说着,就将他从窗边轰开,直接拉上了窗户。 谢章溢脸都绿了,眼看着就要发怒,蓝?c赶紧拉住他,低声说道:“谢章溢你别给我添乱!” “我这是给你添乱?你要再不识好人心信不信我捏死你!”谢章溢说着,握起拳头作势就要揍她。 蓝?c轻笑了两声,拉下他的拳头,“知道你好,但是你说话的方式太没有礼貌了,要是我,我也不会给你。” 一心也是想要告诉谢章溢懂得如何去尊重一个人,他兴许是与人接触太浅,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流。但是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吧,谢章溢的本质明明就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在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总是率先想到了他。 蓝?c轻轻地敲了敲窗户,脸上堆着笑,说道:“大爷,角落放着的那个行李的确是我的,不信你看在书包外侧有一个皮夹,里面有我的身份证,我叫蓝?c,里面的现金有两百八十一元。” 大爷抬头看了蓝?c一眼,就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翻开皮夹就看到了蓝?c的身份证,于是就将行李吃力地提起来放到窗口,说:“这就对了嘛,要来领东西就要知道规矩,不要没大没小的。” 谢章溢知道这句话时说给自己听的,但是他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直接拿过行李连声谢谢也不说就转身走了。 蓝?c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对大爷说:“谢谢你大爷,我朋友脾气就这样,您别介意。” “我介意什么,倒是你有这样的朋友,真是有够你累的。” “不累。”蓝?c回头看了谢章溢一眼,他已经发动小电车了,将她的行李放在脚下的踏板上,让他那双修长的脚没了踩踏的位置。而他的表情又开始不耐烦了,张嘴就冲她喊:“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你扔这了啊!” 蓝?c冲大爷吐了吐舌头挥手告别,转身就爬上了谢章溢的小电龟,呼吸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特殊气味,脸颊有些莫名其妙地发烫。 “和一个老大爷你都能聊,我之前是不是太小看你了?” 被谢章溢这一句有些不满的话给逗笑了,蓝?c捏了捏他腰上的肉,笑道:“谢章溢,一个老大爷的醋你都吃。” “切!开什么玩笑!”谢章溢大骂着想要掩饰语气里的醋意,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这么点小事都要觉得不爽,是不是自己太过小气了?这么想着,谢章溢加快了油门,引得蓝?c在身后害怕地搂紧了他的腰,谢章溢笑了,有本事你别搂啊。 “谢章溢,你送我去火车站,今天应该还有回南城的火车吧。” “急什么,明天再回不行啊,我这小电龟都快没电了。”谢章溢刚出门的时候也没想这么多,为了找到蓝?c还绕来绕去的,再加上去公交总站这么远的地方,小电车早就快将电源耗尽了,估计是去不到火车站就在半路歇气了。 “不行的,我妈要我赶回去,明天是我表哥的大喜之日呢!”蓝?c苦恼地在他身后摇了摇头,继续说:“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坐公交过去。” “你表哥大喜之日关你屁事啊。”谢章溢说着,小电龟就冲上了上坡路,车子慢得就像蜗牛在爬,还有车子发出的突突突的声音让蓝?c忍不住掩嘴笑起来,“它已经不行了耶,你别再为难它了。” 谢章溢懊恼地将电车停下来,狠狠地踹了车身一脚,蓝?c差点没从车上掉下来,“你别这么对它嘛,它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好,我往前面走几站就可以坐到去火车站的公车了。” 谢章溢将她的行李拿过来自己提着,说:“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少他吗废话。”谢章溢居高临下地瞪了她一眼,蓝?c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话,她真的很害怕他在大街上就将她给掐死了,她发誓他可以做得到。 谢章溢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将行李直接扔进车后座就直接坐了进去,看着杵在马路边上的蓝?c,低声说道:“快点啊,不想回家了是不是。” 原本以为他的意思是送她到前面的公交车站而已,没想到他是打算将她送到火车站。蓝?c的心里有些甜,看着他下车之后提着行李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好有安全感。如果弘一也在这,也许会和她并肩走着,照顾到她的感受吧。而谢章溢,他压根就没回过头来看她是不是真的跟上了,难道他就不怕她跟丢了吗? 谢章溢径直走在前面,身后这小妮子怎么走这么慢,难道她不知道最后一班列车就快要进站了吗?好了,算自己倒霉先去给她买票吧。眼角一直在瞄着车站右侧的那一块泛光的玻璃镜面,从那里可以看见她正在吃力地跟进着自己的脚步,真是的,什么东西都没让她背还走这么慢。 第二十章 带我回家吧 【叁】 【叁】 杜弘一回到工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刘珂看到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连忙从凌乱的床上坐起来,说:“你去哪了,手机也不开机,宿舍里的电话都快被江大小姐打爆了。” 刘珂刚说完,电话又像催命般地响了起来,刘珂懊恼地扶着额头,说:“你接吧,我可不敢再接了。” 杜弘一这才想起了今天在街上答应了江澄恩去她家陪她过生日,但是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了,刚拿起电话,江澄恩的带着怒气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了,“刘珂!你别告诉我杜弘一现在还没回来!” 杜弘一握着电话,淡淡地说道:“是我。” 电话那头停了两秒,随即江澄恩就换了一种异常柔和的声音说道:“弘一你怎么还不过来,大家都在等你呢,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杜弘一抬起手来看了看表,说:“我半个小时后到。” 江澄恩高兴地点点头,说:“等你!你知道我家吧?就是过了市中心的十字路口右拐的那个大道一直走,尽头那个大别墅就是我家了。” 杜弘一嗯了一声,就将电话给挂了。刘珂刚才在旁边听着就不对,等杜弘一刚挂了电话,就凑上前来低笑道:“哟,江大小姐展开攻势了?” “想什么呢你。”杜弘一将他推开,将穿在外头的衬衫脱掉,随意换上了一件t恤就打算往外走。 刘珂连忙叫住他,一脸的怪异,“等等!你小子就打算这么穿着去啊?” 杜弘一耸耸肩,说:“不然呢?” “江大小姐什么家庭啊,去她家陪她过生日的肯定都是一些有钱的公子哥,你就这装扮去肯定被笑死了。兄弟,到时候你别说我没提醒你。” “我是去和江雄谈事情的,不是去给她过生日的。”杜弘一说着便打开门走了出去。离开家在外漂泊的这三年,他渐渐学会了怎么隐藏锋芒,知道怎么不让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之中。 开着用打工三年攒下来的工钱买的机车,穿梭在道路上总是有一种飞一般的感觉。想起了十五岁那年,骑着一辆自行车,车的后座上坐着他爱的女孩,这一切现在也只能在梦里重现了。 将机车停在十字路口旁的一个小岔道里,杜弘一拿开安全帽让脑袋透透气,随即就快步走进了大道的深处。江澄恩的家就在眼前了,远远望去,有一个身影在家门口左右徘徊着,一副焦急等人的样子。 看到杜弘一从远处走来,江澄恩兴奋地拎起裙角朝他跑去,一边开心地叫他的名字,“弘一!你终于来了!” 杜弘一抬头,那个在门口徘徊的人竟然是江澄恩,看着她即使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还是不顾一切朝他跑来,每一个脚步都有些不稳,杜弘一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你怎么跑出来了,寿星不应该在里面陪着大家?” “我怕你不来啊。”江澄恩说着,就十分自然地伸过手去挽住杜弘一的手臂,脸上雀跃的表情一点也不加掩饰。 杜弘一被她这么拉着有些难受,刚想将她推开,就看到江雄从别墅里面走出来了,看见是他,脸上就堆满了乐呵呵的笑容,说:“弘一啊,你再不来澄恩就要闹脾气了,她还一直说要等你来才插蜡烛许愿呢。” 进到别墅的客厅才发现,客厅里都坐满了人,一个个盛装打扮,看到杜弘一走进来一个个都十分怪异地看着他。杜弘一无所谓地笑笑,在沙发上坐下,对江澄恩说:“现在你可以切蛋糕了,大家都等不及了。” 旁边一个穿着华丽燕尾服的男子发出了一声怪里怪气的笑声,随即像是挑衅般地说道:“原来我还在想,让澄恩等待的人一定是一个富家公子爷,现在一看,啧啧,澄恩,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差了?” 江澄恩一听,脸上的表情很难看,站起来指着那男子说:“迪伦,你出去!我不希望你这种人来破坏我的生日!” 杜弘一倒是笑得很大方,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眼比自己矮了快一个头的迪伦,轻笑道:“没事的澄恩,被这种人破坏心情岂不是得不偿失?” 江澄恩有些惊讶地看着杜弘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自己的名字,心里竟然有一丝的甜蜜。江澄恩连忙走过去,拉住杜弘一的手,对迪伦说,“你要是再敢说弘一的坏话,我就再也不要见到你!” “澄恩,像他这种人能给你幸福吗?你到底喜欢他什么!?”迪伦看到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一下子咽不下这口气,索性就和他杠起来了。 江澄恩叉着腰看着迪伦,大声地说道:“他能不能给我幸福不是你说了算的!他什么都比你好,你跟他简直没法比!你死了这条心吧!” 迪伦瞬间就气红了脸,指着杜弘一下了挑战书,“你敢不敢和我下国际象棋,你要是赢了我就服!” 杜弘一笑了笑,说:“那要是你输了呢?” 迪伦一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即张开嘴就大笑起来,说:“那我告诉你吧,我迪伦在英国活了十八年,下这个国际象棋就从来没输过!今天特意从英国飞回来给澄恩过这个生日,说什么也要让她知道她在我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 杜弘一摊开手,说:“那来吧。” 江澄恩原本想阻止杜弘一接下迪伦的挑战,因为迪伦的国际象棋下得很好,就连专业级别的象棋讲师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当她看到杜弘一一脸镇定自若的表情时,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说不定杜弘一对于下国际象棋也很擅长呢? 在场的人都因为突然紧张的气氛而变得异常的兴奋,甚至有人在场外开始临时开了一个赌场,押注谁赢。 了解迪伦的都单方面的押注给迪伦赢,毕竟都知道了他的实力。也只有三三两两个人为了讨好江澄恩就将赌注押给了杜弘一。 杜弘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十块钱的硬币,问道:“我可不可以投注?” 迪伦轻蔑地笑了笑,说:“投十块钱?行,随你。” 杜弘一没有理会他,直接将硬币投到自己这边,到时候赢了利息可是会翻倍的。 临时摆起来的赛场就这么开始了,杜弘一突然很感激在父亲离家的那六年,只有管家陪着自己的日子里,没事的时候就总是和管家下国际象棋。而那个不善言辞的管家,是国际象棋比赛亚洲赛区第一名,后来因为在参加世界决赛时出了意外,才错过了夺冠的机会。 迪伦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简单,身上却散发着不凡气质的男生,竟然被他淡然冷冽的气势震慑到了。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一个靠做苦工来维持生活的穷小子,能有什么能耐。 但随后局势的发展让他的手心有些冒汗,他的兵马已经在无意之间被杜弘一吃了很多,以前在英国下象棋的时候,他总是有悔棋的习惯,跟他下象棋的人也都让着他。 可是这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尤其是在江澄恩的额面前,绝对不能做悔棋这样丢人的事情。可是现在似乎局势都单方面倒向了杜弘一那一边。 迪伦脸上都在爱冒着冷汗,他抬头看了眼杜弘一,他正气定神闲地靠坐在沙发上,表情淡定自若,嘴角还有似笑非笑的笑容。这家伙实在是不简单,竟然将自己隐藏这么深,看似无意实则已经设计好。 江澄恩兴奋得只差没有靠到杜弘一的身上了,每次一看他将迪伦的兵马吃掉,江澄恩总是会高兴地在原地跳跃着。杜弘一今晚可算是给她赚足了面子,在场的人也都十分惊讶地看着他。 “我赢了。”杜弘一淡笑着将迪伦最后的那只皇后都给吞咽干净了,迪伦全军覆没,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迪伦恼羞成怒地将棋盘扫落在地上,站起身来愤怒地看着杜弘一,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太好了!弘一,你好厉害!”江澄恩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杜弘一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不断地蹭着。 杜弘一皱了皱眉头,看是不经意地将她推开,随后就看到了迪伦那双含恨的双眼正在紧紧地盯着他。 杜弘一走上前去,淡笑着看着气急败坏的迪伦,说:“承让了。” “今天输给你,只能说我迪伦今天的运气不佳,并不代表我不如你!”迪伦顺势就给自己下了个台阶,不过他也实在是觉得自己大意,没了解对方的底细就轻视了敌人,才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这么想着,他也实在没脸再在这里待下去,扭头就走了出去,连招呼都没打。 仆人将蛋糕插上了蜡烛,江澄恩用手指一根一根地点着,随即不悦地看着仆人,“怎么多了一根,我今年才十八岁好吗?” 站在旁边的那些来参加生日聚会的富家公子小姐也哦度十分不满地埋怨着,怎么这么长心,连江大小姐的年龄都记错了。仆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小姐,我马上就把蜡烛撤了。” “可是撤走蜡烛之后留下一个洞就不好看了!”江澄恩坐在沙发上气得直发抖,嘴嘟着透露了她的不满。 杜弘一看着江澄恩,说:“谁说十九岁的生日只能明年过,还有谁比你更提前过十九岁的生日么?这多难得的一个机会。到了明年十九岁的时候再插上十八根蜡烛,算是对十八岁的告别,这多有意义。” 江澄恩一听,脸上的乌云立刻就散去了,兴奋地睁大了双眼,说:“是耶!我怎么没想到,那我们开始许愿吧!” 江澄恩说完就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蛋糕许愿。上帝啊上帝,你要是听见我的愿望,那么请你一定要帮我实现啊。我今年的愿望和往常十七年的愿望不一样了,那就是,我希望我眼前的这个男生,能够像我爱他一样爱我。 第二十章 带我回家吧 【肆】 【肆】 蓝?c站在候车厅门口等谢章溢,看着谢章溢穿过拥挤的人群,站在售票处的末尾,脸上的表情很臭。谢章溢时一直都很讨厌人多的地方,而且也不喜欢等待,看着这长长的队伍,他脸上的表情也就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等下买好票之后过来会怎么骂人呢,蓝?c将行李放在椅子上,将旁边的一个位置腾出来,待会他过来了可以坐在她旁边。 谢章溢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这都几点了,买个票还要排半个多小时的队,眼看着前面也只剩下两三个人了,谢章溢也就将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 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本来就讨厌排队这种十分消耗时间和耐心的苦差事,但一看到她委屈的表情时,又忍不住想要帮她。 得了,谢章溢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女生,看来自己是被她吃定了。蓝?c注意到了谢章溢的眼神,连忙堆起笑容冲他笑了笑。谢章溢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笑什么笑啊,不知道在这里等待很辛苦吗?也不知道送一瓶水过来。 刚把票买好,要去南城的列车就进站了,蓝?c急急忙忙地提起行李,但是坏掉的行李箱没被她拖出去多久轮子就掉了,蓝?c站在拥挤的人群里,着急得满脸通红。 谢章溢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的身影,连忙挤开人群走过去,不满地说道:“急什么啊,票你都没拿。” 谢章溢说着就将车票塞进她的口袋里,随后看了一眼行李箱,更是无奈地从鼻子里哼出气来,“这他吗的轮子都掉了,你这么拖着能行吗?拿过来。” 蓝?c沉默着将行李箱推给他,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反驳他,不然他要是在这火车站里发作了,怕是她连家都回不了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火车站的人能够少一点,再加上天气又热,蓝?c整个人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谢章溢径直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来看她几眼,随后低低地冲着踩到他脚的人骂几声,那人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也许是被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震慑到了,也没敢还嘴。 好不容易挤上了车,蓝?c拿着纸巾擦了擦汗,看着站在一旁也热得汗流浃背的谢章溢,就将手里的那包纸巾递给他,“擦擦,你看你满脸都是汗。” 谢章溢抽出里面所有纸巾,一股脑地往脸上擦着,随后朝天吐了口气,坐在蓝?c旁边的位置上,不停地拉扯着胸前的t恤扇着风。 “你不走啊?”蓝?c眼看这列车就要开动了,连忙推了推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谢章溢。 谢章溢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应道:“走啊,这不是跟你回家嘛。” “你要去我家?!”蓝?c吓得手中的书包掉落在地。 谢章溢不屑地看着她,将地上的书包捡起来在行李架上放好,这才坐回原位,将手里的票在她眼前扬了扬,不以为意地说道:“票都买好了,谁他吗跟你开玩笑。” “可是……可是你要去我家也没提前和我说啊。”蓝?c低声地做最后的挣扎,其实她也知道在谢章溢面前,自己只有认栽的份。果然,谢章溢一声不吭地看着她,眼里的杀气足以让她背脊发凉。 “好啦好啦,让你去,只是我妈这边我要怎么说啊。”这也是让蓝?c苦恼的问题,因为家里面管得很严,她在家的时候老妈就经常提醒她,要与男生保持距离,否则就会被外头那些心术不正的坏男孩给骗了。 “要怎么说,当然是实话实说了,这都要我教?”谢章溢说着,就重新看向了窗外,没想到去南城的一路上,会有这么漂亮的风景。他从小就在西城长大,这次是第一次出远门,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况且这次去的是蓝?c的家,心里一直都好想知道她生活的环境是怎么样的,错过了她之前的时光,这一次真的好想一次性都补上。 去她以前的学校看看,就算只是坐在她之前的位置上看一本书也好。最好还能进她房间看几眼,真不知道像她这样的女生,房间墙上是涂什么颜色,是粉色?应该是,看她这么笨,脑子里一定有个公主梦。 这时候明目张胆地带一个男生回家,这样真的好吗?蓝?c有些苦恼地看着坐在窗边一脸兴奋的谢章溢,算了,真是欠他的。 蓝?c刚下车就看到了站在站台边上的蓝母,蓝母已经多日没见到女儿了,这回远远地看到了蓝?c从车上下来,下巴都尖了,衣服穿在身上松垮垮的,齐腰的长发在脑后扎起一个丸子头,样子干净而清爽。只是她瘦得有些让人心疼。 蓝母走过去搂了搂女儿,心疼地捏了捏蓝?c的脸,说道:“宝贝你瘦了,你这才离开妈妈多久就瘦成了这样。” 蓝?c贴心地拍着蓝母的背安慰道:“妈,我在学校一点也没少吃,就是不长肉,你得替我高兴啊,我以前还喊着减肥呢。” 蓝母被女儿俏皮的言语逗笑了,接着看了眼她空荡荡的双手,说:“你行李呢?妈妈帮你提。” 蓝?c这才想起了站在一旁的谢章溢,连忙拉过站得笔直的谢章溢推到蓝母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道:“妈,行李我让朋友替我拿了,这是我在高中的同学谢章溢,听说大表哥要结婚了,想来看看。” 谢章溢也连忙点点头,心中突然有种丑婿见到丈母娘的感觉,紧张得手心冒汗,“阿姨,我是蓝?c的同学谢章溢,我……我西城的。” 蓝母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有点懵,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着拉过谢章溢说:“既然来了就到家里多住几天,让蓝?c带你去南城的老街逛逛,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呢,哎呀,真是谢谢你在西城对蓝?c的照顾啊。” 蓝?c没想到老妈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想到之前杜弘一来家里时被老妈说早恋什么的,很是尴尬。但是这一次带谢章溢回家,也就只隔了两三年而已,怎么老妈就满脸堆笑了呢?莫非她比较喜欢谢章溢? 谢章溢虽然脾气很烂很烂,但是在蓝母面前表现得真是一点缺点没有,还把蓝母逗得一个劲地笑。而且一回到家放好行李就跟着蓝母去菜市场买菜,你要知道谢章溢在家的时候是连菜市场都没去过的人。两人出门时就像一对母子,就直接把蓝?c忽略了。 蓝?c十分震惊地看着他们出门之后,就将行李搬到房间,又去书房收拾了一下,将床上的床单全都换了新的。 谢章溢不仅有洁癖,还有恋床癖,也不知道他睡在这个床上是否能睡安稳,蓝?c想着,就将自己房里的那只毛毛熊拿过来放到谢章溢的床上。以前自己睡不着的时候,抱着毛毛熊就可以睡得很安稳了。 “阿姨,您今晚什么都别管,就只管坐在位置上等着吃就行了。”蓝?c正发着呆,客厅里就传来了谢章溢稍微有些高亢的嗓音。 “好好好,看你兴致这么高,阿姨就只管坐下等着吃你的手艺了。” 蓝?c靠在门边,看着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的两人,皱了皱眉头,说:“妈,谢章溢他根本就没做过饭,您别让他把咱家厨房给炸了。” 谢章溢脸上的笑意敛去,从沙发上站起来逼近她,说:“谁没有个第一次啊?就这么不相信我?” “蓝?c你坐下,你看这孩子多好,哪像你,就没想过要帮妈妈做一次饭。” 好了,你赢了谢章溢。蓝?c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几句,看着谢章溢得意地围着围裙走进厨房,蓝?c就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和蓝母一起坐在沙发上,蓝?c拿起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着台,最近的节目怎么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偶像剧。光听对白就让人全身的汗毛都竖起了,再看男主角那张长裂的脸,蓝?c无奈地继续换着台。 “你是不是想问他是不是我男朋友?”蓝?c径直开口了,每次老妈想要问她什么问题,都会坐在旁边不说话,但是她制造出来一种冷冽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氛,让人就不得不说实话了。 没等蓝母回答,蓝?c就说了:“那你可以放心了,我没早恋。” “这些你懂就好。”蓝母淡淡地回应道,她疼爱地看了女儿一眼,继续说道:“你考上大学之后,我就不会管你了。” “我知道。”蓝?c挫败地将遥控器扔给蓝母,“这电视剧太无聊了,没什么想看的。”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看这些偶像剧的,还背着我偷偷看。”蓝母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蓝?c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原来你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你可是我的女儿啊,我下班回来一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再去摸摸电视,是热的,我就知道你没有老老实实地学习而是偷偷看电视了。”想起以前的日子,蓝母不由得感慨,时间真是一把双刃剑,眼看着女儿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而自己,也越来越经不起岁月的锤炼了。 母女两人正沉浸在回忆里,然而有人却故意破坏了这个气氛,随着厨房响起了一声巨响,蓝?c吓得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厨房冲去,眼前的一切差点让她直接气得背过气去。谢章溢灰头灰脸地拿着锅铲,那煤气上的火焰正在熊熊的燃烧着,而家里唯一的那一口锅――掉在了地上,锅底上的那一个洞真是触目惊心。 “谢章溢!你都干了些什么啊!”蓝?c过去将煤气关了,捡起地上的锅,放到眼前一看,咦,可以看到谢章溢的脸呢。接着蓝?c才反应过来,“你把我家的锅给砸了?!” 第二十章 带我回家吧 【伍】 【伍】 “我……”谢章溢窘迫地看了眼站在门边的蓝母,说:“阿姨,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忘了放油就让锅在火上烧着,然后用手拿锅柄就烫着手了,一个不小心摔地上……这锅就开天眼了。” 谢章溢说完,也自知没理,就尴尬地干笑几声,随即就求救似的看着蓝母。蓝母笑着上前去拍了拍谢章溢的肩膀,笑着说:“你这孩子怎么知道阿姨想换一口锅,只是今晚的晚餐……” “阿姨您放心!”谢章溢连忙拍着胸脯打包票,说道:“我看见您橱柜里还有一个小锅,我可以……” “谢章溢!你真要把我家的锅都弄出个洞来才安心啊?”蓝?c气鼓鼓地推开他,伸手就关掉了煤气,随后又随手收拾了灶台,那里真的还是一片狼藉,真搞不懂谢章溢还是那个有一身洁癖的谢章溢么。 最终的晚餐就是蓝母亲自下厨煮了几碗面,谢章溢像闹饥荒似的将面都吃完了,连面汤都不剩。其实他很喜欢吃面条,但是在家的时候总是没有人给他下面,说是面条没有营养,还很热气。这回来到蓝?c家可把他馋得,吃遍了天下的佳肴,还是比不上一碗清汤面的味道纯正。 “阿姨,您做的面实在是太好吃了!”谢章溢重重地将碗放在桌面上,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嘴角边上还粘着面酱,样子惬意又搞笑。 蓝母一听,脸上立刻就笑开花了,说道:“你要喜欢吃我就再去给你做一碗,我们家什么都不多,就面条有很多,蓝?c也爱吃,以前老叫我给她下面!” “不用了阿姨,我今晚实在是……呃!不好意思打了个嗝,呃!实在是吃撑了!” 来到家里的第一天就只有面条吃,这未免有些待客不周了,但是谢章溢的脸上明明就荡漾着满足的笑容。他什么时候这么热爱生活,这么容易满足了。蓝?c静静地看着谢章溢与老妈谈笑风生的脸,心里微微有些颤动,这种其乐融融的感觉,突然又都回来了。 “蓝?c你赶紧把这些碗收拾收拾,不让待会放凉了就不好洗了。”蓝母看着桌面上的碗筷说道,刚吃完饭的碗就要趁热洗,这样油渍会去得比较快,还会节省洗洁精的用量。 “哦,好。”蓝?c极其不情愿地收起了碗筷,虽然以前在家也会偶尔帮家里做一些家务,但是今天谢章溢也在呢,但他就坐在沙发上一脸的舒适,丝毫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蓝?c在心里低低地咒骂了他几声,这家伙真没礼貌,真亏他能坐得住。不过想想也对,他是谁,谢章溢耶,头号不要脸的人物! 不过这回蓝?c想错了,刚将洗洁精倒在了碗里,谢章溢就猫着腰走进了厨房,低笑着站在她身后。 “干嘛,笑屁啊。”蓝?c没好气的说道。 “是啊,就是在笑你这个屁。”谢章溢也毫不留情地还嘴,边说着,语气里还有掩饰不了的笑意。 蓝?c没话说了,每次拌嘴都注定是谢章溢占优势,谢章溢的嘴巴就像是在毒液里泡过的,随时都可能喷出毒液来将你一招毙命,真的一点都不夸张。蓝?c也就十分识趣的闭上嘴巴了。 “我来帮你。”谢章溢说着就有模有样的卷起了外套的袖子,脸上的酒窝因为他的笑容而若隐若现,“干嘛这么看我,觉得我帅啊?” 那一刻,她想到了杜弘一。他也很喜欢捉弄她,看着她发怒的样子笑得很开心,一样自恋得让人扼腕,他们之间有这么多的地方相似。有时候她都开始怀疑,谢章溢会不会是杜弘一失散多年的兄弟,只是看到谢章溢的眉目时,她才会摇头否定。 他们长得并不像,杜弘一的头发短短的,用手都就不起来,而谢章溢头发虽然也不长,但是微微有些卷曲的发尾很好看。杜弘一还比较喜欢笑,而谢章溢,能看到他笑的次数现在都可以数出来。有时候她会有种错觉,会误认为站在身边的这个脾气暴躁的男生,就是杜弘一。 “发什么呆,也不会过来帮帮我啊。”谢章溢用沾满泡沫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满地说道。 “谢章溢,谢谢你。”蓝?c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感动,是真的想真心的谢谢你,谢谢你在杜弘一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陪着我。不管是开心的,难过的,还是别的,谢谢你一直都在。 谢章溢微微一愣,随即用湿漉漉的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嘴角的笑有些不自然,“蠢,干嘛突然说这些。” 蓝?c摇摇头,说:“没什么,你当我头脑发热好了。”蓝?c说着,就低头看了眼洗碗池,瞬间刚才难得的温馨气氛就被眼前的一切破坏了,刚买的整瓶洗洁精都被谢章溢倒完了,空空的瓶子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整个池子的泡沫都可以用来洗地板了。 “谢章溢你很浪费!刚买的洗洁精你都给我倒完了!真不该让你进来,你出去啦!不想看到你!”蓝?c气呼呼地推着他,见他支吾着想解释,连忙捂住耳朵,“出去!” 谢章溢尴尬地立在门边,心里也委屈得很。谁知道洗个碗要倒多少洗洁精,以前在家也从来没有洗过,那明明看到碗上还有很多油渍啊,所以就多倒了一点,没想到倒着倒着就倒完了。至于这么凶么,大不了买一箱赔给她就是了,小气鬼。 晚上洗完澡之后蓝?c就直接躲进了房间,连谢章溢走过身边都没有理他,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再在家里多住几天,恐怕这个房顶都让他掀过来了。 谢章溢倒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悠然自得,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陪蓝母看一些没有营养的八点档电视剧,两人还聊得很投机,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没想到谢章溢在哄长辈这一方面这么在行,以前就听说过谢章溢的妈妈对这个儿子疼爱有加,那也是,谢章溢在长辈眼里是一个多么懂事的孩子。真虚伪。 蓝?c从门缝里看出去,谢章溢回头冲她抛了个媚眼,眼里尽是胜利的得意之情,蓝?c气得牙痒痒的,闷着气将门重重关上。才来几天啊,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了? 背对着门站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书桌上还摆着那一台陈旧的复读机,白色的漆被磕掉了一些。虽然还是能用,只是现在怕是没有多少人还在用复读机了吧。有关复读机的,是属于那几年的故事。 记得上了初中之后父亲给蓝?c买了部复读机用来听英语,那时候复读机才刚刚流行,几乎人手一部。那时候有漫天的盗版cd和磁带,每周攒下几块零用钱,就站在街边卖盗版磁带的小摊面前细细地挑着。 找到陈奕迅的专辑就像淘到宝似的,里面的《十年》红遍大江南北,每晚单曲循环地听着,慢慢地咀嚼着歌里的韵味,只是觉得好听,并没有真的悟出歌里传达的意思。 买来的磁带不敢让父母看见,怕被骂不学无术,只好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在抽屉的最里层。蓝?c拉开抽屉,这些年来收集他的磁带和cd已经将整个抽屉装满了。 还有杜弘一送的那张正版cd,在今天自己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买到想要的正版cd,但都没有当年收到这份礼物时的欣喜了,或许那天让自己高兴的不一定是收到了自己想要的cd,而是送cd的人。 而送cd的那个人,你现在又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有没有那么一刻,突然想起我?蓝?c感触地拿起那张专辑,里面的歌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只是却从未厌倦。取出那张光盘放进播放器里,陈奕迅沙哑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想起了那天半夜杜弘一气喘吁吁地跑来,靠在门口看她,认真地问她,蓝?c,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一场陈奕迅的演唱会。那一次,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对话吧。但是那时她还烦他打扰了她的睡眠,皱着眉头骂他,杜弘一只是看着她好脾气的笑。 如果知道那次一别就是这么几年,她一定会更狠地骂他,怎会如此薄情,一消失就是几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如今再听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却是另一番滋味了,将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呼吸着枕头上自己熟悉的发香,竟在那一刻深深地跌进了陈奕迅的嗓音里,深深地跌进了有关杜弘一的回忆里。 眼泪也还是会在想念他的时候流下,认识他之后自己变得好爱哭,凡事都觉得哭泣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因为杜弘一在看到她的泪时,事事都会妥协了。 也正是他惯出的毛病,现在都还没有变得很坚强,还是会那么爱哭。杜弘一,你若是还活着,拜托你别再和我玩捉迷藏了,难道你就不害怕你离开这么久,我会将你遗忘吗? “听个歌还会哭鼻子,有这么委屈么?”蓝?c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回忆,睁开眼就看到了谢章溢近在咫尺的脸。 “你干嘛进我房间!”蓝?c用力地推开他,用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真糗,自己偷偷哭泣的画面被谢章溢看到了,他一定在心里笑得很大声。 但是谢章溢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笑她,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安安分分地在她书桌前坐下,说:“你也喜欢听陈奕迅的歌啊?好巧,我也喜欢。” “他的歌很有感觉,而且歌词也写得不错。”蓝?c在床上盘腿坐着,一脸认真地说道。 喜欢一首歌,不仅是因为它独特的旋律,还因为那能表达心境的歌词吧。她反复听着的这首《好久不见》,一定是在想念那一个叫杜弘一的男生,她还是没有将他忘记。 谢章溢自嘲地笑笑,随即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在她耳际轻声说道:“早点睡吧,看你的黑眼圈这么重,简直可以当国宝了。” 看着谢章溢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蓝?c怔怔的坐在原地,刚才谢章溢的脸上,分明写满了落寞。但他倔强的笑容让她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谢章溢是谁,怎么会落寞。 第二十一章 心动了吗 【壹】 【壹】 在蓝?c家里赖了三天之后,谢章溢不得不赶回去上课了。溪高的假期总是很短,就算是国庆,也只是放了三天,让留校的人无聊,离校的人也不能走远。 蓝?c吃力地提起了行李箱,朝站在门口的蓝母挥了挥手,“妈,你自己在家好好的,我去学校了。” “好,你们走吧。还有,谢章溢这一路上你要好好照顾蓝?c啊,她经常会睡过站的,你提醒她一点。”蓝母不放心地交代道。 谢章溢连连点头答应,“阿姨您放心,我向您保证一定会让蓝?c安全到达学校。” “乖,下次还来家里,阿姨还做乌鸡汤给你喝。” “谢谢阿姨,那我们走了。”谢章溢十分得意的看了蓝?c一眼,笑着朝蓝母挥手告别,就像一对不舍分别的母子。 坐在回西城的列车上,谢章溢将从蓝?c家里带出来的盒饭放到蓝?c面前,一脸的得意,“吃吧,你一定想不到,这是在早上你还没睡醒的时候,我和阿姨一起做的便当。试试看好不好吃。” 蓝?c异常惊讶地看着眼前丰富的饭菜,竟然有自己最喜欢的牛肉,还十分认真地排列整齐,她大大的咽了一口口水,说:“我不吃,你做的饭能吃吗。除非我不想活了。” “什么话!”谢章溢一下子怒得吹胡子瞪眼,什么嘛,这便当是他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和阿姨学着做的。就是觉得她嘴巴挑不喜欢吃车上的饭菜,才想到这个方法的。现在她竟然一脸的嫌弃,是几个意思? 蓝?c看着他一脸的郁闷,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原来一大早厨房就响起了框框当当的声音是他制造出来的噪音啊。 “笑什么,白痴。”谢章溢十分不满地低声嘟哝道。 蓝?c咧开嘴笑着,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随即就皱了皱眉,张开嘴就将没嚼完的牛肉吐了出来。随后就打开矿泉水的瓶盖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怎样?”谢章溢小心翼翼地问道,第一次做饭也不知道合不合她口味,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吃得很爽。 “谢章溢我怀疑我家的盐都被你倒完了!这是我吃过最咸的牛肉!”蓝?c一边说着还一边不停地大口大口喝着水。 惨了,第一次做饭失败。谢章溢却还是死要面子,说:“我故意的你知道吧!我就故意想整你,怎地?” “切,懒得跟你吵。”蓝?c继续低头吃着饭,虽然牛肉咸了点,但是多吃几口饭还是可以咽下去的,不然这牛肉扔了也怪浪费的。 谢章溢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了,接起来放在耳边一听,“苏忱?嗯,已经在回去的车上了,下午应该会回到西城。好,我知道。嗯,挂了。” 蓝?c抬起头看他,“苏忱啊?” “对啊,我来你家这几天都没人陪他玩,估计是想我了,嘿嘿。”谢章溢说着,还露出一个很欠打的笑容。 “不要脸,他也想我了好不好。” 苏忱挂了电话,站在窗前发呆,谢章溢那天突然打电话来说临时决定和蓝?c去南城,约定好第二天一起去看棒球赛的事情就暂时搁浅下来了。这也许就是谢章溢最独特的地方吧,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从不拖泥带水。放眼看去,窗外的世界如此繁华热闹,却都与自己无关。 “在看什么呢,快过来,给你带了好吃的。”苏琪刚走进病房看到的就是苏忱略显孤单的背影,其实她也知道,谢章溢有好几天没来了,苏忱想他了。 苏忱张开干裂的唇瓣,看了眼苏琪手里的水果捞,说:“我不是很想吃。” “你一直都很喜欢的那家水果捞呢,我特地在下班的时候坐地铁绕了好大一圈去买,你知不知道,那家店里的人啊超级多,队伍都排到了……” “姐。”苏忱打断了苏琪兴高采烈的演讲,低头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尽是沮丧,接着他抬头认真地看着苏琪,继续说:“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苏琪万万没想到一向不将情感流落的弟弟竟然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脑海里想到的那个人,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的。 “也许有吧,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苏琪落寞的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竟然和苏忱出奇的一致。 苏忱安抚般地轻抚着姐姐的肩头,眼神清澈,“我也是,我和那个人也不可能在一起,也并不只是因为我的病。” 苏琪有些惊讶,轻笑着轻推苏忱的脑袋,笑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苏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白色的被单重重地点点头。是有了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会知道,而这一份心情,他一定会保留在心底。 “好事啊,是不是蓝?c?是她吧?每次看到她来你都很开心的样子,臭小子,你行啊。喜欢人家就大胆说出来,不然到时候就被谢章溢抢走了,姐姐看得出来谢章溢那臭小子也喜欢她呢。” 苏忱淡笑着摇了摇头,眼睛看着窗外就不再说话。那一份心情,没有人懂,也不能说,这样的感觉实在是教人折磨。 在会西城的火车上,蓝?c推了推昏昏欲睡的谢章溢,在他耳边说道:“谢章溢,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谢章溢惬意地眯着眼睛,没打算太过理会她,嘴里说道:“有屁快放。” 但是蓝?c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谢章溢猛然睁开了眼睛,“谢章溢,你是不是喜欢苏忱的姐姐啊?” 谢章溢连忙坐直身体,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身边这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笨女孩,随即就哀嚎一声,指着蓝?c的鼻子,恶狠狠的语气:“你的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写什么?苏琪是苏忱的姐姐,我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她下手吧?” 蓝?c看着谢章溢逼近的脸,心里也打了退堂鼓,支支吾吾地说:“可是,可是我那天去医院的时候,明明看到你和她抱在一起啊。” “霍!你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你不介意呢,原来你还是这么小气!”谢章溢白了蓝?c一眼,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嘴角就露出了邪邪的笑容,眼神不怀好意地盯着蓝?c,说:“你是在吃醋哦。那天是因为苏琪她因为苏忱的病心里难过,我是在安慰她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不知为何蓝?c听到这里心情竟没由来的轻松,随之她就夹起了一块牛肉放到谢章溢的嘴边,说:“你自己吃一口看看,是不是真的咸。” 谢章溢张嘴就将那块牛肉咬到嘴巴里,也没有意识到此刻他们的动作有多么**,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对陷入爱河的小情侣。只是当事人却彼此不发觉,反而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了。 其实真正可怕的是习惯,是有你在身边的习惯。若是哪一天你突然不见了,那么就感觉少了什么,心里空荡荡的。你说是吗?弘一。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要爱上别人了。 火车晚点两个多小时,可这两个小时简直消磨掉了谢章溢这一辈子的耐心。也不知道他是第几次烦躁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拉住刚要从身边走过的在火车上叫卖的阿姨,压低声音问道:“大婶,这火车到底什么时候到西城啊。” 那一位才三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本来还满脸堆笑地回过头来看他,听到面前这个小伙子竟然叫自己大婶,脸上的表情就挂不住了,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列车长!有本事你问列车长去!” “你不知道你就说不知道就行了呗,哪那么多废话!”谢章溢的火苗瞬间就被点燃了,蓝?c无奈地扶着额头,谢章溢真的是在什么时候都会添乱子的人。 “哎,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你爸妈没教你……” “你再说我爸妈试试?”谢章溢说着,就往前逼近了一步,眼里的暴戾让人不自觉地背脊发凉,蓝?c连忙上前去挡在他和阿姨中间,推开了谢章溢,一脸歉意地对阿姨笑着,说:“对不起啊,阿姨,我这个朋友他就是这样,您原谅他吧~” 那女人看见自己有了台阶可下,就也不好再多追究,白了谢章溢一眼之后就搬着一纸箱的商品离去了。 谢章溢的呼吸喷在头顶上,感觉很痒,蓝?c回头拧了一下谢章溢的手臂,没好气地说道:“每次都要我帮你收拾残局!你就不能把脾气改改?!” “不改。”谢章溢直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窗外,想也不想就开口说道。 “幼稚。”谢章溢简直是幼稚到家了,在这个世界上是绝对找不出比他还幼稚的人了。都已经十八岁的人了,却还是这么意气用事。在遇到问题,心情不爽的时候随时就把嘴里的毒液喷出来,至于毒液喷到谁了,他可不管。 回到西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谢章溢因为饿肚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蓝?c一脸歉意地摇醒他,心里也有些胆怯谢章溢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被人吵到睡觉后站起来就砸桌子。 可是谢章溢只是微微地嘟哝了一声,随之就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伸着懒腰看着窗外熟悉的站台,说道:“这他吗终于到了。” 蓝?c踮起脚尖颤颤巍巍地伸长了手够行李架上的行李,也不知道谢章溢干嘛一定要把行李放这么里面,搞得她现在都取不下了。 谢章溢见女生没有回应,回头一看,蓝?c那娇小的身子因为太过努力地踮起脚尖而微微颤抖,心里顿时就变得很柔软,“我帮你吧。” 蓝?c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终于良心发现了呢,于是侧开身子让谢章溢过来好拿行李,嘴边还一直不停地笑着,“好啊,谢谢你。” 可是她却在下一秒整个人都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了起来,突然两脚离地,整个身体都在悬空状态,蓝?c慌张地尖叫了一声,不由得伸出手搂紧谢章溢的脖子,两人就在那一刻,距离只有不到一寸。 这距离近得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谢章溢眼睛紧盯着蓝?c那张柔软的唇瓣,吃力地咽了一口口水,低沉着声音说道:“快拿行李啊,知不知道你很重。” 第二十一章 心动了吗 【贰】 【贰】 即使夜色已经很晚了,但是谢章溢还是吵着要去医院看苏忱一眼,蓝?c本来也有好久没见到苏忱了,也不知道他的病情怎么样,就和谢章溢一起去医院了。 即使是在深夜,西城的街道还是很热闹,这一点和南城很相似。但是出租车就明显少了很多,可能是最近天气有些变凉的原因吧。 两人吃过饭之后站在路口,每二十分钟就会开过一辆车,但是很遗憾每辆车上都有人。蓝?c抬头看了一眼谢章溢,也不知道这漫长的等待会不会让他心情不愉快。但是令人惊讶的是,谢章溢非但没有表现出惯有的烦躁的表情,反而心情愉悦地冲蓝?c安慰地笑了笑,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去南城的时候天气还很热,谢章溢也是临时决定去的,就穿着身上这一件黑色的短t恤,现在夜色里开始变冷的天,让他开始站不住脚了,在一旁不停地转来转去。 “冷啊?”蓝?c瞄了他一眼,谢章溢倒是很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不冷啊,你冷吗?”死鸭子嘴硬的男生。蓝?c将外套拢了拢,脖子缩进衣领里,凉风吹来总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实在是看不了谢章溢在旁边走来走去的,蓝?c将书包顺了下来,将里面的那件小外套递给他,说:“给你,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你别着凉了。” 谢章溢表情怪异地接过女生手里那件粉色的小外套,十分嫌弃地怪叫:“这么小我怎么穿啊。” “让你穿了么?给你披上,总比没有好。”蓝?c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在有些时候谢章溢那个灵光的脑子总是不够用,但是在和她吵架上,总是有不同的新词来骂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十八岁的。 谢章溢撇嘴笑笑,女生衣服上还有肥皂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吸进鼻子里,带来一种奇妙的感觉。这身上披着的是她的衣服,怎么就感觉到这么温暖呢,明明衣服小得只能披到肩膀。 好不容易来了一辆出租车,谢章溢如释重负地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后,蓝?c就抢着坐了车的后座。一般大家都喜欢做前面,坐前面不容易晕车,视野还更广阔。但是谢章溢和蓝?c都喜欢坐后面,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坐在后面位置比较大,可以为所欲为。 谢章溢二话不说就将蓝?c挤了过去,说:“别以为我会坐前面,我告诉你,想跟我抢,没门。” 蓝?c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奸诈小人。” 谢章溢重重的关上车门,装作没听见,告诉司机师傅要去医院之后,谢章溢才算真的安分下来。 “对了,你说我们今晚去医院看苏忱,他会不会被吓到啊?到时候我就告诉他,我们是梦游来的,看他怎么说。”谢章溢说着,就兴奋地笑了起来,为自己的计划感到无比的自豪。 可是当他感觉到身边的人没有了反应时,恼怒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了蓝?c已经安静地靠在车窗上睡着了。谢章溢沉默着看她的睡颜,这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坐了一天的车,她一定很累了,算了吧,先不去看苏忱了,让她好好休息算了。 “师傅,不去医院了,麻烦你掉个头,去西城安泰花园公寓小区。” 出租车就在公寓前的路面上停下,谢章溢将行李放在路面上,随后看了一眼睡得迷迷糊糊的蓝?c,叹了一口气,说:“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将蓝?c从车里抱出来之后,还提着蓝?c的行李箱,走起路来还是很费劲的。其实女生比他想象中还有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在怀里睡着的样子,每一步都是煎熬。她心里的那个人呢,是不是已经从她心里出去了?她皱着眉头睡觉的样子,真是叫人心疼。 这个公寓是谢章溢的父母买给他的,就是为了让谢章溢住的离学校近一些。而谢章溢现在除了在学校住的五天,周末就直接回家,也不会一个人来到这个公寓。毕竟这个公寓,有太多他和周启然的回忆了。 吃力地将蓝?c放到床上,谢章溢已经累得只能喘气了。靠在床前缓缓坐下,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之后眼皮就越来越重,直到他也进入到了周公的世界里。 蓝?c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贴满了世界球星海报的墙壁,挂着的棕色吉他,还有收拾得很整齐的书桌,连忙挣扎着坐起身来,才发现趴在床边睡着的谢章溢。 沉睡中的谢章溢没有了往日的倔强和不羁,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修长的双腿蜷缩在地板上,这样睡觉不难受吗?蓝?c光着脚走在地板上,这个房间应该是谢章溢的吧,一定是昨晚看到自己睡着了,谢章溢就只好带她回家了。 谢章溢的房间和想象中太不一样了,原本以为他这样不羁的个性,房间一定会乱得不成样子。但是相反的,他的房间甚至比女生的还要干净整齐。蓝?c都觉得自己不好意思站在这里了,心中对谢章溢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干嘛光着脚在地板上走,不知道凉啊?”谢章溢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蓝?c回头一看,他已经从地板上站起来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那你不也是在地板上睡了一晚。” “你能和我一样么?我一大老爷们,你就一小姑娘。”谢章溢说着,就将床底下的那双超大号的棉拖鞋递给蓝?c,“这我的,你将就穿吧。” 蓝?c甜笑着将脚丫伸进拖鞋里,原来谢章溢的脚可以穿这么大的鞋啊。眼角瞄到了书桌前的那一个相框,蓝?c好奇地拿起来端详着。 相册里的两个男生坐在草地上,穿着黑色运动服的是谢章溢,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很灿烂,原来谢章溢也有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而另一个男生的头发看起来软软的,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笑起来比较内敛,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但是能看得出他眼神里的兴奋。 “这是你弟弟啊?比你好看耶。”蓝?c笑着将相框凑到谢章溢面前,谢章溢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很不好,冷着脸将相框夺过来放回原位。 “你别乱动我的东西。” “干嘛,就说你不如你弟弟好看就生气啦?这么小气。”蓝?c委屈地撇撇嘴,还以为他变得温和了呢,原来还是和之前一样坏脾气。 “他不是我弟弟。”谢章溢低声说着,眼睛却看着相框里的周启然,那一个少年,是他那段回忆里最闪耀的一道光。 “那他是谁啊?”蓝?c继续问道。 谢章溢回头看她,表情变得冰冷,“你就这么爱窥探别人的隐私?” 看来自己是问了他不想回答的问题,那么就不要再刨根问底好了。本来也只是在关心他的事情,现在看来谢章溢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过去。只是她自以为是地认为他已经跟她敞开了心扉,原来她连他的一点秘密都不能分享。 “好了,昨晚说好要去看苏忱都没去,你看今天又要开始上课了。”蓝?c没有回答谢章溢的问题,她知道再说下去两人又要吵起来了,还是赶紧转移话题,让各自都有台阶下。 谢章溢也配合地点点头,说:“我给苏忱打个电话吧,告诉他周末再去看他。” 谢章溢说着就掏出手机来拨出苏忱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蓝?c看了一眼表,说:“太早了,苏忱可能没起吧,我们先去上课,中午的时候再打给他。” 可能是刚收假回来的第一天,谢章溢上课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右眼还一直不停的跳,心里闷闷的堵着。老师讲课的内容还是那么无聊,早就在上了高三之后学会了自己翻书自学,与其听他们讲课,还不如自己研究明白。 谢章溢也不知道自己是受到蓝?c的影响还是自己开窍了,成绩也在上了高三之后变得很好。特别是他最痛恨的地理,现在地理老师见到他都是乐呵呵的笑着。而和蓝?c之间的位置,也渐渐在拉近了,他现在可以一抬头就看到蓝?c的后脑勺,然后恶作剧般地用笔头轻敲她的脑袋。 蓝?c认真地记着笔记,并没有打算理他。谢章溢挫败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女生乌黑明亮的发丝落在自己的桌面上,闪发着微微的光亮。 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是两年前吧。那时候新生刚入学,他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避开了军训,并且注册晚了。来到教室时,就被后排单独一个人坐的女生吸引了目光。也许是刚军训完,女生又黑又瘦,在抬头看到他时,还假装不经意地飘走了眼神。 她是一个很心细的女生,因为在他径直走到她旁边时,她还刻意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给他腾出了一块空地。 只是那时候他才经历了一场意外,心里烦躁得厉害,对她的语气也没有很好。就这么相处过来,也有两年了。这两年,她不知道大大小小的受了自己多少气了,心里素质也都练好了呢,现在都可以对他的毒舌充耳不闻了。 苏忱曾经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蓝?c。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却被苏忱猜出了个大概,现在想来,是喜欢她的吧。 对不起,今天早上又冲她发脾气了。只是相框里的那个人,是他直到现在都不肯面对的伤痛,也是在没有遇到蓝?c和苏忱之前,最灿烂的阳光。可是即使是在现在想起他,还是会难受得厉害,这一个男生,就是周启然。 第二十一章 心动了吗 【叁】 【叁】 下课铃声刚过,谢章溢就掏出手机给苏忱打了个电话。这回电话是通了,但是接电话的人不是苏忱,而是苏琪。 “喂,苏忱,你怎么早上没接电话啊?怎么昨晚想我想得睡不着,今天起不来了啊?”谢章溢走出教室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一边说话一边笑着,还不时地看着来往的人群里有没有蓝?c。 “谢章溢吗?我是苏琪。”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苏琪的声音着实让谢章溢有些尴尬,不知道刚才那个小玩笑是不是被苏琪介意了,于是就开口问道:“姐,是你啊,苏忱还没起来吗?” 随后苏琪的一句话就让谢章溢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苏忱他昨晚病情突然加重,现在刚从手术室里出来,还没有醒过来。” 谢章溢听后二话没说就直接冲下了楼梯,十几级的台阶他三步就冲了下去。苏琪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着,心里除了担心还有恐慌,他实在是再也无法承受失去爱的人的痛苦了。是的,他爱苏忱,这是一个他从未敢承认过也从未公开过的事实。 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煎熬了,他觉得自己恶心,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之后受到嘲笑,他也害怕苏忱知道他的心意之后连朋友都做不了,所以才一直隐藏着喜欢苏忱的事实。 心里是有抵抗的,所以才会因为别人在校园贴吧上恶搞他和苏忱在十佳歌手的舞台上拥抱的照片,疯传他们是恋人的消息后,那么的生气。那明明就是一种被人发现秘密的恼羞成怒,原来就在冥冥之中,他早已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而蓝?c,他发誓在遇到蓝?c之前,他以为自己只喜欢男生。但是在遇到蓝?c之后,他才发现,他也会喜欢眼前这个认真善良的女孩子,于是在苏忱和蓝?c之间,由于观念的压力,他选择了蓝?c。 在无数次的夜晚里思索着左右为难,也痛恨自己竟然能同时爱上两个人,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耻。可是在此刻,在听到苏忱现在仍然昏迷不醒的消息之后,他内心所有的一级防线都崩溃了,就连最后的理性也全都土崩瓦解了。 穿过繁华的街道,越过拥挤的人群,这一路上是跑着过来的,生怕路上塞车耽误了时间。当他大汗淋漓地推开病房的门时,苏忱正仰躺在病床上安静地沉睡着,脸上带着氧气罩,医疗仪器的运作声音让他觉得心安。 喘着气缓缓地走到苏忱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几天不见,他竟然瘦了这么多。是病痛的折磨,还是你也会心累呢,苏忱? 苏琪轻轻地推开门进来,就看到谢章溢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忱一语不发。也不知道谢章溢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在走近他旁边时,他竟然也没有发觉。 “你不用上课吗,怎么赶来了。”苏琪倒了杯水递给谢章溢,自己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谢章溢低头喝了一口水,转过头来看着苏琪,“我逃课了。” “这不好吧,你回去上课,苏忱这里还有我呢。”现在谢章溢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动不动就逃课,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而且现在是离高考越来越近了。她也不想谢章溢为了苏忱的事变得心不在焉的,耽误了学习。 “没事,我就来看看他。”谢章溢只是淡淡地说着,也没有抬头看她,眼睛直直地盯着苏忱那张苍白的脸。 两人突然之间都不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却在这时,谢章溢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静,“苏忱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怎么突然就进手术室了?我记得我上次离开时他还好好的。” 苏琪握着茶杯低头不语,这要她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他,昨天晚上因为知道谢章溢要回来就吵着去车站接他,却受到医生的阻止。然后苏忱就在半夜的时候逃过值班护士的监督,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时,突然晕过去吗?她真的要告诉谢章溢这件事情吗? 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苏忱和谢章溢之间的关系了,像是朋友,却又更细腻。 “姐?”谢章溢的手在苏琪眼前晃了晃,继续说:“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苏琪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很牵强,“谢章溢,在你心里,苏忱是什么位置?” 谢章溢被苏琪突然冒出的问题弄得愣在那里,是什么位置?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只是想着有苏忱在身边的日子,就觉得很安心,很满足。如果哪一天身边少了苏忱,那么生活一定很无趣。他也习惯了在难过的时候,在苏忱面前大吐苦水,而苏忱,每一次都是安静地听他讲完,才缓缓地开口安慰。 “苏忱对我来说很重要。”谢章溢认真地看着苏琪,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就够了。”苏琪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她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病房里却都传入了谢章溢的耳内。 谢章溢上前一步,站在苏琪面前,苏琪现在的样子让他觉得很不安心,“姐,到底怎么了?” “医生说了,苏忱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匹配,就只有等死了。” “什么?!”谢章溢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苏琪的肩膀,眼里的焦急无处躲藏。本来以为在这个医学这么发达的时代,区区一个白血病一定不能将苏忱打倒的,医生也一定会有办法找到合适的骨髓救回苏忱。 然后现在面临的却是残酷的现实,苏忱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医院也找不到合适的骨髓,那么苏忱……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了吗!? “我去找医生谈谈!”谢章溢说着就要往门外跑去,苏琪及时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对着他摇了摇头,说:“没用的,我已经和医生谈过了,如果没有匹配的骨髓,就没有治愈的希望。” 谢章溢恼怒地将手握成拳头狠狠地在墙上击打着,也许只有这种让自己痛的方式,才能稍微缓和一下内心的纠疼。 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苏忱,谢章溢的喉间涌起了一股酸涩。为什么是你,为什么生病的是你?你明明那么阳光健康,在球场上叱咤风云,连我都有些崇拜你了!但为什么你现在这么无力地躺在这里,你不知道这样的你看起来真的很逊吗?苏忱,你他吗的站起来啊! 谢章溢突然红了眼眶,只是在苏琪面前有些隐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眼泪咽回去,对苏琪说道:“姐,骨髓的事情我找我爸谈谈,看他能不能帮忙。你也担心了,苏忱这小子命大,不会有事的。” “你爸能帮什么忙?”苏琪眼里突然升起了一抹希望的光芒。 “我爸之前做过医生,也有一些人脉,我让他问问能不能在各大医院找到合适的骨髓吧。” 苏琪刚想说什么,谢章溢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了,谢章溢看了眼手机屏幕,就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站在走廊里才接听了电话。 “喂,怎么了?” “你去哪了?老师很生气,你竟然又逃课了!”蓝?c稍微有些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穿了过来。 谢章溢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看着医院往来的人群,说:“我在医院,苏忱昨晚刚动了手术,现在还昏迷不醒。” 蓝?c一听,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冲着电话吼道:“谢章溢!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说啊!” “一时太着急了,没来得及和你说就冲过来了。”谢章溢低声地说道,也是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想赶快去医院,一刻都不能拖。 “那苏忱现在怎么样了?”蓝?c边收拾着书包边打着电话,她也不能等了,待会就去办公室把两个人的假条都拿了。谢章溢也真是的,这么莽撞就走了,也不考虑现在是高三的特殊时期,要是出了什么事受到处分,那可是影响毕业的。 “不怎么好,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那他就完了。”谢章溢说着,就身心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缓缓顺着墙面滑落,最终蹲在地上。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老天,你能不能给我指条明路? 蓝?c震惊的握着手机,一时怎么都说不上话来。生命竟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而苏忱还有他进入国家篮球队的梦想没有实现。那谢章溢说过的,到时候苏忱出名了,就拿着他签过名的t恤到街上叫卖的未来计划,是不是就只是幻想了。 挂了蓝?c的电话,谢章溢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苏琪,苏琪张了张嘴,似乎是犹豫了很久,但是最终她还是开口问了,“是蓝?c吧?那天我们在电梯里的事……” “她没有介意。”谢章溢打断了苏琪的话,继续说:“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更何况,我们都还不是男女朋友。” 苏琪随之就淡笑着点点头,说:“那就好,我一直还很担心,怕她误会了什么。” “没事,她根本就不在意。”谢章溢淡淡地说着,就将手机放进了口袋,转身走在走廊里,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苏琪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第二十二章 不能说的秘密 【壹】 【壹】 西城也渐渐地进入了暖秋,秋天的叶子像是翩翩的彩蝶,纷纷在空中盘旋着,缓缓地落进泥土里。西城最标志性的树木应该就是种在公路两旁的相思树了吧,这种树四季常绿,只是在进入秋天的时候叶子稍微有些黄。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被迎面的冷风吹得冒出了鸡皮疙瘩,杜弘一随后就返回到宿舍拿了件外套裹上,刘珂在这时也睡眼惺忪地跟了上来。 “弘一,你等等,我钥匙放哪了?”刘珂将自己的脖子缩得像只乌龟,身上却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 杜弘一皱了皱眉头,说:“我怎么知道,你不穿外套?” “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了了,等收工了去夜市的地摊随意买一件得了。”刘珂说着,就夸张地打了个喷嚏,鼻尖瞬间就流出了一丝鼻涕,他倒是无所谓地用手背擦了擦,嘴里还呵呵地笑着。 杜弘一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刘珂,说:“你穿我的吧。” 刘珂一愣,看了眼杜弘一只穿一件短衫的结实胸口,说:“你的给我穿了,那你呢?穿什么?” “我身体没你的那么弱。”杜弘一说着,就双手插着裤兜径直走在前面,宽大的休闲裤包裹着他修长的腿型,他走起路来还是不自觉地昂首阔步,脸上的表情还是充满了不屑。 一只脚刚踏进工地里,就听到了江澄恩略显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弘一!”随即江大小姐便提着裙角蹬着细高跟噔噔噔地往他这边跑过来,她的脸上挂满了甜蜜的笑容。 杜弘一听到声音变站在原地,等她冲到眼前,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便淡淡地开口,“一大清早的你不在家休息,跑这工地来干嘛。” “来看你啊,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你也不给我打电话。”江澄恩只顾傻傻的笑着,语气里有一丝丝的委屈,但随即这些委屈都在见到杜弘一之后逐渐消散了。他真的是治愈她的良药,只要觉得心情不愉快,来到这里看到他,心里就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杜弘一瞟了她一眼,女生身上只穿着一件带着**边的露肩长裙,在这样冷风习习的秋季里,显得有些单薄。“爱美也要看天气吧。你回去吧,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你是在关心我吗?”江澄恩对着他的背影喊道,胸口也因为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看到他停下了脚步,江澄恩继续朝他喊道:“如果你是因为关心我,那么我立刻就回去!如果不是……那么我就当随便听听!” 杜弘一愣在那里,这是第一次有这样大胆的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爱意。她的性格实在是和自己很像,他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看完演唱会后站在香港的街头,他也曾在大庭广众下对着马路对面的蓝?c大声说我爱你,那时候的他,认真而热烈。 而现在的他,更多的是隐藏和沉稳,若是一定要说生活给了他什么,那便是岁月的沉淀了。现在他也许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勇敢地爱着一个人了,但是他的心里,还和多年前一样,认真地爱着同一个人。 只是他也会因为她人对他炙热的爱,而感到愧疚,只好站在原地回答江澄恩,“回去吧,我要开始工作了。”说完便迈开步子走进工地里,他的背影坚决而冷淡。 江澄恩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他要是回头,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狠狠地吻他。可是直到他走进了转角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他也没有回头。他的心真狠,连这样的一个渺小的期待都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自嘲地笑了笑,江澄恩才在这时候感受到了秋风带来的凉意,伸出双手不断地摩擦着凉透的手臂,原来爱情真的可以让一个女人的智商变成负数。她可以为了他在冷风中穿着最美的裙子,即使冷到双腿都在颤抖。 “杜弘一,我就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江澄恩紧紧地咬着唇,随后转过头来便看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刘珂,那长得傻里傻气的大男孩冲她嘿嘿直笑,说:“大小姐,你还是放弃吧,他是真的对你没感觉,他已经有爱的人了,你就另寻知音吧。” “你是说,弘一的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江澄恩小心翼翼地问道,心跳也开始加速起来,她真的很不想知道这个事实,却还是会忍不住询问。 “是啊,这是我们工地里的人都知道的事实,那姑娘,啧啧,长得真可人,要是我我也喜欢她那类的。”刘珂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江澄恩脸上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 听到刘珂说的这些话,原本已经十分郁闷的心情显得更加烦躁,江澄恩冲着刘珂喊道:“弘一喜欢她?哼,那她现在在哪里?你叫她出来和我比比,看谁更漂亮!” “漂亮嘛,当然是你比较漂亮。”刘珂仔细地端详着江澄恩,十分诚恳地说道。 江澄恩叉着腰,脸上这才开始露出了一丝笑容,但随即就被刘珂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刘珂左右看了她几眼,又继续说道:“可是你不耐看。那姑娘,我就只见过照片,可耐看了,越看越好看。” 江澄恩生气的跺了跺脚,说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那么虚伪!”说完便蹬着细高跟愤愤的离去,今天她就不该多余来到工地,非但没得到他的好脸色看,还被刘珂这混蛋笑话。 以后再也不来了,身边比杜弘一优秀的男人多了,干嘛心里总是死心塌地地想要喜欢他。这人就是喜欢犯贱是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全都是狗屁! 刘珂走进正在修建的楼盘里,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焊接钢筋的杜弘一,就走过去在他脚边说道:“弘一,我把江大小姐给气走了,你真该看看她刚才离开的样子,就像只斗败的公鸡,哈哈哈哈……” 杜弘一将手里的活停了下来,站在两米多高的脚手架上,低头看着刘珂,说:“你把你脚边的那块钢板递上来给我。” “哦。”刘珂连忙弯下腰抬起了那块钢板,真是沉得厉害,整个肩膀都被压得生疼,而杜弘一只是轻轻松松地单手接住了,便又继续干起活来,丝毫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喂,弘一,我刚才说的你不觉得好笑啊?” “笑点在哪?”杜弘一将手中的钢板焊接在一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唉,算了,跟你说不明白,当江澄恩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时,你真该看她那个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和她说了?”杜弘一听到这里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他是知道江澄恩是被江雄惯坏的千金,虽然她的心思不坏,但是也十分高傲。若是她回去把这些事情告诉江雄,爱女心切的江雄一定会让人把这些事情查清楚的。 到时候怕蓝?c也会被牵扯进这些复杂的背景里来,他们还来不及重逢,便已经开始布满荆棘。 “是……是啊。”刘珂看着杜弘一的脸色不太对,也知道是自己说多了,连忙替自己解释道:“不过我没有告诉她蓝?c的名字,你放心。” 杜弘一冲他鼓励地笑了笑,刘珂果然是很单纯。江雄想要知道的信息,用得着让人告诉他全部?他只要派人随意一查,不到一天,蓝?c的所有资料都会呈现在他面前。包括家庭住址,电话,甚至血型。 蓝?c走在学校去医院的路上,耳朵烫得厉害,她一边揉着滚烫的耳朵,一边低声地嘀咕道:“谁这么想我,耳朵都被想热了。” 谢章溢低头看了女生一眼,发出一声不屑地笑,说:“切,就你那样还会有人想?你真的想多了。” 蓝?c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谢章溢手臂内侧的嫩肉,一字一句地说:“你闭嘴。” 谢章溢吃痛地揉了揉手臂的痛处,她也真是的,每次一说不过就动手,力道还不轻。像她这样的女孩子,除了他谁还敢喜欢啊?却是在这时,脑海里想起了一个从未谋面的情敌的名字――杜弘一。 是的,杜弘一。这一个假想敌,存在蓝?c的心里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即使人不在蓝?c身边,也都让他的进度艰难得很。若杜弘一真的出现了,他真的不敢想象,估计蓝?c理都懒得理他了。 “喂,你要考哪里的大学?”谢章溢假装很不以为意地问道。 蓝?c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看起来很迷人,她说:“这是个秘密。” “说出来又不会少一块肉。”谢章溢不满地反驳道。 “干嘛,还想和我一起上大学啊?”蓝?c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谢章溢被说到了心里,便不再多加掩饰,脸上有朵红晕,嘴边的笑容也不自觉地扬起了来,“嗯,想。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上大学,不然别人欺负你谁来替你报仇。” “贫嘴。”蓝?c笑着推了他一把,心里却没由来地开心,继续说:“要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你的语文先考一百分再说吧。” 谢章溢一听,眼睛瞪着她,说:“开什么玩笑,一百分?太小看我了吧。我期末考一百三给你看。” “好啊,牛皮别吹破了才好。” “谁怕谁。”谢章溢十分相信自己的实力,之前从未听过课怎么也能考及格,现在只要多加努力,多背一些古诗词就会把分值拉高了。虽然四年前的那次车祸对他的影响很大,但是至少没有撞坏他的脑袋。 第二十二章 不能说的秘密 【贰】 【贰】 苏忱醒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似乎昨晚才下过雨,现在又要有下雨的征兆了。恐怕今天他们是不会来了。他落寞的表情苏琪一一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弟弟心里的失落,不仅是对病态的无奈,还有一份难言的孤独感。 苏琪站起身来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是看到苏忱疲倦的闭上眼睛之后,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累了就睡吧,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接下来的问题都扔给姐姐好了。苏琪眼里尽是对苏忱的疼爱,随即她便拿起床脚的暖水壶想要倒杯水给苏忱润润喉,可暖水壶是轻的,看来已经没有热水了。 “苏忱,姐姐去给你打热水,你好好休息别乱走。”苏忱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也没有任何回应,苏琪知道他现在不想讲话,只好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之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的是谢章溢竟然就站在门外,左手提着一大袋子从超市买来的零食,右手作势就要敲门的样子。他很显然被突然打开门的苏琪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才缓过神来,淡笑着叫了声姐。 苏琪点点头,轻声说道:“进去吧,苏忱以为你们不会来了,现在心情很失落呢。” “外面下雨了,老是打不到车,所以才来迟了。”听谢章溢这么一说,才注意到他身上那件灰色的薄外套都被细雨淋得湿漉漉的,额头上的还哒哒的流淌着雨水,而他的眼睛,正有些担忧地看着病房里苏忱背对着病房门口而安静躺着的背影。 “打不到车可以等雨停了再来,你看你这样会感冒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苏忱的衣服换上。”苏琪说着就要进病房里拿衣服,谢章溢连忙拉住她,说:“不碍事的,姐,你还是先去打热水吧,没准苏忱真想喝水了。” “那好,那你先进去陪他说说话吧。”苏琪看了病房里侧躺的苏忱一眼,随即就转身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她的高跟鞋走在瓷砖地板上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刺耳的响音,谢章溢看着苏琪曼妙的背影皱了皱眉头,随即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忱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背对着他,呼吸均匀,他的手背上还插着针管,透明的药液通过药管正缓缓地注入他的体内。 “苏忱。”谢章溢轻声地叫他,苏忱的背影明显一僵,随即便缓缓地转过身来,他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却还是发不出一个音节。 苏忱真的瘦了好多,他深陷的眼窝让他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而他头上浓密的黑发也因为化疗而掉了很多。每次他在睡醒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抓一抓头发,但是每次刚用手轻轻一捋,便会抓下一大把的头发。为此苏忱的脾气变得异常的暴躁,放在桌面上的盛开水的杯子不知道被他摔碎了多少个,后来苏琪干脆就把被子换成了不锈钢的。 谢章溢心酸地走上前去,将手里的那一大袋零食放在桌面上,坐在床边低头看他,牵强地笑着,说:“苏忱,你丫病了还比我帅,这回我不得不服了。” 苏忱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看了谢章溢身后一眼,说:“蓝?c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啊,非叫我先上来看你,自己还要去给你买水果,买那个梨。你不是爱吃,她就老记着。” “叫她以后别买了。”苏忱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现在都有点吃不动了。” “**说什么傻话!”谢章溢立刻提高嗓音说道,心里像被车轮碾过一样难受。 苏忱紧闭着嘴巴不再说话,但他眼里分明有泪光在闪动,他倔强的转过头去,不想在谢章溢面前表现出脆弱和恐惧。 谢章溢抬头看着天花板将眼泪咽回去,强笑着推了苏忱一把,说:“就骂你几句你就要哭鼻子?这不像你啊,苏忱。” “眼睛进沙子了。”苏忱伸手揉了揉眼睛,真是的,两个大男人,怎么也会有这么煽情的时候。 蓝?c笑着推开了门,顿时感觉病房里气氛的诡异,看着两个男生脸上强颜欢笑的笑容,蓝?c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怎么了啊你们,怎么表情这么沮丧啊。” 谢章溢勾起嘴角笑笑,站起身来,故意转移话题:“你怎么买个水果这么久,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啊。” 蓝?c委屈地撅撅嘴,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说:“还不是因为下雨天啊,原本卖水果的那个摊位早早就收摊了,只好绕到后街的超市去买,挑了好久也没见几个好的。” “蓝?c,以后你再买水果来你自己吃啊,我可不吃,天气开始转凉了,水果冰得牙齿咬进去都东得难受。”苏忱看了眼蓝?c手里的水果,半开玩笑着说道。 以前苏忱还没检查出白血病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也总喜欢去西城后街的超市买水果,那里的水果总是很新鲜,蓝?c喜欢吃西瓜,谢章溢喜欢吃芒果,苏忱喜欢吃梨子。只是男生很少有愿意站在水果摊前买水果,并且提着一大袋水果走回学校的,而这对于谢章溢来说更加不可能,他甚至觉得这些都是女生喜欢做的事情。 因此他即使再喜欢吃水果,也不会买回学校。倒是蓝?c,每次总是拉着他们到超市去给每人挑几个水果,说是多吃水果身体好。有时候也会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找点乐子,就只想买一个梨大家分,售货员就皱着眉头看着蓝?c手里的那个梨子,说能不能多买一个,谢章溢就站出来了,说,就想买一个,你就说卖不卖吧。 售货员不说话,直接将梨子打包给他。然后三人就将梨分三份,谢章溢很嫌弃这样的做法。说好端端地分什么梨啊。分梨不就是分离嘛。 蓝?c就会笑着用手捏他腿上的肉,说:“吃你的吧,就会瞎想。” 苏忱那时候只是静静地咬着梨肉,嘴角边是淡淡的微笑。他一直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刻,身边有两个小二逼总是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就好像他的世界总是充满了生机,从不会孤单。 蓝?c看着苏忱苍白的脸色,将手中的水果袋放在桌面上之后,担忧地坐在苏忱的床边,说:“苏忱,你怎么越来越瘦了,你都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 “瞎说。”苏忱露出了一个笑容,继续说道:“我每顿都会吃一大碗米饭,姐姐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苏琪刚走进病房就听到苏忱说的这句话,她叹着气摇了摇头,将暖水壶放在床边,看着蓝?c说道:“你别听他瞎编,他已经两天没吃进一粒米饭了,全靠输液维持身体机能,你们来了倒好,帮我劝劝他,让他开口吃饭。” “姐!”苏忱尴尬地看着苏琪,心里很不悦她就这么直接地揭穿了自己的谎言。他郁闷至极地将枕头放下,将脸埋进被子里。 谢章溢皱了皱眉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苏琪,动了动嘴唇,说道:“苏忱,你现在就起来吃点饭。不然我和蓝?c以后都不来了。” 苏忱窝在被子里的身体明显一僵,随即将被角放在嘴里用力地咬着,尽量使自己不那么恐慌。他实在是厌倦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永无止境的化疗,头上原本浓密的头发因为化疗而掉落了许多。 他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会看到枕头上全是因为化疗而掉落的头发。这让他总是无止境地发脾气,只是却只能在身心力竭的时候坐在床上喘着气,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真是无用。 谢章溢担忧地看着病床上隆起的被单,伸出手放在上面,“苏忱,你听到没啊,起来吃饭。” 见他没反应,谢章溢便伸手拉开了被子,被子下面苏忱蜷缩成一团,而他的眼角正在流淌着泪水,他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疲惫和绝望,他的眼睛空洞如幽深的隧道。 谢章溢吃了一惊,但他的心里突然燃起一股怒火,他伸出手将苏忱从病床上拽起来,大声地朝他吼道:“苏忱!你他吗的能不能像个男人!” 蓝?c连忙上前去想要阻止谢章溢的粗鲁行为,但他此刻的眼里只有躲在被窝里哭泣的苏忱。突然靠近的蓝?c就被他单手推到一边,蓝?c往后踉跄了几步,才在墙边稳住了脚跟。谢章溢真的生气了。 苏忱抬头看着盛怒中的谢章溢,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你不用露出这种怜悯的表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你要是不愿意那你大可不来,我不逼你。” “操!”谢章溢嘴里骂道,他紧皱起来的眉心让人觉得恐惧,苏琪处在这么尴尬的境地里,只好上前去将谢章溢的手掰开,说:“谢章溢,你别这样。” 谢章溢回头看她,随即用手指着苏忱,看着苏琪说:“难道你愿意看到他这样?看着他整天就这一副等死的模样?!” 蓝?c听到谢章溢的话一时没有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苏忱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只是她从来都不敢想,苏忱会离开他们。 苏琪艰难地喘着气,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窒息,谢章溢突然的这句话让病房瞬间即安静下来了。她不知道怎么去接谢章溢的话,苏琪缓缓地侧过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苏忱,眼里全是泪光。 谢章溢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深吸了一口这病房里消毒水的气息,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苏忱,对不起,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你这样自暴自弃。不管希望的几率是多少,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那我也愿意去努力。那么,请你也别放弃好不好。 第二十二章 不能说的秘密 【叁】 【叁】 谢章溢在公寓的床上猛然睁开眼睛,在昨晚的梦里,他又梦见周启然了。虽然以前周启然总是他的噩梦,但是在遇到苏忱他们之后,他就很少再梦到他了。 昨晚的梦里,周启然还像记忆中的样子,软软的头发修剪得很整齐,笑起来的样子干净而清爽。他在梦里冲着谢章溢笑着,但就在谢章溢伸出手试图要抚摸他的脸颊时,他的眼睛突然就流出了殷红的血液来。谢章溢顿时就吓得从梦中惊醒。 这样的一个噩梦,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次,总是循环反复着,就像一个梦魇,纠缠着他。 谢章溢从床上起来,光着脚走进浴室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夜之间胡渣就已经长出来了,这么看着倒是比平时的样子成熟了点。谢章溢将水龙头打开,双手捧起有些凉的水泼在自己的脸上,这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洗手台上还摆放着以前和周启然用过的剃须刀,谢章溢拿起它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着,周启然的气息似乎还在身边环绕。他自嘲的笑了笑,随即便开始对着镜子刮起了胡子。 有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些遗憾已经造成了就永远都无法弥补了。只是想珍惜现在,珍惜身边的人而已,这样有错吗?只是害怕失去,害怕自己一个人而已。 桌子上的手机就是在这时剧烈地震动起来的,谢章溢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脸上的泡沫,擦干手之后就从浴室里走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是谢贤。 “爸,怎么这么早。”谢章溢坐在床边,轻声唤道。 谢贤听到儿子有些慵懒的声音,乐得直笑,说:“还不是因为你,昨晚大半夜的还给我打电话,今天早上刚醒过来一看,我宝贝儿子给我打电话了,怕你有什么事就赶紧给你回了。” 谢章溢笑了笑,说:“爸,真有事想请你帮忙。” 谢贤握着话筒,拒绝了仆人递过来的早茶,认真地说道:“什么事啊儿子,你在外面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谢章溢犹豫了两秒,看着桌面上他和周启然的合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随后便听到他说道:“就是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得了白血病,现在很需要匹配的骨髓,我就想问您……您不是有认识的人嘛,能不能帮我问问看。” 谢贤之前做了多年的医生,也是有一定的人脉,但他心想能让儿子开口求他的人,一定是一个对于谢章溢来说很还重要的人。“他叫什么名字?你到时候把他具体的资料发给我,我帮你问问。” “谢谢爸爸,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谢章溢说着,就准备要挂掉电话,但随后谢贤连忙叫住了他,“儿子,你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吧?你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吧?” 谢章溢一愣,随即便知道谢贤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他有些艰难地点点头,说:“没事的,爸,你不用担心我,那你和老妈自己保重身体。” 刚说完这句话,谢章溢立刻就将电话给挂了。原来当年发生的那次意外,感到惊恐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爱他如命的父母。 将手机扔回桌上,谢章溢仰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里百感交集。 十二月的西城,湿润而冰冷。谢章溢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玻璃窗前,透过朦胧的玻璃镜片看着正在走廊外面拿着拖把拖地的蓝?c。 走廊的地面有一大滩水渍,那是他刚才在上楼的时候,不小心将刚去打水回来的同学撞到了。她手里的热水壶瞬间就掉落在地,滚烫的热水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在冰冷的空气中冒着腾腾的热气。 似乎是被热水溅到了,那女生表情痛苦地拉起裤脚看了眼小腿,那里已经通红一片了。谢章溢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弯下腰将热水壶捡起来递给她,说:“这壶还能用吧。”随后将水壶一转,水壶的侧面已经凹进去了一大块。 女生点点头,伸手将水壶拿在手里,便转身一瘸一拐地往教室的方向走去。谢章溢顿时觉得自己很没品,再接上他看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蓝?c,他连忙朝着女生的背影喊道:“喂!” 女生的背影僵住了,回头看他,脸颊红通通的,“嗯?怎么了?” 谢章溢用眼角偷瞄了蓝?c一眼,对女生说:“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女生连忙猛地摇头,说:“不用不用,这只是小伤,很快就好了。” 蓝?c远远地就看到谢章溢正和一个班里的女生拉扯着,带着疑惑的心情就走了过去,“怎么回事?谢章溢你又把人家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不小心被热水烫了脚,他还好心说要送我去医务室。”女生小声地解释道。 蓝?c看了谢章溢一眼,随即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 谢章溢没有搭话,便拉着那女生往医务室走去,女生心里的小鹿乱撞着,身边这个身材高大脾气古怪的男生其实也挺好的。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恐怖。 在医务室里,等医生给女生上好药之后,谢章溢将医药费给付了,随后还让医生把这里最贵的营养品都给包起来。女生吓得连忙拉住他的手,说:“不用你付,我自己有钱!” 谢章溢不由分说地将钱给医生,就直接将女生拉过来,说:“你就别推了,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女生怔怔的看着他:“你要我帮你什么?” 谢章溢四周扫了几眼,说:“你要帮我在蓝?c面前说尽好话,让她不再生我的气。” 女生看着谢章溢极度认真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就这样?你怎么她了啊?” 谢章溢摇摇头,不打算说出来。昨天在医院里他在生苏忱的气时,无意间将她推倒了,她从医院出来都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今天他看到她的手肘上青黑的一片,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女生见谢章溢不说话,也就不打算多问了,就点头答应下来。心里却也失落了一把,原本以为是谢章溢突然对自己有了好感,没想到还是为了讨蓝?c开心。不过蓝?c真的很幸运,能够拥有这样的谢章溢。 放学之后,谢章溢站在门边将那个女生拦下,四处望了几眼,才小声问道:“怎么样?她说什么了?” 女生捂住嘴巴才忍住了溢到嘴边的笑声,她朝谢章溢摇了摇手示意他靠过来,谢章溢半是疑惑半是好奇地弯下腰靠近了女生,“她说,你很幼稚。叫你以后不要再搞这种无聊的小把戏了,她不吃这套。” 谢章溢一听,尴尬得脸色都开始不自然起来,还佯装咳嗽几声掩饰眼底的窘迫。女生嬉笑着走开了,谢章溢往教室看了一眼,蓝?c还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她黑色长发上的那一个小蝴蝶结随着她抄写的动作微微颤动着,像是随时都要扬着翅膀飞走一样。 他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刻,谢章溢没有上前去打扰她,而是靠在教室门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是他的世界里第一个感到心疼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她知道他心里还有苏忱之后,会不会像别人一样厌恶地看着他,然后渐行渐远。 想到这里,谢章溢的心就开始一阵恐慌。可耻的双性恋让他吃尽了苦头,他总是左右为难,总是分不清爱情亦或是友情。那么就让这件事成为一个秘密吧,他谁也不要告诉,谁也不想伤害。 蓝?c将上一节课的笔记抄完之后,整只右手都酸了,随后便放下笔使劲地甩了甩手臂,试图让手臂放松一些。 但随即自己的右手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抓了过去,谢章溢若无其事地捏着她手臂上的肌肉,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刚好可以看见他那对迷人的小酒窝,“抄得手都累了吧,我给你按按。” 蓝?c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随后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抽回来,一边整理着书桌一边问他:“你怎么还在这啊。” “这不等你消气嘛。”谢章溢蹲在桌角边,脸上又露出了一种讨好的笑容。蓝?c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谢章溢啊谢章溢,你能不能别每次做错事情之后才知道悔改啊?不对,你虽然总是知错就改,但是你还是屡错屡犯啊。 总是拿谢章溢没有办法,蓝?c将书包收拾好之后,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谢章溢说:“走吧,我都饿了,学校门口那家叉烧饭,自从苏忱住院之后我们都没再去过,现在都有些怀念它的味道了。” 谢章溢一听便知道她消气了,心中暗爽,连忙献殷勤:“行啊,那赶紧走,今天谢大爷请客!” 说完便将蓝?c的书包拿过来放在自己肩上,女生有些小可爱的粉色书包,背在这一个大男生身上,显得有些滑稽而搞笑。蓝?c看着谢章溢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笑,但随后脸上的笑容又被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名字击碎,弘一,我恐怕真的要爱上别人了。 第二十三章 重逢 【壹】 江潮看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江澄恩,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两个多小时了,双手抱着靠枕,两眼无神地望着手机。江潮了解自己的妹妹,她在等一个人的电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人是杜弘一。 自从上次在工地吃了哑巴亏回来,江澄恩就一直保持着一种极度忧伤又异常失落的状态。江雄也不经常在家陪她,只有他这个作为哥哥的,一直密切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天江澄恩回家之后什么也没说,一家人正坐在桌子边上吃饭,她走进门之后直接就上楼会房间去了。就连江潮喊她过来吃饭,她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声说不想吃,就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江潮看她那样子,便知道她去了工地,至于她在工地受了什么委屈,他不是很清楚。但转念一想也是,自己的妹妹除了被喜欢的人欺负,谁能欺负到她头上? 晚上洗澡过后,在经过江澄恩的房间时,江潮犹豫着停下。房间里开着很强劲的音乐,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也不清楚,江潮瞬间就慌了,连忙拍打着门板叫道:“澄恩!澄恩!是哥哥,你开开门!” 过了不久,门在里面被打开了,江潮被眼前的江澄恩吓了一大跳,她一直精心打理的长卷发凌乱的披在肩上,眼睛因为哭得太久肿得像个桃子。 而房间内乌烟瘴气的一片,混杂着各种烟酒的味道。江潮十分不满地皱了皱眉。拉着江澄恩走进房间,随后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让房间里的烟味散发出去。 “你怎么回事?不是和你说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你看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样!”江潮又气又心疼,看着江澄恩越发憔悴的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澄恩吸了吸鼻子,嘴巴一扁,眼泪又掉了下来。“哥……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江潮瞬间就慌了,脸色立刻缓和下来,将江澄恩的头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别哭了,哥也是为你好,到底怎么了?” 江澄恩猛地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心里像是被打了结似的难受。当知道杜弘一有喜欢的女人时。她简直就像跌进了一个峡谷,挣扎着,越挣扎越疼。 “杜弘一欺负你了是吧?”江潮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嘴里淡淡地冒出了一句话。杜弘一这个死小子。他都舍不得让他妹妹受一点点伤害,他竟然敢让她哭成一个小泪人,真是胆子太肥了!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江澄恩想想就难受,其实他也没有做什么事情,也并没有所谓的欺负人。只不过是自己的真心没有得到回应罢了。这只能怪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那你别哭啊,你知道我最怕的就是看到你哭了。”江潮笨拙地安慰着妹妹,即使在外面他是多么的冷酷无情,但是在家的时候,面对自己的亲人。他还是有超多的耐心和柔情。 好不容易将江澄恩安抚过来,看着妹妹沉沉睡去。江潮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再将薄被给她盖上,才放心地走出江澄恩的房间。 经过刚才和江澄恩的谈心,他逐步套出了妹妹这次这么伤心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杜弘一有了喜欢的人,自己的妹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受刺激了。 这也难怪,江澄恩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有什么能让她犯难,这一次爱上的这个男人,样子桀骜不驯内心却成熟沉稳,似乎是经历了绝非同龄人所能想象的事情,因为每次在对视上他的眼神时,江潮总是能感到他眼神里的不屑和嘲弄。 从江澄恩的房间里走出来后,江潮便拨通了一通电话,“喂,六子,你帮我监视一下杜弘一最近的行程,随时来向我汇报。” 作为哥哥,他能做的,就是为自己的妹妹扫除一切不必要的障碍和阴霾,能让她开心,无非就是让他最愿意努力的事情。 渐渐寒冷的天气让工地里的进度也慢了不少,杜弘一裹紧了大衣,站在寒风中点燃一根烟,香烟吸进肺里,身体渐渐变得暖和了些。 刘珂蹲在钢板前面,手里端着盒饭大口大口地吃着,今天工地里的饭菜出奇地好,还有锅包肉,和一些西兰花。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刘珂便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抽烟的杜弘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弘一,怎么这两天都没看到江澄恩来找你了,莫非我上次真把她气跑了?” 杜弘一本来没在想这件事情,但刘珂的话打乱了他的思绪,杜弘一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底踩灭,就往工地外面走。 “喂,这么冷的天你去哪啊?”刘珂朝着他的背影喊道,这个天气还有些阴暗,说不定待会还会下雨。 “去外面走走,顺便买包烟。”杜弘一头也没有回,径直地走着路上张口回答他。 蓝渃笑嘻嘻地接过了老板递过来的冰淇淋,放进嘴里大大地咬了一口,嘶——冬天吃冰淇淋的感觉真是爽呆了,冰凉的奶油和果肉滑进喉里,真是一种刺激的体验。 谢章溢将零钱递给老板,随即低头瞄了一眼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冰淇淋的女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么冷的天吃冰淇淋你也不嫌冷。” 蓝渃嘿嘿直笑着,将冰淇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眼睛笑成一个弯,“要不你也买一个,感觉可好了!” “切,我对甜食极度厌恶。”谢章溢说着,便懒懒地靠在冷饮店的门边。看着来往的车辆,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公车都比往常难等了,估计苏忱在医院都要等急了。 蓝渃无视他的嫌弃。将冰淇淋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小口,最后满足的舔了舔嘴唇。这一个妩媚地动作刚好被谢章溢看到了,男生的脸瞬间憋得通红,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指着蓝渃手中的冰淇淋,支支吾吾地说:“这,这真这么好吃?” 蓝渃没有答话,只是一边咬着冰淇淋一边猛地点头。眼睛还时不时发出一种异样的光亮。 “给我尝一口。” 嗯?蓝渃疑惑的抬头看着谢章溢,男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蓝渃不太敢相信地摇了摇手中的冰淇淋,说:“你说你要吃冰淇淋?” “是啊,怎么?冰淇淋是我给你买的,尝一口不行啊?”谢章溢十分无赖的语气让人头疼,蓝渃看了眼手里的冰淇淋,摇了摇头。 “可是……这上面有我的口水……” “少他妈废话。”谢章溢淡淡的语气刚落下,便弯下腰张开嘴在粉绿相间的冰淇淋上咬了一口。蓝渃只感觉手指被谢章溢有些冰冷的唇瓣划过,柔软的触感让蓝渃全身一震。当他抬起头时,冰淇淋就只剩下一小截了。 “呸!太甜了。”谢章溢不满地咂咂嘴。斜着眼角看着一脸窘迫的蓝渃。她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冰淇淋,呆呆的样子好像吃了一口她的冰淇淋就能要她命似的。 谢章溢,你真是太无耻了,你为什么要做这么暧昧的动作,你不知道女生大多都敏感吗!蓝渃愤愤的抬起头看他,将手里的半截冰淇淋塞到谢章溢手里。狠狠地说道:“这冰淇淋上有你的口水,我不吃了!” 谢章溢一听,气得头发都直了,手里握着冰淇淋,手指颤抖地指着蓝渃却一直说不出话来。嫌弃他的口水?难道她忘了那个情不自禁的亲吻?别撇得这么干净。她之前早就已经没少吃了! “随你!”谢章溢气呼呼想要将冰淇淋扔掉,但左右看了几眼。附近都没有垃圾桶,便更加气愤地将冰淇淋塞进嘴里,甜腻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了。 蓝渃没好气地双手抱胸,眼睛看着马路对面的商店,那里正在搞活动,橱窗里正展览着一个两米多高的泰迪熊。许多刚放学的小女生便驻足在橱窗面前不肯走,拿出手机来让同伴帮忙拍照,青涩的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橱窗前,眼睛笑成一个弯,右手比着剪刀手。 真像那个时候的自己,蓝渃感慨地笑了笑,但随即她的笑容渐渐敛去。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传进了眼里,蓝渃吃惊地伸出手捂住嘴里惊讶的呼声,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眼里迅速盈满了热泪。 “喂,公车来了,走吧。”谢章溢没发现女生的异样,伸手拉了拉蓝渃的肩膀,但是看到女生没反应之后,便回头看了她一眼,女生眼里的异样让谢章溢随着她的眼神看去。马路的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一位十分高大且帅气的男生特别的显眼,谢章溢的心瞬间就咯噔地响了一下。 时隔三年之后,这个让她连做梦都牵挂的人,就背对着她站在马路对面,娴熟地在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烟雾在他指间缠绕着散去。 他的样子还是没有变,还和以前一样好看,就连叼着烟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皮肤变黑了,人长高了,身体比以前强壮了,头发还是她喜欢的样子短短的很清爽,他嘴边的胡渣不知道多久没清理过了,但就这样看着却觉得很性感。 蓝渃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泪,杜弘一刚回头就感受到了一抹热烈的目光,他惊讶地看着马路对面的那个女孩,嘴里的烟猝不及防地掉在地上,在地面碰撞出火星之后暗去。 狂喜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但他却有些拘谨起来,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终于气喘吁吁地站在他的面前,眼里晶莹的泪像是在控诉他的不辞而别。 有那么一刻,他冲动的想要把她拥进怀里,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因为他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男生。他桀骜不驯的样子像极了那时候的自己。 “杜弘一你这几年死去哪里了?!”她哑着嗓子朝他喊道,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蓝渃……”她的变化让他觉得惊讶,突然的重逢让他感到措手不及,他昨晚都还没有洗澡,他的衣服甚至已经几天没有换…… “你别说话,让我抱抱你。”蓝渃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贪婪地呼吸着他熟悉的味道,眼泪又不听话地落在他的衣服上,湿了一片。 谢章溢手插进兜里笑笑,不用想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她嘴里的他,想起了那天被罚站在教室门边的谈话—— ——那你还喜欢他吗? ——喜不喜欢他就要看我在再次遇到他的时候什么感觉了,如果我能笑着和他问好那么就说明我不爱他了,如果我哭了,那我是真的还爱着。 ——傻瓜,你看你现在哭得像个小丑。 第二十三章 重逢 【贰】 【贰】 谢章溢失神地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苏忱早已坐在床边上等他了。看到谢章溢推开门走进来,苏忱连忙站起身来,疑惑地看了眼谢章溢的身后,“蓝渃呢?” 谢章溢看了苏忱一眼,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苏忱的床边坐下。随手又想点燃一根烟,但还是忍住了。手心在这样一个大冷天竟然不断地冒汗,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感觉到了谢章溢的不对劲,苏忱他记得,谢章溢上次出现这种表情,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他刚和蓝渃吵完架,骂骂咧咧地走进苏忱的宿舍,十分不满却又失落地说,蓝渃还是忘不了那个人。而那个人,便是杜弘一。 果然,还没等苏忱问出口,谢章溢就幽幽地说出口了,“是杜弘一,他回来了。” 苏忱没有半点惊讶,他们重逢是迟早的事情,何况蓝渃还这么期待与他相见。不用猜都知道谢章溢刚才是看到了多么让他难堪的场面,苏忱伸出手搭在谢章溢的肩上,低头看着谢章溢乌黑的发顶,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谢章溢从喉咙里冷哼一声,笑着摇摇头,说:“我能怎么样?苏忱,你别问我,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就不会干坐在这里,垂着头就像个失败者了。” “得不到的何不放手。”苏忱看着窗外开始飘起的冬雨,灰蒙蒙的天气就像现在潮湿的心情。粘稠并且压抑。苏忱在心底里嘲笑着自己,每次再劝解别人时总能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在自己经历时,却怎么也做不到放手。他压抑着情绪看着谢章溢棱角分明的脸,悲伤的情绪蔓延到眼底。 “我从未握紧,谈何放手。”谢章溢抬头看着苏忱,嘴角边露出了一抹苦笑,继续说道:“倒是你。你不也喜欢蓝渃,那你现在呢,是什么心情。” “我想你误会了,我……”苏忱静静地看着谢章溢,但刚到嘴边的话却又及时地咽了下去。 谢章溢突然站起来,鼓励般地抱了抱苏忱的肩膀,笑道:“看来咱哥俩的魅力都比不过那个杜弘一,不过说实话,在我眼里还是你比较帅。” 雨中的咖啡厅。撑着伞匆匆奔走的行人,淅沥的雨声,还有久别重逢的恋人。蓝渃将炼奶倒进咖啡里。轻轻地用勺子搅拌几下。随即便喝了一口。这咖啡即使加了很多糖,还是很苦。 杜弘一一言不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蓝渃,她真的变了好多。现在的她,完全和当年那个全身肉嘟嘟,头发剪得比男生还短,胆小怯懦的女生很难联系在一起了。现在的她。身材玲珑有致,齐腰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背上,那发色的柔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犹豫了好久,杜弘一用沙哑的声音开口了,“你……还好吗?” 蓝渃点点头。眼睛紧锁着他的脸,终始心里有百般的疑问。但还是强行压抑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些,“嗯,我过得很好。你呢?” 杜弘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头笑了笑,看不出他笑里的含义,“是因为今天那个男生?” “什么?”蓝渃一时之间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你说你过的好,是因为他吗?”杜弘一承认,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并不是真的期待得到她的答案,因为他真的很害怕,害怕从她嘴里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蓝渃低头,看着咖啡杯杯沿有一抹淡红色,那是刚才喝咖啡时唇膏在上面留下了痕迹,说:“他对我很好。” “是吗?”杜弘一苦笑,手里机械般地搅拌着咖啡,心里突然就凉了一片。离开她的这三年,她的身边真的出现了护花使者,那么现在他的出现是不是显得多余了? “那你就让他一个人先走,真的没关系?”有这么大方的恋人吗?要是他,他绝对做不到让自己的爱人跟初恋站在街头叙叙旧,这简直就是潜在的背叛!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蓝渃想也没想地说道,她真的和谢章溢是朋友,即使他们之间有过什么,那也是一种错觉。在看到杜弘一的那一刻,她承认自己真的沦陷了。原来这么久了,她的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他,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她在人群中认出他,他一直都住在她的心里,从未离开。 杜弘一惊讶地抬头看她,她的眼神坦诚而温柔,“朋友?那你……” “弘一。”蓝渃没等他说完,便伸出手去抓住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他的手掌粗糙了好多,似乎长了好多老茧,这些年来他都在干什么了?她好想知道,“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你会不声不响地走开,都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消息,你真这么狠心?” 杜弘一心中一惊,反手将她柔软的手紧紧地抓在自己的大手里,心里迅速地荡漾着满满的柔情,在那一刻他胸腔里汹涌的爱意再也无法隐藏,他还爱她,一直都爱着! “我家里出事了,但是这些事情很复杂,我除了离开别无他法。至于没有和你说,完全是因为我个人的感情……我怕我见了你之后就走不了了。” 他真挚的眼神还是让她着迷,他的模样还是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面对着眼前的他迟到三年的解释,蓝渃眼里的泪又开始蓄满,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现在回来了,那么就够了。其他的,她都可以规划为过去,可以不追究。 两人在咖啡厅里聊到了很晚,话题无非就是两人错开的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当听到杜弘一就在西城的一个工地工作时,蓝渃惊讶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男生……不,应该称之为男人。 曾经的他是一个只会享乐的花花大少,难以想象他能在工地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工作三年。这也难怪现在的他,身上无处不在透露着成熟男人的气息,虽然他也才刚成年不久。 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杜弘一看着坐在对面的蓝渃,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学校吧。” 蓝渃也看了眼手表,点点头答应了,杜弘一挥了挥手示意服务员过来结账。服务员恭恭敬敬地拿着账单走了过来,杜弘一掏出钱包将钱递给服务员,随即便看到钱包上蓝渃的照片,笑了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该遇见的人会遇见,有缘分的人必然会重逢。 两人并肩走在西城夜色斑斓的街道,杜弘一突然又找回了当年的那种感觉。在路上走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让女生走在他的右边,这样他走在外侧可以保护她不被车流吓到。 “冷吗?”看到她有些瑟缩的身体,杜弘一轻声问道。 蓝渃摇了摇头。伸手拉出领口给他看。说:“不冷,你看,我在里面穿了件毛衣。” “嘴硬。”杜弘一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肩上,蓝渃挣扎着,“不要。你穿着吧,会感冒!” “别动。”杜弘一伸出手用力将她裹在大衣里面,让她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她的脸红红的。而她的唇……杜弘一咽了咽口水转移了视线,眼睛只好看着她背后在灯光照耀下显得多彩的江面。 呼吸着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气息。蓝渃站在他面前感到有一种压迫感,这三年来他真的长高好多,现在她只能勉强到达他的胸口。 两人默契地什么话都没说,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口,这一个拥抱,在梦里不知道梦到了多少次。听到从他心脏传来的如雷的心跳声,蓝渃幸福地伸出手将他抱得更紧,两人之间没有一丝距离。 在他的怀里突然觉得好困,一种难言的舒适感觉让她感到了眩晕,好像就靠在他胸前就美美的睡一觉。 将蓝渃送到学校之后,学校的大门已经关了,蓝渃急得在原地走来走去,“怎么办啊,太晚了,连保安大叔都睡觉了。” 杜弘一看了眼铁门边上的围墙,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你别急,我带你进去。”说着便踩着铁门上的架子搭着爬到了围墙上面,他回过头来看着蓝渃,朝她伸出一只手来,轻声对她说:“来啊,抓住我的手。” 蓝渃看了眼两米多高的围墙,摇了摇头,“不要,我不敢。” “别怕,有我在。”他在月色下越发挺拔的身影,还有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感到了安心,于是便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大手。杜弘一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拉上来了。 蓝渃激动地坐在围墙上,刚想说点什么,但一低头看到自己离地面这么高,瞬间就被吓到了,生怕自己突然坐不稳而掉下去。 杜弘一拉着她的手,紧紧地将她的手心握在手里,说:“我先跳下去,我待会在下面接你,你放心,还有我给你做人肉垫子呢。”他冲她鼓励地笑了笑,便放开她的手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地。 “来吧。”杜弘一抬头朝她张开双臂,看到她脸上的惧意,他轻声地笑了,“没事,我抱着你,摔不着。” 蓝渃闭上了眼睛就往下跳,耳边有刷刷的空气声,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自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是他温暖的唇…… 接触到她唇瓣的那一刻,杜弘一愣了片刻,接着就是近乎疯狂地拥吻着她,双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想要将她融进身体里面。他感受到了她颤抖的身体,心中不仅泛起了一股满满的心疼,手里的力道减轻了一点。 眩晕,除了眩晕还是眩晕。蓝渃甚至都还来不及睁开眼,就已经沉静在了他疯狂的爱意里面,直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看着她有些红肿的双唇,还有通红的脸颊,他轻声地笑了,“味道还是不错,一点都没有变。” ps: 谢谢大家支持啊! 第二十三章 重逢 【叁】 【叁】 看着蓝渃走进宿舍的楼道里,被吵醒起来开门的宿舍楼管阿姨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楼下大门关上,蓝渃回头冲杜弘一笑着吐吐舌头,他笑着挥了挥手,看着她消失在楼道里。 转过身走在回东城的路上,他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下来,三年了,这一次的重逢将所有的思念都倾泻而出。而没有想到她所在的地方和自己如此的相近,看着手机里她给存下来的手机号码,杜弘一笑着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晚安,木头。 蓝渃刚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就收到了杜弘一发来的短信,拿出来一看,嘴边的笑容明显地上扬,“你也晚安。” 杜弘一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放回兜里,步调轻快得就像踏在了云端。乘了最晚的一辆回东城的车,车里只有两三个一脸疲倦的乘客,都歪着身子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而杜弘一也很快便在回程的车上睡着了。 “喂,小伙子,醒醒,东城到了。”杜弘一被一阵摇晃弄醒了,睁开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司机,歉意地笑了笑,说:“谢谢师傅,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可以理解。是去看女朋友了吧,我这车啊,是最晚的一班回东城的车,每晚这个时候都是一些去看望女朋友回来的小伙子,现在的年轻人啊,执着。”司机师傅说着,脸上也乐了起来,似乎他也挺羡慕现在的年轻人有这样的活力。 杜弘一礼貌地笑着,“那师傅。我走了啊,您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哎!知道了,回去了早点休息。”杜弘一朝司机淡笑着点头,便裹紧大衣走进冬夜的寒风里。东城比西城冷多了,可能是比较郊区的缘故,风呼呼地灌进脖子里,全身都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走进宿舍里的时候,里面的工人也刚从工地里回来。都各自打了盆热水泡着脚,一个个都困得直打哈欠。刘珂刚将洗脚水倒掉,就看到杜弘一打开门走进来了,连忙跟上去问道:“你小子今天中午说是出去买一包烟,这一去就去到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老板很生气啊,幸好是江大小姐来了,老板才转移注意力。” 杜弘一只顾将大衣脱了下来,再拿了件新的衬衫和裤子。准备到洗澡房洗澡,说:“江澄恩来干什么?” “找你呗,一听说你不在。就硬要说来宿舍看看。说是看你住的地方怎么样。”刘珂自顾自地说着,随后又露出了一丝笑容,继续说:“她进来一看,妈呀,这是人住的地方?连暖气都没有!于是她立刻就叫工人给这里通了暖气,你没发现这屋里暖和了好多?” 杜弘一这才感受到屋子里的暖意。点点头,“是暖了不少。” “看来江大小姐真的对你是真心的,也不嫌弃你只是一个没车没房的穷小子,要不,你就从了吧……”刘珂笑嘻嘻地说着。也没太注意杜弘一脸上表情的变化。 杜弘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刘珂立刻就闭嘴了。杜弘一深吸了一口气,说:“刘珂,我今天遇到她了。” “她?江大小姐么?”刘珂问道。 “不是,是我的她。” 刘珂一听,瞬间就知道杜弘一嘴里所说的她是谁了。刘珂惊讶地看着杜弘一,连忙想知道下面的剧情,“那你们……” “她变苗条了,变漂亮了。其他的,还和以前一样。”杜弘一说着,脸上便扬起了笑容,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的他,和当年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蓝渃的傻小子杜弘一有什么区别。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刘珂扶着额头满屋子地走,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杜弘一怔怔的看着他,说:“你干嘛?大晚上的疯什么。” “你想啊,你要是和蓝渃在一起了,那江大小姐怎么办?她会将这里掀翻的!”刘珂一想到那个场面就害怕,江澄恩也不是省事的主,光看她的脾气就知道自小就是被宠坏的。再说了,江雄这么疼他的女儿,什么都是有求必应的,这一回杜弘一明摆着是和他对着干。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珂子,这你也是懂的。”杜弘一说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往洗澡房里走去。 刘珂看着杜弘一拿着衣服离去的背影,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感叹地说道:“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这压箱底的新衬衫也掏出来换上了,啧啧,恋爱中的男人啊……” 谢章溢站在宿舍的走廊,看着手里发着微微荧光的手机屏幕,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她。或许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吧,在她和杜弘一的世界里,他才是后来者。 谢章溢苦笑着将手机放进兜里,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口袋里的烟盒,他便将一根烟掏出来点上,放在嘴边深深地吸一口。每次一有烦恼的事情,总是会觉得头疼,而这时候只要抽上一根烟,那种疼痛就会减轻许多。 看着在夜色下吐出的白色烟圈,在空中萦绕着,再慢慢散去。谢章溢知道自己现在不用再左右为难了,因为不管是蓝渃,还是苏忱,他都爱不起。 当他将最后一口烟吸进肺里,将烟蒂弹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之时,便看到了刚从旁边宿舍走出来的张崇予。 张崇予一脸慌张地拿着手机,语气焦急地冲着电话说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谢章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张崇予抬头才看到一直站在走廊边上的谢章溢。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冲谢章溢点头示意之后便朝着走廊更远的方向走去,似乎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他的对话。 谢章溢淡淡地勾起嘴角笑笑,现在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楚,还有什么闲情去管别人的事情? 于是便轻轻地推开了宿舍的门走了进去,宿舍里面,只有一个喜欢熬夜的室友在拿着手机看小说,其他的都已经进入了睡眠的状态。谢章溢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上铺,睁开眼睛侧躺在窄窄的的小床上,心里想着一些事情。 张崇予听到了身后关门的动静,就知道谢章溢已经走了。他独自一人走到楼下操场的篮球架下坐下,空荡荡的篮球场让他的声音显得很空寂,只是只有在空无一人的地方,他才略微地觉得有一些安全感。 肖艺在电话那头轻微地呼吸着,“张崇予,你别管我的事情了,你自己说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张崇予仰头望着天,他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可能是这三年来孤独太久了,只有在仰望星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跳动的生命。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控制自己呼之欲出的冲动语气,“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妈昨天晚上都把电话打到我手机里来了?你们全家都很担心你!” “打扰到你了是吧?那我替我妈向你道歉。我以后也不会再打电话给你,抱歉,打扰了。”肖艺说着便要挂了电话,张崇予连忙冲她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要故意曲解我话里的意思?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肖艺,我是真的担心你。”张崇予有些懊恼焦急的语气传到了耳朵里,肖艺眼睛上顿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渐渐湿润了眼眶。 可是现在的她,站在伦敦的街头,手里握着的是街边的公用电话,她刚从巴黎那一座悲伤的城市里逃离出来。现在的她满身的尘埃,处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城市里,发狂地想要听到张崇予的声音。 她在巴黎过不下去了,因为安东尼奥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在询问她知道她已经将孩子打掉之后,用尽了各种手段侮辱她,嘲笑她。在国内来的留学生,本来也和她关系还好,在知道她堕胎之后,纷纷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瞬间就成了他们眼中无可救药的堕落的女人。 三年前,她为张崇予打掉孩子的时候,也一样的害怕,只是那时候还有张崇予在身边,即使再困难,也有他陪着一起面对。然而现在,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流落在伦敦的街头,有家不能回,因为她的父亲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恐怕回去之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此时在她脑海里只有自作孽不可活这几个字,都是她自找的。 “肖艺?肖艺你说话!”张崇予害怕她做什么傻事,连声喊着她。 肖艺怔怔的将电话放在耳边,白牙深深地咬进唇瓣,她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哭腔,“张崇予,我想回去了,我真的好想回去……” 张崇予连忙站直身体,猛地点着头,说:“回来吧,在外面待不了了就回来,没人会笑话你……” “……那你还会要我吗?”肖艺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他的答案让她无法承受。 张崇予愣了几秒,每次在面对类似这样的问题时,他总是会选择逃避,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不知道自己和肖艺还能不能回到那时候,只是此刻在他心里,对她的所有担忧和思念,都是真的。 于是,他听到自己说:“回来吧,我会照顾你。” ps: 谢谢大家的支持,以后的剧情会越来越精彩! 第二十四章 肖艺回来了 【壹】 【壹】 经过了深思熟虑,肖艺还是买了回国的机票。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她看着窗外白白的云朵,还有穿过云朵的那一缕阳光,肖艺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淡去。阔别了三年的南城,还有我的恋人,我回来了。 接近高考的复习总是很枯燥,张崇予在这一个尖子生云集的理科重点班里,他也能靠着自己拿到年级前三的名次,学习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件苦差事。 之所以觉得课堂的枯燥,无非就是觉得在现在的课堂上已经学不到什么新的知识了,老师教的知识他早已经熟透。老师未教的,他未必就不懂。 班里的女生对他一如既往地崇拜,只是不太敢请教他问题,因为他永远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虽然他教的方法远比老师教的还要快速并且简单。 昨晚刚接过父亲打来的电话,在问到母亲的去向时,父亲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还故意将话题扯开。张崇予便拿着手机,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恐慌的情绪,“爸,妈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没事,你妈说她不要紧,倒是你,在学校的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别给家里省钱,你也快高考了,自己注意点。”父亲略显疲惫的声音传进耳内,张崇予腾出手来挤了挤眼角的泪,为什么每次提到家人时,他身体里的软肋就会变得十分脆弱。 “我这里很顺利,我也一定会考上好的大学的,你们放心。”张崇予挂掉电话。拿起手中的笔在便利贴上的“北京大学”认真地描上了边,他一直都想去北京,听说那里和南城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大城市。好多人都说,在那里,是梦想者的坟墓,是唯我主义者的葬礼,但他从来都不信。 他渴望出去。渴望刺激和闯荡。正失神着,裤兜里的手机就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正在教课的老师有些狐疑地扫了全班一眼,说:“都什么时候了,上课还带着手机。有没有一点紧迫感?还用不用高考了?” 张崇予看了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心里没由来的一慌,连忙站起身来,看着正在说不停的数学老师,说:“老师,抱歉。是我的手机打扰到大家了。似乎是家里除了什么事情。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老师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坏了规矩的竟然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接着他便看到了张崇予拿着手机就飞快地冲了出去。全班的学生唏嘘一片,这是张崇予第一次公开逃课。 他现在最怕错过任何一个陌生电话的来电,因为任意一个陌生的号码,都有可能是肖艺打过来的。冲出教室的那一刻他连忙接通了电话。但脚步并没有因此停了下来,“喂?” “崇予,我回来了。”肖艺靠在公用电话的边上,手里握着话筒,西城的夜色有一些寂寥,但是一想到自己最爱的那一个人就住在这一座城市里,她就对这座城市莫名的有一种亲近感。 张崇予挂掉电话之后近乎疯狂地奔跑在校道上。夜色渐晚,校门已经封闭不让校内的学生外出了。沿着围墙边上的香樟树爬上围墙一跃而下,继续不停地跑着西城的冬夜里,寒冷的空气吸进肺里,让他的喘气声越来越沉重。 他在此刻还是不敢多想,肖艺竟然回来了,阔别三年之后,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原本以为他会恨她,怨她,甚至见都不愿意再见到她。但是当知道她现在正踏在这一片土地上的时候,狂喜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知道,在这一刻,过去所有的恩怨都是放狗屁。他爱她,他现在发了疯地想要见她,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马路对面冲他挥着手的肖艺,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她的脚边放着一个淡黄色的行李箱,行李箱上的那一款耐克书包,还是在初中的时候他攒了好久的钱给她买的,她竟然一直都在用着。她的脸……天啊,竟然瘦了这么多,她的眼角不再像三年前那么纯真,带着一种难言的沧桑感,却也多了一股女人味。 肖艺看着张崇予缓缓向自己走来,心脏竟然像刚爱上他的那一刻一样,如小鹿般乱撞。张崇予微微喘着气站在她面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接过她的耐克书包,说:“坐这么久的飞机,累了吧,我给你提着。” 他一如既往的待她温柔,只是他的眼睛似乎在躲闪着不看她,肖艺突然抓住他的手握在手里,声音沙哑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 “瞎说什么。”张崇予没有看她,而是将她的书包顺在肩上,伸过手去拿她的行李箱,继续说:“十八岁的大好年华,你要是嫌老,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难道是觉得我脏?” 张崇予转过身,心里沉重得就像端着几块大石头,他不能说自己不介意她已经为了一个法国男人打过胎。但是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让她变成这样的,不就是他么? 肖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自讨没趣,明明知道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个问题,却还是要将问题赤裸裸地扔给他。好想他突然转过身来抱紧自己,说他一点都不介意她在法国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没有,只是沉默着看着夜色里的人们。更没有给她一个怀抱,他甚至在接过行李箱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她手指的触摸。 “抱抱我好吗?”她好想念他的怀抱,真的好想。 张崇予没有回头便走在前面,不冷不热地说:“走吧,我看看附近的旅馆还有没有空房间。” 想要见她一面的感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悄然熄灭了。除了些许失望,他不知道还有点什么情绪在里面,或许还有点心疼,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要他现在看着她,他便会想到她在法国近乎凌乱的私生活,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异常恶心。 肖艺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眼泪竟然就开始控制不住了。果然是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来见他的时候刻意穿了一件最漂亮的长裙,在西城寒冷的冬夜里瑟瑟发抖。但是他并没有多看她一眼,甚至都没有问她,穿这么少会不会冷。 现在身上穿的这一条长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她拉起裙摆,脚上的高跟鞋让她的脚后跟疼痛得厉害,她低声的痛呼声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张崇予回过头来看着一脸愁容的肖艺,随即走回她的身边,问:“怎么了?” 肖艺摇摇头,将裙摆放下,“没什么,就是突然扭了一下,没事的,我们继续走吧,你晚点的时候不是要回学校。” 张崇予点点头,继续在前面走着,绕过一条狭小的街道之后,就到了一家旅馆的楼下。口袋里的钱不多,是来的时候特意取出来的钱,却是这一个月的生活费。 前台的胖女人看到大晚上的来了客人,只是抬起头瞄了他们几眼,随即就把登记本扔在柜台上,用冰冷的声音说:“在这里签一下名字,身份证号码。还有,把你们的身份证给我。” 肖艺无助地看了张崇予一眼,他镇定自若地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她,胖女人接过去看了一眼,随即又扔回柜台上。嘴里还在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啊,刚成年就迫不及待地到处开房,啧啧。” 张崇予不耐烦地敲了敲柜台,说:“好了没有,嘴里说那么多闲话还不如多做事!” 胖女人一听立刻就急眼了,“啪”地一声拉开椅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张崇予,大声说道:“怎么?敢出来做还怕别人说啊!” 肖艺噙着泪拉过就要冲过去的张崇予,对着他摇了摇头,“走吧,不要惹事,我也不想再在这里住了。” 张崇予气愤地甩开肖艺的手大步走了出去,冷风在开门出去的那一瞬间灌进了大衣里面,那胖女人尖锐的嗓音也消失在了寒风里。 他有点不习惯这样委曲求全的肖艺,以前的她高傲得就像一个公主,而她现在即使别人都说到了自己的头上,还能忍气吞声。现在的她就像一只被剪掉翅膀的蝴蝶,不能飞翔还要遭受嘲笑。 肖艺蹬着高跟鞋艰难地追上了张崇予,脚上似乎被鞋子磨破了皮,在寒风的侵袭下有种撕裂的疼痛。 “你不想在旅馆住,那你要去哪里?”张崇予实在是想不出能将她带到哪里去,现在已经到了深夜,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 “蓝渃呢?我可以去你们学校找她吗?她一定会同意我和她一起睡的。”肖艺在这个时候想到了那一个一脸羞涩笑容的可爱女孩,将近三年没见,她一定会很惊讶她突然的出现吧。 张崇予沉默片刻,“算了,我们还是回刚才那个旅馆住下吧,这附近已经没有别的旅馆了。” “我想蓝渃了,我们去找她吧。”肖艺显然没有放弃原先的想法,她也害怕一个人待在旅馆那张窄小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扇会觉得很恐怖。 有没有那么一个时刻,一个在自己生活里消失了许久的人,突然就在那一刻冒出脑海,而在那一刻,她是多么地想念她,是多么地需要她。蓝渃,你还记得我吗? 第二十四章 肖艺回来了 【贰】 【贰】 当蓝渃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张崇予的来电时,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在确定真的是张崇予的号码之后,她才紧张地接通了电话。 肖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回来了,她消失了三年,这三年她连一封邮件一个短信都没有给她。然而现在又突然地出现在了她的生活当中,她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有些期待。 随意披了件外套就站在女生宿舍的楼下等待,远远地便看到张崇予拉着行李箱朝这边走过来,而他身后跟着的——那是肖艺吗?印象中的她,纯白漂亮得就像一个仙女。 蓝渃没有多想,连忙一路小跑过去,看着肖艺单薄的衣着不禁皱了皱眉头,将身上披着的大衣脱下来给她披上,“怎么搞的,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么点儿?” 肖艺咬了咬嘴唇,伸过手去将蓝渃抱紧,声音有种难言的呜咽,“天啊蓝渃,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看你现在多漂亮。” 漂亮得让我站在你面前都觉得自卑,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以前的你只能仰望着我,而我却连最平凡的温暖都没有给你。现在我沦落至此,你怎么还会接受我?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脾气,好让我不这么内疚? 蓝渃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外面冷,跟我回宿舍喝点暖水,而且,今晚你要跟我挤一张小床咯。” 张崇予一眨不眨地看着蓝渃,她的宽容和理解让人不自觉地就对之前对她做过的错事感到无比内疚。是的,她有这种魔力。这一个善良无比的姑娘,眼神清澈得就像山林间的一股清泉。 接过张崇予手中的行李。蓝渃就径直走在前面,还不时回头看肖艺几眼,提醒她小心台阶,宿舍楼里的声控灯坏了,很容易就踩空。 宿舍里蓝渃的室友都没有睡觉。各自躲在被窝里面打着手电筒看书,高考的临近让她们都高度集中着精神。当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各自看了几眼,肖艺微笑着向她们都打了招呼,说:“不好意思,今晚打扰你们了。” 一个室友连忙卷着被子坐起来,坐在上铺上低头看着肖艺,惊讶地说:“天啊。你长得真漂亮!你的头发是怎么弄的,竟然可以卷得这么自然,一点也不老土!” 肖艺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说:“这是我在法国的时候,我有一个法国同学帮我弄的,好像要在里面加一些药水,我也不是很清楚。” “哇,你还在法国留过学啊?好羡慕你。我也想不高考了直接就出国留学,但我家人不同意。”女生们似乎对国外的生活很是向往,一个个都来了兴致。拉着肖艺问长问短,恨不得让她将在国外的事情都一一说遍了。 蓝渃将下午打来的热水倒进盆里,兑上一点冷水之后温度就刚刚好,她把盆子放在肖艺的脚边,并且将自己的毛巾递给她,“来。泡泡脚可能会舒服一点。” “谢谢。”肖艺略显生疏的陈述让蓝渃微微一愣,她淡笑着摇摇头,将落在耳边的碎发拨至耳后,轻声地说:“谢什么,咱俩之间用不用变得这么生疏。” 对不起,只是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只是突然觉得除了谢谢,自己只能和你说对不起。蓝渃,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 凌晨,室友们均匀的呼吸传来,两个分离了三年的好友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幸好是冬夜,还能彼此增加一点温度。想起多年前她们这么挨着彼此躺着,还是在刚知道肖艺怀孕的时候,只是那时候天气好热,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汗流浃背。 肖艺的手脚都是冰冷冰冷的,她身上穿着蓝渃的棉睡衣,但还是没有让她的手脚变得暖和一点。她们谁都没有睡着,各怀着心事。 蓝渃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那是因为肖艺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就像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捏着。她手指的冰冷透过皮肤传了过来,蓝渃瞬间就觉得没有了睡意。 “怎么了?睡不着吗?”蓝渃反手将肖艺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暖和的手心里,转过身来看她。天花板上的荧光星星发出了微弱的光芒照在肖艺的脸上,能看到她的眼睛闪着泪光,亮晶晶的一片。 “蓝渃,你不恨我吗?”肖艺认真地看着蓝渃的脸,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她能看清楚蓝渃正在看着自己,眉心紧皱。 蓝渃知道她一定还在为过去的事情感到内疚,她也为自己去了法国三年却未给蓝渃发过任何一条信息而感到内疚。但是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蓝渃伸出手轻抚着肖艺瘦削的脸颊,轻声说道:“不恨,我怎么会恨你。肖艺,我希望你过得好。” “蓝渃,我过得并不好。”她远远没有别人眼里的那么光鲜。 肖艺将脸埋进被子里,呼吸着被单上属于蓝渃的甜香的气息,但她的心里却觉得一阵恐慌和难过,“崇予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怎么感觉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现在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苍蝇。” 张崇予是变了,在他决定和蓝渃分道扬镳的时候,他就开始变得让蓝渃都觉得陌生。只是每个人都会成长,都有各自的活法罢了。 “你别多想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见他不是吗?他可能只是太累了。”蓝渃说着,便伸出手去替肖艺掖了掖被角,试图让她睡得暖和一些。 两个女生就像从前一样,窝在被子里面紧紧地贴着彼此的身体,兴许这样会比较温暖。当蓝渃就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肖艺温热的呼吸喷到了她的耳边,只听到肖艺低低的声音:“蓝渃,你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喜欢张崇予?” 蓝渃睁开眼睛,看着对面室友熟睡的脸,深吸一口气,说:“没有,你别多想了。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是吗?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在你的床垫底下找到了张崇予写给你的情书,其实……我都知道了。我只是想问你,若你和他是两情相悦,那么,我愿意退出。” 如果夺走张崇予的人是你,蓝渃。那么我会真心的祝福你们,原谅我的小气和敏感。因为经过这些事情之后,我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个高傲的公主一样,自信满满地走到他面前了。 但是蓝渃却有些生气地捏住肖艺的手,认真地说道:“肖艺,你听着,我床垫下的那封情书是张崇予写给你的,他却放错在了我的课本里,这才让我误会了。但是,那都已经是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有了弘一,我不会和你抢张崇予的!” “杜弘一吗?”肖艺有些惊讶,印象中那个行为乖张,一脸灿烂笑容的男生,曾经也在某一时刻跌进了自己的心里。肖艺勾起嘴角笑了笑,“好羡慕你们。杜弘一很不错,他是真的爱你,我看得出来。” 想起了三年前肖艺和张崇予正式在一起的前几天,肖艺在学校的自行车棚里遇到了杜弘一,他正在低头摆弄着他的爱车,似乎是车子掉链了。 肖艺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所有男生的梦想,当然,这也会包括杜弘一。果然,杜弘一看到她之后,便冲她笑了笑,说:“你也来取车吗?” 肖艺摇摇头,其实只是因为看到他在这里,才特意进来看一看的。手里拿着的课本被她刻意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杜弘一连忙将脏手随意地擦了擦,就将她的书本捡起来递给她,“发什么呆,书都掉了一地。” 接过他手里的书本,刻意轻触他的指尖,杜弘一只是礼貌地冲她笑着,并没有异样。接着,肖艺手中的书本又再一次掉在了地上,只是这一次,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杜弘一的腰。 杜弘一就呆呆地愣在那里,手上还保持着递书的动作,心里的感觉五味杂陈。但在下一秒,他便有些粗暴地将她推开,脸上的表情让肖艺感到害怕。 “你到底想干嘛?”杜弘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边有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我……”肖艺抬头看她,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大概很多男生都无法抵挡,只是在杜弘一这里,显得做作。“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杜弘一轻笑两声,蹲下身来继续摆弄自行车的链条,说:“我喜欢谁我想你们都很清楚。” “蓝渃吗?”肖艺看着杜弘一没有停下来的动作,见他沉默不语就是默认了,她不可置信地摇头笑道:“杜弘一,我没想到你的眼光这么差。蓝渃她哪点比我好?她家世没我好,人没我漂亮,身材也不好,我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一点!” 杜弘一猛地将手中的工具重重地扔在地上,金属接触地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深邃的眼睛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厌恶,接着他便冷笑着捏起了她小巧的下巴,说:“就凭善良这一点,蓝渃就甩你几条街,她那个傻子还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现在在这里说她的种种不是,你他妈的到底是有多贱!” 肖艺忘不了杜弘一那个眼神,简直想要将她吞噬干净。他将蓝渃牢牢地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想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若谁踏进了这一片雷区,只会被轰炸到尸骨无存。在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蓝渃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ps: 各种票各种收藏都来吧! 第二十四章 肖艺回来了 【叁】 【叁】 蓝渃拉着肖艺走下楼的时候,张崇予已经站在寒风中等待许久了。他站在楼下的空地上,不断地从嘴里哈出气来温暖冻僵的双手,一边还不忘看几眼女生宿舍楼里有没有熟悉的身影。 看到蓝渃和肖艺出现在楼道口,张崇予便走了过来,对蓝渃说:“去吃早餐吧,你想吃什么?” 似乎又回到了初中的时候,三人总是聚在一起,只是现在显得有些物是人非了,蓝渃将手插进棉衣的口袋里,说:“我随意,你问问肖艺要吃什么吧。” 肖艺连忙摇头,紧张地看了张崇予几眼,说:“你们不用考虑我,我都可以的。” 张崇予不再说话,双手插着裤兜径直走在最前面,在学校食堂的窗口买了几屉小笼包和三杯热腾腾的豆浆便走了过来,将手里的豆浆递给了女生们,“来,暖暖手。” 手里的豆浆很快就将冰冷的手捂暖了,肖艺嘬了一小口豆浆,甜甜的暖暖的,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好久没喝这么香浓的豆浆了,现在才发现,这些在以前觉得平常的,都是最珍贵的。” 肖艺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着张崇予,只是张崇予刻意地躲避了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说:“准备开始早自习了,蓝渃,你先回班里上课吧,我送肖艺走就好了。” “走?去哪里?”肖艺有些疑惑地看着张崇予,他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蓝渃同样也疑惑了,连忙看着张崇予。他冷冷地看着肖艺,随后回头对蓝渃说道:“她不能一直在这里打扰你。这都快高考了,她该回家就回家,不要在这里。” “我不回去!”肖艺手里的豆浆掉在地上,乳白的豆浆瞬间就流了出来,在地面上蔓延出一个怪异的图案。 她不要回去。父亲知道了她堕胎的事情,要是回去肯定会被他打断双腿的!她现在真的是无处可去了吗?连张崇予都不愿意要她了是吗,可是他明明答应她,要照顾她的。 “你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我们都在忙着高考,你待在这里干嘛?”他看着她有些慌张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感到心疼。只是他现在实在是无法面对她,似乎是还没有做好再次接受她的准备。 肖艺眼里的泪触不及防地滑落,她伸手捂住脸。不想让自己可耻的脆弱在他面前表现,这可能会让他更加厌恶。 蓝渃连忙焦急地回过头来看着张崇予,说:“没有关系,她可以睡我那里,不会打扰我的。” “不行,她得走。”张崇予说着,便伸出手拉住肖艺纤细的胳膊就往外走,“现在应该已经有了去西城火车站的车。我带你去坐。” 肖艺惊叫着要挣脱来张崇予的手,但男生手臂的力气永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她只能任由他拖着她往前走去。蓝渃试图阻止他。但张崇予似乎是铁了心要送走肖艺,伸出手就将蓝渃推开。 站在食堂门口的谢章溢其实早就看到了他们,他是认识张崇予的,但是站在他和蓝渃旁边的那个漂亮女生看起来很面生,他也不好过去。但就在看到他们开始争吵起来,张崇予还伸出手推开蓝渃的时候。谢章溢不再多想就小跑奔过去,“喂,干嘛啊?” “谢章溢!你快拦住张崇予,他要把肖艺送回南城!” 谢章溢一头雾水地看着张崇予,又回头看了看蓝渃有些焦急的神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他还是上前拦住张崇予,“你先冷静一下好吧?你看你都把这姑娘吓坏了。”谢章溢说着,便试图让张崇予松开手。 张崇予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捏得更紧了,肖艺疼得痛呼出声,但他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谢章溢最看不惯欺负女生的男人,特别是张崇予,他本来就看不爽他了。 “有你什么事?”张崇予停了下来,随即笑了笑,指着蓝渃,说:“我想起来了,你是蓝渃的护花使者,只是现在这件事你真的没办法管,因为这是我和肖艺的事情,你们外人管不着。” 肖艺趁机挣脱来张崇予的手,手腕上被男生过大的力度勒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她感激地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这个长得出奇好看的男生,对张崇予说:“我会走的,你回去上课吧,我不用你送。” 张崇予心情烦躁地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声音不可抑制地提高,“那你赶紧去收拾行李啊,你自己知道怎么坐车回去是吧?” 肖艺忍住眼里的泪猛地点点头,随即便转过身要回去收拾行李,蓝渃迟疑地伸出手去拉住肖艺的手臂,肖艺轻轻地拿开蓝渃的手,说:“蓝渃,这没你事儿,你去上课吧。” 这样的情况她要怎么介入?蓝渃挫败的看着肖艺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免感到一丝悲伤,他们之间,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张崇予只是有那么一个瞬间能看到他眼底的伤神,随即便又恢复了一脸淡然的神态,让人看了着急。蓝渃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什么,索性就一言不发地往教室走去,罢了,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她一个外人,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谢章溢紧跟其后,看着蓝渃有些落寞的背影,他提起精神走了上去,伸过手搂了搂她的肩膀,笑着安慰:“喂,不要苦着一张脸啊,笑一个。” “我笑不出来。”蓝渃老实地回答道,看到他们之间彼此折磨,她又不知道为何,也帮不上忙,她真的很难过。 谢章溢叹了一口气,说:“我的事情又不见你这么费心,还有苏忱啊。念叨你很久了,昨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去看他。” 蓝渃瞬间就被谢章溢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自从杜弘一回来后她都很少去看苏忱了,心中不免觉得愧欠,“苏忱现在怎么样了?”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现在吃什么都会吐。”谢章溢说着,眉心就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下午放学后弘一会来接我。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苏忱好不好。”蓝渃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生怕谢章溢不愿意。 “好啊,你让他来嘛,刚好苏忱对杜弘一还挺好奇的,这次可以让他们认识一下。”谢章溢假装不以为意地说道,自己也没有道理拒绝,况且不是已经说好了,要放手的。 西城区医院住院部十一楼的一间病房里。传来了一阵呕吐声,像是谁吞咽了一块较大的食物而卡在了喉咙里。可事实却是,苏忱刚喝进去的牛奶没过多久就又全部吐出来了。现在的他除了水和牛奶什么都不能吃,可刚才医生给他做完检查之后,直接就说今后就只喝水吧。 苏琪两眼通红地看着苏忱瘦削的苍白脸颊,抬头问医生,“只喝水怎么跟得上营养?这样他会越来越虚弱的!” 医生看了苏忱一眼,便转身走出了病房。苏琪心领神会地跟着走了出去,面对这一个耗尽心力的家属,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这个事实。但是是事实就总该要面对的,“苏忱这孩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你看他还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情,就赶紧替他完成了吧。” 苏琪睁大眼睛听着医生说完,心里像是被雷劈过。碎裂得四分五裂,她不断喃喃地自言自语,“不可能的,医生,你一定是搞错了……” 可偏偏眼泪却在这时模糊了视线,苏琪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一步该怎么走,她快要失去了信心。只是这个时候,她除了对未来寄予厚望,她还能做什么? 蓝渃站在校门口踮起脚尖看着远方驶进站的公车,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谢章溢看了看表,说:“现在时间还早,要不等下一辆车吧?” “不要啦,我想快点见到苏忱。”蓝渃说着,便顺了顺肩上的书包,跟着人群挤上公车。 站在公车的过道上,周围没有可以抓住的扶手,公车开动时总是控制不住摇摇晃晃的身体,在急刹车的时候还不小心地踩了谢章溢一脚。 蓝渃吐了吐舌头抬头看了眼谢章溢,他正黑着脸看着她,鞋子早上出来的时候才擦过,被她这么一踩立刻就脏了,轻微的洁癖让他皱了皱眉头,但随即便伸出手抓住蓝渃的肩膀往怀里带,说:“抱紧我,我可不想待会还要被你踩。” 蓝渃面红耳赤地推开了他,低头看着他的鞋面,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口,小声说道:“我抓着你的衣服就好了。” “随你。”谢章溢闷闷地说道,她在抗拒他了,她现在连和他进一步地接触都不愿意了。 棉衣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的,蓝渃腾出一只手去接电话,是杜弘一打来的,说是会晚一点到,到时候会在医院门口见面。蓝渃应声答应下来,随即便挂了电话。 “杜弘一打来的?”谢章溢闷闷地问道,心里又一阵醋意。真是让人心烦意乱的感觉,不自觉地胸口就压抑得难受。 蓝渃点点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说:“弘一说会晚点到。” “切,第一次来看苏忱还迟到,我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谢章溢握着拉环的手不自觉地多加了几分力度。 “他是因为工地里有事,你以为他现在能和我们一样自由啊。”蓝渃极力地替杜弘一辩解道。 “是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怎样你都帮他就对了。”谢章溢看着窗外的建筑物,嘴边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很不好。 蓝渃没有回答他,抓着他袖口的双手也渐渐松开来,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胸前,不愿意去看他。谢章溢冷笑几声,推开人群走到窗边,指着窗边的扶手说:“不愿意碰我那就过来抓这里,真不想和你多说话了,他妈的真上火。” 第二十五章 他会不会死 蓝渃和谢章溢一言不发地下了公车,真是服了,刚才又控制不住自己发了脾气,内心的情绪真是越来越难以控制了。看着她闷闷的样子,肚子里的气也消了,谢章溢回过头叫她,“喂,你要不要和我坐同一个电梯?” 蓝渃摇了摇头,说:“你先上去吧,我在这里等弘一。” 靠,热脸贴冷屁股了吧?谢章溢啊谢章溢,你什么时候能开窍一点,决绝一点不更好吗?现在还给自己添堵,你他妈真是活该。 关上了电梯门,谢章溢疲累地靠在电梯的一侧,看着另一侧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些长了,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照镜子,眼底的黑眼圈有些明显,有种病态的感觉。 出了电梯之后就径直往苏忱的病房走去,在靠近病房的走廊座椅上,他看到了靠在座椅上发呆的苏琪。看到谢章溢走过来,苏琪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来了,苏忱就在病房里。” 谢章溢看出了苏琪的不对劲,低头轻声地问她:“姐,怎么了?” 苏琪本来想要佯装镇定,却在他关切的询问下忍不住呜咽出声,人在极度悲伤绝望的时候,是容不得半点询问和关切的,因为这会使她更加的脆弱想要一个肩膀依靠。苏琪投入了谢章溢的怀抱,在他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医生说……苏忱……苏忱有可能会死……” 谢章溢对苏琪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哭泣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双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听到她说的话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焦虑。“怎么可能,白血病死不了人的。姐,你别担心,我已经叫我爸联系他认识的医生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到苏忱需要的骨髓。” “谢章溢,苏忱等不了了。”苏琪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看他。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总是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只是这一次,苏忱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了。 谢章溢轻轻地推开她,摇着头,随后心急地掏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爸!我上次叫你帮我的那件事,现在怎么样了?” 谢贤正在开会,看到手机屏幕上是儿子的来电才接听的。但刚接听就听到了谢章溢无比焦急地询问声,便想起了之前他托自己的事情,“是这样的,儿子,我已经联系了我所有认识的朋友,但他们的医院目前都没有合适的骨髓,不过爸爸还是会继续帮你关注这件事情的。好了,爸爸现在在开会。先不说了。” 谢贤说完便挂掉了电话,儿子拜托的事情他一直都放在心上的,只是现在寻找一个合适的骨髓真的很困难。即使启动了所有的人脉,他们也都是摇头叹息。谢贤放下电话,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随即便将笔记本合上,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我现在有点事。先出去了。” 谢章溢怔怔的握着手机,心里像缺了一大块,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透过病房的门缝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苏忱,心如刀割般疼痛。苏忱,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一定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奇迹的。 蓝渃看到杜弘一穿过马路朝她一路小跑过来,便扬起了嘴角的笑容,朝他挥挥手,“弘一!在这里!” 杜弘一一路上都是赶着过来的,呼吸有些小喘,但还是先搂了搂蓝渃,说:“带我去看看你的朋友吧,不过你真的确定什么都不用买?” “不用了,谢章溢叫我不要再买了,不然苏忱会不高兴的。”蓝渃说着便挽着杜弘一的肩膀走进医院的大厅里,电梯很快就到达一楼,他们便迈开步子踏进去。 “弘一,苏忱的篮球也打得很好呢,等他病好了,你们可以一起去打球,我总觉得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蓝渃一边拉着杜弘一往前走一边不停地描述着,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可是刚进入病房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病房里的气氛有些不对,苏忱睁着眼睛仰躺在病床上,头上戴着谢章溢给他买的毛线帽子,而谢章溢就坐在病床边的摇椅上,将脸埋进双手里沉默着。 看到蓝渃进来,苏忱勾起嘴角笑了笑,说:“蓝渃,过来这边,听说你今天要给我介绍一个新朋友。”这时他便看到了站在蓝渃身后的杜弘一,那个和自己的想象中差别很大的男生。 原本以为杜弘一会是那种一脸斯文,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但如今一看,他一身健壮的肌肉,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高挺鼻梁下的那张薄唇正淡淡地笑着。他很健康。 蓝渃拉过杜弘一走到苏忱面前,高兴地指着杜弘一对苏忱说:“苏忱!他就是杜弘一,你也知道的,我的初恋。”蓝渃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着,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谢章溢侧过脸去,眼睛看着地面,眼底的情绪难以看懂,苏忱恰好看到了他极力掩藏的情绪,说:“谢章溢,你拿暖壶去打点水来,这里已经没有热水了。” 谢章溢抬头刚想拒绝,但看到苏忱眼里的坚决之后,便闷着声拿着暖壶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苏忱是故意支开他的,他知道,他也看到了自己眼底的难堪了是吗?苏忱,原来我的情绪都被你看穿了,你真是狡猾啊。 苏忱示意蓝渃让杜弘一坐下,看着杜弘一说:“蓝渃常和我们提起你,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缘,竟然在分离三年之后重逢,真让人羡慕。” 苏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俊朗,只是他现在一脸的病态,因为化疗的原因脸色暗黄,眼窝深陷,他很瘦。只是从他的轮廓中可以看出,他曾经是一个开朗爱笑并且喜欢运动的男生。杜弘一没由来地对他产生了好感,如若进一步接触,他们会成为很铁的哥们吧。 “羡慕什么,这三年真的很难熬,不过这也谢谢你们在这三年对蓝渃的照顾。”杜弘一说道,随之又觉得自己的话过于客套,便加上一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忱弯起嘴角笑着,“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总感觉很困。” “困你就睡啊。”谢章溢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水回来了,提着暖水壶站在门边,一边说着便将暖水壶放在床脚下,继续说:“蓝渃,你们先回去吧,苏忱他需要休息。” “不用。”苏忱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有力量。 蓝渃站在那里左右为难,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杜弘一,杜弘一点头答应,说:“苏忱,你喜欢看nba吧?最近又有了新的赛季,有空我过来和你看。” 杜弘一说着,便拉着蓝渃往门外走去,但还未走到门边,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玻璃水杯撞裂在地板上的声音,苏忱心烦意乱地将桌面上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砸出了剧烈的声响。 谢章溢忍着一股怒火,冲苏忱吼道:“你他吗发什么脾气!给你喂药你还把药摔了,你他吗想不想好了!” 苏忱停住了手边的动作,将握在手里的药瓶子缓缓放下,他带着毛线帽的脑袋垂了下来,将脸埋在胸口前低声的抽噎着。病号服里的身躯微微的颤抖,他无声的啜泣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揪着一颗心。 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苏忱!谢章溢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床边蹲下,抬头看着苏忱的脸,说:“来,先吃药,吃药了很快就好了。” 杜弘一看着这场面压抑得难受,虽然眼前这一个男生他没有多加接触,但是他优雅的笑容和语气,都让他觉得他不应该是被命运折磨的那一个。他应该得到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像一个废人一样瘫坐在病床上,只能靠喝水和打营养液来维持生命。 蓝渃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硬挤出一个笑容,轻轻地拍着苏忱的背,想要给他最好的安慰,“苏忱乖,发脾气可不是好孩子,你以前不也常和我说,发脾气容易变老。来,让谢章溢给你药吃,啊,张开嘴巴,嗯嘛,这才对嘛。” 吃过药之后产生了药效,苏忱已经侧着身子在病床上睡了过去,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阴影,沉睡中的他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安静而美好。 谢章溢轻手轻脚地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到垃圾铲里,随即就示意蓝渃他们走出病房去。苏琪一直都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到他们出来,便站起来冲他们歉意地笑了笑,说:“抱歉,苏忱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希望你们别放在心上。” “姐,你说什么呢。”蓝渃有些动容地上前去拉住苏琪的手,看着苏琪的泪眼,她也忍不住有些哽咽,谢章溢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拉开蓝渃,说:“你别动不动就哭鼻子,好了好了,别哭。” 杜弘一看着谢章溢放在蓝渃肩膀上的手,他的安抚是那么地自然。原来自己离开的这三年,失去的不仅是一点点了。 第二十六章 他的软肋 从医院里出来之后杜弘一的表情一直很失落,谢章溢将他们送到医院门口,就转身上楼了。苏忱需要更多的陪伴,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在苏忱醒来之后能够看到病房里还有人,而不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面对冰冷的医疗仪器,还有仪器发出的声音。 站在公车站牌前,杜弘一回头看了眼表情沉闷的蓝渃,她似乎是累了,正软绵绵地靠在身后的广告牌上。看到他正回头看自己,蓝渃挤出一个笑容,说:“看什么看,流氓。” 杜弘一将大衣的扣子打开,向她敞开怀抱,笑着说:“过来,爷这里暖和。” 蓝渃笑嘻嘻地扑进他怀里,他怀里暖暖的气息让她感到昏昏欲睡,最近的睡眠质量好差,再加上来大姨妈的原因,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你的手是结冰了吗?又冻又粗糙。”杜弘一将她紧紧地搂进大衣里,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她的手一直都是那么冷,还老是喜欢伸进他的肚皮上,让他冷得打了一个激灵。这时蓝渃就会发出一阵坏笑,埋在他的怀里不抬头。 总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刻,直到公车到站了再开走,杜弘一也不舍得移动半分。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蓝渃在他怀里嘤咛了一声,继续闭着眼睛小憩。杜弘一皱着眉头掏出手机,是江潮的号码。 “喂?”杜弘一想不出来他找他能有什么事,毕竟他们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怀里的女人很不错,只不过。你要失去她了。”江潮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迫使杜弘一皱紧了眉头,却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人,警惕地看着四周。 “你什么意思!”杜弘一突然提高的嗓音吵醒了蓝渃。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揉着眼睛看他,“弘一,谁的电话?” “你玩不过江雄的,她也是逃不掉的。” 江潮低声地笑着,左右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透过摇下的车窗可以看到站在马路对面的一对小情侣。而杜弘一也正在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只是他忘了,他江潮永远都不是一个容易打败的对手。 而江雄,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杜弘一的。只是这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他是否知道自己处境的危险,是否知道自己的处境,会对所爱的人都带来伤害。 手里的电话突然挂断了,杜弘一失神地看着路面,江潮的话就像一个诅咒在耳边萦绕。他不会失去她的,光是想到今后的生活没有她。他就绝望到发狂。 蓝渃看着失神的杜弘一,焦急地摇了摇他的手臂,直到他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这里,才开口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杜弘一没有多说一句话便把她揽入怀中,贴近的温热身体才让他将心里满满的不适压了下去。“没事没事,别怕。” 江潮看着马路对面相拥着的两个人,发动车子离去。高速路上寥寥无几的车辆显得很冷清,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喂,六子,他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好,你时刻注意着,一有什么异常情况就告诉我。” 东城最高的世贸大厦顶层,江雄正惬意地仰躺在沙发上。周围围着四五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嘴里低喃着露骨的情话,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身上肆意按摩着。而他的周围还站着几个带着墨镜穿着西服的保镖,在这样香艳的场景之下,竟然还能目不斜视。处之泰然。 江澄恩从电梯里走出来就直直的往江雄所在的房间走去,高跟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了咯咯的响声,在走廊上看到她的人都十分恭敬地鞠了个躬,让她走过去之后才继续方才的活动。 伸出手一把将房间的门推开,江雄从沙发上起身训斥的话刚要脱口而出,看到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立刻示意身边的几个娇美女郎和保镖退下。 “澄恩,你今天不好好在学校待着,来公司做什么。”江雄将沙发上的衣服披上,顺手将玻璃桌面上的咖啡端起来喝一口,翘着二郎腿的样子很惬意。 江澄恩生气地抱着胸坐在沙发的一脚,说:“爹地,我让你给弘一他们加工资你怎么没有加!你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还要加班很累吗?也不知道好好体恤一下自己的员工!” 江雄还当是什么事让自己的宝贝女儿生气,原来是之前她托自己办的事情没有办好。江雄放下咖啡杯,坐在原位上沉思着,并不是说不给杜弘一涨工资,这些钱绝对不是问题。只是若不让他在工地多受一点苦,他又怎么会愿意归顺成为他的手下? 江雄侧过身去给江澄恩倒了一杯清茶,随后递给她,说:“这茶可是很贵的,是爹地的生意伙伴从国外带回来的,你喝喝看。” “我不喝!”江澄恩闹着脾气,直接就将江雄手中的茶杯弄歪,滚烫的茶水瞬间就滴落在她的大腿上。只穿着一条保暖丝袜的大腿立刻就被烫得疼痛难忍,江澄恩扁着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快叫陈医生过来!”江雄心急地朝站在门外的保镖喊道,真是心疼,他的宝贝女儿从小到大就被他捧在手心里,从未受过什么伤,现在看她忍着痛的模样,心里很是着急。 陈医生是江雄的私人医生,一直都是跟在江雄十米开外,听到老板的交换,立刻就从隔壁的房间赶了过来,原来只是因为江大小姐不小心烫伤了大腿。 陈医生拿出剪刀剪掉丝袜,简单地替江澄恩处理了伤口之后就出去了,期间江雄一直焦急地看着江澄恩的患处,担心地问道:“还疼不疼了?” “那你周末让弘一来家里做客。”江澄恩答非所问,嘟着嘴向江雄撒娇着。眨着大眼睛等待父亲的回应。 “你就那么喜欢他?”江雄哑然失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杜弘一虽然长相和身材都是很不错,但是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穷小子,澄恩跟着他恐怕只会有苦日子。 “你让不让他来!”直接就甩下狠话了。如果没有自己父亲的出马,杜弘一是不会到家里来的。算了算日子,自从上次自己生日之后,他都没有来过家里了。 江雄拿她没办法,只好笑着答应下来。江澄恩甜笑着抱住江雄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爹地!” 让保镖送走江澄恩之后,江雄便在沙发上抽起了雪茄,刚才门外的保镖送进来一个文件袋,里面是几张杜弘一与蓝渃相拥在街头的照片。看来将他拉入帮派的日子不能再拖了,况且现在他手里终于有了杜弘一的软肋,江雄冷冷地笑着,看着照片上一脸羞涩的女生。 杜弘一没想到江澄恩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出现在了宿舍楼下,踮起脚尖看着他往宿舍的方向走,刘珂站在三楼的宿舍阳台朝他做了个保重的手势,随即便怪笑着转身进入房内。 看来大家都知道江澄恩在楼下等待杜弘一的事情了。至于是什么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瞎子都能看出来江大小姐对杜弘一的爱慕。 刘珂蹲坐在墙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汤,嘴里哧溜哧溜地喝着,还不断地念叨着:“弘一这小子命好啊。做了江澄恩的男朋友下半辈子就不用愁咯,但我刘珂还是穷小子一个,唉。”说着,便又端起汤喝了一口,烫得他立刻将嘴里的汤水吐了出来,“操!烫死老子了!” 做江澄恩的男朋友,兴许是这工地里所有男人的梦想吧,但总有一个人例外。杜弘一紧紧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江澄恩,她今晚的唇彩涂得晶亮,在路灯下泛着光。 “弘一。你最近怎么都这么晚才回来啊。”杜弘一的半边脸藏在路灯下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说:“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 “这么晚了。你让我一个女孩子家自己回去?”江澄恩俏皮地笑着,凑近了脸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杜弘一有意无意地就往旁边侧过身去。 真是麻烦,杜弘一揉了揉疲累的太阳穴,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真的吗?!”江澄恩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臂,她的嘴里呼出了一大团雾气,好冷的天,他竟然也愿意送她回家!再也没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此刻的幸福感觉了。 杜弘一点点头便径直走在了前面,江澄恩痴痴傻傻地跟在杜弘一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在路灯下形成了影子,高大而修长。 走到街道口,马路上已经没有了公车,只有偶尔几辆出租车驶过,看到半路上站着个脸色极差的年轻人,也都不敢停车。也只在江澄恩笑着挥手的时候,才有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摇下车窗,上下打量着江澄恩,眼里闪着精光,“小姐,这么晚了去哪啊?我捎你一程,顺便带你去兜兜风。” 江澄恩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杜弘一,笑道:“那你得先问问我男朋友愿不愿意。” 杜弘一看着她指了指自己,嘴里说着什么,一边开心地笑着,司机脸上的表情瞬间蔫了下去。打开车门坐进去,江澄恩就顺势靠在了杜弘一的肩上,手臂紧紧地挎着他的,“弘一,你的肩膀好宽,靠着感觉好好呢。” 杜弘一忍住心底的耐性推开了她靠过来的脑袋,眼睛看着车窗外面,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未等他缕清情绪,江澄恩又贴近了身体,眼睛紧紧地看着他,嘴里娇嗔道:“想什么呢,干嘛老是板着一张脸。” 下了出租车之后不用走多久就到了路尽头的别墅,江澄恩抿了抿嘴,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红晕,“那个……弘一,这么晚了,你要不要今晚就住我家?” 杜弘一看了眼手表,说:“不用了,我先……” 话音未落,唇上就被一片柔软轻触,杜弘一怔住了,江澄恩的脸就近在眼前,他甚至都能听到她的心跳声。而她的脚尖就踩在他的鞋面上,带来一丝浅浅的痛感,但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澎湃来得激烈。 第二十七章 杀父之仇 这是从小学四年级爱上蓝渃的第九年来,他第一次亲密地亲吻了另外一个女人。杜弘一不知道刚才的那个吻算什么,他只是在那么一瞬间觉得,对不起蓝渃。 江家别墅的二楼窗口,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用想也知道那就是江雄。杜弘一心一狠,伸出手就将江澄恩揽入怀中肆意的亲吻。 江澄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心中涌进了一股甜蜜的暖流,她只能紧紧地抱着杜弘一的腰,才能让自己站稳。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吻,不带任何感情,这不算是对蓝渃的背叛。但是,这个原因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江澄恩一脸甜笑着朝他挥手告别,别墅二楼窗户的窗帘已经放了下来,原先站在那里的人已经没有了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了还是错了。但他现在很清楚自己处在一个什么处境上,江雄想要他死,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而他心爱的姑娘,是他现在唯一的软肋,虽然现在江雄嘴上不说,但是从江潮的嘴里多少听出了端倪来。他想要保护蓝渃,那么稳住江澄恩,是现在他能想到的最快速有利的办法。 江雄不断地要求他加入帮派,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只是他现在还弄不清楚罢了。江雄啊江雄,别在人面前装作一副活菩萨的慈祥样,我斗不过你,难道还不能分清是非真假么? 杜弘一是知道的,杜斌死的事情是和江雄脱不了关系。那天接到江潮电话之后,把蓝渃送回学校就立刻去找了江潮。江潮看到他的到来一点也没有惊讶。只是让秘书退下,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所以事先让秘书砌了一壶好茶。”江潮淡笑着,将茶水倒进杜弘一面前的瓷器茶杯上。热气在空中盘旋,随之又慢慢消失不见。 “你知不知道你很会吊人胃口。”杜弘一冷冷地看着江潮做完手上的动作,眼里透露着一丝寒光和不耐烦。 江潮仰头大笑,连连说道:“有趣,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我,也和你现在一样不可一世。骄傲自大。只是我那时候比你多了一份精炼和沉稳,我不会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江潮说着就站起身,声音随后变得很低沉,“尤其是在还未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 “把我叫来,你必定是和我有互利双赢的关系,不然你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打恐吓电话,站在这里和我百般周旋了。”他看出来了,江潮与江雄父子必定是不合,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她不想管,但是若要涉及到蓝渃。他不会袖手旁观,这他做不到。 杜弘一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聪明,不然江雄也不会费尽心思要拉着他入帮会了。看来江雄早就已经有了打算,但他所做的一切,不是说可以随意撇清的。 “你是很聪明,只是。你有时候也很糊涂。”江潮将手边的房产证扔在桌面上,说:“这房产证是你的吧。” 杜弘一眉头一紧,那是杜斌留给他的房产证。但是早在三年前,当那群黑衣人闯进家里强行让他在协议上画押,在南城的这座房子就已经不属于他了。但是被黑衣人拿走的房产证怎么会在江潮这里?! “是你?!”杜弘一咬着牙逼近江潮,手里的水果刀横在江潮的动脉边上,只要稍微一用力,就有可能割断他的动脉。如果真的是江潮做的,那么他发誓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但是江潮只是愣了半会,便轻笑着将横在脖子间的水果刀拿开。说:“要真是我做的,我会实话告诉你?你的想法也太过天真了,这是我在江雄的书房里找到的。而且你真的以为,你父亲真的是病逝的?” 这是一个晴天霹雳!杜弘一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水果刀,脑海里乱成一团。对于杜斌的死。他一直很自责,因为杜斌去世的那天他正和蓝渃在香港看陈奕迅的演唱会。在第二天回去时,杜斌已经过世了,他连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一直是他心底的遗憾,但是也对于生老病死认命了,但在听到江潮的话时,他心底的恨意又开始像细菌一样快速地生长起来! 原来杜斌和江雄是多年的好友,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一起共同创立了蓝鹰帮。多年闯荡之后蓝鹰帮在道上也开始让人闻风丧胆,但是杜斌后来认识了杜弘一的母亲无心管理帮派,并且结婚生子,有了杜弘一。 杜斌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参与帮派的事物,便想要脱离帮派重新开始生活,但是江雄却认为他是背信弃义,便想尽一切办法让杜斌回心转意。先是制造谣言欺骗杜斌说杜弘一的母亲红杏出墙,为了证明清白杜弘一的母亲选择了自尽。但是杜斌却一直对她都存有误解。 但是没想到杜斌不仅没有回到帮中,还独自到了外面闯荡,就是为了家中的杜弘一能够更好的生活。于是江雄便用计谋让自己的小情人梁晓晓对杜斌使用美人计,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在那一晚上杜斌喝醉酒之后不省人事,醒来之后只看到床单上的血迹,还有一脸娇羞的梁晓晓。其实这都是江雄设计好的。 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让杜斌回到帮派,而更重要的是杜斌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毒品勾当,如果这些事情传出去,他一定会遭受牢狱之灾。封住杜斌嘴巴最好的方法,无非就是让他变成自己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或者是,让杜斌成为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杜斌癌症的手术明明很成功,但是在后来,帮派的人潜入医院,无声无息地拔掉了杜斌的氧气罐。这也是为什么,杜斌在手术成功之后突然死亡,连自己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听完江潮讲完这些,杜弘一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原本在心底的自责都转变成了仇恨。江雄还自称是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呵,多可笑。害死父亲的竟然就是这个自称为好友的狡猾的狐狸!他差一点就相信了,但是常年对陌生人的警惕性让他有所戒备,没有同意加入帮派看来是对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杜弘一不打算迷迷糊糊地听过就算了,有时候有些事情他必须弄清楚,例如对方告知自己之后,想要得到什么。 江潮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小口,整个身子往后靠,以一种异常舒适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我想你很清楚,我告诉你这些,无非就是想要让江雄下台,让我再帮派里真正拥有实权。” 杜弘一在心底冷笑,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江雄如豺狼般凶狠无情,江潮也丝毫不逊色,就连自己的父亲也绝对不手软。 “对不起,你们家族的纷争我不想参与。”杜弘一说完便转身拉开门把手,但江潮及时地叫住了他,“难道你就不想为你父亲报仇?” 杜弘一愣在那里,想,当知道自己最敬爱的父亲是被江雄害死的时候,他恨不得将江雄碎尸万段。但是他现在拿什么去报仇,江雄强大的势力让他没走到他面前就已经被乱棍打死。 江潮踱步到杜弘一的跟前,眼前的这一个十九岁的男子绝对不简单,和他相当的个头,冷冽的双眸透露着寒气。他们都一样,都曾经从死亡的边缘逃脱,也曾经怀有强烈的绝望,但是,在此刻,他们的心里只有恨。 “你帮我除掉江雄,我就把这你父亲留给你的南城的别墅还给你,还有你的那个小姑娘……我见过她,她是不是在溪高?呵呵,那她还真是一个高材生。” “你要是敢碰她,我会让你后悔。”杜弘一手中的拳头握得咯吱响,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江潮眼里隐隐的笑意让他觉得背脊发凉。他的软肋只有一个,那就是蓝渃。现在江潮就是看准了他最在乎的人,以此来威胁,便将他吃得死死的。 “别动气,看在我那可爱的妹妹还十分喜欢你的份上,我对你已经算是有了足够的耐心。”看到杜弘一没有答话,江潮将桌面上的雪茄盒打开抽出一根雪茄点燃放在唇边,轻笑道:“回去吧,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但是你要知道,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我不想要的答案。” 杜弘一走出江潮公司的大门,才得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方才房间里紫樱花的香水味道让他觉得头晕目眩。他的脸呈现在冬日暖阳的光线下,脸上细细的汗毛闪着亮光。闭上眼睛,眼皮上是流动的血液,也曾有那么一个时刻,能感受到生命给予的馈赠。但是也会在这样的时候,痛恨这个世界的无情和残忍。 如果连最基本的保护都不能给你,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如果让你每一天都变得胆战心惊,那么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待在你身边?如果离开才是爱你最好的方式,那么我只能忍痛,割爱…… 第二十八章 变相的爱 肖艺从蓝渃的宿舍里搬出来之后,也没有别的去处,身上还有一点钱,够她在溪高附近的旅店住下一段时间。她知道张崇予现在在生她的气,也不想看到她,那么她就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注视他好了,就像他以前注视她一样。 其实张崇予自从肖艺从法国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上着课还一边偷偷看着手机,如果还是没有她的电话,那么整节课又开始烦躁不安。她还不如不要回来。 说好要照顾她的,但是为什么在看到她有些躲闪却十分眷恋的表情时,总是忍不住内心的醋意。那一个他从未谋面的法国男子安东尼奥,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肖艺为他打掉孩子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些他想要知道的一切,肖艺只字未提,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站在原地看他,是在等待他如以往的一个拥抱么?对不起,肖艺,我们真的已经分手了。或许我不该多管你的事情,要么就各过各的吧。 “张崇予,你这次考试成绩不错,照这么下去你肯定能考北大!”班主任兴奋地看着手中的成绩排名,一点也不吝啬在全班同学面前夸赞这一个聪明并且勤奋的学生。 班主任突然的话语让他稍微有些回神过来,抬头望去,班里的同学都十分羡慕地看着他。这次全校模拟考试出的题目特别难,全年级只有两个人的数学成绩上百,一个是谢章溢。一个是张崇予。 从班主任嘴里听到谢章溢的名字,张崇予显得有些惊讶,班主任戴上了老花眼镜才能将谢章溢的名字读出来,还一边说着。“这学生是文科班的,数学成绩还这么好,但是总分排名却到了年级八十几名,有点可惜。” 张崇予想到了那个和自己打过一架的男生,那个嫉恶如仇,将蓝渃保护得很好的谢章溢。今天早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还看见他。只是那时候的谢章溢显得有些孤独。 以往在谢章溢身边总是能看到蓝渃和苏忱的身影,但是现在苏忱住院了,也不知道蓝渃为什么也很少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了。 肖艺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旅馆的暖气管坏了,根本就通不进暖气。她只能在被窝底下用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才能稍微让自己暖和一些。 明明就很冷,但是身体上却不断地在出着汗,手心里的汗更是让人觉得难受。 肖艺翻了个身,不知道是不是药流的后遗症,肚子总是在天气寒冷的时候隐隐作痛。她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汗珠从额际滑落进头发里。 张崇予接到肖艺的电话时,还是在上着班主任的课。班主任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考试的情况,唾沫星子满天飞着。坐在前排的同学用试卷做了纸质的帽子戴在头上,说是防止老师的口水将刚洗的头发喷湿。 张崇予有些犹豫地拿起手机接通,将耳塞的一边塞进耳朵里。同桌有些惊讶地看了张崇予一眼,示意他班主任正在往这边看着。张崇予猛地站起身来,焦急地看着班主任,“老师,我必须得向您请个假,我现在有事,要马上走!” 张崇予刚说完便随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门外跑去,只剩下还未回过神来的班主任和一脸惊讶表情的全班同学。这是张崇予第二次逃课了,明目张胆地逃课。 旅馆狭小的楼道,楼道里的霉味让张崇予不禁皱紧了眉头。楼道口里还堆满了用黑色大塑料袋子装着的垃圾,发出了一股恶心的恶臭味。 斑驳的墙面感觉异常潮湿,只是轻轻一碰墙面上的粉末就哗哗的掉了下来,张崇予循着肖艺电话里所说的房号走去,是在楼梯的拐角处。 伸出手急促地敲了几声门。门里面没有回应,张崇予焦急地大喊:“肖艺!肖艺!快开门!” 肖艺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但是眼皮好重,身体怎么也提不起力气来。只好任由自己被无边的黑暗漩涡吸引进去,沉沉的脑袋,沉沉的梦境。 张崇予几乎是用脚把门踹开的,当他看到蜷缩成一团的肖艺时,他来不及多想,便跑到床前将她横抱起来就往旅馆外面跑,看着来往的出租车心慌得失措,不停地喊着:“出租车!快来人!” 肖艺不知道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时空里,只是突然觉得冰冷的身体渐渐的回温了,像是又回到了母亲的襁褓。但是那种感觉,让她很心安。 张崇予双手架在额头上,等着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说肖艺没事,只是提醒张崇予早点将急诊费给交了,便径直地走了。 急诊费用再加上肖艺后期的药费一共要两千多块,张崇予哪里有这么多钱。一直都在省吃俭用,但是家里给的生活费实在是太少了。家里困难他也是知道的,只是现在,他真的需要钱。 家里是不能问的了,一般家里都是月初的时候将生活费打进卡里,现在离月初还有一段时间,是来不及的了。眼下在西城这一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他唯一熟悉的人,恐怕就只有蓝渃了。 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她,但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男生的声音,张崇予还怀疑自己打错了,拿下手机放到眼前特意看了一眼,没错啊。 “喂?你是?”杜弘一握着电话,电话那头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张崇予顿了顿,说:“你好,我找一下蓝渃。” “哦。”杜弘一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从这里看去女生厕所就在拐角处,但蓝渃刚进去还没有出来,于是他便接着说道:“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是谁?我待会让她给你回电话。” “哦,不用了,我待会再自己打给她。”张崇予将电话挂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多少有些熟悉,但是至于是谁的声音,他还真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杜弘一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那是一个他差点淡忘了的名字,张崇予。他差点忘了蓝渃是和张崇予一起来到西城的,看来他们现在还有联系。 蓝渃从厕所出来坐回位置上,手上还有一些水珠,杜弘一将餐巾纸扯出几张塞到她手里,说:“擦擦,湿哒哒的会有很多细菌,待会吃东西多不卫生。” “你管我,我就是要把细菌吃下去,然后肚子痛。”蓝渃撅着嘴巴看着杜弘一,一脸的得意。 杜弘一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女生的鼻子,说:“你这丑媳妇,越来越难以管教了。” “嘻嘻,相公,臣妾这厢有礼啦~” “笑起来的样子真丑。”杜弘一抿嘴笑道,她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美极了,粉红的唇瓣上是亮晶晶的唇彩,洁白的贝齿整齐大方,秀气的鼻梁更是增添了几分灵气,而她的大眼睛——那是他的最爱,每次对视上她的眼睛,他就不自觉地要沦陷。 蓝渃在桌底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故意将脸上的表情表现得很凶恶。杜弘一丝毫不惧她的挑衅,将她的手机还给她,说:“张崇予刚才给你打电话了,不知道什么事,你回一个给他吧。” 蓝渃有些愣,呆呆地接过手机,说:“好。” 就在蓝渃拨电话的同时,杜弘一的手机却在桌面上疯狂地震动起来,他连忙拿起来一看,是江澄恩。 瞬间就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偷偷看了蓝渃一眼,她没有在注意他这边。 忐忑地接了电话,江澄恩有些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弘一你在干什么呢,我已经在工地了,刘珂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 “我这边有点事。”杜弘一不带感情地说着,眼睛却是看着蓝渃,她将眼前的那块卡布奇诺蛋糕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嘴角边上还粘上了一小抹奶油,杜弘一轻笑着将纸巾递给她,示意她自己擦干净。 “你能有什么事,你这几天怎么总是请假?”以前杜弘一就是一个工作狂,即使是工友们一起出去狂欢也很少看见他出去的。 现在他怎么动不动就没影了,每次来工地就只看见刘珂一个人蹲在工地前的空地上吃着盒饭,看见她来就赶忙放下手里的盒饭站起来支支吾吾地看着她。 知觉告诉她,刘珂一定知道什么。果不其然,在多次的逼问加诱惑的情况下,刘珂说出了实情,那个叫蓝渃的女生,杜弘一找到她了。 江澄恩将手里的寿司塞给刘珂,那原来是为了杜弘一做的,只是现在……江澄恩有些失落,又有些生气,杜弘一真是不识好歹。 但是那一个夜晚,他为什么要回应她的亲吻,那时候她都快要以为,他快要爱上她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刘珂打开那个包装精致的袋子,一脸兴奋地夹起一个寿司放进嘴里,唔!他震惊地捂住了嘴巴,江澄恩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好吃啊?” 刘珂连忙摆摆手,猛地摇头,这寿司做的也太……味道独特了吧,实在不是他能接受的范围,更别说杜弘一了。 第二十九章 心疼 张崇予已经坐在对面沉默很久了,手里拿着吸管不断地搅拌着杯子里的蓝莓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蓝渃一声淡笑试图驱散这尴尬的沉默,“怎么了,叫我出来也不说话,难道你就只是想和我喝咖啡啊?肖艺呢?” 和蓝渃借钱真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眼下除了蓝渃他真的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可以帮助他的人了。 “肖艺她……生病了,昨天去了急诊。”张崇予小声地说道,看到蓝渃略显惊讶的表情,连忙摆摆手,匆忙说道:“不过现在应该没有事了。” “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蓝渃顾不上自己语气的急促,一脸认真地看着张崇予。本来肖艺说要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的脸色不太对了。想到这里,蓝渃有些自责地咬了咬下嘴唇,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 张崇予喝了一口杯里的蓝莓汁,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抬起头来看着蓝渃,极其艰难地开口了:“蓝渃,你能不能先……”先借我一点钱。那一句话还没说完,蓝渃就被有人进门的声音吸引过去。 杜弘一从冷饮店的门口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子穿过店内悬挂起来的流苏珠帘,带起珠帘边上的风铃声,蓝渃笑着朝杜弘一挥了挥手,“弘一,这里!” 杜弘一露出了一抹爽朗的笑容,接着他的眼光柔柔的落在了蓝渃的身上,就像一道和煦温暖的阳光。他绕过门口的桌子径直往这边走,一身合适的阿迪运动服穿在身上有种阳光爽朗的气息。 张崇予在看到杜弘一的那一刻手里的吸管掉在了地上。嘴巴还来不及合上,杜弘一就已经走到了眼前,在蓝渃侧身让杜弘一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他看着张崇予。笑道:“好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气氛没由来地变得尴尬,没有想到杜弘一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面前,原本说要和蓝渃借钱的事情,突然变得更加说不出口。 “怎么样,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很惊讶。弘一听说我今天要来见你,说什么也要跟着来,说和你也好久不见了,一起来叙叙旧。”蓝渃侧过脸看了杜弘一一眼,眼底有些遗憾,“就差肖艺了。” “对啊,肖艺呢。”杜弘一左右看了几眼,周围似乎没有肖艺的身影。 “肖艺生病了。”张崇予轻描淡写地说道,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杜弘一,他看起来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一个会吹牛的公子哥。他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男人。这就是在看到杜弘一走进来时,心里最真实的形容词。 眼睛看着手里的蓝莓汁,果汁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但是今天来的目的却没有达到。想着肖艺在医院里等着他去,张崇予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但嘴边的话却是。“我得去医院接肖艺了,你们先聊。” “我跟你一起去吧。”蓝渃说着就将座位上的紫色小宝宝拎起来,“这样我们四个人就算是齐了。” 但张崇予不这么想,他现在首先要想的是欠医院的费用,若是蓝渃跟着去了,就知道了这些事情。重点是杜弘一突然的出现他有些措手不及,和蓝渃借钱的事情,突然就失去了勇气。 “我自己去就好了,肖艺现在可能不会想看到太多人。”张崇予说着,便拿着椅背上的外套走了出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蓝渃有些失落地坐回原位,“看来说要回到过去的样子,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 杜弘一鼓励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柔软的指尖有些凉,他就十分温柔地将她的手指夹在自己的手里。“你别多想,可能肖艺现在觉得自己在生病,怕见面了会传染。” “你别安慰我,我就感觉到了他有意无意的疏离。”她不笨,不会感受不到张崇予方才拒绝的微妙情绪,什么肖艺不想看到更多人,分明就是他不愿意自己跟着去。 从咖啡厅里出来,张崇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并不是说讨厌他们,只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他自己真的很不像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哟照顾好,还对她恶语相向。 刚走进医院大门,就对医院的气味有种莫名的厌恶。电梯里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痴呆儿,脑袋歪歪的耷拉着,眼睛无神地望着他,嘴角边还留下了一串黏连的唾液,但是她丝毫没有一种意识要擦一擦,还用手放在嘴里不断地吮吸着。 就在这时,那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痴呆儿伸出手抓住了张崇予的裤脚,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口水印子。张崇予皱着眉头揪起裤子看了一眼,一旁的护士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有意的,她有病。” 电梯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的,张崇予看了眼电梯显示的楼层就走出去了,还回头看了那个护士一眼,说:“没事,不过你应该帮她把口水擦擦。”说着还做了一个擦嘴的动作。 护士有些看愣了,这是第一个不会对这个病人无礼的行为发怒的人,许多人会对这个病人的肮脏感到恶心,被抓到了就大呼自己倒霉,骂骂咧咧几句就消失在楼道里。但是他脾气很好,而且还很善良。 出了电梯就看到了肖艺和一位医生站在走廊里像是在谈论着什么,那个医生声音高亢地指着肖艺,嘴里的语气有些生硬。肖艺瘦小的身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她的头低低地垂着,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就在那一刻,张崇予快要认为自己已经回到了过去,肖艺还是以前单纯爱笑的肖艺,她会在看到他时明朗地笑着,然后一路小跑过来。但是当肖艺抬起头往他这边看的时候,他很惊讶地看到了她眼里蓄满的泪水。 张崇予的心立刻狠狠地抽了一下,想都没想就直接走过去将肖艺拉到自己的身后,看着眼前的医生,声音没由来地提高了,“你怎么回事?” 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是这样的,现在医院的病床很紧缺我就让肖艺让出病床,给更需要的人……” “更需要的人?”张崇予冷笑几声,眼里的不屑满满的,“她生病了就该在病床上躺着休息,你他妈哪来的比她更需要的人!” 医生听罢,也不再拐弯抹角,就十分直白地说道:“你先把费用交了吧,现在你还欠医院的钱。” 张崇予的气势立刻就弱了下去,他现在该是有多么痛恨自己的无用,肖艺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手臂,说:“我们走吧,我的肚子已经不疼了。” “不行,我就让你在医院待着好好检查。”张崇予拉开肖艺的手,看着医生说:“我半个小时后就把欠医院的钱交了,但你还是要给肖艺留下病床,她需要休息。” 医生金边眼镜里的眼神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答应,“你最好是会履行承诺的人。” 张崇予不再多说,就往回走,站在电梯口等待着电梯,肖艺连忙追了上去,“你要去哪里?” “你回病房去,别跟来。”张崇予说完就迈进了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地关上,肖艺瘦削的脸蛋在电梯门的夹缝中消失不见。 一个人站在电梯里,张崇予才肯让全身的挫败感尽露,他伪装太久了,未免有些累人。他疲累地靠在电梯左侧,抬头听着电梯外呼呼的风声,眼睛渐渐变得酸涩。 站在献血室的门口,张崇予没有半点犹豫就推门走了进去。诧异的是里面坐着的竟然就是刚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推着智障儿的小护士,看到张崇予黑着脸走进来,她又惊讶又惊喜,连忙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脸上含着笑,“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张崇予有些尴尬地点点头,随即就将外套脱了,小护士脸上顿时就染上了红晕,说:“你是要献血吗?” 张崇予点点头,将外套搭在了椅背上之后就拉起了袖子,坐在椅子上等待有人来抽血。 “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已经很少了,还特意来医院无偿献血。”小护士说着脸上的表情也开始雀跃起来,原来眼前的这位帅哥不仅长得帅,心肠还这么好。 “我要有偿献血。”他不重不轻的一句话让小护士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看着他,说:“很需要钱吗?” 张崇予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她,他一点都不想透露自己的任何信息。就算当是聊家常,他也不愿意。 从血浆站出来,张崇予兜里揣着卖血得来的钱,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冷笑。在这个社会,果然有钱才是王道,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像什么?是狗吗?还是乞丐。 肖艺看到张崇予走进病房就连忙掀开被子走下床,“你刚才去哪里了,蓝渃和杜弘一刚刚还来看我了,你看,这是他们给你留下的,不知道是什么。” 张崇予接过肖艺递过来的快递,撕开看了眼,眉头瞬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眶不禁一热。里面是一沓钱,全都是新的,他甚至都能闻到了那些钱的印刷味道。这味道明明就很平常,却总是让很多人着迷。 第三十章 是不是真的想要我走 蓝渃她总是这么细心,他还未开口她就已经知道了他的难处。她什么才可以不那么善解人意,那么他对她的愧欠也许能少一点,他的良心,至少还能够安存。 “怎么了?是什么?”肖艺看着张崇予有些动容的表情,心急地问道。 “没什么,就一些复习资料。”张崇予将快递夹在腋窝下,扶着肖艺坐回床边,“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我已经没事了,医生说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肖艺嗅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熟悉味道,眼里柔柔的看着他。他是关心她的,这她能感受到,只是他筑起的心墙实在是太过沉重,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接近他了。 “那就好,出院之后你就回家吧,你妈已经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了。”肖艺的母亲知道肖艺就在西城之后,连忙给张崇予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拜托他劝她回家,说是肖艺的爸爸已经不再生她的气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扬言着要生气打断她的腿,说到底了还不是因为心疼她不知道爱护自己。 肖艺低着头不说话,原本有些温馨的气氛让他这么一说变得有些冰冷起来,随后她咬咬嘴唇看着他的眼睛,“你就这么期待我走?” “你不走你待在西城有什么意思?我和蓝渃都要高考,谁有空搭理你。”张崇予很生气她的固执,她现在身体不好就应该回家好好调理,没事留在这里跟他吃什么苦。 “我不会吵你们的。你们可以看你们的书,我就在旁边待着……” “你怎么说不听的?”张崇予打断她的话,心烦意乱地抓着头上浓密的头发,“你知道你已经打了两次胎。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你再不回家好好保养以后还要不要宝宝了!”张崇予说到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的,他眼里的怒火足以让人感到害怕。 肖艺愣在那里,眼睛怔怔的看着她。她的手指却还在不自觉地搅者衣角,一时之间,她被他的话震慑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当然要宝宝,想起他和她的第一个宝宝就在医院的下水道里,她就觉得心如刀割。那是一个无辜的生命,若是可以重来,那么她宁愿忍受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嘲讽,也要把宝宝生下来。 “你妈今天会过来接你回南城,我昨晚已经打电话给她了。”张崇予见她没说话。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也很不好。但是肖艺的妈妈已经对他下了最后的通牒。 肖艺没有料想中的大吵大闹。而是将头转向窗外,静静地看着窗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天边的一抹残阳想嗜血的喉咙。她的嘴边扬起一抹笑容。看着窗外说:“我会走的,我妈来了我就走。” 张崇予将口袋里卖血得来的钱塞给她。高挺鼻梁下的薄唇轻轻地动着,“这钱你拿去当做路费。” 肖艺看了一眼他手心里皱巴巴的几百块钱,眼睛酸涩得难受,她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钱,你还在上学,买点营养来吃。” “拿去。”张崇予不由分说地将钱塞到她手心里,之后便退开几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低头看着地板上肖艺穿的凉拖鞋。这么冷的天,身体本来就虚弱,怎么还穿凉拖。 抬头看到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脚丫,张崇予皱紧的眉头都可以打一个死结了,“肖艺,你把袜子穿上。” 肖艺一听,脸蛋有些通红,小声地说道:“你背我来医院的时候,我就没有穿袜子来。” “那你把脚放到被窝里,别露出来。”张崇予说着就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被角,将她的脚丫紧紧地包裹在暖和的被子里。 肖艺看着他伏在身前低头将她的被角掖好,忍不住伸出手轻触他的眉脚,张崇予一愣,抬眼正好对视上肖艺热泪盈眶的双眸。 自己的狼狈突然被他发现了,肖艺连忙用手揉了揉眼睛,但她这一揉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的往外流,眼泪吧嗒地滴落在张崇予的手背上。 他喉咙顿时就像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得窒息,左手轻拭她眼角的泪,右手就已经安抚般地拍着她瘦弱的背部,“哭什么,我又没有责骂你。” “你知道吗,前几天看到你对我这么冷漠,我还真的以为你不爱我了。但直到今天,在我看到你从电梯里跑出来,径直就向我走来将我拉向你身后时,我发现你的心里还有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呜呜地哭着。本来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突然又感受到了他的好,整个人就不行不行了,就觉得世界又都明亮了。她都开始后悔,在他最爱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以同样的方式馈赠。 “别多想了。”张崇予说着,便揉了揉她的发顶,他一直都这么喜欢抚摸着她的头发,只是现在她的头发弄卷之后成熟了好多,手心里传来的质感也不像以前那样柔顺了。 当肖母推开病房的门时,看到的相拥在一起的一对年轻人,面向病房门口的肖艺首先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整个人都有点傻掉了。她轻轻地推开了张崇予,声音沙哑地叫了声妈。 肖母本来还带着火气的,本想来到医院之后好好地将肖艺说一顿,怎么一个人回国了也不回家。但是在看到女儿虚弱的面容时,她整颗心都软了下来,哽咽着过去抱住肖艺,“宝贝,你怎么瘦了……” 肖艺也开始抽泣起来,刚刚被张崇予安抚下来的眼泪又开始有些泛滥起来,张崇予看着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女,默默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倚仗在病房外的墙上,张崇予看着医院走廊白花花的天花板,唇边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她回家之后也许伤口会慢慢愈合吧,那么,他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高考了。 “我要和你谈谈。”肖母关上病房的门,看着眼前发愣的男生说道。 思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张崇予偏过头正好对视上肖母那双和肖艺一模一样的眼睛,连忙说:“阿姨,有什么事你说。” 两人一起散步走到了医院前边的喷泉下方,夜幕开始降临在这座城市,华灯初上,灯火通明。张崇予在离喷泉还有几米的距离停下,顺势就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眼睛不安地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张崇予,你爱肖艺吗?”肖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长辈,问出这样的问题也有点不太合适,但是为了女儿,她决定厚脸皮一回。 张崇予没想到肖母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但他还是礼貌地笑了笑,说:“什么是爱?” 肖母看着眼前这个强颜欢笑的男生,他虽然摆脱了当年的稚气,但是他眉眼之中的倔强只增不减。也许是她太高估现在的小孩子了,一个刚成年的男生,也都只是一个孩子,他还在学校的襁褓中茁壮的成长着。这样的孩子,懂什么是爱? “爱是宽容,爱是陪伴,这些你都有吗?”肖母看着喷泉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散发着斑斓的光,煞是好看。一个小女孩在年轻妈妈的陪伴下,在喷泉里快乐地嬉戏着,身上被喷泉的水弄湿了衣裳,年轻的妈妈焦急地喊着,就将手里的外套给孩子披上,生怕她感冒了。 哪一个母亲,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好过。 “我有。”张崇予想也没想就回答了,这些他都有,但对于肖艺,他实在做不到完全的宽容。他也做不到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在知道她为一个法国男人打掉孩子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要爱她。 对她的好,只不过是心存的对她的愧疚罢了,已经没有一丝爱在里面。 “可肖艺为你打了一个孩子,她现在又变成了这样,以后还有谁会要她?”肖母一心就想要为女儿多争取一些,但她不知道她这么做只会让张崇予对肖艺的厌恶加倍。 张崇予冷笑几声,说:“她现在变成这样全赖我吗?阿姨,我知道您疼肖艺,但是您也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当肖艺在法国和别的男人享受鱼水之欢时,你怎么没想到我!当肖艺为那个法国男人打掉孩子时,你又没有想过我!” “你说什么?”肖母眼神空洞地看着张崇予,心顿时就像被人挖空一样。 空气静止了几秒,张崇予懊悔自己不该一时激动将这些话说出来,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未免太多残忍了。 “阿姨,我……”张崇予看着肖母的脸色有些不好就试图伸过手去安慰她,但是还未等他的手触到她的肩膀,肖母整个人就两眼一黑,跌进了一片黑暗中。 张崇予背着肖母冲进医院里,看着医生将她放到担架的床上推走,他整个人都疲惫了,靠着墙边的身体缓缓地顺着墙面滑落在地。他的眼睛无神地看着面前不断走过的人,形形色色的人,有着全然不同的双脚和鞋子。 多想躺在老家的床上,闭着眼睛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能看到母亲端着红薯糖水站在床边冲他笑着,“儿子,起来喝碗红薯糖水就该好好看书复习了,我和你爸今天要下地去掰玉米。” 多想一切都回到原样,多想从没遇见你,多想……从没爱过你。 第三十一章 隐藏的阴谋 由于前段时间请假了很多天,最近工地里的活比较多,工头说什么也不让杜弘一请假了。杜弘一站在工地移动板房的台阶上,掏出手机给蓝渃打了个电话,“喂,我今天工地里还有事,不能去接你吃午饭了。” “没事,我自己可以。”蓝渃边收拾着书桌上的课本边回答他,说起来还真有些愧疚,每次都是杜弘一坐连个小时的车程从东城来到西城,和她吃一顿午饭之后又回去。 来来回回的不知道有多累,但他也从没有一丝怨言。想到这里,蓝渃的心里甜丝丝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我后天去接你,后天我就发工资了,给你买件新衣服。”以前没有蓝渃在身边的时候,他的钱就只是存着,自己用不了多少。但是现在,他想要对她好一点。 蓝渃听到了反而有些不高兴,“我衣服很多,不用买,这些钱你留着自己用。” 杜弘一不想再和她争论这个问题,又怕她生气,就赶紧打着哈哈就应付过去,“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现在要去工作了,你好好复习功课。” 刚挂了电话就看到往工地这边走来的江雄,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保镖,但是今天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看到杜弘一就露出佯装的大笑。 江雄知道是时候对眼前这个倔强的小子实施硬手段了,他站定在杜弘一面前,还未等杜弘一开口说话,便向身边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 保镖心领神会地从西装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面无表情地递给杜弘一。 杜弘一有些疑惑的看了江雄一眼,视线随即便落在了照片上,血液一瞬间就凝固了,杜弘一脸色发白地看着照片上一脸灿烂笑容的蓝渃。佯装着镇定,“江总,您这是……” “不明白?”江雄冷冷地笑着,露出了因为长期抽烟而变得焦黄的牙齿。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继续说:“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有和杜斌一样的聪明头脑,但现在看来你还是差你爸一大截啊。” “你直说吧。”杜弘一双眸紧紧地盯着江雄的肥头大脸,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照片上的小妞你认识吧?我看上了,你给我介绍介绍?”江雄说完,身边的几个保镖也都十分应景地坏笑起来,气氛没由来地变得紧张万分。 杜弘一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心中对蓝渃的担忧又多加了一分。但是他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候鲁莽解决不了问题,随即他便十分坦然地笑了。薄唇轻启:“江总。你喜欢就只管去要。她只是我玩腻了的一个女人罢了,现在我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江总请便吧。” 这回答真是让人语塞。江雄一时之间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原本以为他会跪地求饶,求他放过照片上的女孩。但是他这么说的话,若是江雄真的要了蓝渃,在外面传言也会不好听,说他堂堂一个帮派的权力主竟然捡一个小小农民工的破鞋来穿! 看来杜弘一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笨拙,他的内心似乎都隐藏着很多的秘密,让人无法猜透,真的难以想象他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杜斌啊杜斌,你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只是料他杜弘一再厉害,也斗不过他这只百兽之王!江雄立刻就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心想对付杜弘一威胁不管用,就只好用计谋了,“弘一啊,你知道江叔叔是很关心你的,你爸爸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和江叔叔提到你,你看你现在都这么大了,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江总,我现在工作这么忙,找女朋友来也没有时间陪她,还是再缓一缓吧。”杜弘一十分委婉地拒绝了,他不会不知道江雄的阴谋,只是表面上还是得客客气气的。待到撕破脸的那一刻,恐怕一切都会难以收拾了。 “这没关系,你只要加入我们帮派,你的时间就会很多,而且待遇比这里好很多倍,你要什么女人没有?”江雄做这么多,费了这么多口舌,说到底还是要将杜弘一拉入帮派。 杜弘一一直是他心底里的一个疙瘩,他若是知道了杜斌就是他害死的真相,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推翻自己。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归入自己的手下,让他去贩卖一些毒品,掌握他的把柄,到时候就不怕他不乖乖听话了。 “谢谢江总的厚爱,但是我的回答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不想参与帮派的事情。”杜弘一知道他加入帮派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他以后的路都会一条路走到黑,到时候想要金盆洗手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甚至会有可能,在这条路上丧命,最后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江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敛了下去,在众多手下面前被这个小子拒绝了十分有失威严,而且还不只是一次! “杜弘一,你别不知道好歹,我给你一个下午的时间考虑,你今晚给我答复!”江雄说完便黑着脸大步离去,杜弘一站在原地,眉头却在这个时候皱了起来。 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江雄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了。而蓝渃,注定是要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 刘珂从身后的柱子后面探出了个脑袋来,看着远去的江雄,似乎松了一口气,说:“江总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真是吓死人了。” 杜弘一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进入工地的休息棚里拿出外套穿上,作势就要往外面走去,刘珂连忙拦住他,“弘一!你今天是和工头保证不会旷工的,你也知道工头的脾气,他要知道你不打招呼就走肯定会把你开除的!” “你去和工头说。我不干了。”杜弘一掰开刘珂紧抓在他肩上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刘珂,一字一句地说道。 刘珂不可置信地笑了两声,连忙安抚他。“弘一,你别生气,我这就去和工头说,让他给你请假。你别辞职了。你要走了,我跟谁混去。” 刘珂说着,眼眶就有些红了起来。和杜弘一在工地一起干了三年,也做了三年的难兄难弟,一直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杜弘一突然说要走了,他怎么能愿意。 杜弘一回过头来看着刘珂,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他现在先这个工地是不可能待得安稳的。现在已经不同以前了,现在他是江雄的眼中钉。江雄一直都想要把他拉入帮派。他在这里的日子只会让工地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别傻了。天下哪有不散不宴席。”杜弘一说完。便走兜里掏出几百块钱塞到刘珂的手里,“我也没多少钱,这给你的。算是对兄弟的一份心。你以后自己多保重。” 杜弘一说完,不顾刘珂在后面的叫唤。转身就小跑冲出了工地。刘珂手心里捏着还带有杜弘一体温的几百块钱,双手颤抖着使不上劲来。他又抬头看着杜弘一离开的方向,眼里含着泪蹲了下来,将脸埋进膝盖里,低声地呜咽着。 冲出工地的路上,脚踩在落了一地的落叶上面,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灌进喉里的冷风让他连呼吸都难受,只是在那一刻,他好想就来到她面前,紧紧地将她拥进怀中。 今天的天气尤其冷,蓝渃就算坐在密不透风的教室里上自习,手脚还是冰凉得厉害。谢章溢坐在后面的位置上睡着了,为了防止有人吵醒他,还将棉衣后面的带有毛毛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呼吸十分均匀。 就在刚才下课的时候,谢章溢将一杯打好的热水放在她的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就直直的走到自己的座位趴下睡觉,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谢章溢开始学会关心人了,三年了,他终于不再像初次见面那样生气的时候就会掀桌子,也不会对着班里的女同学大吼大叫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没有以前开心了。现在有什么事情,也不爱和她说,就自己一个人闷着,然后就是埋在桌子面前无止境的睡觉。 蓝渃左右看了几眼正在认真自习的同学们,随后便悄悄地转过头去看着沉睡中的谢章溢,伸出指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眉毛,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谢章溢,你还考不考大学了,赶紧起来看书!” 谢章溢的眉头皱了一下,小声地嘟哝一声就迷糊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很显然他晚上没有睡好。只是他睁开眼睛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趴在桌子上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蛋,他都可以闻到她的发香。 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不像是香水或者沐浴露的味道,那是一种来自她身上特有的女儿香。每当靠近她闻到这股香味,谢章溢全身紧绷的经脉瞬间就舒展开了,只想拥进她怀里好好地睡一觉。 见他不回答,蓝渃轻轻地揪起了他的耳朵,继续说道:“你听到了没,还说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呢,那你还不好好努力一点!” 谢章溢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蓝渃读不懂,但随之她便听到谢章溢用有些冷漠的语气说出话来,“我现在不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了,所以我也不用为了追随你而努力什么。” 蓝渃听到他的话微微有些愣,心里明显觉得不舒服,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问他:“为什么?” “没意思。”谢章溢佯装镇定地伸了个懒腰,张开嘴打了一个又响又长的哈欠,周围的同学都十分疑惑地往这边看了过来,但是谢章溢还是无法无天的打着哈欠。 “你真三分钟热度,最讨厌你这样了。”蓝渃说完就生气地转过身去,真不打算理他了,原本还以为他有了追求,心里还替他高兴。但是现在,他看起来和那些自暴自弃的坏学生没什么分别。 “你讨厌我的地方还少吗?”谢章溢冷哼几声,随即便甩开书本在桌面上制造出巨大的响声,这回他终于成功的让全班同学都往这边看了。 但是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看着一脸惊愕的蓝渃,大声说道:“别他吗的给老子装圣人,老子不吃这一套,学不学是老子的事情,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第三十二章 针锋相对 当校园里那一棵老树的叶子都掉光的时候,高三最后一年的寒假也随之到来了。大家都在十分兴奋地收拾着行李,将满满一箱的行李装好后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半年多来在溪高炼狱般的学习生活,将要告一段落了。 开学之后就是高三最后的冲刺了,而这一个冲刺前的最后一个假期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天,却是弥足珍贵的。蓝渃原本将课本都装进书包里,想要回去也不要放弃学习,但又随之想想,每次拿书回去不也就只是图个安心,却从未翻开过。 “蓝渃,楼下有个男生说要找你呢。”室友从外面回来后,意味深长地冲着蓝渃笑了笑,接着说:“还挺帅的。” 宿舍顿时又沸腾了,大家都不怀好意地笑着问她,“谁啊,是不是谢章溢?” “不是谢章溢,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学校的,他也没穿校服。”那女生很认真地说道。 蓝渃知道是杜弘一,连忙将手里的衣服放在床上之后,穿着拖鞋就跑下楼去,刚绕过楼梯的拐角,就差点撞上了站在拐角处的杜弘一。 他微微上扬着嘴角,伸过手将她落在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轻声说道:“还是这么鲁莽,走路就不长点心?” 蓝渃的脸蛋有些微微的通红,她抬头看着他,说:“你怎么来了,工地没活吗?” “我把那里的工作辞了,晚上我送你去车站。”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他低头看着她嘴角坏笑的样子。还有他短短的板寸头,黝黑却强健的手臂,属于他的每一部分都让她感到怦然心动。 “干嘛无缘无故地就要辞掉工作啊?”不为什么,就是怕你被别人欺负。所以我就来了。 “离你太远了,觉得不方便,所以我就来西城陪你了。”杜弘一说着,十分满意地看到她的脸上泛起了几朵红晕。煞是好看。 蓝渃低头甜甜的笑着,随后小声地问道:“……弘一,你要不要和我回南城?” 杜弘一低头,脸上写满了惆怅,说:“南城已经没有我的家了,我回哪里?” “回我家。”蓝渃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随之她一抬头便对视上了杜弘一充满笑意的眼睛。 他忍不住笑,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说:“这么不矜持地邀请我去你家啊?你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我说要去你家。你急得跟什么似的。还拿鞋子来踢我。” “我……没有……”她低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突然就这么说出口了,也没有考虑到别的因素。若是他知道谢章溢也去过她的家,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杜弘一识破了她的为难。连忙将她轻轻揽进怀里,轻笑着说道:“好啦,和你开玩笑的,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去见阿姨的准备,等我准备好了,我就去找阿姨,求她将你嫁给我。” 蓝渃在他怀里深吸一口气,嫁给他?天啊,她爱他,只是从未想到这一天到来时,她该是怎样的心情。现在光想想,就觉得呼吸急促,当他牵着她的手在亲朋好友面前许下诺言时,她会不会忍不住痛苦出声? 意识到怀里已经神游的人儿,杜弘一便将她用力地抱紧,声音低沉:“怎么不说话,不愿意嫁给我吗?” “不是,绝对不是!”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两只大眼睛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忍俊不禁。 而离他们不远的校道上,谢章溢正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女生楼下的那一对难舍难分的情侣,脸上的笑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难过。她还是选择了杜弘一,她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他吧,看她笑得满脸娇羞的模样,他真的好嫉妒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但是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还是要去面对的。正这么想着,谢章溢便迈开步子走了过去,蓝渃看了眼杜弘一背后的那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缓了下来,那个人是谢章溢。不知道以谢章溢的脾气,会不会挑起事端和杜弘一打一架,不过后来她发觉她真的是想多了。 谢章溢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很有绅士风度地淡笑着,将手从裤兜里抽出来,脸颊上因为他的笑意而露出了那一对可爱的小酒窝,“我知道你就是杜弘一,上次在医院见到你没来得及和你多交流。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杜弘一点头微笑,也十分友好地伸过手去握紧谢章溢伸过来的手,说:“哪里哪里,我倒是在蓝渃这里听过你不少的事迹。” 蓝渃感受到两个男生之间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流动着,虽然看不到火光,但是能感觉到他们互不相让。蓝渃连忙干笑着阻挡在他们中间,讨好地说:“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大家一起好好认识认识?” 空气中静止了几秒,就在蓝渃尴尬得快要放弃的时候,杜弘一点头同意,嘴边的笑容一直都很平静,“好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可以认识一下。” 谢章溢听到杜弘一说话的语气,差点没把肺给气炸了,但他还是克制着呼之欲出的醋意,极力保持着自己绅士的笑容,“那走吧,蓝渃一直都喜欢吃校门口的那家叉烧饭,我们就去吃那家吧,不过说好了,今天必须我请客。” 这是挑衅吗?杜弘一在心底哑然失笑,眼前的这一个男生一定是喜欢蓝渃的,而他同样作为男人,也知道对方心里澎湃的嫉妒和醋意。只是很不巧,蓝渃是他杜弘一的,谁也别想抢走。 入冬的天气让很多人都不愿意出校门来吃叉烧饭了,大多数人都窝在温暖的食堂里随意吃一点就够了。因此此刻在叉烧饭的店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围成一桌,店老板看到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连忙从厨房里出来,带着一脸的笑容,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你们要吃点什么?今天不管你们吃什么。每人都送一杯玫瑰花茶!” 蓝渃兴奋地小声欢呼起来,谢章溢默默地鄙视了她一眼,嘴里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注意点形象!” 杜弘一反而很享受她容易满足的心境。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满足。她一直都是这样,小小的一点贿赂就能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似乎一个草莓冰淇淋都能让她破涕为笑,虽然有点爱占小便宜,但是这也是她,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她啊。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蓝渃夹在中间有些左右为难,两个男生之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气氛。杜弘一淡笑着看了一眼这家店,说:“看来你们常来这家店。店里的老板似乎和你很熟。” 谢章溢挑眉。得意地笑笑。说:“那当然!想当年我们三个,我,蓝渃。还有苏忱,没事就爱来这里。老板看到我就像看到亲儿子似的,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蓝渃扑哧一声笑出来,嘴里的饭粒毫无预兆地喷到了另外两位男生的饭里,杜弘一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让她将嘴巴擦干净,而谢章溢则皱着眉头看着蓝渃,说:“你他妈要笑能不能先把饭粒咽进去?” 蓝渃自己是习惯了谢章溢这样的语气,捂着嘴笑着不说话,谢章溢其实半点恶意都没有,只是习惯性的火爆脾气,但是杜弘一不是这么想。 “老板,再来一份叉烧饭。”杜弘一眼睛紧紧地盯着谢章溢,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不知道蓝渃嘴里所说的那个对她很好的人,竟然是以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在眼前这个男生身上,只有如暴龙的脾气和傲慢,而在他每次看向自己时的眼神,都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谢章溢疑惑地看了杜弘一一眼,说:“你还吃啊?” “这是为你点的,刚才蓝渃把饭粒喷到你饭里了,我替她向你道歉,给你换一份新的。”杜弘一一边说着,脸上还一直挂着笑容,一点都没有看出已经生气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故意在蓝渃面前让我下不来台是吧?”谢章溢很气愤,杜弘一摆明了就是在向他挑衅,他偏偏就是不吃硬的骨头! “你小子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他吗的也很巧,脾气不是那么的好。”杜弘一出来的这几年,受过了不少苦,但是这些他都能忍,他唯一不能忍的就是蓝渃受委屈。 “不是,”谢章溢嘴角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挑眉看他,“我谢章溢说话就这样,你他妈的玻璃心啊?” 玻璃心?他在外面混的这几年已经修炼得心思过硬,只是他实在是受不了谢章溢盛气凌人的样子罢了。 蓝渃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正常,连忙笑着打圆场,“干嘛啊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家都是朋友。” “谁他妈和这傻\逼是朋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让在场的蓝渃瞬间都愣了神,他们也太像了,太有默契了吧,就连脱口而出的脏话,都说得那么一致。 一顿饭下来,两人非但没有和蓝渃想象的一样发展,反而变得有些变本加厉,两人根本就是冰山撞冰山,互不相让。 本来想着这一天是自己陪着蓝渃一起过一个两人世界之后就送她回南城的,但是谢章溢无缘无故的加入,让杜弘一这一路上都显得十分的郁闷。 “蓝渃,你回家之后替我和阿姨问好啊,和她说我有空一定会去南城看她的。”谢章溢看了杜弘一一眼,故意说给他听的,本来就没想让这一个抢走蓝渃的人好过。 “……哦,好。”回答的时候蓝渃抬头刻意看了杜弘一一眼,他正侧过脸去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假装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而杜弘一此刻眼睛所到之处,是一片混乱的人群,人群中传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打架,接着他便看到刘珂满脸是血的从人群中跑出来,身后追着一大群拿着钢板的混混。杜弘一皱紧了眉头,脚下的步伐立刻就迈了出去,“刘珂!” 第三十三章 无处可逃了 刘珂来不及捂住头上的伤口,只顾一个劲地往前跑,身后传来的追赶声让他感到绝望。没想到江雄还是动手了。他今天来到工地的时候,江雄的人早就已经在工地上等候了,看到他走过来,二话不说就直接让人将手里的钢板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鲜血瞬间就顺着头发滴落在工地烟雾缭绕的水泥地板上,刘珂紧咬着嘴唇,忍住那呼之欲出的痛呼声。随即他便看到了江雄那暴戾无比的眼神,他想要置他于死地不是不可以。 刘珂渐渐明白了杜弘一为什么不止一次地告诉他一定要小心江雄了,这并不只是关于江澄恩的问题,可能会牵扯更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蓝渃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杜弘一已经拨开人群往前方跑去,谢章溢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也因为看到前面的情况而显得异常的凝重。 蓝渃就要追上去,但是却被谢章溢伸手拦了下来,声音低沉地说:“你别过去!”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啊?”蓝渃焦急地看着杜弘一跑过去的方向,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前方的情况,只好回头问谢章溢。 谢章溢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让蓝渃站在原地,说:“你给我在这里待着,我过去看看。” 刘珂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杜弘一,但他在看到杜弘一的喜悦很快就被身后穷追不舍的人打散,因为身后那些人就是为了找杜弘一而追杀他的。 刘珂只顾朝着正往这边跑来的杜弘一用力地挥手让他赶紧走,但是杜弘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在扶住快要倒下的刘珂之后,便将他拉至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来人。 那些帮派里的人都知道杜弘一这个人,在看到杜弘一的真人之后。带头的就站在前面做出手势示意所有的人都停下。 他就哼着小曲走到人群面前,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杜弘一,歪着嘴笑着,“杜弘一。你可知道我们老板找你找得好辛苦,打死刘珂那贱小子也不说你的去处,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江雄到底想怎么样,我不欠他的。”杜弘一沉稳地站在原地,他并不害怕这些人,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他还有蓝渃需要保护。现在这种时候,不方便动手。 “我们老板叫你回去!”那领头的说完便脑袋一歪。身后的那群手下便领会了意思。举着钢棍走上前来。试图逼迫杜弘一跟他们走。 蓝渃不顾谢章溢的阻止,焦急地推开人群走到前面,担忧地看着与杜弘一对峙的一大群拿着钢棍的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冲上去护在杜弘一前面。“你们要干什么!” 杜弘一原本十分镇定的心在听到蓝渃略显惊恐的声音时,全部分崩离析!天啊,这笨姑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吗! “哟,没想到你小子艳福不浅啊,非但江大小姐看上了你,身边还有一个这么养眼的小姑娘,啧啧,似乎潮哥很好这口是不是?哈哈……” 杜弘一冷冷地抓住蓝渃的肩膀将她狠狠地甩开,嘴里咬着牙说道:“走!别在这里!” 蓝渃一下子没有站稳,被他突然强势的力量弄得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手心被凸起的石块擦破了皮,瞬间就渗出血来。杜弘一的眉心一紧,恨不得马上过去安抚她,但是他现在不能。 谢章溢追着蓝渃跑过来,就看到她含着泪瘫坐在地上,周围有围观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谢章溢心疼地看着她,顺势就伸出大手将她扶起来,“让我看看你的手,疼不疼?” 蓝渃没有理会谢章溢的问话,而是红着眼睛看着杜弘一,“弘一,你怎么了,他们是谁?” 带头的混混是个歪嘴,就连笑起来也没有丝毫美感,他走上前来,刚想伸出手捏住蓝渃精巧的下巴,就被杜弘一强有力的大手抓住狠狠地捏成一团。那混混头子立刻就痛得脸色发白,嘴里不断地哀嚎着。 杜弘一狠狠地甩开他,混混被那股力量甩得后退了好几步远,稳住脚步之后才坏笑着看着杜弘一,接着便冲着蓝渃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说:“原来这小妞的来头不小啊,我是知道了,嘿嘿嘿嘿……” “谢章溢,带她走!”在这个时候能帮他的只有谢章溢这个看上去贱兮兮的小子了,不管怎么说,他还算是真心对蓝渃好的人。 虽然不知道杜弘一遭遇了什么事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蓝渃只会让杜弘一分心。谢章溢二话不说便拉着蓝渃拨开人群就要往外走去,但混混头子却不打算放过他们。 “等等!”混混头子活动着脖子上的筋骨,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谁准你们走了?我可没说要放过这个小妞,正好可以献给潮哥享乐享乐,说不定潮哥高兴了,小弟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是不是啊?” 身后的那群人立刻就大声地回应着混混头子,江潮的脾气不是出了名的不好,他一发怒便会是要断手断脚的事情。 而他单身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见他身边有层出不穷的女人,但是传闻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清纯可爱的单纯女子。眼前的这个泪眼婆娑的女生,正好符合! 蓝渃害怕地缩到了谢章溢的背后,双手紧紧地拽着谢章溢的外套,谢章溢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暴戾起来。他是不会让他们欺负蓝渃的,就算是搭上一条命,他也不允许别人这么赤裸裸地轻薄她。 “谢章溢!”蓝渃已经叫不回谢章溢了,在谢章溢冲上前去将混混头子打趴在地只用了几秒的时间。速度快得让周围的人都觉得惊奇,意识到情况可能会变得危险,围观的人都纷纷离去。大街上只剩下对峙着的两拨人。 在混混头子倒地不起的时候,场面就开始变得混乱起来,钢棍敲打到骨头的声音,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蓝渃吓得大声喊叫着,双手捂住耳朵,试图摆脱眼前嗜血的场面。 慌乱之中,蓝渃突然她就被一张有力的大手从地面拉起来。顺势就跟着那个人跑了起来。眼睛看着跑在前面的谢章溢,蓝渃焦急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往回走,但谢章溢似乎知道了她的所有想法,他的手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只顾用尽全力拉着她跑。 “谢章溢!弘一还在后面!”身后已经听不到杜弘一的声音了,也没有了追赶上来的脚步声,但是蓝渃还是试图让谢章溢停下脚步,让她看一看弘一真的有追上来才安心。 两人一直跑到蓝渃的脚站都站不稳了才停了下来,谢章溢靠在广告牌下不停地喘着气。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蓝渃的手。黏糊糊的双手全都是汗液。 蓝渃虚脱地坐在地上。眼睛无神地看着来时的路,路灯已经亮了,来时的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延绵无尽的路的尽头。 “他没有追上来,是吗?”蓝渃瘦弱的肩膀慢慢地颤抖起来。蓄满的热泪顺着眼角滑落,心里的不安像细菌一样爬满了心头。 她只顾着拿出手机拨打那一串熟悉的号码,但是永远都只听到一个不带任何情感的机械女声。 谢章溢缓过气来,缓缓地蹲下身来将手放在她颤抖的肩上,她的消瘦让他觉得心疼不已,“他这么牛,那些人是整不死他的。” “那些人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这么凶,弘一他不应该惹到这样的人啊……”蓝渃始终不知道杜弘一惹上的人,其实不仅仅是凶狠而已,他们简直就是没有人性的猛兽。而她,正在被拉入一个她连想都不敢想的,黑暗的深渊。 谢章溢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安慰她,他只记得在打斗的混乱中,杜弘一将他从人群里推了出去,大声交代他:“带蓝渃先走!!!” 杜弘一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谢章溢不得不佩服他。原本只觉得,杜弘一赢他的地方,无非就是先认识蓝渃,总觉得自己先认识蓝渃几年,说不定现在站在蓝渃身边的人就是他了。 但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杜弘一对蓝渃的爱,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他能站在蓝渃身边,不仅是因为他们相识的时间长,更多的,是蓝渃对他的依赖。 “回学校吧,这么晚了,在外面不安全。”谢章溢叹着气将蓝渃拉起来,她的脚都有些麻了,突然站起来差点没有站稳,幸好谢章溢手快将她揽在怀里。 “谢章溢,我们报警好不好?我们报警吧,让警察帮帮我们……”蓝渃差点就崩溃了,想到杜弘一就一个人在几十人的阵营里,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钢棍,他手无寸铁的……光是想想,她的心就凉了一大截。 乘着出租车直接到了警察局,警察简单地做了一下笔录之后,就敷衍着让蓝渃回去,说只是青少年一般的打架斗殴事件,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他们所有人都拿着钢管!弘一现在还没有下落!你们警察不应该管管吗!”谢章溢拉着蓝渃,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狼狈极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蓝渃用这么高的音量说话,她的心里有多着急,他都能感受得到。 “人口失踪也要过了48个小时才能定性这个案件,好了,你们不用回学校学习吗?回去吧。”警察说着,就翻开另外的档案袋,看样子是要处理别的更棘手的案件了。 蓝渃忍住眼泪,嘴唇都快被咬破了,焦急的她一刻都安心不下来。手机里的电已经全打完了,但是杜弘一他还是没有消息,就像三年前他不声不响地离开一样。 第三十四章 苏忱,苏忱 蓝渃这两天一直都过得很提心吊胆,在今天她突然决定去警察局报案的时候,杜弘一的手机打来了电话。那时候蓝渃刚放学,拿起手机就慌忙地接通了电话,就连谢章溢也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喂?弘一!你有没有怎么样?”蓝渃急切的声音引发了电话那头的人一阵轻笑,听着并不熟悉的笑声,蓝渃紧皱着眉头,“你是谁?” 江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杜弘一,饶有兴趣地拿着手机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可爱,杜弘一没事,你放心好了。我打这个电话是要提醒你,以后自己小心点。” 他是谁,说这些话什么意思?蓝渃刚想将这些疑问说出口,对方就把电话给挂了,待蓝渃再打过去,手机已经提示关机。 谢章溢一直都在旁边疑惑地看着,看到蓝渃失神地盯着手机,伸出手在她眼前捋了捋,说:“谁的电话,干嘛这副表情?” “我不知道是谁,拿弘一的电话打来的,说弘一现在很安全,让我自己小心点。”虽然对方拿着弘一的电话打来报了平安,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再加上对方说的话,蓝渃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看来还是得去报警,蓝渃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谢章溢,说:“要不我们真去报警吧。” 与此同时,西城区医院的住院大楼里,苏忱正在大发雷霆,他咆哮着将医生端来给他的药扫落在地。虽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他都累得得厉害,嘴里还在不断地喘着气。 “我不要做骨穿!我宁愿死!”苏忱苍白着脸看着站在病房门口一脸的无奈的医生,嘴里突然一阵反胃。侧过身子就吐在了病床下方的痰盂里。 这段时间他能感受到了病情的加重,渐渐无力的四肢还有不断的呕吐都让他觉得自己年轻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逝。 即使医生总是一脸安抚地告诉他,这个病可以治,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很多人都被治好了。但他知道,前提是要有合适的骨髓。 苏琪红着眼睛跑了出去,她只能捂住嘴巴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身上还穿着酒吧的工作服,短短的裙装和精致的妆容让她在医院的走廊上很引人注目,路过的人都不自觉多看她几眼。 好不容易将眼泪忍住,在这个时候,苏忱很需要人来安抚,苏琪能想到的人只有谢章溢。在去警察局的公车上,谢章溢单手勾着拉环。眼睛看着窗外缓缓移动的建筑物。公车的镜面因为例外的温差蒙上了一层雾。但隐约能看到窗外的人。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谢章溢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刚接上电话,苏琪的哭声就传了过来。“谢章溢你在哪里,快点过来吧,苏忱不同意做骨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等等,我现在马上过去!”蓝渃在谢章溢接电话的那一刻就一直看着他表情的变化,他从不安再到焦虑,这都全被她看在眼里。 果然,刚放下电话,谢章溢就急忙低头对蓝渃说:“我得赶紧去医院,苏忱开始抗拒医院的治疗了!” 两人一同在市中心下的车,原本去报警的目的暂时被抛在了一边,蓝渃急匆匆地跟随着谢章溢的脚步,一路小跑着。街上的行人很多,连一辆出租车都拦不到。 刚来到苏忱所在的病房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苏琪。苏琪不同于以往的镇静和从容,现在的她满脸泪痕,精致的妆容有些花了,黑色的睫毛膏有些粘在了脸上。现在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 蓝渃还未等苏琪说话,就贴心的从书包里抽出纸巾来递给苏琪,“姐姐,苏忱怎么样了?” “他在里面,不管医生怎么劝都不愿意骨穿,你们帮我劝劝他吧。”苏琪有气无力地说道,眼睛瞄了一眼病房里面,示意他们进去。 苏忱看到谢章溢走进来,脸上突然就有了笑容,他单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像平时唠家常一样,声音很轻地说:“来啦,进来坐。” 谢章溢凝重着脸不说话,只是有些愠怒地看着苏忱故作轻松的脸。对于苏忱抗拒治疗的行为,他感到诧异并且生气,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苏忱总是轻易地就对自己放弃希望。就算是他当年经历过的那场意外的灾难,他也没有放弃啊。 “你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苏忱脸上的笑有些牵强,他指了指自己因为化疗而掉光头发的脑袋,现在他只能戴着帽子,那帽子还是谢章溢买给他的,谢章溢说,一个男人,即使在生病了,也要时刻保持霸气。 谢章溢喉咙里酸涩得难受,他没敢对视上苏忱那双清澈的眼睛,而是低头深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笑道:“不丑,谁他妈敢说你丑我揍谁。” 苏忱露出了干净的笑容,说:“你的脾气得改改,别动不动就砍人。” “不他妈的改,有本事你的病赶紧好,我就不会乱发脾气。” 苏忱没有说话,原本还带着笑容的面容变得有些灰暗,他侧过头去看着窗边飘起来的窗帘,在风中轻轻地漂浮着,漂浮着。 “我这病,还能好么?”苏忱干裂的嘴唇轻轻一动,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以让病房里的人都听到。 蓝渃眼里含着泪,踱步到苏忱的病床前,伏下身子就低声地啜泣着。苏忱诧异地回过头,看着蓝渃的脑袋就在自己的手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发顶。这个女孩,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人禁不住对她心疼。 “苏忱,你就听医生的话吧,就忍一忍,很快就会好的。”蓝渃将眼角的泪拂去,抬头看着苏忱消瘦的脸颊,他正低头看着自己,他的眼神温柔却也绝望。 听到蓝渃的话,谢章溢没等苏忱回答,便也加上一句,“我爸那边已经在联系骨髓库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但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即使骨穿很痛,你也不要放弃。” 苏忱咬咬牙,朝着他们点头,“那就做吧。” 但是当苏忱看到医生走进病房,还有那些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的医疗器具,恐惧又再一次打败了原有的信心,苏忱退后了两步,睁大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所有人,“我不要做骨髓穿刺!不!我宁愿死!” “苏忱,你要听医生的话。”蓝渃抹了抹眼泪上前试图安抚他,但是苏忱却慌乱地大喊一声:“蓝渃你别管我,我宁愿死!我想去死!” 医生们皱着眉头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心领神会地一齐上前将苏忱摁回病床上,苏忱大喊着挣扎,头上的帽子因为过度的挣扎而掉落。蓝渃惊讶地看着苏忱已经光秃秃的脑袋,心疼得用手捂住嘴巴呜咽出声。 这是苏忱吗?这还是在篮球场上叱咤风云的苏忱吗?这还是发誓要进国家篮球队的苏忱吗?!他当然是,只是他的样子,时刻都在透露着绝望的气息。 谢章溢看不下去了,忍着热泪上前抓住苏忱的肩膀大声喊道:“苏忱!马上就好了,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因为剧痛而忍得青筋暴起的苏忱,他苍白着脸试图挣脱医生的束缚,但身体里带来的强烈不适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只能张着嘴痛苦的呻吟着,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跌进雪白的被单上。 心里的剧痛一阵接着一阵,谢章溢甚至宁愿承受这些痛苦的是自己,看到苏忱无力地倒在床上,他空洞的双眸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做完骨穿医生叮嘱几句之后便相继离去,病房里苏忱两眼无神的看着窗台上的盆栽,其余的人都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苏忱。 窗台上的这些盆栽,陪着苏忱从早晨再到天黑,从夏天到了冬天。在他孤单的时候,这些盆栽都一直不离不弃,多少次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时,他都想过要坐上这窗台,看着脚下车水马龙的街道,然后终身一跃。似乎这样的选择,就会摆脱现在的痛苦了。 但是这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想法,却在每次看到苏琪隐忍的热泪时,打消了念头。在这个世界上,苏琪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走了之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苏琪没有多厉害,二十出头的年纪,为了他就已经在四处奔波,到了现在身边也还都没有一个像样的男朋友。大多数追她的男人,无非就是贪图她的美色,一听说她家里还有一个重病的弟弟,纷纷都断了联系。 这就是现实,让人唾弃的现实。苏忱就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自私,轻易地就放弃了自己。只是有时候真的觉得,死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比活着轻松多了。 夜幕降临,谢章溢蹲坐在医院大楼下的喷泉边上,手指间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烟灰被晚风一吹便掉进了池子里,随着碧波飘走了。 苏忱的状况让他感到担心,他也开始思考着在后面的日子里,怎样才能让苏忱变得开心一点。他实在不敢去想,没有苏忱的日子。 第三十五章 你的命是我的 杜弘一像是坠入了一个无边的梦境里,不断地奔跑着在追寻着什么,却在快要抓住的瞬间突然惊醒。睁开朦胧的双眼首先看到的是挑高的天花板,接着是左侧的一大排酒柜,玻璃柜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高档酒。 杜斌还在世的时候,就十分喜欢喝酒,在家里面就有做生意的伙伴送来不少好酒,杜斌都舍不得喝,只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或者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精心的选一瓶出来喝上一两杯。 这一个陌生的地方,却又突然变得很不陌生。鼻尖传来了一袭酒香,江潮端着酒杯缓缓地走到杜弘一的跟前,低头看着他,手里还不断摇晃着杯里的红色液体,随后一饮而尽,“你醒了。” 杜弘一看到江潮显然感到很惊讶,连忙试图挣扎着起来,但是刚支起身体,就牵扯到身上的伤痕,不由得痛吸一口气。 掀开被子一看,腰腹间都缠着重重的绷带,像是受过了什么重创。他想起来了,前几天在街上的那场恶斗,几十个人的围堵,他只顾看着蓝渃能够顺利逃离,随后整个人就已经埋没在混混们的乱棍之下。 蓝渃现在安全了吗?杜弘一想到这里,连忙抬起头看着站在窗边的江潮,“你有没有看到蓝渃?她有没有受伤?!” 江潮饮着酒低低地笑着,随后十分好笑地摇了摇头,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去关心自己的女人?不过你放心,她身边有一个很好的护花使者,将她带走了。” 听到这里,杜弘一紧张的心顿时就安稳下来。但是却又觉得很不舒服。不知不觉之中,蓝渃已经成为了帮派威胁他的诱饵,这次逃脱了,那下次呢?他不敢想,这些事情本来蓝渃就不该承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潮识破了杜弘一隐藏在内心的想法,看着他苍白着脸沉思的样子,他就知道这年轻人所有的想法。毕竟。他曾经也有这样的一个表情,这样一个在遇到威胁和危险时,忧心匆匆却无可奈何的表情。 不过,少年,这都是你必须经历的,不经过这些,你最终又怎么能体会到复仇的快感。 杜弘一掀开被子试图想要起来,江潮上前一步阻止了他的动作,眼里的情绪很严肃。“你要是不想让你的腿废掉,就不要乱动。” 杜弘一愤愤的坐回床上,腿上严重的不适感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废物,明明很担心蓝渃现在的情况,但是自己现在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我手机呢?我要给她打个电话。” “你不用打了,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联系她了。”江潮不带感情地说道。 “你他妈把我手机拿来!!”杜弘一大吼着扯住江潮衣服的领子。江潮手中杯里的红酒瞬间就被撞击得落在白色的被单上,晕开了一朵红色的红莲花。 但是杜弘一没有因此而松开手,全身撕裂般的疼痛都没有让他理智起来。但是江潮十分冷静地扯开他的手,拍了拍被揉皱的衬衣领子,手里空掉的杯子也顺势放在床边的桌上。 江潮猛地将杜弘一摁到床头上,咬着牙看着他:“我可以让你打这个电话,但你现在还敢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能保护她吗?” 这一句话让原本气焰还十分嚣张的杜弘一渐渐冷静下来了,他轻喘着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形真的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在知道了江雄害死杜斌的真相之后,他的心里就已经堆满了仇恨。而江雄,根本就不打算放过他。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的命就是我的。”江潮观察着杜弘一脸上的表情。看到他失魂落魄的绝望样子,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怒火,“你现在这表情什么意思?就让江雄将你任意宰割?” 杜弘一不明白。江潮和江雄竟然是父子,江潮竟然还千方百计地想要致江雄于死地,“你怎么能做到这么狠心,江雄是你父亲。” “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早就被他害死了。”江潮脱口而出,随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便将杜弘一床上湿透的被单扯开,说:“我叫保洁阿姨给你换张干净的被单。”说完,就拉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心思稠密的杜弘一察觉到了江潮情感的异样,一定是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只是江潮隐藏得再深,也终将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离开房间将房门掩上,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江澄恩,她一脸担忧地看着江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哥……弘一他怎么样了?” 江潮疼爱地轻抚江澄恩的脸颊,嘴边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没事,就是身体不舒服发了场脾气。” “我想去看看他。”江澄恩说着就要推开房间的门,被江潮的大手阻止住了,他看着妹妹摇了摇头,说:“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他需要时间。” 江澄恩贝齿咬着唇瓣,虽然很想进去看看那个一直悬在心头的男人,但是在目前这样的情况,恐怕进去了也无话可说吧。他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一个女人。 “是谁这么狠心,将弘一打成这样,哥哥,你一定要替弘一讨回一个公道!”江澄恩其实什么都不懂,只是一味的想要为弘一找到伤他的仇人。但是当她知道将杜弘一害成这样的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江雄,她还会这么义愤填膺地说要为他讨回公道吗? 毕竟还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江潮满怀心事地率先走下旋转楼梯,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江澄恩,他突然停住的动作让江澄恩触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胸前,痛得她皱紧了眉头,“哥哥,你干嘛突然停下来,想什么呢。” 江潮替她揉了揉撞疼的鼻子,双手放在妹妹的肩上,与她的视线平行,“澄恩,你千万不能告诉爸爸,杜弘一就住在这里,知道吗?” “为什么?”江澄恩显然不能理解哥哥的这个嘱咐。 “不为什么,你就记住哥哥的话就行了,记住没?”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看到江潮十分认真的表情,江澄恩还是乖乖地点头答应。她只知道不管自己的哥哥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他是不会害自己的。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失神了,蓝渃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虽然已经是深冬,但是西城的冬天还是没有下雪。南方就这点不太像印象里的冬天,印象里的冬天校园两道落光叶子的梧桐树,是漫天飞舞的大雪,是堆在门前插着萝卜鼻子的小雪人堆。 原本想要在寒假回家的事情,就因为弘一出事而暂时搁置下来。母亲有打过电话来,焦急地询问她为什么都快要过年了还没有回家。 蓝渃就支支吾吾地找了个理由,说是高三了,学校组织一个假期培训班,就不打算回家过年了。母亲听了,只是十分心疼地叮嘱了几句,说就忍过这一阵,考上大学就好了。蓝渃就拿着电话在这边连连答应着,简单地说几句话之后就将电话挂了。 谢章溢的家本来就在西城,知道蓝渃这个假期不回去莫名的就有一种兴奋。作为东道主,他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这天天刚微微亮,谢章溢就跑到女生楼里,顺着楼道一路往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突然觉得,蓝渃一个人住在这么空旷的大楼里,应该会很不安全。 敲开女生寝室的门,蓝渃睡眼惺忪地来打开门。看着蓝渃身上那件十分可爱诱人的睡衣,还有女生微微隆起的胸前,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谢章溢的喉结顿时就上下滑动着,便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 感受到突然逼近的气息,蓝渃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是他,连忙惊叫着将寝室的门大声关上。谢章溢靠在门边低低的笑着,许久才平复心底的悸动。 几分钟之后,蓝渃全副武装的打开门走了出来,看着靠在走廊边上抽着烟的谢章溢,皱了皱眉头,“咳咳,一大清早就让我抽二手烟。” 谢章溢冲她笑着,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他将手里的烟蒂扔到鞋底下踩灭,便向蓝渃走过来。认真地看着她的脸,替她将落在耳边的碎发拂到耳后,说:“快到新年了,去我家吧,热闹。” 蓝渃抬头看他,有些迟疑,“那你爸妈……” “我爸妈很好相处。”像是看穿了她的顾忌,谢章溢连忙消除她的困惑。接下来就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我就这么去你家过年好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我总觉得……” “想这么多。”谢章溢推了一把蓝渃的额头,笑着说,“不只有你一个人去啊,经常有朋友去我家里过年的,我爸妈都习以为常了。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苏忱和苏琪都会去,你不去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这下蓝渃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她轻笑着点点头,羞怯地答道:“好,那我去。” 谢章溢暗自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便将蓝渃夹在了腋窝底下,坏笑着说道:“那赶紧走!跟哥买菜去,今晚就在我家搭伙吃饭!” 第三十六章 记住这一刻 这是住院以来,第一次看到苏忱脸上露出了这么难以掩饰的兴奋表情。他正将苏琪从家里带来的衣服都一一试了一遍,以前穿的衣服现在穿都有点大了,看来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真的瘦了好多。 苏琪靠在门边看着不停忙碌的弟弟,心里也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暖意,“就穿这件吧,红色显得你精神,那件黑色的让你看起来更瘦了。” “这件吗?”苏忱将手边的那件红色的兜帽衫扬了扬,眼里散发着异样的光芒,说:“我也正好想穿这一件,这件衣服还是我去年赢了球赛的时候,谢章溢输给我的,这是他的衣服。” “那就穿上吧,谢章溢看到了一定会记起他输给你的那次,今晚你可要赚足眼球了呢。”苏琪笑着指了指在衣服背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的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谢章溢今天打球输给苏忱了,愿赌服输!2010年4月19日。 这是一件非常有纪念价值的衣服,不知道谢章溢看到他穿着这件衣服去他家,会是什么表情。苏忱兴奋地将衣服套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后迟疑着将头上灰色的毛线帽子摘下,怔怔的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久久的,没有说出话来。 苏琪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一向注意形象的苏忱,显然还是对自己现在的造型很不满意,刚刚还兴致勃勃的样子,在看到光溜溜的光头脑袋时,顿时就有些低落。 只是他不知道,他逼人的英气和卓越的容貌,让他这一个造型一点都不显得土气。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人的气质。那是一种病态的俊朗。 “来,把帽子戴上,外面很冷。”苏琪从包里将刚洗干净的浅灰色毛绒帽子拿出来,拉过苏忱将帽子替他戴上,随后轻轻地拍了拍苏忱的脸颊,笑道:“哎呀,这么俊朗的小帅哥是谁呀?好想和他要电话号码呢。” “美女。我也正好想和你拿电话号码,今晚可以赏脸一起吃饭吗?”苏忱终于又露出了笑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该感激面前的这一个瘦弱但坚强的女人,她只比他先从娘胎里出来几年,但是她要承受的压力远比他的还要多,却还要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圣斗士的角色。姐啊姐,我让你太累了。 刚走出医院,就看到了一辆敞着车门的玛莎拉蒂,蓝渃从车的后座探出脑袋来。兴奋地朝他大喊:“苏忱,这里!” 苏忱微微一怔,随后就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冲他点头微笑的谢章溢,而他的头发——这哪还有头发,明明就是一个铮亮的大光头!苏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走到跟前才发现。谢章溢真的将头发给剃了。 “你头发怎么了?”苏忱有些兴奋又有些激动地看着谢章溢,谢章溢顺过手将安全带给苏忱系上,嘴里爽朗地笑着。“帅吧?大过年的想换个头型,突然觉得光头还挺拉风的,还能和你凑个兄弟头!” “是啊,今天谢章溢就跟疯了似的,进了理发店就说来个超帅的光头,然后就这样了,哈哈。”蓝渃笑嘻嘻地从后座趴到谢章溢的座椅背上摸了摸谢章溢铮亮的光头,嘴里不断地说着谢章溢今天的光荣事迹。 这是何其幸运——苏忱暖暖地看着这两位不离不弃的好友,在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想要对他们说。但是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有些感情,不说了憋得慌,说多了矫情。 苏琪坐在后座。忍住热泪看着窗外的霓虹灯,耳边还萦绕着今天医生单独找到自己的谈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孩子,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都尽量替他完成吧。 “姐,你怎么了?”蓝渃有些担忧地轻触苏琪的手臂,苏琪顿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摇摇头掩饰内心的煎熬,笑道:“我只是太高兴了,苏忱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幸好他有你们这些朋友。” “姐,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也是我上辈子欠苏忱的,我就该对他好。”谢章溢一边开着车,一边冲着后视镜里的苏琪说道。 “说得你俩是一对苦命鸳鸯似的。”蓝渃敲了敲谢章溢的光头,脸上不停地笑着。 “那必须的必,我和苏忱就是苦命鸳鸯,是吧苏忱?”谢章溢无意的玩笑让苏忱有些发愣,随即他便扭头看着窗外,眼底有些许的失落。 车子在谢章溢的家门口停下,谢贤已经早早地就在家门口等待了,看到谢章溢从车上下来,连忙小步跑了过来,心疼的抚摸着玛莎拉蒂的车身,说道:“你这臭小子,趁老子不注意就将车钥匙偷了去,竟然还敢开这么快!” “爸爸,您别这样,给点面子成不?,我这朋友都在呢。”谢章溢笑着将车钥匙扔给谢贤,动作轻盈。 谢贤这才收起了刚才和儿子拌嘴的姿态,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眼睛深邃无比,但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笑容的男生,连忙走了过去,说:“这就是我儿子嘴里经常提到的苏忱?” “是的爸爸,你赶紧让苏忱进屋,外边多冷啊。”谢章溢说着就打开家门,里面柔和的光线倾泄而出,洒满了整个院子。 “叔叔,你也喜欢篮球吗?”苏忱兴奋地看着贴在豪华大厅里的篮球明星海报,显得和这房子的装修风格有些不搭,但是还是让他有一种久违的兴奋。 “这我哪懂什么篮球,就今天谢章溢突然买了这么些海报回来,说怎么也得贴上。” 苏忱回头看了眼谢章溢,谢章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耸耸肩笑道:“你不是喜欢嘛。” “二逼。”苏忱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了这两个无声的字眼,谢章溢立刻就心领神会了。顿时就笑得东倒西歪的。 苏琪将医生嘱咐要苏忱吃的药从车上拿了下来,放在包包里准备着,说要在饭前吃一次,这样就不会出现吃了一半就呕吐的情况了。只不过医生还叮嘱她,苏忱还是不能吃太多杂乱的食物,最好只是喝一点牛奶就好了。 谢贤乐呵呵的将自己炖的萝卜羊腿汤端上桌子来,大声吆喝着:“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你们尝尝!” 接着还不忘回过头来对拿着筷子跃跃欲试的蓝渃说道:“对了蓝渃,谢章溢说你喜欢吃鱼,叔叔这就给你去弄,今天谢章溢特地买了条好大的鲫鱼回来!” “叔叔,您的厨艺真是比谢章溢好太多了!”蓝渃笑着从谢贤比起了个大拇指,谢贤顿时就笑得合不拢嘴。自己的儿子都嫌少夸赞自己的厨艺,这个小姑娘真是深得人心啊。 “那你今天可要敞开肚皮吃!苏忱苏琪,你们也吃啊,别愣着!”谢贤说着便将羊腿汤盛了两碗给他们。苏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连忙伸过手去接,“叔叔,我自己来就好。” 苏琪看着谢贤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有些感慨地说道:“有个父亲这么疼人,真好。” 谢章溢夹了个鸡腿放到苏琪碗里。半开玩笑地说道:“那我做你爹好了,我一样很会疼人。” “少来。”苏琪轻声笑道,这个幽默风趣的大男孩。的确是给她带来了不少的欢乐。只是自己再晚生几年,说不定就会无所顾忌地追求这位男生了,现在的自己,虽然对他有一种异样的情感,但未免有些好笑。 待到所有的菜都上齐了,所有人手里都拿着酒杯碰到了一起,庆祝了这个难忘的新年。当然,他们酒杯里盛着的都是白开水。 谢章溢眼尖看到了苏琪今天特意穿上的那件红色兜帽衫,就佯装生气地说道:“苏忱,你真是别有用心啊。专门穿这件衣服来气我!” “愿赌服输,不是?”苏忱难得的伶牙俐齿一回,蓝渃还不忘在旁边增加气焰。说:“我还记得那次的比分是四十六比二,谢章溢你的运动细胞真是烂得可以,唯一的那个球还是耍赖投进去的。” “那是我没发挥正常水平!”谢章溢瞪圆了眼睛,极力替自己扳回一点面子。 “你不吹牛我们还是朋友。”蓝渃淡笑着说道,正好对视上了苏忱笑得愉快的眼睛,两人就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窗外的万家灯火在钟声敲响的那一瞬间百花齐放,噼里啪啦的烟花尖叫着飞到半空绽放,美得不像话。 饭后苏琪就跟着谢贤来到了阳台上,看着在院子里嬉闹的孩子,谢贤说:“苏忱的骨髓匹配我已经托人找到了,就在吉林长春,有一个志愿者愿意捐献骨髓,估计一个星期之后就能让苏忱开始手术了。” “真的?!”苏琪阴郁的心情因为谢贤突然的这一个好消息变得开朗起来,她对着星空双手合十,“谢谢爸妈保佑,苏忱终于有救了!” 随后还不忘朝着谢贤鞠了个躬,满怀激动地说道:“叔叔,你真是我们家的救星!谢谢你,也谢谢谢章溢,他为苏忱的事情没少奔波。” “孩子,谢章溢这孩子受过重创,要不是遇到你们,我真不知道怎么帮他从那个泥潭里解救出来,我们之间还谈什么感谢。” 苏琪含着热泪,重重地点点头,看着楼下静坐着的苏忱,这一年多来第一次感到了分外的轻松感。 苏忱坐在院子里草地里,嘴边的笑容一直保持在脸上,蓝渃和谢章溢抢着仅有的几根仙女棒,当然,最后仙女棒还是落到了蓝渃的手里。 谢章溢就佯装恼怒地等着蓝渃,看到蓝渃身后的苏忱就冲他招了招手:“苏忱!过来玩!最后这根仙女棒是留给你的!” 最后一根仙女棒,这一个难忘的夜晚,真是美得如同梦境。苏忱笑着站起来,缓缓地朝他们走过去,但是眼前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只能看到谢章溢手里闪着火光的仙女棒。 再然后,他看到了漫天的星空,他记得那眨着眼睛的星星,他记得微风拂过双颊的低语声,他记得谢章溢和蓝渃美好的笑颜,还有那有些欧式风格的房屋,到最后,他只能听到谢章溢和蓝渃焦急而急促的呼救声。 第三十七章 这个世界我来过 凌晨三点的西城,在一片热闹嘈杂的鞭炮声之后终于回归平静,空气中仍然有一股鞭炮的味道,经受过辞旧迎新洗礼的人们在这一片祥和中安静地进入梦乡。 但是西城区医院的一间手术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生死攸关的手术,医生头上冒着热汗,一旁的护士连忙抓着湿巾替主刀医师擦掉额前的汗水。 这个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了,这个男孩被送过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就像吸血鬼,整个人已经陷入深深的昏迷中,吓得医生连忙安排进行手术。 送这个病人来的男生抓住医生的手,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的脸上竟然都是汗水,他近乎哽咽的说,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他,别让他死,别让他死啊。 医生郑重地点点头,便示意一旁的护士关掉手术室的门,手术室的灯亮起,一直到现在。似乎过了很久很久,谢章溢蹲在楼梯口不停地抽着烟,一整包烟两个小时过去,一根不剩。 夹着烟的手竟然一直都在颤抖着,心慌的感觉一如三年前的那次意外,多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祈祷上天一定要爱这个阳光善良的男孩,一定要爱苏忱多一点。 从谢章溢送苏忱来医院直到现在,苏琪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或许是吓坏了。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低头蹙眉,满怀着心事。 蓝渃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能说什么,只能伸过手去抓住苏琪的手,用力地捏紧。苏琪的手出奇的冰冷,就像一根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棍,对于蓝渃伸过来的手。苏琪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姐,你别担心,叔叔不是说了。长春有一个志愿者愿意捐献骨髓呢,苏忱一定会没事的。”蓝渃反复地揉搓着苏琪冰冷的手。试图让苏琪回过神来。 谢贤也坐到椅子上,看着苏琪苍白的脸,说:“是啊,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没等苏忱平安出来,你自己就先扛不住了,打起精神来。苏忱这个孩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苏琪扯出一个笑容,连连点头,“对。只要换了骨髓,苏忱就一定会恢复健康的……”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灯就灭了,戴着口罩的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看到等待在门外的他们。迟疑了一下,还是步伐沉重地走了过来。 “谢章溢,医生出来了!”蓝渃朝着楼道里的谢章溢喊了一声,谢章溢连忙将手里最后的烟蒂扔在脚下,迅速地小跑到医生面前。咽了咽口水,“医生,苏忱还好吗?”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疲惫的少年,表情凝重地拉下口罩,“他走的时候没有痛苦。” “什么?”谢章溢仰头大笑两声,但是在他脸上丝毫看不到一丝笑意,接着他冲上前去狠狠地揪着医生的领口,他高挺的鼻尖差点就撞上了医生的,大声吼道:“我不喜欢你开的这个玩笑,你好好说话!!!” “你冷静一点,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医生将谢章溢的手拿开,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镇定。 苏琪退后两步,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豆大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无声的哭泣着,她起伏的胸口显示了她无比压抑的情感。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最近总是做这个噩梦,不是说现实总会和梦境相反吗? 整个世界像是突然没有了声音,谢章溢松开医生的领子,张着的嘴巴想要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他看着不停闪烁的走廊的灯,眼前的世界变得神魂颠倒,他不停倒退着脚步,耳际里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是个怎样的世界,这个没有了苏忱的世界,竟然变得如此的苍白。 在这个时候,蓝渃只能紧紧地抱着苏琪,压抑的哭声哽在喉咙里,想到从此以后生命里失去的这个重要的人,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好多想要一起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好多要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好多误会都没有当面解释清楚。遗憾总是来得这么突然,谢章溢双手揪住浓密的短发,鼻子用力地皱在一起,混杂着汗水的眼泪直接流进了他的嘴里。他低吼在喉间的哭泣,沉重而悲痛。 蓝渃第一次见到他哭成这番模样,他是谁啊,他是谢章溢,是顶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的谢章溢。但是在他内心深处,其实脆弱得要命。失去苏忱,就像被绑住手脚扔进了万丈的深渊,身体严重的失重,有一种心脏被挖空的痛感。 2011年2月2号,不,应该是2011年2月3号凌晨3点41分,大年初一,这个万分和谐温馨的日子,苏忱走了。 像是当初周启然离开时一样的恐惧,谢章溢迈着步子走到盖着白布的病床前,白布下的身躯修长而瘦削。有那么一刻,他不敢掀开盖着苏忱的这一张白色的床单,因为他害怕看到苏忱沉睡不醒的样子。 但是这是最后一面了。颤抖着手轻轻地拉开床单,闭着眼睛的苏忱就像刚刚睡着,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嘴唇竟然还有一丝红润。谢章溢张开的双唇不断颤抖着,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跌碎在床单上,晕开了一个湿漉漉的痕迹。 苏忱,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今年你要和我租一个房子,让蓝渃搬过来帮忙煮饭,我们三个有空多话就去买家庭装来穿。我说你穿妈妈的衣服,我穿爸爸的衣服,然后蓝渃穿宝宝的衣服。你当时听了还很不高兴,说你要穿爸爸的衣服,我当时死活都不同意。 现在我想让给你了,你想穿谁的就穿谁的。可是,呵呵,你他妈的倒是起来啊! 苏忱你真的太狠心了。我以后的每一个新年都会想起你,每当想起你我都会像死了一般难受,你是不是算准了时间,来报复我了。 罢了,你一直都这样。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就记住了你。你不是一个让人轻易就忘记的人,那天你笑着向我走来。就当是朝我走来吧,你和蓝渃笑着打着招呼,那一刻我深深地跌进你的笑容里。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可耻的双性恋,竟能在喜欢蓝渃的同时也一样对你无法自拔。我曾经在无数个夜晚艰难地受着折磨,我一直都不曾说过,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曾让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动过心。 谢章溢一直都不知道的是,在很久之前的那个十佳歌手比赛之后买醉的夜晚,喝醉的他早已吐露了自己的心声。苏忱扶着喝得烂醉的他回到旅店,谢章溢就指着苏忱的脸,迷迷糊糊地说,苏忱,老子喜欢你,你丫的就说你喜不喜欢我吧。 苏忱脸上的红晕红到了耳根,伸出手替他盖好被子,看着迷迷糊糊睡过去的谢章溢,小声地说,你丫的要不要脸,喝醉酒了才敢说真话。我也只敢在这个时候告诉你,是的,我喜欢。 年少最纯粹的喜欢也就是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莫名的兴奋,不管后来的结果怎么样,至少这样刻骨铭心的感觉你尝试过。 对于苏忱的爱,是最纯粹的一种情感吧。在多年后的日子里,想起苏忱,也会会心一笑,那时候已经分不清这是爱情,还是友情了。 推开太平间的门走了出去,谢章溢深深地吸了一口医院里浑浊的空气。蓝渃还在那里,低着头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细碎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此刻的她就像一尊凄美的雕塑,孤单而静美。 谢章溢的胸口突然就变得很痛,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看进她的泪眼里,伸出手心疼的轻抚她嘴角的伤,那是在赶来医院的途中在楼道里摔的,渗着血液的伤口一样刺痛了谢章溢的心,他沙哑着声音开口:“伤口还疼不疼。” 蓝渃抬起头含着泪看着谢章溢疲惫的脸,摇了摇头。几乎是一夜之间他的脸上就长出了细密的胡渣,他现在的样子像是几天都没有睡了。 伸手抚摸他长满胡渣的脸颊,有种微微的触痛,谢章溢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她的手真是惊人的冰冷,“他们呢?” “苏琪姐晕过去了,叔叔在病房照顾她。” 谢章溢低头看着泛光的地面,喉结上下滑动着,“我去看看她。”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刚转身的瞬间就被蓝渃拉住了衣角,回过头,看到的便是蓝渃啜泣着的小脸。 “谢章溢,我难受……呜呜呜呜……我现在都开始想苏忱了,我可想他了,他不在了以后谁惯着我呀……” 谢章溢的心脏狠狠地一抽,便弯下腰来将她的脑袋搂进怀里,快要流出的泪水在抬头的瞬间被压了下去。 蓝渃,其实我比谁都难受,想到在今后的日子里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就窒息般的难受。 只是看到这样的你我就心乱了,我要你振作起来,就算今后没有了苏忱,那不是还有我吗? 我还会在你吃牛肉拌饭的时候帮你掰开筷子递给你,会把我的饮料都让给你,会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陪着你。 苏忱为你做过的事情我都可以做,我是真的,真的不想看到我爱的人过得不快乐。 第三十八章 晴天霹雳 窗外是斑斓的烟火,室内却是一片宁静,想起了三年前杜斌还在的时候的那个春节,父子俩就坐在家里的桌子上,各怀着心事。吃饭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随后就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宁静中。 若是知道那将是他和杜斌最后一个共同度过的春节,他一定不会将心里的恨意表现得那么明显,他一定会举起酒杯和他畅饮,将过去所有的误解都解释清楚。如果是那样的话,如今就没有这么多的遗憾了。 这个新年,过得未免有些孤单。在这个房间里住了一个多月,没有外界的打扰,就连吃饭也是有专门的保镖送进来,问他们什么也都闭口不谈。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通讯,就连最基本的牵挂,都不能告诉她。是的,他现在发了疯的想她。 蓝渃,这个折磨人的小妮子,不知道她有没有真的回了南城,在这个时候有没有和家人坐在一起吃着团圆的晚饭,有没有看着无聊的春晚哈欠连天。 江澄恩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来,抬眼就看到站在窗边那具孤独的身影,杜弘一于她来说永远就像一个谜。你若紧紧地追随,他就永远是逃离的状态,你若静止,他便安然。 她踩着棉拖鞋走到他的跟前,将手轻触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她有些窘迫的脸,“弘一,一起下去吃宵夜吧,我让下人下了一些饺子。” 杜弘一嘴里哼出了一丝笑意,但是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灿烂的烟火,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2011年了。新年快乐。” 江澄恩有些诧异他突然说出口的话,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新年快乐,便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拉住杜弘一的手,“走啦,一起去吃饺子!” 走下楼梯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发呆的江潮,听到身后的动静。江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便从沙发上站起来,说:“看来你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 “嗯,没有什么大碍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杜弘一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离开这里,毕竟他突然的消失会让关心他的人焦急万分的,也不知道蓝渃现在怎么样了,江雄的人到底有没有为难他,这些都是他所关心的。 “走?”江潮拿起茶杯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轻笑两声,“现在江雄的人在外面到处找你,你能走哪去?这里无非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未等杜弘一说话,江澄恩便疑惑地看着江潮,问道:“哥,爹地为什么要找弘一啊?直接告诉他弘一在这里不就完了嘛。” “小孩子不懂就不要插嘴。”江潮难得的语气有些冷淡。江澄恩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说:“我就是好奇问问,不愿说就不说。干嘛用这种语气!” “有些事情你以后会明白的,但是哥哥交代你的事情,你记住了就是了。”江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淡淡地说道。 “知道了,弄这么严肃。”江澄恩看江潮现在的表情,也知道他并不想对这件事情多做讨论了,于是便识相地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饺子盛了一些端给杜弘一,“来,吃点饺子,这才有新年气氛。” “什么馅的?”杜弘一接过她手里的瓷碗。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他倒是没怎么在意,但江澄恩却是心跳漏了半拍。小声地说:“蛋黄鲜肉馅的,我的最爱。” 杜弘一原本刚想用筷子夹起饺子的手抖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很怪异,但他还是非常隐秘地将自己眼中的不适隐藏得很彻底。他一直都很不喜欢吃蛋黄,总觉得粘牙而且还有一股腥味。 这些都被江潮看在眼里,他十分自然地就拿过杜弘一面前的那碗蛋黄鲜肉馅的饺子,对江澄恩说,“这碗先给我吧,我是长辈。” “可是……”江澄恩有些为难地看着江潮,但看在是自己哥哥的份上,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可是这蛋黄鲜肉馅的就只有这一碗了呀……” “不是还有香椿鲜肉馅的么。”澄恩啊澄恩,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明白,不是说你总把自己觉得最好的给了别人,别人就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就像你喜欢蛋黄馅的饺子,你把它给了弘一,但是他对蛋黄过敏,你给的再多,也不是他想要的。这些道理这么简单,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宵夜过后,江潮将桌面上的手机递给杜弘一,说:“我早就看到你盯着这部手机很久了,你要是想打电话给她就打吧,但是我不敢保证,要是江雄知道她对你来说如此重要……” “我不会打给她的。”杜弘一转过身来,他漆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江潮,英挺的鼻梁让他看起来有些傲慢。 但,这才是杜弘一。就是深陷泥潭,还是一脸玩世不恭,全身上下都有一股异常傲慢的气息。 “很好,我很高兴你现在还能理智地思考问题。”江潮说完,便迈开步子要往楼上走去,但眼角瞥见了窝在沙发里睡觉的江澄恩,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她横抱起来,还不忘回头对杜弘一说:“不早了,早点上楼休息吧。” 杜弘一双手插进休闲裤的口袋里,点头轻声说道:“嗯,好。” 江潮抱着江澄恩迈上楼梯,在拐角处再一次回头看了杜弘一一眼,眼里有一丝复杂的情感,但是却没人发现。 杜弘一抬头就看到了还站在楼梯拐角处的江潮,不解地笑了笑,说:“怎么了,看我干吗?” “没什么,就想和你说,新年快乐。”江潮说完,便抱着江澄恩消失在楼梯口。 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觉得你和自己真的好像。看着你熟悉的眉眼,我多次都误认为你是另一个自己,但你身上的勇气和理智,是我在你这个年龄时所没有的。臭小子,你承受的压力和痛苦,远比我多得多。 杜弘一还愣在江潮突然温柔的话语中,他有些不适应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还跟我说什么新年快乐?切。” 这一个新年,过得实在有些平淡。 躺在房间的床上,始终合不上眼睛,窗外的喧嚣已经渐渐平息,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的地方莫名就感到了一丝紧张和不安。 楼下突然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交谈的声音,那个匆忙的脚步声在杜弘一房间门前停下,下一秒杜弘一就听到了门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杜弘一警惕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门缝里偷过来的光,试图从那道光线里发现些什么。 但是他没有,随后他便听到江潮有些恼怒地声音,说:“我说了杜弘一不在这里,你要发疯不要来我这!” “我知道他在这里,我上次来找江雄就无意间看到了他站在这间房间的窗前!”梁晓晓说话的声音传进耳际,杜弘一有些惊讶,梁晓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江潮冷笑几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狼狈的女人,真的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作践自己,“你来我这里找江雄?你有没有脑子,这里是我家,不是江雄的!还有,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离他远点!!”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争,我现在要找弘一,小暖生病了,她一直吵着要找哥哥!”梁晓晓在此刻,就真的像一个平凡而可悲的母亲。穿过了大半个城市,就为了来这里找杜弘一,脸上黏黏的全都是汗水,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实在有些狼狈。 听到这里,杜弘一猛地拉开房门走出去,江潮有些惊愕地上前将他推了一把,大声吼道:“你进去!” “小暖病了,你没听到?”杜弘一站在门边,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梁晓晓趁机拉过杜弘一,说:“弘一,你现在必须要和我回家里看看小暖,她现在发高烧!” “生病了你就去医院,你来找他做什么!”江潮危险的双眸透露出一股杀气,杜弘一看不明白,但久经沙场的他还看不明白就不对了。梁晓晓什么时候会关心过那个叫杜小暖的小女孩? 梁晓晓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她有些求救似的看着杜弘一,杜弘一看着江潮,说:“江潮,这段时间我很感谢你的照顾,但我现在要去看看小暖,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唯一的亲人?江潮冷笑几声,摇了摇头,“弘一,你毕竟太过年轻了。”说完他指着梁晓晓那张精致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会不知道梁晓晓就是江雄的小情人吧?!” “江潮!你不要胡说八道!”梁晓晓有些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年纪虽然只有二十七八,但是他已经异常老谋深算,想到在别墅的那一晚,梁晓晓不由得心里打了一个颤。她知道,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明白。”江潮转向杜弘一,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说:“弘一,你要清楚,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她——”江潮指了指梁晓晓,继续说道:“是我们敌人的小情人,那也是我们的敌人!” “别说了!再怎么说小暖也是我妹妹!”杜弘一甩开江潮的手,一脸的动容。 江潮面不改色,冷声笑道:“出了这么多事,你真的还以为,杜小暖是你亲生妹妹?” 杜弘一惊讶地抬眼看着江潮,嘴巴还未来得及合上,心里像是闪过了一道雷光,轰隆一声归为平静。然后,整个世界都是飘飞的灰烬。 第三十九章 别无选择 杜弘一一直都不知道的是,杜斌在遇到梁晓晓之前,梁晓晓就已经怀孕了,她身上的孩子并不是杜斌的。和梁晓晓那一夜的意外,全都是江雄设计的,让自己的情人下药勾引杜斌,随后便以怀有他孩子作为借口留在了杜家。 江雄知道杜斌一直都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次也如他所料,纵使他杜斌再怎么不满和懊悔,梁晓晓都搬进了杜家。而那个跟随梁晓晓来的孩子——杜小暖,却是梁晓晓和江雄的私生女。 杜弘一失魂落魄地坐在走到栏杆上,双手紧紧地抓住栏杆上的雕花,他现在听到的这个消息,多希望是假的。 “弘一,是真是假难道你分不出来?”江潮有些恼怒他的不镇定,还有在他脸上突然显现的不信任,这让他整个人都开始不舒服起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杜弘一恢复了镇定,回头一脸冷漠地看着江潮,冷哼几声,说:“我知道了,你不过是用这个来骗我,让我了无牵挂帮你对付江雄,只是这样而已,对吧?那么我告诉你,你不要想得太简单,我杜弘一不是任人摆布的!” “什么对付江雄?”江潮的心跳漏了半拍,随后转过身便看到江澄恩双眼含着热泪靠在房间的门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你们一起策划着要对付爹地吗?”江澄恩向前走了几步,她瘦削的身体几乎消失在宽大的睡衣里面,那里看起来轻飘飘的,她侧过脸忧伤的看着江潮,沙哑着声音问道:“哥哥?” 江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揉了揉江澄恩的发顶,说:“没有的事,哥哥怎么会想着对付爸爸呢,你别忘了,他也是我爸爸。” “那弘一刚才说的是怎么回事?”江澄恩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个问题,本来今晚都已经够难熬。躲在房间里刚要睡去,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争吵声。 她并不想刻意去听门外的人争吵的内容,但是她还是听到了,他们说,要一起对付江雄,也就是最疼她最爱她的爹地。 “还有,这个女人是谁?”江澄恩一脸敌意地指着梁晓晓,她的问题突然变得很多,也很棘手。江潮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她,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梁晓晓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她,看着眼前这位一脸警惕的女孩子,梁晓晓妩媚一笑,继续说道:“一直听你哥哥说你长得很漂亮,今天见到真人。果然长得可人。” “对啊,澄恩,你误会了。”江潮皱着眉头看着江澄恩。她哭泣的样子着实让人觉得心疼。 “我不信!”江澄恩推开江潮,光着脚丫噔噔噔地跑下了楼梯,江潮有些触不及防,在下一秒立刻就回过神来,连忙也迈开步子追了上去,“澄恩!” 杜弘一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直到梁晓晓回过头来推了推他的手臂,说:“走吧,跟我回家去看小暖,她整个晚上都在找你。非得说要等哥哥回来一起守岁。” “你跟我说实话,小暖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妹妹?”杜弘一紧紧地捏着梁晓晓的手腕,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梁晓晓咬着牙才能克制住呼之欲出的痛呼声。 “她当然是你亲妹妹!”梁晓晓大声喊道,“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凭他人随便一说就不要小暖这个妹妹嘛!” 杜弘一瞬间放开了她的手,低声说道:“走,回家看小暖。”他说完便转身走到房间里,拿出一件外套披上,便跟着梁晓晓走进了夜色里。 大年初一的凌晨,比想象中要安静得多,大多数人都在这个新年的钟声敲响之后怀着希望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熟睡。但也总有这么一些人,在这样祥和的夜晚还要穿行在寒冷的冬夜里。 走进一条小小的胡同口,就是梁晓晓现在的家,原本爬满爬山虎的墙面,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藤蔓,叶子都在刚入冬的时候落光了。 梁晓晓在口袋里摸索着钥匙打开门,回过头来看着杜弘一,眼里有种别样的感情,她小声地说道:“弘一,进来吧。” 房子里面很黑,梁晓晓将壁橱上的电灯开关打开,昏黄的灯光瞬间就照亮了整间房子。房子里,沙发上摆满了梁晓晓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否已经洗干净了,皱巴巴地堆在一块。桌子上到处都是喝光了的啤酒瓶,东倒西歪的瓶子到处都是。 杜弘一皱了皱眉头,弯下腰将满桌子的酒瓶子都抓起来倒进垃圾桶里,“你这样怎么照顾小暖,你以后还是少喝一点吧。” 梁晓晓弯起嘴角笑了笑,坐在沙发上随手便拿起了一罐未开封的啤酒,手指轻轻一勾,便拉开了易拉罐,仰起头便将略微苦涩的液体咽进喉里。 杜弘一抢过她手里的啤酒,脸上的表情很不满,“我来这里不是来看你喝啤酒的,小暖呢?” 梁晓晓抬起眼看着他,嘴里呜咽着,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头发松散着落在了肩上,她的样子十分的狼狈,她拉着他的裤脚,“弘一,你就念在我曾经是你后妈的份上,帮我这一回!小暖她……她根本就没有生病……” “什么?”杜弘一说话的语气骤冷,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能从他的话里面嗅到一股杀气。 “我真不是有意骗你!”梁晓晓知道他现在很生气,她了解杜弘一这个孩子,对于他,最大的不可原谅无非就是欺骗和背叛。而这两个,她都曾做过。 想到得到他的信任,恐怕是难上加难了。“弘一。”梁晓晓抬头看着他坚毅的下巴,杜弘一隐忍的表情让人觉得可怕,“我虽然只比你大几岁,但我好歹是你的后妈,我们之间即使有再多的不愉快。那也只是过去了,我知道你疼小暖……” “你到底要我来这里干什么,小暖呢?”他将自己的左腿从她的手里抽出来,他实在不想跟她在这里多耗时间。 梁晓晓缓缓地站起身来,她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黏连的长发让她的美感减分了,但她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从外套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条,说:“我今天下班回家就看到了有人给我留的这个,小暖被他们带走了。” 杜弘一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的字迹虽然很潦草,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上面有写自己的名字,他们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杜弘一交换杜小暖。 “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现在只有小暖了。”她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就像在述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方才担忧激动的伤感表情已经荡然无存。 杜弘一默默地将纸条捏紧,看来江雄为了找到他真的不择手段,现在由于他,已经连累到他所有爱的人了。先是蓝渃,后是小暖。他不敢想,为了达到目的。江雄还会做什么恶毒的事情来。 “这件事你就别担心了,我会将小暖安全地带回家的。”杜弘一说完便拉开门要走出去。 “你怎么救?!”梁晓晓喊住他,少年坚毅的背影停了下来。“你以为你斗得过江雄吗?弘一,你才十九岁,你用什么和他斗?” “这你就别管了。”拉开门,冷风瞬间就灌进衣领里,夜色里站着一个人,手里点着烟,看到杜弘一走出来,他便将烟头扔在地下踩灭,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待他走进灯光下,杜弘一才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江潮。 “你怎么跟来了。”杜弘一有些惊讶他的速度,刚刚还没看到身后的人影,刚在屋里聊了没两句。江潮就跟到了这里。 “以后跟我混吧,我帮你救出杜小暖。”江潮走进杜弘一,两眼和他平视着,语气虽然柔和,但总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一言为定。”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在这之前他几乎都没想过自己会答应进入黑帮。在这一刻,他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了。 杜弘一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别的选择了,不管是进是退,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他唯一求的,就是能保护自己爱的人,至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他已经顾不上了。 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回答,江潮只是满意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便伸出手来勾住杜弘一的脖子,像是对一个久别重逢的兄弟,将他拉到跟前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梁晓晓靠在门边看着站在路灯下的杜弘一,她不知道自己给这个坚强的男孩子带来了什么,他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承担这么多。她这个后妈,做得实在是不称职,她缓缓地走下台阶,将颈项上的项链摘了下来,塞到杜弘一的手里。 “这是你爸爸给我的,我害你无家可归,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会恨死我的,我只能小小的补偿你,留着吧,想你爸爸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杜弘一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她手里那根有着一块小玉坠的金边项链,玉坠镶成了一只奔跑的骏马,那是杜斌出生年份的生肖。如果杜弘一没有记错,那条项链就是杜斌一直带在身上的。 他犹豫着伸出手接过项链,那上面还有一丝体温,他的眼里突然蓄满了泪水,对父亲疯狂的歉疚和思念就在刹那间汹涌澎湃。“谢谢,我身上真的没有属于爸爸的东西了,这是爸爸的,我敢肯定。” “那你就留着吧。”江潮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他一定会很高兴,你已经长大了。” 第四十章 旧情之伤 肖艺回到家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她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真的和一个没有思想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肖父原本还十分气愤女儿的不自爱,在知道肖艺还为一个法国男人打过胎之后,肖父气得差点拿菜刀砍人,最后还是肖母哭着拉住他,嘴里不断地祈求着他放过这个苦命的女儿吧。 肖艺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对于父母恨铁不成钢的争吵和矛盾,也丝毫没有衍生出半点愧疚的情绪。 都已经这样了,在决定和张崇予在一起之后,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一辈子,她只认定这个男人。她是无知,对于安东尼奥没有半点爱意,却接受了他,最后躺在手术台上受苦受累的还不是自己? “肖艺,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你让你爸送你去上学吧,这回我们不去国外了,就在南城上一所普通的高中,好歹爸妈都在身边。”肖母苦口婆心地劝导自己的女儿,真心地希望她以后都不要独自出去了,何况自己也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外面。 “我要去溪高。”肖艺抬起头看着满脸泪痕的肖母,她最近彷佛老了很多,皱纹已经细细地爬上了她的眼角,这让她看起来很憔悴。 心里突然有一股难言的心疼,肖艺伸出手轻触肖母的鬓角,说,“妈,你跟爸爸说,我就要去溪高好不好?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再闹事的。” 肖母怎么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她去溪高无非就是为了张崇予,但自己的孩子已经在这个深坑里栽过一次了,她不想再让肖艺重蹈覆辙。 “孩子,你忘了他吧,他现在是不会要你的。”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肖母就十分后悔。真不应该在女儿面前说这样的话,明明她已经为了这个男生魂不守舍了。 但自己说的未必就不是事实,现在的张崇予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愣脑的男生了,现在的他,更多的是成熟。 在医院那天再次看到他的时候,肖母都有点为女儿的眼光鼓掌了,他现在上一个在全身排名最前的重点高中,听说在学校成绩还不错,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也希望肖艺能够和张崇予在一起,但是当他看到张崇予提到肖艺一脸的鄙夷时。她就知道没有这个可能了。这个孩子。他恨肖艺。 “如果不能去溪高。那我哪里也不去。”肖艺倔强地窝在粉色的小床上,她将脸埋进膝盖上,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肖母叹了一口气便从床边站起来,走到门外之后轻轻地将房门掩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肖艺都没有看过来一眼。 “什么?想去溪高?”肖父瞪大眼睛看着肖母,胸口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涨着,他将手里的报纸猛地揉成一团扔在沙发上,“她还不知道痛是不是?!她到底是不是我肖正凯的女儿!怎么不给我长脸?现在还要倒贴自己!” “你就少说两句吧!”肖母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将肖父摁在沙发上。 肖父呼呼地喘着粗气,刚毅的脸上都是克制住的怒火,“我不同意!这死丫头,这辈子就认定了张崇予这混蛋小子了?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是不是!就算都死光了,老子宁可送你去做尼姑。也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绝望了吧,什么时候她的生活开始变成了一团糟了,她原来是所有人眼里的小公主,所有的人都羡慕她拥有的一切。然而现在,她开始羡慕那些平凡的女生。羡慕蓝渃,甚至还有些嫉妒。 家里已经因为她而每天都生活在硝烟之中,她不知道该如何平息这场怒火了。肖艺坐在梳妆镜面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瘦弱的头发枯黄的女生,她的黑眼圈快耷拉到鼻尖旁边了,她血红的双眼让人看了就觉得有些恐怖。 张开嘴,因为绝食,消化系统受到了影响,身体的整个系统都受到牵连,舌苔很厚重,张开嘴都能闻到自己嘴里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道。没由来地对自己感到厌恶。 低下眼睑看到桌面上的那把剪刀,便拿了起来。多天没有洗的干枯的卷发,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堆稻草。手里丝毫没有迟疑,便发了疯似的将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地剪着,直到长长的卷发都被剪短直至耳际。 肖艺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头发剪得参差不齐的自己,头发短得露出了秀气的眉毛,小小但圆润的耳垂在短发下若隐若现,有种性感的可爱。当年的蓝渃,就是以这么一副模样,清纯得不可一世的吧。好想变成你,你知不知道。 “肖艺,出来吃饭了,肖艺!你锁门干什么!”肖母在门外大声地拍着房门,语气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她不吃算了,她饿了自己会出来吃的,我就不信她会自己饿死!”肖父坐在桌子面前,看着桌上简单的饭菜,没有一丝胃口。 肖艺拿起以前买的口红,一圈一圈地重重地涂在唇上,艳丽的鲜红色让她看起来很怪异。刻意画上的眼妆有些过于浓艳了,一点都不适合她。 肖艺淡笑着,握着手里的剪刀重重地划在了自己白皙的手腕上,一阵刺痛传来,但却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快感。痛感,原来是她现在能感觉得到的唯一情感了,真好,还能有感觉…… 顺着桌子坐在地面上,将割伤的手放进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装满水的小桶里,两年前的那次自杀,让她知道了流血的手只有在水里面才能将鲜血一一流尽。这一个过程,痛苦而绝望。 门外的敲门声一阵一阵地弱了下去,肖艺抬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 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走进教室,下巴抬得高高的,步履轻盈,台下的男生发出了一阵惊艳的口哨声。这样的她,自信能够成为所有男生眼里的梦中情人。 她瞥了一眼班里最帅的那个男生张崇予,他正追着一个女生出去,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教室里凌乱的桌椅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搏斗。潜意识里觉得是两个男生不和打架了,但八卦的同桌便贴近她耳边,小声地说,是那个头发短短眼睛大大的叫蓝渃的女生,她刚刚和一个男生打架了,被打到鼻子流血。 肖艺有些惊讶,回过头,就刚好看到张崇予和蓝渃从后门走进来。张崇予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蓝渃只是拿着手帕捂在鼻子底下,脸上有一些抓痕,让她看上去好狼狈。 似乎是觉察到有人正在看着自己,张崇予抬眼一看,便对视上了肖艺看过来的视线。来不及躲闪,肖艺有些慌张,但立刻就恢复了冷静,她相信自己甜美的外表一定不会让任何男生感到反感。 果然,张崇予径直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肖艺对视上他的鹰眼,再加上他突然逼近的气息,渐渐地有点压不住场了,刚想开口说什么,张崇予就已经先说话了,“你有没有纸巾?” 什么?肖艺疑惑地看着他,张崇予以为她没有听清楚,还加大了音量,说:“纸巾,你没有吗?我觉得你应该会有。” 肖艺怔怔的点点头,“哦,我有。”说完便低头拉开草莓小包,将里面带着香味的整包纸巾递给他。 张崇予接过纸巾,温热的指尖碰到她的,他低头冲她绅士般地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纸巾,说“谢谢你的纸巾。” 他说完便再次往教室后排走去,将纸巾塞进正在低头独自垂泪的蓝渃的手里,蓝渃有些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纸巾,抬头看了眼张崇予,一声不吭地接过。 在那个时候起,肖艺就觉得,这一个男生好细心,也好绅士。只是他不应该是一个合格的恋人,因为他对谁都可以这么好,她有些接受不了。 而那一个女生,看不出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除了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比较吸引人。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生,而这一个曾经被她看不起的最不起眼的小女生,现在却变成了她最羡慕的人。 想起了那些曾经美好的时光,坐在张崇予单车的后座,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他便会紧张得单车都骑不稳,然后慌慌张张地连人带车一起摔进了一旁的玉米地里。 两人在斜坡上一路滚落下来,张崇予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还不忘将她护在怀里,在一阵天悬地眩之后,两人安稳落在了铺满稻草的玉米地上。 两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记得那天的蓝天,有着午后最柔和的阳光,天边的彩霞有种绚丽的红色,像是一团火。空气中传来好闻的青草地的味道,微风拂过脸颊的感觉她至今都还记得。 大笑之后,张崇予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深邃,他静静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滑动着。对于他突然靠近的俊脸,肖艺羞得满脸通红,但还是接受了他那一个饱含着温情的湿热的吻。 那个时候,幸福如此靠近,就在咫尺的位置,伸出手就能牢牢抓紧。 现在的她,只能用最极端的方式,来告别这个曾经温暖过她的世界,还有这个曾经温暖过她的恋人。有时候,得到后再失去,比不曾拥有更加让人悲哀绝望。 第四十一章 不明所以 西城进入了最冷的二月份,苏忱的葬礼在西城的郊区举行,那天的天气很应景,一直下着灰蒙蒙的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浇灌在葬礼上所有人的心里。 谢章溢那天穿着黑色的小西服,剪裁合身的西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愈发的帅气。那是蓝渃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正经八百的样子,但是他只是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他和苏琪站在家属的一侧,对着来的人一一鞠躬。 蓝渃手上撑着把黑色的大伞,穿过一片黑漆漆的人群,眼里只看到了谢章溢。雨水让他卷曲的浓密黑发黏在一起,但他丝毫没有撑伞的意识。 身上突然少了雨滴的拍打,谢章溢转过身,便看到一脸愁容的蓝渃,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继续看着面前前来哀悼的人们。 苏忱的遗像就摆放在灵堂的中央,黑白遗像上他年轻而英俊的脸颊,嘴边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像是听到了一个多么令人感到高兴的消息。 他的生命就这么停留在了这个最傲人的年纪,他永远都不用再承受这世上的所有喜怒哀乐,他放手了,他是没有牵挂了。但是留下的这些还在爱着他的人,却仍然在这个世上受着煎熬,思念这一个温暖阳光的少年。 两个小时之后,灵堂里剩下的人都是苏忱的一些远房亲戚,各自过来安抚般地和苏琪说一些有的没的,苏忱不在了你自己要照顾自己,你们爸妈死得早,唉,现在还就只剩下你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苏琪咬着牙,眼泪早已经被一一咽回肚子里,在这个时候,哭泣并不能解决问题。“没事的叔叔,我自己可以,你们回去吧。” “如果实在不行。你就去给我们家打扫卫生,我们也能给你一些工钱,够你生活的。”这就是那些所谓的亲戚的伪善嘴脸,施舍一个乞丐也没有这样的。 “谢谢大舅,我已经有工作了。”苏琪抬起头来,许久才将这句话说出口。可是,那能算是工作吗?她好意思说出口吗,在他们的眼里,她现在的工作和妓女没什么区别。 果然,那亲戚挑眉。说:“就你那个在酒吧的工作?琪琪啊。不是舅舅说你。这个工作说出去多丢苏家的面子,你爸知道了还不得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够了!你能不能别满嘴喷粪?”谢章溢将苏琪拉到身后,他已经感受到她逐渐颤抖的身躯,和她渐渐冰冷下来的心了。 那亲戚悻悻的看了谢章溢一眼。被他暴戾的气息吓到了,也没有敢再多说什么,便自讨没趣地离去。 “谢谢你。”苏琪小声地说道,眼睛却看着门外不断线的雨水,还有打着黑伞离开的人们。 “没事。”这只是一件小事情而已。苏琪是苏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现在苏忱离开了,作为苏忱最好的兄弟,他不能看着苏琪被人欺负还不管不顾。这他真的做不到。 苏琪点点头,便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雨里。谢章溢没有去拉她。任她在雨水里肆意地哭泣着,这也许是高傲的苏琪所能做的最维护尊严的方式吧,果然和苏忱很像呢。 苏忱,你真狠啊。掺杂着眼泪的雨水落进嘴里有一丝咸咸的味道,谢章溢伸出手抹掉脸上的雨水。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苏忱那张巨大的遗像面前,抚摸着他苍白的面容,谢章溢的眼睛很红很红。 “谢章溢……”蓝渃拿着袖口抹了抹眼泪,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在这个时候,好想拥抱谢章溢,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受伤的小猫。 江潮的私人别墅里,杜弘一站在窗前,他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联系蓝渃了,他的手机也没有再响起。兴许她真的还是把自己给忘了吧,他突然想起了她身边的那个有着一对可爱酒窝的男生,也许他能更好的照顾蓝渃。 就这么拱手让位了吗?他不甘心。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拿什么去保护她。江雄现在处心积虑地到处找他,连小暖也没有放过。 江潮推开门进来,将早饭端着,是刚刚才下的牛肉面,有人还特意在里面打了一个鸡蛋,对身体营养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杜弘一皱了皱眉头,看着碗里的鸡蛋,说:“我不吃鸡蛋的。” 江潮挑眉,将碗放在桌面上,筷子递给他,“你可以不吃鸡蛋,你挑出来,但牛肉要吃完。” “算了。”杜弘一没什么心情,这一碗面看上去糟透了,还不如他自己做,但他还是夹起一大口送进嘴里,眉毛瞬间就皱在了一起。 “靠!”张开嘴就将嘴里的面吐了出来,杜弘一有些恼怒地看着江潮,“这做的什么面,你想整死我啊?” 江澄恩在房间的门边上探出个脑袋来,只顾嘿嘿的傻笑着,有些不安地问道:“有这么难吃吗?” “这你做的?”杜弘一拿纸巾抹了抹嘴,又喝了一大口水,才将方才嘴里的那股酸到极点的味道消去了一些。 江澄恩兴奋地猛点头,将手里的食谱摇了摇,说:“我专门买了书来看,知道你喜欢吃面,就试着做了,没想到……不过我刚刚研究了兰州炒面的做法,我今晚做给你吃!” “别了吧。”杜弘一迅速回应道,他实在是领教了江澄恩的手艺,绝对是天下无敌的,他甘拜下风! 江潮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老妹一大早的就起床给你做吃的,虽然不好吃,但你好歹给点面子吧?” “不用给面子!”江澄恩连忙冲过来将那碗面抢了过去,说:“你只管点评,不好吃就直说,不必勉强!” 好一句不必勉强,这大道理人人都懂,然而小情绪却难以控制。江澄恩对他的爱意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他现在除了装傻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方式来回应,有些时候,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 看到他突然不说话,江澄恩还以为他生气了,于是便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说:“不好吃就不好吃嘛,干嘛板着个脸。” 杜弘一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看着她有些愠怒的脸,说:“我没有生气,还得谢谢你辛苦做的早饭。”杜弘一说着,还瞟了一眼那碗有些惨不忍睹的面条。 江澄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窃喜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一时之间害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难得地得到了杜弘一的赞赏,他真的很挑,疗伤的这段时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知道了他喜欢吃面食,才有了今天的这碗爱心面。 待到江澄恩都离开之后,杜弘一才将钱包打开,将蓝渃的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心里空空的。她竟然真的都没有联系自己,真的可以过没有了他的生活。 “你现在还敢想她?”江潮瞅了一眼他手里的相片,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只是看一眼,没打算干别的。”杜弘一说着,便将照片又重新放回钱包的夹层里。 罢了,现在不是想儿女情长的时候,小暖还在江雄的手里,也不知道心狠手辣的江雄会对小暖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来。 江潮知道现在杜弘一之所以这么安分,全都是因为杜小暖的关系。他现在但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斗过江雄的,看来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笨。 “你答应过我,我若是加入你的帮会,你就帮我救出小暖。”杜弘一回头冷眼看着气定神闲的江潮,在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江潮和自己有些相像,但他还是挥去了脑海中的想法,继续说道:“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怎么还没有小暖的一点消息,你到底有没有在查?” 江潮笑了笑,在床前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双手插进了休闲裤的口袋里,“年轻人,就是挨不住性子。” 看着江潮高大健硕的背影,杜弘一竟然觉得很熟悉,又有些陌生,这种感觉在看到江潮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滋生了。但是那时候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现在,这样的感觉却是这么强烈,于是杜弘一便不假思索地看口了,“江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江潮的背影猛地一僵,肖艺在嘴边冻结,随后慢慢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慌张的情绪,但他在转过身来的瞬间立刻就调整好情绪,“怎么可能,我以前一直待在国外,在我印象中,没有见过你。” 虽然心里还是有疑问,但是看到江潮不太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便也不好再多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救出小暖,我现在一刻都不能等了,谁知道江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江潮冷哼一声,来到杜弘一面前,双手抱着胸,说:“你只管放心,小暖不会有什么事的,说不定她跟着江雄能过得比现在还好。” “你什么意思?”杜弘一直勾勾地看着江潮,他现在说这样的话,是不想帮忙了是吗?他要货时食言了,就别怪他不客气! 江潮像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所有想法,忙笑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不帮你,而是,江雄将杜小暖抓去,完全就是给不知道内情的人下的一个圈套。” “说清楚。”杜弘一没打算放过他,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笑意,杜弘一就觉得全身的寒毛都起来了。 “因为,杜小暖就是江雄的亲生女儿。” 第四十二章 西城的暖春 果然,杜弘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脸的不信任。江潮倒是无所谓,推开房门,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回过头来看着杜弘一,说:“你现在可以不相信,但当你自己找到答案时,你就会相信我的话了。” 荒谬,最近老天总是喜欢和他开各种各样的玩笑吗?小暖分明就和自己很亲,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兄妹,难道老天连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都要剥夺去吗?这只不过是江潮不想帮忙的借口罢了。 看来很多事情,能靠的人也只有自己。 西城的天进入了温暖的三月,到了三月的西城,就开始渐渐地回暖了。但是有一点是所有西城的人都讨厌的,那就是西城为期为一个月的雨水天气,也就是西城人嘴里说的回南天。 一到了回南天,在女生宿舍的阳台总是会挂满了衣服,各式各样的内衣总是被无奈地挂在最外头,这样才能更好的通气。但这却成了对面男生楼里男生们的福利,经常有男生对着这边怪里怪气地叫着,有时候是吹着带有挑逗气息的口哨。 蓝渃小心翼翼地将印着草莓的半干的内裤挂上衣架,随后就小心翼翼地站在椅子上面,颤颤巍巍地将内裤晾晒在阳台外头的铁线上,就在这时,楼下走过了一群刚下课回来的男生,看到之后都大笑着起哄着。 蓝渃的手一抖,那件轻飘飘的内裤就顺着风飘了起来,男生的怪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女生的脸瞬间就红得像个苹果。 内裤就落在了那一棵歪脖子的芒果树上面,蓝渃一时之间下去取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 在男生的起哄声中蓝渃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谢章溢对视上了蓝渃的眼神,察觉到了她的窘态,谢章溢拿起手中的书敲了旁边叫得最大声的男生的脑袋,低声骂道:“你他妈的笑个屁啊,她是我女人。知道不?以后调戏女生也得找对对象。” 听他这么一说,旁边的男生笑得更起劲了,蓝渃脸红得像田里熟透的番茄,钻进宿舍里就再也没有出来。 过了几分钟之后,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就震动起来,拿起来看了眼,是谢章溢的电话,她就气呼呼地挂了没有接。 接着,同宿舍的女生的手机就遭殃了,室友刚接通手机。就被谢章溢的声音吓到了。“喂?蓝渃干嘛不接电话。叫她下来拿她内裤!” 瞬间珍格格宿舍都安静下来,开着外放的手机还在不断地传来谢章溢的声音,但是室友们都十分不怀好意地看着蓝渃,“不会吧。你们都到这一步啦?蓝渃,这都高三了,快高考了耶,你们还……” “不是这样的!”蓝渃抢过室友的电话将手机挂掉,套上了一件外套就要往楼下走,但还是回头说了句,“就我刚才在晒衣服的时候内裤掉下去了,正好被他捡到而已。” 关上门的瞬间,还是听到了室友在里面传来的暧昧不明的笑声。在她们的眼里,谢章溢无非是和她最般配的。可是,杜弘一呢? 这些天打他的手机,就从来没有人接听,要么就是那个声音很有磁性的男人接了电话。在那边笑着,说,杜弘一现在很好,请你别再打电话来了,真是个烦人精。然后她就听到电话那头杜弘一远远的声音,让她别再打来了。 也许这又是他离开的方式了吧,每次离开都是这样,连一个招呼都不打。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突然他就对自己避之而不及。 来到楼下,那群男生都还在,看到她低着头走过来,都笑得很暧昧。谢章溢将手里的小裤裤递给她,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就不能夹好了再晒。” “没有夹子了啊。”蓝渃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地说道。 “周末去我家,我爸从国外带回来好多好吃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有趣的东西诱惑她,只知道她是吃货一个,兴许用吃的东西能让她暂时从失去苏忱的伤痛中走出来吧。虽然他这段时间也过得很煎熬,但是他毕竟是男人,有些时候,他能够比较理性。 但是蓝渃不一样,她脆弱而敏感,有时候在吃着饭,她都会含着泪看着他,说,以前我们吃饭都是和苏忱一起,现在苏忱不在了,我都有点食不下咽了。 每当这时候,谢章溢总是无奈地放下筷子,将桌面上的抽纸抽了几张递给她,“别哭了,苏忱知道了得多难过。” 现在快要面临高考了,但她还总是有事没事就失神,在上课的时候也会打瞌睡了,不用想也知道她最近都没有休息好。于是谢章溢总是会在她身后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喂,你还要不要高考了。 她太容易被影响了,他要想办法让她从失去苏忱的阴影中走出来。 蓝渃摇了摇头,并没有看他,“我不去了,我哪里也不想去。” “不行,我周末回家的时候等你一起回去。”谢章溢不容许她的拒绝,她现在这样,已经瘦了很多了,他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她再瘦的话——谢章溢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她的胸部,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再瘦的话,就没有胸了。 “那我上去了。”蓝渃指了指女生楼的楼梯,看着谢章溢不说话的样子,有点拘谨,“我衣服还没有晒完。” 谢章溢点点头,伸出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嘴边露出了柔柔的笑容,“去吧,周末的事别忘了。” 看着蓝渃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几个玩得不错的男生就一拥而上了,揽着谢章溢的肩膀,一脸坏笑,“你小子行啊,连蓝渃都被你泡上了!” 谢章溢回头抽了那男生的脑袋一把,“你丫的嘴巴怎么这么臭,吃完粪刷没刷牙?” “全班都看出来了,你还不承认,不过说真的,你和蓝渃真挺合适的。虽然你把蓝渃泡走着实让我伤心好久。”那男生佯装胸口中了一箭,随后便假装退后几步,挺爱演的样子。 都这么认为吗?谢章溢心里有一丝窃喜,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来。那也只是大家的认为吧,他自己知道的,蓝渃心里的人是杜弘一。这一个又一次搞消失的人,他谢章溢到底有哪点比不上他呢。 原本以为自己是全世界上最可耻的双性恋,但这也在苏忱走后,一切恢复了正常。也常常在梦里梦见到苏忱,看到他英俊的脸笑得一脸的灿烂,苏忱说,谢章溢,你能不能勇敢一点。 勇敢一点,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现在的蓝渃,是他唯一坚持着的梦想。和她考同一所大学,是现在唯一定下来的目标。 还有短短的三个月时间,过几天就离高考只剩下一百天了,那时候起,时间就会越来越快,快到你还未来得及细数,就已经飞逝而过。 也因为时间的独一无二,和它的不可复制,才有了这段无比珍贵的回忆吧。 溪高里的梧桐树全都开花了,白色的带着香味的花瓣飘落了一地,满满地铺满了从教学楼去到饭堂的那一条小路。每一个走过的人,都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不忍踩踏那美得如梦似幻的花瓣。 校园里的树又重新绿了起来,每天造成会听到唧唧咋咋的鸟鸣声,伴随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蓝渃从床上缓缓地爬了起来。 闹钟昨晚已经特意调过了,但是还没有到特定的时间,蓝渃就已经睡不着了,索性就早点起来去吃一顿丰盛的早餐,再去教室早自习好了。 西城的三月,气温都已经有点如同夏季的暖和,只用穿一件薄外套再加上一件小小的背心就好了,有时候体育课就可以直接穿着一件短袖都可以应付过来。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蓝渃便哼着小曲迎着清晨的阳光,呼吸着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就往饭堂的方向走去。 一直等候在男生楼三楼转角处的谢章溢,在瞥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蓝渃之后,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宿舍里将外套套上之后飞速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在校道上上演一场最蹩脚的邂逅,看到她走近,便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哎,没想到你也这么早啊,我一下楼就看见你了,好巧。” 蓝渃看着他一副很认真的模样,轻声地笑了起来,不忍心拆穿他,“那去吃早餐吧,今天要背很多单词呢,上一节数学课我都没怎么听懂。” “求我啊,求我我待会就给你讲。”谢章溢又露出了他那副让人想要揍他一顿的表情,蓝渃哼了一声,便不再搭理他。对付谢章溢这样无赖的做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视。 果然,见蓝渃没有什么反应,谢章溢连忙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臂,急忙说道:“喂!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那你待会给我讲数学教案里的大题。”蓝渃赶紧趁机找机会让他妥协。 谢章溢咧嘴一笑,“没问题。”数学而已嘛,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现在最怕的也就是她生气了。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第四十三章 百日誓师 距离2011年6月的高考还有整整一百天,这一天,溪高成了很多外来学生家长的参观所。很多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慕名而来,感受一下溪高异常高涨的学习氛围,顺便在溪高的百日誓师大会上,好好地教育自己的孩子一番。 也只有在今天,溪高是对外来的家长和学生开放的。溪高这一所省城里最好的高中,自然成为了这个城市所有高考生的膜拜对象,第一次模拟考之后的成绩,溪高的平均分还是在省城位居第一。 而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学校里,那些尖子班的学生们,自然就被学校捧得像天神一样,张崇予无非就是那一个被众多老师喜爱的好学生。就连校长看到他,也都是乐呵呵的一脸笑容。 张崇予在屡次的模拟考试中,已经成为了这个学校的名人,他的头像高高地挂在考试成绩排行榜的榜首。故意加大的镶嵌着金边的相框,看起来就有一种高大上的感觉,再加上照片里他那张俊美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帅脸,在校园里他的回头率绝对是极高的。 每当班里的女生谈论到张崇予,谢章溢总是会摆出一副你们都太天真的表情,说他小子就只是成绩好,人品坏到极点了。 但这些话在女生的眼里看来,无非就是赤裸裸的嫉妒了。只是谢章溢打死都不承认。 早上刚上了一节课,广播里就开始广播说今天离高考还有一百天了,请所有的高三同学都到大会堂集合,按班级的位置坐好,准备开始百日誓师大会。 谢章溢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看着四处开始收拾课本的同学,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凝重。 他看了坐在前面到处找笔记的蓝渃一眼,说:“这是要干嘛去?” “百日誓师大会啊,你又睡!”蓝渃说着便回头用铅笔轻轻地敲了他的额头。嘶——谢章溢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被她敲痛的地方,不禁有些感慨。这时间过得真快,他一直都没有时间概念,每天都很平常地过着,现在却还有一百天的时间了。 整齐地在大会堂坐好,谢章溢无聊地扯了扯校服的拉链,露出了里边白色的工字背心,不断地用校服袖子扇着凉风,“靠,这人怎么这么多。热死爹了!” 蓝渃将自己的小熊暖水杯递给他。让他握在手里。说:“里面是绿豆汤,喝了就没有这么热了。” 钢制的水杯握在手里,带来一丝凉意,手掌心炙热的感觉瞬间就消散了不少。谢章溢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粉色小熊水杯,不可置信地摇了摇,说:“你让我拿着这个喝绿豆汤?” 打开水杯,上面是一根透明的吸管,他有点哭笑不得。径直地将整个盖子拧开,仰起头张开嘴便将绿豆汤往嘴里倒,咕噜咕噜地一下子喝了好多。 看着男生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他微微张开的唇,蓝渃连忙红着脸转移视线。却正好撞上了他低头的瞬间。 “你脸怎么这么红,热啊?”谢章溢不识趣地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笑了笑便将手里的水杯还给她,“还剩一小口给你吧。不过太甜了,有点腻。” “谁给你的勇气这么挑。”蓝渃抢过水杯。将水杯的边沿放在嘴边,仰起头喝了一大口,嗯,这么喝东西的感觉真的很不错,看来以后还是不要用吸管来喝水了。 谢章溢暧昧地靠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喝了我的口水你的数学就会变好哦。” “呸!”女生突然提高的声音让几个老师都回过头来十分不悦地看着她,蓝渃只好歉意地吐吐舌头,心里却将谢章溢骂了千万遍。 这么凶,谢章溢十分嫌弃地摇了摇头,不理会台上校长十分激昂的演讲,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女生的手臂,“哎,说真的,我们的高中生涯只有一百天了,你到时候要考什么学校,你赶紧告诉我。” 蓝渃本想作弄一下他的,但看到他认真的表情,就只好认认真真地歪着头想了想,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雪花呢,我想去一个在冬天能看到雪的城市。” “那我们就去北方。”谢章溢笑着看着她,眼里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女生侧着脑袋甜甜的笑了,继续说:“最好是冬天能看到下雪,夏天能够看海,有蓝蓝的天,有温暖的阳光……” “我们去大连。”谢章溢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那是一个他非常想念的城市,只记得小的时候,因为谢贤工作的原因,他们一家人在大连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里的天是蓝的,阳谷是暖的,在冬天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是很大,却美得不像话。 一起去大连吧,去找寻孩童时期的回忆,带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谢章溢认真的看着她呆呆的脸,说:“要不要去?” “可是……我想考北大。”蓝渃犹豫着,紧张得手指都搅在了一起,看着他一脸兴奋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扫兴。 “靠!”谢章溢低声骂道,“那你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吗,你自己说想看雪想看大海的,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善变啊。” “我是想啊!”蓝渃觉得自己很无辜,想是一回事,但是要不要去做,又是另一回事啊。 “一句话,你去不去。”只不过是不想和她分开太远,明明就已经说好了,但她现在又说要考什么北大,她是想死吗?出尔反尔!小人! 蓝渃讨好地冲他笑了笑,手指扯了扯他校服边角,说:“你让我考虑考虑嘛,别又动不动就发火。” 靠,北大,想弄死他啊。算了算现在的成绩,连北大的门槛都进不去。现在的成绩也就够上大连的一些好的本科院校,但还是离她的梦想差好远。北大!你等着! 校长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演讲终于在学生昏昏欲睡中结束了,当他笑着说快到高考了,大家的时间也宝贵,我今天就只讲这么一点,希望大家都要好好加油,你们都是溪高的骄傲!解散! 台下立刻就来了精神了。掌声前所未有的激烈,吓得校长差点从舞台上摔下来,手里的话筒因为撞击到桌角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碰撞声。 也就是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大家才异常的兴奋,乏味的会议终于结束了。各回各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有一百天的时间,浪费每一秒钟都是奢侈的。 随着人流缓缓地走出大会堂,蓝渃隔着谢章溢和他身后的一名女生说着话,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左脚一落空瞬间就要往下摔去。 女生吓得嘴里尖叫一声。谢章溢发誓自己这一辈子的动作都没有这么迅速过。他的手就在那一瞬间从蓝渃的腋下穿过去,紧紧地搂住了女生的胸口,才使她没有摔下去,他的手掌正放在——唉?糟糕! “谢章溢!”蓝渃低声地惊呼了一声。羞得连忙将他的手拿开,左右望了几眼旁边笑得暧昧的几位同班同学,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谢章溢支支吾吾地看着她红透的脸蛋,一时之间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好,有那么一种趁人之危的嫌疑,连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掩饰眼底的慌张。 为了挽回面子,某人又开始强词夺理了,“干嘛啊。你自己不看路,要不要我就放手不管你让你直接摔下去?到时候牙齿都给你摔掉几颗,瞪什么瞪,还没要你谢我呢。” “谢谢你啊,谢大爷!”蓝渃冲他做了个鬼脸。心里却是暖的,谢章溢的粗线条神经终于在这三年里,慢慢地变细了。 谢章溢笑着没有搭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蓝渃拌嘴已经成为了生活的最大乐趣,他也很感激在周启然之后,遇到蓝渃,还有苏忱。 现在看见操场上打球的人群,谢章溢总是会驻足观望,苏忱的球队在最近都在发了狂的训练,学校教练就总想让他们打进省队。如果苏忱还在这个世上,那么他现在一定是场上最风光的一个。 每次在场外停留的片刻,总是期待能在沸腾的赛场上找到那一抹熟悉阳光的身影,也期待着,苏忱笑着从场上跑下来,一边朝他走一边低头用球衣擦着脸上的汗水,随后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说:“喂,我的水呢?” 蓝渃推了谢章溢一把,他刚刚就一直站在球场边上发呆,怎么叫都没有反应过来,索性用手推了推他,谢章溢这才回过神来,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怎么看个球赛都这么入迷。你又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篮球了,以前苏忱的球赛叫你来,你还总是抱怨。”蓝渃提起苏忱的名字时,还是迟疑地停顿了一下。 但她也深知,苏忱并不是那一块不能揭开的伤疤,不是不可提起的魔咒。而是在任何时候,想起他都会满心温暖的一个永远的朋友。 谢章溢听到苏忱的名字,表情还是有一些黯然,但他很快就露出了一抹笑容,看着球场上奔跑的人,“我终于知道苏忱为什么喜欢篮球,喜欢奔跑的感觉了,因为那种感觉很美妙。那天我穿着苏忱的球衣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累到不能动弹,我就直接躺在操场上,看着蓝色的天空,在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苏忱了。他是喜欢自由的人,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将他束缚。” 蓝渃鼻尖突然泛起一阵酸涩,她抬头看着绯色的天际,那里有喷雾式飞机刚飞过的痕迹,在天空中留下一条白色的尾巴。苏忱在天的那边,再也没有病痛的折磨,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打篮球,寻找他最随性的自由。那么苏忱,我们一起加油。 第四十四章 额外的补习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二模考试刚过,成绩出来的时候大家是想知道又害怕知道。这次谢章溢绝对是独领风骚的了,全年级数学就只有不到三十个人及格了,而且第二名的张崇予只考了107分,他考了141分。 这让谢章溢得意了好久,他的数学成绩将他所有科目的成绩的平均分瞬间就拉了上来,除了语文的作文写偏题分数被扣得有些严重外,他其他的科目都还不错。算一算成绩,他这次考在蓝渃的前面。 从讲台上听完老师的表扬,谢章溢笑嘻嘻地捏着自己的试卷走下讲台,经过蓝渃旁边时还小心地看了她桌面上的试卷一眼。但是蓝渃低着头,写分数的地方用手严严实实地盖着,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 “考几分啊,给我看一眼。”谢章溢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蓝渃的试卷,但是女生随后就迅速地抓住了谢章溢的手使劲地推开。 她的这个举动,不用看也知道了,她这次考得很不好,一定是很伤自尊的成绩。谢章溢坐回位置上看着女生垂着头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担心。她总是把成绩看得那么重,近段时间也没有松懈过,每天晚自习都陪她在教室看书直到保安大叔来催关灯才走。 下了课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走廊那里吹吹风,夺走几步缓解一下上课时紧绷起来的神经,而是将脸埋进手臂里趴在桌子上,眼睛兴许是看着地板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谢章溢叹了一口气,在她脚边蹲下,仰起头看她露在外面的粉色的唇瓣,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说:“哎,不就一次模拟考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蓝渃明显有些受惊。但随后有些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他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有一股重重的鼻音,很明显就是刚哭过。“我怕我上不了北大了……” “上不了就上不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好了我们一起去大连的。”谢章溢摇了摇她的手臂,一时之间觉得紧张极了,他最怕蓝渃哭鼻子了,她一流泪,他就没招了。 听到他的话,蓝渃立刻就哭出声音来,呜呜呜呜的,旁边的同学听到动静也都十分惊讶地朝这边看着。看到谢章溢一脸的窘迫,都心领神会地看着对方直笑。 谢章溢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小声说,“别哭,我晚自习给你补补。多简单的事情,犯不着为这事流泪。”谢章溢说着就将她的手拉开,瞬间被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吓了一大跳,“我操!眼睛哭这么肿!到底得考多低才能这么伤心啊?” 蓝渃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揉成一团的试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委屈地说,“真的很低啦……” 谢章溢将试卷摊平一看。还真不高,歪歪斜斜的五十九分就写在了试卷的左上角。心想这老师也真够狠的,这么伤自尊的分数就不要写这么大了,在这特殊时期给人打击多大啊。 谢章溢将试卷摊平帮她夹在课本里,摸了摸裤兜将纸巾掏出来给她擦眼泪,说:“把你那鼻涕眼泪擦擦吧。丢人不。” 蓝渃抓过他手里的纸巾,胡乱地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在你面前我不怕丢人了,反正做了什么糗事你都知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真是。每次都让我做这个冤大头你很开心咯?”谢章溢看到她雨过天晴之后的笑脸,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也是阴晴不定的,也的确是,在临近高考的时期,多多少少有一些敏感。 晚自习结束之后,谢章溢看了看周围,教室里只剩下悉悉萃萃的几个人了。拿了枝笔就坐到蓝渃旁边的位置上,“把试卷拿出来,看看哪里不懂。” 蓝渃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将试卷摊开,用指尖指了指试卷上面的几道函数题,“就这几道,我函数学得不是很好,看上去有点懵。” “不用解释。”谢章溢露齿一笑,接着便看到了蓝渃丢过来的白眼,连忙识趣地闭上嘴,用笔在试卷的空白处画了一个数轴图,对应题目的文字,开始了他的授课。 跟着谢章溢怪异的解题思路,蓝渃有点跟不上思路,他的思路和老师的完全不相同,解法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要是真的去思考,就会觉得简单中还有很多很深的奥妙。 “哎呀,我还是不懂,你讲太快了!”蓝渃有些浮躁地将脸别过去,眼睛看着黑漆漆的走廊,教室里的几个同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现在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这他吗的是我最慢的速度了!”谢章溢丢下笔,有些无奈,都给她讲了几遍了还是不懂,真不懂她怎么听懂物理化学那些难懂的公式的。 蓝渃十分焦急地将试卷扫在地上,看着谢章溢大声说道:“你凶什么凶啊,你不想帮我就不帮,干嘛一脸的不耐烦!” 谢章溢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容易发火,但是他的耐心真的是很有限的,这么简单的几道题,几乎都用去了一个小时。这让他很是无法接受,毕竟他将整张试卷做完都没有用到一个小时。 看到她无比失落的样子,谢章溢也知道自己不能着急,毕竟她是女生,脑袋转得慢一些。他任命的弯下腰将试卷捡起来放好,再次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拿起笔,说:“来,你仔细看好了,先按题目要求把x轴的函数标明,接下来是……” 将所有的题目讲完,夜已经很深了,保安大叔站在门外敲了敲玻璃窗,示意他们又要关灯了。蓝渃礼貌地笑了笑,说:“我们这就走。” 两人并肩走在夜空之下,谢章溢内心突然涌起一丝甜蜜的心动,他每一步路都走得很缓慢,直到他的手碰到了蓝渃的,在下一秒,他的手就迅速地缠上了她的。 蓝渃惊讶地看着他,试图甩开他无比温热的手掌,但是谢章溢却反手与她十指紧扣,笑着看她恼怒的样子,“我现在想再问你一次,我和杜弘一,你现在会选择谁?” 她还会选择同一个人吗?谢章溢十分紧张地看着她表情的变化,但是她的反应让他失望了。蓝渃十分抱歉地低下头,他听到了她的回答,“谢章溢,你别这样了。” 谢章溢,你别这样了。又是这句话,除了这句话她还能说点别的吗?就连拒绝,也都不够狠心,让他总有种她会爱上自己的错觉。谢章溢失望地松开了她的手,心里的落空让他整个人都在失重状态。 蓝渃站在路灯下面,晕黄的路灯斜斜的落在她的长发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很美,只是她歉疚的表情让他觉得心痛。这是第几次拒绝他,他都懒得数了。谢章溢任命的继续走着,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她,“快到你生日了吧,想要什么礼物。” 蓝渃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她想起了杜弘一又和她说过,这次她生日他会带着她一起去游乐场好好地玩一次。但是现在,她的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星期了,他却连个音讯都没有。 “说啊,不好意思么?”谢章溢继续问道,在纠结了一个月到底要送她什么礼物却还是无果之后,室友告诉他还不如自己亲自问,喜欢什么就给买什么,就不会有买到她不喜欢的礼物的尴尬场面了。 蓝渃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用给我买,我不打算过这个生日了。” “为什么?”谢章溢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她有些犹豫的表情,“这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成年礼,干嘛不过。” “谢章溢,我想这次生日能和弘一一起过,但你知道他现在……” “好了,我知道了。”谢章溢强迫自己扯开一个笑容,但他还是很快就让失落的感觉席卷了全身,他咬咬牙,“我去帮你找他,你放心,你生日那天我一定帮你把他找来,就算是绑也替你绑来。” 蓝渃抬起头看他,“你知道他在哪里?” “这你不用管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做不到,我不是杜弘一。”有时候真他妈的羡慕杜弘一,不,应该是嫉妒,蓝渃整个心思都在他身上,真是让人嫉妒到发狂。他却对此无能为力,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强。 目送她走进女生楼的楼道里,谢章溢这才将兜里的烟掏出来点上,在失落孤独的时候抽烟的习惯还是没有办法改掉。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吸烟有害健康,却还有那么多人沉迷于抽烟。那时候只是单纯地以为是烟里面的尼古丁让人产生了烟瘾,但是现在他发现也并不都是因为这个。 更多的,是因为吸烟能让他渐渐平静下来,即使在恨寒冷的冬夜,点上一根烟,抽完之后就会全身都回暖了。现在的他,只是有些孤单,将烟吸进肺里,那一种感觉,让他短暂地忘记了现实的不尽人意。 不能两个人同时幸福,那至少要让她先幸福了。 蓝渃啊蓝渃,我谢章溢遇到你之后,真的变无私了。以前我对他人不管不顾,只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但我现在,只关心你过得好不好。其他的,我顾不上了。 只是这些,你从未知道。 第四十五章 公然对抗 站在江雄位于市中心的大厦楼下,杜弘一深吸一口气之后走了进去,但刚走进大堂就被大堂的经理拦了下来,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你是谁?找谁,有没有预约?” 也料到了这里毁戒备森严,杜弘一镇定地一笑,说:“你去告诉江雄,杜弘一找他,他就算再忙也会腾出时间来的。” 那个经理听他这么一说,表情怪异地又一次上下端详了他几眼,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罢了。说话的语气竟然这么嚣张,而且看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说谎,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他什么都没再多说便回到大堂里打通了江雄的办公室的电话。 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那个经理有些不安地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对他鞠了个躬,笑得一脸谄媚,“原来这位少爷是江总的干儿子啊,真是失敬,下次你来我一定会记得你,嘿嘿,现在江总让你上他的办公室找他,就在顶楼那间。” “干儿子?”杜弘一十分不解的看着他,他什么时候成为江雄这奸人的干儿子了? “是的,干儿子,江总让你上去,让我别怠慢了。”大堂经理谄媚的笑了笑,便领着他走到电梯里,摁了顶楼的数字。虽然不知道江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还是打算先去看看,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电梯在此刻停了下来,大堂经理哈着腰笑着,在前面领着路,“少爷你慢点,这地板刚拖过,有点滑。” 打开走廊尽头的最后一扇门,大堂经理在里边说了什么,便走出来将杜弘一带进去,自己便关上门走出去了。 杜弘一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江雄半裸着趴在沙发上。几位金发碧眼的美女正在细心地替他按摩。他一脸的惬意,眼角瞄到站在一旁的杜弘一,他眼神示意美女停下动作,那几位美女便毕恭毕敬地拉开门走了。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江雄坐起身来,将一旁的浴袍拿起来穿上,站在杜弘一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位眼神刚毅的大男孩。 杜弘一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雄,语气不冷不热,“说吧,你要什么。” 江雄听到他的话不禁大笑起来,这孩子真的像极了杜斌,他也是那么固执自以为是,但是他忘了他现在的对手是他江雄!他拿什么和自己斗? “我要你加入我的帮派,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而已。从此以后你享尽荣华富贵!”江雄逼近杜弘一的俊脸,他嘴里令人恶心的酒臭味喷到脸上,杜弘一不禁皱了皱眉头,“小暖在哪里,你先让我看看她。” “你不用担心。她过得很好。”江雄冷冷地说道,他现在只要杜弘一的一句话,加入或者不,都决定了他以后的阵营。他江雄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天令人将西城翻了个遍都没有发现杜弘一,他就知道是江潮将他救走的。 除了江潮那里,手底下的人不敢去搜。其他的地方都已经翻遍。杜弘一身受重伤也不会逃得多远的。他在那一刻明白了,江潮并没有忘记过去,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蠢,他心里的仇恨已经在这二十几年里堆积成了小山,随时都能将自己炸毁。 将杜弘一救走,江潮无非就是明着和他宣战了。杜斌,真有你的,你的儿子真够给你争气的!只不过,他们都太嫩了! “将小暖带出来让他看看。”江雄最后还是决定采取软政策,对于杜弘一。硬的肯定不行,非但不服从,还有可能还反咬自己一口。 小暖是被一个保镖拎着一只手臂提出来的,她满脸都是伤痕,在看到杜弘一之后瞬间就吓哭了,双手没了束缚立刻就朝杜弘一跑过来,“哥哥!” 杜弘一心疼到极点,双手颤抖着抚摸妹妹瘦弱的后背,她脸上的伤一看就是人的手掌印,一整张大掌印就这么赤裸裸地落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淤血的痕迹。 “哥哥,你是来救小暖回家的吗?我好害怕,这里的叔叔都好凶……”小暖紧紧地揪着杜弘一的衣领,死死的都不肯放开。 江雄用眼角瞄了他们一眼,说:“将杜小暖带进去,要想兄妹团聚,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不!”小暖哭喊着抓住杜弘一,眼里的泪迅速落了下来,她的表情满是惊恐。杜弘一冲上前去一拳击中了那名拉着小暖的保镖,那保镖对突然的袭击触不及防被击退了好几步。 擦掉嘴边的血液,那保镖便嘶喊一声便握着拳头冲过来对着杜弘一的脸颊就是一拳,杜弘一脸上顿时就酸痛一片,接着他便感觉到鼻腔里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哥哥!你们这帮坏人干嘛欺负我哥!”小暖深深地咬了一口拉着她的保镖的手掌,保镖吃痛地松开了她,小暖跑过去抱住杜弘一的腰际,再也不愿意放开了。 杜弘一用袖子擦掉鼻血,右手搂住杜小暖,就在保镖想要再一次上去围攻杜弘一的时候,江雄开口了,“好了,你们就这么对待我的干儿子的?小孩子不懂事就适当教训一下就好了,看把孩子吓的。” 江雄说着,便将桌面上的抽纸抽出几张,踱步到杜弘一面前,伸出手试图帮杜弘一擦掉遗留在脸上的血迹,但是杜弘一侧过脸避开了他的触碰。 江雄的手就愣在半空中,他脸上的表情趋向于冰冷,他十分粗鲁地扳过杜弘一的脸,手上的力道十分用力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杜弘一咬着牙忍着痛,俊逸的脸颊被江雄擦出了一道道红印。 杜小暖在杜弘一的手边瑟瑟发抖,嘴里小声地啜泣着,江雄满意地将满是血迹的纸巾扔在地上,笑着拍了拍杜弘一的肩膀,说:“这才是干爹的好儿子,你只要乖乖听话,干爹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门外的保镖就在这时敲开门走了进来,在江雄耳边说了几句话,江雄脸上的表情一变,便让保镖先出去了,他回头看了眼杜弘一,说:“看来,你已经选择了别的阵营了。” 房间的门突然被大力地打开了,江潮和江澄恩就站在门外,江澄恩看到杜弘一满脸的伤连忙尖叫着跑过来,看到江雄就站在房间的中央,一脸的不解,“爹地!你这是在干什么?!” 江雄冷冷地坐回沙发上,开口说道:“澄恩,你回家去,这里没你的事!” 江澄恩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严肃地对自己说话,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十分坚毅地拉住杜弘一的手臂,说:“你把弘一放了,我就回家。” “澄恩!”江雄拍案而起,她怎么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添乱,眼看着杜弘一就快要缴械投降了,她和江潮这个时候来不是捣乱么?江潮?江雄顿悟了一些什么,他抬头看着站在门边一脸淡漠的江潮,他的眼神却透露着杀气,他想要他死,他能感受得到他心底的那股恨意。 “是你哥让你来的是吧?”江雄指着江潮,继续说道:“我说了多少遍了你别什么都听你哥的!” “我哥也是你儿子啊,你这么说不会伤哥哥的心吗?”江澄恩抓住江雄指向江潮的手指,一脸的忧伤,“爹地,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发现您现在变得好冷血。” 江澄恩的话刚说完,就感受到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江雄悬着的手还在半空中,他刚才的那一巴掌就这么落在了自己女儿白嫩的脸上。白皙的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江潮脸上一沉,便走过来将妹妹护在身后。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亲生女儿的吗?”江潮冷冷地看着江雄,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已经无情到了一定的地步。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地位,真的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不管是自己的家人,还是兄弟的情谊。 江雄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再看着捂住脸哭泣的江澄恩,一时之间懊悔的情绪就涌了上来,但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还是拉不下面子,说:“江潮,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父亲,你这么公然和我作对,不是要我下不来台?” “父亲?”江潮听到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着,在下一秒他的表情却接近于无情,他逼近江雄,咬着牙说道:“我的父亲早就在多年前死了!我现在没有父亲!” “混帐东西!”江雄大骂着扬起了手刚要落在江潮的脸上,就被江潮抓了个正着,他冷笑,“你以为我会像澄恩一样任你随意摆布?我告诉你,我现在恨不得你去死,你把弘一他们给放了!” “弘一,你带着澄恩小暖从后门走!”江潮回头对杜弘一说了句,杜弘一怔怔的点点头,便抱起小暖和江澄恩打开后门走了出去,江雄朝站在一旁的保镖大喊,“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养你们吃白饭的?!” “可是……大少爷他……”保镖一时之间也觉得左右为难起来,这什么时候上升为一个家庭的纷争了? “滚!没用的废物!”江雄捂住胸口坐回沙发上,今天真是失算了,从今以后除了杜弘一,他所要防范的人,还有他身边的这个叫了他二十几年爸爸的儿子。 杜斌,你真的是死了,也不让我好过。我早知道在二十几年前,直接就让江潮死在医院里,那么在今天,就不会有这么情况发生了。只是杜斌,你又有哪里对得起我?我不管对你做过什么,都是不过分的。 第四十六章 都是为了你 三月十九号是蓝渃的生日,这一天早就已经在谢章溢的日历上画上了一个大大的记号。每天翻着日历,倒数着她生日的到来,想到她收到生日礼物时惊喜的表情,他的心里就泛起了一股满满的幸福感。只是,在幸福之外,还有严重的失落。 答应了她要帮她找杜弘一的,在一家食杂店里找到了正在店里打杂的刘珂,谢章溢买了包烟,在付了钱之后看着他并没有立刻离去,“你是刘珂吧,我是杜弘一的朋友,我们见过的。” 刘珂上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势逼人的大男生,脑海里是有些印象,就在那天在街上打群架那天,他是和杜弘一一起出现的,刘珂立刻就点点头,说:“是你啊,这烟的钱我给你付了,弘一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刘珂说着便把谢章溢的钱塞回去给他,谢章溢摇头,将钱推给他不愿意拿,“这怎么行,我问你件事,你知道杜弘一现在在哪里吗?” “这……”刘珂有些犯难地看着谢章溢,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不容易接近的气息,不像杜弘一这么亲民,但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坏人。也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杜弘一的踪迹,毕竟江潮救出他们的那一天,就已经提醒过他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杜弘一的行踪。 谢章溢看着他为难的表情,连忙说道:“不是我要找他,是蓝渃。我想你知道他们的关系吧,过几天就是蓝渃生日了,愿不愿意说你自己拿捏吧。” 他说完,就转身往门外走去,刘珂及时地叫住了他,“等等!”谢章溢十分满意地回过头,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那你答应我别透露出去,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谢章溢走回柜台前淡淡一笑。说:“没问题。” 当寻到江潮的私人别墅时,也已经接近傍晚了,按了半天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之后蹲在路灯底下。拿出烟来点上,一根一根的抽着,路灯底下厌恶缭绕。 杜弘一带着江澄恩和小暖回到家时,远远地就看到了在别墅面前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身影很熟悉,走进一看才发现,那是谢章溢。 谢章溢丢掉手里的烟头用鞋子在上面踩灭,才缓缓的走过来,眼睛瞟了一眼站在杜弘一旁边的江澄恩,嘴边的冷笑渐渐加深。“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错,蓝渃这傻子是白操心了。” 杜弘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脸色沉了下去,随后说道:“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谢章溢摇着头笑道:“我是来替蓝渃来请你回去的,过两天就是她生日了。她非要你来才愿意过这个成人生日。” 杜弘一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淡然,他侧过脸对江澄恩说:“澄恩,你带着小暖先进去,我和他谈谈。” 江澄恩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俊逸,眉目张扬的男子,他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有似笑非笑的笑容,都让人有一种距离感。他的眼睛紧紧地赤裸裸地将自己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就差没有上前扒光自己的衣服来看了。 “好。”江澄恩拉着小暖的手,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别墅院子的大门,拉着小暖就走了进去,进去之前还偷偷看了谢章溢一眼。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是猜不透的秘密。 “怎么让她避开了,你觉得我们之间能聊的,是她不能听的?”谢章溢还是那么咄咄逼人,是的,他承认他现在很生气。也替蓝渃觉得不值。 杜弘一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谢章溢,说:“你回去和蓝渃说,我对不起她,这次生日劳烦你陪她了。” “操。真他吗矫情,我若是能让她快乐,我犯得着来这里找你?”谢章溢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足以让他听到,杜弘一并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地看着他,“拜托你替我照顾好她。” “去他吗的。”谢章溢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对她好,不是替你,而是我自己想对她好。” 杜弘一的胸口又疼了一下,但他还是佯装着镇定,他笑了笑,说:“那就好,那我就不用担心她了。” “刚才的那个女人是谁,你现在这样的态度是要告诉我,你放弃蓝渃了?”谢章溢逼近杜弘一,心里压抑着怒火,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去和蓝渃交代今天的事情。 杜弘一对视上谢章溢的眼睛,语气冰冷,“随你怎么想,我不想多做解释。” “很好,我希望你今天说话算数。”谢章溢最后看了杜弘一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的情绪,轻蔑,愤怒,还是同情,杜弘一已经分不清了。但是在这个时候,只有让蓝渃对他死心了,他才能真的静下心来想复仇的事情。只是,复仇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江潮的车就停在几米开外,他坐在车内将刚才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看着那个穿黑色套头衫的男子说完之后离开,杜弘一还愣愣的待在原地,随后便失魂落魄地靠着路灯,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空,满脸的惆怅。 打开车门,江潮走了过去,“怎么还不进去,刚才那个人是什么人。” 杜弘一将视线收了回来,淡淡地说:“就一个朋友。” “和蓝渃有关吧。”本应该是问句的话语,在这里却变成了肯定的句子,江潮似乎什么都懂,他看着杜弘一,眼睛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杜弘一有些微醺的表情被他捕捉到了,虽然他没有回答他,但是江潮知道,他现在心里想着什么,“你别想去找她,想都别想。” “我答应过她,生日陪她一起过的。”杜弘一掏出手机,看着列在通讯录第一位的那一个号码,指尖碰在那一串号码上面,犹豫着要不要打出去。 但是下一秒手机就被江潮夺了过去,杜弘一回过头试图想要抢回手机,但是他的动作立刻就被江潮的话弄得停滞下来,“若你想要她好,从今以后,别再联系她,江雄要是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很难保证他不会像对小暖一样对待蓝渃。” 杜弘一听后双手揪住头发顺着路灯蹲坐在地面上,昏黄的路灯露在他身上,他低垂着的头,还有他隐忍在眼眶里的泪,都在告诉全世界他的无力和矛盾。 江潮也蹲了下来,将手放在他肩膀上,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怎噩梦安慰他,只是说了句,“等除掉江雄,你再去找她,如果那时候她还未变心,你们就在一起。” 别墅的二楼窗户边上,江澄恩站在窗前,看着在路灯下颓废的男人,这一个她为之情深的男子,现在正在为另一个女子而哭泣堕落。 她一直都很好奇,那一个在他人嘴里听到的叫做蓝渃的女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杜弘一如此牵挂,还让刚才的那一个男子愿意为她来到这里找杜弘一。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一个从未谋面的情敌了。 谢章溢独自走在西城夜晚的大街上,刚刚华灯初上的西城之夜,没有了白天的热闹,到了夜晚有的是另一种别样的风情和韵味。凉风习习,总是让人醉倒在西城带有柳絮飘飞的夜色里。 手机是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的,谢章溢看了眼手机屏幕,毫不犹豫就接了起来,蓝渃有些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谢章溢现在都几点了,你还不来上晚自习!” 谢章溢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明今天的事情,“蓝渃,我……” “你现在在哪,这么吵?”蓝渃看了看表,都快八点了,他现在还在外面吗?年级主任要是现在过来突击检查人数那就惨了。 谢章溢左右望了望周围的建筑物,说:“我在市中心。” “你别说了,赶紧打车回来吧,老师那里我帮你说说。” 挂了电话,谢章溢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情有些复杂,坐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上,兜里已经没有烟了。 心里顿时觉得累,便缓缓地往后躺下,马路上的人纷纷朝这位躺在街边的大男孩行注目礼,也疑惑他一脸的惆怅是为何。 抬头便能看到被城市的霓虹照亮的天空,模糊的双眼看着城市的霓虹有种特别的光晕,像是置身在一个安静却平和的世界里,只是这片刻的安静却被突然出现的尖叫声给打破了。 谢章溢坐起身来,回过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地,不远处的一家酒吧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子被一群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粗鲁地拉扯着头发。 她穿着贴着亮片的超短裙,露在短裙下边的白皙的双腿上到处都是淤青,看样子是刚被这群男人蹂躏过。 年轻女子痛苦的尖叫声让路过的人都有些不忍,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也有一些想要上前拉开那些男人的热心人,但是还未走到跟前,就被这群喝醉酒的男人给呵斥回去了,“不要命的就上来!吗的,谁敢来插手的试试!” 那胖男人刚说完就使劲地揪起了女子的头发,另一只手就扬着巴掌朝着女子的脸颊甩了过去,清脆的响声。“臭婊子!都是一只破鞋了还和我装什么清纯?” 那女子仰起头的瞬间,她呆滞的双眼透过一丝丝凌乱的头发看到了他,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光亮,但随后又暗了下去。谢章溢终于在她仰起头的瞬间看清楚了她的脸,但他的血液立刻就凝固在一起了,那一个挨打的年轻女子,竟然是苏琪! 第四十七章 蠢货谢章 溢 谢章溢错愕地站起身来,心里顿时乱成一片,但他还是本能地冲上前去,拉开那个胖男人,将苏琪拉进怀里,冲那群欺凌人的男人吼道:“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弱小女子有意思?” 那个胖男人上下打量了几眼谢章溢,虽然眼前这个大男孩一身的暴戾气息,看起来的确是让人有些胆怯。 但是眼看自己身边的人数已经占了优势,也不怕这个大男孩能把自己怎么样,那男人就轻佻地笑了笑,走上前去,满嘴的口臭喷在谢章溢的脸上,“我就欺负她怎么了?怎么,你是这婊子的男人?” 看到那胖男人逼近,他身后的几个男人也都挽起了袖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苏琪原本紧紧抓住谢章溢衣服的双手渐渐松开了,她挣脱开他的怀抱,用手捋了捋凌乱的长发,将谢章溢推开,对那胖男人说,“我跟你走,你们别为难他。” “哟。”那胖男人淫笑着看了谢章溢一眼,伸手挑起了苏琪的尖下巴,说:“原来他就是你在外面养的小白脸啊,你喜欢比你小的?难道我还喂不饱你?” 苏琪眼里含着泪,但是她晶亮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一如黑洞般空洞。她没有答话,在谢章溢面前经历这些,心里被一种羞耻的感觉慢慢侵蚀,让她恨不得立刻就去死。 “嗯?说话呀!”胖男人说着便用力地捏疼了苏琪的下巴,但苏琪只是低低地闷哼了一声,也没有多做反抗。 但是下一秒,胖男人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大力砸到鼻梁,整个人瞬间就被那股力量击得往后仰,鼻腔里一热,伸手在鼻子下面一摸,整只手粘粘的都是血。 那胖男人瞬间就怒火冲天,挽起袖子就朝谢章溢打来。身后的几名男子看到之后也都一起涌了上来。苏琪慌了,拉扯着胖男人不让他继续向前,但随后就被胖男人狠力一推,整个人就倒在了街边上。路过的人纷纷绕道而走。 谢章溢接过胖男人迎面而来的拳头,朝他裸露在外的大肚皮就是狠狠地一拳,胖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皱在一起,捂住肚皮就缓缓地蹲了下来。 “老大!”那几个男人连忙过去扶起那胖男人,胖男人自知脸上无光了,将那几个手下甩开,指着谢章溢大喊:“吗的!今天不把这小子的手脚卸了,我就卸你们的!” “成哥!你别生气,他只是个孩子,他今年还要高考的!”苏琪上前去拦在谢章溢面前。眼里的热泪瞬间就滑落下来,她的担忧不是无缘无故的。这个胖男人在这家酒吧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惹上他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谢章溢拉开苏琪,让她在自己的身后站着,“苏琪。你赶紧走,这些人我能应付。” “小毛孩口气倒是不小,给我打!”胖男人说着就再次冲了上来,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身上,谢章溢奋力反击着。在混乱中他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拳,有人被打倒了,再有别的人补上来。身体额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了。 用全身的力气朝领头的胖男人的下腹踢了重重的一脚,胖男人的惨叫声让人觉得可怕,满脸是汗的谢章溢推开人群伸过手去拉过苏琪的手,眼睛看着她,“跟我走!” 苏琪的尖叫声是在有人从谢章溢背后拎起一根手臂粗的铁棍,往他头上砸来的时候响起的。 苏琪双手抱着头。惊恐地看着面对着她而站的谢章溢浓密的黑发下突然冒出一股鲜血,那股殷红的鲜血顺着他高高的鼻梁流下,然后他整个人瞬间就软了下去,睁开眼睛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谢章溢!”苏琪听到自己异常惊恐慌张的声音从自己沙哑的喉咙里喊了出来,她的耳边已经听不到周围嘈杂起来的声音。时间静止了,她无力地跪倒在他的身边,用力地摇了摇他的肩膀,冲着周围一样吓坏的人群喊道:“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蓝渃不知道是第几次瞪着手机屏幕了,心里有些不满,晚自习都快要结束了,期间班主任过来几次,问了几遍谢章溢怎么还没有回来上晚自习。蓝渃都十分抱歉地和班主任说谢章溢有事出了趟校外,刚刚给他打过电话,应该快要回来了。 但是直到晚自习下课,谢章溢都没有出现在教室里。心里开始升腾起一丝不安,蓝渃站在寂静的走廊上掏出了兜里的手机,没有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一条信息。叹了口气就将那串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蓝渃有些紧张地握住了手机,那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喂,蓝渃吗?我是苏琪。” “哦,苏琪姐,你现在和谢章溢在一起吗?”蓝渃看了看左手腕上的表,已经很晚了。 接着蓝渃就听到的那头传来了苏琪带着哭腔的声音,“蓝渃,你听我说,谢章溢他……他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 冲到校门口的时候,保安大叔正在准备关掉学校的门口的大铁门,蓝渃伸手挡住了保安大叔的动作,一句话都没说就冲出了校门。保安大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喂,这位同学,这么晚了你跑去哪里!学校有宵禁,要关门了!快点回来! 蓝渃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在挂了电话之后有了短暂时间的耳鸣,脑袋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大半夜的在大马路上根本就打不到车,只能拽紧书包一路狂奔着,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进衣服里。 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声音,一定要有一个声音来告诉自己谢章溢会没事的,不然她一定会立刻就在马路上大哭出来。她害怕得要命,就怕谢章溢就这么倒下去了,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身边她爱的人就一个都没有了。 又来到了这家医院,这一个苏忱曾经待过的医院,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医院就像地狱,一踏进这里面她全身的细胞都恐慌起来。走廊上苏琪忐忑不安地来回走着,脸上都是干掉的泪痕,麻麻痒痒的很难受,但她顾不上这些。 看到蓝渃出现在电梯口,苏琪的眼泪又忍不住了,她连忙走过去抱住蓝渃,在她的颈间呜呜地大哭着,“对不起!蓝渃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都怪我,都怪我他才会这样……” 蓝渃忍着泪,双手紧紧地抱住苏琪的肩膀,“苏琪姐,你别这么说,谢章溢就是个蠢货,就怪他自己!他怎么这么笨,打不过就跑啊,干嘛非得和人家硬碰硬!” 话音刚落,蓝渃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抬起头看了眼一直站在手术室边上的那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她也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蓝渃不知道自己和谢章溢的妈妈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她看起来很年轻很漂亮,脸上和谢章溢一样也有一对可爱的酒窝,她温柔的眼睛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是此刻她的双眸里都是焦急的水雾。 和谢章溢如此相像,不用苏琪多做解释,她都已经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谢章溢的妈妈,果然,苏琪循着她的眼神看去,便说道:“我刚送谢章溢到医院,就打电话到他家里通知他妈妈了。” 谢母看到蓝渃的第一眼就被她吸引过去,这个女孩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嘴里常常念叨的姑娘吧,还真的和想象中一样。清纯,可爱,直爽,却又善良。 “伯母……我……”蓝渃想到自己刚才说出的那些气话,这些话在谢章溢妈妈面前说出来,多少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大不敬。 谢母只是摇了摇头,安抚般地将手落在她的肩头,说:“什么都不用多说,我们在这里一起祈祷谢章溢能平安地度过这次难关。” 蓝渃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点点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手术室门上那依然亮着的灯。 几个小时过去,谢章溢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医生将口罩拉了下来,看着谢母,眉心紧皱,“谢夫人,谢章溢这孩子几年前留下的旧伤还没有完全康复,他现在脑袋又受到重创,情况有些不容乐观啊。你让谢院长去联系联系国外的脑科专家吧,我这医院的条件实在有限啊。” 蓝渃一听连忙抬起头看着医生,伸出手拽住医生的袖子,一脸的焦急,声音都不由得颤抖着,“什么旧伤?医生,谢章溢到底有没有事,你倒是说说啊!” 谢母拦下蓝渃,将这一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眼里的热泪也在慢慢地沉积,“蓝渃,你别问了,医生也是没有办法了。我现在就让谢章溢的爸爸联系国外的脑科专家。” “你让谢院长尽快吧,不然谢章溢很有可能会沦为植物人,到时候……唉。”医生看了一眼谢母,摇着头不再说下去,便独自走开了。 蓝渃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摇着头,谢章溢到底经历过什么,谢章溢身上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为什么会这样,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种事情!老天,难道你真的要把我身边的人都抢走吗!我不服!我痛恨你! 第四十八章 谢章 溢的过去 谢章溢爱过,至于他第一次爱的人,是周启然。那是一个明媚得如冬日阳光的男生,是谢章溢在青春萌芽的第一时间闯进了他的世界的第一道暖阳。只是他们之间的爱情,只能小心翼翼,每次见面都是以兄弟相称,在所有人看来,他们是最合拍的哥们。 只是谢章溢心里萌发的爱意,让周启然有些措手不及,他担忧,又有些害怕。周启然是公认的好学生,每天他的身后都会跟着谢章溢,谢章溢那时候只会默默地跟着周启然,只有心里澎湃的情绪,都不敢和周启然诉说。 直到那一晚生日,在许了生日愿望之后,谢章溢睁开紧闭的眼睛,看着烛光前眼睛明亮的周启然,笑着说,“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个什么愿望吗?” “我不知道。”周启然也静静地看着他,嘴边的笑容若隐若现。 “你猜猜,猜对了有奖励。” “我猜你许的愿望是考上一个好的高中,对吗?” “不对。”谢章溢失望地将蜡烛吹灭,再一根一根地拔下来,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周启然明显对谢章溢突然冷下去的语气显得有些慌张。 “我告诉你我的愿望吧,那就是……”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周启然阻止了他。 “但我偏要说,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在于你。”谢章溢紧紧地盯着周启然熠熠生辉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愿望,是你,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周启然心跳突然加快了,他有些迷离地看着谢章溢,他还是说出来了,他有些不能接受谢章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话方式。但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竟然……竟然有些感动。 “你怎么想。愿意吗。”谢章溢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透露出一丝慌张和期待。 周启然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露出了整齐的白牙,佯装着镇定,推了他一把。“蠢货,这用得着许愿?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变。” 这句话着实让谢章溢感动了一把,将最大的那块蛋糕全部抹在了周启然的脸上,周启然一愣,便笑着将手边的蛋糕拿起,追着谢章溢跑去。快乐。在那个时候,也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谢贤那时候很高兴一向独来独往的儿子终于有了个很好的朋友,心里也有对周启然的一丝心疼,就让他常常到家里来玩。周启然是单亲家庭,他的母亲带着他长大。家里也没有什么钱,他母亲给一个大户人家做保姆,到了很晚才会回家,每次来谢贤都会让他留在家里吃饭。 那一段时间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慢慢变得快乐起来的,周启然的到来让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很多。只是谢贤那时候不知道,孩子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波动着。 两人不断地往来和亲密的关系,最终也是被谢贤发现了一些。在一次返家拿忘记拿走的文件时,看到谢章溢笑着拥抱了周启然,并且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两人笑着的样子,亲密而刺眼。 谢贤默默地将房间的门掩上,站在楼梯口久久不能平静心情。心里爆发的不安和怒气快要将他燃烧,但是他还是按捺住心情,将所有的情绪压下。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将问题说穿,只会让谢章溢恨自己。 那一天谢贤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工作上。他就只有谢章溢这么一个儿子,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踏入这条不归路。非但是因为旁人的流言蜚语,再想到未来传宗接代的问题,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将文件草草看了一遍,也不管在手头还有一些没有完成的企划书,谢贤便提早回家了。 刚进家门,便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谈话声,慢慢走到门边,伸出一只手来松开领带,谢章溢回过头看到是他,便笑着说,“爸,你回来了,今天周启然给我们做饭,你就坐着等着吃好吃的好了。” 周启然看到是他,便朝他点头笑了笑,礼貌地问候,“叔叔,你先去歇一会儿吧,这汤马上就好了。” 谢贤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扯开的领带就随便扔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便倒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周启然端着一锅热腾腾的冬瓜排骨汤从厨房里出来了,将汤放在桌面上,再舀了一碗汤放在谢贤的位置面前,低声说道:“叔叔,累了喝口汤吧。” 谢贤回过神来,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他的眼睛也正不卑不亢地看着自己。这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乐观上进,善良阳光。只是,他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出现,真的很不合适,很难让人接受。 谢贤端起面前的那碗汤,一口一口地喝着,冬瓜排骨汤,清甜而爽口,要不是因为汤热,他可能会一饮而尽。 “爸,好喝吧?我和周启然一起炖的,折腾了一个下午呢。”谢章溢将最后一道菜酸菜炒牛肉端上桌,便笑嘻嘻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放到嘴里,一脸的满足。 周启然也淡笑着扒了一口米饭,侧过头看了眼谢章溢,嘴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谢贤重重地将碗放在桌子上,发出一阵沉重却刺耳的声音,谢章溢疑惑地看着一脸愠怒的他,说:“爸,你怎么了。” 谢贤没有直接回答谢章溢的问题,而是转过脸看着周启然,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那么严肃刻薄,“周启然,你以后就不要来我们家了,你看,你和谢章溢都快要中考了,老是腻在一起玩,会影响学习。” 周启然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话,一旁的谢章溢就已经开口了。 “爸!你说什么呢,周启然功课那么好还可以给我补习,你那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啊,现在怎么突然改口了!”谢章溢不满地将筷子放下,他实在有些不解为什么父亲会突然改变主意。 “你的功课要是有什么不懂我给你请家庭教师,周启然也要学习的。你这样会耽误他。”谢贤只能找这么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但是谢章溢不接受。 “爸,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 谢章溢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着的周启然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的话。“谢章溢,你听叔叔的话,别啰啰嗦嗦的,像个爷们行不。” “这他吗的和像不像爷们有几毛钱的关系!爸,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不会由你说的做的。”谢章溢站起身来,他突然站起来的动作让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激怒了谢贤。 谢贤也拍着桌子站起身来,大声严肃地说道:“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老子说话什么时候要对儿子有交代了!?” 谢章溢承认。那都只是一时的气话,多年之后他都十分后悔那一天他的态度,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骂过谢章溢。这次他的发怒,让谢章溢心里难受得厉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大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周启然就喊着他的名字追了出去,一路上谢章溢一言不发,只是径直走着,心里的疑惑和怒火无处可发。 到了车库,直接就冲着自己的那辆黑色的机车走去,那是生日的时候缠着谢贤买的生日礼物,他喜欢得不得了。但是因为他刚学会没多久。谢贤怎么也不让他自己开车出去,但是这一次,他想要和谢贤对着干。 将安全帽丢给周启然,谢章溢率先跨上了机车,“戴上头盔,我们出去。” “你爸不是不让你开嘛。你下来。”周启然摆弄着手里的头盔,没有坐上机车的后座。 “我爸说什么都要听?他让我们断绝关系你也听?上来。”谢章溢不由分说地就发动了车子,周启然无声的跨坐上机车的后座,将头盔替谢章溢戴上,说:“走吧。慢点开。” “这头盔给你戴的,你他吗给我干嘛?”谢章溢说着就要动手脱帽子,周启然摁住了他的手,说:“你到底走不走。” 谢章溢无奈,踩动油门就冲了出去,谢贤一直站在门口,看到谢章溢坐着机车冲了出来,便大声喊道:“你去哪里!” “你管我!”谢章溢死命地加大了油门,耳边呼呼地刮着风,原本燥热的全身因为这凉爽的风消散了不少。但是心底里的烦躁却没有减少半分。周启然在他身后迎着风和他说话,要扯开嗓子很大声谢章溢才能听到,“谢章溢,你别开这么快!”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飞一般的感觉!”谢章溢说着,将油门开到最大,横冲直撞地闯了几个红灯,身后不知何时就追着一辆响着警笛的警车,警车里的警察用喇叭和他说,前面的车子赶紧停下来,你已经超时速开车了,很危险! 谢章溢勾起嘴角笑着,身后有警车追着跑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他扬着声音大声说道:“这感觉太他妈的酷了!” “谢章溢你疯了!” 谢章溢回头看了眼紧紧搂住他腰的周启然,笑道:“你丫的没吓尿裤子吧?” “小心前面!”谢章溢听到周启然的声音迅速回过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车子在下一秒就冲进了没有盖上井盖的下水道,前轮深深地陷进下水道里,但是超时速的冲击力使机车的后轮高高的扬起,坐在后座上的周启然就被那股力量远远地甩了出去,最后重重地落在柏油马路边上…… 谢章溢也直直地被扔出去好远,脑袋率先着地,头盔瞬间全部碎裂,鲜血流了一地,谢章溢瞬间不省人事…… 第四十九章 加油,谢章 溢 谢贤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差点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焦急的他连忙披上外套,拿了车钥匙就往医院那边赶。 前几分钟还和自己的儿子吃着饭,说着话,但是现在却接到医院的通知,说是谢章溢遭遇了车祸,脑部严重受伤,正在进行手术。 同样在急救室里抢救的,还有周启然,这两个哥俩,就连进手术室,也要一起。谢贤懊悔地坐在抢救室外,将脸埋进手心里,紧张的情绪却没有平息,双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三年前的那一场意外的重大车祸,周启然没能坚持下来,在手术的过程中停止了心跳。而谢章溢是因为有头盔的保护,挺过了难关,但是醒来之后的他,脾气变得异常的暴躁,整个人都性情大变了。 谢贤对自己的儿子怀有愧疚,也不再多说他什么。那一天谢章溢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看着他一脸担忧的谢贤,问道,爸,周启然呢。 谢贤站直身体,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医生,支支吾吾地说,周启然挺好的,你安心养着,等你好完全了再去找他玩。 谢章溢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天花板,鼻间嗅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心里突然觉得像是空了一大片,至于是因为什么,他那时候还不清楚。 直到他能走下床了,推开传说中周启然所在的隔壁的房间,那里面住的,是他根本不认识的人,回过头,就看到站在边上的谢贤。 爸,怎么回事?周启然呢! 他走了,车祸的当天就走了。谢贤知道自己瞒不住了,但是当他说出这一个噩耗时,谢章溢竟然不哭不闹。他惨淡地咧开嘴笑了笑,说。 我早就已经料到了,那天他这么重地摔在马路边上,一定很疼。我已经嗅不到有关于他的任何气息。但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就过来看看,果然……呵呵,你们他妈的为什么还要骗我!为什么还有给我希望! 谢章溢说着便伸出手疯狂地扯着头上的绷带,几位护士立刻就过来阻止他,一边抓住他的双手,一边让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简直就是一个地狱,他失去了周启然,失去了一个能够读懂他。能够和他说得上话的人。 而这一次,受过重创的脑部再一次再受到了致命的伤害,谢贤赶到医院的时候,头发彷佛在一夜之间都变得花白了。 听医生说,那次车祸之后。谢章溢摔伤脑部无缘无故乱发脾气是迟发性脑病早期,发病原因是原受累神经因缺血时间过久导致的神经支配区血供障碍而迟发性病理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谢章溢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老是情绪暴躁对人总是持有一种敌视态度的原因了。原来,谢章溢只是一个受过伤害的人,他已身不由己。 这一个原因,让所有他对自己做过的错事和言语上的伤害都有了解释。也许他的本意从来就不是如此,不是图一时快意而对她言语伤害,而是他无法纠正的病痛,无时无刻不再纠缠着他。 蓝渃想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只是心里有好多话都没有和他说。有些误会,更要当面说清楚。 病房里的谢章溢,头上缠着一层一层厚厚的绷带,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突然很怀念他平时总是飞扬跋扈的笑容,还有笑起来眉心舒展的样子。只是现在的他,未免有些太过安静,让她有点不习惯了。 谢母走进病房里,看到的就是坐在床前发愣的蓝渃,她无声的走过去,将手里的暖水杯塞到她手里,“谢章溢爸爸说了,他已经联系好了国外最好的脑科专家,说待会办完手续之后马上就启程了。” 蓝渃连忙站起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昏迷中的谢章溢,说:“可是谢章溢还在昏迷状态,他能坐飞机吗?” “他爸爸租了一部私人飞机,谢章溢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谢母眼底泛红,不再继续说下去。 蓝渃也伸手揉了揉眼睛,再多看谢章溢几眼,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谢章溢是赶不回来高考了是吗?他能不能好起来?” “高考肯定是赶不上了,但你放心,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他,他还舍不得你的。”谢母说着,倒是安慰起蓝渃来了,让蓝渃感到很不好意思。 蓝渃在床边俯下身子,看着他俊逸的脸颊,右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掌,“谢章溢,你要加油知道吗?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 看着载着谢章溢的私人飞机飞走,蓝渃悄悄地抹着眼泪,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了躲在角落里观望那个的苏琪。 “苏琪姐,你怎么在这里,刚才为什么不去送谢章溢。” 苏琪原本想逃,但是还是因为蓝渃的话停住了脚步,不是她不愿意去送谢章溢,而是因为她实在是没有脸面对谢章溢的父母。虽然他的父母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是她心里知道,因为她,谢章溢才处于了一个无比危险的境地,甚至……甚至有可能还丧命。 “你知道他……他什么时候回来吗?”苏琪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但是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她的情绪和感情,在这个时候,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蓝渃面前。 同时女生,蓝渃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情,蓝渃认真地看着苏琪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地问道:“苏琪姐,你喜欢谢章溢,对吗?” 苏琪连忙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在这时突然变得聪明的小女生,慌张地掩饰着脸上的惊愕,她强颜欢笑着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我比他还大了好几岁,我不会喜欢比我小的男生。” 蓝渃没有继续这一个让人尴尬的敏感话题,她和苏琪并肩靠在那一面画满涂鸦的墙上,看着远方小小的树影。 “苏琪姐,你知道吗,苏忱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很担心你在那个地方工作,他不止一次地跟我和谢章溢说过,他担心你,害怕你受欺负。”蓝渃咬了咬嘴唇,才使自己话语里的哭腔减弱一些。 苏琪没有说话,蓝渃继续说道:“因为苏忱他说过,所以谢章溢就一直记着,现在苏忱不在了,谢章溢就代替了苏忱的位置。你知道苏忱对于谢章溢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是和周启然一样特殊的存在吗?还是一个放在心里最重要的知己?蓝渃不知道,只是她隐隐地感受过,苏忱对于谢章溢来说,是宝藏,是珍藏。 “你想说什么呢?”苏琪抬起她精致的脸颊,她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很好看,只是她的眼底,却带着忧伤。 “这次谢章溢得罪了酒吧里的黑帮,你就别在那里工作了,你就不怕他们再找你麻烦吗?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地狱!”蓝渃说完便转过身抓住苏琪的双手,真挚的眼神看着她,“苏琪姐,你这回听我的,我们都不想你再出事了,苏忱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苏琪听到她的话有些动容,她眨了眨眼睛,抬头望着天,才将眼泪咽了回去,她点了点头,说:“好,我过两天到了月底和老板结账完了,我就去辞职。” 飞机上,谢贤面色凝重地看着仍然在昏睡状态中的谢章溢,氧气通过氧气管缓缓地通入谢章溢的体内,他现在只能依靠医疗仪器进行正常的新陈代谢。 “谢院长,你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你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了,再这样下去你会累坏的。”坐在一旁的助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将一条毛毯递给谢贤,让他到一旁的的座位上休息一会。 “我不累,我得看着他,谢章溢这臭小子很调皮的,我要是有一刻钟不好好看着他,就要闹事了。”谢贤还是很在意三年前的那一场意外,他一直都觉得那是因为自己,谢章溢才会出的车祸。 自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责骂过谢章溢,他真心是因为那一场车祸被吓怕了,生怕他再有什么闪失。但是即使再多的保护,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一个要强的孩子,竟然会为了他人而挺身而出,自己却没有逃过坏人的攻击。 在听到谢章溢重创在医院急救的消息之后,谢贤立刻就停掉了正在进行的回忆,苍白着脸就驱车赶往医院,闯过了多少个红灯不知道了,被交警盯上他也顾不上了。 听医生说最好要联系好国外的脑科专家,谢贤一刻都没有犹豫,便给在美国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还好早起做过医院的院长,在这方面还认识挺多顶级的医学专家。很快,美国那边就有了答复,说按谢章溢现在的情况,应该尽快过去治疗。 能否控制病情继续发展,必须对病情资料进行分析才能议定出有效的治疗措施,否则谢章溢的病易迟发更严重的神经萎缩等导致痴呆症和瘫痪。专家说了,最好的治疗方案,是中西复合治疗增强改善神经受累局部微循环血运以养神经,软化瘢痕调节神经利于病灶再生修复。 未来的情况怎样无法预料,但是在此时此刻,谢章溢有这么多的人爱着,一定会战胜这些病痛的。加油,谢章溢。 第五十章 只因为是你 谢章溢出国治疗的消息,是从江潮的嘴里听到的,他那天回来,就敲开了杜弘一房间的门,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他。 “那天来别墅找你的那个男生,他那天在我管辖的酒吧门前被人打伤,现在去国外治疗了。”如江潮的料想,杜弘一先是漠不关心,再到后来震惊地看着他。 “什么?你说谢章溢……”杜弘一将杂志从手边拿开,直接在床上坐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前几天他还满脸怒气地指着他,说他负心,这才过了几天,这一个异常活力的男生就已经去了国外? “那蓝渃呢?她有没有事?”再次想到的是蓝渃,原本以为谢章溢的存在兴许会代替自己照顾好蓝渃,但是现在他不在了,蓝渃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她的心情会是怎么样的? 江潮看着杜弘一紧皱的眉头,知道他担心的事情,但是事实是,蓝渃很不好。江潮不会不派人去监视蓝渃,换好听一点的说法,是去保护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但在这段时间的监视过程中,她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拿着饭碗坐在操场上发呆。 “她过得还不错,至少在第三次模拟考中,她靠近了年级前十,我估计她进入北大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杜弘一舒展的眉头展开了一点,思维又被带入了谢章溢的事情当中,“谢章溢到底是冲动了些,他暴躁的脾气我是领教过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倒是挺欣赏他的,听酒吧里的人说,他是因为保护一个女人才使自己受伤的,不过那个女人不是蓝渃。他现在由他爸爸送到美国去治疗了,最好的脑科专家,最权威的机构,你是不用担心的了。” 江潮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因此也喜欢重情义的人。谢章溢绝对是那一类人,在谢章溢来找杜弘一的那天晚上,他就一直注意着这一个一脸执着,却又脾气暴躁的男生。但是就在刚才。手下的人刚传来了口信,说他已经受伤出国。江潮还有些错愕,他突然想起了他还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杜弘一也知道,谢章溢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人绝对不坏,在担心他的同时,他有了想回去看蓝渃的期待。但是他知道,江潮是不会同意他回去的,毕竟复仇大业,还在秘密的进行中。 “这几天我想带澄恩出去走走。澄恩最近不是不开心,正好可以放松心情。”杜弘一自己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虚伪了,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江澄恩的感受了,现在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牵强。 但是江潮却咧嘴一笑,他信了。“好啊,我想澄恩一定会很高兴,你们的费用我来出,要多少钱,直接打到你卡里。” 杜弘一勾起嘴角,却没有笑意。他走到床边将床上的短t恤抓起来穿上,“我不要你的钱,收起你那一副施舍家的慈善模样。” 江潮并没有生气,原本插在西裤口袋里的双手伸出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你现在就要走?” “嗯,我去叫澄恩。”杜弘一说完便越过江潮。走出了房间,房门敞开着,江潮能听到他快步走上楼的声音。 杜弘一轻声地敲了敲门,许久,里面并没有动静。江澄恩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耳朵堵住,但门外的人似乎太不识趣了,还在不停地敲着门。 “我说了,我哪都不去,也不想吃你们做的饭!” 杜弘一敲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声说道:“澄恩,是我。” 江澄恩惊愕地睁开眼睛,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门缝里倾斜进来的一小道光芒,咽了咽口水,“是弘一吗?” “嗯,就问你要不要跟我出去走几天。”杜弘一继续敲了几声门,这时他听到房间里传来了穿鞋子的声音,然后一阵小碎步走了过来,接着,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江澄恩兴奋的小脸就都在散发着红光。 “你说你要和我出去走走?”江澄恩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再继续问道,“就我们?我们两个人?” 得到杜弘一坚定的回答之后,她兴奋地在房间里跳了起来,随后十分随意地抱住了杜弘一的腰,杜弘一眼神一愣,整个身体都有点僵硬。 双手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杜弘一抿起嘴笑了笑,说:“我们现在就走,你收拾一下,半个小时后我在楼下等你。” 江澄恩似乎还没从被邀请的喜悦中缓过来,看着杜弘一高大的身影走下楼,还怔怔的站在房间门口。 翻了所有的衣服出来,发现有好多的衣服现在都不喜欢了,也不太合适,因为听说杜弘一喜欢的是清纯简单的女孩子。她的这些裙子,这一些她曾经爱不释手的飘逸长裙,都不适合。好不容易在衣柜的角落翻到了在高中入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买的t恤衫,还有一件牛仔短裤。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接近他喜欢的样子了。 看到江澄恩这一副打扮走下来,江潮有些微微一怔,“你干嘛又找以前的衣服来穿了,你现在的衣服都不喜欢了吗?” 江澄恩有意无意地看了杜弘一一眼,他也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突然有些害羞,江澄恩红着脸捏了哥哥一把,说:“你干嘛老问,我就突然想穿了不行啊?” 江潮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为了喜欢的人,她真的愿意穿上她原本觉得土得掉渣的衣服。原本可爱俏皮的长卷发现在梳成了一个马尾,光滑的额头露了出来,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弘一,我们走吧。”江澄恩说着就走上前去挽住杜弘一的手臂,她的动作那么自然,也不拖泥带水,杜弘一的眼睛瞄到江潮正在往这边看着,原本想把手抽出来的动作,立刻就变成了抚摸江澄恩头顶的亲昵动作。 江澄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他,“怎么了,我的头发上有脏东西吗?” 杜弘一笑了笑,将手从她发顶拿开,说:“不是,只是闻到了你头发上有一股香味,看起来也很柔软,就想摸一摸。”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味道,因为我听刘珂说过的,你喜欢有香味的女孩。就是那个叫蓝渃的女孩,我没说错吧,她身上有一股香味。” 江澄恩带着苦笑将这段话说完,虽然很不情愿承认他心里有别人的事实,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去相信。看到杜弘一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她知道她已经接触到了他的雷区。 但还是不甘心,继续问,“是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在喜欢她。” 两人坐上车之后,杜弘一立刻就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表情淡漠地叫司机开车,江澄恩提出的问题,他也只当做是没有听见。 他不愿意说,但自己也心里有数了。江澄恩苦笑着看着窗外渐渐往后移的建筑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女生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不爱她。 “你是真心愿意带我出来玩的吗,还是因为是我哥哥逼你的,如果是因为我哥哥,那你不必全听他的。”江澄恩突然的这句话让车内的气压急剧下降,杜弘一突然觉得这么对待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有些残忍。 他回过头来看着江澄恩,她在他的注视下眼睛里竟然有些羞涩,她佯装镇定地对视上了他深邃的眼睛,说:“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很心虚么?” 杜弘一摇摇头,说:“不,我只是疑惑,为什么你有时候很傻,有时候又很聪明。” 江澄恩将脸侧了过去,她实在是不能十分镇定地对视上他的眼睛,不出三秒,绝对会被他的双眸里的黑洞吸进去的。 “你没听说过么,女生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时,智商都是负的。但是在预测喜欢的人的心理或者任何有关他的事情,每一个女生都会变成福尔摩斯。” “你好像很有研究。”杜弘一轻笑道,原本紧绷着的脸突然变得柔和下来。其实想起来,还是觉得江澄恩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虽然家境的优越让她变得有些骄纵。但是不得不提的是,她有一个敢爱敢恨的心。 不像他,想要爱,却迟迟都放不开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即使在心底已经后悔,也不满足现在所拥有的,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江澄恩的勇气。在这一点上,他承认,眼前的这一个女孩比自己强太多了。 出租车在离溪高还有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杜弘一掏出钱包将钱递给了司机,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站在午后异常炎热的太阳底下,杜弘一身上开始泊泊地流淌着汗水,但是心里却异常的柔软。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江澄恩看着司机开始出租车离去,一脸悲伤地看着杜弘一的侧脸,她明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装的,只不过是为了逃脱江潮所演的戏。但是即使她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也会义无反顾地陪他演下去。只因为,他是他,她深深爱着的他。 第五十一章 特别的礼物 杜弘一回过头,看着她坦然的表情自己反而有些不自然了,他说:“对不起。” “没事。”江澄恩回答得很快,她强颜欢笑地摇了摇头,“她在里面对吧,你是不是要去看她。” “嗯,今天是她生日。”杜弘一不知道自己的直白是不是做对了,只是看到她有些受伤的表情时,突然就想到了自己。 江澄恩咬了咬嘴唇,再抬起头时,却是异常明媚的笑容,“要不我们给她买一个生日蛋糕吧,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甜品,她一定会高兴的。” 蓝渃是很喜欢吃甜品,蛋糕更是她的最爱,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去见她,就真的好么?子啊自己又一次没有说清楚理由就离开她之后,她还会像之前一样心平气和地说话?而且这一次谢章溢不在了,也没有一个可以拜托的人。 想到这里,杜弘一顿时就想到了张崇予,现在张崇予绝对是唯一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了。这么想着,手里却已经拨通了张崇予的手机号码。 手机震动的时候,张崇予还在埋头算着一道繁杂的物理大题,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他的表情有些惊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摁下了接通键。 “喂,弘一。”张崇予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四周都在安静学习的同学,便拉开椅子走了出去,毕竟将手机带到教室里来已经犯了校规,再在教室里打电话实在是有点不道德。 杜弘一看了看表,说:“是我,今天是蓝渃生日,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一整天头都有点昏昏沉沉的。同桌看了她一眼,说,一定是中午的午饭吃得太少了,现在才饿得有些发虚。说完便将书包里的饼干递过来一包。蓝渃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吃,你自己留着吧。” 生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是自己一整天都惦记着的事情了,这几天因为谢章溢的事情。一直都没有怎么注意到今天的日子,所以当张崇予拿着一个超级大的生日蛋糕走进教室的时候,蓝渃还有些惊讶。 班里的哨声顿时就响了起来,一些调皮的男生还不怀好意的坏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但是蓝渃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张崇予手里的蛋糕:“你这是……” “生日快乐,你该不会是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吧?”张崇予笑着将手里的蛋糕塞给她,顺便从兜里掏出一条项链来,说:“这是有人托我送给你的。抱歉的是,我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没有准备礼物。” 张崇予说完,同学们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那个神秘人是谁!” 蓝渃接过礼物,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是……是谢章溢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谢章溢。或许是对杜弘一没有了期待,总是觉得他不会来了,也不会再搭理自己了。 而谢章溢,是自己在这一段漫长岁月中,最忠实的读者,最有耐心的观众。即使她的故事实在是有点无聊,虽然他嘴上总是脏话不断。但是谢章溢就真的没有狠心离开过。除了这一次,他不能自己做主。 张崇予有些错愕地摇了摇头,说:“你怎么会认为是他,他不是已经受伤昏迷不醒了,怎么可能会托我给你送礼物,你……你和弘一是不是……?” “弘一?!”蓝渃抬起头看着张崇予。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焦急地问道:“弘一他现在在哪里?这是不是他让你送来的?你是不是见到他了!” 张崇予有些为难,因为杜弘一和他说了,不要说这些礼物是他送的。但是自己偏偏又说漏了嘴,现在真的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看着蓝渃有些失神的样子,张崇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是他,他刚刚来过,可能现在还没有走远,他让我和你说,生日快乐。” 蓝渃回头冲着同桌说了句,蛋糕你们分,你帮我和班主任请假!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门外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只是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因为这个生日中最特别的礼物,而变得有些微微的感动。原本以为他忘记了,或者是即使记住也不会在乎,但是他现在来了,为什么还是不要和自己见面。 校门外哪里还有杜弘一的身影,沿着学校门口的人行道一路追了出去,才在进入公交车站的一个入口处看到了他。 他瘦了好多好多,宽大的t恤穿在他身上就像挂在衣架上面似的,轻飘飘的感觉,只是在他突然俯下身的时候,能看到他不经意间从领口中可以看到他露出来的胸肌。 他俯下身了,他……他在替一个女孩子绑鞋带。蓝渃愣在原地,那是一个无比漂亮的女孩子,蓝渃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可人的女孩,就算是当年的肖艺,也没有哪一个女孩子来得惊艳。 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却散发着普通人所没有的气质,她在杜弘一蹲下身子为她绑鞋带的时候,眼睛无比深情地看着他。她的眼里只有他。 “好了没啊。”江澄恩笑着推了推杜弘一的脑袋,心里顿时就甜丝丝的。 杜弘一站起身来,瞄了一眼她的手臂,说:“好端端的手臂怎么抽筋了啊,我告诉你,这是我除了蓝渃之外第一次为别人绑鞋带。” 江澄恩原本还十分兴奋的表情有些暗了下来,她小声地说道,“我原本还以为我是第一个。”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较真,对于这些在他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么在意,只是自己突然之间变得小气起来。讨厌他对除了自己之外的女生好,即使知道,自己才是后来的那一个。 “好了,带你去吃饭吧,不然江潮一定会怪我饿坏他的宝贝妹妹。”杜弘一眼神放远,看着远处,想要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但是眼神却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过去。 在离自己不到五十米的地方,蓝渃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眼里含着晶亮的水雾看着自己,脸上都是委屈的表情。这一刻,他知道她误会了,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解释。 反而是当做没有看见她,直接拦下了那辆出租车,“杜弘一!杜弘一!你给我回来!” 蓝渃跑了过去,伸出手想要拦住他,却被突然关起来的车门夹中了了手指,大声地痛呼一声,蓝渃眼里的眼泪就没有再忍住了。 杜弘一心疼地看着她突然肿起来的手,却还要佯装着不在乎,他就任由车门敞开着,看着站在车门外哭泣的蓝渃,佯装一脸的不在意,“干嘛,找我有事?” “你为什么让张崇予送来生日礼物就走,你都没有亲口和我说一句生日快乐!”蓝渃顾不上疼痛的手指,一声声地指控着他的恶劣行径。 杜弘一笑了笑,冷淡地看着她,“什么生日礼物?谁的生日?” 蓝渃咬着嘴唇,这时她才认真地打量坐在车里面的那一个正在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女生,就是那一个长得如仙女一样美好的女孩子,怪不得弘一他会替她绑鞋带。那时候他还说,这是只属于她的专利,别人都不能享受到的。 “喂,你们到底走不走啊,要闹就下车了再闹,别打扰我做生意啊!”出租车司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他只是出来挣钱的,没心情听别人的八卦,也不想管别人的事情。 “这就走。”杜弘一抬眼看着蓝渃,他的眼里没有柔情,只有让人看到了无比心寒的冷漠。“放手。” 看着他无比严肃的表情,那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蓝渃突然觉得好害怕。擦掉脸上的泪痕,蓝渃松开了车门,在下一秒,车门就被杜弘一重重地关上,车子随后便扬长而去。 蓝渃蹲下身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为什么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杜弘一就完全变了一个人。现在的他,冷漠,无情,就像是一个石头,没有任何被打动的可能。 这一个生日,她可能永远都会记得,她所有爱的人,在这一天都远离了自己,不管是杜弘一,还是谢章溢。这是一个不该被庆祝的节日,如若不是自己的生日,可能往后的日子里都不会记得那么透彻。 杜弘一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瞬间由冷转痛,江澄恩只是看着他痛苦得纠结成一团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回过头去看,那一个叫蓝渃的女生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是等着车子倒回去。江澄恩在见到了蓝渃之后,才知道为什么杜弘一会一直喜欢着她,就连放弃她都觉得像要了命一样的艰难。 那是一个单纯得像一片白纸的姑娘,她也许不是很漂亮,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她在看向杜弘一的眼里柔柔的都是情感。她哭泣的样子,让她一个女生看到了都会觉得心疼,江澄恩摇了摇杜弘一的肩膀,他泛着热泪的眼睛实在是让她揪心得难受。 “你这么舍不得她,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狠。”这么做,不是彼此都难受么。 杜弘一看着窗外,她是不会懂的,有些时候,冷漠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方式。除了让她远离自己无比危险的世界,他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使她不受到伤害,只期待复仇之后,她能给他一个机会去解释。 第五十二章 六月西城 不管怎么胆怯紧张,六月还是如期地到来了,不知道怎么形容2011年西城的六月。因为这一个六月实在是热得惊人,记忆中这一个六月比任何一个夏天都要热,知了趴在树枝上一声一声地叫唤着,拿着一个生的鸡蛋放在太阳炙烤着的水泥地面,过了十分钟之后,就可以吃熟鸡蛋了。 也正是因为这异常炎热的天气,让所有的学习都有点焦躁,再加上高考日期一天一天的逼近,烦躁的心情总是不自觉地涌上心头。教室黑板旁边的倒计时牌,在还有10天的时候,就被班主任撤下来了。 用班主任的话说,就是现在时间于大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在这十天的时间里,大家能做的就是调整好心情,大量的题目也都不用再做了,可以在闲暇的时候背背公式就好了。 虽然没有了倒计时牌,但蓝渃桌面上的日历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时间的逼近,心里有一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还是紧张。第三次模拟考试,她的成绩排在年级十八名。 张崇予还是一如既往地排在第一名,他只需要正常发挥,国内所有的名牌大学绝对是随便选的。但是自己在十八名的位置,虽然成绩是进步了不少,但是想要进北大还是有点危险。 前几天谢章溢还发来了邮件,说他这三个月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在医院里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金发碧眼的小护士,看到他的时候总是笑得一脸甜美。谢章溢在邮件里就说,蓝渃你说她是不是看上我了啊?你会不会不高兴? 蓝渃看到他的邮件有点哭笑不得,只回了一句话,你想太多了,谁能看上你啊,我要看书准备考试了。 这时候谢章溢才想起来,他离开的这三个月里。蓝渃还在不断地孤独奋战着,现在,已经是六月的天,高考也悄悄地逼近了。 谢章溢想了想。给蓝渃回了邮件,说,高考不能陪着你一起,不过,我不在你的压力也没有这么大对吧。追求你想要的,我这一次不会阻止你。 蓝渃看着邮件,嘴边竟然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谢章溢开始变得有些温暖人心,他不张开嘴说粗口话骂人的时候,还是一个让人觉得阳光的大男孩。这一次的治疗。是不是让他回归原来的阳光本性了。 手边的草稿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公式,以前一直是理科白痴的自己竟然在两年前选择了理科。其实理由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考得不好,也不是怕在文科班英语成绩跟不上。而是因为谢章溢。那个时候的谢章溢,还是像无赖一样天天缠着她要一起。 在没有杜弘一的日子里,在张崇予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日子里,只有身边的这一个飞扬跋扈的暴戾同桌和自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虽然在他身边没少受委屈,但是那也是她愿意的事情。 现在选择理科也已经有了快三年的时间了,在这一期间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从原本的理科白痴,再到现在的理科学霸,她不知道自己要感谢谁。是不是要感谢那一个总是咧着嘴嘲笑她,却在后来压着她学习的谢章溢。 现在离高考还有两天的时间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时间什么的在现在看来真的不重要了。 溪高有一点不好就是即使再炎热都只有那几个陈旧的风扇在头顶咯吱咯吱地不紧不慢地旋转着。让人好生着急,扇出来的风还都是热的。在做习题的同时,汗水已经不自不觉地从脑后流到脖子间,再往下滑,浸湿校服。 高考那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甚至比之前的几天都热好多,气温达到了38度左右。很多家长都担心气温会影响自己孩子的正常发挥,在考场附近的宾馆租下了空调房,在还有一个星期高考的时候就早早地将孩子领走住在有空调的大房间里。 蓝渃的母亲有打来电话,说要不要让爸爸也过去租个空调房陪你考试。蓝渃立刻就拒绝了,在出来读书的这三年里,她成长了许多,在没有空调的环境下也能静下心来学习。反而要是父亲的陪考,会让她觉得很有压力。 高考那天蓝渃早早就醒了,一般小女生都会有点相信星座,在看到今天双鱼座的幸运颜色是黄色之后,她翻出了那一件很久都没有穿过的鹅黄色淑女裙穿上,再看了今天的幸运数字是六,就选择了一个有六种颜色的皮筋将头发绑上。 做好这些,她才检查一下在进入考场时所需要的证件和文具,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打开门走出去。 清晨的溪高,已经嗅出了一股被太阳烘烤过后的青草香,穿过校道,最后到达了食堂,没想到那里已经挤满了人。也许是因为今天的这一个日子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所以大家才会这么积极都愿意早起吧。 买了两个蟹黄包还有一杯暖豆浆,就算是将今天的早餐解决了。也不敢多吃,因为记得在上课的时候,物理老师讲过他高考时候的一件糗事。 那就是在他高考的那时候,还是九几年,那时候家里很贫穷,没什么钱吃饭,在高考那天就觉得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吃点好的也没事。于是就买了一碗猪脚粉十分美味地吃光了,连汤底都不剩。悲剧的是,在考试的时候,他竟然闹肚子。 结果可想而知,第一科考试就没有考好,严重地影响了总体的成绩。物理老师还说,本来就不是吃猪脚米粉的命啊,一下子吃太好了胃倒是不适应了,不然我老早就上名牌大学了,还在这? 他说完之后班里一阵哄笑,也没人去追究这件事是真是假,只是他讲课的方式轻松又易懂,能看得出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在听他这么说的时候都有点为他感到遗憾。 蓝渃喜欢这一个满嘴幽默的物理老师,因此她的物理成绩还挺不错,在高考前一天,他还特意叫蓝渃到办公室鼓励了一番,说只要正常发挥,一定可以考取想去的学校,还有一点要记住的是,千万别吃猪脚粉啊。 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开了个玩笑,蓝渃勾起嘴角咯咯地笑了起来,心情顿时就放轻松了不少。 考点并不是在溪高,而是在离溪高还有几公里远的另一所学校,由校车载着大家到那所学校考试。在校车上,大家没有想象中紧张沉闷,而是欢快地唱起了歌来,多年之后想起来,蓝渃已经不记得那天大家集体唱的是什么歌了,只是记得那一天内心澎湃的激动。 校车在武高校门前停下,刚下了校车,迎面的热浪就呼呼地扑了过来,汗水随时都在酝酿着。校门口如料想的那样,挤满了送孩子来考试的家长,有一些竟然全家老小都来了,就连还坐着轮椅的老人,都纷纷来给孙子孙女加油鼓励。 这样的场景,蓝渃并不会羡慕,仰起头往前走去,却被一道目光刺激得转过了脸,是张崇予。 想来和他真的很有缘分,初中,高中,他们都一起走进了考场,虽然在这几年来有过矛盾,闹到绝交。但是现在,这些矛盾在此刻看来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情,只不过是不成熟的两个人之间的一些不成熟的表达方式。 蓝渃笑着朝他走过去,张崇予眼睛突然变得很明亮,他也冲她笑了笑,指了指她身上穿的这件鹅黄色的淑女裙,调侃道:“今天穿这么漂亮,连这校园的花都变得逊色了。” 蓝渃听到他的话扑哧一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不像你啊。” “没办法,在文科班混久了,自然就文艺起来了。”张崇予不好意思地耸耸肩,想了想,继续说道:“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蓝渃笑着点点头,在这个时刻给自己足够的信心是有好处的,虽然不知道进了考场之后会遇到怎样的题目的刁难,但在这之前,暂且要相信自己吧。“还好,你呢。” 张崇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他在树荫下找到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将身边的位置用力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示意蓝渃坐下,才开始说道:“我妈希望我留在西城读大学,她不想我走太远。” “那你呢,你怎么想,西城的大学会不会有点委屈你了?”蓝渃知道他的理想是省外,他喜欢北京这一座竞争异常激烈的城市,他喜欢刺激,他不甘于平庸,这就是张崇予,永远充满斗志的张崇予。 “我不想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地方,不管是南城,还是西城。即使我爱这两座城市,但不代表我不想出去闯闯。”张崇予说着,边回头看着蓝渃,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问道:“你想去哪里?说不定咱俩有伴的话,我会考虑一起。” 蓝渃笑了笑,说:“我之前想考北大,但现在改变了,那所大学被太多人喜欢了,我就不要喜欢它了吧。这样显得我比较特别嘛。” “现在想去哪里?”张崇予还是继续追问道,他其实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分享她的目标,让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第五十三章 狂欢之夜 蓝渃看了看表,站起身来,对着张崇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快走吧,已经开始进考场了。” 张崇予看了眼眼前的这只白皙的手,心底里融进了一丝感动和感慨,他毫不犹豫地就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顺着她的力气站起身来,伸出手拍了拍牛仔裤的后面,说:“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考场在a区,你的比较远,要加快速度过去。” “没事,来得及,我走啦,加油!”蓝渃走出几步之后,笑着回过头来看着张崇予,冲他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便朝考场的方向走去。 张崇予心情大好地看着她的背影,多少误会,多少争吵,在今天都冰释前嫌了。也没有什么,是两个好友之间特定的枷锁,若是想要和好,必先要有一个人先开口。有些事情,并不讲究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只要两人和好,谁先低头谁在乎。 高考考的是什么题目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坐在第一桌靠近门边的位置,一台大风扇就立在教室门口,对着脸吹着。 在第二天考试的时候,还下了一场大雨,教室的门被刮得有点响。但是将所有的科目都考完,将英语试卷作文的最后一个单词写完,天空就变晴朗了。那是那一年高考的全部记忆。 随着欢呼的人流走出考场,蓝渃看着外面蓝蓝的天,鼻间嗅着大雨过后清新的空气,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三年就这样了吧,该做的努力都做了,该珍惜的人也珍惜了,该有的回忆,也都有了。 唯一可惜的是,谢章溢没有陪伴着一起高考,而杜弘一,也没有给她发过一条鼓励的短信。原因是什么。她到现在也都没有弄明白,两个人,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这牵绊着的六年,就真的一拍即散了吗? 考完之后的场景。想过很多次,想到自己也许会哭泣,也许会大笑,但是没想到会像现在一样平静。不知道是不是练到心理强大了,看到身边的几位熟悉的同班同学是红着眼睛出考场的,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也不敢上前去多问。 有些人考完之后,虽然知道自己考得不好,但是看得也很坦荡,就说大不了来年再来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蓝渃没有再来一年的勇气。不管结果是什么,她都不会再重来了。 坐上回学校的校车,气氛还是很欢愉,车子在离学校还有一百米处就停下了,今晚绝对是一个狂欢的夜晚。一个只属于三年刑满释放的高考学子的狂欢之夜。 在这三年里,也没有和同学有过什么矛盾,和班里的人关系还很融洽,因此在离开的时候,总是有些伤感。举杯庆祝解放的同时,又很舍不得这一群相伴了三年的同窗和老师,蓝渃一不小心。在一个个同学过来敬酒的时候,喝得有点多了。 之前有发过誓不再喝酒,但是在这一个日子里这个理由多少有点牵强,蓝渃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脑袋变得有些昏沉。 喝醉酒之后人很容易就变得脆弱,口无遮拦。这绝对是真的。当她放下了那一支被她干完的啤酒瓶,她眼前的人影都开始左右摇晃起来,蓝渃都感觉自己的脚步踩在云朵上轻飘飘的。 她寻着班主任走去,指着年轻的班主任说:“你太严厉了!你记不记得在二模之后你把我骂哭了!还说我肯定上不了北大,你等着为自己说过的话忏悔吧!” 所有人看到平时安静温柔的蓝渃。竟然在喝醉酒之后指着班主任说出了这样的话,纷纷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再看看年轻的班主任,显然被这一个女生说了之后有些哭笑不得,他倒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看着她,说:“我要是不骂你你能醒悟吗?上不上得了北大没有关系,关键是要对得起自己,你说是不是?” 蓝渃点点头,咦?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她左右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嬉笑着的同学,头痛欲裂,“你们刚才谁打了我的头,好痛!” “谁打你头了,你喝多了才痛吧,你别喝了。”班里的同学说着,便伸过手来抢过蓝渃手里的酒杯,扶着蓝渃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自己是醉了吗。怎么感觉心里有很多难受的感觉,喝醉真的是好的吗?为什么很多人都告诉她,喝醉之后会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会觉得整个人都在云端上飘着。 但是现在,除了喝醉之后的头痛欲裂,传说中的那种美好是半点都没有体会到。所有人都在庆祝着狂欢和解放,蓝渃就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蓝渃。”突然被一个男生的声音叫唤得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蓝渃看了看眼前这一个并不熟悉的男生。印象中他是班里的一个比较安静的男生,也不怎么爱运动,只是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是似乎自己没有和他怎么有过交集啊,他现在来是要干嘛? 男生看到蓝渃毫不掩饰地看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脸上的表情差点挂不住,他将手里的那杯温开水递给她,再将醒酒药塞到她手里,说:“你先把这醒酒药喝了,不然你会打乱我今晚的计划。” 蓝渃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懂已经醉成这样的自己,能给他添什么乱,怎么破坏他的计划了。但头晕得实在有些厉害,便将醒酒药放到嘴里,喝了点温开水就咽了下去。 “好点了吗?”那高瘦的男生低下头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有没有清醒一点?” 蓝渃点点头,将药吃下去几分钟之后,的确是没有那么眩晕了,看人的时候也没有重叠在一起了。这时她才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男生,歪着脑袋问:“我现在还会打乱你的计划吗?” 男生抿着嘴笑了起来,随后便将蓝渃从位置上拉起来,他突然抬高了声音,对着正在狂欢的同学和老师说道:“大家停下手边的动作,请听我说!” 蓝渃一下子就觉得有些不对,连忙想从他手里抽出自己已经被捏疼的手,但是男生反而握得更紧了,他回过头来对蓝渃说,“你清醒了,才能记住我今晚说的话,我的计划是,在所有人面前,和你表白。” 听到的人都凑热闹般地拍着手大声起哄着,蓝渃愣了愣,便被那男生推到了大家面前,他站在蓝渃面前,在同学的起哄声中一本正经看着她,虽然极力地掩饰了他的紧张,但是他飘忽的眼神背叛了他,他很紧张。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蓝渃,说:“蓝渃,我要你知道的是,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在我第二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向你表白。但是那天我在宿舍里说漏了嘴,谢章溢把我打了一顿,让我离你远一点。那时候,我看见你天天和谢章溢待在一起,我都快要疯了。现在好了,谢章溢被人打伤了,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好了,我就不怕有人来和我抢你了,你做我女朋友吧!” 欢呼声再次响起,蓝渃抬头看着那一位并不熟悉的男生,她甚至都记不起他的名字,但是他正在看着自己,这让蓝渃有些害羞。毕竟当众被表白还是第一次。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蓝渃摇了摇头,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但是她的这一句话很显然是让眼前的这一个男生觉得自己没有了面子,再加上喝了点酒,男生有些气愤地抓起蓝渃的手腕,说道:“为什么不行?谢章溢现在脑子都被人打残了,你还要他吗!”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来,刚才一直在欢呼的同学都有些震惊,也不敢再拍着手鼓掌了,只是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蓝渃在这静谧中,制造了唯一的响声——她扬起的巴掌正好打在了那男生的脸上,清脆而尖锐的巴掌声。 男生惊愕地捂着被打疼的部位,他侧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蓝渃,听她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语,“你不要这么说谢章溢,他现在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同班同学!我想要吃醒酒药的是你才对!” 蓝渃说完这些,便留下那个一脸惊愕的高瘦的男生,推开人群走了出去。 走出了聚餐的餐馆,走进了夜色下的西城,六月的夜晚,没有了白天时的炎热,还有一丝凉爽的微风吹来,裙角被扬起一定的弧度。 现在终于是醒酒了,尤其是当承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时,醉意被吹散了好多。但是清醒之后的她,有一点不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别人这么说谢章溢之后,她会这么愤怒。只是在那一刻觉得,对于谢章溢,她容不进一点沙子。 一个人在喧闹的街道上走着,路边的烧烤摊上传来烤鸡翅的香味,她咽了咽口水,刚才在里面只顾着喝酒了,都没有怎么吃东西,怪不得胃会这么难受。 摸了摸口袋,一分钱都没有,她的包包还在餐馆里没有拿出来,身上只带着一部手机。 还是算了吧,走着回学校算了,也就只有一百米的距离,走着走着还能醒醒酒。但是她想错了,她总是觉得,她不去犯别人,别人也不会来惹自己。 她忘了有一种人是不请自来的,例如江雄。他一直都派人密切地注意着蓝渃的行踪,之前一直在学校里学习都没有出现,今天高考完之后第一次看到她是单独一个人出现在夜色下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那几个一直蹲守在餐馆门外的混混,看到蓝渃之后互相示意了几眼,便将嘴里的烟扔在脚下踩灭,朝那一个身材单薄一脸惆怅的女生走去。 第五十四章 有事冲我来 蓝渃感觉到背后的那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正好对视上了混混的眼睛,她吓得连忙往前跑了几步,但是却被从另一个路口过来的混混拦住了。 他们笑着将她围住,“你是蓝渃吧。”混混说着,便将随身携带的照片掏出来和眼前的女生对比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是她,带走。” “你们要干什么!”蓝渃后退几步,手里紧紧地拽着手机,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别害怕啊,我们老大要请你去喝咖啡。”混混说着,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上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惊恐却佯装镇定的小女生,实在是有点下不了手,但是老大的命令也不好违背啊。 “我又不认识你们的老大,我不去,你们再靠近我报警了!”蓝渃将手挡在胸前,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慌张。但是在下一秒,那混混就笑着走向她,用手在她面前一挥,鼻间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再然后,她便陷入了一阵黑暗,再也没有知觉了。 醒来的时候,自己被五花大绑地绑在柔软的大床上,蓝渃挣扎着起身,嘴里想要大喊,却才发现嘴巴里还被一块布条塞住了。只能呜呜呜地发出声音。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知道她醒来之后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个中年的胖男人走了进来,低下头仔细端详着蓝渃的惊恐的小脸。很显然,他对蓝渃惊恐的表情很是满意,随后江雄便伸出手扯开了她嘴里的布条,在她旁边坐下来,说:“你想对我说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来这里!”蓝渃的嘴巴刚得到了自由,便朝着他大声地质问。 江雄挑了挑眉,这一个女娃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镇定一些,原本以为她会开口求自己放了她,但是她似乎没有求他的打算。反而是以一种异常警惕而且厌恶的表情看着他。 江雄笑了笑,将床头上的矿泉水递给她,“你还是先喝点水吧,不然你该说我虐待你了。” “你现在不就是在虐待我吗?你这是非法囚禁。警察会来抓你的!”蓝渃将放到嘴边的矿泉水用脸撞开,开了盖的矿泉水直接倒在床上,床单瞬间就湿了一大片。 江雄十分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但因为她的话,让他觉得很好笑,他有些佩服眼前这一个小姑娘的天真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以为警察会敢管我的事情?” “我不管你是谁,你触犯了法律,就是你的不对。”蓝渃不甘示弱地看着他,江雄突然觉得。这一个女孩子真是勇气可嘉。他是该称赞她勇气可嘉,还是嘲笑她的无知呢。 “老板,杜弘一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门外有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对江雄说道。 江雄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说:“知道了。你让他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去。” “弘一?你们认识弘一?你们到底是谁!”蓝渃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站起来,但是无奈绳子绑得太紧,她只能重新跌回了床上,脑袋正好撞到了床头架,痛得她脸上的表情都皱在了一起。 “要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多话。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好奇。”江雄对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将布条重新塞到了她嘴里,便拉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看到江雄从房间里走出来,杜弘一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眼睛似乎都能喷出火来,他二话不说便冲上去对着江雄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拳。江雄一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突然就冲过来,躲闪不及便被打得后退几步,鲜血立刻就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几个保镖见状便吆喝着要冲上去,但是被江雄的手势拦住了,“不用你们。这件事我得好好的跟我干儿子谈谈,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愤怒呢?嗯?” 江雄说着,便伸手擦掉嘴边的血迹,一步一步走进杜弘一,笑道:“真的一个人过来了?你真的很有胆量,这也是我欣赏你的一个原因。” “我不想听你废话,你知道我此次过来的原因。”在家里突然收到一个陌生的邮件,疑惑着打开邮件,眼睛瞬间就离不开电脑的画面了,那竟然是蓝渃被人绑起来在床上昏迷着的照片!照片下面只有一行字:要想救她,就一个人来公司里找我。 署名只有一个图形象征,那是蓝鹰帮的帮徽,展翅的雄鹰,脚下是半壁的江山,气势浑宏。杜弘一瞬间气得将桌上的电脑扫落在地,心里的不安最终还是应验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远离,能让江雄从蓝渃那里的注意力转移走,没想到江雄这只老狐狸还是不打算放过蓝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朝着最不愿发展的方向发展了。 在那一刻,他除了听从,似乎别无他法。独自一人来到江雄的公司大楼里,就出现了刚才的情况,他实在是在来的时候酝酿了好大的一口火气,他受不了的事情,就是身边的人被动。 “你够豪爽,这一点很像你爸爸,你也够心软,这一点也像你爸爸,只可惜,这两点,往往会使人致命。”江雄一脸清闲地坐到沙发上,顺便让一旁的保镖为他点上一根雪茄,放在嘴边抽着。 听到门外传来了杜弘一的声音,蓝渃单脚跳到床下,不料却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顿时全身都疼。 “蓝渃!”杜弘一听到声音变焦急地想要朝那一间传出声音的房间走去,但是被保镖拦住了去路,杜弘一便扬起了手里的拳头,但是拳头都没有打出去,江雄便回过头来看着他,说:“你是斗不过我的,就凭你,还想从我这里将她救出去?” 杜弘一的动作僵在了那里,江雄站起身来,将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说:“还是谈一谈我们的条件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杜弘一忍着一口火气,转过身看着江雄。 江雄笑了笑。将手按在杜弘一的肩膀,说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会听话的。以前我养了一只狗,它不听话。我就对着它的头踹几脚,久而久之,它就听话了。” 握紧的拳头已经青筋暴起,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在了肉里,若是还和以前一样一直都只有自己,他的顾虑就没有这么多了。但是现在蓝渃在他的手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江雄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他低下头来看到了杜弘一紧握的双手,用手将他的拳头拨开,说:“你这是干什么。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江叔叔不会为难你,你只要为我办成一件事,我就放了你的小女朋友。” “你说。”杜弘一眼睛紧盯着江雄。他最好说话算话,不然他就算是把命搭进去,也要让他死得很惨! 江雄将杜弘一拉进,在他耳边低声地笑了两声,接着便说道:“这个任务很简单,那就是……你帮我把江潮给杀了。” 杜弘一整个身体都僵在那里,他震惊地睁大眼睛。随后江雄便抽离了身体,很满意他露出的表情。 “他不是你儿子吗,你怎么忍心杀他?”杜弘一实在是想不出父子间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使得这一个作为父亲的人,能够对自己的儿子狠下杀手。 还是因为江雄这一个冷血动物是个例,他永远都这么冷血无情。不管是对自己的多年的兄弟,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杜斌,能够痛下杀手。现在又是自己的儿子……杜弘一开始觉得背脊都发凉了,他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简直就没有江雄狠不下心来做的事情,这也许就是杜斌被他害死的原因。杜斌一直都很重情义。但是也很嫉恶如仇,在发现了江雄贩卖毒品的不法行径之后有劝过他,却不知自己的好心却惹来了杀身之祸。 江雄笑了笑,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说:“如果我养的狗不听话,我就会让手下将它活生生的扒皮,我要所有人都看到,不忠于我的后果,是多么地惨烈。即使是我的儿子,待遇也一样。” “如果我说我办不到呢。”杜弘一深吸了一口气,他实在是下不了这狠心,再怎么说江潮也待自己不薄,他都懂得感恩。虎毒不食子,为什么江雄能做到这般狠心! “你若是办不到,就等着为房间里的小姑娘收尸吧。”江雄说完,就看到了杜弘一突然放大的瞳孔,他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杜弘一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全局都由江雄掌控着,他除了接受这一个交换的条件,他没有别的方法。 “我要看到她,确保她现在是安全的。”杜弘一看了房间一眼,刚才到现在,那里突然没有了声音,他有些担心。 江雄倒是很爽快的点头答应了,他示意手下打开门,领着杜弘一走了进去。 刚走进房间,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蓝渃,他连忙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一手还解开了束缚着她的绳子。 蓝渃看到是杜弘一,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滚烫的眼泪烫湿了他的衬衫。杜弘一紧紧地搂住她,她的身体在怀里颤抖着,看到她惊慌的模样,杜弘一真的好心疼。 “弘一,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啊……”蓝渃哽咽着抱紧了他的背,双手再也不愿意再松开。 杜弘一安抚着拍着她的背,说:“你不要害怕,这些事我以后再向你解释。你这几天先在这里,我办完事情之后再过来接你。” “我不要!你不要丢下我!”蓝渃将他抱得更紧了。 杜弘一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里亲了一口,“乖,你要听话。” 蓝渃没有话说,因为这一次,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无奈和慌张,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杜弘一露出这样的眼神。 第五十五章 他是你亲哥哥 从江雄的公司顶楼里出来,杜弘一一个人走在喧闹的街道上,他的生活在遇到江家的人之后全部的乱套了。原本只是很单纯的生活,和杜斌住在一个豪华偌大的别墅里,每天骑着自己最喜爱的改装过后的山地车,拉风地穿行在南城的各个街道。 有喜欢的女孩子,每天就厚着脸皮等待在蓝渃教室门口,拉着她一起去吃饭,在她面前使坏,对欺负她的男生拳脚相加,学校里的处分总是不停歇。但是,即使是这样的生活,都已经是现在所奢望不来的。 现在他想要安定,却偏偏被拉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现在江雄用蓝渃作为诱饵,威胁他去杀掉江潮。 虽然和江潮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江潮总是给他一种长兄的感觉,不管是在他冲动的时候,还是在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甚至是迷茫的时候,江潮总是会在特定的时间出来,将他的心情一语道破。 即使没有这种对江潮的特别的尊敬的感觉,他也没有杀掉一个人的狠心。十九岁,杀了一个人,若是蹲监狱,出来之后,也会已经是另一个人生了。 但是杜弘一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去解决这一件事情,毕竟以江雄的势力,在西城的管械范围非常之广,警察局里也有他的内应,恐怕即使是报警了,也是无济于事的。重点还是很担心,报警之后会泄露自己的意图,恐怕蓝渃会很危险。 不自不觉中,已经走回了江潮的住处,江潮叼着根烟站在别墅的门口,看到他走近,便含着烟走过来,看着他的狼狈表情,“你去哪了?” 杜弘一没有理会,直接推开江潮就朝别墅里走去。江澄恩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连忙转过身来,看到是他,便焦急地冲过来。上下打量着他,说:“你去哪里了啊,哥哥都派了好多人去找你都没有找到,打你电话也没有人接,你想急死我们啊!” 江澄恩说完,便看向杜弘一的身后,江潮走了进来,看着杜弘一的背影,说:“你去找江雄了。” 这不是一句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杜弘一知道自己瞒不过。于是他回过头,眼睛也毫不胆怯地迎上江潮的眼神,说:“是,我去找他了。” “然后呢?”江潮并没有生气,而是气定神闲地坐回沙发上。拿出一个茶杯,倒上一杯清茶,随后站起身来递给杜弘一,“喝了这杯茶,再慢慢说。” 杜弘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他的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江潮,紧锁着江潮的任何一个表情。“你要我说什么。” “江雄都和你说什么了,你一一说出来便是。”江潮回答道。 “哥哥,你们到底为什么把爹地看成一个坏人,他好歹也是我们的爹地啊,有什么误会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江澄恩看不下去了,最近这几年。哥哥和爹地的矛盾越来越明显了。虽然知道从小到大哥哥和爹地的感情都不是很好,但是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仇人的地步啊。 江潮冷笑,回过头来看着江澄恩,“澄恩,爹地和哥哥之间。若要你选择一个,你会选择谁?” 江澄恩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解,“哥哥,你为什么要我这么选!我不要选,我两个都要,我们是一家人啊!” “澄恩,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是想给你打个预防针。因为迟早有一天,你会被迫做出抉择。”江潮说完,便面无表情地绕开一脸惊愕的江澄恩,大步地往楼上走去。 江澄恩错愕地看着杜弘一,他的脸色也很差,看到她之后便转过脸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弘一,你告诉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以前……我们一家人都很好的,妈妈还在的时候,我们都很和睦。” 杜弘一走上前去,轻抚她的肩头,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便一句话也不说地走上楼去。现在他没有别的心思管江家的家事,他现在肩负着更大的困难。江雄要江潮死,这是他怎么也预料不到的事情,他也无法下手。毕竟,要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去杀一个人,未免都有些勉为其难了。 夜已深,杜弘一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外面的街道已经很安静了,估计是大家都已经进入了睡眠的状态。心里一直想着江雄与自己说过的话,翻了个身,便看到床边的镜子上自己那张在月光下越发苍白的脸。 那是自己吗?曾经阳光灿烂的杜弘一呢?现在在镜子里的那一个大男孩,嘴边有细碎的胡渣,头发也很久没有顾得整理了,乱糟糟地耷拉在头顶。只是原本还透露着稚气的五官,在经历这些之后越发的成熟,轮廓更加的坚毅,眉目棱角分明。 只是眼神里再也找不到最单纯的快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笑过了,现在竟然觉得,微笑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为当他扯开嘴角想要笑的时候,竟然觉得脸部的肌肉有些僵硬。 却是在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都没看是谁的来电,便掏出手机接了,电话那头传来江雄有些沙哑的声音,“你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吧,我最后提醒你一遍,我明天要看到江潮的尸体,要不然,你就等着看你心爱的女人怎么被我们折磨死吧。” 江雄说完便将电话给挂了,连让杜弘一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再将电话回拨过去,那边已经提示关机了。 杜弘一翻身坐起来,眉头紧皱着,却感觉到了莫大的无助。犹豫再三,还是套上衣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有一盏暗黄的台灯在微微的亮着,仆人们也都睡了,整个大房子没有一点杂乱的声音。赤着脚站在木质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来到江潮的房间门口,迟疑着,但看到门边有一条缝,看来是江潮没有把门关严实。便伸出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里,能听到江潮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床头上还在亮着的抬头,江潮就靠在床头上睡着的,手里还握着文件。看来是在睡着之前,他在看文件,但是不自不觉之中,累到睡着了。 越是走进江潮,杜弘一的心跳就越是加速,直到站在江潮的床边上,他澎湃的心情却在那一刻平息下来了。睡着的江潮,真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突然感觉……他很熟悉。 他的眉毛,很像自己的。杜弘一弯下腰,看到在床边有一把黑色的手枪,心里突然咯噔的响了一下,他的心跳又突然加快了。 他做得到吗?杜弘一再看看沉睡中的江潮,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他的房间,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端详着江潮。江潮的房间,比他想象的要简约,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一个电脑桌,电脑桌旁边是一个简易的衣柜。 再然后,多的东西都没有了。衣服都是装在行李箱里的,似乎随时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在自己的家里,也要时刻保持着警惕。江潮,你到底活得有多累。 眼睛被江潮手边的文件吸引了去,伸出手抽出一张,原来那并不是普通的文件,而是一封陈旧的来信,似乎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信。 字迹看起来很娟秀,但是纸面上都是干掉了的泪痕,杜弘一看了几眼沉睡中的江潮,便坐在床边看起了信中的内容。 “江潮,你不要恨你的爸爸,你爸爸也是身不由己。现在我们母子只能和你爸爸遥遥相望,住在这一个满是危机的没有一点家的感觉的大别墅里,原本妈妈也想和你的养父好好的生活,但是今天,你的养父竟然带了一个女人回家,那个女人很年轻,她逼着我,要我搬出去。妈妈受不了了,儿子,妈妈走后,你就去找你的亲生父亲吧,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记住,你的亲生父亲,叫杜斌。” 看到信的结尾,杜弘一的脑袋像是被轰炸了一番,他震惊地抬起头看着江潮,怪不得会觉得他有些熟悉的感觉,毕竟他和自己又是如此的相像!他又有点不可置信,因为父亲从来就没有和他提过这件事情,杜斌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杜弘一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板上,膝盖碰撞地板的声音让沉睡中的江潮瞬间被惊醒,突然睁开了眼睛,双手立刻就抓起了床头边上的手枪瞬间对准了杜弘一的后脑勺。 杜弘一缓缓地转过头,眼里有说不清的情绪,他的眼睛里,分明有泪光在闪动。 江潮惊愕地看着他,“弘一,怎么是你。” 杜弘一扬起手里的信件,说:“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错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江潮看了眼他手里的那封信,咽了咽口水,脑袋瞬间就乱成了一片,“弘一,我这是身不由己。你要知道,江雄他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他恨不得将我们都杀了,我想,有些事情,你越少知道,就对你越好。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好的兄长。” 第五十六章 身世的真相 杜弘一将信件扔给他,心里的情绪很不满,“还有什么是你一直瞒着我的,你今晚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一次性说完!” 江潮深吸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眼这一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大男孩,无法相信,自己找了多年的弟弟,已经长这么大了,“弘一,在我知道江雄将我们的爸爸害死之后,我就发了疯似的找你,终于,因为澄恩,我找到了你。那天我第一次看见你,内心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这臭小子,怎么可以和我这么像。” 杜弘一听了他的话,便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潮会不顾一切的去救他,收留他在江家里安安全全的藏着了。也终于知道自己对于江潮来说,是怎样的存在,因为,他们是血脉相承的两兄弟。 “只是我告诉你,小暖不是你亲妹妹的时候,你受伤的表情告诉我,你多么的渴望亲情,我那时候差点冲动地告诉你,喂,臭小子,我是你亲哥,谁说你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的。”江潮笑着说道,眼睛一直看着杜弘一。 “小暖真的不是我的亲妹妹吗?”杜弘一靠坐在床边,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江潮点点头,也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简易型衣柜面前,拉开了衣柜,里面竟然都是一排排的红酒,他取出一瓶红酒,再拿了两个酒杯,回到床边在杜弘一身边坐下。 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将酒杯倒满,递给杜弘一,“来,咱哥俩喝一杯,为了哥俩相认庆祝一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杜弘一是接过了酒杯,但是并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关切他方才问出的那一个问题,也不知道江潮是不是刻意不想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喝着酒。 “她的确不是你的亲妹妹,充其量,只是江雄的私生女罢了。”江潮的话,再次让杜弘一震惊不已。他等待着江潮说下去。 原来,在杜斌和杜弘一妈妈认识之前,杜斌就已经和江潮的妈妈认识了。那时候江雄和杜斌还是很好的哥们,江潮的妈妈是江雄那时候的女朋友。但是因为江雄的脾气很暴躁,经常对江潮的妈妈又打又骂,江潮的妈妈就经常到杜斌这里哭诉。 后来,江潮的妈妈爱上了性格温和又善良的杜斌,像所有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一样,喝醉酒的杜斌和江潮的妈妈,在一个夜晚一起过夜了。 这件事后来自然是被江雄知道了。他在那时候就恨极了杜斌,觉得他睡了自己的女人,让自己很没有面子,觉得是杜斌背叛了自己。 知道自己做了对不起兄弟的事情,杜斌懊悔不已。就找到了江雄,那时候帮派刚创下不久,就按照帮里的规定,杜斌自愿断掉自己的一条腿来像江雄道歉。江雄当时觉得这也太便宜他了,要求杜斌要自行阉割才会原谅他。 江潮的妈妈得到消息之后,便赶到帮派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江雄面前跪下,哭着说,都是我的错,你要是觉得心里憋屈,你就杀了我吧,我不会有一句怨言的。 在众人面前自行阉割。这不仅是终身残废的事情,还是有关男人尊严扫地的关键问题。这还不如让杜斌选择去死,但是当江潮的妈妈拉着杜斌的手,说,你不能死。我肚子里已经怀有你的宝宝了! 这一句话让所有在场的人都震惊了,江雄看着江潮妈妈的肚子,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冲了过去,对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脚。江潮的妈妈痛得晕倒在地上,杜斌上前去拦住江雄,说,我杜斌欠你的,但是今天我不能死在这里! 江潮的妈妈被及时的送到了医院,孩子保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江潮。 杜斌一方面觉得对不起江雄,一方面更觉得对不起江潮的妈妈。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那时候帮里还在为谁当选帮主而有一些纠纷。杜斌就自愿退出了帮主的候选人行列,支持江雄当上了帮主。 因为杜斌的帮主,江雄当上帮主轻易了很多,对于江潮妈妈的事情,也就佯装不在意了。但是有谁会不在意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了,还能忍气吞声,而且还是江雄这种有仇不报的人。 表面上,两个人还是以兄弟相称,表面上也没有什么矛盾。后来的几年,杜斌认识了杜弘一的妈妈,并且两个人很快就结婚了。杜斌开始想要过一种平凡的生活,想要提出退出帮派,但那时候帮派的生意和声势都已经开始壮大起来,江雄瞒着杜斌和香港那边的黑帮做了毒品交易。 杜斌知道这些情况之后为了兄弟之后的安全考虑,自然会提醒江雄不要再与香港那边的黑帮进行交易了,免得到时候惹上很多麻烦。江雄却觉得是杜斌不想自己赚大钱,还一直在拖他下水,顿时就更加地愤怒。 江雄没有听杜斌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进行毒品交易,杜斌劝不过,便提出要退出帮派,说自己想过平常人的生活了,况且,在那时候杜弘一的妈妈已经怀着了杜弘一了。 江雄当然不答应,他就是怕杜斌脱离帮派之后,会将他所知道的信息都透露出去,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有口说不清了,警察一来逮人,估计又是十几年的牢狱之灾。 当然杜斌并没有这么想,自己觉得对于黑帮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而且对于毒品交易,他也没有兴趣,虽然能够赚很多钱。但那毕竟是违法的,九几年的香港,黑道横行,香港的街头经常会出现为了利益或者仇恨追杀仇人的事情。很多人都在香港的街头被人杀死。 但是他说的这些,江雄根本就没有听得进去。将杜弘一出生之后,杜斌不管怎么样,就执意地离开了帮派,但问题是他刚离开帮派不久,江雄就因为有人告密,被抓进了警察局。 这下可好了,江雄就一口认定是杜斌告的密,心里就渐渐形成了一系列的报仇计划。当然这也包括后来逼死杜弘一妈妈的事情,也让杜斌对自己的妻子一生都怀有误会,带着遗憾死去。 梁晓晓本来就是江雄的小情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江雄的,只不过是在那一天喝醉酒的杜斌对这些事情全然不知。在一夜之后睡醒,看到身边楚楚可怜的梁晓晓,还以为自己将一个未成年的少女给糟蹋了。 可事实,他连梁晓晓的身体都没有碰过,梁晓晓只不过是脱光了衣服躺在他身边,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从那以后,梁晓晓缠住杜斌就有了很多的机会,小暖出生后,自然就可以混进杜家做了后妈。 这也就是后来杜弘一所经历的事情了,杜弘一听江潮讲完这些,感觉真的像是一场无间道的商业谍战。江雄这一个记仇的小人,在过了二十多年之后,还想要将杜家赶尽杀绝,甚至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小暖,也都能下得了手去将她作为诱饵,逼杜弘一上钩。 “那江澄恩呢?她是谁的女儿?”杜弘一侧过脸看着江潮,问道。 江潮轻抚着杜弘一的肩膀,将手里的酒杯扬起,酒红色的液体便顺利地滑入口中,“她是我的妹妹,是我妈妈和江雄的女儿,因此,我对江雄也是有一丝顾忌的。我也会考虑到澄恩的感受。” “可你知道吗,江雄今天把我叫去,他把蓝渃抓走了,救她的条件就是,杀了你。”杜弘一犹豫着,还是将实话说出来,他心底里还是有一丝愧疚,毕竟他还没有问清楚,就答应了江雄的条件。现在知道江潮是自己的哥哥,他怎么也不会动手的。 江潮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他看着酒杯里最后的一点红酒,右手摇晃着酒杯,说:“我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江雄为了自己,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何况,我是杜斌的儿子,他想杀我,是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不会丢下蓝渃一个人的。”杜弘一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心里的焦急却没有被平息,反而越发的着急。即使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也要保护蓝渃安全,不然他这一辈子,绝对是活在谴责和愧疚的地狱里了。他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她。 “你很喜欢她?”这是兄弟俩第一次聊到喜欢的女孩子,杜弘一有点羞涩的笑了,摇了摇头,对江潮说:“不,我爱惨她了。” 江潮理解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杜弘一的浓密的黑发,说:“回去睡吧,我给你想办法,一定替你将蓝渃救出来。” “你用什么办法?和江雄不能硬碰硬,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分心去保护你,这就好了。”江潮说着,便将空了的酒瓶子拿起来,放在桌面上。 杜弘一也顺势站起身来,他现在几乎与江潮一般的身高,兄弟俩相似的眉眼望着彼此,异常的亲切,“哥,以后我们兄弟俩有什么事都要一起担着,你别一个人扛,爸爸在天上也能放心了。” “臭小子!”江潮动容地走上前一步,紧紧地拥着杜弘一,深吸了一口气,“等为爸爸报仇之后,我们就去北方,你知不知道,我们的祖籍在黑龙江,咋俩说什么也是东北汉子,要回东北去生活。” “怪不得在我身上找不到南方男人的一丝细腻。”杜弘一笑着,推了推江潮的脑袋。 第五十七章 奋不顾身 这一个夜晚,是无比难熬的夜晚,杜弘一却在江潮的房间里出来之后,靠在阳台的边上,竟然能看到了露出鱼肚白的天空,还有天际边上那一抹冉冉升起的日光。 生活给人的总是如浪涛般的大起大落,不管是先苦后甜还是一直都泡在苦水里,都逼着人不得不去接受,并且适应。如果这就是生活,那么他愿意接受。 再不用几个小时,整座城市都会笼罩在太阳的照耀之下,天也已经微微的亮了。仆人们已经陆续起床,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早餐。看到杜弘一一脸倦意的走进厨房,仆人们连忙停下手边的工作,朝他微微颔首,“杜少爷,你起来了。” 杜弘一微微点点头,伸出手夹起一片起司面包放到嘴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闻到香味我就过来了,好饿。” 仆人纷纷都被这一个没有什么架子的富家少爷给逗笑了,连忙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端出刚做好的蓝莓蛋糕,切下一小块递给杜弘一,“你尝尝这蓝莓蛋糕是不是合你口味,是澄恩小姐昨晚吩咐做的,刚出烤箱。” 杜弘一摆摆手拒绝了,“我不喜欢吃太甜的,这奶油还真不少。” 这时候江澄恩正好也刚从楼上下来,闻到了蛋糕的香味便直直的朝厨房走来,一看到蓝莓蛋糕眼睛都直了,“呀!我的蓝莓蛋糕这么快就好了啊,我要吃!” 杜弘一将手里的那块蛋糕递给她,说:“喏,拿着。” 江澄恩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深深地闻了一下蛋糕散发出来的香甜味道,笑道:“你该不会是把你吃剩的给我吧?” “你自己不会看啊,这明明就没有动过好不好。”杜弘一无奈地转过身去,继续找吃的,没有再理她。 江澄恩笑嘻嘻地勺了一口奶油放进嘴里。深深地陶醉其中,闭起眼睛发出一阵异常享受的声音,“好吃!我真想天天都吃!” “也不怕胖。”杜弘一将锅里的粥晾了晾,觉得差不多了。就盛了一碗,就着煎蛋和火腿就吃了起来。 江澄恩一听,往嘴里塞蛋糕的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说:“你觉得我很胖吗?那我是不是该减肥了啊。”说完,一脸的愁眉苦脸。 杜弘一笑着没有说话,拿着筷子在她脑袋上敲了敲便走出了厨房,江澄恩立刻将手里还没有吃完的蛋糕放在砧板上,追了出去,“你回答我!” 江潮下楼来看到的就是江澄恩追着杜弘一的这一幕,他笑着调侃自己的弟弟妹妹。“澄恩,你一个女孩子一大清早的就不能矜持一点。” 江澄恩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十分苦恼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嘟着嘴巴换着台。 仆人将所有的菜都不上齐之后。江潮坐在位置上叫江澄恩,“你赶紧过来吃早餐,我待会和弘一出去办点事,你自己在家又不按时吃东西。” “你和弘一要去哪里,我也要去!”江澄恩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便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江潮的身边,伸出手来拉扯着哥哥的手臂。想要靠撒娇得到哥哥的同意。 但江潮只是自顾自地吃着早餐,对于妹妹的软磨硬泡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十分坚定地说:“说了你不能去就不能去,赶紧吃早餐,不然哥哥生气了啊。” 江澄恩闷声着吃完了早餐,也没有和往常一样吃完之后和江潮打个招呼再走。而是径直就走回楼上。江潮看着江澄恩的背影,摇了摇头,说:“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也好,你快点吃,我们待会去找江雄。” “你想好对策了?”杜弘一放下汤勺。认真地看着江潮。 江潮说:“你没有按他的要求杀了我,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除非……” “除非什么?”杜弘一继续追问道。 “除非你让他感觉到你根本就不在乎蓝渃,他就会觉得自己抓到的人质,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江潮喝完最后一口粥,便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继续说:“我去换衣服,你吃完了在这里等我。” “若是江雄恼羞成怒会不会对蓝渃不利?”杜弘一也没有心情吃早餐了,碗里的粥还剩下不少,他就已经将碗撇到一边,心里只有有关于蓝渃的问题。 江潮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径直地走上楼去,也没有回头,仿佛是没有听到他的担忧和疑惑。 终于还是到了要面对江雄的时候,这一次约的地点是江雄在郊区的一家保龄球馆。这里虽然靠近郊区,但是生意还是很不错的,因为设施很齐全,整体的装修也很惬意豪华。所以一般来这里的客人都是一些有钱的大老板,每人一天的消费也高达万元。 车子在保龄球馆面前停下,有带着白色手套的接待员走过来给他们打开车门,随后毕恭毕敬地邀请他们往里面走。 江潮对随从使了一个眼神,随从立刻就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小费塞给了站在一边的接待员,那个接待员立刻就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谢谢。 跟着接待员一直往前走,穿过一个铺满大理石的过道,转过弯就到了一个有着喷泉的花园里,花园里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有一些话杜弘一都叫不出名字,但是看那花,都是异常娇艳的。 以前也没有想到,江雄是这么喜爱花花草草的人物,他明明就那么冷血无情,哪里会有赏花的闲情逸致。 江雄穿着一件东南亚风格的花衬衫,背对着他们站在池子面前,看着池子里嬉戏着的鳄鱼群,也不知道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保镖看到江潮和杜弘一出现在花园门口,便走到江雄的旁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江雄便转过身来,看到江潮之后,便露出了一丝笑容,“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看爸爸?” 江潮冷笑一声,他走进江雄,说:“你真的很会演戏,只不过今天我没打算陪着你演下去。” 江雄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他如虎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潮,隐忍的情绪似乎随时都会爆发,他转过头来看着杜弘一,说:“我昨天交代你的事情,我看你是忘了做,还是不忍下手呢,不过你今天来,就顺便帮你的小女朋友收拾尸体吧。” 江潮笑了笑,拦在杜弘一和江雄面前,说,“你的计谋也太不明智了,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作为人质,我不知道你的智商什么时候这么蠢了。” “你!”江雄抬头看着江潮,眼里随时都可以喷出火来,但还是隐忍住了爆发的情绪。 江雄看了杜弘一和江潮一眼,随后便仰头笑道:“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所有事实的真相,是执意熬联合在一起对付我了是吧。那我也不用再扮演一个慈父的角色了,我这些年替杜斌养着他的私生子,每天看着你和杜斌如此相似的脸,我真想在你睡着的时候给你一枪!” “没有给我一枪,你现在后悔了是吗?”江潮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左右看了几眼,说:“蓝渃在哪里,我们要带她走。” “带她走?”江雄大笑几声,心却是恨的,“你们的想法真的很天真,你们以为在所有事情都暴露了之后,我会放蓝渃跟你们走?” 杜弘一咬着牙冲上去,若不是江潮拉着他,他就要打上了江雄的鼻梁了,“你把她怎么了!你他吗的敢动她,我就算是搭上了我的命,也会拖你进地狱!” 江雄挑眉,摇头叹息,“弘一啊,你要像你哥哥学习,要沉得住气,而不是遇事就要暴露自己的所有情感,这会让你的敌人很快就发现你的软肋。而我,也就是你的敌人,已经发现了你的软肋。哈哈哈哈。” 杜弘一被江潮拉着,眼睛却看着江雄笑得皱在一起的五官,江雄朝身后的手下说道:“把她带出来,扔到游泳池里去。” 他话音刚落,保镖就已经走进了房子里面,没过多久,蓝渃就被他们从里屋里推推搡搡地走出来了。她的脸上全都是伤,看到杜弘一就站在几步远,她便红了眼眶,却被人抓着肩膀,动弹不得。 “弘一!”蓝渃喊出了他的名字,一天没喝水,在大声喊他之后,整个嗓子都沙哑了。 杜弘一上前一步,看着她惊恐的小脸,对江雄说:“放开她!” 江雄笑着,眼神示意了一下保镖,保镖立刻就点头,便将蓝渃抬起来,作势就要往游泳池里扔去。而她的双手,分明就被绳子紧紧地绑着,被泡到水池里,有可能会溺死。 蓝渃被男子扛上了肩头,瞬间就失声尖叫着,惊恐的情绪已经占据了整个胸腔,眼泪随时都有可能克制不住。 杜弘一看到她在被扛起来的瞬间,朝自己望过来的无助眼神,心里顿时就抽痛一片,她不该被卷进这件事情里来,她是无辜的。闭上眼睛,心一狠,杜弘一就拔起腿朝蓝渃冲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为你什么都可以放弃 “弘一!你现在要是过去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江潮试图拉住他,但是根本就拦不住。 “去他妈的!”杜弘一甩开江潮的手,不顾一切地朝着蓝渃冲了过去,什么对他来说最重要他清楚得很。 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她能够平安,若是这都办不到那么别的还有什么意思。 江雄胜利般的大笑起来,他下的这个赌注终究是赢了,杜斌啊杜斌,你的儿子真的和你都一个样,不够狠心。 杜弘一推开那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伸出手将惊魂未定的蓝渃揽进怀里,双手捂住她的耳朵,不断地揉搓着她的脸颊,抱紧了她吓得颤抖的身躯,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愤怒,“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听,我在这里,别怕。” 蓝渃投进了他温暖的怀抱才安心的呜咽出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泪水逐渐湿透了他的衣服。 江潮看着不远处已经崩溃的两个人,深知现在的杜弘一不管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江雄走到江潮面前,仰着头看着这一个和杜斌如此相似的男子,说:“你让我很失望,我原本还打算将帮派的事业交给你打理,不过现在,是不可能的了。” 江潮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眼睛看到了他内心的深处,“就算我今天不这么做,你自己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会放过我和弘一?你太过心狠手辣,对于这一点,我从来就没有质疑过。” “既然你知道,你今天还敢来?”江雄冷笑,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不远处的两个人,说:“就这样的人,心这么软,迟早会害了你!” 杜弘一拉住蓝渃的手,将她的脆弱和恐惧都看在眼里。他现在只想要保护她周全,看向江雄的眼神里,分明有着仇恨,“她是无辜的。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不要将她拉扯进我们两家的恩怨中。” 蓝渃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他看到江雄直勾勾的眼眸朝自己看来时,心里还是不由得恐慌起来,她立刻躲到了杜弘一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摆。 “我给过你机会。”江雄缓缓地说道,“我昨晚已经对你开出条件了,但你没有做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开始有着这一种无助又纠结的情绪,或许是杜斌离开之后吧。在杜斌还在世的时候。他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烦恼,现在家里面没有了最坚硬的那一根顶梁柱,所有的仇家都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幸好的是,还有一个亲哥哥在身边一起面对这一些困难。 “来人。把他们都拖到池子里喂鳄鱼,我不想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江雄说完,便走到一旁的摇椅上坐下,气定神闲地喝起了下午茶,像是在观赏一场好戏。 看着周围的人都开始围了过来,江潮眉心紧皱,朝着对他伸出手的保镖就是一脚。原本在国外的时候为了保护好自己,有跟着一个外国健身教练学过防身术,还学过一些柔道,因此在对付这些保镖的时候,刚开始也是不费什么心力的。 手臂突然被一股大力拉扯了去,蓝渃惊声尖叫起来。回过头就看到了那一个长着满脸褶子的黑衣男人一脸坏笑地拉着自己。杜弘一正在和另一边的人打斗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蓝渃张开嘴便朝着黑衣男人的手臂用力地咬了过去,那男人痛得对着她白皙的小脸扬起了巴掌,整个人被那股力量冲击得往后倒去。她的右脸立即就肿了起来。 杜弘一听到动静,连忙回过头来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蓝渃,眉头紧锁的他一时没有注意,被身后的人用椅子砸到了背上,衬衫顿时就烂成了条条,剧痛在之后才慢慢地被神经感应到,痛得他每走一步都会倒吸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那一个黑衣的男子便拿着一旁用来浇灌植物的水壶冲着杜弘一走过来,他恨不得将人至于死地的眼神,看着让人心生惧意,但是蓝渃还是在他走过身边的时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抱紧了他的腿。 “臭婊子!你给我放开!”那黑衣男子凶狠地朝着她交换,心里虽然觉得害怕,但是还是摇着头,“你放过他吧,求求你……放过他吧……” “操!”黑衣男子被她抱得动弹不得,便将手中的水壶朝着蓝渃的头一砸,头上猛地一震,一震剧痛传来,随之就感受到粘稠的鲜血顺着额际泊泊地留下,双手再也无力将那一个黑衣人拦住,无力的双手缓缓地落在了身体的两侧。 “蓝渃!”杜弘一顾不上身体上的伤,便迈开步子跑了过去,他的眼里能够喷出火来,黑衣人没想到这一个看似年轻的大男孩能够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拳,两拳,三拳。黑衣人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少年眼里的怒火已经在熊熊的燃烧着,根本就听不到其他,感受不到其他,拳头也只是机械式地对着眼前的这一个男人不停地砸去。 黑衣男人不断地往后退着,他没有发现的是,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着养着鳄鱼群的池子。饥饿的鳄鱼群早就在池子里蠢蠢欲动了,黑衣男人被杜弘一逼到了池子边,当他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脸上的血色迅速地凝固,他回过头来对着杜弘一摇了摇头,但在下一秒,得到的却是杜弘一冲上云霄的愤怒。 黑衣男子就这么直直的坠入了池子里,饥饿的鳄鱼群立刻就冲了过来,瞬间池子里立刻就变得腥风血雨,黑衣人的惨叫声荡漾在空气中,鳄鱼尖锐的利齿咬进肉里的撕扯的声音,还有在空气中飘散着的带着腥味的鲜血味道。 一直在打斗中的江潮慌忙朝着这边看过来,看到杜弘一安全地站在池子边才暗自地送了一口气,“弘一!别靠近池子!” 杜弘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在放空的状态,就在他冷眼看着这一个黑衣男子掉进鳄鱼池里的瞬间,有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就连自己以后的生命轨迹,也被人硬生生地搬离了轨道,他现在正在朝着另外一个没有光亮,没有未来的深渊一步一步走去。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就是这一双手。使自己成为了杀人凶手……杜弘一颤抖着双手,眼睛里还在回放着刚才那一个人被鳄鱼一口一口吃掉的场景,接近于崩溃。 “弘一!弘一!”江潮将杜弘一从池子边拉了回来,焦急地看着他失神的状态。用手用力地拍着他的脸颊,“你清醒一点!” “怎么办……怎么办,我杀人了……”杜弘一咬着牙,隐忍着爆发的情绪,无助地看着江潮。 江潮抓住他的肩头,说:“弘一,你听我说,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是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江雄这时扔掉了手里的雪茄。站起身来看着他们,刚才黑衣保镖的惨叫声都没有让他皱过眉头,对于他来说,死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似乎在他的眼里,别人的生命都是游戏而已。 “杀人的感觉很爽吧,我想你天生都是和我江雄是一类的狠人,我江雄也是在十九岁的时候第一次杀人,看来你以后混迹黑道也还是有一定的前途的。” 江雄示意手下的人将已经昏迷过去的蓝渃扶起来,她眼角一直都在流着血,江雄凑近她。嗅到她眼角鲜血的味道,说道:“我想我养的这些鳄鱼宝宝一定会很喜欢她这个味道。” “你放下她!”杜弘一忍着痛上前走了几步,“放了她,我愿意替她死!” 这算是最动人的情话吗?蓝渃一直期待的是杜弘一能在耳边说一句我爱你,只是离开三年之后,再次重逢的他。不再像之前一样喜欢和她开着一些玩笑。他的身上似乎到处都藏着心事,让她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再到前段时间有意无意地躲避她,再到看到他和别的漂亮女孩走在一起,她甚至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变心了。直到刚才的那一刻,已经昏迷的她永远都感受不到他对她最真切的爱意了。 宁愿为她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是他杜弘一唯一能做的。突然想到了九年前,还是小学三年级的他们,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杜弘一将一只蛐蛐放在了蓝渃的手臂上,胖嘟嘟的蓝渃回过头来看到手臂上的可怕虫子,一下子就吓哭了。 因为惊吓,她还尿了裤子,那一天正好穿的是裙子,裙子湿了好大的一块。杜弘一就一直不断地道歉,知道她尿裤子也不敢嘲笑她,本来也只是想逗一逗她,没想到自己却闯祸了。 蓝渃睁开了泪眼婆娑的眼睛,哽咽着,又好委屈好尴尬,“我裙子都湿了,我怎么回家啊,都怪你。” 杜弘一二话不说,便拉着她往厕所跑,在厕所门口,将自己的牛仔裤脱下来递给她,“穿我的回去吧。” 于是那一天,杜弘一就多了一个外号,叫奥特英雄,因为他脱下牛仔裤之后,只穿了一件印着奥特曼的小短裤,看起来滑稽可笑。但是他的确是英雄,在那一个都爱面子的小时候,有几个人愿意做出让自己丢脸的事情呢。 蓝渃穿着他那件大了一号的裤子走出来,委屈的看着他,“裤子有点大……” 杜弘一倒是无所谓地左右看了几眼,说:“还不错啊,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拿虫子来吓你了,以后我会保护你,不管发生什么。” 我会保护你,不管发生什么。这只是年少的时候,年少的他对她立下的誓言,而在多年后的今天,他总算没有食言。 第五十九章 好不了的伤疤 蓝渃是在医院里醒来的,她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空旷的病房,一个人都没有。挣扎着起身,却触碰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就痛得跌回了床上。 她弄出的动静,让一直站在病房外的江澄恩听到了,连忙推开门走进来,看到在病床上痛得表情都纠结在一起的蓝渃,连忙走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蓝渃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一个漂亮得如同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孩,脑海里迅速地回忆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随后她便想起来了,“你是和弘一一起的那个女生。” 江澄恩点点头,说:“是弘一让我留在这里陪你的,看你现在恢复得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他呢?”蓝渃还是用胳膊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睛看着门外,“他有没有怎么样?” “放心吧,他没事。”江澄恩说道,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个满身是伤的女孩。她外表虽然很柔弱,但是她异常的坚强,她也很勇敢。在面对这么多的恐惧时,她还是能为他挡在身前。 蓝渃注意到江澄恩的右手上缠着绷带,显然是受了伤,于是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江澄恩摇了摇头,也没什么。 那一天在江潮和杜弘一都去找江雄的时候,其实江澄恩早就已经料到他们这次要去做的事情,是要瞒着她的。 看着江潮和杜弘一驱车离开之后,江澄恩便让家里的司机送自己跟踪着他们,一路就来到了江雄在郊外的保龄球馆。 那时候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直到里面的侍从匆忙地跑了出来,告诉她,里面的人打起来了。 江澄恩立刻就从车上下来,在走到花园门口快要进去的时候,无意之间听到。江雄说的,你们都是杜斌留下的孽种,我养了你二十几年,你今天竟然来对付我? 江澄恩惊愕地张开了嘴巴。双手立刻捂住双唇,以免自己的惊呼声会惊扰到他们。 但随后,江潮说出来的话让江澄恩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在你逼死妈妈,将我亲生父亲害死的时候,你对我的那二十几年的恩情就已经画上句号了。 江澄恩不敢相信,眼前这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原来自己最敬爱的母亲,也是自己最尊敬的爹地逼死的! 在江雄命令保镖将他们全部干掉的时候。江澄恩推开了花园的那一扇门,她含着泪站在那里,眼睛里怀着仇恨和不解,“我没有想到,是你逼死了妈妈。” 江雄对突然出现的江澄恩显然觉得很惊慌失措。他原本骇人的气势顿时就收敛了不少,“澄恩,你别相信江潮说的话,爸爸怎么可能会害死妈妈,澄恩……” 江雄伸过手想要触碰江澄恩的肩,但是江澄恩立刻就侧过身躲避他的触碰,“你别碰我!你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哥哥!你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 江雄百口莫辩,江澄恩指着昏迷中的蓝渃,还有站在一旁的杜弘一,说:“你放他们走,以后别再针对他们了!” “不可能的,澄恩。我上次已经做过退让,我这次放他们走,说不定以后被害死的就是我的了!”江雄眼神示意保镖将江澄恩带走,但是意外却是,江澄恩从包里抽出一把修眉刀横在自己的手腕上。她对江雄说,“放了他们,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澄恩!”江雄拉住江澄恩的手,修眉刀就只是划到了手臂,但是力道也还是挺深的,鲜血立刻就泊泊地流了出来。 江雄立刻就傻眼了,对保镖吼道:“叫救护车!” 一切纠纷都因为江澄恩的出现停止了,江雄即使再怎么的冷血,但是对于自己这一个女儿,还是异常的疼爱。对于江澄恩,他做不到像对其他人一样狠心无情。 杜弘一和江潮却在送蓝渃到医院之后,选择离去,杜弘一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蓝渃。因为毕竟因为自己,她承受的苦难太多了。他开始考虑江潮对自己说过的话,自己是否有能力去保护好她。如果这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杜弘一在这一次之后,真的决定放弃了。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蓝渃卷进这场斗争中来,她属于的世界是安静祥和美好的,她应该考取她最想去的大学,过属于她的平凡生活,而不是在黑道的威胁中,胆战心惊地小心翼翼地活着。 “你这一次是真的放弃她了吗?”江潮依靠在江边的栏杆上,将手里的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朝一旁发呆的杜弘一问道。 杜弘一沉默着,过了许久才像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眼睛望着斑斓的江面,心里的惆怅却久久不能平静,“决定了,除了做出这一个决定,我还有别的办法么?” 杜弘一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他坚毅的轮廓在霓虹灯下散发着微微的光亮。 “但愿你这一次,能做的决绝一点。对于我们,现在真的没有别的心力去谈论爱情,父亲的大仇未报,什么事都做得不安心。” 医院这边,蓝渃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住院的这段时间,杜弘一一次都没有来见她。在他舍命救自己之后,他还会说自己不爱她吗? 江澄恩在于她接触的过程中,渐渐地懂得了为什么杜弘一会喜欢这个女生。她善良单纯,处处为别人着想,却有一点,她有心事从来不愿意和他人说。这才会让人产生一种心疼的感觉。 蓝渃的额角被伤到,缝了好几针,在拆线的之后,她死活都不肯照镜子。因为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上去,能感受到眼角那里有一小块的凸起。那一定是好不了的伤疤,一定很丑。 到了出院的日子,心里的期待也渐渐地熄灭了。蓝渃独自办了出院的手续,缓缓地从医院里走出来。好久都没看见这刺眼而温暖的阳光了,现在站在滩羊底下,总感觉有些不适应。 对面街道的咖啡厅的靠窗的位置,杜弘一戴着棒球帽坐在那里,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医院门前的那一个身影。 江澄恩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杜弘一,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吧,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眼角上的那一道伤疤,恐怕是没有办法消去了。” “什么叫没有办法消去?”杜弘一收回视线,眼睛看着对面的江澄恩,“她留着这一个伤疤多影响她以后啊。就没有好一点的医生?” “有是有,在国外,她不愿意去。”江澄恩说道,她有和蓝渃提过的,在国外有消除伤疤的医疗技术,但是她听到后还是拒绝了。 在医院的门口,蓝渃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只够坐公车的了。于是只好提着手里的脏衣服,一步一步地朝公交车站走去,挤上人满为患的公交,蓝渃已经热得汗流浃背。 只是站在公车的角落里,吃力地提着衣服的袋子,旁边有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子还不停地往她脸上看着,蓝渃抬头一看,男子立刻就笑开了,对旁边的同伴说道:“我操!哪里漂亮了啊,眼角还有一个伤疤!送我都不要。” 他同伴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丫的说话怎么这么损啊。” 蓝渃咬着牙,眼里含着泪水,双手紧紧地揪住衣服的袋子,却只能忍着不哭。 身后一直传来那两个男子谈论的声音,说现在的女孩有很多都是背影杀手,看背影一直都觉得是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但是一看正脸,我的吗呀,吓死十头牛。 蓝渃现在突然变得很敏感,她拉过刘海挡住了眼角的那一个伤疤,内心却涌起一股凄凉。现在的自己,连见人一面都觉得抬不起头来了。 实在是无法再继续听着身后那两个男青年的谈话,车子还未到自己要下的站,蓝渃就已经推开人群冲了下去。 身后还传来了那两个男人笑话的声音,“丑八怪,先把你脸上的伤疤除去了再出来见人吧!哈哈……” 蓝渃皱着眉头,背对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了。期间家里面有打来电话,可能是要问高考结束之后怎么还不回家的事情,但是都被蓝渃给摁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敢保证在跟父母说话的过程中,会不会掉眼泪。到时候吓坏了父母,也都没有想好什么理由去解释。 回到学校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已经搬离了学校,宿舍里还有两位室友还在收拾着东西,估计也是快要离开的了。 看到蓝渃走进宿舍,室友惊讶地看着她,“蓝渃,这些天你都上哪去了啊?你看你现在怎么这么落魄?是不是……是不是考得不好啊?” 蓝渃摇了摇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故意将自己右侧眼角的伤疤侧过去不让室友发现,“我没事,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呢,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怎么没有出来啊,前几天高考成绩就已经出了啊,你不知道?”室友对蓝渃的后知后觉有些惊讶,但随后看到蓝渃有些暗淡的表情时,就没有敢多问。 “对了,昨天晚上张崇予来找过你,他是全省的文科状元,你知道吗?” “对啊,好厉害,看来是北大没差了。” 蓝渃听到室友的谈论,连忙问道,“你们谁的电脑我借一下,我查一查我的分数。” 第六十章 回到南城 打开电脑的时候,蓝渃心里还是有一丝紧张的,室友都围在旁边,催着她赶紧把准考证号都输进去,蓝渃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查询键。 屏住呼吸,网速有一点慢,在成绩单呈现的那一瞬间,室友惊声尖叫起来,“哇!蓝渃,你发达了啊!” 蓝渃看着频幕上那一个总分下面的634分,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她咽了咽口水,回头看着室友,问道:“今年我们省高考状元考了几分?” “好像我们理科的状元是别的学校的,考了七百来分吧,具体是多少,我也不太记得,是716还是718来着,反正挺高的。” 蓝渃回头,继续看着屏幕发呆,这个成绩虽然能上一个还不错的名牌大学,但是上北大恐怕是上不了的了。今年大家似乎都考得特别好,张崇予竟然是文科状元。但是这也是意料之中吧。 也不知道他找自己干嘛,蓝渃走出宿舍,靠在阳台边上,掏出手机给张崇予打了个电话,“喂,你找我啊?” 张崇予接到电话听到是蓝渃,马上就激动起来,“你这几天都到哪去了啊,到哪都找不到人。” “就有点事,对了,听说你是今年的省文科状元,恭喜你啊。”蓝渃握着手机,真心地祝贺他。 张崇予听到她的话,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抓了抓头发,说:“谢谢啊,那你呢,考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有点失常,恐怕去不了北大了。”蓝渃说完,也没有想象中的失落感,反正高考是考完了,以后的路,谁知道呢。也不是非北大不可。 “那你呢。大状元,是不是决定去北大了呀。”蓝渃调侃道。 张崇予在那边安静了几秒,说:“我也不去北大了,家里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让我去省外读书。我不想再麻烦我父母,我想,要不就在西城找一个大学读算了,还会得到政府和学校的奖金,听说有好几万呢。” 张崇予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兴许还有在对自己考上状元激动之后,面对现实的无助,他家里面的条件,蓝渃也是有一点了解的。 “你傻啊,别人想去都去不了呢。你怎么能因为学费的问题放弃,你可以贷款啊,拿着你的录取通知书去贷款,我看谁敢不给你。”蓝渃目前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个方法了,而且贷款真的很合适现在的贫困大学生。不能因为钱的问题而放弃前途啊。 “我考虑考虑吧,先别说我,你呢,你打算去哪里?”蓝渃知道张崇予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若是让他贷款上学,恐怕他会有些接受不了。看到他转移了话题,蓝渃也就不再多问。 “我看吧。我估计会出省外,我不想再待在这座城市了,不管是南城,还是西城,我都不想再待了。”毕竟在这里,有太多的伤心回忆。若是再在这里待上四年,她一定会疯的。 挂了电话,蓝渃开始收拾行李,张崇予到了最后也没有告诉她他最终的决定。想要未来的大学四年,自己可能又要独自一个人。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城市,开始一段新的历程,她感到又兴奋,又害怕。 室友们将行李收拾好之后,也都在家里的人来接的时候走了,现在宿舍里就只剩下蓝渃一个人。也只有在现在这个时候,在没有人的时候,蓝渃才敢拿出枕头底下的那一小面镜子,颤颤巍巍地举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而她的眼角——小心翼翼地掀起刘海,那里有一条细长又丑陋的疤痕,就像一条恶心的虫子。蓝渃大哭着将镜子摔到地上,脆弱的镜面在与地面激烈地碰撞之后,碎裂成一片一片的玻璃镜面。 这一地的玻璃渣子,也正像自己此刻的心情,心脏也都被揉成了碎片,变成了渣滓。 伸出手用力地揉搓着眼角的伤疤,但是除了有一丝微微的疼痛之外,疤痕丝毫都没有减轻,反而渐渐地有些红肿。难道这个疤痕就要跟着自己一辈子了吗? 一定要让她记住那一天收到的虐待,一定要记住杜弘一这一个人对自己的重要性吗? 有很多东西,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渐渐被遗忘。原本想要过上新的生活,但是眼角的这一道伤痕,时刻都在提醒着自己,自己爱过,也被伤过。 而那一个一直记在心底的人,又一次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拉着一个重重的行李箱,蓝渃一个人回到了南城,在南城的火车站口,蓝渃久久地伫立着不愿意离去。候车厅里正在放着陈奕迅的那一首《十年》,听得熟悉到骨子里的歌词,还有那熟悉的旋律,无不让人越发动容。 也是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才听着他的歌在街边痛哭出声。直到现在,每当听到一些一脸稚嫩的小孩子说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就会觉得很好笑,你们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你以为每天等你上下课,送你回家,在节日给你买礼物就是爱了吗? 也就是在南城的这一个小小的,拥挤的候车厅,也有着她和杜弘一的许多回忆。 那一年,陈奕迅在香港的演唱会,杜弘一就是和她在这里等候着去往广州的火车,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说到了以后,说以后的每一年若是有陈奕迅的演唱会都要一起去。 到了现在,过了四年,陈奕迅都有些发福了,陈奕迅也娶了老婆,生了个可爱的女儿。什么都在改变,但他那泡面似的头发还是让人觉得他喜感爆棚,还是喜欢陈奕迅,但是也没有了当年非要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车去看的执着了。 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蓝渃拉着行李箱走出了火车站,站在南城的徒弟上,鼻间呼吸着南城熟悉的气息,心里的委屈如此厚重。 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南城火车站门前已经焕然一新,原本只是几间小小的时代超市,现在都已经翻新并且做成了一个连锁商店。 但是火车站门前还是有一些开着三个轮的车子的的哥,看到蓝渃独自一个人走过来,便笑得一脸殷勤地上前来说道:“姑娘一个人啊,坐叔的车呗,又快又便宜。” 蓝渃摇摇头,眼睛看着前方,“不用了,我……” “来啊,你看,车上都坐了几个学生了,都和你一般大,就一起呗,每人就十块钱,把你送回家!”那的哥说着便伸过手来想要替蓝渃提行李,但是蓝渃推开了他的手,声音有些紧张又有些尖锐:“不要!我妈妈就来接我了,你走开!” 的哥对于眼前这个女孩的反应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再另外去拉客,留下蓝渃一个人站在原位。 看着的哥走远,蓝渃才深深地送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变得这么敏感,这么胆小。但是真的就是自从被江雄的人抓去之后,她就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不要走夜路。 虽然也知道,刚才的那一个的哥并没有恶意,只是为了给自己多拉点生意,但是她看到陌生的男人还是忍不住害怕。 拿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父母就开着车停在了火车站的门口,蓝母从车上下来,看到消瘦无比的女儿立刻心疼地冲过来将蓝渃抱住,心疼得不得了,“你说你这段时间怎么电话老打不通,妈妈就差点去学校找你了!要不是张崇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你是平安的,妈妈这几天都吃不饱睡不好的。” “妈……”蓝渃哽咽着伸出手抱紧了自己的亲人,在母亲的怀里,她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和温馨。 蓝父看着泪眼婆娑的母女,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就上前来替蓝渃将行李箱搬进车的后备箱后,过来说:“好了你们娘俩,你也是的,都当妈的人了,怎么一见到闺女就哭,闺女这不是回家了嘛。” 蓝渃揉了揉眼睛,笑了,“对啊,妈,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天天陪你逛街。” 蓝母欣慰地点点头,用手踢女儿擦去眼角的眼泪,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僵住了,她用手触摸着蓝渃眼角的疤痕,“宝贝,这什么时候有个疤痕了!?” 蓝渃将刘海往伤疤的地方靠了靠,眼睛却不敢看着母亲,蓝父听到这边的动静,便也走了过来,说:“出了什么事?” 蓝母将蓝渃一把拉过来,掀起了她的刘海,指着眼角上的那一条细长的伤疤,焦急万分,“你看女儿的眼角什么时候有这个伤疤了!蓝渃,你告诉妈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妈!”蓝渃让自己从蓝母的怀里挣脱开,她径直往车的方向走,拉开车门便坐了下去,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在回家的路上,蓝母还是不停地追问这她伤疤的由来,蓝渃被问得不耐烦了,只好回答说是和朋友开玩笑,在追逐的时候摔了一跤,就成这样了。 蓝母心疼得直掉眼泪,对蓝父说,“孩他爸,女儿这样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啊,你想想办法,让她去做个微整形什么的。” “妈!你胡说什么呢!”蓝渃心烦意乱的看着窗外,右手无意间触碰到了眼角的伤疤,这一个伤痕,是爱杜弘一的印记。即使再丑,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第六十一章 注定是羁绊 张崇予最终还是被蓝渃说动了,在填志愿的时候,两人坐在南城小巷口深处一家网吧里,旁边的未成年在啪啪啪地玩着炫舞,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娘。键盘就像跟他有仇似的,在输了之后,狠狠地用拳头砸了键盘一把。 就是在这么吵杂的环境下,张崇予进网吧来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就对着那三个志愿眉头紧锁。蓝渃只是在填志愿之前看了分数线与自己分数差不多的学校,来到网吧就直接填上去了。 “你真的不去北京了啊?”张崇予看着她在第一志愿上填了大连的一所不错的工科学校,未免有些疑惑。“你不是很想去北京的吗?” “北大去不了,我就不去北京了。不过话说回来,去别的城市也不错啊,我之前就对大连有点心动,靠近海边可以经常去海边走走,而且也不算很冷,会下一点雪满足我没见过雪的好奇心。”蓝渃说着,还一脸的向往,只是想到谢章溢没有和自己考上一所学校,心里也有一丝的遗憾。 “好吧,你算是定下来了,看你的成绩进那个学校也没什么问题,那我去哪啊?”张崇予有些头疼,继续翻着手里的那本各大高校介绍书,翻了又翻。 张崇予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他拿出手机一看,犹豫着没有接,蓝渃推了他一把,说:“发什么呆,接电话呀。” 张崇予将手机丢给蓝渃,说:“是肖艺,自从我回南城之后,就一直来找我,我不见她,她就不停地给我打电话。” 蓝渃皱着眉头拿起电话,电话却挂断了。蓝渃看着张崇予佯装无所谓的表情,但是他现在的样子,无非就是自己已经在肖艺的爱意里面迷乱。但是自己却又不敢去面对的模样。 只是他一向倔强,也十分好强,肖艺出了这些事,让张崇予无论怎样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原因很简单。他在乎呗。只是,他从未承认。 “你说你也是的,肖艺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天天这么放下身段来找你,你怎么就这么冷眼对待啊。”蓝渃说着,将电话递给他,“给她回个电话吧,不然她得急疯了,有什么当面说说也好啊,这么躲着是怎么个事。” 张崇予叹了一口气。看着蓝渃,“你还是老好人一个。” 蓝渃笑了笑,指了指他手里的手机,示意他赶紧打吧,好听的话现在先不要说了。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张崇予的号码时。肖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拿着手机的手差点没拿稳,接着她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才敢将电话接通,“喂,崇予吗?” 张崇予点点头。但随后又意识到她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肖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过头看了眼正在厨房里做饭的肖母,确定她没有听到自己在讲电话时,才对着话筒说道:“崇予,我想你了。我们可不可以见个面?” 张崇予心微微一沉,整个心脏就像被一个东西揪住了似的,有些微微的疼痛,却有酥麻一片,思考许久。直到肖艺都快要放弃请求时,他说:“情缘网吧,你过来吧,蓝渃也在这里。” 肖艺兴奋地将电话挂了,一向愁眉不展的脸上顿时就焕发着异样的色彩,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房间里衣柜的衣服全都被她翻出来了,有一些衣服是在国外的时候买的,现在穿在身上松垮垮的根本就撑不起来。 看来自己在这一段时间,瘦的不只是一点点。肖艺苦笑着,看到了在衣柜底部的那一件白色的裙子。那是在初中的时候,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张崇予特别喜欢自己穿这件裙子。那时候去约会,穿着这件裙子的时候,张崇予的眼神总是很温柔,他说,真像童话里的小公主。 再次穿上这件裙子,虽然有些陈旧了,但是还是很合身的。肖艺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消瘦的脸颊,凸起的性感的锁骨,脸上早就已经褪去了稚气,微微卷的及腰长发,用一根皮筋扎起,看起来清秀可人。 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肖艺还是走到厨房边上,对着肖母说了句,“妈,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和爸爸自己吃吧。” 肖母立刻就警醒过来,放下了手边的刀具,将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你要去哪里?和谁一起出去?” 肖艺抓了抓裙摆,说:“你别和爸爸说,我要去见张崇予……他……” “你怎么还去见他!你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他现在是状元了,他厉害了,他还看得上你这个傻丫头!?肖艺,你听妈妈的,醒醒吧!”肖母实在是心疼女儿,只是那一天去西城接肖艺的时候,她也问清楚了张崇予的态度,他这么决然,对自己的女儿哪里还有一丝留恋? 肖艺这样子去找他,不就是作践自己吗?她作为一个母亲,就只有肖艺这么一个孩子,怎么忍心肖艺再去做傻事? 但是她忘了,肖艺和自己太像了,她甚至比自己更加倔强。肖艺没有听她的,而是默默地抱了抱自己的母亲,在她耳边说,“妈,我真的很爱张崇予,为了他我死都愿意。如果你不想要自杀的悲剧再次重演,你就不要阻止我。” 肖艺说完这句话,便抽离了自己的身体,一直到她打开门走出去,肖母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她低下头才发现,听完肖艺的话之后,自己的两只手都是抖的。 她不会不记得,当初肖艺为了去找张崇予,竟然以死相逼。当打开房门看到满地的鲜血时,肖母差点没有晕过去,血腥味弥漫着整个房间,这个味道她至今都记得。 肖艺自杀这件事情,成为了这个母亲心里的阴影,总是在梦中梦到这一场血腥的场面,然后,从噩梦中哭醒。 作为一个母亲,她实在是没有别的什么奢求,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幸福快乐,其他的,她再也不敢多要求什么了。 肖艺一路奔着张崇予所在的那一个网吧,幸好那离家不远,一路的莽撞,一路闯过了红灯,被不少司机骂过脏话,身边经历了几次急刹车,她就是要跑着去。其他的,她都顾不上了,就是害怕在赶到网吧时,张崇予已经不在了。然后会告诉她,刚才的话只是一个玩笑,我没有在这里等着你。 当她走到网吧门口,推开那扇玻璃门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斜对面的张崇予,还有坐在他旁边位置上的蓝渃。肖艺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激烈地跳动,平顺着呼吸,才敢慢慢地走过去。 当她离张崇予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张崇予抬头看见了她,他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眼神在她身上穿的这件裙子上来回扫了一下,接着便回过头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蓝渃似乎是感觉到了张崇予情绪的变化,回过头,就正好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肖艺,蓝渃连忙站起来迎了过去,“你终于来了,过来坐,张崇予正在为去哪所大学发愁呢,我们给他出出主意。” 肖艺感激地看了蓝渃一眼,幸好有她在,不然这场面该有多尴尬,张崇予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这着实让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但是她还是让自己的脸上挂着笑容,她被蓝渃牵着坐到了张崇予右边的座位上,在坐进去的时候,手指碰到了张崇予的手臂,微微有些发烫。却又是如此熟悉的感觉。 “呃……我对国内的名牌大学不是很了解,不过你考这么高分,去哪里都没有问题吧。”肖艺不敢看着他的表情,眼睛看着电脑的桌面,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懂什么,不懂就不要装懂好吗?只会让人觉得你很假。”张崇予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让原本都已经尴尬的气氛降到了极点,肖艺眼里噙着泪,没有再说话, 蓝渃拉了拉张崇予的手臂,对着他无声地摇着头,示意他不要说得这么过分。但是张崇予似乎是看到她就没办法让自己心平气和,反而有些烦躁不安。 “我说的是实话。”张崇予盯着电脑桌面,倔强地说道。 肖艺拉开椅子站起来,眼睛看着张崇予浓密乌黑的发顶,小声地说道:“我去给你们买点饮料。” 走出网吧,肖艺才让自己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抽泣着用手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边对自己说道:“肖艺,你到底在委屈什么啊,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不是吗?你有什么资格委屈!不许哭!叫你不许哭听到没有!” 买了几杯奶茶回来,肖艺已经将眼泪擦干,重新换上了一脸的笑容,她将手里不加糖的那杯奶茶放在张崇予的桌面上,说:“知道你不喜欢喝甜的,我就没有让他们给你加糖。” 原本以为这个举动会让张崇予觉得感动,即使只是心里有一丝感动也好。但是他在下一秒就将奶茶扫落在地,乳白色的奶茶瞬间就从破掉的塑料杯里流淌一地。 张崇予站起身来,看着肖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人的习惯是会改变的,我以前喜欢的现在未必会喜欢,你不要自作多情!” 第六十二章 了然于心 肖艺显然是被张崇予吓到了,她含着泪后退两步,眼睛无助地看着张崇予盛怒中的脸,再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生怕自己多说两句,他又要生气。 爱情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微了,其实肖艺她也知道,爱情里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别说是公平,就连最起码的自尊都所剩无几。 蓝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是很清楚,也没有什么立场去确定要站在哪一边。 在张崇予的盛怒下,肖艺还是哭了,她忍住泪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疼,曾几何时,那一个骄傲的公主为爱情变得这般的卑微,“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现在不是在弥补我犯下的错么,我现在真的有在忏悔,我每天都祈祷着你能原谅我……” “你不要再说了!”张崇予将电脑桌旁边的椅子重重地踹了一脚,他气喘吁吁地指着肖艺,说:“你别在我的面前装可怜,若你现在是要等我原谅你,那你就等一辈子吧。” 张崇予说完,便径直地往门外走去,蓝渃站在两人中间,不知道该顾哪边。在看到张崇予气匆匆地走出去之后,蓝渃还是选择留下安抚已经泣不成声的肖艺。 蹲在肖艺的身边,蓝渃小心翼翼地将兜里的纸巾递出去给她,“别哭了,擦擦眼睛,好不容易化的妆,哭花了多可惜啊。” 肖艺接过蓝渃手里的纸巾,用力地擦拭着脸上的泪,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无用,原本真的是忍住一定不要让自己哭出来的,但是为什么,在看到张崇予毫无留恋地抛下她走出去之后,她会这么煎熬。 “蓝渃,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甚至都开始嫉妒你了,虽然我知道我这种心态不对,但是我就是克制不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变成你。” 肖艺突然说出来的这一席话,着实让蓝渃吃惊不少,因为在她蓝渃的世界里,肖艺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自己,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小女生而已。 记得以前,蓝渃就总是羡慕肖艺身边有一群男孩子围着,她漂亮又可爱,十分地受欢迎,不管是什么劳动课。肖艺从来就不用自己动手,就会有一大群的男生自愿为她做这又做那。 那时候,别提有多羡慕她了。因为蓝渃除了要做自己的那一份工作,还要替一些同学坐别的,他们有什么事总是会麻烦到自己。虽然有时候自己也很累,但是总是狠不下心来开口拒绝。 直到那一次,杜弘一在教室门口等她做清洁等到不耐烦,便有些生气,说我刚才明明就看到你准备做完了,怎么现在又擦玻璃,这是你的工作吗? 蓝渃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说是因为同学临时有事,我就帮一帮而已,你再等等,我快好了。 说到以前的事情,两人脸上都充满了对回忆的思念,蓝渃说:“你看。是我应该羡慕你才对,那时候的我,做清洁做得手臂都粗了。” 肖艺擦了擦眼泪,说:“那只是曾经,而且那时候。我没有你过得快乐。我羡慕你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个杜弘一,他简直把你当成了他的宝贝,谁都不让靠近。而你现在,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有你的梦想,还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我真的嫉妒得发狂了。” 蓝渃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不是人都一样,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总是去觊觎别人的幸福美好,但是自己所拥有的,却一点都看不见,更不懂得怎么去珍惜。 “那我们就是彼此羡慕着的吧,我们彼此都喜欢对方身上的某些特质,对吧?”蓝渃最终是这么理解的,好的朋友,应该都是彼此羡慕,却不嫉妒的,对吗? 肖艺摇了摇头,她否认了蓝渃的说法,她们之间总是有一些特质是不一样的。 我是一个让你羡慕,但不愿意成为的人。而你是让我羡慕,也愿意成为的人。这就是区别。 但是这句话,肖艺没有说出口,她用手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整理好身上的裙装,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 “谢谢你蓝渃,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还是你。”肖艺这次是由衷的,从心底里感谢眼前这一个善良的姑娘,但是她的眼睛随后就被蓝渃眼角的伤疤吸引过去了,肖艺忘了自己的事情,连忙问道:“你眼角的疤痕是怎么回事,我怎噩梦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没有的啊。” 蓝渃连忙侧过脸去,不让肖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丑陋,“没什么,就不小心摔的。” “是吗?”肖艺扳过她的身子,眼睛看着她的,“可是我看到了你眼里的泪,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过?” 蓝渃扳开肖艺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她连忙往门外走去,“我得先走了,我下午已经出来很久了。” “是杜弘一吧。”肖艺在身后喊出声来,蓝渃却也因为这一生呐喊而停下了脚步,谁说不是呢,这一个疤痕,就是爱他的所有见证。 肖艺知道自己猜中了,她苦笑着,和蓝渃并肩站在网吧的台阶上,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看来我们都是苦命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变成了一条狗。” 蓝渃咬着嘴唇,隐忍的泪还在眼眶打转,但是她还是倔强地不肯让它流下,“肖艺,杜弘一不是这样的人,他或许有他的苦衷。”是的,她现在还是愿意去相信他,相信这一个一而再再而三不声不响就离她而去的男人。 和肖艺分别之后,蓝渃就打通了张崇予的电话,他刚才这么气匆匆地冲出去,着实也让人担心。 但是当她听到电话那头他有些慵懒的声音时,她整颗心算是放下来了,蓝渃对着电话说,“你在哪啊,今天下午干嘛这么气啊。” 张崇予冷笑了一声,“蓝渃,我和肖艺之间有很多事你是不懂的,不然你也会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蓝渃问道。 “算了,不说她了。”张崇予立刻就切断了话题,很显然他现在很不想提到肖艺。“我决定了,我要去北大。” “真的啊?!”蓝渃显得很激动,简直比自己考上了还激动。毕竟这些天她全张崇予劝了好久,现在他终于想开了真的很不容易。 而且北大一直都是自己想要去的大学,自己没能力考上,现在张崇予考上了,没准自己去看他的时候还能在北大到处逛逛呢。 “为什么突然想开了啊,是不是你爸爸妈妈劝你的呀?” “没有,就突然觉得,北大挺好。”张崇予说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做出的这个选择是为什么。 经过这一个下午和肖艺发生了这一系列的矛盾后,他觉得自己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他原本只是想随便留在西城就算了,觉得自己没有上北大的命。但是下午他一个人坐在江边,看着江上的汽轮,还有过往的人群,想了好久好久。 或许这一座城市的回忆对于自己来说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他或许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而那里,可以没有肖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因为肖艺才选择了北大,选择了离南城很远很远的城市。北京和南城之间几乎就是一条对角线,坐火车的话也要坐三天三夜才能到达,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逃往离肖艺很远的城市。只因为他自己不想面对的一些现实,还有肖艺那双无辜的含着泪的双眸。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个选择,生命的轨迹就已经开始悄悄地改变了。他选择了远方,选择了逃离。但是他不知道,有一些东西,有一些情感,直至你死,它都不能被淡忘。 两个月的暑假很快就过去了,通知书在七月底的时候就已经由学校的领导亲手送到家里面来,张母和张父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将学校的领导往家里面邀请。 只是家里实在是太寒酸了,来了七八个学校的高层领导,家里却只有四把椅子,张母只好铺了个草席让其余的几位领导坐在草席上面。 当那几个一脸笑容的领导看到那一张简陋的草席时,脸上的笑容差点保不住,但还是笑着在草席上面坐了下来,毕竟眼前的这位可是省状元,是未来的栋梁,自己可怠慢不得。 “哎呀,这崇予家里这么简陋呀,实在是苦了你了。”校长笑着握住了张崇予的手,一个劲地摇着,眼睛却左右地扫视着这件简陋的老房子,随后还是经过随从的提醒,才恍然大悟地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说:“崇予啊,这是我们学校的一点心意,知道你家庭贫困,这几万块钱你拿去好好读书,到时候有出息了可别忘了校长啊。哈哈哈哈。” 张崇予迟疑着不肯收下那些钱,但是张母却先一步将那个装钱的信封拿过来,将里面的钱拿出来一张一张的数,笑着说:“哎呀,刚好三万,谢谢领导啊,崇予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张崇予深吸一口气,自己一个人走到院子里来点燃了一根烟,虽然很痛恨这些客套的行为,但是无可置疑地,自己需要这笔钱来读书。这笔钱,将是他去北京的路费和学费。但是伸手跟人要钱的感受实在是有点伤自尊了,这么要强的他,多少觉得有些失落。 第六十三章 新生报到 也许是内心还有一丝期待,在假期里蓝渃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的,每天都在期待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就只在第一志愿里填了大连的一所工科学校,回家之后家人知道她冲动地只填了一个志愿之后,都显得十分的心急。 那倒也是,只填一个志愿多少有些冒险,而且蓝渃也没有服从调剂,那万一被刷下来了,就面临着没有学校读的风险。 但是这也只是家长们的担心,七月中旬,录取通知书就已经寄到了家里,是蓝母签收的邮件。全国高考通知书统一用的快递封面,拆开信封来,里面是一张气派的红色的录取通知书。 蓝渃扬了扬手中沉甸甸的纸片,笑着对着蓝母的手机镜头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她左右地翻看通知书的页面,心里有说不出的幸福感,“妈,你有没有觉得这通知书很像婚礼请帖啊?” 蓝母也真心地为自己女儿感到高兴,只是一个劲地张罗着晚上要买什么菜来庆祝,一个劲地说:“像婚礼请帖不挺好的嘛,看着多喜气啊。等你爸下班回来你真得给他好好看看,他这几天为你填志愿的事情可伤脑筋了。” “知道了妈,我爸他这人吧,就爱瞎操心,也就是疼我。”蓝渃喜滋滋地将录取通知书收回信封里,心里又突然想到了张崇予,那天和肖艺见面闹过之后,就再也没有问他填志愿的事情了。 得知张崇予被北大录取了,蓝渃显得比自己被录取还要高兴,张崇予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她都看在眼里。他实在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放弃了太多的东西。例如他的爱好,甚至他的爱情。 去学校报到的那天,正好是八月的最后一天,蓝渃收拾好行李之后就给张崇予打了个电话。之前两家都有说好,两个人也算是患难的朋友了。虽然不在同一座城市,但是毕竟两个人都去了那么远,城市之间的距离也都不算太远,若是由什么事。还可以互相照应。 第一次出远门,都没有买票的经验,到了要去学校报到的当天才急急忙忙地去到火车站排队买票。遗憾的是,去北京的火车连站票都没有了。 蓝渃的爸爸直接就决定给蓝渃订直飞大连的飞机票,张崇予的母亲也是咬咬牙,将腰包里仅有的几千块钱拿出一部分来,给张崇予买了张直飞北京的机票。 就这样,本来说好要一起去北京,然后蓝渃再在北京转车到大连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两个大一新生的好心情,在机场的候机厅里。蓝渃有些局促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小声地在张崇予的耳边说道,“这到底要去哪儿检票啊?这么多通道。” 张崇予也无措地摇了摇头,低声说:“要不,咱随便找个人问问?” “别了吧。你不问还好,一问问到坏人了怎么办,坏人要是知道我们这么没经验,还不得把我们骗死啊。”蓝渃还是没有胆量相信陌生人,只好朝着一个穿着制服的美女走了过去,扬了扬手中的机票,说:“请问。我这到底要去哪里检票啊?” 穿着制服的美女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不远处的通道口,然后就没再说一句话忙自己的事情了,蓝渃拿着机票一路小跑过来,立刻拉着张崇予的手臂,“快来。我刚问了,就在这里检票。” 张崇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蓝渃,你是不是觉得我除了会死读书之外,就特蠢。” 蓝渃将机票塞到张崇予的手里。说:“你快别这么说了,我其实也有很多不懂的啊,谁没有个第一次呢,好了,你赶紧去检票吧,我的飞机也还有半个小时就检票了。” 张崇予点点头,将母亲准备给自己的家乡特产都塞在了鼓鼓的旅行包里,张母考虑到了张崇予在大学中可能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本来就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怎么会与人打交道。因此就想到了这一招,给周围的几个室友或者好朋友什么的,都发一点家乡的特产,也好巩固关系。 张崇予虽然嫌麻烦,但是还是没有忍心拒绝母亲的好意,将那一个旅行袋塞得很满。 大连八月的天气,也已经热得出奇,但是它的这种热又和南城的热不太一样。毕竟南城是绝对的南方城市,而大连也在东北三省境内,多少还是地域的差别问题。 大连的八月,是一种阳光灿烂却不燥热,微风拂过,却还带来一缕香的绝妙感受。蓝渃刚下飞机,就兴奋得一路拖着行李箱沿着机场外面的人行道走着。在这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有一种,亲近的自然。 都是这样的兴奋,也许这就是有所期待有所憧憬才会有的那一丝小窃喜。在报到的时候被导师问道,你的家长呢,这张文件是需要家长签字的。蓝渃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说,家长都还在老家。 导师有些惊异的看着眼前这一个瘦小的小姑娘,心里对她的印象又多加了一分,这是她开学注册以来,第一个自己来学校报到的女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导师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一脸赏识地看着蓝渃有些紧张的表情。 “蓝渃,蓝色的蓝,渃是三点水再加一个若字。”蓝渃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介绍自己,生怕老师将她的名字记错了。 导师点点头,算是记住她了,说:“这表给你,你自己去领一些生活用品吧,自己一个人扛不动的话,可以请求学长哦,你要知道,我们学校的学长都是很心疼学妹的。” 导师开得这一个轻松的玩笑,让蓝渃一下子从紧张的气氛中缓了过来,她弯起嘴角羞涩地笑了笑,说:“谢谢导师的建议,我一定会给学长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说是这样说的,但是蓝渃还是没有能对那一群学长开口请求他们帮忙,因为她看到学长们拉出的横幅,上面写着,“为美女竭尽所能。为萌妹倾尽全力,为女汉子指点迷津,漂亮的学妹们,学长真的是好心!”似乎是有意地开着学妹们的玩笑。但是这让如今心里极度敏感的蓝渃感到十分地沮丧。 就连上前去询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为了掩盖眼角上的伤疤,她留长了原本可爱灵动的平刘海,现在的刘海可以将她的眼睛盖住,丝毫没有将她的大眼睛露出来,让人看到了总有一种阴郁的美。 却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边踟蹰着的蓝渃,陈子昂看到了拿着一只很大的行李箱,还不断往这边看的蓝渃。他注意到了她的侧脸,清秀而美好,她的脖颈如此白皙修长。她含羞带怯的眼神,在那一瞬间竟然让他心波荡漾。 陈子昂丢下手边的工作,径直走到了蓝渃旁边,嘴角边都是笑意:“小学妹,你这是刚到咱学校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师哥,我叫陈子昂。” 蓝渃垂着头微微地冲他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刚提着行李箱想要从他旁边的走过,就被陈子昂拦了下来,他弯下腰替她提行李箱的动作让蓝渃很难为情。 蓝渃的手还是紧紧的抓住行李箱的拉杆,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陈子昂笑了笑,低下头想要看她的表情,不料蓝渃却将他快要贴到眼前的俊脸推开,她的动作让陈子昂有些惊愕,蓝渃也被自己很不礼貌的动作弄得很尴尬。 蓝渃将刘海顺下来往眼角的伤疤处拢了拢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他,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只是……” 陈子昂对她的抗拒感到有些没有面子,但是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柔声说,“没事,我只是想帮你提行李。你看你这么细的胳膊,能提得动这么重的行李箱么?” “我能。”陈子昂的话刚说完,蓝渃就赶忙将话接了上去,生怕他真的要帮自己提似的。 陈子昂感觉到了她深深地抗拒感,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将手机拿出来,说:“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以后有什么事,学长也能罩着你。” 蓝渃抬起头来看着陈子昂,她似乎想起了三年前,在溪高的门口,苏忱也就是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也是不管不顾地就想要帮她提着行李,当时自己还吓了一大跳。 现在转眼间,苏忱离开也有半年了,但是她却还深深地记着他的模样,眼前的这个男生,和苏忱太不相像,他没有苏忱长得出色。他可以说是一个很平凡的男生,但是他的五官看起来很干净,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 “学妹?你发什么愣?”陈子昂用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才看到她回过神来,蓝渃羞怯地笑了笑,陈子昂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你还没给我号码呢。” 蓝渃原本拉着行李的拉杆被她突然提行李的动作弄得整个铁杆都掉了下来,兴许是这个行李箱用得太久的原因,行李箱瞬间就应声落地,陈子昂连忙弯下腰去替她将行李箱扶了起来,抬头刚想再次询问她要电话号码时,看到了女生眼角边上那一道不是很醒目,却无法忽略的伤疤。 陈子昂愣在那里,这一道伤疤就像是落在百合花上的一只七星瓢虫,虽然让这朵洁白无瑕的花看起来不是那么完美,但是却让它瞬间有了故事。 兴许是感受到了男生有些惊愕的眼神,蓝渃拖着已经有些坏掉的行李箱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陈子昂没由来地心里一阵难受。 兴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吧,蓝渃,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抬起头来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不就是一个伤疤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些话,也都只是自我安慰的语言,当她走进宿舍看到宿舍里围着几个穿着时尚,脸上化着精致妆容,一脸自信的美女时,她自卑的情绪就像细菌一样急剧的增长着。 第六十四章 她身上的谜 陈子昂收回手机回到了原本迎接新生的阵营中,发现自己的那几个损友都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的了,林重差点笑岔了气,他指着一脸愁云的陈子昂,笑道:“昂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人家小学妹根本鸟都不鸟你啊,哈哈哈哈……” 陈子昂抬起脚踹了一脚林重的屁股,低声骂道:“去你妈的,再笑把你牙给卸了!” 再回过头去看那条校道,蓝渃的身影已经化为一个小点,但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是能分辨出她是哪一个。她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陈子昂能感受到她对外界的所有抗拒,还有内心深处的自卑,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渴望。 蓝渃呆呆地站在宿舍门前,脚边还倚靠着那个拉杆坏掉的行李箱,宿舍里只有四个床位,每一个床位上都堆满了东西,就只有一个靠窗的床位还空着。 蓝渃有些拘谨地走了进去,第一次见面,内向的她不知道怎么和室友打招呼好,便冲每个人都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随后便爬上那一个唯一空出来的床上。 大学的宿舍是这样的,一进门的右边是洗手池,左边便是卫生间,再走进去一个门,便是四个人的寝室。寝室的布置都是这样的,下边是衣柜和书桌,上边是床位。样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蓝渃原本还以为会像高中一样,床位都是上下铺。 那几个女生从蓝渃进门起就一直上下地打量着这一个身材瘦小,却有着惊人毅力的南方姑娘。蓝渃显然是感觉到了她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连铺床的动作都开始变得拘谨起来。 “对了,我这里有从家乡带来的特产,你们要不要吃?”蓝渃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从行李箱里将从家里带来的糯米糕翻出来,有些羞涩地将它们递给从她进门以来就默不作声的三位室友。 那几个东北女孩看着她手里的黏在一起的糯米糕,眉头皱了皱,其中一个皮肤黝黑但身材火辣的室友说道:“我们不吃这种东西的。” 她的话刚说完。旁边的两个女生突然就笑了起来,拉着那个女生的手,说:“肚子好饿,要不我们去学校外面新开的那家自助海鲜店吃点好吃的?” 黑皮肤女孩看了蓝渃一眼。点点头,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眼蓝渃,问:“哎,你要不要去?” 蓝渃有点惊讶,心里有种激动的感觉,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点点头,说:“好啊,我也正好饿了。” 四个人算是相识了,身材火辣皮肤黝黑有一头性感的卷发的室友叫做黎琼。另外一个身材高挑头发剪到耳垂处。五官精致的女生是庄兰。还有一个身材又高又壮,五官带着杀气的长发女生,就是闫婷婷。她们三个都是东北姑娘,蓝渃走在她们身边就像是个小矮人。 “你是哪的人啊,这么长这么小个?”黎琼低头看了眼刚到自己肩膀的蓝渃。语气里有一丝好奇。 蓝渃有些羞怯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是南城的。” “南城?这么远,你一个人来的吗?”庄兰问道。 “啊?嗯。”蓝渃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在知道她是一个人来大学报到的时候,都露出一种同情又怜悯的眼神。 也许是刚开学,也也许是新开张的店,刚进店里。蓝渃就被挤满人的店内吓到了。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几乎就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黎琼站在门口处往里面望了望,嘴里骂着脏话,说道:“什么破玩意儿,这人这么老多。” “就是,有些吃完了也不走。就在那里瞎白货。”庄兰说着,便侧身让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走了出去,她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手心捂住了鼻子,“这丫的身上几天没洗了。一股死老鼠的味儿!” 蓝渃就悻悻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刚想开口说要不我们走吧,别的地方兴许还有吃的。但是还没等她开口,黎琼就被一个声音喊了过去,“黎琼!过这边来,这还有位子!” 黎琼十分满意地笑了笑,便拉着蓝渃往那边走去,“走,刚好遇到了我在沈阳的一哥们,咱也真够幸运的。” 蓝渃被黎琼拉着走过了人群,被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挤了好几次,身材娇小的她根本就看不见前面的情况,直到被黎琼拉着走到了餐桌面前,才看到了坐在桌子边上的陈子昂。 陈子昂看到她也是微微一愣,随后便笑着让老板多添了几双筷子几个酒杯,还有一个专门盛果汁的玻璃杯。他将果汁递给蓝渃,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紧张的小脸,说:“来,喝点果汁。” 蓝渃双手接过,冲他笑了笑,说:“谢谢你。” 黎琼在一边重重地拍了陈子昂的肩膀,怪里怪气地说道:“人家也要喝果汁,你怎么只给蓝渃不给我们啊?这么偏心,到底是不是哥们!” 她叫蓝渃?名字真好听。陈子昂瞥了黎琼一眼,笑道:“你他妈的少来吧,你就一酒罐子,白酒一斤走路都不带晕的,少给我装。” “那蓝渃也喝一点。”黎琼说完便将自己面前的那半杯白酒推到蓝渃面前,说:“来我们东北就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你们大南方的那些规矩在这里都没用,喝了它!” 正当蓝渃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陈子昂就端起了蓝渃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看了黎琼一眼,说:“黎琼你干什么呢!以后她的酒我都替她喝了!” 桌面上的几个男生都十分怪异的笑了起来,都一个劲地逗他:“哟,昂哥你啥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啊?这姑娘还没说一句话呢,你这捧得也忒小心了吧?” 蓝渃的脸瞬间就爆红,她将果汁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抬起眼偷偷看了陈子昂一眼,这一个豪气十足的东北大男孩正在毫不掩饰地看着她。蓝渃一惊,连忙低头又喝了一大口果汁,顿时呛得脸都通红了。 “慢点喝。”陈子昂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心里柔软得不像话。 “行了行了,怎么个事嘛,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着,那以后咱们还能不能一起吃饭了啊?”黎琼说着,便夹起了一口菜放到嘴里,接着眉头皱了皱,说:“陈子昂,这菜都凉了怎么吃啊?” 陈子昂坐直了身体,将菜单递给蓝渃,眼睛看着她,“蓝渃,你要吃什么自己点,别客气,我请客。” 蓝渃有些尴尬地看了黎琼一眼,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蓝渃连忙将菜单递给她,说:“黎琼还是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黎琼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指了指,说,“既然某人今天要请客,那我一定要吃最贵的。婷婷,庄兰你们要吃什么别客气随便点,陈子昂这丧门有的是钱。” 陈子昂耸耸肩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睛还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蓝渃。这姑娘实在是太爱脸红了,还是因为天气热的原因呢?她的刘海都有些被汗水粘湿了,都不愿意将它夹起来。 是因为那一道伤疤么?陈子昂看着她,她是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极力掩饰着的过去吧,但是这个夏天就让刘海这么散着,不热么?陈子昂抬头朝柜台叫了声:“老板,麻烦把电扇开大点,已经开最大了?这什么破玩意儿!” 菜都上齐了,蓝渃闷声吃着饭,周围的都是自己所不熟悉的东北人,说话也异常的豪爽,一点都没有初次见面的拘谨和尴尬。她打心底里也喜欢这些东北人,也许以后相处习惯了,会更喜欢他们。 眼角上的伤疤在这时候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心理作用,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汗水流过的因素。蓝渃整个人都在发呆,直到黎琼用胳膊推了推她的手臂,蓝渃才失神地抬起头来。 “叫了你好几声呢,大家都问你,吃完饭之后要不要去唱歌?反正明天也没开始军训,先去玩玩?” 蓝渃看了这一桌子的人,身体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她便摇了摇头,说:“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大家玩得开心点。” “你不去可不行。”林重冲蓝渃笑了笑,眼角瞥了陈子昂一眼,说:“你不去有人也不想去了,那谁买单啊?” 蓝渃有些尴尬,陈子昂正在期待地看着她,说:“挺好玩的,就大家一起唱唱歌放松放松,过几天你们就要军训了,到时候有够你们吃苦的。” “可是我……”实在是有点累,只想早点回去铺床休息。 “别可是了,留你一个人在寝室也不好,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你是不是纯心让我们做坏人啊?”庄兰伸过一只手捏住蓝渃的右手,眼睛看着蓝渃,她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 “那……好吧。”蓝渃只有缴械投降了。 陈子昂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兴高采烈地叫来老板买单,将一桌子的狼藉落下,便呼唤着身边的哥几个和她们几位女生走出餐馆。 第六十五章 喜欢看着她 外面迎来了一股热浪,蓝渃伸出手挡住了直射眼睛的太阳,回过头看了眼站在马路边上的陈子昂,他伸手拦下了一辆车,将女生们叫唤过来,“黎琼,你们女生先过去,就我们上次在金马路的那家ktv你记得吧?” 黎琼坐在车子里探出个脑袋,说:“那天也是你开车送我过去的啊,我哪还记得怎么走啊。”黎琼说着问了司机一句,“司机你能不能开车过去?” “那里有条上坡路车是开不进去的,得你们自己走过去。”司机回答道。 “我忘记怎么走了。”黎琼又探出个脑袋来。 “行了,蓝渃你先下来跟我后面走,林重你小子应该懂路吧,你先带她们过去。” 林重点点头,便坐进了车子里面,走之前还探出个脑袋来看了陈子昂一眼,“子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昂,你小子今天欠我的。” “行了,你丫的再磨叽!”陈子昂笑着冲林重比了比拳头,林重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车子开走了,留下陈子昂蓝渃还有两个男生,蓝渃紧张得喉咙都有些干燥,眼睛只好四处观看着。 其中一个男生走了过来,低头看着蓝渃有些窘迫的脸,说:“蓝渃,我们家昂哥稀罕你,想让你做他媳妇,你稀罕他不?” 那男生显然是喝多了,他的话让蓝渃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直爽让她有些招架不住,蓝渃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陈子昂倒是没有怎么生气,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的,蓝渃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笑着踢了那男生一脚,说“你丫的说什么呢,别把蓝渃吓坏了。” “昂哥你啥时候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叽叽的,你以前可不这样的。稀罕就说呗,藏着掖着干啥?” “这他妈的蓝渃能和她们一样啊?”陈子昂回了他一句,低头看到女生有些尴尬的表情,才停住了嘴。 “你别听他们瞎说。”上了车之后。陈子昂侧过脸从蓝渃说道,她一上车来就没说过一句话。 “没事。”蓝渃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蓝渃总是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他总是怕她对自己的印象不好,觉得自己粗鲁,也害怕她不喜欢自己这种太过于豪爽的东北男孩,他总是刻意的,收敛着自己。 在她面前。他所做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怕这一个胆小害羞的南方姑娘不适应自己的习惯。所以在今晚的餐桌上,他连最喜欢的酒也都只是简单地喝了两杯,真怕自己给她一种嗜酒的错觉。 到了目的地之后,上了电梯。很多人挤在小小的电梯里,再加上男生身上的丝丝酒味,蓝渃都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所幸电梯的门没多久就开了,蓝渃跟着他们走了出去,像是对这里很娴熟的样子,陈子昂径直就走到了一个包厢里。 包厢里已经坐着黎琼和庄兰她们,桌子上点了一大堆的零食。看到陈子昂走进来,黎琼笑着说:“陈大少爷你可来了,我们刚才都还在这里担心你要是不来了,谁来买单呢。” 陈子昂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说:“我陈子昂是这种人吗?” “蓝渃,过来这边坐。”黎琼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你要唱什么歌?” “对啊蓝渃,我也想听听你们南方小女生怎么唱歌的,是不是和你们说话一样嗲?”庄兰笑道。 蓝渃走到她身边坐下,摆摆手,说:“你们唱吧。我不会唱歌。” “什么呀,真扫兴。”闫婷婷的这句话虽然不大不小,但是却在那时候音乐骤然停了,还是被蓝渃听到了,她一时之间尴尬得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陈子昂听到这句话之后,眉头皱了皱,刚想说什么,蓝渃就深吸一口气拿起了话筒,说:“那我就给你们唱一首《好久不见》吧,唱得不好听大家不要介意。” 蓝渃说着,便拿着话筒小声地跟着伴奏唱了起来,原本有些嬉闹的几个男生渐渐地变得安静,他们纷纷侧目看着这一个陷入了自己的歌声里的女孩子。 陈子昂更是沉醉在她如水的双眸里,不难看出她是一个怀着心事的人,她唱歌的样子仿佛已经跌进了回忆当中。 第一次,这是陈子昂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看着一个人,他心里掀起了千层的浪涛,层层叠叠地朝着内心最深处涌去,带来酥麻一片。 陈子昂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果这就是爱,那么爱情一定是蓝渃的模样。他很确定,在这一刻,他已跌进了她制造的漩涡里。 他以最快的速度爱上了一个人,在这个经纬度为东经121°44’-121°49’,北纬39°01’-39°04’的海滨之城,时刻为,陈子昂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下午六点二十一分,在往后的很多个日子里,陈子昂把这个时间定为他的成人礼。 “我唱完了。”蓝渃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话筒递给黎琼,脸上的笑有些腼腆。 黎琼呆呆地接过她的话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陈子昂站起身来带头鼓掌的,他眼睛定定地看着蓝渃,认真地说:“你唱得很好听。” 蓝渃笑了笑,说:“是吗?这是我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歌,可能有点紧张。” 陈子昂将桌面上的话筒拿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后他便拿起桌面上的那半瓶啤酒一饮而尽,借着醉意,他拿着话筒说道:“我陈子昂今天发生了件大事,真他妈的是一件大事!因为我就在今天第一次爱上了一个女人!现在我唱的这首歌,想要唱给她听,不管她心里什么决定,我只期待她不要觉得我很粗鲁,我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东北爷们!” 伴着伴奏,陈子昂声嘶力竭地唱起来了,原本抒情的情歌在他的嘴里全变成了嘶吼,全然没有了原先的调调,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唱着,眼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全程的人应该都知道陈子昂所说的这个女人是谁,黎琼一声不吭地喝着闷酒,庄兰抢过她手里的酒杯,说:“你别喝了!怎么突然将自己往死里灌啊!” 黎琼推开庄兰,将手里的酒瓶子用力扔在地上,说:“你他妈的什么都不懂!都别拦我!” 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伴奏的悠扬钢琴声,陈子昂对着话筒说道:“黎琼你他妈的又发什么疯!” 黎琼没有理会,便自顾自地将酒瓶口对着嘴里猛地喝着那苦涩的液体,想要借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是的,她爱陈子昂,她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对陈子昂动心了,在他率先来到这所大学开始,她就不断地努力学习,跟随着他填志愿来到这里。 原本以为远离了大家都熟悉的城市,在这个浪漫的海滨之城,她会有什么机会,但是却在她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对别的女人动心,这他吗的还是自己的室友! “黎琼!”陈子昂径直跨过沙发,伸出手就将她手里的酒瓶子抢了过来,黎琼眼里的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抬头看着这个男人,随后便站起身来,整个身体靠了上去,没等陈子昂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而她的唇——正在疯狂地亲吻着自己的唇瓣。 嘴里顿时就充斥着酒味,陈子昂用力地将她反手按在沙发上,嘴里喘着气,大声骂道:“你他妈的怎么还是这么贱!能不能好好爱自己了?!能不能了!!” 黎琼呜呜地大哭起来,她失神地趴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纠结在一起。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一句什么话,蓝渃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陈子昂放开了按住黎琼脑袋的手,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来,用手背用力地抹了一把双唇,眼睛立刻就看向蓝渃,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对不起,有没有吓到你?” 蓝渃低下头,牙齿咬着下唇,她突然觉得就像一个闯进别人感情生活里的第三者,她实在是觉得对黎琼充满了亏欠,她摇了摇头,“没有,你们有什么事应该好好说……” “我送你回去。”陈子昂说完便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将里面的银行卡抽出一张来,扔在桌面上,说:“林重,你们随便玩都算我的,待会你去柜台把钱付了,打车送她们回去。” “现在就要回去了吗?我自己可以走,你不用送我。”蓝渃站在门口,眼睛却看着一直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黎琼,还有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庄兰和闫婷婷。 “要不我们一起走吧?”蓝渃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在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走。 “不用,他们还要继续玩。”陈子昂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拉住蓝渃细小的手腕,用力一拉女生就被自己拉进了胸前,鼻尖传来女生身上香甜的气息,陈子昂烦躁的心顿时清爽了不少。他腾出手推开门,拉着蓝渃走了出去。 第六十六章 逃离 杜弘一靠左在房间的沙发上,他的手里翻着一本小说,那是初中的时候经常看到蓝渃看得小说,《会有天使替我爱你》。那时候他总是会取笑她,这样的小说都是骗你这种单纯的小女生的,尹堂曜这样的男人,脾气这么暴躁也有人喜欢?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时候蓝渃就会跳起来抢他手里的书,她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她是这么爱哭,就连在看小说的时候,也会在手里拽着一张纸巾,以防万一突然落下的泪珠吓到别人。 到了现在,她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他开始怀念她的一切,就连当初自己无比嫌弃的小说也会在经过书店的时候看见了就买一本回来。不为什么,只想更加深入地走进她的世界,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只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这样每天看着这些小说是想堕落吗?”江潮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杜弘一这样消沉的样子实在是很难让他有好的心情,他坐在杜弘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上,说:“弘一,我知道经历的这一切真的难为你了,毕竟在你这个年纪,属于你的应该是无忧无虑。” 杜弘一将手边的小说合上,说:“哥,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些恩怨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江潮双手插进裤兜里,看着自己修长的双腿,说:“傻孩子,这一切结束之后你觉得还能回到从前么?” “是你说的,这一切结束之后你就带我回东北,你说我们的家乡就是在那里。”杜弘一看着江潮无限忧伤的表情,顿时也觉得内心一阵恐慌。 “杜弘一,我骗了你。”江潮转过脸来,他觉得再这么继续下去,给他这样的一个希望。会让他今后更加地恨自己,“手下的人通风报信,说江雄已经买下了杀手,不久之后……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为什么一定要将我们一家人都置于死地?”杜弘一将小说扔在桌面上。江雄难道就真的这么心狠?不念及与杜斌的兄弟之前,也不念及江澄恩对自己的一片情意? “因为我昨天让澄恩潜入他的宅邸里偷了他的进出口贸易的账册。那里有他所有的毒品交易额和交易的对象。有了这个,他必须得判死刑。” “澄恩愿意为你做这个?”杜弘一看着江潮,心里无比地震惊。 “要是她知道真相肯定不愿意,我和她说,你需要这个,有了它,你和江雄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她信了?” 江潮看着窗外,静静地说:“她信了。” 杜弘一没有接话了,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时之间有些语塞。江潮将那本账册从怀里掏出来放到杜弘一的手里,说:“弘一,这本账册你拿着,到了警察局就交给警察。我一直都觉得欠你,都说长兄为夫。这些年我都没有做到,但是这件事过了之后,我们就回老家,这次我绝对不骗你。” 杜弘一看着手心里那本红得亮眼的账册,手心里全都是汗,“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去?” “来不及了。”江潮听着楼下传来的细微的响声,但是还是很察觉到已经有人潜进了家里来。他将酒柜的门用遥控器打开,推开一扇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过道,他将杜弘一推了进去,“你快走,澄恩的房间和这过道是连着的,你待会过去的第一扇门就推开。带着澄恩一起走。” “那你呢?”杜弘一焦急地站在门内,看着江潮和自己近乎一模一样的双眸,江潮笑了笑,说:“你还信不过你哥?” 江潮说完便将酒柜的那扇门重重地拉上了,门外的一切声音都消失在了门缝里。再也听不到其他了。下一秒,杜弘一像是发了疯似的朝过道里跑去,在经过第一扇门时,他双手并用才将门拉开,江澄恩正躺在卧室的床上睡得很香,像是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杜弘一径直跑出去将江澄恩摇醒,“澄恩!起来,快点!” 江澄恩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说:“弘一?你干嘛啊……” “跟我走!”杜弘一听到了走到房间门前的脚步声,他连忙拉起了睡眼惺忪的江澄恩便往密道里走。 “弘一!你这是带我到哪里去!难道……难道你要带着我私奔吗?” “你就当做是私奔好了!” 江澄恩有些受到了惊吓,她身上还穿着睡衣,他真的要这么带着自己私奔吗?但是心里却是甜甜的,私奔的感觉好像逃亡,真的好刺激。 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奔跑在长长的过道上,她侧过脸看着杜弘一,她的脸颊因为兴奋而熠熠生辉,“弘一!那哥哥呢?哥哥看不到我了会不会担心我?” 杜弘一没有看她,而是拉着她径直跑着,“你放心,我给他留了纸条。” “太好了!”江澄恩笑着随着他的脚步不停地跑着,即使脚下已经累得有些抽搐,但是也没有停下,直到他们一起拉着手冲出了那一片黑暗的过道,外面竟然是一条狭小的小巷子口。 “走这边!”杜弘一在一秒钟之内迅速地反应过来,连忙继续拉着江澄恩跑着,在路边果然停着一辆宝蓝色的车,杜弘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钥匙就直接放在座位上。 看来江潮是什么都已经预料到了,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能和江澄恩能够平安地逃出来。杜弘一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汹涌地增长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寂静的巷子口,那里没有江潮追上来的身影。 倒是在不远处,有汽车开近的声音,他咬咬牙,将脚踩在油门上面,汽车就迅速地开了出去。 江澄恩坐在副驾驶座上,惊魂未定地看着杜弘一近乎发狂似的开着车,她紧紧地抓住安全带,“弘一你不要开这么快!我害怕!” 杜弘一冷着眼看着前方穿梭而过的车辆,耳边传来司机们的咒骂声和汽车紧急刹车的尖锐的声音,这些声音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浑浊起来,一心只想逃离这一个恩怨纷争的世界。 杜弘一将车子停在海边,他整个人像是刚经历一场生死的角逐,全身都累得散架。江澄恩打开车门弯着腰在路边吐着,过了许久,她才又开了车门坐上来,拿起座位旁的水喝了几口。 “澄恩,你走吧,这里是一些现金,你先拿着这些钱去避一避。”杜弘一将后座上的书包拿出来丢给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走?”江澄恩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她眨了眨眼睛,尽量使自己保持着笑容,“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离开西城,去得远远的,最好是别再回来。” “你让我一个人去哪儿,你不是说我们是一起私奔的吗?” “你他吗的别傻了!”杜弘一用力地拍打着方向盘,他侧过脸看着江澄恩,她的脸上已经挂着两行热泪,她晶莹的泪珠在眼睛里不停地旋转,直到顺着脸颊滑落。 杜弘一烦躁地回过头,声音柔和了一些,“澄恩,你自己也知道我带你走不是为了私奔,在你偷了江雄的账册之后,你以为他还会放过你吗?” 江澄恩抹了抹眼泪,看着她深爱的脸,说:“我知道,我即使知道哥哥是在利用我偷了爹地的账册,但是我还是心甘情愿地去做了,我知道这会给我带来什么后果,即使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追杀,我也不会后悔,因为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去哪里流浪都是天堂……” 江澄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杜弘一揽进怀里张开嘴将她的唇瓣狠狠地含住,他手臂上的力气几乎要将她的骨架都要捏碎,但是江澄恩还是伸开双手抱住他宽厚的背,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嘴里有眼泪咸咸的味道,杜弘一在内心有一处在慢慢地打开。对不起蓝渃,对不起,我不能一直对她的真心实意视而不见,这我做不到。你知道了,随你恨我也好,我宁愿让你生活在一个平安的世界,这样的逃亡不适合你。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你好。 离开她的唇瓣,杜弘一才发现她的脸颊通红,眼里的泪却还是不停,她濡湿的红唇被他咬得生疼,杜弘一在这样的一个瞬间,突然想骂自己混蛋。 但接着,江澄恩便投进了他的怀抱,小声地说:“这回让我死我也甘愿了。” 杜弘一没有将她推开,他的右手有些犹豫地放在她的背上,顺着她的长卷发一路抚摸安抚着她,“别说傻话。” “这是实话,我真的愿意为你去死。”江澄恩在他怀里抬起头,手指细细地描绘着他好看的薄唇,说:“弘一,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吗?我甚至每一个夜晚都在祈祷,祈祷你能看到我,而不是一直都在惦记着蓝渃。” 听到蓝渃的名字,杜弘一的身体明显一僵,他缓缓地推开江澄恩,将脸转出窗外不再说话。听到蓝渃的名字,还是会心痛得厉害,对于这个女人,他愧欠得太多太多了。 他现在甚至不敢想起蓝渃的脸,因为她纯真的脸庞总是会提醒着自己,真他妈的不是人。 第六十七章 处境尴尬 果然,三个室友都没有回寝室过夜,寝室里就只有蓝渃一个人,她将寝室简单地收拾了一边,洗了个澡,就坐在电脑面前,点开了一封刚发过来的邮件。 是谢章溢的邮件,他只发了一张他撑着降落伞在半空滑翔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看起来精神饱满,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冲着镜头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似乎手术之后恢复得不错。照片底下写着一行字:蓝渃,有没有想我?你要是敢发一封邮件来说你想我,我立刻就飞到你面前! 蓝渃的脸上露出了自己都没有觉察地笑容,她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再加上两个字:不敢。 谢章溢刚从浴室里洗澡出来,就看到msn上蓝渃的头像在跳动,头发都没有擦干便跳到床上,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这口是心非的小妞。”谢章溢笑着将电脑合上,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大连,我来了。” 知道蓝渃还是选择了自己原本心仪的学校,谢章溢高兴得一连几天都在做着美梦。不管怎么样,他总算是要离她近一点了,虽然自己没有参加高考,谢贤也要他留在国外上学,但是他还是想要为她努力一次。 于是他就赶了昨天最晚的一班航班回来了,知道今天是她开学第一天,原本想要去学校给她一个惊喜的。但是飞机晚点,直到两个小时前才到的大连,洗一个澡出来,已经很晚了。 一直都没有看到谢章溢的回复,蓝渃就将电脑关了,顺势就爬上了床。心里却想到了今晚陈子昂在送自己回来的路上说的话。 陈子昂在蓝渃踏进宿舍楼的那一刻叫住了她,他一个豪气冲天的东北大爷们在面对她的时候竟然显得有些羞涩,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蓝渃,今天我和黎琼……我想说的是。我和她真没什么,就我俩从小就一直长大,所以特别亲……” “我知道,所以她喜欢你也是很正常。你们很般配。”蓝渃真的是发自内心地说出了这些话,但是这些话说出口她就看到了陈子昂受伤的表情。 “我就知道你误会了,我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感觉,我们只是好朋友。”陈子昂极力地解释着,想要她能够看清楚一点自己对她的真心。 但是蓝渃明显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她笑了笑,说:“学长,你真不需要向我解释。” 陈子昂张了张嘴,她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于蓝渃这样有故事的女生,他一贯的方法不管用了。他低头挫败地笑笑,说:“那好,那你回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谢谢你送我回来。”蓝渃说完便转身向楼上走去。在回到宿舍的时候从窗户往下看,陈子昂还站在原地,只是他已经点燃了一根烟,使劲地抽着。 似乎是感觉到她正在看着自己,陈子昂抬起头看着蓝渃,朝着她挥了挥手,大声说道:“快去洗澡休息吧!别管我。我抽完这只烟就走!” 蓝渃点点头,便放下窗帘,待她洗澡出来再去看,陈子昂已经不在那里了。 陈子昂抽完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抬眼朝楼上望去,蓝渃的身影果然已经消失在了阳台上。他有些无奈地将烟盒揉成了一团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看来要真正地走进她的心里,真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走到男生寝室楼下,陈子昂就刚好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林重,他一只手驾着摇摇欲坠的黎琼,另一只手拿着她的那只贴着亮片的包包。陈子昂叹了口气走过去接过黎琼,“让我来。” 林重放开黎琼,显得有些虚脱,他揉了揉脖子,说:“黎琼看起来这么瘦怎么这么重啊,累死我了。” “她看起来瘦,但她身高有176,重一点是正常的。”陈子昂看了眼林重的身后,那里只有路灯昏黄的灯光,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庄兰她们呢?” “哦,她们啊,庄兰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高中的帅哥,就一起再去开个包厢唱歌了,闫婷婷不是大连本地人嘛,她爸来接她回家了。” 陈子昂将黎琼放到一旁的石凳上,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说道:“黎琼,黎琼,喂,别给我装,醒来!” “算了吧昂哥,她真的喝了不少。你刚才一走,她就一直不停地喝,你可真伤着她了。”林重说着,便看到陈子昂慢下来的动作,陈子昂认命地叹了口气,说:“林重你帮我一下,我背她回寝室,这里蚊子老多了。” 林重连忙满嘴答应着,伸出手将黎琼架到陈子昂的背上,陈子昂将背上的女生用双手托住往上一提,便直着腰杆走在路上,林重看了眼手里的包,追了上去,“昂哥,还有她的包包。” 陈子昂腾出一只手抓住那只包包,回头对林重说:“你也累了,先回去洗个热水澡吧,我自己送她回去就行了。” 林重点头,看了眼不多远的女生寝室楼,说:“行,那你看着点路。” 黎琼鼻尖嗅着他熟悉的味道,她不用睁开眼就知道是他,她原本摇摆着的双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带着酒气的气息喷在他耳后,“陈子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陈子昂一愣,心里顿时火气上升,将她从背上放下来,看着一脸凄苦笑容的黎琼,语气有些无奈,“我就知道你没醉,你丫的千杯不倒,怎么会这么轻易就醉了?” 黎琼苦笑着,她仰起头将眼里的泪咽了下去,“你爱我吗?” 陈子昂挫败地抓住头发,他仰起头的时候便走到树下将手握成拳往树干击打过去,树干随风颤抖了几下又恢复了安静,“黎琼,你……” “你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个答案未必就是我想要的。我今晚醉了,所以明天一早起来我不会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朋友。”黎琼说完,不再理会站在树下一脸愕然的陈子昂,踉踉跄跄地往楼梯间走去。 陈子昂没有追上去,在今天一天的时间里,他经历的突发事件比他一年经历的都要震撼。他在今天以最短的时间爱上了一个女人,又再今天,他的青梅竹马告诉自己,她爱他。 陈子昂的脑子有点乱,伸手到裤兜里一掏,烟刚刚已经抽完了,他有些烦躁地冲着夜空比了个中指,他唾弃这一天的烦乱。 蓝渃擦干头发,站在门口处刚关了灯,身后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将手中的手机摁亮,在看到倚靠在门边的黎琼时,她才松了一口气。过去将电灯重新打开,扶着一身酒气的黎琼走了进来,“来,坐这里,我给你倒点热水。” 黎琼没有说话,看着她在小小的寝室里来回忙碌着,又是拿湿毛巾,又是倒热水的,黎琼嘴边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这样不累么?” 蓝渃有些惊愕,将热水倒进杯子里之后,递给黎琼,“不累啊,为什么这么问。” 黎琼将杯里的热水喝了一小口,抬头看着蓝渃,说:“你这个样子,对每个人都持有一种讨好的姿态,不觉得自己很贱么?” 听到她的话,蓝渃有些微微的尴尬,但是随后便露出了她抵挡一切不自在的笑容,她摇了摇头,“喝了这杯热水之后就早点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在大连睡的第一夜,蓝渃承认自己失眠了,她将身子蜷缩在被子底下,面向着墙壁看着墙壁上的一个小小的污点。大连的天气幸好不像南城这么炎热,在夜晚的时候还有点冷,但是也正因为这凉爽的天气,她才不会憋得满头大汗。 蓝渃的耳边一直传来黎琼在洗手台上洗漱的声音,她在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顺手将灯关了,瞬间整个寝室陷入了黑暗中,但是窗外的路灯也越发的显得温馨了。 随后便听到黎琼爬上了脚边的那张床,床架因为黎琼的动作有些摇晃,蓝渃看到她坐在床边上将衣服脱下,接着她光溜溜的身体就钻进了被子里。 蓝渃大气都不敢出,便掖了掖被角闭上眼睛准备睡去,在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蓝渃顿时吓得连忙将手机抓起来摁掉,她往脚边一看,黎琼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似乎是打扰到她休息了。 看了看手机屏幕,竟然是谢章溢国内的电话号码,她的心咚咚咚地跳动着,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他回了电话,但是这次她为了不吵到黎琼还是走到了走廊外面,刻意地压低着声音,“喂?谢章溢是你吗?” 谢章溢听到她久违的声音心情愉悦得可以,他笑着拨弄着脚边的那只养尊处优的金毛,它正惬意地靠在他脚背上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抚摸,“是我,听你语气,是不是想我想到不行了?” 蓝渃哼了一声,看着窗外路灯下的飞蛾,心底里是有一种委屈的快乐,有一种埋怨的踏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今晚才到的,你猜我在哪里?”谢章溢心情大好地冲着金毛笑着,随后还未等她回答便迫不及待地揭晓答案,“笨蛋,我在大连,我现在就和你在同一座城市。” 第六十八章 他回来了 大连的清晨还有点微凉,食堂里只有稀稀两两的几个人,似乎大学的食堂和高中的不一样,几个大食堂比较分散,人也比较分散,从来不用担心没有饭吃。 也是在这个时候,蓝渃想到了溪高校门外的那家卖叉烧饭的店,那时候她和谢章溢还有苏忱,一直都是那家店的常客,店里的老板每次都会送他们一杯冷饮。那时候觉得,未来的日子那么长那么迷茫。 她真的有点想苏忱了,苏忱走后的这半年里,每次想到苏忱都不会有太多的难过,更多的是想念。苏忱就像是一个去远行的老友,总感觉他没有离开过她的世界,他兴许只是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旅行而已。 打了一份闽南叉烧饭,想要找到曾经吃过的那种感觉,但是刚吃了两口,她就有点吃不下去了,味道总是和原来期待的不一样了。不知道曾经的人,是不是还和曾经一样。 “一个人?”男生的声音打破了蓝渃的回忆,她抬起了有些惊愕的眼睛,便看到了陈子昂带着笑意的眼睛。 蓝渃朝旁边的位置坐去,将那个位置让给他,陈子昂十分满意地将餐盘放在桌子上,眼角瞄了一眼她的饭盒,几乎没怎么动过,他挑眉,“怎么,吃不习惯吗?” 蓝渃笑着摇摇头,“嗯,有点咸。” “来,尝尝我的,这个是锅包肉,可好吃了,你试试看。”陈子昂将餐盘里的肉放在蓝渃的饭盒里,蓝渃有些尴尬地看着碗里的那一大块肉,没有一点食欲。 但是看着陈子昂略显期待的眼神,她还是拿起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表皮很脆,里面的肉很滑很够味,吃在嘴里有种异常的嚼劲,是挺不错的。蓝渃将剩下的一口吃完了。 “还不错吧?”陈子昂将餐盘推到蓝渃面前,“喜欢就多吃点,我再去买一份来。” “不用了!”蓝渃拉着他的衣角,脸颊因为着急有些通红。“太麻烦了,而且我这叉烧饭不吃挺浪费的。” 陈子昂知道她有些较劲,便不再坚持。 吃饭的气氛有些尴尬,陈子昂平时比较放得开,但是在她面前就不管用了,他突然就拘谨得不像话,还时不时偷偷看她吃饭的样子。她吃饭的时候几乎不会发出声音,就连嚼着饭菜的声音,也是微乎其微的。心里对她的好感顿时又加了一分。 “明天就要军训了,做好准备了吗?”陈子昂等于在没话找话。但是有什么办法,他相信如果他一句话不说,她便会沉默到吃完这顿饭。 正当蓝渃开口的时候,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蓝渃有些歉意地冲他笑了笑。便接起了电话。 “蓝渃,你在哪啊,我来你学校了,带了很多好吃的,来犒劳犒劳你!”谢章溢的声音还是那么兴奋,这大热天的就想一阵凉爽的风吹过她心底,带来一阵惬意舒适的感觉。 “你在校门等等。我这就过去。”蓝渃挂了电话,对一旁埋头吃饭的陈子昂说道:“学长,不好意思,我有朋友过来了,我现在得出去见他。” 陈子昂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大方地点点头。说:“你朋友真够义气,这么大热天还过来,你让他过来我待会请他吃个饭!”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他可能不会待这么久。”蓝渃知道谢章溢的脾气。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 看着蓝渃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陈子昂叹了口气,继续往嘴里扒了几口饭。 远远地就看见谢章溢站在校门口徘徊着,手里提着一大袋的食物,他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幸好他带着一个棒球帽,不然非得把他晒死不可。 蓝渃冲着他走去,看着他转过身来,朝自己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容,他的酒窝还是这么迷人,让她都开始嫉妒了他的美好。谢章溢将袋子放在地上,远远地就朝她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以一个拥抱的姿势迎接她。 蓝渃想都没想就投入了他的怀抱,贪婪地呼吸着他的熟悉气息,眼泪又开始在眼里积蓄着。心里顿时一阵委屈,她不知道这委屈从何而来,就是觉得在他面前,她不需要掩饰情绪,也不需要伪装什么,她还特别想要狠狠地对他发一次脾气,好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至于她心中的不满是为何,她也不知道,但谁管它呢,只顾现在在他面前尽情地哭一顿好了。 谢章溢感受到了怀里的人的不对劲,连忙将她拉开,就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睛,他心里一惊,伸出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紧张地说:“怎么了你,怎么还哭了呢。” 蓝渃摇摇头,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说:“谢章溢,你知不知道我特别想你!当你昏迷不醒被送去国外的时候,我有多心慌你知道吗?你就是爱耍帅,有什么事你也爱冲在前面,从来就不考虑后果。你以为你是超人吗,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有超能力可以拯救世界?我告诉你,你以后可别老爱强出头,不然我可再也不理你。” 谢章溢沉默着听她滔滔不绝地将心里的埋怨说完,他的眼睛也随着她的话变得明亮而深沉,他嘴角不自不觉又露出了笑容,他现在恨不得就将她抱紧怀里揉碎,那样的话她就只能属于自己了。谢章溢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看着她婆娑的泪眼,沙哑着嗓音说道:“你现在还不承认你已经爱上我了吗?” 蓝渃身体一震,她突然就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我……” “承认这个事实并不可耻。”谢章溢双手搂住她的肩,刚想将她往怀里带就被她的双手阻止了动作,蓝渃侧过头看着别处,小声地说:“谢章溢,我现在不想谈这个。” “还在期待杜弘一?”谢章溢伸出手捏住她的肩,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身体,“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 蓝渃用力地挣脱开他的双手,过大的动作让她原本厚重的刘海扬起,那条丑陋而明显的伤疤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谢章溢的眼前。当蓝渃察觉到谢章溢微微有些诧异的眼神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下一秒谢章溢就上前来掀起了她的刘海。 “这伤疤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伤成这样!”谢章溢语气里有无法掩饰地焦急,他实在是心疼……心疼她如此姣好的容颜。偏偏在眼角多了这么一道标志。即使伤疤不是很明显,但是却不难被人发现,毕竟她的皮肤太过白皙。 蓝渃被他强迫仰着头看进他的眼睛里,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怎么,你觉得很难看吗?” 谢章溢心里有一股闷气,看到她有些强颜欢笑的样子他实在不太相信她给的理由,他很心疼。是十分的心疼! “还好不是在脸上,不过我认了,多丑我都要。”谢章溢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太好,他用力地揉了揉蓝渃的发顶,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便弯腰将地上的购物袋捡起来打开给她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有海鲜,还有烤得嘎嘣脆的大鸡腿,都是你爱吃的。” 蓝渃有些感动地捏了捏谢章溢的手臂,心情突然又变好起来,她拉着他的胳膊。说:“走,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一起吃。” 杜弘一按江潮之前给的指示,来到了海边的那栋白色的欧式别墅前,江澄恩在车子里歪着头睡着了,他没有叫醒她,而是径直往别墅里走去。 别墅的门在他即将敲门的时候就自己缓缓地打开了。门里刚开始进入眼帘的是一个偌大的客厅,客厅的摆设倒是很简单,一座欧式的布艺沙发,再加上一个琉璃的磨砂茶几,还有一架钢琴。再者,就是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面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了。 “是弘一吗?”那老人缓缓地开口,杜弘一一愣,便问道:“您是?” “我是澄恩的爷爷。”老人转过身来,他的回答让杜弘一全身一震,他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面容慈祥的老人,他似乎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 看到杜弘一震惊又疑惑的表情,老人招呼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眼杜弘一空荡荡的身后,问道:“澄恩呢?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她已经在车上睡着了,我就没有叫醒她。” “唉,这孩子命苦啊。”老人摇了摇头,看着杜弘一,“是江潮让你来找我的吧,我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但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这可苦了我的宝贝孙女了。” “江潮说来找到你,你就会给我们帮助。”杜弘一看着老人说道,刚来的路上心里一直就很期待,但是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位老人时,难免有些失望,他能帮自己什么呢?他可能自身都难保。 “我一把老骨头在这海边孤苦伶仃的生活,又能帮你什么呢,只不过是能在你们这两个孩子饿的时候给你们吃饱肚子。”老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江雄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你们就住在我这里吧,由我来照顾你和澄恩,有人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杜弘一朝门边的车辆看了一眼,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江澄恩皱着眉头睡觉的模样,她似乎是因为这个姿势太不舒服了,想换一个别的姿势,但是在睡梦中的她呢喃了几声,又没有动静了。 “我把澄恩交给您了,但我不能留在这里,江潮现在还是生死未卜,我不能坐享安逸。”杜弘一说完,便站起身来,将兜里的车钥匙轻轻地放在茶几上,说:“你就和澄恩说,我对不起她。” 老人也站起身来,他是经历过岁月的,在他眼里不难看出这两个孩子之间存在着问题,他也惋惜自己的孙女遇到了这样的一段情感,但是却无力挽回些什么。 老人将兜里的一把钥匙掏出来递给杜弘一,说:“这是车库的钥匙,你到车库里挑一辆车走吧,在那辆黑色的面包车上,有一把消声的手枪,子弹在座位底下。” 杜弘一咽了咽口水,一把抓过老人手中的钥匙,在此刻再多的言语也说不出来了,他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说:“爷爷,那你保重。” 老人点点头,目送着他消失在门后,接着不久之后便听到了车库里传来了汽车驶离的声音。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面对的,即使你对你面临的这些困难不情不愿,但是除了面对,你别无他法。 第六十九章 破裂的幻象 杜弘一回到江潮的别墅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像是回到了在南城家中的那一天,那些黑衣人闯进来之后的恐慌。空荡荡的房子只听得到他自己的脚步声,正在他试图推开那一扇紧闭的房门时,耳边传来了手枪上膛的声音,接着,身后便传来了江雄那低沉得有些浑厚的嗓音。 “我就和我的手下打赌,我赌你一定会回来,果然,你果真和杜斌一样,都是一副假慈悲的样子。”江雄从玄关的暗处缓缓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对着杜弘一的后脑勺,身后的几个保镖也都在戒备的状态。 杜弘一缓缓地转过身,看到江潮被他们捆绑着拖了出来,他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脚上的枪伤正在泊泊地向外流出鲜血来。他奄奄一息地喘着气,看到杜弘一的出现,他心痛地摇着头,想要说什么却都没有力气。 “哥!”杜弘一的心像是被刀尖硬生生地划过,这是他第一次叫江潮哥哥,这一个突然出现在他世界里的亲人,这一个总是对他恶语相向,却对他关心备至的亲哥哥。 “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了,杜斌生的两个狗杂种,呵呵……最后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江雄上前走了一步,抓住江潮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对着他的脸哈哈大笑,有一种令人厌恶的猖狂。 杜弘一忍住喉间的酸涩将手枪掏出来对准江雄,咬着牙说道:“你把他给放了!” “放了?”江雄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弘一,笑道:“这怎么行,把他放了他怎么和杜斌父子团聚啊?我可是很助人为乐的,今天我就让你们父子三人,哦不,还有你们各自的那个妈,好好团聚!” 杜弘一走上前几步,就在他的手里的枪即将对上江雄的脑袋时。他身后的几个保镖就已经冲上前来,几把黑色的手枪直直的就逼着他的脑袋,他几乎都能料想到子弹穿过脑颅的那一丝想象的痛感。 “弘一啊,我劝你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乖乖的放下枪好好的和江叔叔谈一谈,告诉江叔叔说你把账册放到哪里了,说不定江叔叔高兴还不会杀了你。”江雄最惯用的伎俩就是佯装亲切,他一般在来硬不成之后会来一些软手段。 但是杜弘一似乎对这些手段都呲之以鼻了,他勾起嘴角的一抹笑容,说:“要我和你谈可以,先让我哥出去。” 江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江潮,指着他冒血的腿部,说:“他还能走出去吗?你看,他的腿都受了重伤了。你再拖延时间恐怕他这辈子就要成为废人了。” 杜弘一犹豫着,便用手枪指着他,说:“你让保镖退到门后。” “听到没有?都给我退过去!”江雄冲那几个保镖说道,随后又回过头来看着杜弘一,脸上换上了让人厌恶的笑意。“这回可以了?” 右手拿着手枪,左手在裤子的口袋里掏着,杜弘一将那本账册扯了出来,江雄两眼一亮刚想伸出手去夺过来就被杜弘一挡住了他的手,说:“你说过会放了我们,你准备一辆车,我们要平安走了自然会把账册给你。” 江雄看着他手中的账册。脸上有种得逞的阴险笑意,说:“你以为你还能走出去?我要拿到你手中的账册是分分钟的事情,我想你现在该要求的不是怎么逃出去,而是求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是吗?那你只管将我杀了好了,账册的复印件都在谁的手里,我看你也不是太在意。” 江雄隐忍着情绪。他的上下牙紧紧地咬合着,可以在脸颊上看到他用力地在咬着牙齿,可以看出他的情绪已经在爆发的极点,但是下一秒他又换上了讨好的笑意,说:“快去给他们准备一辆好车!弘一。现在你可满意了?” 杜弘一知道江雄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他在来这里之前已经想过了很多对策,若不是了解江雄阴险狡诈的特点,他是不会有这么多准备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杜弘一举着手枪朝江潮走过去,江潮抬起眼睛只能隐隐地看到杜弘一模糊的身影,也许是刚才被他们打的时候打到了眼球,现在只要用力睁开眼都会疼得厉害。 杜弘一腾出一只手将江潮扶起来,他将江潮架在身上,江潮感觉自己被人架起来了,全身都疼得厉害,但是他还是忍住身上的痛,对着杜弘一耳边有气无力地说道:“臭小子,我千辛万苦地将你弄出去,你为什么还要来送死?” “少废话,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救你我会孤单一辈子的。” 门外的确停着一辆江雄准备好的黑色轿车,杜弘一将江潮扶上副驾驶座,便将车门牢牢关上。 江雄站在车的对面,说:“现在你该告诉我复印件在谁的手里了吧。” “在我一个朋友的手里,我开车之后将他的地址发到你的手机里。”杜弘一说完便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江雄追了上来,“等等!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杜弘一说着便发动了车子往别墅外面的车道行驶过去,江雄恨得牙痒痒的,但是他却担心那本账册会真的泄露出去,到时候就是没有未来的牢狱之灾了。 杜弘一转着车的方向盘,侧过头看着江潮,心里有种满满的感动,“哥,你可说好的,我们一起回东北老家。” 江潮刚想说话就牵扯到了嘴角的伤,他就只好伸出手来做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吧,一切都会过去的吧。 在下一刻到来之前,他们总觉得这一切都会变好,杜弘一甚至想到了在松花江边上一定是长满了野花,他会光着膀子在江里自由畅快的游泳还有捉鱼。江潮会遇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然后整晚整晚地将心事说给他听不让他睡觉。 他会埋怨江潮的面条煮的太粘了,会小声呵斥他每次吃完饭都不洗碗,但是即使是这样,那也是一个有亲人陪伴的日子,那才叫生活。 或者是他会在哪一个城市里再次遇到蓝渃。到那时候他一定会到她面前说一声抱歉,不管她是否会原谅他,他都要说,因为人的这一辈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但是这也只是在这一刻到来之前的所有美好的想象,在这一刻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警车在这个时候开进了别墅的区域,江雄眼睛顿时睁得很大,他拿着手枪追着杜弘一的车子,大声喊道:“操你妈的,老子被骗了,快将他干掉!” 杜弘一心里一惊,他听到一声枪响,车子便开始没有方向感地打滑。他紧紧的拽着方向盘,却丝毫没有回旋的作用。车子重重地撞在了一棵老榕树上,幸好是带着安全带,不然一定会被撞得满脸都是窟窿。 车子停下来之后首先想到的是江潮,杜弘一连忙转过身去看他。江潮呆呆地看着他,嘴角边还露出了笑容,“臭小子,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杜弘一破涕而笑,看他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在下一秒,他看到江潮的瞳孔骤然放大,随后他便像是一只重生的猎豹朝着自己扑了过来。杜弘一被江潮压在身子底下,一声枪声过后,江潮的身子重重一顿,还带着温度的鲜血便从他的身上流进杜弘一的头发里,一滴,两滴。三滴…… 那是一个什么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一个人在家洗澡玩水,妈妈总是说不要将水开得太大会很浪费,杜弘一就赌气地将水开到最小,热水就一滴一滴地落在头上。有种温热的触感,将头发打湿之后水顺着额头流下。 但是那时候的心情,只是跟大人赌气而已,现在他伸手摸着头发上的液体伸到眼睛下一看,是一种刺眼的鲜红,像是一道耀眼的强光将他的眼睛瞬间刺瞎,就在那么一瞬间,杜弘一的眼前一片空白,背脊一路凉到了底。 身边传来了嘈杂的枪声和追逐的声音,警车的警笛还在一声一声不知道疲倦地鸣叫着,杜弘一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背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江潮的鲜血弄得湿透,他是痛的,是无助的。 杜弘一不会忘记,当他将江潮从自己的身上拉下来的时候,江潮的脸上还保持着他冲过来保护自己的那一副生死度外的表情。他当场没了呼吸,他半张的唇瓣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最后连给他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 杜弘一抱住他伤痕累累的身躯紧紧地贴在胸前,他的鼻尖嗅着江潮身上腥甜的血腥味,手里沾染的是他的血液。 他多久没有这么哭过了,杜弘一脸上的表情皱在一起,就像是小时候哭泣的样子,那时候遗失了一件玩具就感觉天塌了下来。然而现在,他失去的是这个世界上,他得而复失的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不是天塌了,而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没有出路,没有尽头。 江雄是被警察当场击毙的。在杜弘一去江潮的别墅之前,其实已经将账册交给了警察,交代若是自己无法脱身的时候警察再去干涉,千万不要激怒江雄。 结果警笛却是害死江潮的导火索,丧心病狂的江雄破罐子破摔,怎样也要拉着一个人跟着自己下地狱,在瞄准了杜弘一的脑袋后,江潮扑了上来替他挡了那一枪。 这上一代的恩怨,算是结束了吗,但是给后代带来的伤害呢,那是会延续一辈子的。杜弘一看着江潮苍白的面容,他的泪掉落在江潮已经发黑的皮肤上,有那么一刻,我真的以为你会一直陪伴在我身旁,我真的以为,我们兄弟俩会这么没心没肺地一辈子。 第七十章 情非得已 在吃饭的时候蓝渃一直都在逃避他询问伤疤的问题,看到她躲闪的眼神,谢章溢有点火大,他将筷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表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虽然手术是很成功,但是他还是挺习惯自己无拘无束的坏脾气,他现在已经可以克制自己不在掀桌子了,但是在蓝渃面前,尤其是看到她眼角上的伤时,他就没由来地想要发脾气,他甚至想要知道是谁害她这样的,非得将那个人痛打一顿。 蓝渃低头吃着饭,谢章溢的举动让她有些心神不宁,随后她便讨好地替他剥了一只虾放在他的碗里,说:“这里的桌子很贵啊,你可要克制一点。” 谢章溢瞪着她,随后便挫败地叹了一口气将那只剥好的虾放进嘴里,说:“是杜弘一吧。” 蓝渃的身子一僵,手里剥虾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谢章溢低头看她,她的表情掩藏在阴影里,“我就知道是他,操蛋的王八孙子!我要看见他非得把他卸了!” 谢章溢很生气,他原本想要夹起桌上的菜,却怒得将筷子再次扔在桌子上,这次筷子没有乖乖听话,在桌子上一弹掉落在地上。 一旁的服务员看见了连忙过来给他换了一副新的筷子,这过程中谢章溢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谢章溢,你别这样。”蓝渃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了,但是她的脸上有一层说不出的悲伤,“那天的情况很乱,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就拿着枪进来……我怕他们伤到弘一,我就,我就拉住了那个黑衣人,然后他拿着水壶就砸了过来。” 谢章溢看着她那个样子,听她将话说完,心里微微的纠疼着。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就将她揽进怀里,她挣扎着,但是他不放弃。更是加大了手里的力度,直至将她捏疼了。 “你别再找杜弘一了,跟着他你除了得到伤害和伤疤,你还得到什么?我他吗哪点比他差了,我不过就是晚他认识你几年!” “这不一样啊,谢章溢。”蓝渃在他怀里小声地说道:“我现在的这个样子,配不上你。” 谢章溢抓紧了她的肩,手里的力道简直可以将她捏碎了,“没有什么配不配,只有愿不愿意。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这是第几次谢章溢在她面前赤裸裸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了,蓝渃不知道,只是觉得今天的他有些累了,他连说话都是那么的无力。或许是谢章溢根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得到她的回应。但是他还是要说,他憋不住。 蓝渃在他怀里没有抬起头,她看着桌角下的那一块毛茸茸的地毯,这里的情调真的好浪漫,也好奢华,她实在是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但是她不得不问,不得不问出她心里一直的疑问。“可是……你爱的不是苏忱吗?” 谢章溢僵在那里。 他以为他就要忘掉的事情,他以为他已经将这些过去尘封了,但是当他从蓝渃的嘴里听到苏忱的名字时,谢章溢的心还是重重地抽疼了一下。 看到他没有说话,知道他对自己的话很震惊,蓝渃却收不回刚刚说的话了。她认真地看着谢章溢的脸颊,说:“我都知道的,原本看到你和苏忱超乎于寻常朋友的感情,还有那天你为了救苏琪姐脑部受伤,你在手术的时候。谢叔叔就和我说了你和周启然的事情,他希望我可以好好开导你……可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 “所以你也和所有人一样觉得我就是一个可耻的恶心的双性恋么?”谢章溢有些绝望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来,蓝渃连忙摇头,桌子对面的谢章溢显得有些疲惫,他的脸隐藏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不会这么想的!”蓝渃连忙解释道。 谢章溢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开口,“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他吗的要是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就不会这么纠结了。我现在恨不得将心掏出来,苏忱和周启然都只是过去,那是我从未分得清的感情……” 这一顿饭因为提起了往事里最不愿意提起的两个人,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谢章溢也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一桌子的菜肴了,他将钱包掏出来抽出好几张百元大钞放在桌面上,便站起身来要走。 “你要去哪里?”蓝渃也连忙站起身来,看着谢章溢高大却倔强的背影,竟然有种流泪的酸楚。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先送你回学校吧。”谢章溢似乎让自己缓过来了一点,他走到蓝渃面前将她的书包拿起来甩到肩上,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就往外面走。 大连九月的天,傍晚的天气稍微有些凉意了,谢章溢回头看到她双手抱住自己的手臂,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他还是倔强地闭着嘴一句话都没有说,径直走到前面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样的天还是不要在外面闲逛太久了吧,谢章溢坐到车里面,“过来啊,还嫌外面不够冷?” 蓝渃咬着唇小碎步跑了过去,迷糊的她在上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车顶,身子往前一倾,便又撞到了谢章溢的身上。 “好痛!”女生有些懊恼的低呼一声,用手揉着额头上肿起来的包,一边还用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谢章溢,只见他还是紧紧地抿着嘴不说话,就没有再敢出声。 车子驶出了一段距离,谢章溢才叹了一口气表示认输,他伸过一只手来放在她的额前轻轻地揉着,声音好听而低沉,“你他吗怎么这么蠢?” 蓝渃刚想反驳,就对视上了他阴郁的眼神,便低下头来不敢再乱动。 “对不起。”谢章溢的动作停了下来,蓝渃突然说出口的话让他有些惊讶。 蓝渃抬起头看他,认真地注视着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他的眉头有些紧皱,他的表情有些迷惑,“我不该过问你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该说你和苏忱……” “蓝渃。”谢章溢打断了她的话,他换了一个姿势坐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和周启然……他是我童年时候最好的玩伴,我喜欢他,是因为他给了我别人给不了的陪伴。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一直都在。苏忱,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像周启然,心里不自不觉就对他有了一种特殊感情,但是后来对他所有的好都变成了我心甘情愿的,我承认,我对他们都有过感情。而你,是我在确信爱上你之后,一切都变了,我不再去纠结我是不是双性恋,因为我发现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蓝渃的眼里有晶莹的泪珠在闪动,她将谢章溢的手抓在手里,说:“我要是在弘一之前遇到你,说不定我会选择你,但是我现在……抱歉。” 之后的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学校谢章溢越过她的身子替她将那边的门打开,也没有下车,就坐在原地说,“你自己进去吧,我回去了。” 蓝渃点点头,朝他挥挥手,“再见,回去小心一点。” 谢章溢没有说话,摇下车窗之后车子便离去了。 蓝渃看着渐渐驶远的车子,总有一种错觉,似乎谢章溢正在渐渐远离自己的世界。 对不起,别再为了我浪费时间了,别再等了,我不值得。谢章溢,你听到了吗?别再等了。 由车窗的后视镜可以看到她还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渐渐远离,谢章溢看着后视镜里的娇小身影,眼里渐渐泛起了雾气,他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喉间的酸楚艰难地咽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执着,为什么会死死的纠缠着她,明明她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伤她至深的男人。就是心疼她,心疼她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他总是问自己的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这个问题在后来有了答案,还记得在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是在他来到溪高的第一天。 那一天他扫视着班里的人,眼神被坐在后排的女生吸引了去,后来他们成为了同桌。她始终低着头,不言不语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心里总有一种渴望想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于是就无止境地去吵她闹她,那是在那一个叛逆的时期表达好奇的唯一方式。 记忆中那一天在教室的角落轻吻了她的唇瓣之后,他的心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是一种不同于周启然和苏忱给他的感情,那是一种,绝妙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可以延续好几天,让他做梦都在偷笑。 但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就是爱情。 那些懵懂的青涩的爱,在年少的时候一并跟着自己成长起来了,以至于在后来的这些日子里,那些爱变得越来越深厚越来越无法割舍,直到自己再也不甘心于只是朋友。 第七十一章 一路向北 杜弘一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汤端起来一口气喝完,胃里才渐渐少了那一种饥饿的灼烧感。[.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抽了几张抽纸擦了擦嘴巴,杜弘一掏出零钱放在桌面上往外走去。 经过商店的落地玻璃面前,他站直了身体,展览窗面前站了许多人都在举着手里的手机拍照。原来是一个漂亮的模特穿着一件白色的婚纱蕾丝长裙,模特的脸上蒙着面纱,摆出各种妖娆的动作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行人们拍了照之后纷纷都离去,只有杜弘一还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件如同梦境般美好的婚纱。模特从杜弘一笑了笑,说:“帅哥,你盯着我看好久了,又不拍照你是不是想要我手机号码啊?我下午五点下班,你若是有诚意,就等我下班之后一起约会怎么样?” 杜弘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指着她身上的那件婚纱,说:“这婚纱有没有小码的?” 模特的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又开始摆出高傲的姿态做着动作,没好气地说:“没有了!到别家去看吧!” 杜弘一还是保持着笑容,一句话没说便径直往前走。走在西城这座充满回忆的南方城市里,喧闹的大街和他无关,相爱的情侣在天桥上拥吻与他无关,只是他在这一刻心里一直想着的人已经失去了联系。 蓝渃的手机已经换了号码,以前的号码已经停了,但是她却没有和他说,杜弘一在心里凄凉地嘲笑着自己。现在这一切是结束了,蓝渃受伤之后他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去医院看望她,看着她沉睡的面容,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再让她受伤害了。 然后就再一次远离她的世界,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了。 说要解释,在她的学校里徘徊了好久,看着高考优秀生的宣传栏上挂着她的照片。照片上她笑得一如既往的羞涩,穿着白色的溪高的校服,一如他记忆中的清纯模样。只是她眼角刻意掩饰着的伤痕,却若隐若现。杜弘一也是贴近宣传栏的镜面才能看出那里有一道伤痕。 心里紧紧地揪在了一起,杜弘一伸出手抚摸着镜面上她的灿烂面容,眼角落在了她巨幅照片的下方,那里是一小行字:蓝渃,高三年级七班,考取大连工科大学。 她还是这么棒,杜弘一嘴角勾起了一抹骄傲的笑意。她跑得太快,他都快要追不上她的步伐了。现在的他,没有学历没有钱没有背景,徒剩下最后一幅骄傲的皮囊。还配谈什么爱情。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杜弘一一愣,随后又恢复了平静,江澄恩与他并肩站在宣传栏面前看着蓝渃的那张照片,说:“她真招人喜欢。” 杜弘一点点头。没有看她,“你怎么来了。” “我醒来之后,爷爷就告诉我你去找我爸了,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我爸被当场击毙的消息,还有我哥,他……。”江澄恩说着,脸上的表情读不出情绪。只是在她侧过头隐藏情绪的瞬间,有一抹无奈的伤感。 “抱歉,我没想到警察会当场击毙他。”杜弘一觉得自己还是要说出这一句歉意。 “没事,这也是他罪有应得不是吗?”江澄恩强颜欢笑着,杜弘一注意到她的肩膀上还绑着孝带,他故意让自己忽略看到的这一个事实。 江澄恩跟着他从溪高里走出来。两人的处境有些尴尬,但是江澄恩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了,“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有什么好说的。”杜弘一笑了笑,但随后他便看到了江晨恩脸上突然落下的两行热泪,这让他有些触不及防。 “在吻了我之后你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你该说清楚些什么吗?至少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别让我像个傻瓜一样!”江澄恩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出了这段话,随后她又安静下来了,喃喃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弘一你别生气……” 杜弘一摇了摇头,心里的愧欠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紧紧揪住,让他有种窒息的痛感,“是我对不起你,我该和你说清楚的,我原本试过去接受你,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吻着你的时候心里却想着别人……对不起,澄恩,我要去大连找她。” 江澄恩笑了笑想要掩饰心底的绝望,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奈何眼泪掉得更厉害,她哽咽着指着他,“杜弘一,你去吧,你想去就去找她吧,我不拦你了,但是你要记住,你伤害了我,你已经在我心里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是这样的吧,自己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伤害到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不管是蓝渃还是眼前的江澄恩。 但是除了对不起,自己还能说什么呢,真的好想放弃她了,想让她过另外一种没有他的,没有羁绊的生活。但是心底里还有那么一丝的自私心理,也许还残存着这么些期待。 绿皮的列车在轨道上摇晃着,好久没有坐火车了,上一次坐火车还是独自一个人离开南城的时候,那时候他在火车的卫生间里蹲了一天一夜,直到被人撬开门进来推醒。 这一次坐的火车,是靠窗的位置,绿皮小火车总是不紧不慢的,他将头靠在窗边,眼睛看着窗外的叫不出名字的树一棵一棵往后退,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朝着她靠近。 列车一路向北,车厢里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买不到票的民工就买一个可以折叠的小座椅放在过道里坐着,困的时候就将头埋进膝盖里眯上一眼。 坐在对面的女生不知道是第几次偷偷地瞄着自己了,杜弘一换了个姿势坐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 女生一下子脸就红得发烫,连忙转移开视线装作很认真吃着泡面的样子,随后又有些尴尬地放下了叉子,似乎觉得自己吃泡面的样子十分的不雅。 不想再逗她了,杜弘一将视线收回来,低头摁亮了手机。屏幕上是蓝渃笑得傻乎乎的脸,眼睛都笑成了一道弯。手指轻触屏幕上她的脸颊,心里涌起了一股浓重的柔情。 但愿她见到自己的时候,不要太惊讶。 大连。这个城市他只在电视和图片上见到过,那是一个临海的滨海城市,有蓝蓝的天,夏日的时候有灿烂的阳光。传说中,街上还会经常见到穿着超短裙的美女。 杜弘一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些都是刘珂告诉他的,刘珂是大连人,只是来到南城打工也有好些年没有回去了。 杜弘一在打算来大连的时候,就去找了刘珂。他似乎过得不错,和杂货店老板的女儿谈了恋爱。现在感情还不错。提到女朋友的时候,刘珂脸色一红,在杜弘一耳边小声说道,哥们,谈恋爱的感觉太好了。我现在终于理解你了。 知道他去大连是为了找蓝渃,刘珂连忙替他准备了一大袋在火车上吃的东西,一边还说,特别佩服他对蓝渃做的一切。若是这次去大连,就千万别再放手了。 杜弘一点头,将一根烟点燃放在嘴里,说。如果她还爱我,我是不会放手的,爱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凌晨三点的车厢里,大部分的人都睡了,杜弘一坐了一天身子酸疼得难受。身子根本就无法动弹。坐在旁边的大叔在吃着宵夜,泡面的气味弥漫在车厢里,有些人低声地骂着,但是大叔还是乐不思蜀地大口大口吃着,发出一阵滋溜滋溜吃面的声音。 杜弘一皱了皱眉头。这一天闻泡面的味道闻得都要吐了,偏偏刘珂还给他准备了好几桶泡面。他推了推旁边的大叔,示意自己要出去。大叔一边吃着碗里的面,一边心不在焉地侧过身子让他过去。 过道里原本坐在小折叠椅上的人都东倒西歪地睡在了过道里,有一些甚至将头伸到座椅底下,将脚露出外面来,照样呼呼地睡着了,他们真是累坏了。 杜弘一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在过道里走着,生怕自己不相信踩到谁的手指或者头发。好不容易来到了抽烟区,杜弘一掏出烟来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才让自己原本有些凌乱的心情平静下来。 站在抽烟区的窗前,从这里看去,外面漆黑的一片,但是还是可以隐约地看到茂盛的大树在月色下摇曳着枝干。看了下表,凌晨四点零一分,她一定还在香甜的梦中吧,想到她,杜弘一嘴边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凌晨四点,蓝渃还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的军训让她全身都酸疼。原本以为拖着这么累的身躯回到宿舍一点会倒头就睡的。 但是刚回到寝室,陈子昂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大致内容就是挺多人在食堂里开桌吃饭,让她也过去。蓝渃偷偷看了黎琼一眼,她也正在看着自己,蓝渃说,黎琼可不可以也去? 电话那天沉默了几秒,陈子昂说,她要来就让她来吧。 蓝渃挂了电话,就看到了黎琼低沉着的脸,她将脸上的面膜取下来,走到蓝渃面前,说:“是陈子昂?” “嗯,他让我们一起去吃宵夜。”蓝渃小声地回答道。 “傻子才信!”黎琼冷笑了几声,说:“是你多余问他的吧?蓝渃,别总是一副圣母玛利亚的样子,我真受不了。” 蓝渃知道黎琼不喜欢自己,但是她表现得也太过明显了,总是让她觉得很尴尬。而庄兰和闫婷婷也只是往这边看了几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蓝渃没有说话,便早早上了床,只是,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已经微微亮了。 第七十二章 难以说明 陈子昂早早地就在女生楼下等候,看到蓝渃一个人缓缓走出来之后,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蓝渃!”陈子昂朝蓝渃走去,蓝渃看到他的出现有些错愕,随后也冲他笑了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今天我们在狄佳思俱乐部有一个party,你也来。” 蓝渃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说:“我今晚有事,不能去了。”其实也不是真的有事,自从上次谢章溢生气离开之后,这两天也没有再来找过自己,也没有什么联系。只是觉得那种场合自己也不是很喜欢,黎琼也将自己视为情敌,再去的话恐怕很不妥。 陈子昂有些泄气地看着她,有点拿她没有办法,但是还是不放弃地说道:“大家都去,你不去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你真这么无情?” 蓝渃正想说什么,便看到黎琼和庄兰从寝室楼下来了,她一直在往这边看着,心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我真不去了,真的有事。”蓝渃说着就紧紧地抱住胸前的课本就要走,但是陈子昂在下一秒就抓住了她的胳膊,“蓝渃!” 蓝渃有些尴尬地挣脱开他的手,用手顺了顺头发看着他,陈子昂这时也已经看见了往这边走来的黎琼,便了然于心了,他指着黎琼说道:“是因为黎琼?你是顾虑到她了是不是?” 蓝渃连忙摇摇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陈子昂直接走到黎琼面前停下,说:“黎琼,我不希望你对我和蓝渃的事有什么偏见,我对她是真心实意的,你若当我是朋友你就支持我。” 黎琼有些错愕地看着陈子昂,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巴的下唇,眼里分明有晃动的晶莹,随后她便朝蓝渃这边看了过来,她的眼神……怎么说。蓝渃顿时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矫情的贱人。 黎琼还是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对陈子昂说:“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支持你。” 陈子昂满意地点点头,走回蓝渃身前。低着头看她,“你看到了?黎琼是我最铁的哥们,她是支持我们的,你不用顾虑什么,所以今晚的聚会你一定要来,不然我会玩得很不尽兴的。” 蓝渃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就感觉现在的自己正在赤裸裸地暴露在太阳底下,心里有无数的羞耻正在滋长着,“黎琼,我……” 黎琼打断了她的话。“陈子昂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地邀请过别人,你就去吧,别扫了大家的兴。” 不是这样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介入他们之间的生活,生活中有很多意外。总是鬼使神差的自己就成为了别人嘴里的最讨厌的小三。她纵使有一千张嘴,也没有办法完全说清楚,因为即使她说得很明白了,他们也会误解她的意思。 为什么会这么无力,她想到杜弘一。那一个不知身在何地的男人,失去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也许这一辈子就再也不会相见了。但是她不会忘记。也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顾虑,没有担忧。唯一的担忧,无非就是怕他突然有一天就不在身边了,就像现在这样,她。好无助。 下午的时候,刚上完了两节课下课,陈子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蓝渃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也没有想好怎么回应他。便直接将电话摁掉了。 只是很不巧,刚走出教室便看到了站在教室门边的陈子昂,他靠在教室的门边,手里还握着手机,脸上有些黯然,“为什么摁掉我的电话?” 蓝渃尴尬地站在那里,就是这么的倒霉,摁掉别人手机的时候还被当事人发现了,她还能说什么,只好冲他笑了笑,撒了一个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慌,“我怕你手机没有话费,就想先挂了一会再给你回过去。” 但是陈子昂相信了,他脸上的阴郁瞬间一扫而光,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愧疚,“你看,处处为我着想,还说不喜欢我。” “我不是……”蓝渃急于为自己辩解,但是还没有等她说完,陈子昂便打断了她的话。 “你放心,我有的是钱,我待会就给你手机充几百块的话费,你什么时候想给我打电话就给我打,想打多久就打多久。” “不用不用,我自己有话费,你千万别这样!”蓝渃急了,生怕自己欠别人什么,尤其是一个正在追求自己的男生。她知道该有的一些距离,若是接受了,那不是在等于自己同意了吗。 “你别多想,我就想给你充话费,没别的意思,就当做朋友之间的一些相互的礼物。”陈子昂倒是无所谓,东北大男孩惯有的豪爽和神经大条真的让人头疼。 “我真的不能要,不是要去聚会了吗,你要真这样我就不去了。”蓝渃说着作势就要走。 陈子昂连忙拦住她,举起双手投降,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那你可以先回去换一件衣服,半个小时后我在校门等你。” “换什么衣服?”蓝渃有些疑惑地问道,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那件印着哆啦a梦的白色t恤,说:“我觉得这件挺好的啊。” 陈子昂笑着挠了挠头,说:“你穿上去是挺可爱的,只是……那种场合不适合。”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哦!你是不是没有那样的衣服?看我这脑袋真迟钝,那我们现在就去买。” 说完便拉着蓝渃的手就要往楼下走,蓝渃挣脱开他的手,脸上瞬间通红,她连忙说道:“你说的是不是好看一点的衣服?我是有的,不用买!” “是裙子,女生都穿裙子呢。”陈子昂笑着回头看她,随后便看到蓝渃点点头,说:“好吧……我是有一件。” 蓝渃有些懊恼地回到了寝室,黎琼正在穿衣镜前试着衣服,看着她床上的那一堆衣服,就知道她这个下午都花在换衣服上面了,她将自己塞进一件黑色的小礼裙里,用力地吸着气,对一旁的庄兰说:“庄兰!你帮我把后面的拉链拉上!” 庄兰扔掉手中的杂志站起身来,一边帮她小心翼翼地拉着拉链一边无奈地说:“吸气!你说你就作吧,这么小的裙子,怎么穿啊。” “你懂什么,这样才有“沟”啊,你不知道有沟才会火吗?性感懂不懂?”黎琼终于将自己塞进了那件小小的黑色小礼裙里,这时她转过身来才看到已经回寝室来的蓝渃。 蓝渃有些尴尬地看着她,由衷的说了一句,“好漂亮。” 黎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虚伪,也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我的,让我当众被陈子昂说了一顿,心机真重!” “我没有。”蓝渃认真地看着黎琼,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知道你喜欢陈子昂,我也不会和你争,我有喜欢的人。” 黎琼惊讶地看着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说:“你怎么说是你的自由,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蓝渃不想再多解释什么,心也有些无力,转身打开衣柜看了几眼,唯一的那件裙子还是高中的时候买的。那件纯白色的裙子,一度让谢章溢觉得她穿上了就美得跟天仙似的。 但是当她拿出那件裙子穿上的时候,她听到了庄兰毫不掩饰的笑声,黎琼也冷冷地笑着看着她,说:“你就打算穿这一件裙子去参加陈子昂办的聚会?” 蓝渃有些手足无措,自己哪里不对了吗?这件裙子的确是很好看啊,可是她们脸上的鄙夷倒是很坦诚,她倔强地笑了笑,说:“就这件吧,这是我唯一的一件裙子了。” “切。”黎琼在试衣镜前整理着她的长卷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自己衣柜里是有很多衣服,但是也不想贡献出来,就等着她今天晚上出丑吧。 收拾了一番,她们三个总算是都从寝室里出来了,今晚闫婷婷和男朋友出去约会了,就没有和她们一起去。 庄兰穿着一件紧身的紫色包臀小短裙,看起来也是女人味十足,再加上盘起来的长发,看起来精炼而动人。 黎琼就更加精致了,她穿着的那件黑色小礼裙让她看起来性感极了,长卷发直接披散在肩上,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再加上她精致的妆容…… 说到妆容,蓝渃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糟了,自己都还没有化妆,就只是匆匆地用水洗了个脸。看来自己真的是不适合那样的场合,就像开新闻发布会似的,什么都要达到最好,好麻烦。 陈子昂早就已经在校门口等候了,看到她们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先是经验,然后是一阵忍俊不禁的笑意,蓝渃实在是太能给他惊喜了,他笑着朝蓝渃走去,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件还挺不错的裙子?” 蓝渃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跟她们的比起来是逊色不少了。 “很适合你。”陈子昂真心地说道,她穿着这一件白裙子真的就像遥不可及的仙女,轻飘飘的身子穿在裙子里面,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离去。“若让你突然像她们一样,我还真不习惯呢。来,上车吧。” 陈子昂打开车门让她坐了进去,黎琼一言不发地也跟着上了车,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却无处可发。 第七十三章 再见陌路 狄佳思俱乐部是大连市内一所高级俱乐部,在里面消费的都是一些有钱的公子哥,喝着高档的洋酒,穿着奢华的衣服,在那里尽情地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蓝渃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刚走进俱乐部的大门,就有一个长相甜美的美女过来引导他们往里面走去,看到陈子昂的时候还甜甜的笑着冲他喊了句陈大少爷你可来了。 陈子昂走在前头,回头看了蓝渃一眼,在美女的耳边说着什么,美女娇嗔地笑着捏了捏他的手臂,说:“哎哟,你可别祸害人家!” 蓝渃对于陈子昂那些朋友们好奇的眼神感到十分的尴尬,也不知道陈子昂和他们说了什么,刚进包厢里他们的视线就一直围绕着自己打转。像是在审视一只罕见的动物。 晚饭还没有吃,服务员就先上了几箱啤酒,还有一些高档的洋酒,酒瓶子摆满了桌面,黎琼似乎和陈子昂的朋友们都很熟,被他们起哄着拿起了一瓶啤酒就往自己胃里灌。旁边的男生都在拍手叫好。 陈子昂往他们那边看去,皱了皱眉,对他们说:“别他妈的让她喝这么多,每回都这么欺负她有意思么?” 黎琼的眼睛像是突然闪现出了一阵光亮,她将空掉的啤酒瓶重重地放在桌面上,手背抹着嘴唇,看着陈子昂笑着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高兴就多喝了点,没事的。” 说完这句黎琼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那是包装精致的一个盒子,她递给了陈子昂,轻轻地拥着他,说:“陈子昂,生日快乐。”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陈子昂的几个好友也都站起来,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陈子昂开心地笑着。将礼物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蓝渃看到这里,顿时就愣在了原地,再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尴尬之情油然而生。她支支吾吾地走到陈子昂跟前。小声地说:“生……生日快乐。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没有准备礼物……” “没关系。”陈子昂笑着看着她的脸,继续说道:“我也没有告诉你不是吗?” 蓝渃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说道:“要不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买一件礼物吧,很快的,我记得附近就是商场。” “不用,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陈子昂倒不是很介意礼物的事情,好不容易将她劝来,真不想她玩得不尽兴。 现场的气氛也有些冷。黎琼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他们的身上,她冷冷地笑了一声,说:“在意的总会记住,不在意的,总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 林重注意到陈子昂表情的变化。连忙朝黎琼看了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黎琼撇撇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郁闷的心情又在加重了。 一位染着黄发的男生站了起来,起哄着说道:“子昂,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你的新女朋友呗,大家都早有耳闻,今天第一次见到。真是嫩出水来了啊。” 蓝渃有些不知所措的笑着,连忙摆摆手,说:“不是的,你们别误会,我们只是朋友。” “他可不这么认为,三天两头的向我们提起你。哥几个耳朵都生茧了。”黄发男生笑着说道,一旁的几个男生也都咧开嘴笑了起来。 陈子昂偏过头看了蓝渃一眼,连忙让他们噤声,有些玩笑要知道适可而止,不然玩笑开大了可就不好玩了。 这时服务员推着个双层的大蛋糕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来。二十根蜡烛插在蛋糕上闪闪发光,有种梦幻的色彩。站在开关旁边的男生立刻就将电灯关了,房间里瞬间就只有蜡烛闪闪的光亮。 陈子昂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生日快乐歌由大家一起唱起,他的朋友和他一样都十分放得开,大声地唱着歌,还有一个男生直接在旁边的空地上跳起了街舞,在女生面前卖弄了一番。 “子昂,快点许愿。”林重拍了拍陈子昂的肩膀,让他赶紧许愿,然后蛋糕就可以拿来做攻击人的工具了。 陈子昂笑着看着站在对面的蓝渃,她脸上映着蜡烛的光辉,特别的好看。陈子昂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的说道:老天,你要是听得见,就快点让眼前的这一个女孩子爱上我吧,最好在我一睁开眼的那一刻她就爱上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满怀期待地睁开眼睛,陈子昂看到了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黎琼笑着对他说:“你许了什么愿?是不是一年之内泡完学校艺术学院的美女?” 陈子昂倒吸了一口冷气,将她的脸推开,恼怒地说道:“你丫干嘛突然跑到我前面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跑到我前面!” 黎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不说就不说,发什么脾气,来吃蛋糕咯!”她话音刚落,手里就捞了一把奶油涂在了陈子昂的脸上,她笑嘻嘻地看着陈子昂恼怒的脸,说:“嘿嘿,寿星都要受到这种待遇嘛。” 陈子昂气不过,也捞了一把奶油朝尖叫的黎琼追了过去,两人在一起闹着玩得样子也很让人不自觉地动容。其实在大家的眼里,包括在蓝渃的眼里看来,他们是如此般配,熟悉彼此的喜好和习惯,即使在了解了对方的很多缺点,也还是不离不弃。 大家吃了蛋糕之后都在舞池里大胆张扬地摇摆着身体,在这个时候跳舞很轻易地就可以甩掉身体里的烦恼,只是不断地摆动着四肢和腰肢,让灵魂迸发到深处。 只是蓝渃却不能融进这样的生活,她唯一一次当众跳舞还是高中的时候。那时候元旦晚会,谢章溢的乐队要在晚会上表演,他还说在结束的时候想要一个女生和他跳一段探戈。蓝渃就被他逼着一起练了一个多月的探戈。 陈子昂注意到了蓝渃的不自在,端着杯果汁走过去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怎么,不习惯啊?” “嗯,是有一点。不过你们玩得开心就好,我就在这里看着也不错。”蓝渃接过他递过来的果汁喝了一小口,呛住了。不断地咳嗽。陈子昂伸出手贴着她的背部轻轻地拍打,笑着说道:“这是加了一点洋酒的果汁,看来你真是滴酒不沾。真是好姑娘。” 蓝渃刚想说什么,黎琼在舞池里又引起了轰动。她到了嘴边的话被舞池的动静吸引过去,站起身来看到,黎琼已经将她原本的那件小披肩脱了下来,只穿着她那件低胸的黑色小礼服在舞池里尽情地扭动着身体。 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喝醉了。但是还是对她的舞姿拍手叫好,她的确就像是舞池里的一只黑色的天鹅,高贵而神秘,她的眼神一直看着陈子昂,时而欢乐,时而悲伤。 陈子昂生气地关掉了音乐。站在舞池里将黎琼拉了出来,怒喝道:“叫你少喝点,你他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黎琼笑着捏了捏陈子昂的脸,说:“你别生气,我这都是因为高兴……” 林重拿了条热毛巾过来。将它敷在黎琼的脸上,说:“擦擦吧,看你现在什么样,待会昂哥生气了就让你一个人待在这。” “你放心陈子昂,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你大可不必在意我怎么样,随便……你随便怎么样都行。我都已经答应你了我退出。但你为什么还要时不时地关心我,你这样很没品你知道吗?”黎琼真的醉了,她又开始口无遮拦起来,陈子昂最怕的就是这个,她总是不听劝。 其实他最怕的还是她在喝醉了之后说的那些话,因为他总是无法给她所期待地回应。总是会让她失望,然后黯然神伤地强颜欢笑。 这个生日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谁都看得出来陈子昂再也没有心情继续将这个生日过完,让服务员来刷卡结账之后,陈子昂便将各位朋友送上了车。自己就回到包厢里看了眼睡在沙发上的黎琼。 心里没由来地生气。看着她这么作践自己,真的好生气。 蓝渃将热毛巾换了再给黎琼敷上,黎琼渐渐清醒了一些,她睁开眼睛看着蓝渃,“你在干什么。” 蓝渃尴尬地举着毛巾坐在那里,连忙说道:“你刚刚喝醉了,拿热毛巾来敷一敷会好一点。” “你以后再这么没完没了地喝酒你看我收不收拾你,最后一次了,黎琼,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陈子昂咬着牙说完了这段话,随后又有些懊恼地坐回沙发上,眼睛看着桌面上的半瓶洋酒,突然抓起来一饮而尽。 回去的时候,四个人都很尴尬,林重一直在努力活跃着气氛,说着一些没完没了的冷笑话,然后自己夸张地大笑了几声。看到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之后大笑转化为干笑,再渐渐地结束。 “怎么这么低落啊大家,开心一点,今儿可是昂哥生日。”林重推了推陈子昂的手,说:“昂哥你说说话。” 陈子昂深吸一口气,看着一直一言不发的蓝渃,说:“蓝渃,今天玩得开心吗?” 蓝渃笑着点点头,“挺开心的,你的生日礼物我明天给你补上。” “不用,这么客气干嘛,心意到了就行。” 蓝渃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她看着女生寝室楼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杜弘一从树的阴影下走出来,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蓝渃的身影。打听了好久才知道她住在这里,让一个女生上她的寝室看了一眼,知道她不在寝室,可能是去玩了。 只是没想到,她会出去玩这么晚才回来,这让他有些担心。幸好这一次是知道她是平安回来了。 蓝渃忍住眼里的热泪,在心底里发了疯地告诉自己不要脆弱不要质问不要闹,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从他身边若无其事地走过就好了。 杜弘一去额没有让她如愿,他拦住了视他为空气的蓝渃,声音沙哑地叫了她的名字,“蓝渃。” 陈子昂警惕地看着杜弘一,将蓝渃拉到自己的身后,看着和自己身高相当的杜弘一,说道:“怎么个事儿?你丫谁啊?” 杜弘一这才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男生,他的身材有北方男生特有的高大粗犷,但是五官却有一丝秀气,“你是蓝渃的朋友?我是她男朋友杜弘一。” 陈子昂皱眉,刚想回头问蓝渃,蓝渃就已经说出口了,“我不认识他,我们走。” 话刚说完蓝渃头都不回地朝着寝室楼走去,黎琼疑惑地看着蓝渃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这一个陌生的,全身都透露着神秘气息的长相不凡的男子,对蓝渃的疑惑又多了一分。 陈子昂笑了笑,说:“你这类的人我见多了,你赶紧回去洗洗睡吧,蓝渃是我的人了。” 第七十四章 互相折磨 杜弘一没有说话,只是冷着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肉眼能够看到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是真的生气了,柔弱如她,现在将自己围成了一道墙,上面很明显的写着拒绝入内。 几乎是同时,蓝渃刚踏进女生寝室的楼梯口,脸上原本强装镇定的表情瞬间土崩瓦解,她用手捂住嘴巴,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大滴大滴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顺着手背流了下来。 黎琼跟着进去,看到的就是扶着楼梯哭泣的蓝渃,她原本不想过问她的事情,但是在经过蓝渃身边时,她还是停了下来。 将包包里的那包纸巾塞到她手里,低头看着溃不成军的蓝渃,说:“别哭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和站在外面的男人什么关系,但是我觉得,为男人而哭的女人都是傻子。” 黎琼说到最后语气都降了下来,安慰别人总是那么容易,但是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这么难呢。 “上去吧,别站在这里了,这到处都是饥饿的蚊子。”黎琼说着便拉着她往楼上走,蓝渃只顾让黎琼拉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揉着自己已经哭得发胀的眼睛,在这个时候,她只想快点洗漱上床躺着,真的太累了。 寝室里,闫婷婷和庄兰已经回来了,庄兰正坐在阳台的靠椅上贴着面膜,闫婷婷坐在电脑面前看着新出的韩国偶像剧,一边看着一边还发出一种类似于花痴的声音。 看到蓝渃和黎琼一起进来,蓝渃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闫婷婷立刻就将电脑的声音关了。庄兰拿下脸上的面膜,走了过来,“怎么了,你们?” 黎琼看了蓝渃一眼,说:“没事,让她好好洗个澡赶紧睡吧,你们也是。别太晚了。” 庄兰有些惊讶地看着黎琼在窗前干净利落地拉下裙子的拉链,随后将裙子脱了下来,将她那件枚红色的睡裙套上。意识到庄兰一直在疑惑地看着自己,黎琼走了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们也别自作聪明去问蓝渃,不然你们今晚也别睡了。” 庄兰呆呆地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着的卫生间的门,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蓝渃坐在白色的瓷砖地板上,花洒上的水是冰冷的,正在毫不留情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头顶凉凉的水滑落,到了脸上就已经变成了温热的水。 她几乎就感受不到冷水给自己身体带来的感觉了,只是麻木地看着地面,直到卫生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有黎琼有些焦急的声音:“蓝渃!你在里面干嘛!快点出来,都几点了啊。” 蓝渃关掉了水,用浴巾包住身体,拉开门,三个室友就站在门边。脸上是焦急的表情,庄兰连忙将蓝渃拉了出来,将一条干毛巾往她头上一扔,伸手帮她擦着那还在滴水的长发,“你到底想要干嘛啊?头发这么湿不擦干想要感冒啊。” 蓝渃看着她们,嘴巴一扁,眼泪又要出来了。黎琼修长的手指立刻放在蓝渃的嘴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低声说道:“不许再哭了,赶紧把头发弄干了早点睡。” 杜弘一站在树底下抽完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一地的烟头诉说着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和思念。有好多话,在见到她的时候一下子全都忘了。只想冲上前去将她从那个男人的手里将她夺过来。 只是现在的她,像个小刺猬,全身的刺不让人靠近。抬头看着楼上那间寝室的灯已经暗了下来,杜弘一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她兴许已经安心睡下了吧。 她当真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当真可以将他视为陌生人?蓝渃。你不能这么狠的。 谢章溢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只是有点拉不下面子去联系她。不过蓝渃也真是的,这都好几天了,连个电话都舍不得打。谢贤昨天还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谢章溢就说自己在大连,暂时还不打算回西城。谢贤想了想,便知道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这么执着的留在大连了,笑着在电话里说:“怎么,还没将蓝渃拿下啊?” 谢章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天下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看了眼墙上的钟,也很晚了,她应该也睡了。也不想再这么冷战下去,那么明天吧,明天去学校给她道歉,算是他谢章溢上辈子欠她的。 蓝渃算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和杜弘一的过往就像是一部跌宕起伏的电影,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放着。脖子上还戴着他在2007年的时候买给她的戒指,那时候刚一起在香港看完陈奕迅的演唱会,在香港深夜的街道,两人牵着手慢慢地走着。那时候,真的觉得这样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到了现在才发现,有很多事情,都在成长的过程中改变了。例如她不再像曾经那么自卑脆弱,杜弘一经过这些年的磨练,分明褪去了原本的青涩。不知道岁月和经历给他带来了什么,也不知道在西城的那一段日子他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他,看起来成熟稳重多了。 只是,他眼里饱含的深情,一如多年前他在教室里偷偷亲吻自己时一样,微微闪着水光,晶莹而透亮。 自己在气什么,无非就是在埋怨他多次的不辞而别,也不曾给过她解释。感情不是这样的,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蓝渃没有想到,刚走出寝室楼就看到了靠在树边等待着的杜弘一,他憔悴而疲惫的样子,像是站了一夜。这时蓝渃才看到了他放在脚边的那一个行李包,兴许是昨天太晚了她没有注意到,他竟然一晚都在等。 蓝渃双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课本,黎琼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那一个气质不凡的男生还站在那里,脚边是一地的烟头,她都微微有点动容了。但是蓝渃只是强颜欢笑地拽着她的手臂,小声地说着走吧,别看了。 “蓝渃!”杜弘一连忙走上前来抓住了她的手臂,兴许是太过焦急力道有些重,在看到她皱紧了眉头之后,他连忙松开了手。 杜弘一看着她消瘦的脸,万千的情绪一下子就倾泻而出了,他不顾校道上人来人往的学生对自己的侧目,便紧紧地将她拥进了怀里。蓝渃一惊,心里的书本掉在地上,发出一阵落地的响声。 她的眼睛,失神地看着远处,慢慢地,视线变得模糊。 “我爱你。”杜弘一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里,呼吸着她熟悉而香甜的味道,感觉就像是吸食了过量的吗啡,整个人都在一种飘飘然的状态。 蓝渃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弄湿了他的衣服,杜弘一心里一颤,连忙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俊朗的五官瞬间也紧张了,他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恨我。” “是。”蓝渃从唇瓣里逼出了这个字,随后她便看到了他黯然神伤的脸,那种感觉,你比自己被抛弃了还难受。 我是恨你啊,我恨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闯进了我的生活,恨你总是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恨你占据了我所有的喜怒哀乐,恨你在我的生命里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之后又总是不声不响地离开。其实我恨的是……我自己。恨自己在经历过这些后,还爱着你。 蓝渃强笑着推开了他,眼里的泪化成了细细的水雾,她捡起脚下的课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说:“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要是不走呢。”杜弘一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到一半的背影突然停下,蓝渃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地面,“今后你爱去哪里都与我无关了,也不用刻意向我禀报,只求你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手里的拳头突然握得好紧,他的心也在她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语之后狠狠地抽疼着,这是第一次,他有了无比绝望的感觉。 以前不管经历了什么,不管是被迫离开南城,还是在工地里备受煎熬,亦或者是被江雄追杀,他都没有感觉到绝望过,那时候心里总是有一个念想,会再次遇到她,那么,现下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事情,是再也不能站在你身边,告诉你心里喷涌而出的爱意,是再也不能近距离地看着你睡着的样子,看着你颤动的长卷的睫毛,也不能亲吻你柔嫩的嘴唇。想到这些,他真的宁愿从头开始。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强颜欢笑的样子真的很假?”黎琼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话让蓝渃从失神中缓了过来,她侧过头看着坐在旁边的黎琼,说:“我演得还不逼真么?” 黎琼摇了摇头,看着教授正在讲着马克思主义,情绪十分的高昂,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小角落的谈话,“演技太差,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爱惨了。” “你何必呢?”黎琼看着她,“你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你自己?” 蓝渃低下头,看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脑袋乱成一锅粥。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想要怎样,说让他走,就真的是期待他走吗? ps: 抱歉读者们,最近杳杲真的是好忙啊,希望读者们可以谅解,只要是杳杲有时间一定会更新的!在这里保证一定不太监! 第七十五章 切肤之爱 谢章溢在床上舒服地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看着依然还漆黑一片的房间,拿过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靠,都在大中午了!”谢章溢翻身下床,随意地套上了一件套头衫便往窗边走去,伸出手一拉,窗外的强光一瞬间就倾泻而入。谢章溢低声咒骂一声,手背遮挡在眼睛上,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没想到这一觉就到了中午。 蓝渃都没有再联系自己,有时候谢章溢觉得自己的耐心都被蓝渃练得太好太好了。如果是对别的人,或者是以前的自己,他一定不会再有耐心继续下去,原来在不自不觉中自己已经为她改变了不少。 至少,他因为她变得温和懂得关心人了。谢章溢一边刮着胡子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已经越发地挺拔,只是在蓝渃的面前他时不时地会注意自己的形象。总怕自己在她的眼里,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人。 不生气了,即使她总是拒绝他,让他感到自己很没有面子,但是他还是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谁让你爱她。” 蓝渃这一上午的课都没有听进去,在最后一节课还有十分钟下课的时候,陈子昂猫着腰从教室的后门进来了,但是即使他很小心地隐藏自己,还是被戴着眼镜的中年的女教授看到了。 “那位同学,你怎么回事,我看见你好几次都在上课的时间去上厕所了。”教授兴许真的是老了,她这话一说出来,陈子昂十分尴尬地抓了抓头,说:“不是的,教授……” “做错事还敢顶嘴!”教授将课本用力地放在讲台上,本来这节课上得也真够郁闷的,一个班里有一百多个学生,有三分之二的人在低头玩手机,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坐在后面谈情说爱。他本来快到下课了也都还憋着一肚子的气,现在好了,陈子昂就是一个苦逼的导火索。 听到动静所有人都朝陈子昂的方向看去,蓝渃也好奇地看着站在教室后门门口的陈子昂。班里有一些同学在小声地笑着。陈子昂吐了口气,正色道:“教授,我不是您班里的学生,我只是看到快要下课了,进来等一位朋友。因此也没有您所说的,一节课上了好几次厕所。” 教授脸上有点挂不住,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找人你不能下课再来?你这样会影响同学上课的。” “对不起教授,但是下课了。”陈子昂说着,看了眼手表。下课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班里的同学都笑了,教授咳嗽了几声,没有再说话。 黎琼直接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她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指着陈子昂。说:“你真是倒霉,母夜叉最近生理失调着呢,你还敢冒然闯进来,你真不要命了啊?她就差脸上没有写更年期那三个字了!” 陈子昂郁闷地用吸管拨弄着杯里的冰块,无奈地说道:“我哪知道,怪不得我总觉得今天有点处事不宜。丫的,哎。蓝渃,你怎么都不说话啊?”陈子昂其实一直注意到蓝渃很久了,但是她一直在用叉子叉着碟子上的意面,也没有吃进去一口,更是没有说过一句话。 蓝渃连忙将自己的眼神收了回来,她视线所到之处。是餐厅的一个角落,杜弘一就坐在那里,点了一碗面,大口大口地吃着,他应该是昨天一夜都没有吃东西了。蓝渃强笑着说道:“啊?没有啊。我听你们说话挺好玩的。” “你都没有在听。”陈子昂叹着气将饮料一口气喝完,也没有什么心情将那碗意面吃完了,便招了招手,“服务员,买单!” 蓝渃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她看到杜弘一正在往这边看过来,果然,杜弘一一愣,眼睛就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透。 他果然还是走过来了,当杜弘一在桌边站住的时候,除了蓝渃,所有人都很惊讶。陈子昂直接站起来与他对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跟踪狂?还是变态狂?蓝渃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能不能别老缠着她。” 杜弘一没有理会陈子昂,而是低头看着蓝渃,他其实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只是他的表面还是装得很镇静,“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没有关系,我不会怪你。我也知道你恨我,因为我的不辞而别,还有……你眼角的伤也是因为我,我知道……” “够了!”蓝渃红着眼睛站起身来,她像是用力在克制着心中的情绪,她无助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再看向杜弘一,“你能别再说了么?再揭开我的伤口你觉得很好玩?既然你知道我恨你,你凭什么还赖在这里!” 这是第一次。杜弘一哀伤地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用力大声地说话,像是拼尽了全力在拒绝着他。可是谁又知道,他因为自己没有能够保护好她,而让她眼角留疤的事情,自责了多少回。 她这一张清丽的脸,因为这一道疤痕,让他越发地深爱,那是她爱他的见证啊。可是她现在……杜弘一红着眼睛,心痛得无所适从,“真的一点都不爱了吗?” 蓝渃抬头看进他的眼里,他眼里的血丝让她心里一阵纠疼,但是她还是硬撑着无视他眼里的深情,深怕自己再一次地沦陷之后,他又不声不响地离开,她真的没有再次承受这种折磨的勇气了。 “不爱了。”蓝渃说完这句话,感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脚下差点没有站稳,但是她还是让自己的脸上保持着微笑,只是她不知道,在别人的眼里,这个笑容,包含了多少的苦涩。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我给你的戒指。”杜弘一一直都注意到了她脖子间带着的那枚戒指,“你还记不记得,这是我们07年的时候在香港买的定情之物。” “还给你!”蓝渃冷冷一笑,将红绳用力一扯,从脖子间扯了下来,戒指被砸到了他的身上,随后又清脆地掉落在地面上,打了几个圈,停了下来。“还给你!”都还给你了,所有一切的回忆和爱,都一并还给你了。 杜弘一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睛还停留在地面上那枚戒指上面,陈子昂追着蓝渃跑了出去,黎琼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杜弘一,说道:“她还爱着你。你要是真的爱她,就不要放弃。” 杜弘一震惊地看着黎琼,声音沙哑:“你是?” “黎琼。”黎琼伸出了她的右手,说:“我是蓝渃的室友。” “你好。”杜弘一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后立刻放开,“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别死撑着了,她就是嘴硬,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黎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有戏。” 杜弘一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说:“这出戏以前就已经唱过了,只是我半途退场,让她措手不及。是我伤了她。” 黎琼弯下腰将那枚戒指捡起来放到杜弘一的手心,说:“陈子昂也在追她,如果我没猜错,前几天来学校找她的那个男生也在追她,你不想让她被别人抢走,就多努力一些。” 杜弘一笑了,将戒指在手心里握紧,对眼前这个女孩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她有种东北女孩的豪爽,“谢谢你和我说的这些,我不会让她走了。如果我买猜错,你对刚才那个男生也是暗恋很久了吧?” “暗恋?”黎琼觉得很好笑,她喝了一口饮料,左右看了几眼,小声地说:“我都已经表白了,只是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真够贱的。” “蓝渃!”陈子昂终于追上了她,没想到她个子这么小,跑得还这么快,蓝渃偷偷抹了抹眼泪,说:“你怎么追出来了,黎琼还在里面呢。” “我比较担心你。”陈子昂直言道,他是真的想要保护她,每次看到她强忍着情绪的样子,他都非常难受。 蓝渃心里乱成了一片,但是她清楚,自己不能再让陈子昂这么白白地等待下去,因为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可能。蓝渃转过身面对着他,说:“陈子昂,我知道你喜欢我,这是我的荣幸,但我……你刚才也看到了,他……” “你别说了,我自己愿意对你好。”陈子昂不想听她说下去,因为他隐约觉得,她后面的话他不会乐意听到。 “不,我要说。”蓝渃倔强地扬起了头,将刘海掀开,那道在眼角的疤痕就这么赤裸裸地露在空气中,陈子昂震惊地看着她,蓝渃笑了笑,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问我这道疤是怎么回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是因为弘一,他惹上了黑帮的人,我也受到了牵连。” “所以你……”陈子昂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安慰她,他想说他一点都不在意她眼角的伤痕,只是,蓝渃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所以我只能和你说对不起,我这辈子,是无法忘记他了。” 第七十六章 如此艰难 张崇予逐渐适应了在北大的生活,虽然这一个纷繁热闹的大城市让他刚来的时候给过他不少迷茫和挫败感,但是他都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那么稚嫩。 因为他出色的表现,他进入了学校的学生会,学生会主席是一名各方面都特别优秀,又温柔漂亮的学姐,他们经常一起组织一些社团的活动。那位学姐叫夏可可,是英文系的,北京本地人,身上有一种高贵却不冷艳的气质,平时和社员们也都相处得很好。 在张崇予去面试进入学生会时,夏可可穿着正装坐在台下,眼睛带笑地看着他,问道:“我们经常会有阻止的社团活动,可能是大夏天出去准备材料什么的,你觉得你能接受吗?” 张崇予淡淡一笑,不卑不亢,说:“和美女出去,大夏天的算什么,必然是风雨无阻。” 夏可可直接就脸红到了耳朵根,身边的几个男社员都笑着起哄,夏可可连忙打断他们的嬉闹,“别闹了,干正事去!” 后来张崇予就顺利地进入了学生会,认识了一些能说会道的朋友,当然,交情最深的还是夏可可。毕竟他们大多数时间都会在一起,一起去为社团准备活动,准备会议。 在夏可可眼里,这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大男孩,干净清爽,有能力又爱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气质。再加上这段时间来的相处,心里对张崇予的好感逐渐地加深了。 这一天,张崇予在下课的时候还继续待在教室里,对上一节课的笔记再加深一下记忆。来北大的学习生活,也就这样适应了,在班里成绩也属于中上等,没有和自己想象的那么差劲。 夏可可来到教室找到张崇予时,看到的就是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张崇予。阳光透过窗外斜斜地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头发被太阳的柔光染成了麦色。他认真地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夏可可的心突然就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用手顺了顺刘海,才渐渐地朝他的方向走去。在离张崇予还有不到一米远时。张崇予才抬起眼看到了他,他似乎也有点始料未及,连忙站起身来,“可可,你怎么来了?” “怎么,打扰到你学习啦?”夏可可扬了扬手里拿着的塑料袋子,里面是两个打包好的盒饭,夏可可笑了笑,说:“我给你带了一份烤肉拌饭,超级好吃。” “谢谢。”张崇予将桌面上的书本挪了挪。接过她手里的饭盒放在桌面上,打开盖子,一股烤肉的香味袭来,张崇予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夏可可笑着看着他吃饭的样子。他咽下米饭喉结滚动的样子实在是太性感,拧开了水瓶的盖子给他递过去,“你慢点吃,来,先喝点水。” 心里不是不知道夏可可对自己的好感,本着自己对眼前这一个优秀温柔的北京女孩也没有什么抗拒感,也就默默地接受了她对自己的好意。只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肖艺,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筷子放下,心里竟然对自己感到厌恶。 “怎么了?不好吃嘛?”夏可可皱了皱她秀气的眉,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挺好吃的。”张崇予笑了笑。继续喝了一大口水。 夏可可开心地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们社团周末要去聚餐,你一定要去!” “每个人都要去吗?我周末有事。”张崇予侧过脸看她,说道。 夏可可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说:“你每次要出去玩都有事,这次也这样,干嘛啊。大家一起出去玩多好,你总是不去,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张崇予低头看着桌面上的饭盒,深吸一口气,说:“我看看吧,我看能不能将时间挪出来。” 夏可可的手就在这个时候抚上了他的,张崇予心中一惊,看着她白皙的手盖在自己的手背上,夏可可脸带红晕地看着他的眼睛,“张崇予,我希望你去。” 张崇予一愣,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说:“我尽量。” 将夏可可送到了女生楼下,张崇予才面色凝重地往男生寝室的方向走,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电话那头嘟了几声就被人接起来了,一阵粗暴的男声就传了过来:“跟你说了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我这边忙着呢!” 张崇予将手机抽离了耳朵,让那骂声远离自己,感觉到骂声结束之后,他才拿着手机到嘴边说道:“老板,我是真的有事找你,我想问……我周末能不能……”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老板打断了,“别跟我说你周末要请假啊!我告诉你,周末店里忙着呢!你要是不来就直接辞职算了!现在的大学生,三天两头就请假,那我请你来干嘛?!” 张崇予低头踢走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眼里都是无奈,“放心吧老板,我一定会准时上班的。” 电话突然就被挂断了,耳边都是电话的忙音,张崇予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兜里。 真的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不得不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那只是证明你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按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想做的。 生活是不是就是这样呢?突然觉得,出来闯了之后才发现家是最好的避风港。 心里想着,就将家里的电话拨通了,“喂,妈。” “嗯,刚吃了,挺好的。”张崇予边走边打着电话,校园里不断有嬉笑着的情侣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有几个结伴而走的女生走过他身边时还笑着回头看了他几眼。 “钱还够吗?不够的话我让你爸给你打过去。”张母也担心自己的儿子一个人在北京过得艰难,即使家里再拮据,还是想要孩子过得顺利一点。 “钱还有,你放心吧。你也是,别老出去卖水果了,你的腰不好。” “没事,妈还能干活。能干多少就是多少,给你挣点生活费。” 张崇予的眼角湿润了,他抬头看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眼里肿胀得难受。他忍住眼里的热泪摇了摇头,“妈,你真的别太累了,让爸爸也注意身体,别抽那么多的烟。” “知道,你爸现在也老实了,都将钱省下来给你念书呢,哪还有闲钱抽烟那。” “妈,对不起。”张崇予小声说道,但是张母还是听到了。她着急地说道:“你说什么呢,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妈妈,你只要在学校里好好学,钱不是问题。你别想太多,昂?” 钱不是问题,那还有什么是问题。张崇予将电话挂了之后,万分地感慨。他会看到学校里有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开着豪车来上课,而他连一辆自行车都舍不得买。他还要在周末的时候去给一家高档的餐厅做服务生,即使辛苦一点,但是还是能挣到一些外快。多少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 他总是有很多理由去拒绝社团里的活动,每次看到夏可可有些埋怨的眼神时,他其实心里比谁都不舒服。他也想放松,和大家一起出外面玩一整天,但是一出去就要和老板请假,又要花钱。他平时都舍不得将挣来的钱拿去乱花,都是一点一点积攒着。 他没有办法像别的大学生一样,无所顾虑。他要担心的考虑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他终究还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只是所有的人都看不到他隐藏在心底里的无助。看到的只是一个不卑不亢,成绩优异又性格开朗的大男孩。但这也是他想要的,他十分不愿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任何人看,兴许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太要强了。 夏可可是北京一个房地产大亨的独生女,这他也是知道的,她一定没有像他这样的烦恼,因此他也羡慕她。他多少次幻想,若是自己能够有一天,也坐在高楼里上班,有自己的办公室,那该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情。 只是现在的自己,无非就是一个穷屌丝,能有几个姑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背景之后还不离不弃呢?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了肖艺,心里不免一阵忧伤。也只有这个傻姑娘在知道了自己所有的底细之后还不愿离开。 他又想起了他要来北京的前一晚,肖艺就坐在他家的门口等他和朋友庆祝狂欢回来,看到他肖艺就站了起来,兴许是她坐太久了突然站起来有一些眩晕,没有站稳。 但她还是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嗨,你回来啦。” 张崇予点点头,有些无奈地朝她走过去,“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知道你明天就要去北京了,来向你告别的。”肖艺吸了吸鼻子,眼睛里有一层晶莹的水雾在晃动,“崇予,我舍不得你。” 她说着就要过来抱他,但是张崇予不知道为什么躲开了她的触摸,说:“你别这样。” 肖艺瞬间冷静下来,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硬逼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不起,我失控了。” 张崇予一顿心烦气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但是在看到她受伤的眼神时,心里又无端地疼痛。 “这一千块钱你拿去,在北京用钱多,你一定用得着。”肖艺将一个信封塞到了他的手里,张崇予浑身一僵,“我不要。” “你拿去!”肖艺倔强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别再逞强了。” 张崇予眼神一暗,突然有种想要抱紧她的冲动。 只是,他们真的还有未来吗? 第七十七章 逆境中成长 张崇予从枕头底下掏出临行前夜肖艺硬塞给他的那一个信封,里面的一千块钱还是崭新的,带着新钱的味道。他将那些粉红色的百元大钞放在鼻子底下深深的闻着,那是一种,会让人着魔的味道。 他最终还是将钱又收了回去,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将这一个信封拿出来看了,在每次想要用钱的时候,他都会想到这些钱。但是每次他又都有理由说服自己放回去,这一次说服自己的理由是,还没有穷到那个时候,没有穷到用女人的钱的时候。 周末,夏可可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张崇予就接了第一个,说自己有事去不了之后就挂了。夏可可惊愕地拿着嘟声连天的手机,有点生气又有点难过,他竟然就这么挂了自己的电话。 夏可可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社团成员,强笑道:“不等了,我们先走吧,张崇予可能真的有事。” 几个女孩子兴奋的表情瞬间就暗了下来,小声议论道:“啊……不是说张崇予这一次一定会来吗?怎么又不来啊,搞什么啊。” 夏可可回过头来冲那几个女生笑了笑,说:“你以为张崇予像你们啊,各个都那么贪玩,他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即使是周末也不会放弃学习呢,我估计他现在肯定在实验室弄他的研究。” 女生们也都赞同的点点头,虽然脸上还是挂满了遗憾,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上了大巴,夏可可给张崇予发了条信息,“你不来,有很多女生都不开心呢,人气王。”随后又加了个不高兴的表情。 感受到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张崇予从餐桌边上退了出来,走到通往厨房的过道上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发了一个憨笑的表情之后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放回兜里。 这时。老板走了过来,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停着个啤酒肚,头发近乎秃顶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打了个饱嗝,瞪着张崇予,“你小子又偷懒了是不是?你说我一个月花两千块钱请你这种人来,你他吗真当我是开慈善的?” 张崇予笑了笑,将手插进兜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没有那么鄙夷。是的,他没办法说什么,能进这一个餐厅也是因为餐厅的老板娘破例收了他。这一个餐厅原本都是清一色的美女服务员,但是张崇予来面试的时候,老板娘见他相貌和气质都很突出。就留下他了。 但是这一件事让老板很不满意,他总觉得,张崇予是一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当然,他是不了解张崇予是北大的高材生,也不知道他的艰辛。 “怎么?我说错你了?你那是什么表情?”老板开始不依不饶了。张崇予刚想说什么,老板娘就从吧台后面走了过来,说:“你怎么整天就抓着这孩子不放啊?人家孩子没有偷懒,真是,喝得全身都是酒味,赶紧到房里去,别在这里丢人!” 老板悻悻的看了老板娘一眼。烦躁地往楼上走去。老板娘心疼地看着张崇予,说:“孩子,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好好工作,月底的时候给你一些津贴多买点书。” 张崇予感激地点点头,“谢谢。” 是这样的吧?生活中虽然总是遇到很多棘手的事情。会遇到很多难缠的人,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让人暖心的人,对你做出一些暖心的举动。这一类人,张崇予总是会不由自已地对他们有一种莫名的感激。感激生活,感激这样的人。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不是一路的黑。 收拾好心情,张崇予冲着靠窗的那一桌子走去,那好像是一家三口,小女孩只有四五岁,不小心打碎了盘子。小孩子兴许是被吓到了,一直在哭,年轻的父母怎么都哄不好。 “怎么了呢?”张崇予在小孩子的身边蹲下,小声地问道。 小女孩瞥了他一眼,又开始张开嘴巴大哭起来。张崇予笑着替她擦了擦眼泪,说:“女孩子可不能在公众场合大哭,真的好丑,不信你看。”张崇予笑着指了指玻璃窗上小女孩的身影,说:“哭鼻子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小女孩抽噎着,身子都在抖动,她看了眼张崇予,“可是……可是我把盘子打碎了,我怕被老板抓起来不让我回家……” 小女孩说着,又扁着嘴想哭。 “老板不会不让你回家,谁都会犯错,何况你还是小孩子,应该有被原谅的机会。”张崇予将盘子的碎片捡起来,说:“不要哭了,下次注意就是了。” 小女孩点点头,拉了拉张崇予的衣摆,小声地说:“哥哥,你的鼻子怎么会长这么高?” 张崇予有点哑然失笑,原来刚才小女孩一直盯着自己看,是因为在看他的鼻子啊,她闪着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张崇予,一脸的好奇。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苦恼地朝父母问道:“为什么我的鼻子不能像哥哥的一样高啊?我这个鼻子好扁!” 小女孩的父母都有点忍禁不禁,女孩的父亲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商人,他的手边还放着公文包,像是刚下班就来陪家人来这里吃饭了。他温和地笑着,看着张崇予,随后从皮夹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说:“你还是学生吧?这些是给你的小费,谢谢你。” 张崇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年轻男子笑了笑,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人在澳洲,也是在一家中式餐厅打工,境遇并不比你好多少。拿着吧,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谢谢。”张崇予的眼角有些湿润,他接过了那几张沉甸甸的百元大钞,紧紧地捏在手心里,感觉都是烫手的。“谢谢。” 夏可可带着身后的十几名学生会的成员,在早就预定好的餐厅前下了车,她站在大巴门前,数了数人数,刚好。 “伙伴们!这家餐厅在北京可有名了,你们来北京一定要吃,快点进来啊,别在外面愣着。”夏可可一边推开门走进去一边呼唤着站在门外的伙伴。 后面的两个女生有点僵住了,她们直直的看着前方,眼神里有惊讶也有疑惑。夏可可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正好和张崇予的眼神对视上了。 张崇予穿着黑白相间的服务生专门穿的制服,及时衣服很土也被他穿出了时尚的潮流。他端着盘子刚要从她面前走过,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那一群熟悉的朋友之后,一丝尴尬在他脸上闪过。 但是很快的,张崇予便露出了一丝笑容,做出了请的手势,“一共几位?有没有预订?” 夏可可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心里一阵酸涩在翻滚着,她怔怔的看着张崇予,他不卑不亢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点都没有看出他的不安。 “十八位,有预订。”夏可可说道。 在位置上坐好之后,大家都感觉有些尴尬,看着夏可可阴郁的脸,大家只能闭着嘴巴面面相觑。 夏可可将菜单递给在座的几位,说:“你们点餐吧,我去趟卫生间。” 夏可可走到走廊径直就将张崇予拉到了餐厅外面的拐角处,她的情绪有点没有控制好,她认真地看着张崇予,“你不该和我解释什么吗?” “解释什么?”张崇予笑道。 “你心里明白。”夏可可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真不明白。”他还在淡定地笑着,该死的好看。 见她沉默着看着他不说话,张崇予回头看了眼餐厅,说:“我先去工作了,省得被老板炒了。” 夏可可连忙拉住了张崇予的手臂,“张崇予!你怎么这样?” 张崇予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样?” “你怎么不和我说你在这里打工?你不知道我刚刚还和她们说你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没想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很没面子!” “我让你丢脸了?”张崇予冷冷地笑了笑,说:“可可,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可可愣住了,她震惊地看着他,“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大家都明白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就不明白了,你能说明白点吗?” “你不能这样……大家都说我和你是绝配,都以为我和你在一起了!”夏可可生气地用手里的提包一次又一次地砸向张崇予,张崇予就立在那里不动,直到她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抹眼泪。 这时张崇予才开口说话,“那是他们以为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夏可可愕然地看着一脸冷漠的他,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不是这样的,我相信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我们不适合。可可,你一个富家大小姐就不要来找我这种穷小子了,我养不起你,我现在养活自己都是问题。”张崇予笑道,他的笑容让人有种晃眼的错觉,但是又能感受得到他深切到骨子里的自尊心。 “我不在乎!你可以马上辞了这份工作,以后你的生活费和学费我都替你出,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如果你愿意,毕业之后可以在我爸爸的公司工作,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你这是要包养我吗?”张崇予轻笑一声,说:“我不想成为别人嘴里说的小白脸。” 第七十八章 若是难忘 坐在餐厅里的人也不知道夏可可去卫生间回来之后为什么眼睛都是红的,一向滴酒不沾的她,还破例点了几瓶红酒,让大家跟着她喝,今晚她请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家也都只能随着她,在夏可可喝下了第五杯酒时,她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一边抱着酒瓶子,一边喃喃自语,一旁的女生都没有拉住她。 “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夏可可打了个饱嗝,继续往胃里灌着酒,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有种灼烧的快感。 女生没办法,只好将张崇予拉进来,张崇予冷淡地看着发着酒疯的夏可可,沉着脸朝她走过去,“可可,你别喝了。” “你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咳!别仗着我喜欢你,你就可以对我视若无睹!”夏可可用指尖用力地点着他的胸口,眼睛开始变得通红。 夏可可看着他淡漠的脸笑了笑,像是领悟到了什么,说:“我知道了,你只是需要钱,我给你钱!”夏可可说着,便将皮夹里的一大沓钞票抽了出来,重重地砸在张崇予身上,继续大吼:“你不是缺钱么?给你!都给你!我就是要包养你!你没钱就别在我面前谈什么尊严!” “可可!你别说了!”一旁的女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连忙拉住了夏可可,没想到在下一秒夏可可就伸出手甩了她一巴掌,“别拦着我!什么东西!” 女生捂住肿痛的脸颊,眼里泪光在闪,嘴巴张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家都十分震惊平日里温婉大方的夏可可,在酒后竟然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也许有些话是对的,酒后吐真言,酒后的她,将平日里所有的伪装都拆卸干净,露出了最原始的面目。 张崇予扶住了那个女生。心里对夏可可最后一丝好感都消失殆尽,他漠然地回头,说:“你们送她回去吧,门口左转的路口可以打到车。” “我不走!张崇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本大小姐看得上你。是你八辈子的福气!”夏可可冲着他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大喊。 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了,老板娘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里屋的情况,朝张崇予问道:“怎么回事?隔壁包厢的客人都来投诉了,说这边很吵。” “没事,一个客人喝醉了耍酒疯。”张崇予轻描淡写地说道。 老板娘看了正在大声说话的夏可可一眼,又看了看张崇予,说:“你跟我出来。” 张崇予跟了上去,老板娘在走廊停了下来,“崇予。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努力的年轻人,所以我才将你留下来,我不希望看到你堕落,在解决感情的时候,你要自己拿捏得准。什么人才是最适合你的。” “我明白。”张崇予点点头,说:“只是一个小插曲,过了就没事了。” 夏可可最后是被她家的司机来接走的,社团里的人什么招都试了,就是没有将她带走,最后还是给她家里打了电话,她父亲很生气。就派了司机来接走她。 看到了是自家的司机之后,夏可可就可以想象到自己的父亲是多么生气,只好跟着司机上了车,在车里还继续发着酒疯唱歌。 晚上11点,张崇予才收拾好最后一桌子的剩菜残羹,准备打烊。老板娘在张崇予到车库里拿自行车的时候。塞给了他一个小信封,说:“今天的加班费,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好好上课。” 张崇予捏了捏信封。厚厚的一小沓,他将书包顺下来,将信封放进书包里,说:“谢谢,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已然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里,在这一个繁华的帝都,他彷佛就是一粒微小的尘埃,随风飘扬着,漫无目的。但是有时候,他也会感到疲惫,多想尘埃落定,在一个温暖的角落生根发芽。 兜里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张崇予将车子停在路边,修长的右脚着地撑着自行车和自己身体的重量,“喂?” 电话那头只有呼吸的声音,久久的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用想,张崇予都知道是她,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城市夜晚的空气,声音出奇地温柔:“肖艺,干嘛不说话。” 肖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抓紧了抱枕,紧张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跳,才张开嘴说话:“你……你下班了?” “嗯。”他淡淡地回应道,眼睛看着呼啸而过的一辆卡宴。 “你现在在外面?我听到了有车经过的声音。”肖艺咬了咬嘴唇,开始没话找话。 “嗯。”张崇予闷声应道。 “今天工作还算顺利吗?”虽然他说的话不多,但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开心得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嗯。”张崇予换了只手拿着手机,听着她在那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心里竟然没有烦躁。也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承认,他是想她了。 “肖艺。”张崇予打断了她的话,肖艺心跳漏了半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没事。”张崇予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没事,我只是想说,我想你了。但是这一句话到了嘴边,怎么就显得这么矫情。 “真是的,吓了我一跳。”肖艺笑了笑,她的笑声传进耳内,让他顿时觉得,清风般清凉。她何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对于自己刻意制造给她的围墙,他快要决堤投降了。 “这么晚了,你赶紧睡觉吧。”张崇予看了眼手表,快要十二点了。 “好。”肖艺乖巧地回应他,接着鼓起勇气说道:“我爱你,晚安。” 张崇予拿着手机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没从手里滑出来,原本快要踏上自行车踏板的脚也立刻踩空。他有些惊愕地站在北京车来车往的街道上,看着空旷的广场,心里像是融进了一罐蜜糖。 是的。时隔这么多年之后,他再次听到她说她爱他时,心里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听到的一样。他想到了在南城小吃街的那一晚,他点了两碗鱼丸。对着坐在对面的肖艺说,“我们在一起吧。” 那时候的他们,青涩懵懂,却又是惺惺相惜着。 即使心里兴奋得要抓狂,激动得想要在大街上跳起来,但是他还是十分装逼地回了声:“嗯。” 走过了这么多的路,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景,接触了这么多的人,到底还是肖艺占据了最原始的位置。因此他才一直抗拒着,没有人能够住进来。 他发现了吗?兴许是上帝发现了吧。他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所不知道的事,是他一直爱着肖艺的事实。 他所有的抗拒和冷漠,还有对她的残忍对待,无非就是嫉妒心理在作怪。他嫉妒那一个叫安东尼奥的法国男人,竟然在国外陪着肖艺走过她最艰难的时光。他也痛恨那一个男人,让她在国外受尽委屈,哭着回来求他原谅。 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心疼。 肖艺笑着挂了电话,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一直站在门边的肖母,肖母看着她手里的手机。说:“你又给他打电话了?” 肖艺将手机捏紧,点点头。 “唉,妈也不会说你什么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你高兴,爸妈都支持你。” “妈。我想去北京找他。”肖艺说着,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了。 肖母刚要开口拒绝,肖艺就率先说了:“你说只要我高兴,你和爸爸都会支持我的,妈。我受不了了,我做梦都在想他。” “那他呢?他有记挂你吗?”肖母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嗯。”肖艺笑着点点头,说:“今晚他的声音异常的温柔。” “随你吧……”肖母看着肖艺,说:“他若是再伤你,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妈,他不会。” 蓝渃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肚子有种揪心地疼。大连十一月的天已经很冷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都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翻个身将床头的台灯打开,寝室里的人都在安静地熟睡着。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往床单上一看,床单上果然盛开了一小朵鲜红的花。她懊恼地叹了口气,半夜三更亲戚来报道实在是一件很烦人的事情。更烦人的是,现在她的腹部疼得厉害。 缓缓地爬下床,生怕惊动了熟睡的室友,但是当她往杯子里倒热水的时候,还是惊醒了黎琼。黎琼也坐了起来,看着站在书桌前面捧着个热水杯的蓝渃,小声说道:“你亲戚来了?” 蓝渃一惊,有点羞涩地看着她,“对不起,吵到你休息了吧。” “没事。”黎琼也掀开被子爬下床来,在自己的书桌面前找了一会,将一罐红糖拿出来递给她,“喏,喝点红糖水会好一点。” “谢谢。”蓝渃接过她手里的红糖,小声地道谢。 “客气什么。”黎琼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蓝渃,说:“我以前痛经的时候,都是陈子昂给我买的红糖。” 蓝渃笑了笑,说:“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是啊,他是很细心,我就是喜欢他体贴我的样子。”黎琼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但那也只是以前了,我现在要自己准备红糖。” 蓝渃喝了一口红糖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知道黎琼正在为感情的事情烦恼,而她有何尝不是呢。杜弘一,这一个烙进她心底的人,曾经也用他无微不至的温暖,让她享受过幸福的滋味啊。 只是她现在,有一种被感情愚弄的感觉,他好不认真,他为什么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 第七十九章 我还记得 蓝渃腹部疼得直不起腰来了,大连本来气温就不高,头上的风扇还在不知疲惫地转着,再加上生理期,她很容易就痛得浑身发冷。 黎琼叹了一口气,将蓝渃手里已经凉了的开水杯拿过来,推了推旁边睡得迷迷糊糊的男生,那男生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黎琼,黎琼指了指不远处的开水机,说:“麻烦你递过去,让坐在最边上的那位同学帮忙打一杯热水来呗,谢谢了。” 男生连忙点点头,刚渴望跟黎琼多说几句话,黎琼就转了过去,摇了摇蓝渃的肩膀,轻声说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啊?” 蓝渃闭着眼睛摇摇头,牙根咬得紧紧的,“不用了,去了也不管用,止痛药也吃得够多了。” 蓝渃那个粉色的开水杯又被递回来了,里面装了满满的热水,黎琼对那位男生又说了声谢谢,让那男生连忙摆手,紧张得像什么似的。黎琼将水杯塞到蓝渃手边,“捂捂肚子,说不定会好点。” 坐在蓝渃右边的庄兰看了看表,说:“实在不行赶紧去医院看看吧,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我不要去医院,每次都这样,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的。”蓝渃一直很固执,她所坚持的事情,很难再改变。 她痛恨去医院,是有很多原因的。毕竟每次最难以度过的事情,都与医院有关。不管是苏忱去世,还是谢章溢被人打进医院,甚至是自己眼角的那道伤疤。这些都在提醒着她,医院不是一个好地方。 下课铃声刚过,教室里的人就一哄而散了,没有人愿意在教室里再多待一分钟,都迫不及待地往食堂奔去,或者是赶着去约会。似乎在这个时候,教室是最没有价值的地方了。 蓝渃依然趴在桌子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冷汗一直在不停地冒,但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身后突然附上了一丝温暖,是一张手掌附在了自己的背上。蓝渃挪了挪身体,虚弱地说道:“黎琼,你和庄兰她们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她没有等来黎琼的回应,身后的人一阵沉默之后,就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上蓝渃猛地抬起头来。黎琼和庄兰站在教室门口朝她挥了挥手,算是告别了。蓝渃惊讶地回头看着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嘴里竟然干燥得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杜弘一就坐在她的旁边,手里拿着刚从药店买来的药。还有一罐红糖和一些枣子,他脸上还冒着汗,像是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田径比赛。 “你先吃这个药,我去给你冲红糖水。”杜弘一将袋子里的药拿出来给她,那是她之前一直在吃的止痛药。每次吃完这药之后,再喝一杯红糖水,她就不疼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蓝渃没有看他,杜弘一也只是安静地将红糖舀了一些放进杯子里,再倒上满满的一杯热水,用勺子搅拌几下,便推到蓝渃面前。 “你不想和我说话可以不说。”杜弘一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泛起一丝心疼,他必须要强忍住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他甚至想要紧紧地抱住她,狠狠地亲吻她倔强的唇。 “你现在做这些是什么意思?”蓝渃揉了揉眼睛,将药片砸在他身上,眼里的泪也就没有控制住。是的。在杜弘一面前,她蓝渃一直就没有赢过,“你现在是在弥补你的愧疚心吗?杜弘一,你够了,别再作秀了好不好?” 杜弘一紧紧地抿着他那张薄唇。坚毅的轮廓竟然透露着一丝悲伤,但是他很快就将那丝不易察觉的伤感掩去。他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我不想跟你吵。我抱抱你吧,这样你也许会好一点。” 他说完就摊开了手,像是很多年前一样,他总是在她疼痛难忍的时候笑着朝她伸出双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那时候,她是幸福的,现在的她,是恐惧的。恐惧这样的幸福,只不过是一个气泡,迟早会破灭的。 “你走。”蓝渃颤抖着苍白的双唇,她的眼睛一刻都不敢正视着他,生怕被他眼里的深情卷入,自己再也走不出来了。 “好。”杜弘一看着她,将药片撕开放在瓶盖上,他站起身来,看着她柔软的发顶,手掌在她头顶犹豫着,最后还是将她的脑袋揽入自己的怀中,“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杜弘一说完,便径直往教室门外走去,他头也没有回。蓝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身上还留有他的温度,心脏便抽痛得厉害。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让他离自己的世界远远的,再也没有交集。 如果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期待他会再次出现在教室的门后,笑着看着她,说:“蓝渃,你哭什么哭,动不动就哭,你是眼泪做的吗?” 但是他没有,或许他真的是失望了吧。 谢章溢在校门口看到杜弘一的时候,还有点不确认是他,但是当杜弘一径直向他走来,在他的面前停下的时候,谢章溢的心还是响起了巨雷。 他今生最大的情敌就站在眼前,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让杜弘一一秒钟变丑。半年多没见,杜弘一越发的像个男人,五官仍然帅气逼人,一点都没有青涩的奶油小生模样了。 “见到我你很惊讶?”杜弘一笑了笑,看着谢章溢惊愕的脸,说:“你来找蓝渃?” “嗯,你见过她了?”谢章溢紧紧地盯着杜弘一,他在尽力使自己不那么咄咄逼人,但是他该死的害怕。杜弘一回来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见过了,但她不想见我。”杜弘一看了眼学校对面的咖啡馆,说:“过去喝点什么聊聊吧,难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遇到一个熟悉的人。” 谢章溢点了一杯摩卡,杜弘一笑了笑,对服务员说:“来杯白开水。” “口味什么时候这么淡了?”谢章溢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一个一脸故事的男人。 杜弘一接过年轻服务员递过来的白开水,轻声道了谢,对谢章溢说:“不知不觉中,对所有口味的饮料都不感冒了,唯独是最没有味道的白开水,最解渴。” “蓝渃不是白开水,而是茉莉清茶。”谢章溢紧紧地盯着杜弘一,想从他脸上看出情绪来,但是杜弘一隐藏得太深,让他无法看清他的所有想法。 杜弘一笑了笑,身子往前倾,谢章溢可以从他深邃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谢章溢,这些年来你都没有成长多少。我知道当初苏忱的事情让你很难过,但是我不希望你将对苏忱的感情放在蓝渃的身上。” “你什么意思?”谢章溢的表情开始变得冰冷。虽然苏忱的事过去一年了,但是现在被人提起,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还需要我说得很清楚吗?有些事不是没被看穿,而是觉得没必要说穿。”杜弘一冷冷地看着谢章溢,谢章溢心里翻腾过很多纠结的情绪,最后还是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其实谢章溢不知道的事是,在苏忱还在世的时候,杜弘一去医院找过他。只不过是因为杜弘一在某一天的早晨,还在工地里和刘珂吃着早餐的时候,手机里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短信里只有几个字,来医院找我。 杜弘一将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快速地喝了几口粥之后就让刘珂给他请假,自己便独自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给他发的短信。果然,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的时候,苏忱就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身上穿着大号的条纹的病号服,显得他十分瘦削,苏忱转过身来看着杜弘一,“你来了。” “嗯。”杜弘一点头看着苏忱,他和苏忱接触不是很多,但是在苏忱的眼里,他总是看到自己久违的平静,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表情淡漠的男生快要被死神带走,他太不像将死的人了。 “我想和你谈谈,谢章溢的事情。”苏忱走到病床前,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杜弘一,照片上是笑得灿烂的三个人,蓝渃也傻乎乎的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杜弘一看着蓝渃的笑脸也忍不住笑起来,指着照片说:“你这是想说明什么?” “谢章溢现在正在陷在一个泥潭里,他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当然,他更害怕别人知道他就是一个双性恋。所以,我想让你,放开蓝渃。”苏忱看着杜弘一,一字一句地说道。 杜弘一不可置信地笑了笑,随后便发现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苏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和我和蓝渃有什么关系?” “谢章溢喜欢蓝渃,当然,我知道他对我也是有感情的。” “别说了!真他妈的恶心!”杜弘一大声说道,他向前一步抓住苏忱的衣领,忍住喉间的怒气,“你们他妈的同性恋,关我和蓝渃什么事?别跟我说,放开蓝渃什么的,我告诉你,不可能。” “算我求你,我快要死了,我不可能和他有结果!”苏忱说着,语气开始变得激动,他困难地喘着气,手掌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着。 杜弘一皱着眉头,上去扶着他,“你怎么样了?”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现在最害怕谢章溢误入歧途,或者在自己制造的泥沼中无法自拔,我想让他活得轻松一些,有些时候,他只是害怕自己被他人异样的眼光包围而已,你把蓝渃让给他吧,你和蓝渃也不适合。” 第八十章 极度克制 听完杜弘一说的话,谢章溢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已经在桌底下握紧,他喉间的怒火,全都因为被人揭发的恼羞成怒吗? 但是在愤怒之余,他还有一丝浓浓的哀伤,苏忱这个大笨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谢章溢难以掩饰眼中突然弥漫的水雾,低头大口喝了一口摩卡,太过着急的速度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谢章溢将手放在唇边,不停地咳嗽。 杜弘一将抽纸给他递过去,一言不发地看着谢章溢揉了揉眼睛,随后便看到他红着眼睛看向自己,“苏忱还有没有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拒绝他的请求之后就走了。” “你他吗就当做假装答应他不就行了?你为什么要让他含着遗憾走?!”谢章溢站起来朝杜弘一逼过来,他高扬起的拳头青筋暴起,而他突然站起来的动作也让桌子发出了剧烈的碰撞,旁边桌子的客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有的直接吓得买单闪人。 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怯生生地过来,小声地说:“先生,您有话好好说,旁边的客人都已经在投诉了……” “他吗的,滚!”谢章溢冲着矮了他一个半头的服务员吼道,服务员立刻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走到里屋去找经理。 杜弘一冷冷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谢章溢,眼里毫无惧色,“你觉得是我害死苏忱的?” “你让他留有遗憾!你让他死了也不安心!”谢章溢大声说着,眼睛通红,情绪也很难受,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快要窒息了。 “这些话你怎么不去和苏忱说?你当初干嘛去了?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还一直追着蓝渃不放,你他吗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杜弘一推开谢章溢,他眼里也含着怒气,他没必要照顾谁的感受。他不是圣人,没办法做到从不犯错,也做不到事事关心。 谢章溢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几步,大堂经理带着保安大步走过来。指着谢章溢回头问服务生,“是他吗?” “对,就是他在闹事。”服务生说道。 大堂经理朝保安示意了一下,几个保安立刻冲上来抓住谢章溢的手臂,谢章溢奋力挣扎开来,一个保安差点被站稳被撞到沙发边上,疼得一脸纠结,“干什么!老子没喝酒!” “你不能在这里闹事!”保安说着,就拿出电棍,杜弘一看罢眉头紧皱。上前拍了拍保安的肩膀,说:“多大点事?电棍都拿出来了?” “赶紧让他们出去,别影响店里的生意!”大堂经理惊魂未定地说道。 杜弘一将谢章溢身边的两个保安拉开,将几张百元大钞发在桌子上,说:“忘了说了。店里的白开水有一股馊味。” 大堂经理脸上一阵尴尬,看着两个气质不凡,却又满脸戾气的男子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迎面吹着海风,谢章溢靠在海边的栏杆上,对站在身旁的杜弘一说:“没想到你嘲讽人的功力这么强。” “只是偶尔,我不善于和人争吵。”杜弘一闭眼呼吸着海风。浑身惬意无比。 谢章溢将烟盒递到杜弘一面前,“来一根?” “我戒了。”杜弘一拒绝。她不喜欢烟味,每次闻到烟味总是会皱着眉头,有时候甚至会不停地咳嗽。 谢章溢笑了笑,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来,“苏忱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双性恋,这一个事实,我自己都觉得可耻。但是我爱蓝渃。也是事实。”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你也喜欢男人,你知道她会怎么想?”杜弘一说道。 “她已经知道了。”谢章溢回头看他,杜弘一有些震惊,“她没有怪我,因为她把这个当做她拒绝我的理由。” 杜弘一喉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他回过头看着谢章溢的脸,说:“你以为蓝渃这笨蛋很容易追?想当年我为了追她,什么法子没用过。转眼,都快十年了。” “十年,你能喜欢一个人十年之久?你确定你不是因为你不甘心蓝渃和别人在一起?” “这么说吧,我一想到她会选择别的男人,我就想把那个男人给杀了。但是我最后连责怪她的心都没有。”杜弘一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眼前这个没长大的男孩讲这些,他们的年龄明明就是差不多的,但是他总觉得谢章溢脑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太过直白,他不知道有很多事情,是让人接近癫狂的。例如,爱情。 “让蓝渃自己选择吧。”谢章溢扔掉手里的半截烟头,他看看远处的星空,内心的浮躁早已经平息,他没有回头来看杜弘一,但是他知道杜弘一正在认真地听他说下去,谢章溢抿嘴一笑,“虽然我早已知道了结果,但我还是想努力争取一次。” 陈子昂来到女生寝室楼下,打了蓝渃的电话也没人接,他有些急躁地揉了揉头发,给她发了条短信过去:我在楼下,想跟你谈谈。 蓝渃坐在书桌面前,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黎琼看了她一眼,说:“是杜弘一么?蓝渃,你别这么对他,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是陈子昂,他在楼下,让我下去和他谈谈。”蓝渃蜷着腿将手机屏幕摁掉,手机里跳进来一条新的短信,打开,删掉。 闫婷婷原本还在大声地外放着韩国的欧巴电影,听到蓝渃的话之后连忙将电脑的声音调小,庄兰敷着面膜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紧张地看着黎琼。 但黎琼只是淡淡地回了声,“你怎么想的。” “我没有想法,心里很乱。”蓝渃将手机直接关机,将头埋进膝盖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袋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黎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犹豫着,但是还是说出来了,“蓝渃,你已经有杜弘一了,你放过陈子昂好吗?你骂他吧。你打他吧,你对他狠一点行不行?陈子昂这个人就是这么贱,你不对他狠一点他就总觉得自己有希望!” “你要我怎么做!我该说的都说了!”蓝渃抬起脸来,眼里都是疲惫。她将手机砸在桌面上,“要不要我告诉他我就是个贱人,让他不要爱我!” 黎琼被蓝渃突然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蓝渃的胸口还在不断起伏着,“对不起……我因为弘一的事情已经很烦了,顾不上别的了,对不起,我刚刚太急了。” 黎琼摇摇头,走上前去抱住蓝渃的脑袋,眼里湿润一片。“没事,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明天你去见见杜弘一吧,你们好好谈谈。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经历了什么,但我能看出来。我想他都不是故意的。” 闫婷婷和庄兰对视上一眼,暗自松了口气,闫婷婷又开始看着电脑的屏幕,庄兰继续敷着她的面膜。 陈子昂看着楼上的房间熄了灯,她还是没有下来,脚边是一地的烟头。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这么执着。 刚转身想走,楼梯间就传来了脚步声。他心中一颤,连忙回头。黎琼穿着睡衣就下来了,外面还套着一件薄外套。陈子昂眼神一暗,“蓝渃呢?” “她已经睡了。”黎琼一步一步地走到陈子昂面前,将身上的那件薄外套脱下来递给陈子昂。 “我不冷,你穿着。”陈子昂推开她的手。让她把衣服穿上。 “看你在下面站了这么久,怪可怜的。”黎琼笑了笑,随后发现他还是十分严肃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说的话让他觉得不舒服了。 “陈子昂,你别傻了行吗?” 黎琼拉住陈子昂的手臂。陈子昂倔强地看着远处,被她的动作拉扯过来,眼睛看着她,“你也别傻了好吗?” 黎琼噎在那里,陈子昂认真地说,“黎琼,我已经和你说了,我们不可能。” 黎琼咬着唇,冰凉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脊椎,但是她还是故作坚强地说:“我也说了,我已经放弃你了。” “那就好。黎琼,我和你都认识快二十年了,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就像是对亲人一样。” “别跟我说我是你妹妹什么的,这个借口太俗了,我不是你妹妹。” 陈子昂叹了口气,笑着伸出手轻轻推了下她的脑袋,“你不是我妹妹是什么,你就是我老妹。” 黎琼也笑了笑,没有再反驳。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去争论的,那些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即使你再辩解,最后的答案也都还是一样的。 她努力过了,也争取过了,但是陈子昂的眼里看不到她,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回去睡吧,你看你冻得嘴唇都紫了。我回去了。”陈子昂捏了捏她的脸,便转身往男生寝室楼走去,黎琼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潮湿。 陈子昂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仍站在原地的黎琼,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那种感觉就像……家里的贤妻正在送别离家出征的将士。他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声音嘶哑地对她说了声晚安。 “晚安。”黎琼用口型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黎琼轻轻地推开寝室门走了进来,再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躺下。蓝渃在漆黑的房间里,都能感受到黎琼的动作,她知道黎琼是去找陈子昂了。 黎琼躺回床上没多久,蓝渃就感觉到自己和黎琼连着的床架在微微的抖动,随后,她就听到了黎琼那边传来了极度抑制着的抽泣声。 她哭了,但她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蓝渃双手紧紧地抓住被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挪过身子坐近黎琼的床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黎琼……” 黎琼原本还在克制着的呜咽声,渐渐地就变成了小声的哭泣,她抖动着的身体,让蓝渃的眼眶也不自觉地变得酸涩。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得去。”蓝渃抓住她的手,黎琼突然用力地捏紧了蓝渃的手,蓝渃痛得低呼一声,但是还是让她紧紧地握在手里。 第八十一章 寻他 当肖艺拎着重重的行李箱从南城一个人来到京城,她的双脚踏在京城土地上的那一刻,她心里的感觉就像是中了大奖之后的滋味,那种激动到说不出话的滋味。 即使十二月的北京烟尘滚滚,天是阴的,裹着大衣还是觉得有点冷,但肖艺还是觉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因为一个人,喜欢一座城。 她从没发现自己可以这么执着,为了一个本着不会深爱,但到最后却无法割舍的恋人,可以变得这么不顾一切。 拖着行李箱挤进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面都是一些赶火车或者是刚从火车上下来的乘客,满脸的风尘仆仆,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热乎乎的汤面。屋里屋外的温差太大,玻璃窗上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老板,来碗牛肉面。”肖艺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在火车上也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真的感觉胃酸在涌动了。 穿着貂皮大衣的老板娘从里屋里晃了出来,冲着厨房喊了声:“一碗牛肉面在这吃!” 随后便上下打量了肖艺几眼,说:“先给钱吧,一共四十。” 肖艺从兜里掏出钱包,将五十块钱递给她,老板娘捏着五十块钱,指了指菜单,说:“还要不要点别的?点杯豆浆?刚好五十了。” “不用。”肖艺在角落的位置上坐下,这摆明了坑人的节奏,但是她现在的心情是愉悦的,想到就要见到了心心想念的那个人,心里就变得好柔软。 张崇予并不知道肖艺来到北京的消息,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周一到周五的时候学习,做研究,周末的时候去餐厅打工。 这一天是星期五,上了上午的两节课之后,就空闲了。可以去餐厅工作几个小时,还能在餐厅解决晚餐的问题,省了不少钱。 自从上次夏可可喝醉的事情之后,张崇予就没有再去学生会做事情了。夏可可酒醒之后并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开始离她远远的了。 照常的,她在张崇予教室门外等待他下课之后去学生会办公室,但是张崇予看到她之后,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就越过了她。 夏可可急了,连忙追上去,“张崇予!你这几天怎么都不来学生会?” “我退出学生会了。”张崇予一边走一边说道。 “退出?为什么?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你再坚持一年,说不定你就可以坐上主席的位置!”夏可可拉住他说道。 张崇予停下脚步,眼睛看着夏可可白皙精致的脸,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女生在酒后是这么的让人大跌眼镜。似乎她是不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了,所以才表现得这么坦荡。 但是他没法忽略她说过的话,她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美好,“我最近很忙,对学生会的事情顾不上了。” “那你就先忙啊。为什么非得退出呢!” “我还要去餐厅打工,你忘了?”张崇予逼近夏可可,冷冷地笑道。 夏可可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连忙摇了摇头,表情变得懊悔不已,“对不起!我那天晚上喝多了。我说的话都是有口无心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张崇予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拿开,继续说道:“我现在要去餐厅工作了,你没事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你有必要这样么?”夏可可大声冲着张崇予的背影说道,她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太过失态了,但是不都是因为喜欢他么? 喜欢一个人。不能作为自己做错事的借口。但是总是有很多人,在自己犯错的时候,会大声地质问对方,还不是因为我爱你?是吗?是因为你爱他,才会做出这些事来?但你若真的爱。为什么要伤害。 酒后的话,分明代表你最真实的想法吧。 张崇予没有回头,他不想听她辩解什么,他不想理会,也不在乎。 夏可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白地拒绝过,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不管是橱窗里最贵的那件裙子,还是国际上限量版的礼服,只要她想要,她那无所不能的爹地就会帮她弄到。 而张崇予,她无能为力,他似乎是独立的,是不受控制的,他强大的内心和控制力,让她着迷,也让她痛恨。 张崇予换完工服出来,那个脾气超级差的老板就盯上他了,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今天这么忙,你还晚过来两分钟!今晚你就别想早走了!赶紧给六号桌的客人送茶去!” 张崇予不卑不亢地点头笑了笑,便越过老板往六号桌的客人走去。现在他已经可以对那个疯了一样的老板视而不见了,他总是有理由谩骂自己。前几天把一杯冷饮赠给了一个过生日的小姑娘,老板就让他加班两个小时,说他资源浪费。 张崇予都觉得无所谓,这些事情,都不能让他觉得艰难。最艰难的事情,是看到一些事情你想要帮忙,却无能为力。 例如刚刚十号桌的客人,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举止优雅,笑容甜美。她对张崇予说,你能帮我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吗? 张崇予点头,心想这个姑娘还真娇气。但是当他弯下腰去捡手机的时候,他整个人顿住了,那个姑娘的双腿,从膝盖以下被截肢,到了膝盖的裙摆轻飘飘的,将她的伤口若有似无地遮住。 谢谢。当张崇予将手机递给她的时候,她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张崇予突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逃似的离开了。 让他无能为力的事,还有关于肖艺,他无数次地想回到年少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太过自大狂妄,他多想克制住自己,留住肖艺最纯洁时候的样子。这样,他就不会在想起肖艺的时候,心里一阵疼痛和悔恨了。 兜里的手机响了,张崇予连忙摁掉,看了眼坐在吧台上盯着自己看的老板,张崇予实在是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来看。 手机还是不知疲倦地在兜里晃动,张崇予在摁掉了第六次之后,终于还是投降了。兴许是什么人有急事呢。 去上了趟卫生间,才得以掏出手机来看,屏幕上跳跃着肖艺的名字,张崇予喉间一惊,连忙接通了电话。 “张崇予你去哪了!干嘛不接我的电话!”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肖艺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在上班,有什么事下班说吧。”她出什么事了吗? “我在你学校门口呢,保安不让我进去,我在外面都快冻死了。”肖艺吸了吸鼻子,眼泪就掉下来了。真是一点都不好玩,北京这么冷,还要在室外站这么久,手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什么?”张崇予握紧手机,眉头紧锁,她真的很会给他制造“惊喜”! 老板从门外开始大力地拍着厕所的门,“你这臭小子!不好好给我干活躲厕所来听电话!我要扣你工钱!赶紧给我出来!” 张崇予打开门,“老板,我突然有事,我得先走了。” “不行!你瞎啊,没看见今晚店里这么忙啊!你丫的要走工钱我给你扣完了!”看着怒目相向的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张崇予深吸一口气,推开他,“你他妈的爱怎样就怎样,老子现在必须走,懂没?” 老板怔怔的愣在原地,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眼睁睁地看着张崇予往外面走去,也不敢再拦着。 刚换完便服从店里走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下了薄薄的雪,白色的雪花在空中缓缓飘落,天际是一抹淡淡的橘红色,有种梦幻的美感。 张崇予踏上自行车,双脚像是被上了发条,一下又一下地踩着踏板,车子在湿滑的雪地里飞速地行驶着。 冷风灌进脖子里,雪花打在脸上,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只是心里一直在想着前方,不知道她在外面,已经冻成什么样子了。 远远地,他就看到在校门口边上的一个熟悉的身影,肖艺就埋着头蹲在雪地里,她的身上落满了雪花,红色的大衣裹在她的身上,有种冬日烈焰的美艳。张崇予眼眶顿时湿热,这一刻,他不想在乎过去的那些事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是一直都爱着的啊。 “肖艺!”张崇予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万分矫情地从嘴里冒出来。 肖艺缓缓地从膝盖上抬起头,眼睛是通红的,看到他出现,她强硬地扯出一个笑容。 “蠢货!这么冷的天不知道要找一家店进去暖和吗!”张崇予连忙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她穿上,双手揉搓着她冻得通红的手,放在嘴边不断地哈着气。 “你就当我蠢吧,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找你了。”肖艺将头抵在他的胸前,闷闷地说道。但是心里,还是酥麻了一片。 张崇予搂紧她,“有没有吃晚饭?” “中午吃了一碗面。”肖艺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张崇予隐住内心的心疼,将她的行李提起来,说:“走,带你去吃点暖和的。” 第八十二章 回到最初 北京十二月的冬夜,零度以下的天气,十字路口的一家小吃店,还在亮着灯。 店老板在招呼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偶尔,也会在入夜的时候,来一些冻得满脸通红的客人。不管他们是为了躲避外头的大风大雪也好,还是真的想要照顾自己的生意也好,店老板都会给他们端上一杯热茶。 也兴许是这样,店里的生意一直都很兴隆。张崇予一手提着肖艺的行李,一手推开了小吃店的门,老板看到是他,嘴边就露出了笑容,“崇予,你来啦,今晚还是要来一碗羊骨汤加一个羊肉泡馍吗?” 张崇予笑了笑,将站在门外的肖艺拉了进来,在角落的位置上坐下,说:“今晚来两份吧。” 中年的老板看到他身后的肖艺,也笑着调侃,“哟,女朋友来看你了?” 张崇予笑了笑,“这不,天这么冷,可把她冻坏了。” “先喝杯热茶吧,我马上给你们盛汤去,今晚多给你两块羊骨,今天的羊骨可鲜了!” 老板说完就转身到厨房忙活去了,张崇予回头看着肖艺,“还冷吗?” 肖艺手里端着热茶,嘴里呼呼地吹着茶面上的热气,一口一口地喝着,“暖和好多了,看样子,你和老板很熟?” “嗯,每天下晚班都来这里吃宵夜再回去。”张崇予又给肖艺的杯子添了一些茶,眼睛看着她冻红的脸颊,“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我想给你惊喜。”肖艺抬起头来看他,张崇予就坐在桌子对面,他的轮廓隐进灯光的阴影里,但是他透亮的双眸还是亮晶晶的,让人有种掉泪的错觉。 “是惊吓吧。”张崇予笑着看着她,“来了就先别回去。这几天我带你在北京转转。” “别了。”肖艺制止他,刚想说什么,老板就端着羊骨汤上来了,还有热腾腾的羊肉泡馍。大笑着说:“赶紧趁热吃!今天的羊骨汤可鲜了!” “味道真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肖艺拿起汤勺喝了一小口,“真好喝!” “那就多喝点。”张崇予坐在对面看着她,嘴边带着笑意。 “你这几天也不用陪我去逛了,该上课就上课,别耽误了学习。” “再说吧,少去几节课也没什么。”张崇予轻描淡写地说道。 夜宵之后的两人,挽着手走在路上,飘雪已经停了,靴子踏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冷风有些肆虐,肖艺裹紧了大衣。跟着张崇予走进了一家简陋的小旅馆。柜台上的女人看了他们一眼,收了钱便将房卡丢给他们,道:“房间隔音效果不好,别太影响隔壁的客人休息。” 肖艺的脸一红,抬头便看到了张崇予同样尴尬万分的表情。他弯下腰将她的行李提起来。径直往楼上走去。 肖艺跟在他身后,心跳的声音连自己都听见了,她紧张地跟着张崇予走进了房间,很简陋的双人间,两张小床放在房间里,前方是一台老式的电视机,几乎将整个房间都塞满了。 肖艺走到靠窗的小床边坐下。到处翻了翻床单,笑着说:“到处都是难闻的味道。” 张崇予深吸了一口气,说:“男女混合的味道。” 见肖艺没有接过话,张崇予在自己的床边坐下,左右看了几眼,“要不要看电视?” “好。”肖艺笑着回应。 摁了开关。电视只是跳动了几下,画面都没有看清,整个电视就黑屏了。 “怎么回事,电视都只是摆设了。”张崇予无奈地将走回床边躺下,袜子都没有脱。 他的身躯陷进柔软的床里。窄小的床板根本就容不下他修长的腿,双脚悬在半空中,怎么躺都不舒服。 肖艺站起身来,到他的脚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鞋子脱下来,张崇予连忙起身,看着蹲在地上的肖艺,“你干嘛?” “洗个脚再睡吧。”肖艺抬头看他。 “我……我自己来。”张崇予说着连忙站起身来,左右犹豫着,说:“要不,我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说完,便打开卫生间走了进去,半个小时后,张崇予出来了,他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边。 肖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她打开莲蓬,温热的水浇灌着裸露的皮肤,她的心还是在剧烈地跳动着。 她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虽然和他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但是,时隔多年时候,还是觉得紧张不已。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裹着浴巾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而张崇予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看到她的样子,他有些惊讶,但嗓子还是热得干燥。 “我……”肖艺尴尬万分,咬咬唇,低下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崇予嘴边露出一丝笑容,朝她伸出有力的双臂,“过来。” 他的笑容就像是一个魔咒,她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去,每走一步,都在靠近他。不管结果是什么,你说沦陷也好,堕落也好,只要有他在,就算是死,也都无所谓了。 这一夜,因为久别的温情,变得**无比。久别的恋人,也因为这冬夜的浪漫,变得痴缠。 翌日。白天的气温总算是比夜晚的时候暖和了一些,卖豆浆油条的早餐店飘着食物的香气,上早班的白领,或者是赶着上课的学生都会匆匆忙忙地将零钱递给老板,自己拿着早餐就走了。 “崇予,我想在北京找一份工作。”肖艺喝了一口豆浆,小声地说道。 张崇予抬头看她,“你不回南城了?” “嗯,我想留在这里陪着你。”肖艺说道。 “别闹,到时候你妈还不得骂死我,玩几天就回去吧。”张崇予说完,便再要了根油条放在肖艺的碗里,“赶紧吃吧,待会带你去天安门转转。” “我不是来玩的!”肖艺有些着急地说道,她皱着眉头看着张崇予。“我想在这里打份工,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学习了,也不用总是去外面兼职这么辛苦了,对了。我听人说在北京的酒吧里唱歌很赚钱,我可以去酒吧唱歌,你知道我唱歌还是很不错的。” “那里很复杂,不是你去的。” “多复杂我都不怕,我就想挣点钱帮你减轻负担。”肖艺笑了笑,咬了一口油条。 “说什么呢你!”张崇予放下筷子,心里的情绪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在这一刻,他痛恨自己不是那么强大,“再说生气了。” 直到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餐。肖艺也没有再提工作的事情,她知道张崇予爱面子,绝对不会允许她去打工的,而他决定的事情,也很难再有改变的可能。 “你去上课吧。我在外面自己逛逛就行。” 张崇予摇摇头,看着面前的车流,说:“北京这么大,你除了我谁都不认识,万一丢了怎么办。”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你看我在法国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闯天下。”肖艺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她明知道张崇予的死穴就是她在法国的时候认识的法国男人安东尼奥,生怕提到相关的字眼让他又不舒服了。 但张崇予只是扯开嘴角笑笑,看着她紧张的脸,说:“那不一样,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坚强,此刻,我在,你就别逞强了。” 他说完,对面的绿灯就亮了起来。他抓住她的手往前走。那是她最怀念的时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牵着她的手走过小小的斑马线,那种感觉,总感觉就是一辈子。 肖艺扣紧了他的手指,他的手指温暖而修长,冰冷的手贴近他温暖的手掌,总有一种安心感和满足感。 而在离北京只有十二个车程的大连,蓝渃看着坐在对面的杜弘一,他安稳地坐在对面,脸上挂着痞痞的笑意,看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杜弘一往前倾了倾身子,靠近她,“昨天晚上接到你的电话,我一夜都没有睡着,你觉得我想不想一个刚恋爱的傻小子?” 蓝渃紧张地拿起桌面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说:“我找你,是因为黎琼说……她说……” “她和你说了什么。”杜弘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紧张的小脸。 “说你要走了,明天就走。”当黎琼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蓝渃承认,自己害怕了。他又要走,从来都没有定数的吗? 杜弘一有些惊讶,随即便领悟到了黎琼的用意,他点点头,说:“对。你还记得江潮吗?他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东北老家,我想带着他的骨灰回去。” 这是真的,杜弘一提到江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内心抽痛,这一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亲兄弟,已经客死他乡了。 “什么?”蓝渃惊讶地看着杜弘一,“他竟然是你亲哥哥?” 杜弘一点点头,“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我知道你恨我,我明天就走,也不会再来烦你了。” “你怎么这样!”蓝渃带着哭腔说道,弄得杜弘一有些手足无措,“蓝渃……”,他伸出手想要安抚她,“别碰我!” 蓝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自己平静一些了,才开口说话,“弘一,你爱过我吗?” “爱过。”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是的,以前爱,现在也是,将来,也不会变。 只是,这样的字眼,在她的眼里,却变成了,以前爱过,现在,不爱了。 “我懂了,那你走吧,我不会留你了。”蓝渃说完,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身子撞到了桌角,差点又跌回位置上。 杜弘一静静地看着她,慢慢地站起身来,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还未等她回神,便被拖进了他温热的怀中。 第八十三章 我不走了 鼻尖碰到他外套的拉链上,有种微微的生疼,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却又像一剂超强的麻醉剂,让她顿时忘了所有的感觉,只有内心又被唤醒的柔软爱意。经|典|书友群2577-9060或2400-612 “弘一……”蓝渃伸出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际,喉间泛起一丝酸涩,眼睛一闭,眼泪就下来了。 杜弘一弯下腰抱着她娇小的身子,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嘴边却是一抹得逞的微笑。 伸手抚摸她的背,杜弘一将她推离自己的胸口,低头看着她晶莹的大眼睛,轻触着她的泪珠,一不小心,便看到了她眼角上的伤疤。 杜弘一心里一紧,双唇就已经朝着她眼角的伤疤吻了上去。眼角被他的唇轻触,濡湿而柔软,蓝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是在颤抖着。 双唇最后含住了她的,她嘴里还有一丝刚刚吃的草莓蛋糕的香味,甜蜜清香。杜弘一寻到她的手,张开手掌与她十指紧扣,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两个人靠得更近。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蓝渃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的时候,杜弘一才渐渐回过神来,看着她红肿的双唇,他抿嘴而笑。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杜弘一捏了捏她的脸。 蓝渃抬起头,笑着看着他,“像什么?” “我媳妇。”杜弘一说道,嘴边一直挂着痞痞的笑意。 “那你还走吗?”蓝渃看着他,生怕他说出让自己害怕的答案,但是她必须要问。 “走啊。”杜弘一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的老家必须是要回去的,那也是江潮最后的遗愿。” 蓝渃低下头不说话,心却也是凉了一片。 杜弘一抓住她的手,将手背放在唇边一吻,“但我这次走,要带着你一起。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就带你回我老家看看。” “想好什么?” “想好,什么时候嫁给我。” 蓝渃愣住了,她急促地呼吸着。他的表情没有开玩笑的痕迹。他深情的眼眸正在对视着自己的双眼,他紧紧抿着的薄唇,伴着刚刚脱口而出的话,都是那么的真实。 “吓傻了?”杜弘一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地说:“在这个时候,你怎么像缩头乌龟了?” 蓝渃摇摇头,将自己投进他的怀里,小声说:“弘一,这种事情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现在我们都还没到那个时候,我想……” “你想什么?”杜弘一拉开她,看着她躲闪的眼神,“你还有什么顾虑?谢章溢吗?” 蓝渃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木质地板上自己脚上的的那双雪地靴。那还是在生日的时候谢章溢送的,那时候,还嫌弃他买的很丑,但却也是最暖和的。 “你爱上他了?”杜弘一艰难地后退了一步,痛心地摇着头,“你真的爱上他了?” “弘一,我爱你。我不想骗你。我对谢章溢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但这种感情,不是爱情。我顾虑他,是因为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杜弘一低头笑了,他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苦涩的,他的笑容分明就是那么牵强。他坚毅帅气的轮廓。因为爱眼前这一个女人,而在岁月的长河里变得越发的成熟,只是想要站在她面前时,能给她想要的安全感。 但她似乎都觉得还不够,他杜弘一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哪点是没有做得足够好的。二十年里唯一爱过的女人,在前一分钟拒绝了自己的求婚,原因是另一个男人。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大度到可以承受这些,当然,他杜弘一更不可能。 “我们各自回去冷静一下吧,你就当我刚才没有和你说过那些话,你就当做是我放屁好了。”这样可以了吗?也许只有这么说才能挽回自己仅剩的一点尊严,杜弘一将结账的钱放在桌面上,回头看她,“走吧,送你回学校。” 蓝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听到杜弘一说出那段话之后,心里就空荡荡的一片。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但她也开始顾虑到谢章溢的感受,在杜弘一不在的这些年里,谢章溢算是她最知心的朋友。 是的,也只是在朋友的行列,她知道她和谢章溢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都已经给谢章溢造成错觉了。他这些年也都对自己不离不弃,她觉得她应该处理好和谢章溢之间的事情之后,再来想结婚的事情。 夜里,蓝渃还是没有按时入睡,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也都是因为杜弘一给自己下的那个魔咒。 嫁给他,是心里一直期待却有害怕的事情。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一直都爱着杜弘一,从来就没有变过。 只是这些话,她都没有说。情侣之间有一种情况,叫做你本应该懂。总是觉得对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觉得对方应该会懂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事实往往却相反,你不说,就没人懂。 杜弘一将蓝渃送回学校,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看着她走进女生宿舍楼,在楼梯的拐角处朝他挥了挥手,杜弘一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想要娶她是什么时候的想法呢?记得还在南城上学的时候,就总是有和她过一辈子的冲动。因为和蓝渃在一起,他总是没有烦恼,甚至觉得往后的日子没有她,就无法过下去。 那时候,蓝渃简直就是他生命里的女神。 现在,她成为他心脏的一部分,每天都在跳动着,如若哪天她不在了,心跳便也停了。 在南城的那段日子,是最不成熟却也最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候,没有什么烦恼,最大的烦恼就是蓝渃大姨妈来了,总是会无端端闹脾气,这让他很郁闷。 到了后来,即使是蓝渃大姨妈来报道了,即使她生气起来就像只刺猬,但是他终究也是习惯了,拿着她的水杯给她倒了满满的一杯热水,加上一些红糖递给她。 再到后来,蓝渃终于对他没有了抗拒,他真的很想知道蓝渃是从什么时候爱上自己的。只是在那一天,在和别的班打球赢了之后,对面班的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直接就冲上来冲着杜弘一的脸狠狠地揍了一拳。 杜弘一直接蒙在那里,按理来说,球场上都是愿赌服输,也没有这样输不起的情况。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要对这场战争拭目以待时,就在杜弘一握紧拳头准备反击的时候,身边就闪过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挡在自己的面前,像只小母鸡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她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冲那个男生吼过去:“你怎么打人啊!” 杜弘一一愣,她是笨蛋吗? 心中涌进了一股暖流,她娇小的身体就挡在自己的前面,虽然不起什么作用,但对于他来说,真的就足够了。笨蛋,就让我来保护你就好了,你就乖乖待在我身后吧。 杜弘一将蓝渃拉到自己的身后,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在云端里。黝黑的男生笑了笑,“没想到你杜弘一已经沦落到靠女人保护的程度了,可悲啊,我原来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多强大的对手呢。” “真不想让你失望。”杜弘一说着,便挥着拳头打了过去,两人顿时就扭打在一起,周围的人都大叫着看好戏。 似乎在那个时候只有她,不是那些无聊的看客,而是真正关心他是否会受伤的人。 随后,十分震动人心的,在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声,所有人的动作都静止了,只是回头看着蓝渃那个笨蛋大声地哭着:“你干嘛打弘一的脸啊,他最好面子了,你打他脸了他明天怎么见人啊!” 瞬间所有人都被她逗笑了,包括那个皮肤黝黑的男生,他们停止了扭打,那男生走到蓝渃面前,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说:“你就是蓝渃吧,传说中杜弘一追了四年的女生。别哭好不好,你赢了,我道歉。” 杜弘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蓝渃扁着嘴看他,一脸的无辜,样子好可怜。 “你的脸都被抓伤了啊,你明天是不是又要不出门了。”蓝渃说着,伸手轻触他脸上的伤口。 杜弘一忍住疼笑着捏住她的手,“你傻啊,我之前之所以不出门,是因为怕你看到觉得我窝囊,现在你不嫌弃我,我干嘛还要躲着。” 蓝渃这才破涕而笑,脸上黑乎乎的一片,像只温顺的小黑猫。 想到往事,总是让杜弘一忍不住在寂静的夜里笑出声,他走在被路灯照亮的人行道上,街上的人三三两两,都匆忙地往家里赶。 或许是刚下过小雪的原因,空气中总是带着冰冷的气息,在这一个不太熟悉的城市,竟然有种莫名的伤感。 终究是回不去那时候了,那时候的单纯和快乐,是现在无比奢侈的珍稀品。他也在思考,是不是他和蓝渃错过太多了,以至于她都开始爱上别的男人。这个想法会让他夜不能寐,会让他心急如焚。 但是若真的像自己所想的,他……不敢想,也不敢去面对。 ps: 快到大结局啦,大家对蓝渃的最终归属有什么意见或建议呢?或者,大家对剧情和人物有什么期待,都可以在评论区给杳杲留言哦!谢谢大家支持! 第八十四章 抱歉 “总理,这次中华帝国进攻德国东线,是不是给我们英国看的,是让我们别管埃及的意思吗。【擺渡搜經|典|小說免费下载小说】”一名议员赶紧问道。 “我想也是,要是我们英国对于中国占领埃及有意见,我想中国的皇帝,肯定会命令在俄国的军队,停止进攻德国的。”英国总理无奈的说道。 “那总理先生,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埃及交给中国了呀。” “我也不想呀,但是我们要是抗议埃及的事的话,在俄国的中**队,肯定会停止进攻德军,而且我们抗议埃及,埃及能不能拿的回来,还真不好说。”英国总理,认为中国做的事,这是明显逼英国放弃埃及呀。 “总理,中国方面的电报。” “嗯。”英国总理拿起电报看起来。 而这份电报就是袁克桓在埃及发来的电报,说什么埃及伤害华人,华夏军没办法出军埃及,可是占领了埃及,埃及还是有很大的****思想,所以决定就干脆驻军队在埃及,以保护海外华人的安全。 当然最后,袁克桓用提了一下,希望英国把埃及让给中国做殖民地,而且那语气完全是非常友好的问着英国,一点强迫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英国总理,看这电报,当然不会认为袁克桓的问英国的意思,而是告诉英国,这埃及是中国的殖民地的意思。 “哎,没办法了,只要战争结束,这东西我们英国都会要回来的。”英国总理,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电报。 埃及开罗。 “陛下,英国方面来电报了。” “哦,这么快。”袁克桓拿起电报,看着旁边的胡增鑫说道:“建忠,我猜一定是英国同意了,把埃及割让给我们的电报,你信不信。” “不可能吧,英国可是世界老大,我们这样打英国的脸,我觉得英国可能都会派皇家海军来埃及。”胡增鑫对于袁克桓的话,有点不信,因为毕竟英国可是做了几百年的世界老大位置。 “哈哈,你看,我不说了吗,英国的底我都摸清楚了。”袁克桓把手中的电报,拿到胡增鑫的面前。 “我靠,这英国真的把埃及让我们中国,做殖民地了。”胡增鑫惊讶的拿着面前的电报,仔细看起来,越看胡增鑫越是激动。 “我告诉你,建忠,就算英国皇家海军来,我们也不怕,现在我们中国才是世界老大。”袁克桓狂妄的大声说道。 “对,陛下,我们中国才是世界老大,看谁不爽,就打谁。”胡增鑫也激动的说道。 “哈哈,对,看见谁不爽,就打谁。”袁克桓笑道,之后拉着胡增鑫走到埃及金字塔的旁边,对着拿着照相机的士兵大声叫道:“给我们照个相。” “笑一笑吗,建忠。”袁克桓说道,胡增鑫听袁克桓的话,面无表情的脸赶紧露出了一点笑容。 “等下。”袁克桓突然用手阻止了照相,对旁边的士兵吩咐道:“给我拿几面国旗来,插在金字塔的上面去,这样证明我们华夏军来过埃及,和征服过埃及。” 袁克桓旁边不远处的士兵,听到袁克桓的吩咐,赶紧去找个几面国旗,之后金字塔上面,插满了金色龙的中国国旗。 “好,可以了。”袁克桓对照相的人,吩咐可以照相了,之后大叫一声:“茄子。” 之后袁克桓和胡增鑫笑着站在金字塔的场景,就被黑白相机给照了下来,而金字塔上的飘扬的中国国旗,也在照片中清晰可见。 而当这张照片传到中国之后,中国国人无比高兴,因为看到自己祖国的皇帝在他国象征物,留下了身影。而这说明埃及又成为了中国的殖民地,虽然中国人不喜欢自己的国家做殖民地,但是不代表不喜欢自己的国家有殖民地。 而且中国喜欢自己的国家殖民地越多越好,这样才像一个大国吗,因为那个大国没有几个殖民地,没有殖民地的大国,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好了,大家各自照几张照片吧,等以后你们拿着照片,可以和子孙说,我们曾经来过埃及,征服过埃及。”袁克桓大声的对在场的士兵说道。 “哦哦哦。” 大声的士兵激动的大叫道,之后所有士兵赶紧整理衣服,和擦试枪支,虽然黑白照相机看不出枪支的干净与否,但是士兵还是认真的擦试着枪支,直到枪支本身都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了才停止擦试。 “建忠(胡增鑫)。”袁克桓边走边对旁边的胡增鑫叫道。 “在,陛下。” “中东的事,到此可以说已经告一段落了。”袁克桓望向,在那里排着队,等着照相的华夏陆军,觉得好笑,因为在这年代,照相机是多么的珍贵,所以每个人都珍惜自己的每一张照片,不过袁克桓想到还是黑白照机,看来要投点钱,让技术人员研究彩色相机了。 “是的,陛下,现在中东再加上埃及都在我们军队的控制下了。” “接下来,就是管理了,建忠,对于相要独立中东的人,不能手软,直接脱出去枪毙就行了,我要中东完全属于我们中国,而且我们会在中东开采新能源石油,你安排军队要保护好这些开采的地方。”袁克桓吩咐着。 “是,陛下。”胡增鑫认真的回答着。 “还有建忠,我明天就要乘坐飞机到达俄国了,因为我们的龙腾军区在李宗仁的带领下,正在和德国作战,我要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哦,陛下,这么快就走了。” “嗯,现在一战可能要结束了,有大把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呢,还有中东的事就靠你了。”袁克桓望向,一望无尽的天空,感觉世界是如此之大。 “陛下,放心吧,我一定会处理好中东善后的。”胡增鑫突然坏笑着看袁克桓,问道:“陛下,竟然到达了埃及,要不要安排几个好看的埃及姑娘,在晚上来给陛下说说埃及的情况。” “嗯,孺子可教也。”袁克桓突然发现胡增鑫,终于知道说那话委婉的说了,后来袁克桓想到后世的看的电影什么《埃及艳后》,对于埃及的艳后的美丽非常喜欢,所以对胡增鑫吩咐着:“建忠,看看埃及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皇后,还有什么公主的,我觉得他们应该更了解埃及的情况。” “哦,陛下,我懂,我懂的。”胡增鑫在那里坏笑着,看着袁克桓。 不过袁克桓看到胡增鑫的坏笑,怎么就觉得是在鄙视他好色,想到这就没好气,一脚踢在胡增鑫的身上,骂道:“还不快去给我找埃及艳后,又不是我一人问她们,你以后在中东,也可以晚上去问问她们埃及的情况。” “对呀,我也可以晚上问问她们对管理埃及有什么意见没。”胡增鑫坏笑道,之后赶紧去安排士兵去“请”各位埃及姑娘了。 1918年8月8号,俄国总都莫斯科。 “陛下,欢迎再次来到俄国,我们俄国人民非常高兴。”列宁来到袁克桓的私人飞机旁,等袁克桓一下飞机,就微笑的看着袁克桓走下飞机。 “嗯,靠近北极就是好,这夏天也不热。”袁克桓笑道。 “要是陛下觉得在中国热,以后可以来我们俄国来度假,我们俄国永远欢迎陛下。”列宁说完,还用手指了指飞机场旁边的俄国人民,高兴的说道:“陛下,你看,我们的俄国人民是多么的欢迎陛下的到来。” 袁克桓看了看旁边的俄国人民,有的举着《欢迎中华帝国皇帝袁克桓到来!》,有的举着《中国俄国永远是好兄弟!》,当然还有的拿着俄国和中国的国旗,在那里表示热烈的欢迎袁克桓。 袁克桓看了看这广场的人民,想到这肯定是列宁等人拉来的人,不然袁克桓想到,他都强行占了俄国领土达二百多万平方公里,不可能还有俄国人民喜欢他吧,这点自知自明袁克桓还是有的,而且中华帝国在莫斯科还有二个师的驻军,这肯定会让俄国人民反感。 不过袁克桓看到这广场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个个面黄肌瘦的,想必每天都吃不饱吧,肯定是什么什么有钱大家一起分害的。 “李军长呢。”袁克桓对旁边的列宁问道。 “陛下,李军长已经在信莫斯科的路上赶了,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到政府大楼吧。”列宁向前面的一排小车一指,就带着袁克桓一行人,来到了小车旁,列宁亲自拉开一车门,对袁克桓恭敬的说道:“陛下,请上车。” 袁克桓对列宁点了点头,就坐到车里面去了。 袁克桓坐在车里,望向莫斯科的两旁,几乎每栋楼房都挂着《什么打倒资本主义》,《共同劳动,共同吃饭。》 “我们的中国商人,都安全吧。”袁克桓问道。 “陛下,保证安全,没有一个中国商人受到伤害,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一个中国人受到作害。”列宁赶紧拍着胸脯保证着。 因为列宁可是清楚的知道,他面前的这位中国皇帝,可是最喜欢拿什么海外华人受到伤害,就开始调兵遣将,开始侵入某国,关键是占领了某国,中国的军队也不回去了,直接在那个国家开始驻军了,开如插手别国的军政大权。 而就在前几天中国拿着华人受到伤害,侵入中东数国,和非洲埃及,这一目目可就在眼前,列宁可不也得罪华人。 “大哥。”这时李宗仁来到政府大楼,高兴的对袁克桓叫道。 “哈哈,三弟,德国现在怎么样了,战事都好吧。”袁克桓问道。 第八十五章 美好时光 圣诞节的夜晚,下着雪的天空呈现一种耀眼的橘红色,蓝渃这是第一次看到北方的大雪,恍若梦境里常常出现的美好景象。 南方的孩子兴奋地尖叫着,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兴许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雪,雀跃的他们从不知道冷。没有戴上帽子,手套也忘了戴就直接奔进雪地里打雪仗。 蓝渃比他们更加镇定,明明也是第一次见到雪,但或许是刚刚和谢章溢的对话,让自己的心情没办法雀跃起来,反而,有种忧伤的沉闷。 “蓝渃,接着!”刚听到远处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在下一刻,脖子上就被雪球击中了,雪花在肩上碎开,顿时肩上的羽绒服星星点点的都是散落的雪花。 抬头一望,杜弘一正笑着朝自己一路小跑过来,“想什么呢,叫你这么多声都不理我,看来还是雪球管用。” 在她面前停下,用手套轻轻地将她身上的雪扫落,再看到她冻得通红的手,杜弘一将手套扯下给她戴上,“这样暖和一点了吧?” 这期间,蓝渃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边带着笑容,一脸的浓情蜜意。 “干嘛,笑这么傻。”杜弘一敲了敲她的脑袋,笑着说:“觉得哥刚才特帅吧?” 蓝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推了他一把,“你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呢,长城的砖都没有你的脸皮厚。” “瞧不起我!”杜弘一佯装生气道:“长城的砖能和我的脸皮比?” “你赢了。”蓝渃笑着径直走在前面,杜弘一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捏在手心里,“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蓝渃抬头看他,眼睛水汪汪的,很是动人,羞涩的样子,也让他喜欢得不行。“谁跟你生气了。” “蓝渃。”他叫住她。 “嗯?干嘛啊?” 杜弘一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扳过身子来面对着自己。他的手顺势就拽下了她手上的手套,蓝渃只感觉中指上冰凉的一片,随后抬起手便看到了在中指上闪闪发光的一枚戒指,她紧张得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眼睛紧张地看着他。 “我想了很久,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对方的缺点优点也都了然于心,即使知道你脾气很不好,知道你来例假的时候爱生气……但我还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没别的。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情话,我真怕你觉得我很无趣。刚刚我来找你的时候,看见你和谢章溢走在一起说话,天知道,我有多害怕他把你带走……” 杜弘一第一次在蓝渃面前说这么多。这些他所谓的不知如何表达的情话,在这个时候,却都像是甜蜜的良药,正在将蓝渃内心里的伤口慢慢安抚愈合。 他不知道他现在不知所措的样子有多迷人,他甚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敢正眼看着蓝渃。以至于他没看到她突然落下的眼泪。 “笨蛋。”蓝渃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他才看着她,看到她眼睛通红的样子,他急忙伸出手替她擦掉眼泪,“别哭啊,别哭……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逼着你。” “你都把戒指戴在我手上了,我还能说什么。杜弘一,你真的很霸道你知不知道。”蓝渃朝着他手臂的内侧重重地捏去,杜弘一瞬间就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干嘛啊你!” “我要嫁给你!”蓝渃大声地朝着他喊道,“杜弘一你有没有听见,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那一夜在杜弘一内心的绚烂烟火。就在那一刹那全部绽放了,在光亮中他只看得见蓝渃的脸,她的眼角还流淌着泪珠,她朝着自己大声喊道,我答应嫁给你了! 上帝。你说如果这都不算是我今生中最幸福的时刻,那还有什么事情值得称为美好的瞬间。 狂喜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兴奋地将蓝渃抱起来,在雪地里转了好几个圈,她的笑声在耳边萦绕。人生有多少个动人的遇见,又有多少个能称之为心动的人,能遇见你,能与你相爱,便是我今生最大的运气。 “什么!你答应了他的求婚?!”肖艺拿着手机震惊得瞳孔瞬间就瞪圆了,张崇予坐在旁边的靠椅上,手上拿着一本书装着样子,其实耳朵早就被这边吸引过去了,“可是你现在还在上学啊,他就不能等一等啊。” 蓝渃躺在床上,幸福地看着戴在手指上的戒指,笑着说:“我只是答应了他,让他安心,又没说现在结婚,我要等到毕业工作了,再和他举行婚礼。” “那他也同意啊?”肖艺羡慕地说道。 “那必须得同意,我说了算。”蓝渃笑嘻嘻地说道。 “好羡慕你们,你有杜弘一这样一个绝世好男人,见好就收啊,别得寸进尺。” 蓝渃笑着翻了个身,说:“我知道,那你呢,你和张崇予现在怎么样啊?” 肖艺看了张崇予一眼,用手捂住手机小声地说道:“他一点都不浪漫,我们圣诞节那天就一起吃了顿麻辣烫,也不知道买朵花送我。” 张崇予侧过脸来瞪着肖艺,“我可听到了啊。” 肖艺连忙赔着笑,冲着张崇予摆摆手,“哎呀你干嘛偷听我和蓝渃讲话!” “那你还在蓝渃面前讲我坏话!”张崇予佯装生气就要过来捏她,肖艺尖叫着躲闪,连忙对着电话说:“蓝渃,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玩,我和崇予带你们一起在北京逛逛,就先这样了啊,啊!张崇予你这个混蛋!蓝渃,我先挂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电话呗挂断了,蓝渃轻笑着将手机摁掉,肖艺和张崇予,这对苦命的鸳鸯,也算是熬到头了吧。 当初接到肖艺的电话说要来北京找张崇予时,蓝渃确实很震惊,也很佩服肖艺的勇气。从小到大,肖艺都是敢爱敢恨的一个人,这点让蓝渃很佩服,也很羡慕。 蓝渃没有阻止肖艺,有些时候人的要疯狂一把,才知道自己一直期待做的事情是不是对的。因为很多时候,不自己亲自去尝试一下,谁劝都没有用,只有她自己去试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后果,都会让她得到一些什么。 幸好张崇予还算是个男人,在见到在雪地里冻得颤抖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恨不起来了,一切选择了重新开始。他和肖艺,终究是要在一起的。 就如同她和杜弘一,不管他们之间经历过什么,但那些都只是过程,过程怎么哭都行,只要结局是好的。 而这一切的幸福和快乐,似乎都与谢章溢无关。他只能独自一个人躲在房间的角落,灯也没有开,这一个圣诞节,过得未免有些凄凉。 却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手机的铃声,谢章溢摸索着开了灯,在床底下找到了手机,“喂?” “谢章溢,是我,你还记得我吗?”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又陌生,谢章溢的头脑迅速地清醒过来,他有些惊讶地握住手机,小声地说道:“苏琪,你……?” “谢天谢地,你还记得我,这么久没有联系,你过得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声音疲惫又憔悴。 谢章溢看了眼墙上的钟,凌晨一点了,“我过得很好,你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琪扶着电话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身上到处都是伤,脸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谢章溢,我除了你真的想不到可以找谁来帮我了,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谢章溢抓住电话,紧张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我在酒吧里工作,惹上了一个黑道的老大,现在他到处在找我,逼着我去卖,要不然我就没命了,可我不想做这么堕落的事,求你了谢章溢,你一定要救我!” “你现在在哪里?”谢章溢连忙走到衣柜前将衣服拽出来,准备打包行李。 “我还在西城的那家酒吧,你来找我吧,快点,谢章溢,你看在苏忱的份上……” “苏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也答应过苏忱要好好照顾你。”谢章溢将电话挂了,连忙将衣服一股脑塞进了行李箱里,订了最早班回到西城的机票。 他握着手机,心想蓝渃在这个点也已经睡了吧,不能见到她一面再走了。想了想,还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有急事先回西城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是不是多此一举,也许她都不会再想起自己,又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自嘲地笑了笑,谢章溢将手机关机,进入了机场的安检通道。 飞机驶向了南方的那座久别的城市,而谢章溢不知道很久没联系的苏琪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回到西城又会遇到什么事情。 只是在听到苏琪声音的那一瞬间,他想到了苏忱,那一个温暖爱笑的大男孩。他曾经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拜托自己要好好照顾苏琪,而自己,却没有做到。 只能试着用现在能做的事情去弥补,不管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都不会放任苏琪被人伤害而不管不顾。这也许,就是对苏忱最好的交代了吧。 第八十六章 西城之殇 终究是带着无果的遗憾从大连离开了,还是要回到熟悉的西城,回到那充满回忆的城市。谢章溢看着机舱外滚滚的白云,还有遥远的天际线,彷佛在多年以前,就已经看过了这样的风景。 空姐笑着给每位乘客分发着食物和饮料,谢章溢只要了一杯白开水。那天在咖啡厅里杜弘一眼里的不屑和坚定让他感到恐慌,只是害怕杜弘一比自己更了解蓝渃,自己一直都自认为是了解她的,但是在杜弘一面前,他有些底气不足。 就像杜弘一那天说的,蓝渃就是一杯白开水,清澈透明,万分解渴。现在他手里的这杯白开水,毫无杂质。 仰起头喝下,却又是如饮甘饴。 蓝渃拿着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却人在接听,今天早上起床看手机就看到了谢章溢发来的短信。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杜弘一坐在她旁边,为她调好一杯暖暖的咖啡递给她,“别打了,应该是在飞机上吧。” “都几点了,早该下飞机了啊。”蓝渃担忧地看着杜弘一,随后又拿着手机打了一遍谢章溢的电话。 还是没有人接听,一阵忙音。 刚下飞机谢章溢就往苏琪给的地址奔去,一向冲动的他也没有想过去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间酒吧本来就很混乱,在冬夜的西城,还会有穿着黑丝袜小短裙的化着浓妆的女人进进出出,也不知道冷。 也会看到一些长相猥琐的中年男人扶着个吐得不省人事的小姑娘走出来,塞进一辆出租车里,扬长而去。 每天这样的悲剧太多太多,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一些看不见或者是管不着的黑暗,让人觉得心口堵塞,却也无能为力。 谢章溢站在酒吧门口,给苏琪打了个电话。那边先是忙音,再者就将电话给摁掉了。谢章溢正在疑惑着,苏琪就将电话回过来了,“喂?谢章溢吗?” “嗯。我到了,在酒吧门口。” “你等着,我出去接你。” 谢章溢挂了电话,在酒吧门前等着,西城没有大连这么冷,至少在晚上没有呼呼的冷风直灌脖颈,在西城也不需要戴着厚重的围巾。 一个穿着黑色小窄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在谢章溢的肩上拍了拍,谢章溢惊讶地看着她,若不是这么近的距离。他恐怕已经认不出苏琪的脸来了。 苏琪的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沧桑,原本精致的妆容,现在看来却有种风尘的模样。即使擦了很多粉,还是可以看出脸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她真的瘦了好多,肩膀上的骨头都凸起来了。锁骨更加明显,整个人就像纸片一样单薄。 “怎么,认不出我来了?”苏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谢章溢知道自己的表情有点太惊讶了,便轻咳了两声,说:“没有,但你的变化还真的挺大的。” “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冷。”苏琪说着便径直往酒吧里走,酒吧里疯狂的男女来回摆动着身体,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谢章溢耳膜都生疼起来。 “他们要多少钱?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不管多少钱我会把你赎出来的。”谢章溢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苏琪走进了一间包厢,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谢章溢皱了皱眉头,就在烟雾缭绕中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人你带来了?”那个男人缓缓地开口说道。 苏琪点点头,回头看了谢章溢一眼,那一个眼神,意味深长。“是的,我带来了。” “给我绑起来!”黑衣人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就被从外边关上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便冲上来将谢章溢的手脚固定住。 “干什么!”谢章溢挣扎开那几男人的束缚,眼睛看着苏琪,苏琪却躲闪着他的注视,“苏琪,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谢章溢……我,我只能这么做,他们要找你,我没有办法,我……我还不想死!”苏琪朝着谢章溢大声地哭喊,她能怎么办!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也要生存,但是自从这些男人找到她之后,她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简直连畜生都不如。(.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也是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才同意供出谢章溢的! 谢章溢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呵呵,你小子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嚣张,你就等死吧,你欠下的债,我会一一让你还清的!”黑衣人说完便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缓缓地朝谢章溢走来。 谢章溢双眸一紧,便扬起腿朝那个男人的手上踢去,男人手里的针管掉在地上,男人愤怒地大吼一声便挽起袖子朝谢章溢扑了过来。 几乎是同时,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拥而上,谢章溢被团团包围住,身上落下了雨点般的拳头。原本还是可以反抗,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最致命的一击被击中了胃部,顿时谢章溢脸上铁青的一片,随即便忍着剧痛缓缓倒下。 苏琪不敢看这一幕,她失声的尖叫没有让那些黑衣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在看到谢章溢倒地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脸面再去祈求他原谅了。 “哟,这就动不了了啊?还以为有多硬呢,哈哈哈哈!”黑衣男人大声地笑了起来。 苏琪上前去抱住谢章溢,看着黑衣人哭喊道:“他才做过手术!你们这样会要了他的命的!” 黑衣男人上前一步在苏琪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苏琪没有防备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臭婊子!没有你他能这样吗!拜你所赐,他离死不远了,哈哈哈哈!” “黑子,将那装有毒品的针管拿过来,我给这小子止止痛!” “不行!”苏琪拦在谢章溢面前,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睫毛膏顺着泪留下弄花了脸,“求求你们别再伤害他了。已经够了!够了!你们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与你们无冤无仇的!” “无冤无仇?他害死了我们老大,我们蓝鹰帮上下都和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你竟然说无冤无仇?”黑衣男人狠狠地捏住苏琪的下巴。逼着她看着他的眼睛,苏琪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 谢章溢喘着粗气在地上爬起来,看着黑衣男人的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害死谁,你把苏琪放了,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能?”黑衣男人笑着将苏琪推到一边,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针管朝谢章溢走近,“让你也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哈哈哈哈……” 谢章溢眉头紧锁。身上的伤让他举步艰难,身边的两个强壮的男人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下,鞋底就直直的踩在他的俊脸上,“放开我!狗娘养的!” “他吗的嘴巴还这么硬?”黑衣男人一脚踩在谢章溢的背上,将手里的针管逼近。透明的液体在针头缓缓的溢出几滴,让人看了有种毛骨悚然的惧意。 下一秒,手臂上就有了一阵刺痛,针管准确无误地插进了皮肤里。谢章溢顿感全身无力,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旋转的天堂,一阵升腾的快感从体内慢慢扩散,身边传来了苏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小子。你快说,江潮给你留的那几个亿的遗产都在哪了?你说出来,我可以放你走。”黑衣人笑着扬了扬手中空掉的注射器,眼里的凶狠让人不寒而栗。 谢章溢虚弱地看着他,但眼底却是一丝不屑,“几个亿?你他妈的做梦呢?” “你他妈还敢顶嘴!”黑衣人朝着谢章溢的肚子狠狠地踩了一脚。谢章溢痛哼一声,嘴里顿时就喷出了一口黏连的鲜血。 “你们不要打他了!”苏琪哭喊道,却没有人理会。 “小子,嘴巴还硬吗?快说,我可没有什么耐心。你把江潮留给你的遗产藏在哪里了!”黑衣人刚想拽起谢章溢的衣领,他的手下便慌张地跑了进来,对黑衣人说:“老大,他不是杜弘一!我们找错人了!” “什么?!”黑衣人看着奄奄一息的谢章溢,心里的愤怒不打一处来,他松开谢章溢,回头指着苏琪,“你这臭婆娘竟然敢耍我!” “不是的!你说要找蓝渃的男朋友,我一直以为是谢章溢!”苏琪惊恐地解释道。 “我他吗的计划全被你这臭婆娘打乱了!”黑衣人一脸的愤怒,朝手下示意了一下,站在苏琪一旁的男人立刻揪起她的头发,扔到沙发上一顿揍,苏琪起先还有挣扎呼救的声音,到了最后,连痛苦的呻吟声都没有了,她被打昏过去了。 蓝渃总感觉今天一整天心里都慌慌的,上课的时候也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心里也有些埋怨谢章溢也没有再给自己回个电话。 黎琼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宁,推了推蓝渃的胳膊,“怎么了,和杜弘一吵架了?” 蓝渃摇摇头,说:“谢章溢走了,打他电话也一直都在关机状态。” “别担心,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能有什么事。”黎琼说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笑着在蓝渃耳边说道:“昨晚陈子昂找我聊天了,我俩在夜市吃烧烤,聊了好多。” “那很好啊,不是如你所愿了。”蓝渃漫不经心地说道,心里也还在一直想着谢章溢的事情。 “你知道陈子昂和我说什么吗?他说他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你让他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现在他觉得,你身边有了杜弘一,就只能祝福你们了。哈哈,也是,他哪能和杜弘一比啊。” 蓝渃低下头笑了笑,却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谢章溢的名字,蓝渃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你舍得打来啦?” “蓝渃是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陌生。 “你是谁?”蓝渃立刻就提高了警惕。 黑衣人拿着谢章溢的手机,眼睛看着躺在地下满脸是血的谢章溢,笑着说道:“你的男人实在是太会隐藏了,我费了好多的心思都找不到他,正好,谢章溢在我这里做客,你想见他就要杜弘一来换,不然,呵呵呵呵,谢章溢就要永远的告别这个世界了。” 第八十七章 梦魇 当杜弘一在梦中被敲门声惊醒,打开门看到的是满脸泪痕的蓝渃时,着实吓了一大跳。他立刻将哭得颤抖的蓝渃拉进房里,双手揉搓着她的脸蛋,担忧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蓝渃抓住杜弘一的手,语气还是忍不住地颤抖,“弘一!谢章溢被那些人抓走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那些人?”杜弘一低头凝视她,“什么人?” “就是……就是江雄的人,他们说要你去换谢章溢,他们真正要找的人是你!我也不知道谢章溢现在怎么样了……”蓝渃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杜弘一心情复杂地伸出手替她擦掉眼角的眼泪。 “别担心,谢章溢不会有事的,我去找他。”杜弘一说完便走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没想到江雄的那些死忠的手下还死追着自己不放。原本以为那些恩怨都已经过去了,原本以为可以安心地待在她身边,但是这些事情在现在看来却是幻想而已。 背后突然触碰上她柔软的身体,蓝渃从他背后紧紧地环住他,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弘一,我不要你一个人去,我不想再体会失去你的痛苦了,我们报警吧,弘一,你别去了。” 杜弘一双眸里含着柔情,他的双手缓缓向下紧紧地包裹住她冰冷的双手,握在手心里替她取暖,一向坚毅的轮廓在这时却散发着不难发现的柔软。 “你忘了,江潮就是因为警察突然的出现,惊扰了江雄才被枪杀的。我现在无法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谁。谁都知道江雄那些手下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都盼不得江雄早点死,口头上说是为江雄报仇,其实不过是盯上了江潮给我留的巨额遗产罢了。”杜弘一清楚得很,那些人的把戏,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我也不让你去,我是让你想办法。我们或许可以求助别人,不一定要亲自去的……” “蓝渃,你别这样,我现在就是在想办法。你一直在哭,我都没有办法思考了。”杜弘一心疼地看着她泪眼婆娑的脸颊,心里乱糟糟的一片。 “我就是担心你!”蓝渃大声喊道,双手揉着双鬓的长发,她哭红的眼睛指控般的看着他,“你都和我求婚了,就不要这么不负责好不好……” 这是否就已经足够了?杜弘一沉默着将她搂紧怀里,他低垂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分明有晶莹的泪珠悬挂在上面。他能为眼前这个女人做的,就是真心真意地为她留一次触动心扉的眼泪。也因为对她太过在乎,眼泪才会这么触不及防吗? 最终还是赶着最早的一班机来到西城,蓝渃在他上飞机之前就打了110的求救电话,不管怎样,他是倔强也好。是为了弥补也好,她不愿意要他冒险。 所以当杜弘一赶到指定的地点只看到酒吧面前的警戒线时,他的大脑有点懵,连忙拉过旁边的一个围观的观众,询问他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瘦高的男生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紧张的男子,咽了咽口水,说:“这间酒吧发生爆炸了。死了好多人,现在警察还在里面清点着尸体。” 杜弘一后退了几步,双手悔恨地抓着短短的头发,他不知所措地后退了几步,直到身后有一名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杜弘一吧。跟我回局里一趟,有些事情要跟你确认。” 警察看着坐在桌子对面一直沉默着的男子,他俊朗的五官让人很容易就辨别出来,这一个身世如谜团一般的男子,这一个与西城最重大的打黑案牵连着的男子。现在就坐在面前,一言不发。 “里面死了多少人统计出来了吗”杜弘一终于开口了,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据不完全统计,有一百四十七人已经遇难,还有七十多人重伤。”警察看着杜弘一,问道:“这场爆炸案,和你有很大的关联你知道吗?” 杜弘一缓缓地抬起头,说:“我知道,死者里有没有一个叫谢章溢的人?” “现在还不清楚。”警察说道,“我原本以为江雄那件案子已经过去了,但没想到他的手下还来找你麻烦,查了下爆炸原因,是说里面有人将酒窖引燃了,是有人故意纵火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杜弘一看着警察,面无表情。 “犯罪嫌疑人叫江澄恩,我们已经将她逮捕了,她有提到你。” 杜弘一震惊地看着警察,捕捉到他这个表情警察也没有很惊讶,他将江澄恩的口供拿出来翻了几页,说:“她承认了自己全部的犯罪事实,据了解,是因为她担心你会被江雄的手下抓到,就将酒吧的酒窖引爆了。” “她在哪里,我能看看她吗?”杜弘一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种前所未有的沙哑,他觉得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是一种祈求的姿态。 警察看了杜弘一一眼,说:“你最好能问出她是不是有同伙。” 杜弘一看着坐在对面的江澄恩,她把头发剪短了,只有齐肩的长度,看起来很清爽。她含着泪看着杜弘一,久久地,没有一句话。 “你傻不傻。” 杜弘一看着她瘦削的脸颊,江澄恩听到他的声音,一时没有忍住竟然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我就是不想要他们伤害你,他们仗着为我爸爸报仇的名义,想要做一些伤害的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江潮走之前,要我好好照顾你,怎么说,你也是我妹妹。你现在出这样的事情,我的心比谁都痛。”这是实话,当看到江澄恩现在这个样子,杜弘一心里的江海已经翻涌成巨浪。这是江澄恩吗?这还是以前那个居高临下,一脸傲娇的大小姐江澄恩吗? “我不是你妹妹!杜弘一,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只要你和蓝渃在一起的时候,能偶尔想到我,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江澄恩趴在玻璃窗前,她嘴里的雾气喷到玻璃窗上,带起了一片朦胧。 她眼里含着热泪,这一个倔强的女人,在这一刻让杜弘一感受到了她饱含的深情,但原谅他……不能回报。 从警察局里出来,杜弘一失神地走在路上。西城的这一条老街,已经很久都没有走过了,前一次从这条街上走过,还是蓝渃生日的时候,偷偷给她买了个蛋糕。那家蛋糕店就在老街的街道上,生意不算红火,老板娘总是笑得很甜。 现在,那家蛋糕店变成了一家便利店,里面的老板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前,看着平板电脑里的电影,不断地发出一阵笑声。 一切都在变,生活是不是一定要这样,总是要有些人离开,但这些人已经在生命里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了。 江澄恩这个傻姑娘,看起来就像一个高贵的不可接触的傲娇小姐,但是她内心的柔软和细腻,还有为爱牺牲的决绝,都让杜弘一的心揪起了千层浪。 江潮,你要是知道澄恩这个傻丫头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怪我?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她,原本以为将她留给她爷爷,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至少她还有一个亲人在。但是我发现我错了,我应该将她带在身边的。我没有照顾好她,今天的这一切罪孽,都是我造成的。 谢章溢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而鼻尖闻到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了。医院的味道他太过熟悉了,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蓝渃担忧的脸,他的心渐渐回暖,伸出手想要触碰蓝渃的脸,却看到了站在蓝渃身后的杜弘一。 他的手缓缓地落下,带着重重的失望。 “谢章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真是吓死我了你知道吗?”蓝渃又哭又笑,杜弘一连忙冲出病房去找医生。 “你怎么来了?”谢章溢小声地说道,全身都软绵绵的,想要大声说话也有点力不从心。 蓝渃将他的头托起来,在他背后放了一个枕头,让他舒服地靠在床上,说:“我接到弘一的电话之后,就立刻和老师请假赶过来了,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你都昏迷了一个星期了。” “怎么回事?”谢章溢迷茫地看着她,想到了自己是被一些黑衣人抓来了,他被打昏了,他甚至还被强制沾染了毒品!谢章溢连忙扯开自己的袖子,手臂上果然有一个针管的痕迹,他忐忑地看着蓝渃,说:“医生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没有啊,你只要休息一阵时间,就会康复的。”蓝渃摸了摸谢章溢的额头,继续说:“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谢章溢摇摇头,内心的慌乱却一刻都没有停下来,“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你忘了,你在的那间酒吧爆炸了,还好你在的地下室,所以爆炸的时候你所受到的创伤不是很严重,只是被大火熏晕了而已。” “那些黑衣人呢?”谢章溢看着手臂上的针管,担忧还在持续上升。 “死了很多人,那些犯罪分子也被当场炸死了。”蓝渃疑惑地看着谢章溢,说:“你怎么满脸都是汗?你在担心什么?” 谢章溢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蓝渃,“蓝渃,我想,我可能染上毒品了。” 第八十八章 乞求 总感觉抵抗伤害的能力在不断增强,被满足也越来越难,是人的欲望变大了,还是得到的少了。谢章溢没有忘记蓝渃在听到自己说出那句话时,脸上煞白的表情。她是担心的,是在意的。 是不是这样就该满足了。但是内心空缺的那一块,怎么也无法填充,他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的伤一撕扯就会疼痛交加,这样无助的感觉实在令人讨厌。 蓝渃不得不将谢章溢的顾虑告诉了谢贤,不管谢章溢是不是真的染上了毒品,这件事还是要小心一点好。 谢贤匆匆忙忙地从家里赶来,谢章溢正在病房里沉睡,他拉着蓝渃到医院的走廊,“谢章溢真的跟你这么说吗?” 蓝渃担忧地点点头,“是的,叔叔。我也很担心,所以就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了,那些黑道的人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真的很害怕谢章溢已经染上毒品了!” “你别怕,我有认识的人,将谢章溢的尿液拿去化验一下很快就知道结果的。” 可是结果还是让所有人都觉得是一个晴天霹雳,所有心存的希望都破灭了,化验的人打电话来说,谢章溢的尿液里有毒品的代谢物,可以证明为已经吸食了毒品。 谢贤挂掉电话,整个人都懵了。他现在必须要靠吃一些镇静药物才能让自己的心镇静下来,晚上睡觉也要吃安眠药,但也总是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被噩梦惊醒。这样的日子,让一个快要年过半百的父亲,该如何是好。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像是怕惊扰病房里正在休息的谢章溢,谢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刚买的新鲜水果。 看到谢章溢眼睛睁着,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也写满了落寞。谢贤强扯出笑容。对谢章溢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儿子,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你最爱吃的芒果!” 谢章溢看着谢贤笑了笑,从床上撑起身体靠在床头上,说:“我现在不怎么有胃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没事,等你想吃了就吃,我就放在这里。”谢贤在床边的座椅上坐下,心疼地看着儿子伤痕累累的俊脸,开着玩笑,“我儿子即使受伤了还是这么帅,这点像我。” “别闹了,爸。”谢章溢露出了一个笑容。牵扯到嘴边的伤口,立刻就疼得眼泪直飙。 “你看你,疼了吧?别这么大动静,怎么就说不听!”谢贤忍不住责怪。 谢章溢摸了摸嘴角边上的上,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爸,苏琪现在怎么样了?” “你问她干嘛!”谢贤一提到苏琪语气就变得十分强硬,“如果不是她,你能变成这样吗?” “爸,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谢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真没想到苏琪会是这样的人,上次她害你被人打到脑袋旧伤复发。到国外做了手术,修养半年多身体才正常!现在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她就害你变成这样!”谢贤真的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看谢章溢现在这个样子,床都下不了,他真的气得浑身发抖。 谢章溢将手轻轻地放在谢贤的肩上安抚他。“爸,你别这么说苏琪,我答应过苏忱要好好照顾她的。” “又是苏忱!”谢贤气得站起身来,在床边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停在谢章溢面前。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你难道还没走出那个歧途?你到底还在想些什么混乱的东西?先是周启然后是苏忱,你能不能别让你老子这么操心!世界上好女孩多得是,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你让爸爸妈妈以后怎么和祖辈解释!” “对,我他吗就是个遭人唾弃的双性恋,让你觉得丢脸了是吧?那你大可不必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别他吗的管我的死活!”谢章溢将手上的针管拔掉,撑着身子就要从床上下来。 谢贤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他,不料被谢章溢用力一挥手,谢贤就被那股力量推倒在地,撞翻了旁边的医疗器材,桌面上的药品也掉了一地,谢贤用力地喘着气,眼里含着泪看着眼前这个唯一的心肝儿子。 在外面的蓝渃听到动静连忙推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狼狈的一幕,她连忙跑过去将谢贤扶起来,冲着谢章溢训斥道:“谢章溢你脑门被驴踢了吗!这是你爸爸,你怎么这样对他!” 其实谢章溢在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看到谢贤头上的头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变白的,以往一向潇洒大气的父亲,在他心里强大得如同一座大山的父亲,已经经不起自己的推搡,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老了。 只是被人提到自己的痛处,就立刻失去了理智,其实他的心,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伤害谢贤一分一毫。 “爸……”谢章溢上前一步,随后他突然呜咽着捂住脸,“爸,你别要我这个儿子了,我除了让你和妈妈担心,从来就不是你们的骄傲,我现在又染上了毒品,我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蓝渃抓住谢章溢拉开谢章溢的手,让他看着她的眼睛,“谢章溢!世界末日还没到呢!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做给谁看啊?你快振作起来,你爸可不能看着你这么一直堕落下去,你知道,你身边还有我们,别放弃好么?”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也不属于我,不是么?你有杜弘一了,我就是个屁,在你世界里嚣张地臭过一阵,之后什么痕迹都没了!”谢章溢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他是伤心,他是绝望,他是想要拜托双性恋的心理负担,他是想要认真的爱一个值得爱的女孩,但是这个女孩,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蓝渃被他镇住了,她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去回应谢章溢的埋怨,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她真的从心底里自责。甚至,还会想是不是自己造成了谢章溢所有的不幸,是不是自己答应和谢章溢走到一起,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这么想着,蓝渃忍住喉间的酸涩,看着谢章溢伤痕累累的脸颊,“对不起,我只是想尊重自己的感情。不然那也是对你的不公平,不是么。我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蓝渃右手不着痕迹地擦掉眼角的泪,“你先平静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 走在空旷的走廊上,蓝渃心里泛起的情绪层层叠叠,愧疚,懊悔或者是委屈,这些统统都有。 “蓝渃!”身后传来了谢贤的声音,蓝渃连忙缓和好自己的情绪,笑着回头看着谢贤,说:“怎么了叔叔。” “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谢贤看到蓝渃脸上的泪痕,表情里也有一丝歉意,说:“谢章溢就是生病了不舒服,才会说那些难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事,我都习惯了,不会怪他的。” 谢贤点点头,犹豫了许久,还是打算说出口,“蓝渃,你知道叔叔就只要谢章溢这么一个孩子,对他也是十分疼爱的,所以不想他过得不好。” “我知道的,叔叔,每一个父母都这样,谢章溢以后会明白您的苦心的。”蓝渃安抚道。 对于蓝渃这个回答,谢贤很满意,“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说明谢章溢没有看错人。蓝渃,你也知道谢章溢就喜欢过你这个女孩子,你要是能跟他走到一起,我想我和谢章溢都会很高兴的,叔叔也很喜欢你这个孩子。” 蓝渃有些震惊谢贤提出的要求,她张开嘴刚要拒绝,谢贤便伸出手打断了她已经到了喉间的话语,“你要是和谢章溢结婚了,叔叔不会亏待你的,你到时候想在哪个城市生活都可以,你不想在西城,回南城也行,我会给你们买一套房子,还有车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叔叔说,叔叔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 “叔叔!谢章溢糊涂,您也要跟着他糊涂吗?”蓝渃的语气有些急促,但在长辈面前也不好泄露自己的情绪,“您这么做对我还有谢章溢都不公平,我也不是只看钱的人,我看重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是,和谢章溢在一起我很快乐,但那也只局限于朋友!” 谢贤没有听进蓝渃的话,而是以为自己的条件没有到位,继续说道:“还是你想要在大连发展?我在大连也可以给你们买房子,只要你愿意嫁给谢章溢,我知道,现在谢章溢染上了毒品有点委屈你了,但是毒品也是可以戒掉的。” “叔叔,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不是……”蓝渃有些手足无措,但随后就被拖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身后传来的熟悉味道让她瞬间就安心了,杜弘一紧紧地搂住她,对谢贤说:“我们尊敬您为长辈,但请您也不要这么自私,蓝渃的父母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也希望她能够幸福。而她也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 谢贤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一脸不羁但眉间却透露着成熟男人气息的男子,他的语气里有不悦的成分,能看得出,他对蓝渃的保护是极致的。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谢贤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看着杜弘一说:“作为一个父亲,为了孩子可以对所有人自私。蓝渃,你别怪叔叔,叔叔只是太着急了。” 蓝渃点点头,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就看着这个满身沧桑的爱子心切的父亲,缓缓地走在空旷的走廊里,他的背影倾诉着他这段时间的尽数疲累和悲哀。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么一瞬间,蓝渃竟然好想大哭一场。 第八十九章 怜悯 各位读者亲们~杳杲在这里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不管你们身在何处,在这个思念的节日里,不要忘记给家里的爸妈打个电话哦! ----------------------------------分割线------------- “你去求她了?”谢章溢看着坐在床边沉默的谢贤,心里也有一丝沮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没求她,只是给她列了一些条件。”谢贤说道。 谢章溢低头笑了笑,一脸的无奈,说:“你以为蓝渃是谁啊,你这么做只会让她更讨厌我。算了,我也不求什么了。” 谢贤站起身来给谢章溢倒了一杯热水,将药盒打开拿出几粒白色的药粒,“把药吃了,你看这水的温度够吗?” 谢章溢接过水杯和药,仰起头将药和水一起咽下去,药的苦味在喉咙里久久不离去,谢章溢皱着眉头又灌了几大口的水。他将空掉的水杯在谢贤面前扬了扬,说:“温度刚刚好。”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谢章溢脸上有些期待,但随后便看见苏琪从门外走进来,看到谢贤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慌,但是人已经进到病房里了,谢贤回头,刚好看见站在门边小心翼翼站着的苏琪。 谢贤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很愤怒,他猛地站起来走到苏琪面前,将苏琪往门外推,“你来这里干什么!亏我当初对你这么好,你看你把谢章溢害成什么样子了!” 苏琪一边抵挡着谢贤的推搡,一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叔叔。我知道我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我只是想和谢章溢说几句话,然后我就远离这座城市,再也不让你们看见我了,我发誓。” 谢章溢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看着苏琪。她和苏忱近乎一模一样的五官,精致而漂亮。看到苏琪总是会让他想到苏忱,想到那一个眼光明媚的男生,那一个会在他撒疯时温柔地看着笑的男生。那一个在球场上如王者一样无人能敌的男生。那一个,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愿望,还是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的男生。 这让他,怎么恨得了眼前这个和苏忱长得一模一样的苏琪。 “爸爸,你让我和苏琪单独聊一会好吗。”谢贤虽然还是很生气,但还是松开了苏琪,苏琪含着泪朝谢章溢一步一步走近,看着他那个样子,她的内心除了自责还有一丝心疼。 谢贤叹了口气,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在外面把门给关上了。 谢章溢静静地看着苏琪,说:“你有没有被伤到?” 苏琪重重地摇着头,在谢章溢的床前坐下,被他这么近距离的注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心跳加速。但是她很清楚。他们不会有可能了。 “谢章溢,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只能这么说,我没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我……”苏琪强忍住眼底的泪,伸手捂住口鼻,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得这么明显。 谢章溢温柔地看着她。她的身上随处都有苏忱的影子,他伸出手抚着她的发顶,让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能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苏琪,你知道我一点都不怪你。我希望你快乐。你快乐,苏忱也就快乐了。” 苏琪苦笑着,右手揪着白色的床单,“苏忱有你这个好哥们,是他这辈子的福气。我真心希望他在天那边,也能遇到一个让他变得快乐的好兄弟。” “放心吧,他会的。”谢章溢说着,温柔地看着苏琪的脸。 苏琪百感交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这座让她快乐让她痛苦的城市,还要永远地离开这个曾经让她心动的大男孩,心里纵使有千般的不舍,但还是要说声再见了。 “谢章溢,我今天来,一是想和你道歉,还有一个就是要和你告别了。”苏琪抬起头看着谢章溢有些惊愕的表情,她低头苦笑着,“也许离开这个伤心地,我会一起重新开始,说不定会遇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决定了?”谢章溢问道。 苏琪点点头,握住谢章溢的手在唇边印下一个吻,“愿往后的日子里你都会与幸福相伴,这样的话我的愧疚也许会减轻一点。”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伤感,虽然他知道离别是生活中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每次离别在眼前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矫情一番。 例如现在,谢章溢前倾过身体,伸出手轻轻地搂了楼苏琪,在她耳边说着:“不管以后你在哪里,什么时候需要帮助,你一个电话过来,我都会立刻赶过去。” 苏琪听罢,再也忍不住眼底里早已蓄谋已久的热泪,她捂着脸无声地哭泣着,泪水顺着指缝留下,谢章溢,你何必对我这么好。 苏琪走后,谢章溢整晚整晚都睡不着,他没有问苏琪要去哪里,也没有问她什么时候走,他突然觉得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了。 离别总是要被人习惯的,就在她耳边叮咛两句,在外面累了倦了,还是可以回到西城。这也是苏忱所希望的事情吧,让苏琪永远都有一个避风港。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在离去,他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孤单,越来越渴望爱了。只是他所期待的这些,在现在看来都是这么奢侈。 再过一个月就到苏忱的忌日了,谢章溢看着钱包里笑得灿烂的三人,嘴角带笑眼睛却潮了。很多事情,很多回忆,都是回不去了啊。 那些阳光灿烂的小日子,那些三个人亲密无间的快乐时光,原来都已经在时光隧道里永久地搁浅了。 苏忱,你可知道现在我有多想你,我……好孤单。 北京,入夜。 肖艺站在北大门口,不断地看着手表,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张崇予应该早就已经下课了,但是现在还是看不见人影。 踮起脚尖往学校里张望着。张崇予的身影没看见,倒是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夏可可。肖艺无声地鄙视了一下,便继续等待着。 夏可可当然也看到了肖艺,便冷哼了一声。对旁边的女伴说让她们先回去,她遇到了一个老朋友要好好地叙叙旧。 说到夏可可,肖艺就觉得十分无语,她实在是不喜欢像夏可可这样做作的女生。那天肖艺也是刚来到北京不久,张崇予上课比较忙,平时就随意带着肖艺在学校的食堂吃饭。 肖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每天乐滋滋地跟在张崇予后面,吃一碗没有牛肉的牛肉面也是一脸的幸福。直到那天遇到了也到食堂吃饭的夏可可。 夏可可看到张崇予的时候满脸都是笑意,连忙走过来在张崇予面前停下,笑得一脸娇羞。当然,她的笑在肖艺眼里,就是一个装纯的样子。 “下午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我有两张电影票,都是3d的。”夏可可对张崇予说道,一脸的期待。 张崇予看了肖艺一眼。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下午已经有安排了。” 夏可可这时才注意到站在张崇予身旁的肖艺,她眼里的敌意让肖艺觉得很搞笑,很显然夏可可立刻就把肖艺归类为强大的情敌了。 那也难怪,毕竟肖艺还是很有姿色的,身材一点也不输给夏可可,举止大方自然。不卑不亢,嘴边的笑容带着一丝傲慢,精致的五官更是无可挑剔。不然张崇予也不会为了她纠结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也不会持续到现在了。 夏可可承认自己心里很嫉妒,因为朋友都在旁边看着呢,张崇予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她的邀请。这让她很没面子。 “张崇予,你这个负心汉!你明明喜欢我,你告诉我,她是不是你用来骗我的?你是不是想要我生气吃醋?那你成功了,你快告诉我。你们没有情侣关系!”夏可可终于还是在张崇予牵着肖艺的手离去的时候爆发了,她拉着张崇予不让他走,一声一声地质问着他,让他回答。 张崇予还没来得及回答,肖艺便在旁边笑了起来,肖艺摇头笑着,说:“美女,你这么问就没意思了,我和他什么关系,大家都清楚得很。” “你闭嘴!我没有要问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夏可可大声说道,眼睛更是瞪着肖艺,一脸的怒意。 肖艺当然不会被吓倒,她是肖艺啊,无毒不侵的肖艺啊。肖艺扭着腰肢走到夏可可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下次化妆的时候,记得打高光粉,不然你这塌鼻子让人看了会容易就联想到了猪。” 夏可可气得脸都发白了,伸出手就朝着肖艺的脸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你这个贱人!小三!” 肖艺一时没有防备,被她重重的一掌抽得耳根都发疼,耳朵瞬间就嗡的一声,耳边传来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夏可可你疯了!”张崇予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就将肖艺拉到自己面前,紧张地看着她肿起来的脸,“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肖艺好不容易缓过来,连忙摇摇头,便挣脱开张崇予的怀抱,走到夏可可面前。还未等到夏可可反应过来,肖艺扬起的右手就已经扇了下去,夏可可尖叫一声倒在地上,委屈地捂住脸颊,眼睛里都是泪光。 “疼吗?”肖艺站在夏可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张崇予拉着肖艺,“肖艺,够了,走吧。” “我不,我就要让她知道,欺负人也要看对象的。”肖艺在夏可可面前蹲下,笑着看着她,“以后在骂别人是小三的时候,先弄清楚情况,到底谁才是小三,谁是正牌!” 这件事过去之后肖艺就在校园里红起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夏可可,真是冤家路窄。肖艺捂紧了大衣在校门口继续等待着张崇予,不打算和夏可可再有什么纠纷。 但很多时候,即使你不想惹事,那些肮脏的事情还是会找上你的。 第九十章 离开 尽管众人都很害怕谢章溢会在医院犯毒瘾,但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没有人能想象谢章溢正在经历着什么,也不知道青筋暴起的表情到底代表了多少的克制和痛苦。 所有人,包括谢贤,都只能将他的四肢拷在病床上,这样他不至于忍受不了毒瘾的时候对自己狠下手去伤害。 镇静剂已经成为能让谢章溢安静下来的良药了,谢贤最不想看到谢章溢在一阵张牙舞爪的嘶吼中被护士门摁倒,然后医生就面无表情地拿着针管对着谢章溢的手臂刺进去,接着谢章溢就会一顿抽搐之后安静下来。 这样的谢章溢,头发凌乱,胡渣也没有刮,脸色苍黄而消瘦,在沉睡中也像一个身患重病的癌症患者。谢贤也只敢在谢章溢熟睡的时候,在他床边掩面而泣。 这一个刚强的成功的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也会有他的软肋,而他的软肋无非就是这一个珍爱如生命的独子。现在谢章溢患上了毒瘾,他比谁都要痛心。 蓝渃和老师请的一个星期的假期就要到期了,买了第二天回大连的机票,蓝渃还是决定去医院看望一下谢章溢。 杜弘一推着购物车,在蓝渃旁边走着,双眼观望着商品架上的零食,一边问着蓝渃,“你要吃这个吗?还是喜欢吃这个?” 蓝渃都心不在焉地笑着点头,“好啊。” 杜弘一将零食放到购物车上,继续往前走着,蓝渃失神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为什么,但他不想说穿。想给足了她面子,让她好好思考,好好地静一静。 “旺仔牛奶,要不要?”杜弘一突然将一罐冷冻的旺仔牛奶易拉罐贴在蓝渃脸上,蓝渃惊呼一声便跳开了。“好冷!” 杜弘一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易拉罐,说:“刚从冰柜里拿的,给你醒醒神。” 蓝渃嘟着嘴走过去,她对他的小心思心领神会。连忙接过他手中的易拉罐放在购物车里,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在他胸口闷闷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杜弘一哪会生她的气,真的一点都没有生她的气,只是有些懊恼,自己的占有欲越来越重,他都想要不明天就去领证吧,不然晚上总是睡不安心。 但是这些话也只是在心里想着,并没有和蓝渃提出来。他低头抱住蓝渃的身体。嗅着她身体上的芬芳,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干嘛,想什么呢。” “我待会想去医院看看谢章溢,现在想想。他真的怪可怜的。”蓝渃说道。 杜弘一当然没有反对,他知道蓝渃心里在想什么,她觉得谢章溢如今变成这样都是自己造成的,她是有愧疚的。杜弘一觉得自己必须让蓝渃正视现在的情况,这并不是她的错。 “谢章溢的事真不是你的错,你若是用自责的心情去面对他,我想谢章溢也是不开心的。保持平常心。做一个朋友该做的。但是前提是你要知道,你若是对他太过关爱,我会嫉妒,自己衡量好,知道吗?”杜弘一居高临下地看着蓝渃,她静静待在怀里的感觉让他觉得暖心。 蓝渃乖巧地点点头。笑着捏了捏杜弘一的脸,说:“知道啦。这么一本正经,快笑个给爷瞧瞧!” 杜弘一笑着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口,说:“不许捏我的脸,惩罚。” 蓝渃感觉手指麻麻的。但是还是被他的样子逗笑得东倒西歪。杜弘一就是这样的人,跟他在一起,总是有数不清的开心和幸福感。他就像治愈伤口的一剂良药,能让你所有袒露在当下的伤疤全部愈合。 拎着一大袋的芒果刚出电梯口,就看到走廊里聚满了人,他们都在往病房里观望着,似乎是在看什么笑话。谢章溢嘶吼着的声音在病房里传来,“他吗的都给老子滚开!” 蓝渃心中一惊,连忙走了过去,推开人群便看到谢章溢被两个保安抓住,一个护士正在试图将他身上的病号服脱下来,床上还有一件新的病号服。 谢章溢被两个保安抓住手臂,使他不能动弹,但他近乎疯狂的状态也让人感到担忧。保安急得不行,一个保安就要跳到床上想要用身子压住谢章溢,但蓝渃已经冲了过去,拉开保安,“你们要干嘛啊!” 谢章溢看到蓝渃的出现,立刻就安静下来,用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的身子,脸上的表情既尴尬又不知所措。 保安喘着气,指着谢章溢说,“他尿了裤子,护士要给她换他还打人!我们只好来帮护士小姐一个小忙了。” “那你们也不能这么对他啊!他是个病人,不是犯人!”蓝渃大声说道,便看着站在门口的众人,说:“不要看了!护士小姐,你们先出去,我来和他说。” 护士疲累地点点头,便和保安一起走了出去,瞬间将病房的门带上了。 病房里就只剩下蓝渃和谢章溢两个人,谢章溢将自己捂在被子里,一言不发。蓝渃回头瞪了谢章溢一眼,便伸出手要拉他的被子,谢章溢连忙躲闪,支支吾吾地说:“别。” “干嘛,怕我笑话你啊?”蓝渃有些哭笑不得,继续拉他的被子,“都多大的人了还尿床,还这么幼稚。”其实她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正常,再加上毒瘾发作,很容易就有小便失禁的情况发生,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减轻他的心理负担。 “对,我就是幼稚,怎么了?你咬我?”谢章溢的嘴巴还是很毒的,但这让蓝渃也放下心来,他能和她拌嘴,说明他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差。 “快点!把裤子脱了换干净的衣服,不然身上臭烘烘的,还会感冒。”蓝渃佯装生气的样子,将干净的衣服递给他。 谢章溢笑着接过,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心,他真的很高兴她还能够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关心。蓝渃,也许这些关心对你来说很微不足道,但在我这里,全都变成了温暖的心弦。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爱你的独家秘密。 蓝渃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中他手掌下抽出来,说:“你赶紧换衣服吧,我先出去等你。” 谢章溢无声地点点头。看着她推开门走出去,才开始将衣裤脱下来换掉。随后便从枕头底下掏出一面镜子和一把梳子,仔仔细细得对着镜子梳起了头发来。这么多天她没有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让最帅的自己出现在她面前了。 谢贤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蓝渃,他心中有一丝欣慰,便朝着蓝渃走过去。蓝渃抬头和谢贤的眼神对视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安,但随后就被谢贤爽朗的笑声打散了。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望谢章溢。”谢贤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蓝渃,说:“我以为我上次和你说了那些话之后。你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蓝渃淡笑着摇头,她其实并没有责怪这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谢叔叔,我理解你的用心良苦,所以我并不会怪你。而来这里看望谢章溢。是我自己愿意的,谢章溢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 谢贤赞赏地点头,刚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就被谢章溢从里面打开,谢章溢张开双臂朝着门口闭眼大叫一声:“哥帅么?” 谢贤看着儿子。笑着咳了两声,谢章溢睁开眼有些尴尬地看着谢贤,“哟,爸也在呢。” 谢贤笑着点头,看了看表,说:“既然蓝渃来了。你们就多聊一会,我先回家给你拿几套换洗的衣服。” “谢叔叔再见。”蓝渃笑着朝谢贤挥手。 谢贤走后,谢章溢站在门边,他高大的身子挡住了蓝渃眼前的光线,谢章溢低着头看她。笑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做梦,梦见你被坏人欺负,我就不顾一切地把你救出来,然后你答应嫁给我了。” “做白日梦呢!”蓝渃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说:“对了,我明天就要回大连了,学校的课都拉了一周了,还要准备考试。” 谢章溢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你的学业要紧,回去好好上课好好考试,别太挂念我。” “那你也别老是气你爸爸了,他多不容易,你要乖一点。” “知道。”谢章溢低低地笑了一声,她总是这么啰嗦,一副很不相信他能照顾好自己的样子,虽然她的担心总是情有可原的。也只有她敢在他最狼狈最不知所措的时候站出来力挺他,就像刚刚她突然闯进病房的那副气势逼人的模样,她真是勇敢得令人敬佩。 蓝渃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以前不管自己有多困难多难以过去,谢章溢都会在身边陪着,现在谢章溢在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却不能陪在他身边一起度过这最煎熬的岁月。 “干嘛这副表情,舍不得我啊?”谢章溢笑着轻轻地推了一把她的脑袋。 蓝渃点点头,看着他带笑的眼睛,认真地说:“谢章溢,你给我好好的昂,我回来的时候要是听说你不听话不接受治疗,我就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 “我一定好好接受治疗,我一定好好戒毒,这下你该放心了吧,蓝妈妈。” 蓝渃被谢章溢的话逗得噗呲一声笑起来,她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胸口,眼前这个大男孩对她敞开了无尽的包容,这让她心里溢满了对他的感激和感动。 谢章溢,这一个脾气暴躁,嘴里常常爆粗口的大男孩,竟然在不自不觉中开始变得成熟,学会了包容。这也许,是在爱她的过程中学会的。所有人都期待,他能顺利度过这场黑暗的战役,完好无缺地站在时光的彼岸,笑着迎接新的人生。 第九十一章 这是爱 肖艺根本就不想和夏可可扯上什么关系,但这几天不管在哪里都会经常遇到她,这天在学校门口等待张崇予的时候,又遇到了夏可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只是这次,夏可可直接就朝着她走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扮入时的富家小姐。夏可可在肖艺的面前站定,肖艺很想忽略掉她脸上略带鄙夷的眼神,但是她发现她无法做到。 夏可可指着肖艺,冷笑着朝身后的两个同伴说道:“亲爱的,她就是我跟你们提到的那只狐狸精,怎么样,今天见到真人了,说说感觉呗。” 一个披着长卷发的女生笑了笑,张着红唇说道:“啧啧,长得也真够像狐狸精的,也不知道整容花了多少钱了,告诉姐姐,全身上下你就差脚底没整过吧?” 夏可可掩嘴笑了起来,拍了拍那女生的肩,说:“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直白!不过我就是喜欢你的直白呢。” 肖艺摇头笑着,她对眼前的这三只自作聪明的白痴一点兴趣都没有,以前听说过一句话,说只狗咬你你还要反咬它一口吗?在肖艺这里,绝对是要咬回去的,“先别只顾着说我呀,这位大姐你整容整成瘾你也别赖在我身上啊,你自己拉的屎往别人头上扣合适吗你?” 长卷发的女生被肖艺的话气得脑袋生烟,抓住夏可可的手,说:“可可!这女的嘴巴怎么这么贱啊!” 夏可可上前一步指着肖艺高挺的鼻梁,大声说道:“肖艺,我警告你说话好听点!你现在在的是我的地盘!这里是北京,不是你的南城!” “我肖艺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想被骂识相点赶紧走,我也没心情浪费这个口水去喷傻逼。”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吗?非得要被骂成傻逼了才愿意走是吗? 夏可可真心无法骂过肖艺了,她除了盛气凌人一点,在任何方面都不是肖艺的对手。但是肖艺一向是敢爱敢恨的,不耍什么小心眼。但不代表什么人都和她一样耿直。 张崇予在走到离校门还有十米的距离时就看到了一群人围着,隐约中他看到了肖艺那件红色的羽绒服,还有和自己同款的四叶草的针织帽,她正和什么人在争吵着。 加快了脚步推开人群走上前去。夏可可看见张崇予正往这边过来,连忙收住了刚才气势汹汹的表情,转换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直接就朝着张崇予扑了过去,一脸的委屈,“张崇予!你女朋友怎么这样啊,看见我就直接把我拉到这里来骂了一顿,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早就被她打了!” 肖艺这才看到了张崇予,她听到夏可可的话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嘴边嘀咕着,“你当所有人都是白痴?” 张崇予尴尬地推开夏可可,眼睛却看着肖艺,她的表情不是很好,不用想一定是被人气着了。他当然不会被夏可可的只言片语就否定了肖艺的为人。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肖艺了。 “肖艺,过来。”张崇予看着肖艺说道,肖艺有些愣,但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过来,在张崇予跟前停下,抬头看他。“干嘛啊?” “快点和可可道歉。”张崇予说道。 “凭什么?!”肖艺直接被张崇予气疯了,他脑袋是被门挤了吗?凭什么让她和夏可可这种人道歉,自己根本就没有错好吗! “你做错事就要道歉。”张崇予的表情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肖艺后退一步,她看到夏可可双手抱胸,一脸胜利的笑意荡在脸上,心情瞬间就降到了负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崇予竟然要自己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道歉?这她肖艺可做不到。 “我又没有错!要道歉的人是她!”肖艺大声喊着,眼睛看着张崇予,一脸的不解。 张崇予点头,转过身对夏可可说,“对不起可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肖艺她不是有意的,她这个人性格比较直接。”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让她――”夏可可指着肖艺,说:“在我面前道歉请求我的原谅。” “做你的白日梦吧,斗败的老母鸡。”肖艺说着便推开人群走了出去。 张崇予眉心一紧,抓着夏可可的手臂,说:“我已经替肖艺道歉了,你不要再难为她。”说完他便追着肖艺跑了出去,“肖艺!”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她道歉!”肖艺停住脚步,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回过头来想要说什么,便看到了张崇予沉静的表情。 他看着她,表情温和,却带着爱意。张崇予上前一步将愠怒的脸捧在手心里,“我当然不认为错误全在你这里,但我和清楚夏可可是怎样的人,我只希望让她有个台阶下了,就不再找你麻烦了。” “我不怕,像她那种人就不应该惯着。”肖艺抱住张崇予,冰冷的双手循着他温热的身体探去,最终在他的胸口处停下,“以后她要和我吵我就不还嘴了,我躲远远的,可以了吗?” 张崇予深吸一口气,他还能说什么呢,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她,也无法对她生气。这也许就是爱情给予的特殊感觉吧。 肖艺对于他,是无法替代的存在。说不清喜欢她哪一点,但就感觉她是生命里万分重要的一部分,你不能说她属于什么,你说你喜欢橘子是因为它酸,比橘子酸的还有青梅,所以你只能说,你喜欢橘子,就只因为它是橘子。就如同喜欢肖艺,就因为她是肖艺,并不是因为她漂亮还是真实。 还是和往常一样,等到张崇予下课了,两人就会步行到学校附近的小吃店里吃宵夜。今天张崇予两人都饿了,就多点了一份饺子,两人三份,吃起来刚刚好。店家老板人还很好,给他们一人赠了一杯暖茶。 肖艺握着暖茶,冰冷的手心慢慢变得暖和了,刚才的坏心情也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今天你妈给我打电话了。”张崇予看着桌子对面埋头吃饺子的肖艺,轻声说道。 肖艺的动作一僵。抬起头来看着张崇予,表情有些担忧,“她有没有责骂你?我妈她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她没有责骂我。”张崇予轻笑着用纸巾将她嘴角边的酱汁擦掉。说:“她只是很担心你,但是你总是不给家里打电话,打你电话又不接,她就打到我这里来了。你别和你妈跟仇人似的,她怎么样也是你妈。” “我知道,我没有怪她。”肖艺说着,眼睛便看向窗外,出来这么久,也不是没有想过家,但是倔强的她又怎么会表达。 “你妈她说要给我的卡里打钱。我没让。”这是原则,即使在这里过得再拮据,他要周末一天打三次工,但肖艺妈妈的钱他真的一分都不能要。 “你要啊,我妈给你的干嘛不要。你看你现在打工多累,我今晚就给我妈打电话把你的账号给她。” “你别跟你妈说这事。”张崇予连忙说道,“我真不缺那些钱。” “你现在这样还不缺钱?你在逞强什么呢,那人是我妈,她给你打钱不也就是给我花吗?”肖艺不懂,为什么张崇予要这么坚持他所谓的原则,原则是什么?原则在这个现实的社会能当饭吃吗? 张崇予放下手里的筷子。碟子里的饺子他都没有吃到一半,就已经没有吃下去的欲望了,心情渐渐变得沉闷。“我不是在逞强,我只是不希望你妈觉得我连你都养不起,那她以后怎么放心将你交给我?” 听到他的话,肖艺的心变得欣喜却又悲伤。她心疼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大男孩,她来了以后他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买过,却给她买了两件喜欢的大衣。 他的那件黑色的外套,都被他穿得很旧了,衣襟上都有了襟花。但他每天来回都穿着这件大衣。他很要强,相貌和能力都高人一等,所以上帝才让他尝尽贫穷的苦难吗?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对吗? 肖艺含着泪将碗里的饺子塞进嘴里,喉间的酸涩让她食不下咽。张崇予静静地看着她,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左右,“对不起,让你和我一起受苦了。” 肖艺猛地摇着头,她认真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吃苦也是甜的。我无数次地幻想过,能和你在同一个屋檐下吃饭,睡觉,打闹。这样的日子我想到做梦都会笑,所以现在苦一点真的没关系,都是我自愿的,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肖艺……”张崇予站起身来走到肖艺面前,双臂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他的心怎么这么痛,他的呼吸怎么这么急促,都是因为她最诚实的告白吗? 他深知,陪伴便是最温情的告白。 也只有肖艺,肯跟着他这个穷小子睡在廉价旅馆的单人床里,喝着用炉子烧的开水,吃着街边十元一碗的水饺。肖艺跟着他,已经全然抛弃了她从前富家小姐的生活,傲慢如她,是怎么适应的? 仍记得在多年前,他还在胆怯地暗恋她,提着一袋精心挑选着的水果去她家里看望生病的她,她对他带来的苹果一个都没有动,她说只吃进口的水果。那时候的她,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现在的她,可以和他坐在街边吃十块钱的麻辣烫,可以和他在大菜市里为了买一颗白菜货比三家,可以为了给他省钱放弃专柜里喜欢的那件昂贵的裙子,可以将自己身上宝贵的珠宝拿去当掉,换来的钱悄悄地放在他的钱包里。 渐渐地,肖艺已然褪去娇气,一颦一笑之间,双眸里都自始至终地倒映着同一个人的影子,那便是张崇予。 第九十二章 不易 自从蓝渃回大连上课之后,谢章溢整个人都觉得无聊了,每天在医院里躺着等待医生护士来换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身体恢复差不多之后,要转到戒毒所里,每天听着教官严厉的言辞,一个多月下来,瘦了十斤。 毒瘾还好不是很强,在戒毒所里的日子也很不容易,只能在不犯毒瘾的时候给蓝渃打个电话,听着她的声音感觉就不一样了。 2012年的春节,离苏忱的忌日还有一天的时间。这一个春节,谢章溢是在戒毒所里过的。世事难料,无非就是这个样子吧。 在去年的时候,他们都还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他,蓝渃,还有苏忱。他们一起过了第一次团聚在一起的春节,也是最后一次。在那一晚,苏忱在烟花声中重度昏迷。凌晨,也就是大年初一,医生确认苏忱已经离世。 谢章溢躺在窄小的床上,脑海里闪过的全是苏忱还在世的画面,一年了,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而自己也在不自不觉中,改变了最初的模样。苏忱,你在那边还好吗?新年快乐。 窗外是万家的烟火,在黑夜里绽放着绚丽的色彩,而那些热闹,都是属于在家团聚的人的,在这里,没有什么春节的气氛。只不过是谢贤在白天的时候,来看他顺便带了一些在家做的丰盛的饭菜,谢章溢都没有怎么吃。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因为在戒毒期的原因,整个人都没有什么食欲。 再过一个多月,他就应该可以离开戒毒所了。只是,这一个多月自己在这里也是很难熬的。 蓝渃在新年的时候回了南城,这一次,她带着杜弘一一起。多年都没有回南城了,杜弘一显得兴奋又紧张,也有点不想面对在南城的那一个曾经的家。 在江雄落网之后,杜弘一要回了自己在南城的家。这是唯一一样杜斌留给他的东西了。他遗失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要回家的。 蓝渃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杜弘一,自从上火车之后他都一言不发,这有点不像他了。将一杯水拧开。蓝渃递给他,“干嘛呢,一上车就开始装深沉。” 杜弘一好脾气地笑了笑,单手撑着脸颊,眼睛看着蓝渃笑得柔和的脸,说:“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什么样子?” 蓝渃一听杜弘一就要开始挖自己的糗事了,连忙一遍又一遍地摇头,“不记得了,你不要说。” “那天我们一起去香港听陈奕迅的演唱会,在南城到广州的火车上。你高兴得像只刚出笼的小鸟,火车上所有人都看着你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我当时还在想,要不要假装不认识你。然后你就把头靠过来,在我耳边说。我能陪你一起去看陈奕迅的演唱会,你很开心。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在你头顶上亲了一口,对面的大婶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杜弘一第一次张口就说这么多话,这算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温情的一次告白了吧。蓝渃原本还有点愠怒的脸,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变得柔和起来。 蓝渃将他的手抓起来和自己的十指紧扣,他温暖的手心温暖着她略有些低温的手,暖暖的,蓝渃看着他俊逸又不羁的脸,说:“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看着我讲情话的样子了,你这个样子特别迷人,我特别想亲你。” 杜弘一扬起嘴角笑了,他站起身来隔着那张小小的桌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随后又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淡定地坐回原位,蓝渃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但他还是一脸坏笑的捏了一下她的脸,继续调侃她,“说想要亲我的是你,我主动亲你了,你还不好意思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蓝渃看了眼左右的人,压低声音说道。 杜弘一笑得更开心了,他就是喜欢看她紧张兮兮又很害羞的样子,“看就看呗,能怎么地啊,我喜欢你,亲你一口怎么了。” “你别说话了!”蓝渃脸红到了脖子根,她前倾着身体用手捂住了杜弘一的薄唇,刚触到他柔软的唇瓣她的手心就一阵酥麻,接着杜弘一的眼眸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在下一秒自己的手心就被他的滑滑的舌头舔了。 “啊!”蓝渃惊叫一声将手抽出来,杜弘一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心情愉悦极了。 列车到站,车上的人蜂拥而下,蓝渃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拥挤的人群,心情也没有受到一丝影响,“弘一,你看他们是不是都是回家过年的游子?一个一个的,都是很想家的吧,所以才会这么急切地想要先出去,所以才这么挤。” 杜弘一看了她一眼,她的长发挡住了她大半边脸颊,但她小巧的鼻子在发丝间还是很醒目,还有她那长长的睫毛诉说着如水的愁丝,她不知道她现在有多迷人。杜弘一温柔地伸过手去替她将长发捋到耳后,轻声说道:“到家了,下车吧。” 站在这片告别了四年的土地,杜弘一心中的感觉一时难以说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丝哀愁都没有,毕竟在这个城市里,他有他唯一的亲人,而那个亲人,也已经去世了。 蓝渃似乎是看懂了他的心思,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将身子靠在他身上,说:“走吧,回家。” 杜弘一要一起回家的事情,蓝渃一直都没有和蓝母说,一次当杜弘一出现在蓝渃家门口的时候,蓝母身上还围着围裙,手里拿着菜刀,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指着杜弘一,看着蓝渃,“这……” “妈,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就想给你惊喜呢,这是我男朋友,你还记得他吗?”蓝渃亲昵地接过蓝母手中的菜刀,将杜弘一领进屋子里来。 杜弘一毕恭毕敬地冲蓝母笑了笑,说:“阿姨,是我。” 蓝母十分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不……他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了,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男人。 “弘一吗?”蓝母侧过身让杜弘一走进屋子里,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杜弘一。 杜弘一将大衣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说:“难得你还记得我,阿姨,我希望我这次来家里,不会让你觉得我很幼稚很不懂事。” “不会,你这孩子,还记仇呢。”蓝母乐呵呵地笑着。 “七年没见了,阿姨你还是这么年轻,不过,说话还是很犀利。”杜弘一笑着,将手里的礼品放在桌子上。 蓝母将湿漉漉的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让杜弘一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你这孩子,哈哈……额,阿姨想问你啊,你现在和蓝渃是怎样的关系?” 蓝渃原本在一旁吃着水果,听到蓝母的话,有点不好意思,杜弘一倒是很镇静地回答道:“男女朋友关系。”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阿姨,我想娶蓝渃。” 蓝母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她不敢相信,杜弘一这个孩子还待在蓝渃身边,这也快十年了吧,他真的不是开玩笑吗? 蓝母看着杜弘一认真的表情,蓝渃也含泪看着他,这一刻,她等了多少年了?蓝母突然朝房间里大喊一声:“老头子!有个不怕死的小伙子要娶我们家宝贝!” 蓝渃惊喜地站了起来,看着房间,大声说道:“我爸回来了?” 蓝父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还是一脸慈爱的笑容,看到蓝渃之后,眼里的慈爱更加明显了,“我准备退休啦,这回说什么也要回家来和你们过一个春节。” 蓝渃眼里的泪瞬间就冲出来了,她跑过去一把抱住蓝父呜咽着说道:“早知道你在家,我就让弘一买一些酒过来陪你喝了,你说你在家也不吱一声!” 蓝父慈爱地拍着蓝渃的背,眼睛却一直盯着杜弘一,这一个年轻人,他只在妻子的嘴巴里听说过。那时候,蓝渃还在上初中,妻子有一天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问,才知道是因为蓝渃这孩子早恋了,那个男孩子叫杜弘一。 就这样,夫妻俩彻夜长谈了孩子的早恋情况,最终只得选择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但还一边在蓝渃耳边灌输一些你现在还小,不能早恋的观念。 在临近毕业的一天,蓝渃回家的时候失魂落魄的,饭也没有吃多少就直接进房间里了。蓝父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在夜里的时候听到了蓝渃房间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还一遍一遍地喊着,杜弘一,你这个大混蛋! 蓝父对杜弘一的了解,就这么多了。他放开蓝渃,一步一步地走进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半头的男人,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杜弘一,“你就是杜弘一?” 杜弘一点点头,说:“是的叔叔。” “你说你要娶我家闺女?”蓝父在杜弘一面前坐下,也用手势示意杜弘一坐下。 杜弘一顺势坐在蓝父的对面,不卑不亢地看着对面的蓝父,“是的,我要娶蓝渃。” “我要是不允许呢?”蓝父说道。 蓝渃有些着急,“爸……” “宝贝你别说话,爸爸自有分寸。” 杜弘一弯起嘴角笑了笑,说:“恐怕这由不得叔叔来做决定了,我和蓝渃已经有孩子了。” 蓝父震惊地抬起头,手里握着的茶杯因为他的一时失神,掉在地上哐当一声碎裂了。 第九十三章 圆谎 蓝渃震惊地看着杜弘一,他脸上的表情不惊不扰,却将在座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蓝父刷的站起身来,气得脸色都发白了,蓝母也十分诧异地看着蓝渃,拉过蓝渃,说:“蓝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怎么不和爸妈说啊。” 蓝渃咽了咽口水,说:“我……” “阿姨,蓝渃怕被您责怪,就一直没有敢说出口,这一次回家,我也是想和你们坦白的,责任全在我,不怪蓝渃。”杜弘一的语气还是这么平稳,丝毫没有感受到气氛的急剧低下。 “弘一你……”蓝渃连忙上前拉了拉杜弘一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别吓坏我爸妈了。” 杜弘一笑了笑,说:“叔叔,您想看看您的孙子吗?” 蓝父原本煞白的脸这下子变得更加苍白了,差点就冲上前去将杜弘一给揍了一顿,幸好是被蓝母拦住了,“你这个臭小子!竟然敢这么欺负我女儿!经过我同意了吗?啊!看我不揍死你!” “弘一,哪里有什么孩子啊……”蓝渃也急了,不知道杜弘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杜弘一倒是不急不忙地转过身去,将脚边的箱子放到桌面上来,蓝渃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个小子一直都是杜弘一提着,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蓝渃就一直以为是给爸妈带的一些营养品。 但当杜弘一打开了箱子,一只棕色的毛茸茸的泰迪狗就突然跳了出来,直接亲密地跳到了杜弘一的怀里,精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在座的所有人,样子可爱极了。 杜弘一笑着抱住小泰迪,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毛发,调皮地抓住小狗的前爪向众人打招呼,“儿子,快跟外公外婆打招呼呀。瞧你,还害羞呢。” 蓝父蓝母终于松了一口气,蓝渃朝天翻了个白眼,伸过手去就是掐了一把杜弘一的手臂。佯装生气地说道:“不要脸!你看你把我爸妈吓的!” 蓝父沉默着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杜弘一将泰迪狗放开,小狗也不怕生,直接就跳到了蓝父的怀里,蓝父刚开始吓了一跳,但随后脸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抱着小泰迪爱不释手。 “我听蓝渃说你和阿姨都很喜欢小狗,就买了这只小泰迪让它和你们作伴。”杜弘一看着蓝渃,蓝渃嘴边挂着一丝幸福的笑意。她伸过手来抓住杜弘一的,他总是能给人惊喜。 蓝母笑着看蓝父和小狗玩得不亦乐乎,摇了摇头,笑道:“你看你,在孩子们面前就不能有个家长的样子。跟个小孩似的。” 蓝父一听,连忙将小狗放下,一本正经的姿态又出来了,说:“开饭吧,我都饿了,你,”蓝父指着杜弘一。继续说,“和我喝两杯。” 杜弘一淡淡地点头,“好的,喝多少都没问题。” 蓝父挑眉,看着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年轻人,说:“真这么能喝?” “平时不怎么喝酒。但一旦喝酒,还没有人能比得过我的。”杜弘一笑着说道。 蓝父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连忙叫过蓝渃,说:“蓝渃你去把爸爸藏在酒柜里那瓶珍藏了多年的白酒拿出来,我要和这臭小子比比酒量!” “好的爸爸。”蓝渃高兴地站起身来。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想来父亲也不是对弘一很不满意,心里的担忧也都是虚无的,没想到弘一这么会哄爸爸开心。 那瓶白酒也是爸爸一直都舍不得喝的,那是他在部队的时候,一个老军官送的,是一瓶上等的好酒。 将酒杯酒瓶子端上桌,爷俩就开始不顾旁人的聊上了,杜弘一拿起酒瓶子给老爷子倒了一小杯酒,老爷子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说:“怎么,看不起我老头子啊,倒满!” “老爷子你别喝这么多,你忘了你的肝……”蓝母担忧地说道。 “没事!今晚高兴,多喝点没事!”蓝父挥挥手,让杜弘一继续倒酒。 杜弘一并没有直接倒酒,说:“要不这样吧叔叔,我听蓝渃说您很会猜谜题,我俩就比比,谁赢谁就有酒喝,怎样?” 这下可激发了蓝父藏在内心里的斗志了,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他作为旅长,在猜谜题喝酒上从来就没有输过。“好!谁赢谁有酒喝!看来今晚这瓶酒都是归我老头子的啦,哈哈!” “那叔叔不妨可以先出题。”杜弘一淡然地说道。 蓝父左右冥思了一会,说道:“有一种动物,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请问这是什么动物?” “人啊。”杜弘一不假思索地说道,“婴儿时期手脚并用,青年时期两腿走路,老年时期多了条拐杖,也就是三条腿。” “这么难的问题你都知道?”蓝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杜弘一忍住没笑出来,说:“叔叔,这些问题我在小学的时候都已经知道了好吗?现在该我出题了,有3个人住店,每人10元,一共是30元.老板找回了5元,服务生偷拿了2元,给了他们3个每人1元.这样他们就是10-1=9每人花了9元.3*9=再加上服务生偷拿的2元居然是29.问:那1块钱哪去了?” 蓝父一下子就懵了,原本拿着筷子夹菜的手放下了筷子,认真地思考着。蓝渃有些偷笑着看了杜弘一一眼,杜弘一淡笑着给蓝父夹了个鸡腿,说:“叔叔你也别只顾着想啊,吃个鸡腿再想。” “别吵!我就要想出来了!”说完还在旁边抽出了一张纸,拿着笔在纸上算起来了,蓝母无奈地笑着,说:“真是跟个孩子一样,这么较真。” “我要输给这臭小子,以后让我的脸往哪搁!”蓝父继续像个孩子般地认真算着这道题,心思也都不在喝酒上面了,杜弘一给他倒的那小半杯酒都没有喝过一口。 蓝渃心里一阵暖意,杜弘一就是这样。他关心人的方式总是这么与众不同。知道爸爸不能喝酒,也不直接规劝,而是以这样的方式让他忘记喝酒,弘一啊弘一。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晚饭过后,蓝父拿着手中算得乱七八糟的草稿转移阵地到了书房里,他刚刚在晚饭的时候只吃了一点饭,蓝渃端着一杯牛奶递给杜弘一,说:“你给爸爸送过去,嘿嘿,你瞧你让他急的,偷偷告诉我,答案是什么啊?” 杜弘一接过牛奶,弯下腰来和蓝渃平视。说:“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蓝渃脸一红,看了书房里心无旁骛的蓝父一眼,连忙朝着弘一的薄唇亲了一口,杜弘一满意地笑了,张开嘴温柔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今晚再告诉你答案。” 蓝渃气得直跺脚,杜弘一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我去给咱爸送牛奶咯,乖。” “叔叔,先喝杯牛奶暖暖胃,想不出来别想了。”杜弘一将牛奶放在桌面上,轻声说道。 蓝父头都没抬。立刻就阻止了杜弘一的话,说:“谁说我想不出来的,我今天一定给你答案!” 杜弘一笑着耸耸肩,说:“好的叔叔,我相信你的实力,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嘿嘿。” 贱吧,杜弘一。蓝渃看着杜弘一笑着走出来的那个贱样,一脸的胜利表情,蓝渃戳了戳他的肋骨,说:“你看你把我爸折磨成什么样了。我估计他今晚要是算不出来不会睡觉的,累坏我爸了有你好看的。” 杜弘一揽了揽蓝渃的肩,笑道:“这么不相信咱爸啊?” “咱爸?叫得挺顺口嗯?”蓝渃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杜弘一一躲闪,咬住了她的手指头,将她的手捏在手里,哑声说道:“我今晚睡哪里?是不是有幸和女王睡在一间房?” “想得美!”蓝渃笑道,接着顺手推开了客房的门,说:“客房都为你准备好了,想跟女王睡,到梦里吧!” “是吗?”杜弘一笑着将蓝渃横抱起来,蓝渃小声地叫了一声,就被他抱在了怀里,接着杜弘一用脚将房间的门关上,将蓝渃抱到床上,自己的身体随之侵略上去,蓝渃一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疯了!我爸妈都在呢!”蓝渃小声地说道,心跳却是一直在咚咚咚地狂跳。 杜弘一脸上的表情很深沉,看着她的眼眸覆盖上了一层欲望的情绪,但他在极度地克制着,他低头轻轻地吻着她小巧的鼻子,脸颊,接着,是近乎疯狂地吮吸着她的唇瓣。 蓝渃顿时觉得脑海里一阵慌乱,想要推开他却没有力气,杜弘一抱住她,嗅着她身体的芬芳,却压抑着身体里的猛兽,蓦然停止了动作。 他将她的衣服拉好,喘着气在她耳边,坏坏的说道:“对不起,把你的胸压扁了。” 蓝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捶打着他的胸口,说:“大变态。” 杜弘一笑着,刚想再次亲吻她红肿的双唇,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杜弘一立刻整理一下衣服和情绪,打开门,看见蓝父欣喜地站在门口,拿着几页满满的草稿纸,说:“哈哈,臭小子我终于算出来了,那一块钱在老板那里对吧!” 杜弘一挠了挠头,略显无辜地说:“这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因为问题给你的逻辑就已经将你绕进去了,产生问题的关键就是题目本身的迷惑,顾客消费的27加小二的2本来就不该等于一开始的30啊,你要搞清楚每一笔钱的来路和去处,不是随便加加减减都能相等的。” 蓝父手上的那几页草稿纸缓缓地掉在地上,蓝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所以老子今天算的东西都是白算的了?” 杜弘一嘿嘿直笑,讨好地上前替蓝父捏着肩膀,说:“哪能是白算呢,你看啊,你这一个下午动了脑筋,以后要是鞥总是动脑,就不容易患阿尔茨海默病了。” 蓝父认同地点点头,赞许地看着杜弘一,说:“那你以后还得多出这样的题目让老头子我练练脑子,我可不想得老年痴呆症。” “嗯!好的,有我在您不会患这种病的,为了预防得这种病,您还得早点休息。” 蓝父点点头,说:“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叔叔,晚安。”杜弘一朝蓝父告别之后,便将门关上了,刚回过头,便看到坐在床上笑抽的蓝渃。 杜弘一笑着走过去,在她旁边躺下,伸出手环住她的腰,说:“笑什么笑。” “完了,我爸让你吃得妥妥的了。”蓝渃笑道。 杜弘一将她抱在怀里,哑声在她耳边说道:“那你呢?” 第九十四章 终究要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刺眼的光线照在眼皮上,杜弘一从梦中清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昨晚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些过往,也都在梦里一一地呈现了。梦里蓝渃还是当年那个头发剪得像个男孩子一样的害羞模样,看见他的时候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也只有在他面前,她的话才显得多一点。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杜弘一侧过身,蓝渃在自己的身侧睡得很香甜。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她的睡颜,杜弘一凑近将她的发丝捋到脑后,在她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她早已变了模样,青涩的模样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她,有种女性的柔美,散发出的气息无一不是他爱的。原来有些爱情,是可以经受时间的锤炼的。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蓝渃走得这么远,那时候只是在想,能走一步算一步吧,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她就离自己远去了。那时候,几乎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才过得如此尽兴吧。 蓝渃在梦中呢喃着,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秀气的眉毛轻轻地皱在一起。杜弘一俯视她的睡颜,轻笑着轻抚她的眉头,说:“做了什么梦,这么不开心。” 蓝渃在他的抚摸下醒了过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吓得猛地往后挪,“干嘛看着我睡觉!” “我喜欢。”杜弘一扬起嘴角笑着,看着她刚睡醒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蓝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闭着嘴巴不说话。 “干嘛不说话,怕嘴里的异味熏到我啊?”杜弘一坏坏地笑道。 蓝渃被说得满脸通红,连忙翻个身坐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没好气地说:“就是要熏死你。哈!” 杜弘一乐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瓣,说:“小点动静。小心咱爸踹门进来,坏姑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说完还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弘一。”蓝渃认真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杜弘一看她的表情这么认真,也收回了开玩笑的语气,“嗯?怎么?” “我们真的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吗?你会一辈子都这么爱我吗?”蓝渃说完,有些底气不足地看着他。 天啊,她是在担心这个?杜弘一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小妮子真的很会胡思乱想,不过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答她的问题,“那当然。”简单的三个字。也没有过多的修饰,他一向这样,遇到一些触到他内心的问题,回答一直都是言简意赅。 那当然,我不爱你还会爱谁。他的心里。也从来没有别的女人入侵过,除了眼前这个俏姑娘,早就在十年前在心里生根发芽了,以至于他走到哪里都无法将她忘记。 先是南城,再是西城,再是大连。这些地方,只要有她的地方。他什么时候犹豫过,从来都是义无反顾的啊。 蓝渃动情地抱住他的腰,说:“那要是你以后遇到比我漂亮的姑娘呢,你会不会变心?” 杜弘一搂着她,鼻子抵住她的,说:“你说说我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比你漂亮?” “杜弘一!”蓝渃伸出手用力地掐了掐他手臂的内侧。杜弘一立刻就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说道:“但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的啊,我就爱你这款的!” 那有什么办法,在偏爱楷书的年代,偏偏痛爱上行草书的你。即使你不是最好的。不是最漂亮的,但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完美的。这就是我对你的偏爱,这你懂么? 因此在我这里,你行使着所有的特权,你可以一生气就对我甩脸,你可以随时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还贱兮兮地笑着说大人请息怒,只要你高兴,你可以坐在我背上看电视,可以拿着你的化妆品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你要是不理我我整天就像丢了魂似的,但你只要一对我笑,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开花了。对待别人,我能这样么?谁他吗敢在我面前扇我,我抽死你丫的。 但你敢,你可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觉得高兴的事。但前提是,你要像我爱你一样爱我,你要爱我,不然我真的不过了。 这些话,都是杜弘一心里最真实的独白,但他嘴巴说出来的只有那三个字,那当然。说多了矫情,就愿意在你面前装逼装深沉,但我知道你都懂的,是么蓝渃? 蓝渃含笑着窝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伸手摸一摸他昨晚刚长出来的胡渣,说:“我也爱你这样的,虽然你喜欢在被子里放屁,嘿嘿。” 杜弘一佯装生气地沉下脸,说:“你知道的太多了,那我是不是要杀人灭口?” “你敢!”蓝渃笑着躲过杜弘一伸过来的魔爪,房间里,阳光斜照着的床上,幸福一直在蔓延…… 蓝渃洗漱好了走出客厅,就看到杜弘一正在和父亲下着棋,看到蓝渃站在门口,杜弘一笑着冲她抛了个媚眼,“妞,过来看看两个爷们之间的较量。” 蓝父一心专研在棋盘上,也没空理蓝渃,仔细琢磨了许久,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小心翼翼地动了一步。 “我就知道你会动这一步,将军!”杜弘一大笑着动了一枚棋子,老爷子的脸一下子绿了,连忙摆摆手,“这一步不算,不算,我还没考虑清楚!” “爸!你又悔棋!”蓝渃无奈地说道。 蓝父一听就不高兴了,说:“我哪有悔棋,只是稍微地演示一下这错误的步骤怎么啦。” 杜弘一淡笑着朝蓝渃使了个眼色,告诉她别让老爷子没台阶下,下个棋嘛,就是要开心就好了。 蓝渃笑了笑,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说:“你们随意吧,我可不参合了。” 蓝母穿着围裙走出厨房,说:“老头子,排风扇坏了。你赶紧来修一修,那些油烟呛得我都没办法好好做菜了。” 蓝父纠结于眼下的棋局,说:“等会。” 杜弘一站起身来,说:“叔叔你先好好思考一下战略。我去看看排风扇。” “你会不会啊。”蓝渃不放心地跟着他走进了厨房。 杜弘一回头朝她挤挤眼,说:“想当年我在东城也是做过了两年的农民工,这些小技术活也是难不倒我的。” 说完他便跳上了灶台,接过蓝母递过来的工具,就开始对着排风扇修理起来,没多久,他终身一跃跳到地上,伸过手打开了排风扇的开关,排风扇就听话地转动起来了。 “弘一啊,你这技术还真不错。”蓝母赞赏地看着他。脸上欣喜的神色一点都没有掩饰,朝着屋外的蓝父说道:“老头子啊,我以后也不再总求你给我修这修那的了,我有弘一就够了。” “阿姨你说的什么话,我就只是举手之劳。”杜弘一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油渍将他的脸弄得黑黑的,蓝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湿毛巾递给他,说:“擦擦你的脸吧,好脏。” 杜弘一接过毛巾,一股脑随意地擦了擦脸,脸上尽是笑意。小声在她耳边问道:“哥帅不?” 蓝渃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说:“别贱。” 蓝母将刚做好的汤端出来放在桌子上,说:“弘一,快洗手吃饭了。蓝渃,去盛饭,老头子!放下你手中的棋子。你还过不过了啊!” 蓝父叹息着,技不如人啊,真是一代比一代优秀,心中对这个年轻人也是多了几分赞赏,若是他真心的对蓝渃好。那在一起也是天意啊。 饭桌上,蓝父给杜弘一夹了一大块鱼肉,想了许久,说:“弘一啊,这几天相处下来,叔叔很喜欢你,我相信你阿姨也是,蓝渃就更不用说了。我听蓝渃说,你现在无父无母,就你一个人了是吧?” 杜弘一扒着饭的动作缓了下来,点头道:“嗯,亲人都离世了。” 蓝父点点头,又夹了一个鸡腿放到杜弘一碗里,说:“你的基本情况,蓝渃也都跟我说了,你的过去,我也知道,我犹豫了很久,我现在决定接受你。只是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我闺女,我就这一个宝贝,你知道……”蓝渃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了。 “爸……”蓝渃眼里也泛着泪光,她放下碗筷,突然有点神伤。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蓝渃也是我的宝贝,我一定会加倍疼爱她,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杜弘一认真地说道,这些话,他是看着蓝渃说完的。蓝渃伸出手握住他的,心里暖暖的。 蓝母看了杜弘一一眼,说:“弘一啊,蓝渃现在还在上学,你们现在就先谈着。我知道你有个哥哥给你留了一笔很大的遗产,但是你还是要充实自己,不然再多的家产也还是会败光的。你知道,我也是为你们的以后着想,你看看你能不能先出国深造几年,到时候蓝渃毕业了,你也刚好回国,到时候就刚好可以结婚。” “妈,不要!”蓝渃先回绝了母亲的提议,她实在无法忍受和杜弘一分开三年,也许,会更久。 杜弘一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蓝父打破沉静,说:“这是我和你阿姨的心愿,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当然想她能嫁得好,你若真心爱她,就要努力去充实自己。” “弘一,不要。”蓝渃紧张地拉住他的手臂,试图让他放弃心中的念想。 “我答应你们。”杜弘一说道。 对不起蓝渃,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你要相信我,这一个决定对于我来说,一样艰难,分开对于我来说,一样难熬。但是有些时候,我不得不做出选择,真的是因为爱你,才愿意去承受分离的痛苦,也心疼你经历过的这一切,只是想要你过得更好,仅此而已。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不定就在你抬头闭眼的瞬间,就过去了呢。 第九十五章 不愿接受 总是要替一个深爱的人收拾行囊,看着他坐上远去的列车,你一边追着列车奔跑,一边哭着喊他的名字,路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你,你的眼里却只有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新年的气氛还没有过去,前段时间和杜弘一一起到西城看了谢章溢,他刚刚从戒毒所里出来,整个人瘦了好多,但看起来也比以前男人多了。 那天刚好是苏忱的忌日,谢章溢选择在大年初一出戒毒所,无非就是想在这一天去苏忱的坟前和他好好聊聊。 苏忱的墓地在西城郊外的一座叫莲花山的山上,有很多有钱人都葬在那里,整个山遍地是青松,郁郁葱葱地造福着这一片墓地。南方的春季总是来得快一些,漫山的野花都开始盛开了,空气中飘着芬芳的香味。 苏忱的墓地在半山腰,沿着青石板路一直走上去,稍微会有点喘,蓝渃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桃花,弯下腰轻轻地放在苏忱的墓前。 墓碑上苏忱年轻的脸,他的年龄永久地停留在十八岁,他的笑容温文尔雅,像阳光,像溪水,像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谢章溢将几张新的cd放在墓碑上,说:“最近你的偶像又出新专辑了,我托人在台湾那边给你买了正版,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喜欢吗?” 风吹过衣摆,带来一阵凉意,谢章溢笑了笑,说:“你喜欢就好。” 蓝渃看着谢章溢,他的头发短短的很清爽,脸颊干净而明朗,比之前见到的高了一些,他似乎感觉到蓝渃在看他,回头一笑,“蓝渃,过来跟苏忱说两句。” 蓝渃有些愣。随后便朝谢章溢的方向走过去。今天刚出戒毒所的时候看见他,头发已经很长了,胡子也都长出来了不少,他冲着蓝渃笑。看到站在蓝渃身边的杜弘一,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没想到你们都记得,今天是苏忱的忌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苏忱这小子,命也太好了。不过在去看苏忱之前,我呀先去弄个帅一点的发型,免得他笑我。” “来,不是说有好消息要和苏忱说么?”谢章溢揽了一下蓝渃的肩膀,说道。 蓝渃点点头,伸手抚摸墓碑上苏忱的笑脸。说:“苏忱,我和弘一就要结婚了,你一定会替我们高兴的,对吗?你说过,希望我幸福。我现在很幸福。” 谢章溢放在蓝渃肩上的手明显颤抖着,蓝渃感受到了,他在压抑着情绪。谢章溢低头看着鞋面,心里有种悲痛万分的感觉重重袭来,他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的情绪,“你……要结婚了?” 蓝渃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杜弘一。脸上是幸福的神色,“嗯,我爸妈也同意了,说他先出国深造几年,回来我们就结婚。” “你敢确定他回来之后还会爱你?你就这么有信心?”谢章溢回头看了杜弘一一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当然会爱我!”蓝渃压低声音说道。她看着谢章溢布满血丝的眼睛,顿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对他的伤害,谢章溢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摇着头,“你是在骗你自己吗?哪个男人看到了漂亮的女孩不喜欢?你敢保证他出去不会遇到心动的。出轨?” “你这么说就没什么意思了!”蓝渃有些生气,随后便指着杜弘一,对谢章溢说:“我认识他不只十年了,我了解他,你不了解他的为人那你不要乱说,他是我以后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我相信他。” 杜弘一往这边看了过来,他眼睛里有种温柔的情绪,他手里还捧着给苏忱的花,他知道,需要给谢章溢一些时间。 “那我呢?”谢章溢痛心地问道,“我怎么办?” 蓝渃对他现在的状态有些不知所措,她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会遇到一个你爱的,她也爱你的人,一定会的。” 谢章溢大声笑着,但是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快乐,他眼里含着泪,指着苏忱的坟墓,大声说道:“爱我的而我也爱的人躺在这里!苏忱!他死了!从此以后我他吗的就真的爱不起谁了,你!蓝渃!我爱不起你,你离我太远了,你的心一直都是杜弘一的。呵呵,但我还是忍不住对你好,我他吗的图啥!就想看到你在想念杜弘一哭得像傻逼的时候,能知道我就在你身边!” 谢章溢失控了,杜弘一放下手中的花走过去将蓝渃拉到身后,他的眼睛沉静如大海,他不恨谢章溢,也不怪谢章溢,他甚至佩服他的勇气,“谢章溢,你要是知道我和蓝渃经历过的事情,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爱她并不比你爱的少,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阻拦她的选择。” “我尊重,呵呵……我当然尊重她的选择。”谢章溢走上前一步,看着躲在杜弘一身后的蓝渃,他们这么般配,般配到让人嫉妒。“蓝渃你这些年这么拖着我,我也累了,我等不起你,但你不能不让我发泄……我,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糟糕?呵呵……算了,你们走吧,让我和苏忱好好待会。” “谢章溢,你……”蓝渃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伤害谢章溢,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但她迟早都要说的。 “走吧。”谢章溢站在苏忱的墓碑前,他没有回头,语气有些坚决。 杜弘一冷静地拉着蓝渃,说:“走吧,让他静一静。” 蓝渃点点头,接过杜弘一递过来的外套披上,说:“谢章溢,你要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我希望你快乐。”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蓝渃无奈地跟着杜弘一往来时的路走去,时不时地回头看他,他都只是保持一个站姿。 而谢章溢这边,眼里的泪再也没有控制,他痛恨自己的脆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变得这么狂躁不安。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本来就已经知道的结果,但就是不愿意去相信,可这也改变不了事实。 她……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他。 谢章溢渐渐地跪坐在苏忱的墓前,额头贴着墓碑上苏忱灿烂的笑脸,他的喉间发出一阵痛苦的低吟,他哭了。 “对不起,竟然在你的墓前失控了,又让你看了一次笑话,这是我第几次为她哭了?每一次都被你看到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谢章溢抚摸着苏忱的笑脸,心里却难受得要命。 “我都觉得自己傻,你说得对,不是自己的为何要强求。但那时候我没有听你的,若是在那时就放手,我应该就没有这么痛了。”谢章溢打开带来的那一支葡萄酒,倒了一杯给苏忱,一杯给自己,像是久别的两兄弟又开始了一次灵魂的交谈。 “知道你喝不了烈酒,就带了一瓶低浓度的葡萄酒,听说味道还不错,喜欢吗?”谢章溢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尽,他舔了舔嘴唇,说:“有点甜,你应该喜欢,但我喜欢比较烈的酒。” “你这小子挺幸运的,这一辈子都保持这么帅,而我们都会变老,变得直不起腰,变得牙齿都松掉,变得一点都不帅,这么一想,我倒觉得你这样挺好的。有时候我在想,我要不要就去天堂找你玩算了,反正蓝渃已经有了杜弘一,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要不我去陪你吧?” 谢章溢侧过身子,看着遍山的野花,回头看了眼苏忱,说:“好不好?” 空气中寂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谢章溢强忍着泪意和内心深深的孤独感,“我问你呢,我去陪你,好不好?” “你他吗的倒是回答我啊!说话!别他吗的让我像个傻逼一样!”谢章溢回头将手中的酒瓶子用力地砸在苏忱的墓碑上,溅起的酒弄脏了衣服,而那玻璃碎片飞到脸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就溢了出来。 谢章溢捂着脸缓缓地坐在墓前,脸上的表情揪在一起,他无声的哭泣着,孤独,痛苦,不舍,或是对苏忱的想念,这些情绪怎么就这么折磨人。 眼前是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谢章溢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颤抖着手拾起一片玻璃,锋利的碎片在阳光下有种刺眼的光芒。 死亡是不是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然后世间所有悲伤的,痛苦的,难以面对的事情都与自己不相关了?将玻璃碎片放在手腕上,在那一刻,谢章溢觉得自己的生命如此渺小,如同尘埃,在世间没有目的地飘散着。 闭上眼睛想要狠下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耳边却突然传来苏忱的声音,“别傻了。” 苏忱说,别傻了。在第一次为蓝渃喝得烂醉,开玩笑说要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苏忱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子,说,别傻了。 苏忱将烂醉如泥的谢章溢背回床上,看着醉后哭得像个小孩的谢章溢,眼底里的情绪深沉而忧伤。醒后的谢章溢迷迷糊糊地问他,昨晚我有没有失态? 苏忱只是笑着摇头,说,没有很失态,就是哭着要从楼上跳下去,然后整栋宿舍楼的人都在看我怎么使出吃奶的劲拉一个疯子。 谢章溢大笑,说,我才不会这么傻。 苏忱也笑,眼睛看着他,说,嗯,我知道。但你以后能别动不动就要自杀么?多大点事。 从回忆中回来,谢章溢在空无一人的墓地里放声大哭,他将手中的玻璃碎片扔在脚下,整个人靠在苏忱的墓碑前,溃不成军。 爱情是不能用时间的长度去衡量深浅的,只能用痛的程度去体会。 第九十六章 送别 经过多年的思考,全家人都决定让杜弘一去美国学习深造,那里毕竟资源很丰富,学习的氛围也很不错。(.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南城没有直达纽约的飞机,要先坐火车到广州,到广州再坐飞机去纽约。蓝渃一言不发地在房间里替他收拾行李,剃须刀,白衬衫,还有加厚的棉袄,两人的合照,似乎要带的东西有好多,行李箱都被挤得满满的。 杜弘一靠在房间门边上,眼睛不舍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她的动作有些笨拙,白衬衫被她叠了又摊开,叠了又摊开。她似乎并不擅长叠衣服。 淡笑着走过去,伸出手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轻声说道:“别忙了,让我再抱抱你。” “别闹。”蓝渃转过身推开他,说:“下午三点的火车,待会还要吃了饭再走,现在不收拾就来不及了。” “我来收拾,你看你,笨手笨脚的。”杜弘一笑道,看见她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情十分愉悦。 蓝渃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他动作利落的收拾好行李,他看到她偷偷放在他行李箱里的毛绒小熊,有些愕然地捏着小熊的脑袋,“……这是干啥?” “这个,”蓝渃笑得有些孩子气,她挠了挠头,说:“我最喜欢的娃娃,送给你。额……你可以抱着它睡觉。” 杜弘一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他一个大男人不远万里地带着一只小熊漂洋过海是不是有点……有点怪异?不过既然是她送的,那么就可以因此破个例,他笑着将小熊放回行李箱里,说:“好,那我晚上想你了,就抱着它睡觉。虽然……它没有你这么软绵绵的。”杜弘一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胸部。 “闭嘴!”蓝渃将枕头朝他扔去,他总是会开一些让人无语的玩笑,自己还在那里笑得很开心。 杜弘一刚想反扑过去。就听到了敲门声,接着蓝母推开门走了进来,说:“快出来洗手吃饭了,待会老头子非要开车送你们去火车站。” “就让他送吧。多好的表现机会。”蓝渃笑着调侃。 “说什么呢,赶紧过来吃饭,菜都凉了。”蓝父说着,便拉开了旁边的椅子,朝弘一招了招手,说:“弘一过来坐。” “爸,这是我的位置。”蓝渃说道。 “你先过去跟你妈坐,我们爷俩好好聊聊。”蓝父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么快就偏心了?谁才是你亲生的啊。蓝渃在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高兴,看来父母还是很喜欢弘一的。这让她也放轻松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了这么多,有缘分的人总是会重逢的,就像她和弘一。 “弘一,吃这个。你去了美国之后,天天吃的都没家里的好吃,都是一些速食食品,没什么营养。”蓝父说着,给杜弘一的杯子倒了一些果汁,说:“你今天坐车,就不喝酒了。喝点果汁身体好。” “叔叔,我不在蓝渃身边的时候,您可别让别的男人接近她啊,她缺心眼着呢,谁好谁坏分不清,您看着点儿。” “哈哈。蓝渃这孩子是单纯了点。”蓝父有点忍俊不禁。 蓝渃伸出手朝杜弘一的大腿捏了一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但表面上还是作出很淡定的样子,回头看着她,“小手挺有劲嗯?” “让你说我缺心眼。”蓝渃冲他吐了吐舌头。一脸的不屑。 “本来就是,还不让说。”杜弘一继续逗她,在她想要反驳之际,他猛地朝她的脸吹了一大口气,她的刘海凌乱地飞了起来,蓝渃傻傻地愣在那里,杜弘一大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赶紧吃饭!” 南城的火车站还是这么热闹,春节刚过没几天,那些要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就已经挤满了火车站的候车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大包小包的年货摆在地上,蛇皮袋都装得鼓鼓的,兴许都是家人担心他们在外吃不好,有什么好的都会让他们带去吧。 好不容易找到个位置,靠近角落的玻璃窗,记得2007年两人一起去香港看陈奕迅演唱会的时候,就是从这个火车站出发去广州转车的,那时候候车厅靠窗的位置还只是一个用木板叠起来的高台,现在做成了一排排的长椅。 真的是所有的东西都在改变,不管是人,还是事,庆幸的是身边的人,还是他。 蓝渃有些动情地看着坐在旁边的杜弘一,他回过头也正在看着自己,他说:“还记得07年的时候,你是坐在这里等我的吗?那天我来迟了,刚进了候车厅就看见你坐在这里,左看右看,样子好着急。我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你,你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多好看,直到你看见我,张大嘴巴就骂骂咧咧的,我就笑了,在心里说,就是她了。” 杜弘一一边说着,一边回味地笑着,蓝渃挽着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还算你当年有眼光,现在有没有后悔?” “从来没后悔过。”杜弘一伸出手搂住她的背,只是后悔没抓她太紧,后悔有很多话都羞于说出口,导致两个人错过了这么多。 火车很快就进站了,杜弘一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声说,“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杜弘一提着行李往列车走去,蓝渃看着他高大的背景在人群里越来越远,心里顿时惊慌得颤抖,她好害怕,好害怕往后的一千多个日夜,再也看不到他那张笑得坏坏的俊脸。 她尖叫着冲进人群里,推开拥挤的乘客,身后传来乘客们一阵不悦地咒骂声,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杜弘一心里一惊,刚转过身来她就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他手中的行李掉在地上,他动情地用双手环抱住她颤抖的身体,不顾周围乘客异样的眼光,他只是将她抱得很紧很紧,紧到他们都快要融为一体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火车即将离站的汽笛声,他才松开她,抚摸着她被眼泪弄得湿漉漉的脸颊,低声说道:“还追出来做什么,想让我舍不得走吗。” “对不起,我没有克制好自己……”蓝渃抬头看他,眼睛鼻子都红红的。 杜弘一忍住澎湃的内心狂潮,他何止舍不得,但是舍不得又如何,他承诺的事情,就要完成,这是爱她最起码的条件。 “你去那边遇到漂亮的姑娘,看看就好了,不要爱上她们。” 杜弘一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弯下腰轻抚她的发顶,说:“我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吃得圆圆的。” 蓝渃点点头,看着他直起腰来拿着行李往车门方向走去,他回过头来看她,朝她挥手,“回去吧,傻妞!”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蓝渃惊慌失措地跑了过去,列车已经开始启动,缓缓地前行着,她一路追,心中纵使有不舍,也只能让他去了,这一别,又是三年。 杜弘一透过车窗看见她追随的身影,但他不敢探出头去回应她,他怕再看见她他就舍不得走了,他只好坐在位置上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一会。 火车终究是离开了南城,坐在前往广州的列车上,一路的风景,有种熟悉的感觉,只是这次的旅途只有他一个人了。 刚侧过身想要靠着窗睡会觉,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打开手机,心里一暖,是她。“路上小心点,等你回来。” “我真想现在就跳车窗下去,兴许天黑之前能回到南城。”他回道。 没多久,蓝渃就急急忙忙地打电话过来了,“杜弘一你疯了!” “我只是说说,天知道我多想这么做,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窝囊。”杜弘一握着手机,眼睛看着窗外的树木,低头说道,“蓝渃,我爱你。” 蓝渃拿着手机的手一颤抖,眼泪就掉下来了,蓝母在旁边沉默着递给她一张餐巾纸,蓝渃直接就往脸上一阵乱擦,为了不让自己的哭声不让他听见,她早早就要求挂电话了,“我也是,先这样吧,我挂了。” 蓝父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坐在后排的默默揉眼睛的女儿,叹了一口气,说:“你别怪爸爸,爸爸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他。”蓝渃将头抵在车窗上,小声地说道。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三年的时间,很快的。”蓝母侧过身,将女儿搂在怀里,安慰道。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以让很多人走进你的生活,同样也会有很多人走出你的生命,你可以变得更好,也会变得一无是处。三年,真的像传说中说的,一闭眼就过去了吗? 到达广州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随意找了家旅馆就住下了,他让自己疲惫的身躯躺在房间的大床上,鞋子都没有脱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即将面对的未来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他杜弘一要做的,只不过是在想念她想念到发狂的时候来一次国际越洋电话。不能触碰,不能拥抱,不能接吻,就像是对着空气诉说着心中的爱恋。他们,就要经历传说中的,三年的异国恋。 第九十七章 他走之后 杜弘一走之后,蓝渃觉得很多事都变得平淡起来,每天照常起床和黎琼去上课,吃着学校饭堂里让人毫无食欲的饭菜,看校园里的情侣们牵着手走过。一切都风淡云轻,她就像一个有故事的温婉的女子,等待着爱人的归期。 学校六十周年的校庆就要到了,学校花了血本来打造一个像样的舞台,黎琼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长,自然要表演一些什么。 黎琼回到宿舍便拉过蓝渃和庄兰,闫婷婷敷着面膜也都靠了过来,黎琼有些激动地说:“姐妹们,我的机会来了,我想在校庆晚会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陈子昂表白,这样的话,即使他不接受,全校的女生也都知道他是我的意中人。” “你疯了?”庄兰惊讶地推了黎琼一把,闫婷婷淡定地伸出手摸了摸黎琼的额头,说:“病得不轻。” 黎琼拍开闫婷婷的手,认真地说:“我是认真的,蓝渃,你也觉得我疯了?” 蓝渃淡笑着,说:“我不认为你疯了,我懂你的感受,当爱一个人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就什么都管不着了,你若是喜欢,就尽管做吧,青春就疯这么一次,不管成不成功,也够以后感动的了。” 校庆晚会那天,陈子昂早早地就被蓝渃拉到了座位的前排,陈子昂还高兴地和蓝渃交谈着,“你今天怎么……怎么这么主动约我一起看晚会?” 蓝渃笑了笑,看着他说:“你待会就知道了。” 陈子昂脸上有掩饰不了的兴奋,他侧过身子,看着蓝渃,犹豫了许久才说道:“这晚会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我请你去唱歌吧,就我们两个。” “可我想看晚会。”蓝渃回道,眼睛看着舞台,这黎琼怎么还不出来啊。 “好吧。那我们先看完晚会。”陈子昂说着便坐正身子,眼睛看着舞台,心情万分的愉悦。 音乐的伴奏响起,黎琼身穿一身纯白的公主裙从后台缓缓走出来。她的妆容实在是精致,从台下望去,就宛如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女,她眼睛在四处巡视着,最后在陈子昂的脸上落下。 陈子昂笑了笑,对蓝渃说:“黎琼这小妮子又在搞什么飞机?不过她今晚真心挺漂亮的。” 蓝渃没有回答他,而是静静地看着黎琼笑着,黎琼看到了她眼里鼓励的神色,便随着音乐声唱起歌来,那一首歌。唯独送给在场的那一个意中人。而他,在她开口唱的那一瞬间起,脸上的笑意就已经渐渐的凝固了。 ——夜深了我还为你不能睡 ——黎明前的心情最深的灰 ——左右为难的你不知怎样去面对 ——我能做的只剩沉默体会 …… ——我想大声告诉你,你一直在我世界里 ——太多的过去难割舍难忘记 ——太心疼你才选择不放弃也不勉强…… 蓝渃侧过脸看了陈子昂一眼,他沉默着看着舞台上的她。眼里的情绪翻涌着,他此刻的眼里只有台上唱得满脸是泪的黎琼。 台下静悄悄的一片,黎琼有些失控了,明明说好不要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唱着唱着眼泪就挡不住了。直到她最后一个音调结束,全场静止了几秒,雷鸣般的掌声便突然响起来。蓝渃动情地站起身来,“黎琼,加油!” 黎琼朝蓝渃点头,她看着坐在前排的陈子昂,他正看着自己,她心里一紧张。音乐停下了,她却没有立刻离场,而是握着手里的麦克风,说:“我六岁那年,喜欢上了隔壁的大哥哥。七岁,我去了他上的小学,十三岁,我考上了他的中学,十六岁,我考上了他的高中,十八岁,我为他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我来到了这里,因为他就在这里。”全场哗然,纷纷猜测着阳明全校的美女黎琼心里的意中人到底是谁。 陈子昂沉思着,便站起身来朝场外离去。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心理准备,他也许需要更多时间。 “陈子昂!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别躲!”黎琼在台上握着麦克风朝他的背影喊道,灯光师傅立刻很配合地将追光灯打到了陈子昂的身上,陈子昂僵在原地,全场再次哗然。 全场口哨声掌声四起,蓝渃含泪看着台上的黎琼,为她的执着,为她的勇敢。 陈子昂静静地站在原地,黎琼穿着高跟鞋就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细高跟立刻就断了,黎琼的脚踝似乎被崴到了,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吃痛的表情。 陈子昂紧张地跑了过去将她拉起来,在她面前小声说道:“黎琼你别闹了。” “我没有闹,我不相信这么多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敢不敢吻我?”黎琼说完就踮起脚尖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双唇就立刻贴了上去,陈子昂一愣,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冲,心跳也都乱了节奏。 全场的欢呼声全都听不见了,他眼里只有黎琼有些微红的脸,她抬头看他,“现在你还敢说你对我没有感觉吗?陈子昂,让你承认你喜欢我这件事就这么难吗?我有那么差吗?” “黎琼你真的疯了。”陈子昂说完便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不答应你我恐怕这辈子都不得安宁了。” 这一个夜晚,美得令人心醉。 黎琼终于将陈子昂追到手了,她等待了十几年,也追了十几年,从老家追到大连,从儿时追到成年,终于让陈子昂这棵千年铁树开花了。 蓝渃坐在位置上,看着相拥的两个人,眼里也都含着泪,她又想他了。 走出晚会会场,迎面而来的是萧瑟的冷风,蓝渃抱紧自己的身躯,戴上毛线帽就往外走去。 看这个时间,纽约应该是白天吧,也不知道学习忙不忙。拿出手机,联系人第一个就是他在国外的号码,她犹豫着,却一直都没有将电话打出去,直到屏幕黑掉。 夜色下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手机也不知疲累地震动着,蓝渃有些被吓到,当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她差点就呜咽出声。 就激动人心的感觉就是,你正想给一个思念的人打电话时,他就已经打过来了,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弘一,是你吗?” 杜弘一走在校园,脚踩着满地的落叶,身边都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走过,杜弘一坐在沿路的一张长椅上,笑着朝电话打了声招呼,“嘿!媳妇!” 蓝渃眼里盈满了泪,她在夜晚的雪地里走着,“下课了吗?怎么现在想起要给我打电话。” “想你了,刚刚上课的时候想你想得有点分心,一下课就给你打电话了。”杜弘一笑着,将脚边的一片落叶放在手心里,透过落叶看阳光,可以看到落叶密布的叶脉。 “今天黎琼和陈子昂在一起了,真浪漫。”蓝渃说道。 杜弘一挑眉,说:“那很好啊,我又少了一个情敌。” 蓝渃往前走着,脚下不小心踢走一颗小石子,她靠在梧桐树下,说:“那你呢,你在那边有没有给我制造情敌?” 杜弘一看了眼旁边走过的几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她们朝杜弘一抛了个媚眼,便大笑着走过,杜弘一无奈地摇头,说:“我哪敢啊,我是你的。” “我爱你。”蓝渃低声说道。 “.” 挂了电话,杜弘一仍然呆呆地坐在长椅上,他深灰色的大衣包裹着他高大修长的身躯,黑白相间的毛线帽是蓝渃亲自织给他的,虽然织工不是很精细,但还是很保暖。他将帽子摘下来在手里端详着,戴了好长一段时间,毛线都有点起球了,却还舍不得扔。 一阵风吹过,杜弘一伸手抓了抓浓密的黑发,便再将帽子戴上,拿着放在椅子上的课本边缓缓地朝学生公寓走去。 公寓是租的,那里的房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和蔼可亲的美国女人,她正在房子里烤面包,面包的香味传来,她回头看了眼杜弘一,说:“要不要吃几片烤面包?我想加点黄油会很美味的。” 杜弘一淡笑着走了过去,说:“我正好饿了,谢谢。” 丽萨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边喊道:“是不是弘一回来了?” 丽萨是房东的女儿,留着一头浅棕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皮肤很白。今年才十六岁,但是比较早熟。看到杜弘一就站在客厅中央,她兴奋地朝杜弘一跑过来,伸出手就给了他一个拥抱,“欢迎你回家!” 杜弘一点头,转身在桌子前坐下,丽萨将烤面包递给杜弘一,说:“我妈咪的手艺可好了,你一定要多吃一些。” 杜弘一咬了一口涂满黄油的烤面包,说:“味道很不错,比街上的好太多了。” 房东太太慈祥地笑着,将果酱递给杜弘一,说:“也许果酱的味道也很不错。” “谢谢。”杜弘一将果酱递给丽萨,“你是不是喜欢果酱?” 丽萨接过果酱,站起身来在杜弘一脸上亲了一口,说:“谢谢!我最喜欢草莓味的果酱了!” 杜弘一有些愕然,便放下餐具,说:“你们吃吧,我吃饱了。” 关上房门,杜弘一缓缓地走到床边,随后身体重重地倒在床上,他伸出手擦掉脸上的不适感。虽然这是她们表现友好的方式,但他还是有点不习惯,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蓝渃。 他翻个身坐在床上,给蓝渃发了条信息,“hey,想你了。” 第九十八章 远走 时间真的很快流失,有很多东西在不经意间已然冷却,而有些东西,却又再加深它在我生命里的份量,曾经,认为在生命里特别重要的东西,在闹得不知死活之后一切又回归平静。 过去,周启然对谢章溢来说就是无法替代的存在,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周启然更了解自己了。周启然车祸离世之后,谢章溢过了几年的浑浑噩噩的日子,他就像是行尸走肉,没有自己的思考,没有任何情绪。 直到遇到了苏忱,苏忱和周启然实在是太像了,他们都有温和而灿烂的笑容,喜欢帮助人,很会顾虑他人的感受。但有一点不一样,周启然不喜欢运动,而苏忱却是学校的体育生,他如果没有病逝,可能就已经是国家队的队员了。 是不是他真心爱过的人,都不长命?谢章溢总是这么想,他是不是就是人们口里说的扫把星,会给人带来噩运。 他现在不敢提到蓝渃,但他又不能不想念她,自从那次在苏忱的墓地里告别之后,他一直都没有敢主动打电话给她。 蓝渃倒是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但是都被自己摁掉了。 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了吧,他劝自己放手吧,真的这些年也够了,他不想再继续了。是人都会累的,何况她已经做了选择,她也说得很清楚了。 谢章溢在戒毒所的日子结束之后,他回到西城家中的第一天,打开公寓的门就看见了站在里面围着围裙的谢贤,谢贤笑着出来迎接他。 “欢迎回家,儿子。”未干透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紧紧地拥抱了他。 谢章溢有些迷糊,呆呆地走进屋子里,说:“爸,你怎么在这?” “我和你妈妈都搬过来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们很不放心。以后你的生活就由我和你妈照料,趁我们还能照料之前。” 谢贤刚说完,厨房里就走出了一个端庄典雅的女人,长卷发。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她靠在厨房的边上看着站在门口的谢章溢,淡笑着伸出双手,“儿子,来妈妈这里。” 谢章溢并没有想象中惊喜,而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父母,心率有些不齐了,“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还当我是小孩子?”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小孩子。”谢母笑着走过去,疼爱地在谢章溢的脸上亲了一小口。 谢章溢后退一步。脑海里乱成了一团麻,“我说了不是小孩子!我有我想要的生活,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谢母心疼地看着儿子,伸手指着客厅桌面上的相框,相框里和谢章溢并肩坐在草地上的男生笑得一脸灿烂。说:“你之前想要和周启然一起生活,我们同意了,你看现在呢?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谢章溢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手里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谢母上前去抓住谢章溢的手臂,大声说道:“你后来想要苏忱。你得到了什么?!” “你别说了!”谢章溢大声吼道。 “现在你想要蓝渃,但她抛弃了你!她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女人!只有爸爸妈妈是真心爱你的,是不会离开你的。儿子,你醒醒吧!”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最了解,谁也别他吗地说她不好!”谢章溢红着眼睛吼道,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渴望着释放内心的凌乱感觉,但是他不能,他现在一团糟。 “那你现在是不要爸爸妈妈了是么?”谢母看着谢章溢的脸,他和自己长得如此相似,眼睛深邃而幽深。而他们笑起来都会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十月怀胎上了谢章溢,谢母都觉得自己神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八斤多的大胖小子,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他也不再是一个整天粘着妈妈屁股后面跑的小孩子了,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心理落差。 谢章溢抱着头蹲坐在毛绒地毯上,谢母随即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像儿时哄他那样,一下一下的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谢贤在一旁看着,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了,家里就一直不顺,对谢章溢这孩子也操心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儿子,你快点成熟起来吧。 谢章溢躺在床上,昨夜的事情让他一整晚都没有睡好,早早地就听到厨房里母亲做早饭的声音,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将枕头底下的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早上十点。 这时谢母从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说:“儿子,起来吃早餐了,妈妈给你做了螃蟹,你最爱吃的。” 谢章溢随手套了一件衣服,便从床上下来打开门,谢母看着眼前的谢章溢,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憔悴了,“来吧,你爸在楼下等你呢。” 饭桌上香飘四溢,一大早就吃螃蟹这是谢章溢最爱的,他以前会吵着说早餐就吃螃蟹,但是谢母都懒得弄。但现在想想,人生也就这样,孩子开心就好,其他的她真的管不着了。 谢贤笑着将米饭盛好递给谢章溢,说:“这么多够了吗?” 谢章溢拔了一口饭,说:“嗯,够了。” 饭桌上没由来的安静,为人父母,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儿子不开心,但是又觉得该说些什么。 谢章溢抬起头来,说:“爸妈,你们别为难自己了,你说你们在别墅里住的好好的,干嘛来这里服侍我?真的没这个必要,我很好。” “我和你爸就住一段时间,等你觉得一切都正常了,我们就走。” 谢章溢点头,他将一只大螃蟹夹到碗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蟹壳弄干净,随后把那一大块蟹肉放到谢母和谢贤的碗里,谢贤有点惊讶,也有点欣慰,“你吃你吃,还管我这个老头子干嘛。” 谢章溢放下筷子,低头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地说出口,“爸,妈。我已经决定去西藏了。明天就走。” 谢母拿着汤勺的手抖了一下,些许汤汁倒在了桌面上,“你说什么?” “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些旅行爱好者,他们组织去西藏,我也参加了。” “不行,你不能去。”谢母放下汤勺,毫不犹豫就回绝了他。 “我不是要征求你们同意的,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谢章溢说道,脸上没有开玩笑的痕迹。 谢贤看了谢母一眼,阻止她再说下去了,他太了解谢章溢了,他就跟自己一样,性格倔得像头牛,他要是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也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了。”谢贤说着,便有些哽咽,谢章溢心里也觉得难受,侧过脸没有敢看父亲的脸。 谢贤转身从沙发上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将它放在谢章溢的面前的桌面上,说:“这是爸爸给你的零花钱,你在路上一定用得着,出门在外的,有点钱比较方便。” 谢章溢双眸一暗,他将银行卡推回去,说:“爸,我不要你的钱。我就想过一下那种……那种我从来就没有体验过的生活,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钱。” “你就拿着吧,万一用得着呢?”谢母担忧地说道,毕竟外面的社会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也很无奈,没有钱,就什么都做不了。 “真的不用了。”谢章溢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他站起身来,说:“我先去收拾东西了,明天一大早的火车,我先到西宁再转车到拉萨。”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行李,他根本就没有在网上认识什么爱好旅行的人,决定去西藏旅行,只是因为昨晚的一个梦。 他梦到梦里有一个黑衣人告诉自己,如果你想要远离尘嚣,你什么都不想记起,那么何不去旅行,你可以在旅行中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风景,你还能在旅行中结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你还可以在旅行中重新认识自己。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挂在墙边的那一副布达拉宫的油画,那是周启然在西藏旅行的时候给自己带回来的,就一直挂在那里,从来就没有变换过位置。 他现在需要时间来麻痹自己,需要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些事情,都不必有人知道。 次日,谢章溢就只收拾了一个登山包的行李就跳上了去往西宁的火车,火车上拥挤得密不透风,但是他的心情却是从所未有的平静。 外套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磕到了自己,他疑惑地伸手进去一摸,瞬间双眸就泛起了一层水雾,他将手里的那张熟悉的银行卡放在眼底下端详着,突然觉得它比什么都重,他的手都快要承受不了这张小小银行卡的重量了。 银行卡的背面粘着一张白色的小纸条,上面有谢贤龙飞凤舞的字迹,“儿子,加油!” 谢章溢忍住泪,牙齿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呜咽出声,他将手里的银行卡紧紧地抓住,心里的情绪翻涌着,父母给予的爱非要这般无私吗? 第九十九章 纳木错 位于西藏自治区的中部,在那曲地区的东南边界和拉萨市区划的西北边界上有一个美丽的地方,那便是纳木错。 谢章溢在西宁遇到的一队骑行爱好者,他们打算从西宁骑着车先到纳木措,谢章溢于是就放弃了坐火车到西藏的想法,刚好一个骑行爱好者脚受伤了,就将车子借给了谢章溢,他就在当地的医院里疗伤。 这是第一次这么挑战身体的极限,骑行队里有一个叫牧仁的身材均匀的内蒙汉子,他是谢章溢见过的长得最俊俏的蒙古男子,眼睛幽深如一汪湖水,鼻梁高挺嘴巴红润,笑起来有些笨拙的傻气,让人看着很舒服,重点是像他这样一个男子,竟然还很容易害羞。 遇到牧仁是在去西宁的火车上,谢章溢在摇晃的车厢里根本就无法睡得安稳,即使已经饥肠辘辘了,但是对于书包里那几袋压缩饼干,他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于是便侧着身子在小而且窄的卧铺上半睡半醒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卧铺上上来了新的乘客,也不记得是在哪个站上来的,一上来动作就有点重,似乎是提着什么重的行李。谢章溢本来就睡得不踏实,再经过这么一折腾,就瞬间清醒了。 过了不久,他就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这让一天没吃饭的谢章溢有点饥肠辘辘,他侧过身循着香味看去,一个穿着灰色防风服的皮肤黝黑的男子正在吃着一大盒热腾腾的烤肉,像是刚出锅不久,碗里还冒着烟。 谢章溢瞬间唾液就急速分泌,男子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看他,回过头一看,便看到了睡在下铺的谢章溢,他笑了笑,举着手里的那盒烤肉,说:“你要不要也来点?” 谢章溢偷偷咽了口口水。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可是我分明看到你在咽口水。”男子有些忍不住笑,继续说:“我叫牧仁。” “谢章溢。”谢章溢抽开被子坐到牧仁面前的位置上,眼睛看着他饭盒里香喷喷的烤肉。说:“这是什么肉?” “烤全羊,切了一片一片放在饭盒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便可以吃到。”牧仁笑道,将面前的饭盒推到谢章溢面前,说:“吃两片,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谢章溢看了牧仁一眼,他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带着些许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牧仁。他就对他没有抗拒,谢章溢夹起一块羊肉放在嘴里,那鲜美,简直让他尖叫,这是他吃过最美味的羊肉。口有留香。 “看你的表情,我都不用问你是否美味了。”牧仁笑道,心情愉悦地看着谢章溢。 谢章溢咂咂嘴,说:“可能是我太久没有吃肉的原因,这肉格外鲜美。” 牧仁看着谢章溢从位置上站起来,回到了他的床上,短小的下铺根本容不下谢章溢修长的腿。他只能稍微蜷着身子才能睡得安稳一些。 “你这是打算去哪里?”牧仁将饭盒收起来,坐到了谢章溢对面的床上,问道。 谢章溢盖上被子,头靠在硬邦邦的靠枕上,说:“西藏,准备去西宁转车。” “这么巧。我也是去西藏,我在西宁有一队骑行的好友,打算跟他们骑行到西藏,你有没有兴趣。”牧仁真心想邀请眼前这个一脸慵懒的男人,他给他的感觉。就像他所渴望的自己,自由并且不羁。 谢章溢笑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牧仁,说:“骑行?你们疯了?好端端的有车你们不坐,有那力气还不如去干点有用的。” “你觉得很没意思?”牧仁的脸色有些暗淡,他有些失望地看着窗外的夕阳,列车正在经过一片牧场,金色的夕阳照在草地上,熠熠生辉,样子真美。 谢章溢看了眼牧仁,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片面了,便打着哈哈,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嗯,你懂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说话真有意思。”牧仁扯出一个笑容,看着桌面上谢章溢的水杯里的水随着列车的节奏来回晃动着,他收回眼神,看着谢章溢,说:“不过你加入我们之后你一定不会后悔,我敢保证。” “再说吧。”谢章溢侧身,显然没有想要再讨论下去,牧仁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车厢还在摇晃着,中间停了多少站谢章溢根本就不会去数,只是在一次半夜停车的时候,谢章溢被一阵干呕声弄醒了。车厢不再摇晃,似乎是临时停车,整个车厢安静得都能听到旅客的呼吸声。 谢章溢坐起身来,牧仁并不在对面的床上,他循着车厢的过道去找,直到在厕所门前停下,里面传来一阵干呕声。 谢章溢敲了敲门,“牧仁?” 厕所里面突然没了动静,谢章溢将脸贴在门板上,继续敲门,“牧仁?你没事吧?” 厕所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牧仁有些虚弱的靠在门边上,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谢章溢,说:“我吵到你了吗?” 谢章溢让开一条道让牧仁从厕所里走出来,他径直走到洗手台上洗了一把脸,谢章溢看着镜子里的牧仁,犹豫片刻,说:“你……生病了?” 牧仁回过头来看着谢章溢,嘴边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他摇了摇头,伸手摸着平坦的腹部,说:“老毛病了,每个月都痛那么几天。” “你一个大男人也会来大姨妈?”谢章溢笑道,看到牧仁有些羞涩地耸耸肩,谢章溢继续说:“你害羞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 “没什么,就觉得你很有意思。”牧仁说着,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章溢。 谢章溢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便没话找话,“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肠胃炎。”牧仁说道。 两人又开始无话,谢章溢点头,便朝车厢里走去,“那赶紧回去休息吧。” 牧仁看着谢章溢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眼里更显得幽深,他抓了抓自己剪得极短的短发,再看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嘴边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谢章溢是被一阵推搡弄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到牧仁近在咫尺的俊脸,谢章溢顿时有些错愕,牧仁有些兴奋地指着窗外,说:“快到西宁了,你赶紧起来收拾行李。” 谢章溢连忙坐起身来,伸手将窗帘挡到一边看着窗外,果然西宁的风景和南城的太不一样了,树木不像是南城那样一年四季都是绿的,有种萧瑟的美感。 “西宁美吧?”牧仁靠在位置上,眼睛也一直看着窗外,自顾自地说:“这是我第几次来到西宁我已经数不清了,我每年都会从西宁骑行到纳木错,那里沿路的风景径直就像天堂一样。” 谢章溢这才侧过脸看他,说:“去这么多次你不腻?” “不腻,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我就感觉那些沿路的风景就是我家一样,我甚至感觉沿路的那些小藏羚羊都认识我了,每次我看到它们,它们都会竖起耳朵向我打招呼。” “本来它们的耳朵就是竖着的好吗?”谢章溢有些莞尔,但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牧仁没打算和他争论这些小问题,而是看着窗外,问道:“你是第一次去西藏吧。” 这是一句肯定句,并不是疑问句。在牧仁看来,谢章溢能表现得这么新奇,这么雀跃,无非都是第一次去往西藏时的心情。去过多了,心态自然就平和了,那一个朝圣的圣地,有太多让人去领悟的东西,而那些东西,都是在你旅行之后才能真正明白。 谢章溢的眼里,藏着故事。他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看似一切都漫不经心的男人,实则是来西藏逃避现实的,他对自己的事情避而不谈,即使牧仁刻意去问他,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故事说出来。 看得出来,谢章溢是一个满怀戒心的人。 “喂,你干嘛不说话。”牧仁推了推谢章溢的手肘,他就这么喜欢发呆? 谢章溢回过神来,说:“我在梦里去过西藏,这算不算?” 牧仁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说:“我在梦里还到过天堂呢。” “你不懂。”谢章溢直接抛出了这么一句话,让牧仁有些愕然,说:“我不懂?难道我理解的不是这个意思?” 谢章溢淡笑着摇头,看着牧仁,说:“昨天的烤全羊还有没有了,我饿了。” 牧仁被他逗笑了,将饭盒拿出来,说:“还有一些,我去打些热水来热一热,羊肉冷了味道很膳。” 牧仁拿出一个更大的饭盒,在里面到了三分之一的热水,再将装着烤全羊额饭盒放进去,说:“你等会,过个十分钟,羊肉就是热乎乎的了。” “这你都懂?”谢章溢有些诧异,他心细得像个女孩子。 “这能有多难?”牧仁将饭盒打开,递给谢章溢一双干净的筷子,说:“出门在外嘛,总要懂得生活。” 谢章溢迫不及待地吃起了羊肉来,他看了眼坐在旁边静看着自己的牧仁,说:“你不吃啊?” “我不饿,快到西宁了,我到了再吃。”牧仁答道,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实在是高兴。 谢章溢点头,便没有再说话。 牧仁抓了抓头发,气息有些不稳,支吾着问道:“喂,你有没有女朋友?” 第一百章 不知所谓 谢章溢嘴里的饭菜差点就喷了出来,他抽了几张桌面上的纸巾,连忙擦了擦嘴,说:“怎么,你想给我介绍?” 牧仁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尖,那里有些微疼,兴许是刚才碰到桌角的缘故。 “切,又不说话了。”谢章溢撇撇嘴,没有把刚刚的对话放在心上。 列车驶进西宁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虽然这三天两夜在火车上除了吃就是睡,但是整个人还是显得很虚脱,只想找个大床直接就躺上去睡上一大觉,最好还有一顿丰盛的晚餐什么的。 牧仁也是在西宁下的车,当他站在列车门口等待谢章溢的时候,谢章溢才发现他不算强壮的身躯背着一个沉重的行李包,压得他的肩膀有些垮。 谢章溢冲他笑了笑,顺了顺肩上的登山包,说:“怎么还不走?” “我在等你。”牧仁上前一步,看着谢章溢的眼睛,说:“到拉萨的列车是明天下午的,你现在要在火车站过夜不成?” 谢章溢挑眉,“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我觉得你现在就要改变主意了,来吧,我在附近有朋友,他家开了一个客栈,里面都是有志气的背包客,你可以认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木然不由分说便将手搭在谢章溢的肩上,他稍微比谢章溢矮半个头,手搭在谢章溢的肩膀难免有些吃力。 谢章溢笑了笑,任由他拖着自己往外走去。 夜晚的西宁,有种独特的魅力。 流光溢彩的路灯让西宁的夜晚变亮了,富有诗情画意,却也具有现代气息。 牧仁走在西宁的旖旎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兴奋,又有些骄傲,他看着周围的建筑物和闪烁的霓虹,说:“记得以前。一过晚上九点,西宁的街道就黑漆漆的,路上基本上就没有行人了。瞧,现在不论是广场上的射灯、草坪灯、轮廓灯。还是小街小巷上的高杆灯、霓虹灯一点也不比外地的差,绚丽、通明的灯火也成了西宁夜晚的景观。” 牧仁回头看了眼一直在沉默状态的谢章溢,说:“你第一次来西宁,怎么不发表一下你的想法?” “你不都说完了?”谢章溢淡淡地说着,眼睛看着前方飞驰而过的车辆,他对这个陌生的城市不知道抱着一个怎样的期待。原本以为到了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城市,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很多,但是再遇到牧仁,虽然他们只认识两天,但是他不想在他面前袒露那个不好的自己。 “你一向都是这样的性格?”牧仁有些挫败感。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地逗他笑,他似乎都只是敷衍地笑一笑,但并不带任何情绪,他的心里像是装满了事情,但他不愿意让谁知道。 “不是。”谢章溢突然想到了蓝渃。他并不是一向都这样。他会在生气的时候掀起桌子满嘴粗口,他会毫不怜惜地怒骂每一个惹怒自己的人,他也会在高兴的时候行为幼稚得像个小孩,他会为了一个喜欢的人而逃离熟悉的城市。 他癫狂过,但是现在已经过了那个癫狂的年纪,他迈进了成熟的行列,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所改变。而不是像以前的谢章溢一样这么容易就喜形于色。 “你似乎藏着很多心事。但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跟我说的。”牧仁有些失落地往前走着,他巨大的背包让他走起路来有些吃力。 谢章溢从他身后抬起了牧仁的背包,说:“你的背包比想象中要重,我来帮你拿。” “不用,我一个大男人连这个背包都背不动那岂不是个笑话?”牧仁又重新露出了笑容,谢章溢点头。也没有再继续强求。 “到了。”牧仁有些激动地回头说道,他指了指就在前方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处,有一栋古香古色的客栈,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是石子漫成小小的路。 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就是后院,有株叫不出名字的大树,将整个庭院都遮去了一大半。 屋子里传来一阵笑声,随后便有一个身材高大面目粗犷的男子一路小跑出来,看到站在面前的牧仁,一脸的惊喜和兴奋,连忙上前去拥住他,拍了拍他的背,说:“就等你了,才多久没见,你又瘦了这么多。” 牧仁笑得很开心,松开男子的怀抱之后便拉过站在一旁发愣的谢章溢,对男子说:“樊,这是谢章溢,我在路上认识的,他也要去拉萨,我就带着他一起来了。” 樊这时才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谢章溢,便笑道:“我叫樊,是牧仁多年的好友。”接着樊推了推牧仁的手肘,冲着牧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嗯,这小子不错哦。” “说什么呢你!”牧仁有些生气,便回过头来对谢章溢说,“进屋吧,带你去看看房间。” 谢章溢跟着他们走了进去,房子很干净,进去就是一个带着西域文化气息的吧台,吧台前面坐着几伙人开心地交谈着。看到牧仁便大声打着招呼,牧仁笑着挥手,“好久不见了,大家!” “这次你要是不来,我们的旅途就没什么意思了!”一个穿着棕色t恤的男子说道,脸上挂着笑容,在牧仁走近的时候还笑着揉了揉牧仁的短发。 “我怎么可能不来,对了,大伙儿!我今天在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谢章溢镇静地站在原地,牧仁伸过一只手来抓住他的手臂,牧仁的手冰冰凉的,接触到皮肤让他起了鸡皮疙瘩,牧仁便笑着说道:“别紧张,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牧仁在一圈一圈的人围起来的中心点上,身边站着谢章溢,他高声说道:“这是谢章溢,明天会跟我们一起骑行到纳木错,我们的新伙伴!” 在场人的反应比谢章溢想象中的要热烈,他们齐声鼓掌着,大大方方地上前来和谢章溢认识。牧仁开心地拍了拍谢章溢的肩膀,说:“你说两句吧,大家看起来都挺喜欢你的呢。” 谢章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眼前一张张热情的脸,他用手势让大家先安静下来,待到嘈杂的声音都散去,谢章溢便开口说道:“我有点被大家的热情吓到。” 他的话引起了周围一阵善意的笑声,有一个声音回应道:“那你应该尽快适应我们的热情!哈哈!” “好了大家,我们刚下火车都比较累,现在也很晚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时间相处,先去休息吧。”牧仁说道,樊站在人群的前端,径直走到谢章溢面前,说道:“看你也累了,我带你去你房间看看。” 房间是一个简单的小单间,但是卫生间洗手台应有尽有,一张小床就几乎占去了房间大部分的面积,在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小书桌,上面摆着一些文具。简单而舒适的小单间。 “房间还喜欢吗?”牧仁不知道靠在门边看了多久,他突然的说话声让沉思中的谢章溢回过神来,谢章溢回过头,说:“不错,简单而舒适。” “这以前是我的房间。”牧仁意味深长地看着谢章溢,谢章溢也没有躲闪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到最后还是牧仁不好意思转移了视线,说:“我就住在你隔壁,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凌晨三点半也可以?”谢章溢随口开了个玩笑。 但牧仁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说:“……嗯,可以,但你进我房间得先敲门。” 谢章溢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说:“我逗你玩的,凌晨三点半,你不睡觉我还睡呢。” 牧仁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憨笑着挠挠头,说:“万一你有什么急事呢,干嘛啊,你干嘛笑成这样!”牧仁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了他的那排小白牙。 “好了,真得睡了。”谢章溢靠在门边说道,眼底有些疲倦的黑。 牧仁点点头,便往走廊走去,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明天的骑行你会去吧,你别失约。” “你都当着大伙儿的面这么说了,我能不去?放心,我不会逃。”谢章溢说道。 “那,晚安。”牧仁小声地说着,便推开了一旁的房间的门,没等谢章溢说什么便走了进去。 刚走进门,牧仁便靠在门边欣喜地喘着气,脸上的绯红让他看起来有种恬静的柔美。他的手捂在胸口能感受到心跳剧烈跳动的节奏,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和他说晚安就已经这么开心了?”黑暗的角落突然传来的声音让牧仁吓了一跳,他连忙摁下在门边电灯的开关,这才看到坐在床边的樊。 看到樊脸上有些戏谑的笑容,牧仁抓了抓头上的短发,说:“你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樊朝牧仁走了过来,低头看着他还带着红晕的脸颊,说:“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还能不了解你?”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牧仁推开樊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大口清甜的泉水。 “就在我今天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第一百零一章 意外的风景 牧仁知道自己的感情有些过于袒露了,也许也只是因为樊是自己多年的好友,自己稍有偏差的感情和举动都会被他看在眼里。他没有想到自己对谢章溢萌生的那一丝情谊这么轻易就被樊捕捉到,这多少让他觉得尴尬。 樊站在门边,有些犹豫着看着躺在床上的牧仁,他英挺的五官让人挪不开眼,“牧仁,这次你自己考虑清楚了,你了解他吗?你就这么喜欢上一个你只认识不到两天的人?” 牧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天花板,那是挑高的木板房顶,有种古香古色的韵味,他一直都很喜欢这客栈给他的感觉,一种……穿越时空的美感。 “你不用以沉默的方式逃避我的问题。”樊看着牧仁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打住。” 牧仁终于将看着天花板的视线收了回来,他侧过脸看着站在门边的樊,说:“我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感觉我看到了巴特尔。他和巴特尔一样,笑的时候带着点不屑,有些自大,但我知道他们都外冷内热,需要人关注。” “他不是巴特尔!牧仁!你自己看清楚了,巴特尔已经不在了,你到底还在想什么?”樊心痛地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好友,这么多年了,他看着牧仁好不容易走出失去巴特尔的黑暗深渊,他真心不想再让他踏进另一个深渊里。 “樊,别说了,我困了,你也回去睡吧。”牧仁说着,便侧过身背对着门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樊叹了一口气便拉开门走了出去,牧仁听到樊离开的声音,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将口袋里的怀表掏出来。打开那陈旧的怀表,里面竟然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似乎是有一些年代了,照片上的男子皮肤黝黑但笑起来有嘴角扬起,表情带着不羁。牧仁笑着将怀表紧紧地握在手里。轻声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谢章溢被一阵敲门声弄醒,睁开朦胧的睡眼,这才注意到窗外已经微微有些光亮了,看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凌晨五点半。 敲门声一直都没有停下来,门外的人似乎是铁了心让他不能继续睡懒觉,谢章溢无奈地从床上跳下来,睡眼惺忪地拉开房门。 牧仁就笔直的站在门外,看到有些迷糊的谢章溢他笑了笑,说:“怎么。还没睡够?” “睡够?十个小时之后再来找我吧。”谢章溢说完便又要关上门。 牧仁连忙用手挡住门板,拍了拍谢章溢的肩膀,说:“我们要启程了,不然中午太阳大了路不好走。快点洗漱,我在楼下等你吃早餐。” 谢章溢迷迷糊糊地点头。这简直是活受罪,本来昨晚就已经够累的了,但是还睡得比较晚,仔细算了算时间,睡了还不到五个小时,现在又要起来赶路。 他不明白,这真的是旅行? 洗漱完毕之后谢章溢精神焕发地走下楼。刚到楼梯的转角处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加快了脚步,楼下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各个都整装待发,坐在餐桌面前吃着美味的早点。 “谢章溢,过来这边!”牧仁朝他挥了挥手。谢章溢点头,推开人群朝牧仁走过去。 早餐是一个煎鸡蛋和一根火腿,外加一碗皮蛋瘦肉粥。谢章溢在餐桌前坐下,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地喝起粥来,牧仁将自己的煎蛋夹到谢章溢碟子里。“我不喜欢吃煎鸡蛋。” 谢章溢点头,将鸡蛋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味道还不错啊。” 牧仁开心地笑了,端起自己面前的粥一口一口地喝着。这期间,樊一直都看着牧仁,眼神有种说不清的情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吃过早餐之后,大家都背上了自己要准备的行囊,检查车子有没有问题,将一切都检查妥当之后,就开始了骑行到纳木错的行程。 谢章溢的自行车是一个受伤的骑行爱好者的,他之前也有和谢贤有事没事就骑着自行车到处乱晃,原本觉得骑行到纳木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但是他发现那一段并不短的路程,让人觉得有意思的东西都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刚开始还是兴致勃勃的,但是当身体机能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开始倦怠了。 很多人在开始不久就退出了,再进入西藏境内,随之而来的高原反应让更多的人离队。谢章溢有些呼吸紊乱,他硬撑着骑行了几里路,整个人都有些脱水。 牧仁倒是很习惯这样的环境,非但没有不良的反应,还显得越来越兴奋,他总觉得越接近拉萨越接近天堂。 在那一条笔直的两边都是草地的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上,牧仁兴奋地大叫着,他回头看了眼谢章溢,说:“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公路!只有最美,没有之一!” 队伍就在这条公路上停下来休息片刻,谢章溢有点小喘,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这才认真地观望着周围的风景,这一条公路美得让他惊讶。 这是怎样的一条公路?谢章溢在这之前从来就不相信一条公路能有这般独特的美,公路很笔直,一路向着前方延伸而去,前方是一个小小的上坡路,你能看到这条公路在前方延伸的形状。路的两边是广阔的草地,一望无际,没有多余的建筑物,没有一个人,只有大自然,只有大自然给你的神秘感。 夕阳懒懒地照在这条孤独的公路上,他们的影子在路面斜斜地摇曳着。人这一生一定要有这么一次,要么灵魂在路上,要么身体在路上,在这一路上你便会看到以往看不到的风景,发现一个全新的自己。 直接摊着腿坐在公路上,一望无际的草原,绚烂的夕阳,这一切,似乎第一次闯进谢章溢的视线里,以前他用了太多时间去怀念,去追寻,如今静下心来看看,这世界上美好的东西真的好多。 “我想你已经爱上这里了。”谢章溢回头,牧仁正朝这边走过来,随手将一瓶水扔到谢章溢怀里,在谢章溢旁边的空地坐下,说:“每次我们进藏都会在这里停留片刻,碰上下雨天这里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有一种被世间隔绝,却又无比兴奋的感觉。” 谢章溢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惬意地呼吸着这难得的清新,说:“看来你很熟悉这里的路线。” “嗯哼。”牧仁骄傲地笑了笑,说:“都跟你说了,西藏我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但是这一次……我格外开心。” “是吗?”谢章溢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嗯,是。我很高兴你能来。”牧仁认真地看着谢章溢俊逸的侧脸,眼睛里有一丝情绪在涌动。 “谢章溢,我……”牧仁刚想说什么,就被樊突然的呐喊声打断了,“牧仁!过来集合赶路了!” 牧仁眸色一暗,回应道:“好!” 再次踏上了进藏的路途,谢章溢越发的兴奋,但牧仁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和谢章溢并排骑着车,时不时侧过头来看几眼,最后还是谢章溢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别一走三回头的,我看得心里发毛。” 牧仁淡淡地笑了,眼睛看着前方,天渐渐黑了下来,再过几里的路就到一个小镇,当晚应该就会在镇上过夜了,“我在想,你遇到我之前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很烂的人。”谢章溢脱口而出,牧仁有些愣,但随即畅怀一笑,说:“随意抛弃女友,到处粘花拈草的大烂人?” 听到牧仁的话,谢章溢骑着自行车的节奏有些不稳,车头摇摇晃晃的,“喂,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牧仁脸上带着笑意,欣喜之情显而易见,“那你倒是说啊,我想多了解你。” “就是,我脾气很不好,但我身边的人都一直包容我。最后,我们……该死,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谢章溢有些陷入回忆里,但随即理智又回来了,有些自责自己为什么这么多话。 牧仁看出来他并不是很想提过去的事情,那一定是让他难以忘怀却又十分牵挂的人。牧仁掩饰眼底里的失落感,说:“不管你以前是怎样的,我只是想和你说……嗯,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谢章溢侧过头看了牧仁一眼,牧仁的脸在夕阳余晖下有种朦胧的美,等等!谢章溢连忙转过头看着前方,他一个男人能有什么朦胧美?笑话,只不过又是一时昏了头。 “怎么,因为我的夸赞而觉得很不好意思?”牧仁调侃道。 谢章溢腾出一只手来拍了一下牧仁那顶宽边的西部牛仔帽,帽檐压低遮掉面前的视线,牧仁大叫一声便滚进一旁的草堆里。 “谢章溢!你真是个疯子!”牧仁从草堆里跳出来,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嘴上骂着,脸上却笑得异常的开心。 谢章溢笑着耸耸肩,说:“谁说不是呢?” 车队在前方拐进了一条小路,趁着天完全黑下去的时候,车队已经驶进了一个热闹的小镇,看到灯光的感觉实在是好极了。这一个夜晚,是不是也和梦里的一样美。 第一百零二章 不解 这只是西藏地区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并不在旅行的范围内,但是这里出奇的让人感觉到了惬意,当地的居民十分友好。整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出来的小镇,只有唯一一间旅店,还是由木板房简单建造出来的,老板娘乐呵呵地招呼着他们,给他们端上了当地有名的小吃和饭菜。 十来个人的车队就围着大桌子的美味加油大快朵颐起来,谢章溢埋头苦吃着,抬起头刚好对视上牧仁的眼睛,他棕色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也都没怎么动。看到谢章溢发觉自己的偷窥之后,牧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你吃饭的样子和他真的好像。” “啥?”谢章溢疑惑地皱眉,问道:“他是谁?” “巴特尔。”牧仁突然说出的名字,让一直谈笑着的队友都安静下来,一瞬间,全场都静静地吃着饭,没有人再谈论什么,更没有人发出笑声。 樊看了牧仁一眼,有些生气,阻止他说下去,“牧仁!” 牧仁淡笑着放下筷子,疲累地说:“我累了,你们吃吧。” 谢章溢瞄了一眼牧仁碗里的饭,几乎就没动过,便说道:“你吃什么了,喝西北风饱的啊?” 牧仁摇摇头,说:“今天吹的是西南风。” 他的这个冷笑话没有将人逗笑,队友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语。而牧仁嘴里提到的那个叫巴特尔的人,便是这些人沉默的源头。 谢章溢虽然好奇,但是看到大家都十分不想谈及的样子,就没有好再多问。 吃过晚饭之后,谢章溢本想到镇子里走一走,看一看那些特色的藏族文化,但是樊却敲开了谢章溢的房门,说是要好好谈一谈。 谢章溢有些诧异,看着樊略显严肃的表情。侧身让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樊在谢章溢房间里来回走了一圈,最后在屋子中央停下,他面对着谢章溢,叹了一口气。说:“牧仁今天说的话,你别介意。” “介意?”谢章溢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笑,说:“介意什么?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樊紧张地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但他还是掩饰不了眼底的紧张感,说:“谢章溢,我看到你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女孩子了,很漂亮,也很可爱。” “然后呢?”谢章溢挑眉,他的手机屏幕是蓝渃坐在窗前沉思的照片。那还是在溪高的时候他偷拍的,他就一直留着做了手机屏幕,没想到却让樊发现了端倪。 “如果我没猜错,她是你的心上人。”樊认真地看着谢章溢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不经意的表情。 谢章溢觉得有些好笑。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喜欢蓝渃,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系吗?他能不能爷们一点,一句话说完? “你沉默就是默认了,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既然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要招惹牧仁了。” “你说什么?”谢章溢觉得很不可置信,好端端的。干嘛扯到牧仁。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樊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他走在长长的走廊里,走廊上只有自己脚步的回音。樊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但他绝对、绝对不能再次看到牧仁跌进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谢章溢惊愕地看着樊离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这里的人都太奇怪了,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让人自己琢磨。不是每个人都能读懂你的想法,你想要做什么,想表达什么。拜托说明白好吗? 刚躺回床上,便看到了在枕边闪烁的手机屏幕,谢章溢疑惑地拿起手机,闪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蓝渃的名字。 他的心有半秒的时间停止了跳动,出门远行,是为了要忘记,但是在她打电话过来的那一刻,什么心理防线都被击溃了。 谢章溢颤抖着摁下了接听键,便听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声音,“谢章溢,你这段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今天打了你的电话,一直都无法接通!老天,你现在终于接了,幸好你没事!” 她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谢章溢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在床前坐下,说:“我来西藏了,可能今天进入了没有信号的区域,就没能打通电话,现在在一个小镇,我很好,别担心。” 蓝渃换了一只手拿电话,腾出右手来帮黎琼将她那件束腰的小窄裙后面的拉链拉上,继续说:“你跑去西藏干嘛,那里好玩吗?” 谢章溢笑着点头,说:“好玩啊,风景很美,你想不想来?” “我就算了,最近有一大堆的考试,你自己在那边好好玩,最好遇到一个爱你的美丽善良的姑娘。” 谢章溢沉默了几秒,蓝渃突然住嘴了,生怕自己说了什么敏感的话让他不高兴了。 但谢章溢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谈吧。我想知道,你好不好,杜弘一对你好吗?” 蓝渃坐在书桌前,看了一眼摆放在书桌上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她和杜弘一在圣诞节的合影,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蓝渃温情地拿起相框放在眼底下看着,说:“嗯,他对我很好。只是他现在已经出国了,过几年再回来。” “出国?他这个节骨眼出国干什么?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谢章溢无法理解,他既然这么爱蓝渃,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几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人,兴许他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爱的不再是蓝渃,那到时候蓝渃怎么办? 蓝渃却着急地为杜弘一辩解,说:“不是的,是我爸妈让他出国深造的,他回来之后我们就结婚。” 谢章溢这才收回了自己方才的满腔热情,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逼,他一直都在做自作多情的蠢事。 蓝渃咯咯咯地笑着,说:“你呀,就是急性子,还没听我说完就说弘一的不是。” 谢章溢站起身来。张眼望着窗外的灯火,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却觉得自己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他贴近手里聆听她微弱的呼吸声。感觉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怎么不说话了?”蓝渃问道。 谢章溢摇头,“没有,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知道在你面前还能说什么了,所有的爱意都展现在你的眼前了,心都掏出来给你了你都还嫌腥。我还能做什么呢? “那要是累了,就休息吧,有空我们再打电话。晚安。” “晚安。”谢章溢低头轻声说道,他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窗台,双手抱住头一遍又一遍地抓着自己浓密的黑发,想要抑制心底喷涌而出的呐喊。心痛。却一句话都不能说。 “所以……你是在和你深爱的人通话?”身后突然响起了牧仁的声音,谢章溢有点被吓到,回头一看,牧仁就靠在门边,眼睛炯炯的看着他。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他都听到了什么?谢章溢现在头脑里一团糟。根本就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就代表我猜对了?”牧仁走了过来。 谢章溢冷笑一声,说:“你和樊都一样以人的沉默代表默认?” “怎么?樊找过你?”牧仁有些诧异地问道。 “刚刚他还在,你要是来早一点的话说不定会和他邂逅。”谢章溢不冷不热地说道。 牧仁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抗拒,但还是笑着走到谢章溢身边,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和他一起看着窗外的光亮,一丝丝柔弱的光芒映照在牧仁的脸上。能看得到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的阴影。 “你不开心?”牧仁看着谢章溢棱角分明的侧脸,独自咽下了一口唾液。 谢章溢回过头来看他,冷笑着,说:“是。很不开心。” 牧仁摊开手,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难交流的人,他似乎和巴特尔不太像了。巴特尔的脾气没有他这么糟。“那么……怎样才能让你开心起来?” “睡一觉,没什么大不了。”谢章溢说着便往后倒下,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牧仁突然没有了声音,但在下一秒,谢章溢感觉胸口一沉。随即睁开眼就看到了靠在他胸口的牧仁。 谢章溢像触电似的将牧仁推开,“你他妈的在做什么!” “我……”牧仁有些尴尬的看着处在盛怒状态的谢章溢,他看起来很不好,就像一头发怒的雄狮。 “哦,我知道了,你他吗的是一个喜欢男人的怪胎是吧!”谢章溢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是他就是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自己这样,在看到别人时,他也看到了自己。 牧仁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单薄的身躯更显他可怜,但谢章溢却还是冷眼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同情。 “谢章溢,你别这样!”牧仁有些紧张地说道,他害怕看到谢章溢发怒的样子。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吧,牧仁,我看你外表挺正常的啊,你怎么心理这么变态呢?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喜欢搞基!我他吗的不是gay!你找错人了!”谢章溢吼完这段话连自己都觉得心虚。 牧仁没有说话,只是悲哀地望着他,眼里泛着泪,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看到牧仁这般模样,谢章溢心里翻腾着一丝厌恶,他看着牧仁,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滚!我现在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牧仁咬咬牙,推开门就跑了出去。谢章溢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愧疚,但是最后都归于平静了。因为怕自己内心的秘密被人发现,才反应倍加激烈吧。谢章溢倒回床上,看着天花板自嘲地笑着,其实自己,才是最可耻最恶心的双性恋,不是么?可笑。 第一百零三章 放纵 你永远不知道我因为想你而整夜失眠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我经历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旅程,我很累了,却还舍不得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杜弘一侧卧在床边,选择来到美国的原因有一点是他比较自私,毕竟美国和国内的时差是差不多的,他和蓝渃不用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也不用一个失眠一个忙碌。 他知道这么晚了不该再去打电话给她,蓝渃一般都睡得比较早,不像他,不到眼皮睁不开了绝对不睡觉。 房间门被人从门外敲响了,杜弘一坐起身来,用英文问道,“谁?” “是我,丽萨。” 杜弘一披上外套打开门,丽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披萨,她举起手中的披萨,说:“特别的宵夜,我亲自做的,让你也常常。” 杜弘一闻到披萨那股油腻的味道就感觉胃里一阵不舒服,他本来就不喜欢这里的饮食,有些不习惯,刚来那段时间还会拉肚子。现在他更是对这些没有营养的食物一点好感都没有了,“额……我还不饿。” “就吃一点。”丽萨还执着地站在门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杜弘一无奈,侧开身子让她进房间里来,丽萨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笑脸,蹦蹦跳跳地捧着披萨放在桌子上,回过头来说道:“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杜弘一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坐下,这么晚还吃披萨,真搞不懂她怎么想的。杜弘一看着她将一大块披萨放到嘴里,美美地咬了一大口,发出一阵享受的声音,说:“嗯!太好吃了,不信你可以尝尝!” 说着便将她咬了一口的披萨递过来,杜弘一尴尬地摇摇头。说:“我不喜欢吃披萨。” “就吃一口!”丽萨坚持将披萨伸到他嘴边。 杜弘一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俯视着丽萨长满雀斑的脸,说:“好了,你这么晚还来我房间不觉得有些不妥?赶紧回去睡觉吧。我要休息了。” “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丽萨有些诧异地看着杜弘一,随即将手中的披萨放在盒子里。她眼睛看着杜弘一的眼睛,伸出手慢慢地将身上的睡衣拉开,瞬间她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套内衣裤了。 杜弘一冷眼看着她的举动,随即嘴边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他慢慢地走近丽萨,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包住她裸露的身体,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注视她的眼睛。 丽萨挣扎着想要扯开披在自己身上带有他强烈男性气息的外套,但是他的巨掌就紧紧地摁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杜弘一一字一句地说道:“女孩子,要学会自爱。你若连自己都不爱,还指望谁爱你?” 丽萨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漠的男人,这是第一个对她无动于衷的男性房客,而她之前每次到房客的房间里上演这样的戏码。都会让那些男人把持不住。她就以这样的方式,来显示自己一个十六岁少女的魅力。这让她在同学面前显得很有面子。 “我不懂……我认为我很有魅力,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你为什么会对我没有感觉?”丽萨终于不再挣扎了,她双手紧紧地抓着杜弘一给她披上的外套,心里顿时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杜弘一淡笑着摇头,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不能说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他懂得克制,他内心住着的那一个人,足以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他无法再对别的女人动心了,不管是以前的江澄恩,还是现在的丽萨。 “我懂了。你喜欢男人。”丽萨脱口而出,杜弘一有些忍俊不禁,但看到丽萨脸上认真的表情,他没有反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丽萨反而觉得很有趣,她兴奋地说:“真的是这样?!我天。哦,你让我冷静一下,奥利维亚之前说过帅哥都是gay,我当时还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 杜弘一扶着额头坐下,说:“所以,你现在懂了?赶紧回去吧,被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拒绝并不丢人。” “那我可不可以邀请奥利维亚过来和你认识?她一直都很喜欢你!”丽萨期待地看着杜弘一。 杜弘一犹豫了片刻,说:“你可以让她来家里玩,请她吃你做的披萨什么,我想她会很喜欢。” “我正是这么打算的,那你睡觉吧,我回去了!晚安。”丽萨说完便高兴地捡起地上的睡衣,也毫不忌讳地在杜弘一面前穿上,拿着剩下的披萨出去了。 杜弘一待在充满披萨味道的房间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疲累地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回到了2006年的时候,他和蓝渃坐在晚自习过后熄了灯的教室里,小心翼翼地接吻着,蓝渃会时不时推开他,说已经呼吸不过来了。透过窗外微弱的灯光,他可以看到蓝渃脸上的那朵漂亮的红晕。 杜弘一在睡梦中笑着翻了个身,转要十年了,他还是忘不掉那种感觉,那种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心跳加速的羞涩感觉。他,也有过不知所措的时刻,那便是她给的所有美好感受。 天刚亮,杜弘一就睁开了眼睛,昨天晚上的那一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他拉开被子,低声地骂了句:“shit!” 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将裤子脱下来放在盆子里洗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一定是太想她了。” 将洗干净的裤子晾在阳台上,杜弘一就往学校里赶去。心情大好地一路走着一路听着耳麦里传来的音乐,在这一个全是说外文的国度,他耳机里回旋的是陈奕迅那沙哑的嗓音。 今天学校似乎很热闹,教室里金发碧眼的外国学生在讨论着什么,一脸的兴奋。看到杜弘一走进教室,杰西卡便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双手撑在杜弘一的课桌上,她微微向前倾的身子,可以完美地展示她漂亮的胸部。 杜弘一笑着摇头,将书从抽屉里拿出来,抬头看着杰西卡,一脸的玩味。 杰西卡妩媚一笑,用手拨弄着她漂亮的长卷发,用她蓝色的眼睛看着杜弘一的脸,说:“今天我生日,在家开一个派对,你也来。” 旁边的几个女生发出了一阵笑声,都在不远处看着杜弘一的反应,杜弘一挑眉,说:“好,我一定会去的。” “yes!”身后的几个女生兴奋地大叫,随即便上前来抱住杰西卡,说:“太好了,我想我们今晚的派对一定会很精彩,我在想我今晚到底要不要穿我新买的那件小礼服?还是穿上次那件?” 杜弘一拿出手机,打开邮箱里一条未读的邮件,是蓝渃昨夜发过来的,仅是几个字:“睡不着,想你。” 原来自己失眠的时候,她也没有睡着。杜弘一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我也想你,早。” 相隔千万里的两个人,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思念,只是因为有了这份思念,在这里的日子才不显得那么难熬。 刚来的时候,他总觉得和这些人融不进去,英文也不是很好,有时候去外面点餐读不知道要怎么说。后来只能在房间里一天到晚翻着词典,跟着房东多交流,过了快半年的时间,才慢慢地觉得交流不那么吃力了。 转眼间,来美国也有一年多了,杜弘一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有了几个还不错的外国朋友,平时在学校也能一起搭伙吃个饭,开派对的时候去凑个热闹。这些小日子,平淡而简单地过着。 杰西卡是当地一个冷饮富商的女儿,她的家可以容得下整个班级的人开派对,各种酒水和佳肴摆满了桌子,女生们都精心地打扮着自己,穿着最漂亮的服饰,化着漂亮的妆容,举着酒杯和男生们愉快地交谈着。 杜弘一在装满樱桃汁的桌子前停下,蓝渃就很喜欢和这种果汁,他总觉得有些甜了,他拿起一杯樱桃汁喝了一小口,才发现这是带有樱桃汁的鸡尾酒。 “似乎这酒的味道不是很令你满意。”身后传来了杰西卡的声音,杜弘一放下酒杯,回头看到了杰西卡正往这边走过来,她今晚穿了一件黑色的晚礼服,看起来性感大方。 “我原本以为是樱桃汁。”杜弘一说道,又喝了一小口。 杰西卡笑了笑,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难道你不喜欢喝味道醇正的酒,而是喜欢没什么味道的果汁?” “也不是,就是不喜欢混着果汁的酒。”杜弘一说道。 杰西卡淡笑着,让旁边的侍从拿了一些酒放在桌子上,说:“敢不敢和我拼酒?” “我随意。”杜弘一说完便拿起一支酒对着嘴巴喝了起来,周围的人都欢呼着聚集过来,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白热化。 杰西卡也毫不示弱地拿起另一支酒瓶子对着嘴巴吹起来,气势也是一点都没有被压倒。现场尖叫呐喊声一片,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酒瓶子都空了,杰西卡打了个饱嗝,笑着看着杜弘一,说:“你是我见过最带种的亚洲男人。” 杜弘一也打了个饱嗝,脑子有些不清醒,他笑着摇头,说:“你是我见过最能喝的美国女人。” 拼酒比赛两人不分上下,但杜弘一却觉得头部有些发晕,整个人都有点虚,走起路来左右摇摆着,连人的脸都看不清了。 第一百零四章 犯错 杰西卡将音乐声调大,大伙儿跟着音乐有节奏地摆动着年轻的身体,更有一些情侣直接就在舞池里激烈地亲吻起来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杜弘一推开人群想到外面透透风,便被杰西卡拉了过去,将她的身体靠在他身上,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来嘛宝贝,我们一起来跳一支舞。” 杜弘一点头,伸出手便将杰西卡拉了过来,酒精使他的整个身体都有点飘飘然,心情也兴奋到了极致。他将手放在杰西卡的腰际,随着音乐声的响起,在舞池中央跳起了舞。 舞池被参加派对的人一圈一圈地围住,他们都在为这一对男女而感慨,毕竟这样的一个夜晚,这样的两个看似情意绵绵的恋人,在舞池中央备受瞩目。 杰西卡弯着嘴角笑着,她的身体很轻盈,她的金色的卷发随着身上激烈的动作而散落在肩上,增添了不少的女人味。 杜弘一有些眩晕,随着音乐的结束,他一收手臂,杰西卡便倒在了他的怀里,动作干净利落一点都没有看出他已经喝醉的样子。 就在两人互相注视的几秒钟里,在场的人都争相拿出手机来拍照,大呼着过瘾。在下一秒,杰西卡便将娇艳欲滴的红唇凑了上去,杜弘一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佳人热情地湿吻弄得头脑发胀。 欢呼声不断,杜弘一也只是扯开嘴角笑了笑,他知道在国外这不代表什么,接吻并不代表有着爱。他虽然在心底里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蓝渃,但是他觉得不相同的国际文化因素,会给自己找到最好的借口。是的,只是接吻而已,不代表什么。 排队结束之后,杜弘一眩晕的感觉还没有褪去,甚至还觉得头有点疼,在同伴肖恩的搀扶下他站在门口等着伙伴开车过来。但是杰西卡却在门口将他拦下。眼神示意一旁的姐妹先走,那些外国妹子就笑嘻嘻地看着杜弘一,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杰西卡,便嬉笑着离去。 杜弘一靠在大门边。双手抚着额头,他现在简直就想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简直是疼得有些让人发狂。 杰西卡将手放在他的额头,说:“是不是觉得头很疼?” 杜弘一点点头,伴随着一丝眩晕的感觉,他说道:“就感觉整个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也许你需要这个。”杰西卡说完便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放在杜弘一的手里,说:“别小看这一小包东西,它会让你忘记痛苦。” 杜弘一笑了笑,将那小包粉末左右看了几眼,就扔回杰西卡的手里。说:“我不吸毒。我还没醉到那个程度。” “是吗?”杰西卡的身体侵了上来,将自己的丰盈压在杜弘一身上,说:“那要是这样呢?你有没有醉?” 杜弘一挑眉,身后就传来了肖恩的声音,大声喊着:“hey!你不要光顾着泡妞了。还回不回家了!” 杜弘一揉了揉额头,对杰西卡说:“今晚的派对我玩得很高兴,生日快乐。”说完便转身往肖恩的那辆敞篷豪车跳了上去,肖恩心痛地大喊一声:“oh,shit!” 杰西卡冲着杜弘一大声喊道:“想要约我就给我打电话!” 杜弘一坐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上,头痛得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伙伴一路油门踩到底,等到了公寓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杜弘一摇摇晃晃地走上房子的台阶。根本就走不成一条直线,在他差点一脚踩空掉到一旁的花圃里的时候,他听到了丽萨的声音:“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令人讨厌的醉汉。” 杜弘一抬头,这才发现丽萨一直坐在台阶上,看到他走上来,便将手里的手机扔到他身上。说:“你的手机放在家里响了一整天了,是你的女朋友打过来的,但你告诉我你喜欢的是男人!而且今天奥利维亚告诉我你去参加杰西卡的生日舞会了,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去。杰西卡是一个烂人!” 杜弘一被晚风吹得有点清醒,再加上丽萨带着啜泣声的指责。他渐渐地有些回神了。他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打开屏幕,今天蓝渃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杜弘一看着丽萨问道。 丽萨深吸一口气,说:“我跟她说你去参加杰西卡的生日派对了,我还告诉她杰西卡是一个烂人,然后她就说没事了就挂了电话。” “你和她说这些干什么?”杜弘一有些头疼地抓了抓浓密的黑发,接着便挥了挥手,说:“你先回去睡觉吧,我先给她打个电话解释清楚。” 丽萨呆呆地看着杜弘一,随后便转身往屋里走,但不久之后又转过来,说:“你要是喜欢女人我也能接受,但你能不能不要喜欢杰西卡,我不喜欢她,她之前抢了我的一个男朋友。” 杜弘一无奈地点点头,心思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看见丽萨心满意足地走进屋里之后,他拨通了蓝渃的电话。 蓝渃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电话里那个叫丽萨的小女孩告诉她杜弘一今晚参加了一个女孩的生日派对,她有些惊讶,还是选择相信他。但是在随后看到杜弘一的ins上发的那些照片,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安慰自己了,蓝渃将手机扔到枕头上,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真的经得起考验了。 照片上,是杜弘一正在和一个女生激烈地热吻,而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在场的其他人都开心地捧场。在那一刻,蓝渃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就在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她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外国来电,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但是她还是赌气地将电话摁掉。 杜弘一有点心慌,他隐约地感受到,她是故意没有接自己的电话。他又再一次地打了过去,蓝渃这回就静静地看着手机震动,随后她便看到黎琼翻了个身,似乎是惊动到她了。 蓝渃便将电话接起来,她现在不想说话,但是她了解他,要是一直不接电话就会一直不停地打,于是只好将电话接了,“干嘛?” 听到她淡漠的声音杜弘一先是一愣,随之而来的心慌就将他完整覆盖,杜弘一坐在公寓前的台阶上,晚风将醉意吹散了不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睡了吗?” “早就睡了,你以为谁都想你一整晚都跑出去泡妞?”蓝渃说道。 杜弘一心一沉,她真的生气了,于是连忙解释,“你别听丽萨胡说,我是去肖恩那里复习功课了,肖恩你知道吧?就我和你说的,跟我关系挺好的一加州小伙子。” “你现在已经学会骗人了是吗?”蓝渃心里凉了半截,她发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杜弘一焦急地抓住头发,一边拿着手机,说:“蓝渃,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别拿爱我说事!你爱我这句话已经不是万金油了,因为我已经不相信了。”蓝渃说完,才发现自己眼角落下了一长串的眼泪,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流眼泪只是因为心里的本能了,她根本就不想这么脆弱的。 她今晚到底怎么了?杜弘一心情差到了几点,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他的心,很痛。“蓝渃,你到底怎么了?我就只是今天忘了将手机拿走错过了你的电话,你就这么对我发火?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拿什么相信你?”蓝渃揉了揉眼睛,鼻子酸酸的,“我看到你发在ins上的照片了,那个外国女孩的确比我漂亮,我退出。” 还未等杜弘一反应过来蓝渃便直接将电话挂掉,蓝渃紧紧地抓着手机窝在被窝里,已经克制已久的呜咽声哽在喉里,她将脸埋进被子里不让自己哭出声。放手,比自己想象中要难得多。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很潇洒,但是她错了,杜弘一这个人,几乎贯穿了她二十多年的生命,她的回忆里机会都有关于他,突然将他从生命里抽离,比想象中要痛。 杜弘一怔怔的看着手机,她刚刚说什么?她要退出?杜弘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脸,末了才发现脸上都是凉凉的一片。 杜弘一连忙将ins打开,在首页上的那几张照片被很多人评论,照片上的自己在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傻逼,他到底喝了多少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怪不得蓝渃会闹着要分手,杜弘一懊恼地将手机重重地砸向地面,精美昂贵的手机瞬间就零件散落,他低声地咒骂了一声,“肖恩!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将那几张照片都删了,杜弘一还是觉得自己活该受罪,他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去寻求蓝渃的原谅,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想起事情是这样的,今晚用肖恩的手机登过ins没有退出来,于是肖恩便以为是自己的账号就直接发了照片。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插曲,却让事情变得这么难以控制,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像蓝渃解释。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曲折,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真是连老天都在为难他。 第一百零五章 忐忑 如果非得说一件事是杜弘一这一生最怕的,那便是失去蓝渃这件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杜弘一一整晚都没有合眼,而破碎的手机壳让他觉得心情烦躁,和丽萨拿了家里的电话拿在手上,却迟迟不敢拨打那一串已经熟背于心的手机号码。 丽萨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眉头紧皱的杜弘一,像个小大人似的摇摇头,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就打算拿着电话盯一天?” 杜弘一皱着眉看着丽萨,语气有些无奈,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解释,我真他吗蠢!” “我觉得你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你是爱她的,昨晚的那些只不过是男人喝醉酒一时糊涂做出来的事情,这样不就完了?”丽萨觉得这些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前段时间她和男友闹矛盾,第二天就好了。 “蓝渃她不一样。”杜弘一懊恼地将身体往后倒进沙发里,沙发深陷,他眼睛看着窗外的修得很平整的树枝,心里隐约透露着不安。 肖恩开着他的敞篷豪车来了,笑嘻嘻地走进院子里,跨过在门口晒太阳的金毛犬,大笑着蹦进屋子里来,手里拿着棒球帽便直接戴在杜弘一的头上,兴致勃勃地说:“别在这里发呆浪费时间,我们今天去打棒球,顺道告诉你,”肖恩笑嘻嘻地将嘴巴靠近杜弘一的耳边,小声说道:“有很多美女哦。” 杜弘一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将头上的棒球帽扔回给肖恩,脸上写着毫无兴趣,“我不去,你们自己玩吧。” “你不来就不好玩了,我们还怎么赢啊!”肖恩急了,便窜过桌子这边来拦住杜弘一,说什么也要他点头答应。 杜弘一无奈地回过头来看着肖恩。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昨晚做的蠢事可害死我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什么?”肖恩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墨绿色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杜弘一,看到他烦躁地坐回沙发之后。又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脸安然的丽萨,小声问道:“丽萨?你知道为什么?” 丽萨耸耸肩,靠在沙发上一脸的惬意,说:“都怪你没看好账号就乱发照片,弘一的女朋友看见之后和他闹分手了,现在他正烦着呢。” 肖恩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上前拍了拍弘一的肩膀,说:“我没有听错吧?就为一个女人伤感成这样?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哈哈哈哈……走。哥们,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美女,绝对是高质量的!” 杜弘一甩开肖恩的手,脸色有点不对,他将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说:“别给我添乱,我真不去。” 肖恩也有些无奈地站在那里,平日里和杜弘一玩习惯了,渐渐地觉得他这个人不错,有什么好玩的都会叫上他。现在杜弘一心情不好,他也没有什么兴致玩了,便左右走了一圈。翻出家里冰箱里的零食放在桌面上,打开其中一包就吃了起来。 丽萨立刻就抢过他手里的零食袋,没好气地说道:“那是我家的零食,你经过我同意了吗?放手啊你!别想吃!” 肖恩大笑着和丽萨开始了争夺零食的战争,杜弘一叹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丽萨和肖恩立刻就停住了吵闹。丽萨朝着肖恩吐了吐舌头,说:“让你别烦他,你看把弘一气成什么样了。” “你怪我?要不是你过来抢我零食,会让他待不下去吗?”肖恩说着,便理所当然地将双腿搭在桌子上。抓过另一包零食吃了起来。 丽萨觉得自己不能跟这个无赖再多交流了,便拿起丢在一旁的杂志翻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杜弘一走到房子外面,耳边再也没有屋子里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冤家的争吵声,果然心里平静了一些。呼吸着加州郊区的新鲜空气,总觉得身心舒畅,只是他现在还在考虑着怎么和蓝渃解释。 蓝渃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什么精神,在教授第三次叫到她名字而没有反应的时候,黎琼用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蓝渃!想什么呢!教授在叫你!” 蓝渃突然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对教授歉意地笑了笑,教授便没了脾气,只好让她坐下,说:“以后专心一点,你们啊,就作吧,谈个恋爱搞得课都听不进。” 班里同学的视线都往这边看了过来,蓝渃连忙低下头,脸上一片潮红,黎琼看了周围的人一眼,说:“看什么看,谁没失恋过啊,好好上课!” 蓝渃听了黎琼的话,头埋得更低了。黎琼倒是没打算放过她,拉起她低垂的脑袋,问道:“你老实说你和杜弘一怎么了,我昨晚就知道你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后来你那边就没声了,我也就没问。” 蓝渃拿着笔的手一顿,心里蔓延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心里堵得慌,她有些气愤地说道:“他在国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黎琼笑着反驳,杜弘一对蓝渃是怎样的感情,朋友们都看得很清楚,他恨不得把蓝渃就融进了他的肋骨里,从此以后都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怎么可能会和国外的女人在一起,他的眼光也没这么差好不好。 蓝渃笑了笑,但是看不出她有开心的情绪在里面,她说:“可是我亲眼看到他在ins上发的照片,是他和一个外国女人在接吻,我也想相信他,但事实摆在眼前,我拿什么去相信他?难道还要我自欺欺人吗?” 黎琼有些惊讶,她得缓一缓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黎琼摇了摇头,便掏出手机来,说:“我现在就给杜弘一打电话,我问他到底想干嘛!” “你别给他打!”蓝渃连忙大声制止,这回班里真的又一次的安静了,教授有些无奈地拿下那对老花眼镜,站在讲台上,说:“蓝渃,我想你还是出去冷静一下,同学们都还在认真听课呢,你先把感情的问题解决好了,再来听我的课,好吗?” 蓝渃尴尬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跑去,真是尴尬真是丢脸,在这么多同学面前展露了自己的情绪。果然一旦牵扯到杜弘一,她就完全失去了理智。 黎琼气喘吁吁地追上了蓝渃,在她身边不断地喘着气,说:“你跑这么快干嘛啊,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答应。” 蓝渃只顾低头走着,也没有说话,黎琼心里一气,便拉过她的肩膀,让她直视着自己,说道:“你到底在干嘛?心里有疑问就打电话给他啊,现在自己在这里郁闷有必要吗?” “可是他竟然吻别的女人!他这是背叛!我还能相信他吗?”蓝渃挣脱开黎琼的双手,大声说道。现在她的脑袋乱成一团麻,她真的什么都不想去想,就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想要不去想他,就这么难吗? “你就没背叛他吗?”黎琼突然说出的这句话让蓝渃睁大了眼睛,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黎琼漂亮至极的脸蛋,说:“你说什么?” 黎琼认真地说:“如果你不听他解释就称为背叛,那你之前和陈子昂的事情,还有谢章溢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他是不是也可以说是背叛?但他给你解释的机会,因为他在乎你。而你呢?你就会自己觉得委屈,却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这公平吗!” “我……”蓝渃愣在原地,她羞愧地用手捂住脸。是她太自私了吗,是她没有听他解释就随意地断定他的错误,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 黎琼看着沉默的蓝渃,心里的火气也慢慢降了下来,她拉过蓝渃的手,低声说道:“真的,打个电话给他,说不定他在电话那头已经后悔死了。” 蓝渃点点头,拿出手机里来,最后颤抖着拨打他的手机号码,结果却是无人接听。蓝渃心凉地摁掉电话,佯装着镇定,苦笑着说道:“你看,他根本就没有在电话旁边等我的来电,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又何必去在意这么多?” 黎琼张了张嘴,看着她佯装镇定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感情的事情,外人是不好插手的。只是期待着杜弘一那个傻小子赶紧有所行动,别让自己的媳妇让人抢走了,到时候又回来抱着大腿哭。 手机坏了,杜弘一也很担心蓝渃会突然将电话打进来而打不通,他开始后悔昨晚一时冲动将自己的手机摔坏。 夕阳西下,该是晚饭的时刻了,肖恩走出公寓,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杜弘一,他震惊地看着他,说:“你一直站在这啊?” 杜弘一叹了口气,点点头,说:“兄弟,陪我去喝一杯吧,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肖恩连忙将车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在手指间转了几圈,说:“走,带你喝酒去,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肖恩将敞篷跑车开到杜弘一跟前,杜弘一便坐上了副驾驶座,肖恩笑着一脚踩尽油门,车子便像一阵风似的飞驰出去,身后传来丽萨的有些急促的声音:“hey!你们又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肖恩回头痛快地大笑着,说:“男人之间的谈话怎么能让女人在场,对吧弘一?喂,干嘛板着张脸,开心点!” 杜弘一用手支着头,看着这座城市的霓虹,眼底的绚烂花火汇成一片温柔的海,他说:“我想回国了。” 第一百零六章 示爱 肖恩不知道杜弘一说要回国是不是只是一时的冲动,但看他侧着脸望着窗外风景的严肃表情,肖恩便将车速缓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车子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肖恩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在街边看着发愣的杜弘一,说:“到了,这家酒吧的酒很不错,以前让你来喝你总不来,今天是有幸品尝了。” 杜弘一抬起头来看了眼酒吧门前站着的几个金发碧眼的美女,点点头,说:“今晚不醉不归。” 这里的酒吧和想象中不一样,这间酒吧更像是一家咖啡厅,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品尝着杯中的好酒,也不是一下子大口大口地喝下去,他们的样子更像是在享受,而不是发泄或者是放纵。 在角落的一个吧台前坐下,肖恩只点了一杯伏特加给他,说:“你先喝喝看喜不喜欢,这酒味道很呛,就像个惹火的辣妹,哈哈。” 杜弘一也不管杯中的是什么酒,便拿起杯子仰头饮尽,吓得肖恩连忙夺过他手中的杯子,说:“这酒不是这么喝的!你得慢慢品尝,心里难受也不能这样啊,身体还要不要了!” 放下手中已经空掉的杯子,杜弘一又让酒保拿了几杯酒,他现在发了疯地想让自己醉,想要麻痹自己,说不定睡醒之后蓝渃会改变主意,回到他身边。 肖恩根本就阻止不了杜弘一发泄般的饮酒方式,他无可奈何地坐在旁边看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自己的胃里灌。肖恩也不敢喝酒,按杜弘一这么喝下去迟早要醉,他还要保持着清醒送他回家。 脑袋变得很沉很疼,杜弘一将刚刚饮尽的杯子重重地放在吧台上,他呢喃着拿起肖恩放在吧台上的手机,默念着心里的那一串电话号码就摁了下去。 “喂,你要干嘛?”肖恩看着他怪异的样子,有些疑惑,但当看到已经喝醉的杜弘一露出一种类似悲伤的表情时。他闭嘴了。 蓝渃正坐在电脑面前发呆,杜弘一这两天都没有给自己发过一封邮件,难道他真的已经默认要分手了?他不知道她只是一时气话吗! 敷着面膜的黎琼看了愁眉苦脸的蓝渃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真该把你现在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拍下来给杜弘一看看,看看你被折磨成什么样了,还死要面子。” 蓝渃顺势趴在桌子上,手里摁着鼠标不断地刷新页面,多期待能突然收到他一封解释的邮件。 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蓝渃立刻吓得坐直了身体,黎琼也往这边看了过来,眼里全是鼓励的成分,“快接!待会好好说,千万别控制不住脾气。” 蓝渃感激地点点头。便拿起手机一看,只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心里一下子就泄了气,她失望地对黎琼说:“不是他。” 说完便有气无力地接通了电话,说:“喂。你是谁啊。” 杜弘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趁着自己带着一丝醉意的勇气,便开口说道:“是我,杜弘一。” 蓝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佯装着镇定,说:“这不是你手机号啊。” “我手机已经在你和我说分手那天摔得稀巴烂了,这是肖恩的手机。”杜弘一说道。 原来是因为手机摔坏了才没有接到自己的电话。蓝渃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缠绕着睡衣的衣摆,小声地说道:“那……你打电话来干嘛。” 杜弘一趁着醉意,认真地说道:“我不要分手。蓝渃你听到了没,我不想和你分手。” 肖恩在一旁似懂非懂地听着,他对汉语不是很了解。但是看到杜弘一认真而坚定的表情时,便大声在旁边用英文说道:“蓝渃你原谅他吧!那天都是我的错,你别再折磨他了,不然他今晚就醉死在这里都没人管!” 蓝渃听到了肖恩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头。这才感觉到他语气里的醉意,“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杜弘一点点头,将手撑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此时心里想的都是她,只有她。 “别喝了,赶紧回去休息吧,都几点了。”心里真是着急,又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你答应我,不要和我说分手了,再也不要提了。”他真的受不了了,一想到往后的人生里没有了她,他就觉得生活没了意义。他来到国外,忍受这两年的离别之苦,都是因为她,他不可能会放弃的。 蓝渃拿着手机,听着他疲累的声音眼底一阵酸涩,她重重地点点头,说:“那你答应我,以后只吻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 “我保证。” “那我也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和你提分手,你一回国,我们就结婚。” 杜弘一这才像个小孩一样笑了起来,他摇晃着身体,笑着说:“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到回国了,做梦都想回去。” “你都忍了两年了,时间也过得很快,不多久你就该回来了。”蓝渃看了眼放在桌面上的日历,距离杜弘一去加州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转眼,她也到了大四了。 “蓝渃。”杜弘一轻声地唤她的名字,醉意让他现在昏昏欲睡。 “嗯?”蓝渃温柔地回应。 “我爱你。”他说完这一句便倒在了吧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蓝渃将手机放回桌子上,甜蜜地看着脖间挂着的那一枚戒指,从2007年在香港杜弘一买了这枚戒指给她到现在,整整七年了。 恋人之间会经历一个七年之痒,过了这段特殊的时期,两人便再也无法分开了。 黎琼看到蓝渃挂了电话,在一旁啧啧啧地怪笑着,“哎哟,什么以后只吻我一个,只爱我一个,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庄兰也笑着说,“蓝渃我真羡慕你。有杜弘一这么痴情的帅哥一直粘着你,要是我啊,做梦都会偷笑呢。” “你们能别再逗蓝渃了吗?你看她现在脸都红到脖子根了。”闫婷婷终于出来为蓝渃打抱不平了,蓝渃冲她投过去一记感激的眼神。 黎琼笑了笑。将面膜撕下来,说道:“我就说嘛,多大点事,没有什么是沟通不了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你们啊,不以分手为目标的争吵都是秀恩爱!” 蓝渃说不过她们,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下误会终于解除了,她也放宽心了。她现在只要安安静静地学习,争取在毕业之前找到一个好的实习单位。等杜弘一回国,一切都会是按想象中美好的样子发展下去。 肖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杜弘一安全的运送到家,丽萨郁闷地坐在公寓前的台阶上,看到肖恩驾着杜弘一艰难地往这边走来,连忙跳了起来朝他们跑过去。“怎么让他喝这么多!” “别担心,这是男人的发泄方式,睡一觉就好了。”肖恩说着便继续驾着杜弘一往公寓里走去,丽萨也腾出手来帮忙扶着杜弘一。 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将杜弘一重重地扔到了他的床上,将他的鞋袜脱了,胡乱地给他盖上被子就算完成了使命。 肖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没想到弘一这亚洲小子还挺强壮的。搬得我骨头都酸了。” “他可不是一般的亚洲男人,多忧郁多深沉,我就喜欢他这样的。”丽萨说着,还笑着端详睡得不知所以的杜弘一。 肖恩不屑地笑了几声,说:“你喜欢也没用,弘一过不多久就回国了。他爱的人在中国,明白吗?” 丽萨耸耸肩,说:“那我祝福他们,我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何况我现在也有男朋友了。就你们学校的那个长得很帅的足球队队长,你知道他吧?” “就那个爱哭鬼?”肖恩不可置信地大笑两声,说:“这样的人你也要?真不懂你什么眼光。” “那也比你好!”丽萨不高兴地说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杜弘一皱着眉头翻了个身,不悦地说了句:“你们要吵能不能到外面?我就想好好睡个觉就这么难?赶紧滚。” 丽萨瞪着肖恩,吐了吐舌头,两人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顺便将房门轻轻地掩上。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了,杜弘一抱着蓝渃送的那只傻乎乎的熊,伴随着满身的酒气,沉沉地睡去。 属于他们的故事,正在不断地延续上演着。而在西藏的谢章溢,正在经历着想要将蓝渃遗忘的日子。西藏的气候,总是偏低,在大部分地区还在穿着短袖衫的时候,进入西藏都要穿着大外套了。 脚下踏着的是西藏的土地,谢章溢站在积满雪的雪山上,身后留下一长串的脚印。他爱上了这里,他也有过打算不再回去,索性就在这里和这些爱好旅行的队友好好地走一遍天涯。 来西藏这么久,他逐渐地融进了这里的生活,彷佛他上辈子就是属于这里的。洁白的哈达,神圣的布达拉宫,虔诚的佛教信徒,还有一群爱好在路上行走灵魂。 牧仁跟在谢章溢的身后,看着他巨大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自己的脚再踩上去,有种特殊的微妙的快乐,谢章溢的脚比他的还要大好多。 “看,山顶到了。”谢章溢指着前方竖起的五星红旗,那应该是之前的登山者在山顶留下的记号,他兴奋地往前跑去,心肺里呼吸着雪山冻人的空气,嘴里不断地哈着热气,虽然脚步不是很矫捷,但是谢章溢感觉他的心都要飞起来了。 牧仁在他身后笑着朝他喊道:“慢点跑!待会你就喘不上气来了!” 谢章溢回头朝他鼓励地笑了笑,随后便朝着山顶兴奋地跑去,大声喊道:“珠穆朗玛!俺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秘密 站在珠穆朗玛峰的峰顶,谢章溢竟然激动得无以复加,他心神荡漾着看着一路走来的脚印,一时之间的心情有种难以说明的畅快,他大声朝着远处大声喊道:“蓝渃!我爱你!我爱你!” 牧仁脸上的笑容因为他的那一句深情的呐喊而变得失落,他转眼看着冷冽的雪山,手指冰冷得没了知觉,但他更觉得心里是麻木的一片了。 自己做的一切还是没能感动他吗?谢章溢,你要忘记那个女孩到底还需要多长的时间? 畅快地喘着气,谢章溢将背上的登山包顺了下来,拉开拉链,将里面的那一面旗帜拿出来,回过头来对牧仁说:“哥们,过来帮我一把!” 牧仁点点头走了过去,帮他将旗帜展开,但他的动作顺势一僵,打开的旗帜上写着潦草的几个大字,“蓝渃和谢章溢一起来过。” 谢章溢感觉到牧仁的动作停住了,便瞄了他一眼,说:“干嘛,没见过这么深情地告白啊?” 牧仁强颜欢笑地将旗帜抚平,摇了摇头,说:“跟你来的人是我,你怎么写蓝渃的名字。” 谢章溢一听,嘿嘿直笑,说:“两个大老爷们的名字写在一起多没劲,要不你把你名字写下边?你都不知道,我爬上这山顶的过程中在心里喊了多少遍蓝渃的名字。” “她就真的那么好?”牧仁一边帮谢章溢将旗帜插进雪堆里固定好,一边问道。 谢章溢停下手边的动作,所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在我眼里她是最好的,也或许是得不到的原因吧。你知道,这人呢,就是容易犯贱,总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牧仁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又何尝不是在犯贱? 不知不觉。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谢章溢将帽子戴好围巾又多围了几层才没有受到寒风的侵袭,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骂道:“尼玛我来的时候天气预报说今天没有雪,这才到顶峰没多久就下雪了。是不是变态?” 牧仁看了一眼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心里有些担忧,便说道:“我们赶紧走吧,这雪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今晚要是回不到营地就麻烦了。” 谢章溢不舍地看了一眼插在顶峰上飘扬着的旗帜,它在飞扬的雪花中左右飘扬着,在一片银白的雪景中尤其醒目,谢章溢回过头,说道:“走吧,在天黑之前赶到营地。” 雪越下越大。原本上山的时候脚踩在雪地上只有一厘米左右的脚印,现在雪已经漫上了脚踝以上,每走一步都非常费力。 谢章溢走在前面,雪花有时候会随着冷风砸到脸上,带来一阵冰凉的疼痛。牧仁跟在后面走着。一脚踩空,顺势就倒在了雪地里。 听到动静谢章溢回头一看,牧仁整个人就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谢章溢心里一惊,在这里若是真的昏厥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那是玩命的。 连忙扭头返了回去,用力扶起雪地里的牧仁。将他脸上的雪花扫去,喘着粗气问道:“牧仁,你没事吧?看没看路啊你。” 牧仁气虚地摇摇头,看了一眼受伤的腿部,说:“糟糕,流血了。” “操。流得真是时候。”谢章溢说完便从口袋里拿出止血带将他的腿缠住,顺势拍了拍牧仁的腿,说:“你动一动。” 牧仁动了两下,摇了摇头,说:“不行。还疼。” “不是吧你,你一个大老爷们……我说你要是身体不行就别跟我上来,行吧,你把手搭我肩上,我扶着你走。”谢章溢看着牧仁虚弱的样子也很是心急,两人独自登顶遇到这样的事情,是谁也想不到的,说不定一不留神就丧命了也有可能。 牧仁将自己一半的重量依附在谢章溢身上,但是还是觉得呼吸困难,他双腿软软地瘫在雪地上,说:“我真不行了,你这么带着我你迟早也累垮的。” “废话少说两句,赶紧地给我起来我扶你走!”谢章溢不耐烦地说道,雪势正在加大,再不走今晚就回不到驻扎在半山的营地了。 “你去回去找人来吧,我真走不动了……”牧仁皱着眉头捂着伤口,一脸的痛苦。 “走不动也得走,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啊。”谢章溢紧张地蹲下身来看着他纠结在一起的五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靠,出这么多汗。” 牧仁推开他的手,说:“你快去,趁天还没黑,到时候找些人来帮我。” “你他吗让我一个人走放你在这?是死是活谁都说不准,我带你出来的,我就带你安全回去。”谢章溢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起来,架在自己的身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按这个趋势,今晚肯定是回不了营地了,只能在这里随意地安置一下,驻扎一个新的营地,先对付着过一个晚上。 谢章溢将牧仁放下在雪地上,将登山包从背上拿下来,就开始搭建帐篷,将睡袋放了进去,说:“帐篷有点简陋,咱俩两个大爷们也别太在意了。” 牧仁点点头便拉开睡袋躺了进去,腿部的伤让他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谢章溢也钻进帐篷里来,他左右看了看,说:“进帐篷里来暖和了些,你把裤子脱了我给你看看刚才那伤口,清理一下,得破伤风就麻烦了。” “不用。”牧仁直接拒绝道,“又不是多重的伤。” “那也得看了才知道啊,你他吗倔什么啊,赶紧的把裤子脱了别废话。”谢章溢说着就要去扯牧仁的裤子,牧仁双手紧紧地抓住裤头,说:“我都说了没事!” 谢章溢就坐在那里看着他泛着红晕的脸,有些戏谑地说:“靠,还害羞呢,你一个大老爷们至于吗?快点儿,咱俩的都一样。” “谁跟你的一样。”牧仁闷闷地说道,随后便见睡袋拉上拉链,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缩在睡袋里面,说:“赶紧休息吧,天一亮就赶回营地。” 谢章溢拿他没办法,便叹了口气躺进睡袋里,侧过脸看着牧仁闭着眼睛睡去,他笑了笑,小声道:“牧仁?睡着了?” 牧仁没有回答,谢章溢翻个身坐起来,从背包里拿出纱布和药水,一边自言自语,“你小子幸亏是碰上了我,要是别人,谁还管你死活。”谢章溢说着便伸出双手拉下了牧仁的裤子,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脑袋里传来一阵轰隆声,归于平静之后他的头脑一阵空白。 他迅速地拉上牧人的裤子,转过脸看着牧仁还在沉睡着的脸颊,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是清醒的,不是梦。牧仁竟然是一个女孩子,这是他今天发现的一个惊天的秘密,但他,不,应该是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女孩子的身份? 谢章溢咽了咽口水,手足无措地用双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也顾不上为牧仁清理伤口的事情了,他现在脑海里只有刚刚看到的那一抹令人羞愧的画面。他使劲地摇了摇头,还是挥之不去。 清晨,牧仁睁开了眼睛,随即便转过头来看谢章溢是否睡在旁边,但是旁边的睡袋空无一人。牧仁拉开睡袋走了出去,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谢章溢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牧仁走了过去,将手搭在谢章溢的肩上,笑道:“兄弟,干嘛呢,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 谢章溢怔怔的回头看了牧仁一眼,他现在是没法将她当成兄弟了,似乎牧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发现女儿身的事情,一如既往地表现得很开朗很放得开。 “怎么?一大清早就愣神?”牧仁笑道。 “牧仁。”谢章溢叫住她。 “干嘛啊。”牧仁低头看了眼自己受伤的腿部,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应该不多久就会结痂的。 “要是有一个你很信任的人骗了你,你觉得她还值得信任么?”谢章溢看着她,意有所指地问道。 牧仁抬起头来看他,心里有一丝不自在,说:“那要看什么情况,有时候她是逼不得已的呢。” 谢章溢点点头,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说:“但愿她到时候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时间刚好,我们下山吧。” 牧仁点头,说:“休息了一晚我的腿伤也没那么严重了。” 两人继续前行在漫无目的的雪山里,冲锋衣很好地抵挡了严寒的风雪,谢章溢在来这里之前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生之年会登上珠穆朗玛峰。当然,他在来登山之前已经做过了几个月的培训,为了能有完好的体力登上顶峰,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锻炼身体。 一年多下来,谢章溢不再是那个看起来没有一丝运动细胞的谢章溢,他被烈日晒得黝黑,脸上也有了成熟男人该有的风霜。唯一不变的,是他此次来西藏的目的,那便是试着遗忘蓝渃,只是一直都没有做到。 现在他知道了这两年来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哥们,竟然是一个女儿身,他觉得自己要疯了,自己和她朝夕相处了两年,竟然都没有发现。顶多只是觉得他相貌清秀,比较讨人喜欢罢了。 知道了真相之后,他不可能和她像以前那样相处了,而他终于知道了樊为什么一直提醒着他离牧仁远一点,兴许他是怕他伤到牧仁。樊也是知道牧仁的秘密的吧,他一定是知道一些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的吧,那些关于牧仁的事,到底有多少是不为人知的。 第一百零八章 说破 这次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原本驻扎在山上的营地,远远的就看见樊心急如燎地在那里痛骂着那些没有将牧仁找回来的队员。牧仁也顾不上脚上的伤,连忙朝樊跑了过去,一边还大声喊道:“樊!” 樊回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牧仁,心中不由得将所有的担忧都放下,随之而来的是欣喜若狂的情绪,他朝着牧仁走了两步,随后便大步地朝着她跑了过去,将牧仁拦腰抱起来,“你是不是傻!留张纸条就说要和谢章溢去登顶,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牧仁皱着眉头低声痛呼了一声,樊将她放下来之后才发现她脚上的伤,连忙蹲下身去,眼里焦急一片,“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谢章溢走了过去,说:“在山上的时候不小心摔的,我给她简单地止了血,不过还是要好好清理一下伤口比较好。” 樊的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他隐忍着怒火一下子站起身来,眼睛十分不满地看着谢章溢,说:“你要脱离队伍去山顶发疯没人拦着你,但你要去冒险也别让牧仁跟着!你知不知道巴特尔就是因为雪崩才死的!” “樊!”牧仁红着眼睛吼住了情绪不受控制的樊,她的胸口剧烈的欺负着,心里泛起了悲哀的情绪,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 周围的队友听到巴特尔的名字之后都默默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要说什么,谢章溢表情怪异地看着他们,将头上戴着的帽子摘下来拍了拍上面的雪花,说:“巴特尔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害死的?牧仁非要跟着我去我也没办法,我也没拿着刀逼她去,你冲着我嚷嚷什么?” “王八蛋!”樊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不满,握紧了拳头就朝着谢章溢的脸狠狠地揍去。谢章溢一时没有防备,被身体强壮的樊一拳打到脸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雪地里倒去。 牧仁呆呆地站在雪地里,刚才谢章溢冷着脸说出来的话着实伤人。她有些缓不过来,他真心这么冷漠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就在她发愣之际,身边的队友都大声地制止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谢章溢翻身将樊压在雪地里,挥起拳头就往樊的脸颊打去,樊只感觉到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的剧烈跳动着,脸部的多个地方都火辣辣的疼。 谢章溢简直打红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多火气,就觉得心里十分窝火,恰巧樊助动车出击的那一拳成为了导火线。牧仁咬着牙将谢章溢扳倒在雪地里,朝着他大吼:“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谢章溢!” 谢章溢躺在冰冷的雪堆上才渐渐地缓过神来。他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扫视着站在周围看着他一脸惊恐的登山队友。樊被人从雪地里扶起来,用手背擦拭着嘴角边的血液,他颤颤巍巍地走到谢章溢跟前,不带一丝温度地说道:“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需要团体。我想你可以走了,因为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 “樊!”牧仁抬头看着樊,摇了摇头,说:“樊你别说了。” 樊听到牧仁还在为谢章溢辩解,心里没由来地生气,他将牧仁从雪地里拽起来,指着谢章溢。说:“牧仁你看清楚,他不是巴特尔!巴特尔早就在两年前死了,就在这山上为了救你而死的!你这么快就忘了他,选择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 谢章溢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雪花再给自己戴上,他没有心情听他们在讲一些有的没的心灵鸡汤。往营地的帐篷里走去。谢章溢背上了自己所有的行李,径直朝着山下走去。是该回程了,攀登珠穆朗玛峰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现在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牧仁看到谢章溢背着行李就要离开,连忙挣脱开樊的手冲了过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用手拽住谢章溢的背包呆子,“谢章溢你去哪!” 谢章溢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说:“回去找蓝渃。” 牧仁还是紧紧地抓住他的背包,没有放手的意思,她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眼泪就掉在了雪地上砸出了一个温暖的小坑,樊刚想上去安慰,就被一旁的队友拉住了。 谢章溢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便回过头蓝一看,牧仁低着头啜泣的样子着实让他心里难受,他转过身来面对着牧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牧仁用手背胡乱地擦掉眼泪,她抬起头来看着谢章溢,像是鼓足了勇气,她说:“谢章溢,我喜欢你。你别误会,我是一个女生,货真价实的女生。” 谢章溢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晃了晃脑袋摆脱眩晕,他看着她,冷静地说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牧仁惊讶地看着他,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只是看透却不说破,但我不是真蠢。” “那你……”牧仁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都被他知道了,就感觉整个人就像赤裸着身体袒露在他面前,万分的羞愧。 谢章溢偏过头看了眼正往这边看的樊,樊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得出他现在心情也是坏到了极点,谢章溢拍了拍牧仁的肩膀,说:“但我只能和你说抱歉,我还是没有忘得了蓝渃,你也多看看你身边的人吧,樊就很不错。” 牧仁抬起头自嘲地笑了笑,她摇了摇头,“我不在乎,你只管喜欢蓝渃就好,但你别阻止我在你身边。至于樊……你别误会,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樊真心不知道,牧仁为什么要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一寸地方的男人,谢章溢和巴特尔实在是差得有点远。 在2012年的时候,那时候巴特尔是这个团队的领袖,带领他们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在大家都在为登顶而喜悦的时候。一场没有预兆的大雪随之来临,大家都有些惊慌,毕竟在登顶的时候体力都消耗了不少,现在大雪有加大的趋势,在山里肯定是难以行走的。 那时候牧仁还是长发及腰的一位陷在热恋中的女孩,巴特尔牵着她的手在雪地里走着,还不时地问她是不是能跟得上队伍。 牧仁咬咬牙,身体的不适让她全身都在颤抖,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的艰难。巴特尔看了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便咬牙蹲下身来,说:“我背你走,快点,不然跟不上队伍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样的境遇下,本来体力就已经严重透支,巴特尔背着牧仁渐渐就跟不上了队伍,在雪地里两个人互相鼓励扶持着。 不料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在山里发生了雪崩,那一大片突然掀起的白色的浪潮,让一向镇定的巴特尔也苍白了脸色。他背着牧仁根本就无法大步向前跑,只好一步一步缓慢地行走着。 牧仁挣脱着要下来,“你放我下来,不然我们谁都别想走!” 巴特尔看了眼身后崩塌的白色巨浪,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枚钻戒,匆忙戴到牧仁手上,说“牧仁,你听着,我爱你,我要娶你跟你过一辈子。所以待会我一喊你就使劲地往前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知道吗?” 牧仁哆嗦着点点头,随后便听到巴特尔大喊一声:“现在!快跑!” 牧仁快速地迈开腿往前跑去,每一步踩在厚重的雪地里,再拔起双脚都觉得费劲,她回头看到巴特尔也正在不停地往前大步走着。 身后的白色巨浪越来越近,牧仁回头,感觉那白色的巨浪就在自己的头顶,她还来不及尖叫,就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她顿时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个坡地里不停地打滚着,一直往下滑,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再也没有任何声音,身体也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牧仁是在温暖的病房里醒过来的,她的身上插满了管子,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队友焦急的脸颊,樊正在病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听到牧仁已经醒来的消息,他立刻冲到病床前,欣喜若狂地看着她:“你真是吓死我了!佛主保佑你好歹是醒过来了!” 牧仁想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脊椎钻心地疼,樊立刻制止她的动作,说:“你躺着别动,你脊椎受伤了,要好好保养一段时间。” 牧仁不再动弹,而是看了眼周围,张了张嘴,说:“巴特尔呢?” 一些队友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便默默地退出了病房,樊握着牧仁的手,低下头,像是犹豫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巴特尔,他……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牧仁的眼里开始泛起了泪,她心里隐约的不安还是应验了吗? 樊抓了抓头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们救援队去到的时候,发现他躺在你的身侧护着你的头部,但他的头撞到了前面的石块,失血过多而死。” 牧仁眼角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她侧过脸去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手指上还戴着他临死前给她戴上的戒指,现在看来,闪亮的钻戒上都是满满的血迹。 若是知道你这么快就离去,真想在你将戒指给我戴上的那一刻就狠狠地抱回你,即使两个人相拥着被埋在雪堆里,也总比现在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强啊。 第一百零九章 寄托 谢章溢从樊的嘴里得知了牧仁之前的故事,兴许是对她经历的事情感到同情,他竟然没有执意要走了。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之后,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舒适感,牧仁躲在自己的帐篷里,半天不愿意出去见人。 直到樊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牧仁才从自己制造的娇羞中抬起头来,“谢章溢睡了?” 樊摇了摇头,在牧仁身边坐下,说:“刚看见他一个人出去了,提着盏柴油灯。” 牧仁连忙站起身来,将书包里的手电筒拿了出来就要往外走去,樊拉住她,“干嘛去啊你?”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我怕他有危险。”牧仁说着便将冲锋衣披上就跑了出去,顺着樊说的路线,看着脚下有些模糊的脚印追了出去。 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在雪地里晃来晃去,牧仁焦急地在雪地里四处观望,生怕漏掉了一处地方,就在她有些焦虑地擦着额上冒出的汗时,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的谢章溢。 牧仁暗自松了一口气,便将手电筒关了,借着远处谢章溢脚边的柴油灯的光线,大步着奔了过去一下子抱住谢章溢的腰。 谢章溢大叫一声,连忙将裤子的拉链拉上,回头看到是牧仁便松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跟我出来干什么。” 牧仁松开双手,紧张地看着谢章溢有些惊魂未定的脸,说:“这么晚了你还出来,我怕你……” “姐姐啊,我尿憋急了要释放一下的,你刚才这一下差点没让我失禁!”谢章溢觉得有些好笑,本来就是觉得尿急了想出来尿个尿,没想到现在尿个尿也这么艰辛。 牧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俊俏的眉目显得有些害羞,将伪装的男子气褪下。她只不过是一个情陷的小姑娘。 谢章溢将脚边的柴油灯拿起来,说:“行了回去吧,这天多凉啊,你就别跟着瞎折腾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牧仁点点头。心里甜滋滋的,他偶尔也会这么关心人吗?那个叫蓝渃的姑娘,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姑娘,因为她拥有谢章溢最最无私的爱。 到了营地,樊看到牧仁回来了也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没办法劝服他这个生性倔强的姐姐,毕竟她决定的事情没有谁可以阻止。那便由着她吧,随她高兴,但要是被谁欺负了,他绝对饶不了那个人。 与此同时。蓝渃在学校已经快上完大学的课程了。蓝渃趴在桌子上看着手中的讲义,大连四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里来,班里的同学不再昏昏欲睡,都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刻。 黎琼搬着一大堆的考研书籍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翻着,自从知道陈子昂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高校研究生之后。她又开始立志要考研了。当然,她的目标就是陈子昂所在的那所学校。 蓝渃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他们这一对的,他们相识多年,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在一起了,虽然其中的过程总是很戏剧化,但是结局是好的,过程怎么哭都行。 黎琼也算是她见过的比较勇气可嘉的女孩子了。追了陈子昂这么多年,现在修成正果,还让陈子昂慢慢对她有了感情,现在三天两头就大哥电话来,两个人隔着电话也能腻腻歪歪的。 听别人说过,最好的爱情就是会因为对方变得更好。蓝渃觉得黎琼就是这样的,她因为陈子昂变得越来越优秀。 闫婷婷决定大四实习的时候就和相恋三年的男友领证了,她是一个没有什么小心思也没有什么大追求的女生,就喜欢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在家做一个温柔的家庭主妇。 庄兰的家人在老家给她找了一份稳定的实习工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庄兰虽然不是很喜欢家里人的安排,但是想到工资待遇还都很不错也就接受了。 室友们都有了自己好的归宿和去处,想来在这个时候也不用再担心什么。蓝渃只是一心盼着杜弘一早点回国,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而蓝渃开始了在网上疯狂投简历的日子,她将简历做成一个个人主页,在邮箱的附件里给各大公司投寄。半个月了,也是有几家公司给她打来了邀请你面试的电话,也都如约去面试了,但是都没有什么音讯。 为了面试还特意买了一件像样的套裙,穿在身上怎样都觉得别扭。但黎琼就说好看,觉得女人味十足,还将自己的那双黑色的细高跟让蓝渃穿上,蓝渃第一次穿高跟细,还是这么细高的跟,走起来就像一只企鹅。 那天去面试的还是一家很有名的大公司,面试的人很多,穿着都十分讲究,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看起来都十分得体。 轮到蓝渃进去面试,里面坐着一个外国女人和一个看起来像是主管的留着胡子的男人,看到蓝渃进去,眼睛就一直紧紧地锁着蓝渃的双眼,她眼里的胆怯暴露无遗。 面试官只是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就将蓝渃的简介放在一边,低头在纸上记录着什么,便头也不抬地说,你可以走了。 蓝渃怯生生地站在那里,问道,那我是否可以来上班了? 主管和外国女人都笑了,他们看着蓝渃,说,你先回去好吧,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是否能来上班。 到时候,到时候是什么时候。蓝渃有些焦急,那次面试都过去了半个多月了,也都没有什么消息,估计那个公司早就把自己给忘了。 下课铃声响了,班里的同学窸窸窣窣地往教室外走去,蓝渃还趴在桌子上享受这难得的宁静的时刻。 黎琼伸了个懒腰,将书本翻了一页,拿着笔在上面写着标注,考研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她写的标注,看得出来她为了考上陈子昂那个学校是真的下了狠心了。因为陈子昂在去北京的时候说了一句,黎琼你自己看着办啊,考不上我学校咱俩就掰了。 吓得黎琼当晚就找之前考研的学姐借了书籍回来熬夜看书,就怕自己考不上陈子昂真的跟她玩完。 但随后在蓝渃和陈子昂的聊天中,陈子昂笑了笑,说,哪能真跟她分啊,就怕她懒惰不长进,给她点压力。考不上我也都还要她,但你别跟她说啊,待会又乐得看不进书了。 蓝渃自然是答应下来,她趴在桌子上看着黎琼精致美好的侧脸,说:“我真不习惯你认真学习的样子。” 黎琼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头也没抬,只是专注地看着桌面上的书本,说:“我也不太习惯,但陈子昂都发话了,我还能怎么办。” 蓝渃从桌面上支起身子,托着腮看着窗外的绿荫,她在这个大学三年了,这才发现学校是这么美,每一处地方都透露着勃勃的生机,让人由中共心旷神怡的心动。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蓝渃懒洋洋地拿起电话,“喂?” “喂,是蓝渃小姐吗?” 蓝渃连忙坐直身体,“嗯,是的,你是?” “我是创想广告有限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现在通知你,明天过来上班。”电话里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感情温度,但是在蓝渃心里这声音无非就是一剂良药,在这个时刻简直治愈了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谢谢公司!谢谢老板的赏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谢谢谢谢!”蓝渃有些语无伦次,电话突然被挂掉了,但蓝渃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拿着电话还是觉得有些缓不过劲来。 黎琼终于从书本里脱离出来,她侧过头微笑着看着傻笑的蓝渃,说:“听这语气是收到好消息了?” 蓝渃高兴地点点头,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说:“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家公司,特牛的那家,我等它的通知等得好辛苦,还好现在终于等到了,叫我明天去上班呢。” 看着蓝渃喜不自禁的表情,黎琼也从心底里替她高兴,她笑着摸了摸蓝渃的长发,说:“你才刚实习,凡事都机灵点。为了庆祝你找到工作,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应该我请吧,我想吃金马路那家自助火锅,你呢。”蓝渃歪着头说道。 “都随你,但必须是我请客,走啦。”黎琼说着便拿起桌面上的那几本厚重的考研书籍,拉着蓝渃的胳膊往外走去。 不管怎么样终于是有了自己安身的地方,距离杜弘一回来也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蓝渃突然觉得,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三年的时间,真的就在抬头闭眼的瞬间就过去了呢。 那家自助火锅店还是一如既往地火爆,宽敞的店面都被人头挤满了,蓝渃有些纠结地站在店门外,皱着眉头,说:“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吧,这人太多了,我们排队得等很久呢。” 黎琼拉住她的手,说:“别啊,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吃这家的火锅么,就这家了,我来想想办法,看里面有没有熟人。” 果然,就在黎琼翘首观望的时候,就有人过来打招呼了,“黎琼!这么久不见你都跑哪去了?” 黎琼往后退了一步,她的手突然没意识地抓紧了蓝渃的手,疼得蓝渃轻微地痛哼了一声,便抬头看了眼黎琼,但黎琼脸上的表情透露着惊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在迎面走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章 混蛋 看到迎面走来的一脸混混模样的男子,黎琼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搭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男子也没有生气,还是笑着在面前晃荡,说:“哟,脾气还这么臭呢?” “让开,没空搭理你。”黎琼冷冷地说道。 男子哼哼地笑了两声,随后发现了蓝渃,眼睛不停地往蓝渃身上上下扫视着,眼里有一丝惊艳,便转过身来笑着看着黎琼,说道:“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这么可人的妹子啊,上次让你给我介绍个对象,总说没有,现在这个不挺好的嘛,我喜欢!” 蓝渃对视上男子有些玩味的眼神,心里隐约透露着不安,左手紧紧地拽着黎琼的胳膊。 黎琼将蓝渃拉到身后,大声冲着男子说道:“你别一直盯着我家小妹,她不是你能动的,识相的话就赶紧让个道!” 男子冷笑几声,双手抱胸站在那里,表情十分无赖,“我要是不让呢?你能咬我?” 蓝渃有些紧张地拉了拉黎琼的衣摆,小声在她耳边说道:“黎琼,我不吃了,我们走吧,别惹事。” 黎琼也不想在这里惹事,周凯是她高中的时候在沈阳认识的一个小混混,方式周凯追了她很久,那时候陈子昂刚考上大连这边的学校,黎琼第一次和陈子昂分开。 心想着也许以后和陈子昂也没什么在一起的可能了,觉得周凯这个人也长得还不错,性格也豪爽,就想着是不是该给他一个机会。 没想到那天预约在一家小饭馆吃饭,本来还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但是当黎琼打扮精致地走进饭馆时,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混混模样的男人,周凯就坐在他们中间。看到黎琼走进来,周凯得意地笑了笑,说:“我说的没错吧。身材就是辣,哈哈哈……” 身边的几个混混也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说:“你小子有福啊,长得帅就是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咱哥几个从小到大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现在讨了个老婆,也不能独自享受啊。” “没问题,这女人就该是和兄弟们分享的,不过我得第一个上!”这些混混间的谈话让黎琼皱紧了眉头,她没有想到周凯是这样的无赖,刚想转身要走,就被周凯上前来抓住了她的胳膊,笑道:“怎么这么害羞,刚来就要走啊?” 黎琼没见过这场面。虽然平时也强势习惯了,但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子,被几个混混驾着就往外走,饭馆的老板娘看到了就走出来阻止,说你们干嘛欺负一个小姑娘! 周凯就冷笑着掏出一把军刀横在老板娘的脖子前。老板娘瞬间就吓得脸色苍白,周凯低声在老板娘耳边说道:“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周凯的手中逃开,老板娘直接吓傻在那里,眼看着黎琼被他们强制性带走也都不敢再多嘴。黎琼被他们塞上了一辆面包车,车上的气味令人作呕,几个混混就在旁边大声地谈论着今晚的去处。 像是上了贼船了。黎琼心里懊悔不已,在下车的时候被一个男的驾着,抬起高跟鞋就将那个男人的脚狠狠地踩了下去,男人痛哼一声松开了手。黎琼大声喊着救命就跑了出去,那是一条很狭长的很拥挤的小巷,巷子里堆满了杂物。脚下时不时会菜刀一些废弃物品,差点就整个人往前摔去。 一个踉跄的瞬间,就感觉头发突然被一股大力揪住,头皮就扯得生疼,周凯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你这臭娘们还敢反抗!老子看得上你是瞧得起你!” 黎琼被用力推到小巷旁边的杂物堆前,另外几个小混混也都赶了过来,黎琼左右看了几眼,根本就没有一丝空隙足够自己逃脱,在周凯逼近之际,伸出手就朝着他的下腹抓去,用力一扯,周凯痛得蹲下身来,双手捂住自己的下体,嘴里大声地咒骂。 接下来的待遇可想而知,黎琼被他们打得奄奄一息,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稀巴烂,就在黎琼快要绝望的时候,警笛响起。 像是最悲剧也是最幸运的遭遇,黎琼虽然保住了自己的贞洁,但是身上的伤让她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那天周凯被警察带走,还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坐进了警车,这之后,周凯被判刑两年。 看现在这个样子,周凯是被放出来了,所谓的冤家路窄也不过是这样,黎琼见到他还是会害怕得浑身发冷。 周凯出狱之后找过黎琼几次,黎琼将他的手机号码删了,qq也删了,所有周凯能联系到她的方式她都删掉了,手机号码都换了几回。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他,黎琼一时之间也慌了神。 “黎琼!”蓝渃摇了摇黎琼的手臂让她回过神来,黎琼惊魂未定地看了眼蓝渃,咽了咽口水,说:“好,我们走。” 周凯笑了笑,说:“走这么快干嘛?老朋友相聚,就应该好好喝一杯再走。何况这次你身边还跟了个这么可人的小姑娘,我正好看上了。” 黎琼握着蓝渃的手渐渐加重了力道,周凯混帐她知道,但她不能让她动蓝渃一丝一毫,不然杜弘一回来一定会扒了所有人的皮。 “不巧,我们有事真的得走了,而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有好的姑娘再介绍给你。”黎琼说完便拉着蓝渃往电梯口走去,周凯当然不会放过她们,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几个酒肉朋友,他们立刻会意笑着从座位上走了出来。 “要不我们走楼梯?”蓝渃焦急地看着迟迟没有到来的电梯说道。 黎琼摇了摇头,说:“不行,楼梯间一个人都没有更加不安全。” “他是谁啊,看起来不像是你的朋友。”蓝渃回头看了眼,周凯和几个混混正在往这边走来,连忙着急地拉了拉黎琼的手臂,说:“他们跟来了!” 黎琼顺着蓝渃的目光回头一看,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这时电梯刚好在她们面前停下来,黎琼拉着蓝渃立刻走了进去。 周凯没有赶上这部电梯,但黎琼知道他们应该会在某一个电梯口等着她们。心慌之下她立刻给陈子昂打了电话:“老公!我在万和汇遇到周凯了!就我和你说的那个王八蛋!现在我和蓝渃在电梯里面,怎么办?我好害怕!” 黎琼焦急的声音让正在上课的陈子昂也变得担忧起来,但是现在自己不在她身边,远水也就不了近火。想来想去。陈子昂说,“你先报警,我给林重打个电话,让他过去接你们。” 电梯就要到达一层了,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蓝渃刚掏出手机来打了110,电梯门就开了,周凯和几个混混就站在大厅中央看着她们,一脸的坏笑。 看到她们手中的手机,周凯冷笑了几声。说:“怎么?搬救兵啊?来了没?” 黎琼紧张地站在那里,冷汗顺着背脊流下,蓝渃拉着黎琼,试图安慰她不要慌张,对周凯说:“我有点不舒服。以后再聚吧,你看现在天也晚了。” “天晚了?呵呵,这夜生活才刚开始呢,怎么就说晚了?”周凯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施脂粉的纯天然女孩,她眼里透露出的胆怯让他胸口膨胀着满满的快意。 “黎琼我扶你。”蓝渃说着便拉着黎琼往出口处走,周凯伸手拉住黎琼,说:“黎琼。咱俩的恩怨也不是说没就没了的,我在牢中待的这两年每一天都感觉在地狱里待着,我就想着出来之后见到你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只要把你这小姐妹留下来给我们哥几个,你就可以走,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划算吧。” “你他妈想都别想!”黎琼说完便用力推开了周凯,拉着蓝渃的手就往外快速地跑去,蓝渃紧紧地跟在黎琼后面玩命地跑着,嘴里呼呼地灌进了大量的空气,让她喘气都有种窒息感。 身后的脚步声杂七杂八的。黎琼拉着蓝渃刚跑出万和汇商城的大楼,就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在门前停下,连忙冲了过去,这时才看见林重从车上下来。他一脸担忧地看着黎琼,说:“刚才昂哥还给我打电话说你这边出事了,我就赶紧过来了,怎么回事啊。” 黎琼没有时间回答林重的问题,只是大声喊道:“先上车再说!” 拉开车门蓝渃坐进了车子里面,林重也半是懵懂地点头坐回车里,回过头就看到往这边跑来的周凯,蓝渃惊叫一声:“黎琼!” 话音刚落,黎琼就被周凯手中的钢棍打到了头部,脑里一阵眩晕,黎琼捂着流血的头部慢慢地蹲下身来。蓝渃心一慌,连忙从车里跳下来扶着黎琼,看到她头上冒出的鲜血,心里乱成了一片。 林重暗叫一声不好,连忙从车里下来,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 周凯一看林重只是一个人,便拎起钢管就朝林重走过去,钢管划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路人看到这一幕都不敢上前来阻止,纷纷尖叫着躲远。 林重眼里也闪过一阵胆怯,但是面对两个女孩子,他除了挺身而出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他伸出手放在面前,试图和周凯谈判,“哥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粗,咱都是文明人。” “文明人?”周凯不可置信地笑了,周围几个混混也都十分配合地笑起来,说:“哥几个在牢里蹲的时候,你丫的还没见过社会什么样吧?” 蓝渃抱着黎琼,直到她在怀里渐渐的呼吸变得微弱,蓝渃满脸是泪的看着四周,惊恐地大叫:“别打了!黎琼不行了!快送她去医院!” 那时候,总感觉经历的事情都是年少无知的惩罚,总觉得只要安静地活在自己世界里就不会受到外界的伤害了。但是她忘了,总是有些人是不打算放过她的。黎琼在昏厥之前,脑海里唯一记得的便是陈子昂的脸。 第一百一十一章 爱爱爱 北京的天开始有点热了,当看到校园里的女生都开始换上小短裙和小吊带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夏季又悄无声息地来了。陈子昂接到蓝渃的电话时候,他正在研院的实验室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研院的同学,大家有说有笑。 原本还很高兴地喂了一声,也不知道蓝渃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事。但听到蓝渃说的话之后,陈子昂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面色沉重地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地垂在腰际。 直到身边的同学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陈子昂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回大连一趟,你们帮我跟导师请个假好不好,谢了。” 没等同学答应,陈子昂便朝着寝室楼的方向跑去,他的心咚咚咚地剧烈地跳动着,心急如焚。以前总觉得黎琼就像是自己身边的一只烦人的小麻雀,总是在自己的耳边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会觉得烦。 但是现在他发了疯地想要见到她,确保她安然无恙,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出什么意外,他连呼吸都觉得肺部疼痛。 陈子昂搭乘那天最晚的一架班机回到大连,当他风尘仆仆地到达病房门口的时候,他有些不敢进去。直到蓝渃推开病房的门走出来,惊讶地看着眼前一脸汗水的男生,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蓝渃将他拉进去,陈子昂就站在病房的中央,看着被仪器包围的黎琼,他吸了吸鼻子,回头看了眼蓝渃,说:“医生说她现在什么情况?” “医生说她颅内出血,昨晚已经做过手术将血块取出来了,但是她今天还是没有醒过来。”蓝渃有些自责地低下头,她没有敢看陈子昂一眼,因为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个男人眼中流露出的情绪。 林重包扎好了伤口。瘸着腿从外面进来,看到陈子昂他也有些惊讶,但随后便上前去歉意地说道:“昂哥,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嫂子。” 陈子昂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将手放在林重肩上,说:“这怎么能怪你,你看你现在也伤成这样了,是我该道歉的。” 林重咬咬牙,侧过脸去,眼睛里有泪花在闪动。他和陈子昂这么多年的兄弟,他知道他内心隐忍的情绪,只是他不愿意说。 “那些人现在在哪里?”陈子昂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冰冷。林重抬起头看着陈子昂,说:“黎琼出事之后他们就跑了,现在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让小黑帮忙查一查,我要知道他们的下落。”陈子昂说完,便在黎琼的病床前坐下。眼睛深情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傻女人,想到她那天晚上和自己打的最后一个电话,自己却没有办法帮到她,让她现在受伤昏迷不醒。 蓝渃走上前去,看着陈子昂的发顶,说道:“你刚下飞机也累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她,她要是醒了我再通知你。” 陈子昂没有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琼苍白的脸,说:“我不累,还是我在这里陪着她吧,她醒来之后第一个看到我会很高兴的。” 蓝渃本来还想坚持。但却被一旁的林重拉住了,他摇了摇头,说:“随他吧,他要是扛不住了还有我呢,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常常熬夜了。” 看了躺在病床上的黎琼一眼,蓝渃点点头,说:“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路上小心点。”陈子昂回过头说道,随后又对林重说:“林重你送蓝渃回去吧,你也回去休息,别在这里待着了。” 病房里就只剩下陈子昂和昏迷不醒的黎琼,陈子昂握住黎琼纤细的手,眼睛心疼地看着她:“你啊你,真的是离开我就不行了,怎么这么让人操心。我原本还想自己先去北京留你一个人在大连是不是太残忍了,现在看来,我真的是很没良心。你要是怪我,就赶紧醒过来,我让你打到够。” 蓝渃回到宿舍,庄兰连忙凑了过来,担忧地问:“黎琼现在还好吧?” “还好,可能会昏睡几天,应该会没问题的。”蓝渃疲惫地说道。 “真是吓死我了,那天到医院看到满头是血的黎琼时,我都差点晕过去。”闫婷婷也说道。 蓝渃爬上床,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她现在想给杜弘一打电话,发了疯地想他。 杜弘一正在教肖恩下中国象棋,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微微一笑,便接听了:“喂,老婆。” 蓝渃听到他声音莫名地感到一阵委屈,她忍住喉间的酸涩,闷闷地说道:“黎琼住院了,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好自责,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她。今天陈子昂回来了,我看到他我就更加愧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hey!傻瓜,你干嘛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杜弘一拿着手机站起身来,面对着窗户,说:“我想黎琼和陈子昂也不会怪你的,真的。” “可我自己……” “蓝渃。”杜弘一打断她的话,将她的语无伦次都阻止在嘴边,他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预料的,但是当那些事情来临的时候,你要勇敢一点,我现在不在你身边,你不要像只无头苍蝇。我反而更担心你,担心你胡思乱想连自己都整垮。” 这次谈话只维持了五分钟左右,蓝渃就以她困了为挂掉电话的借口。杜弘一挂掉电话,又走回沙发前,身子陷进沙发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肖恩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看到杜弘一惆怅的表情,肖恩说道:“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杜弘一扶着额头笑了笑,说:“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绝对有,每次看到你这样,我就想知道蓝渃到底是怎么想的,总是让你这么失落。”肖恩看着杜弘一说道。 “关她什么事。”杜弘一睁开眼睛无奈地笑道:“是我在意她,才会觉得牵挂。” “唉,不懂你们中国人的爱情观。”肖恩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杜弘一走了一步象棋,看着棋盘说道:“看来我真的要回国了,周二拿完学位证就走,不和你们去毕业旅行了。” “什么?你这不是开玩笑?弘一,你可是答应了我要和我们去拉斯维加斯度假的。”肖恩就差没有大声喊出来了,他都计划好了,他实在是很喜欢这一个性格古怪的亚洲男生。 “我等不了了。我再不回去我就要担心她担心到夜不能寐。” 肖恩挫败地投降了,他有些郁闷地靠着沙发,说:“丽萨知道你这么快就回中国,一定会难过死的。” “聚散都是世间常事,干嘛搞这么伤感。”杜弘一笑着拍了一下肖恩的脑袋,继续说道:“到时候来中国记得来找我。” “知道啦,怎么可能会放过你。”肖恩说着,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想到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要回到蓝渃身边,杜弘一显得整个人都豁然开朗起来,美国加州的风景的确美得让人不想离去,但是他所期待的便是有蓝渃的地方。 丽萨知道杜弘一没多久就走了,伤心得两天都没有跟杜弘一讲话,但就在肖恩说,你再不和他好好相处,过几天他回中国了你会后悔的时候,丽萨还是放弃了反抗。她端着自己做的草莓派放到餐桌上,说:“弘一,你就要回中国见蓝渃了,我替你高兴,这个派是给你做的,希望你喜欢。” 肖恩嬉笑着刚想伸手拿一个派,就被丽萨大声阻止住了:“那是给弘一的!你放下!” 肖恩悻悻的将草莓派放回原地,一脸郁闷地看着丽萨,杜弘一笑了笑,将派递给肖恩,说:“大家一起吃才开心啊,丽萨你也吃一个。” 丽萨这才笑了起来,拿着手中的草莓派小小地咬了一口,离别在即,总觉得有些伤感。 “弘一,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我听妈咪说你回去之后不会再回来了。”丽萨有些失落地说道。 杜弘一笑着抚摸丽萨的脑袋,安慰道:“我又不是一去不回,而且你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到中国来玩啊,我和蓝渃就在中国等你们。” “中国也有八块腹肌,笑起来很帅的男生吗?”丽萨闪着大眼睛问道。 杜弘一笑道:“那肯定有,而且还有很多。” 肖恩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八块腹肌有什么好的,身体健康就可以了啊,腹肌那么多身体一定很硬。” 丽萨白了他一眼,说:“你没有就不要说人家不好,看看你自己,什么样!” “我什么怎么样啊,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学校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我!”肖恩很不服气地说道。 看着他们这么吵着,杜弘一也没有阻止,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真心要吵架,只不过是变相的打情骂俏罢了。 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斑斓的路灯,杜弘一嘴边露出一丝微笑,他无声地对着天的那边说:蓝渃,我要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美人计 这一天陈子昂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待在黎琼的床边,蓝渃和林重提着水果走进病房的时候,只有一个护士在替黎琼擦拭着身体。 看到他们没有敲门就走进来,护士站在床前有些不悦,说:“你们进病房怎么都不敲门的,没看到我在给病人擦拭身体吗?鲁莽,对病人也一点都不尊重。” 林重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那我先出去吧。” 蓝渃点点头,就要跟着陈子昂出去,这时护士叫住了他们,“等等,我已经好了,你们现在不必回避了,以后注意就是了。”护士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往常这个时候陈子昂都会在病房待着才对,蓝渃有些奇怪地问林重:“陈子昂今天去哪了啊,你知不知道?” 林重抓了抓后脑勺,说:“就昨晚和他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再也没联系我。” “那就奇怪了,干嘛让黎琼一个人在这里啊。”蓝渃说着,伸出手摸了摸黎琼露在外面的光洁的额头,说:“黎琼,你得给陈子昂扣分,这个时候竟然敢偷懒。” 陈子昂按小黑给的地址,在一家ktv门前停下,他知道周凯就在里面逍遥自在。多年前知道黎琼被他这么伤害过之后,他简直气得想要将他碎尸万段,但是那时候周凯已经被警察抓走坐牢,就想算了吧,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是这次,黎琼已经和他在一起了,他不能忍受任何人去伤害她。随着旋转门走了进去,站在门口的招待员恭恭敬敬地朝着每一位进来的客人鞠了个躬,陈子昂走了过去,问道:“101号包厢在哪?” 招待员一愣神,便露出了笑容,摇曳着腰肢带着陈子昂往里面走去。一边还说:“就在前面,先生你是来找朋友的吗?要不要一些特殊服务?我们店里的服务都是比较敬业的,客人的隐私都会做到绝对保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用脚趾想都知道招待员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所谓的特殊的服务。不过就是找小姐的另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陈子昂随着女招待员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包厢,心想到周凯本身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兴许这个美人计可以对付他。 “你这里有怎样的美女?”陈子昂突然的一句话,让旁边一直滔滔不绝的女招待员顿时就兴奋起来,她连忙将陈子昂拉到一边,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选,保证你满意。” 于是刚走到包厢门口的陈子昂又被女招待员拉到了另外一个包厢,刚走进包厢,就看到穿着暴露的小姐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看到有客人进来立刻就坐直了身体。包厢里乌烟瘴气的一片,招待员十分生气地说了一句:“谁在这里抽烟?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在包厢里抽烟!我待会再和你们算账!” 随后招待员又换上另一幅笑脸回过头来对陈子昂说:“帅哥,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哇,这次竟然不是那些又老又胖的老头了。竟然是一个帅哥!我去我去!”几个小姐开始争先恐后地迎了上来。 “我去,我打八折!”一个穿着红色小短裙的小姐挤了上来,看着陈子昂说道。 陈子昂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对女招待员说:“有没有身材高挑,长相不怎么好看都行。”陈子昂直到周凯就喜欢上身材高挑的女人,而他自己却是一个矮子。 “有有有。小优你过来,在那边坐着发什么呆,人帅哥看上你啦。” 坐在角落沉默着的女人往这边看了过来,眼里幽深得像是藏满了心事,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这边走过来。一言不发地看着陈子昂。 看到她眼里的抗拒,陈子昂有些犹豫,但招待员立刻就将小优推到了他怀里,说:“好了,这下不就选好了嘛。多简单的事情。” 陈子昂拉着小优走出那间包厢,小优一路跟着他,直到在一个楼梯的拐角处停下,陈子昂将一张银行卡掏出来递给她,说:“这卡里有八万块钱,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还会再给你。” 小优有些发愣,她的眼睛不解的看着陈子昂,说:“你想要我做什么事?” 陈子昂在小优耳边说了几句话,小优连忙惊慌地摇着头,说:“对不起这笔交易我没法做,周凯是这里的熟客,我得罪不起。” “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就完了?”陈子昂看着小优,继续说:“那也是周凯罪有应得。” “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这么恨他?” 陈子昂有些烦乱地靠着墙,说:“他带着人围堵我的女朋友,她现在还住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小优低下头,眼里有种异样的情绪在涌动,她咬咬牙,说:“好,我可以帮你,但你这些钱我不要。” “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陈子昂淡笑着问她。 小优摇摇头,陷入了一片哀伤的回忆,她说:“我男朋友是个混混,以前他喝醉了动不动就打我,但我因为爱他,就一直忍着。后来他赌钱借了高利贷很多钱,他亡命天涯,最后竟然骗我到了这里,把我卖给这里的人做小姐。” 小优说着,笑容苍白而无力,“这已经是我在这里的第二年了,他拿着钱就跑了,而我就一直在这个地狱里煎熬着。” “他真是个孙子。”陈子昂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安慰这一个相识不到一个小时的女人,她的经历听来也是让人心疼,但是他却无法改变任何人的命运,那是她们自己选择的。 “算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小优将眼底的哀伤迅速地藏起来,她笑着抹了抹眼泪,说:“走吧,为了你爱的人,我愿意帮你一把。” 包厢里只有周凯和他的几个酒肉朋友在鬼吼着,小优进去的时候,周凯的眼睛立刻就被吸引过来,他坏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说:“美女,你走错包厢了吧?” 小优笑了笑,说:“哪能啊,今天店庆,老板让我来陪你们这些熟客喝酒助兴。” 周凯顿时就笑得乐开了花,伸出脚踹了坐在身边的兄弟一把,说:“让开!让人家美女坐这!” 周凯凑过身子来嗅了嗅小优身上的芬芳,满脸的陶醉,他为小优满上了一杯酒,再次凑近她,说:“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优。”小优接过酒,说道。 “小优?嗯,这名字好,我喜欢。来!喝酒!”周凯说着就拿起酒往小优的嘴里灌去,小优挣扎着,烈酒呛到了鼻子,让她剧烈地咳嗽着。旁边的几个男人却笑得很畅快,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小优抹了抹嘴唇,稍稍的喘了一口气,便有端起酒杯来递给周凯,说:“你也喝,大家一起喝彩高兴嘛。” 周凯笑着点头,眼睛一直盯着小优胸前的浑圆,坏笑着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小优伸出手轻抚周凯的喉咙,声音娇滴滴地说道:“你的喉结真性感……” 周凯咕噜一声地咽下了口水,伸出手猴急地就要探进小优的衣服里,小优立刻就抓住他的手,眼神示意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小弟,说:“这里人好多啊……” 周凯一听,立刻就朝着坐在四周假装聊天的小弟说道:“你们先回去,哥哥我还要在这里爽一爽。” 那几个小弟听了,也不好说什么,便都恭恭敬敬地离开了。这时,包厢里就只剩下周凯和小优两个人,周凯笑着迎了上去,伸出手就要抚摸小优胸前的浑圆。 小优衣衫躲开了周凯的触碰,说:“干嘛这么猴急呢,来,多喝几杯酒。” 周凯也没有多想,就开心地接过小优给自己倒的酒,一杯一杯地往胃里灌,醉醺醺地摇着头,说:“不喝了不喝了,老子不想喝酒了,想玩点别的。” 说完便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面上,就要靠了过来,小优立刻又将之前倒好的酒递了过去,“再喝一杯嘛。” 周凯被激怒了,他夺过她手中的酒杯用力地摔在了地上,杯子和地面剧烈地撞击,瞬间就碎落了一地,发出的声响也吓到了小优,她怔怔的看着地面上的碎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陈子昂推开门走了进来,他从周凯身后揪住周凯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随后又将他重重地扔在地上,周凯整个人就倒在玻璃渣子上面,疼得他大声地惨叫起来。 他抬头看了眼站在面前的陈子昂,说:“你他妈谁啊!敢动老子,不想活了是吧!” “当你将黎琼打进医院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个后果。”陈子昂说完,周凯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小优躲在角落有些惊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陈子昂上前就是揪住周凯的头发,伸出拳头朝着他的脸暴打,周凯大声惨叫着:“操!你最好把老子打死,要不然我一定操翻黎琼那婊子!” 这句话深深地激怒了陈子昂,他落下的拳头几乎都没有一丝留情,他的每一拳都重重地砸在了周凯的头上。他的眼里只有猩红的一片,周凯渐渐没了喊声,直到小优跑过来抓住了陈子昂的手,陈子昂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小优喘着气看着趴在地面上一声不吭的周凯,颤抖着声音说:“你会把他打死的!” 陈子昂咽了咽口水,已经大汗淋漓的他颤抖着伸出手放在周凯的鼻子底下试探他是否还有鼻息,但是,周凯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代价 黎琼醒了,就在今天早上蓝渃刚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她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就连蓝渃走进来了也不做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蓝渃的脸上立刻就溢满了惊喜,连忙朝着门外奔去,将在走廊外的医生拽了进来,“黎琼醒了!” 医生为黎琼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欣慰地点点头,说:“恢复得很不错,再多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蓝渃兴奋地朝着医生不停地说着谢谢,随后便走到黎琼的床前,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害得我们大家都好担心你。” 黎琼抿起嘴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原本就想这么睡过去的,但是我听到了陈子昂的呼声,他叫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蓝渃也笑了,说:“你不知道,在你手术那晚他立刻就买了机票飞回大连了,这些天他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呢,就昨天开始不见人了。” “他去哪了?”黎琼问道。 蓝渃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林重打他电话也没人接听,也不知道又去哪里野了。” 正说着,林重就慌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到黎琼醒过来之后先是一脸的兴奋,说:“嫂子你醒了?太好了,醒了就没事了,没事了……” 蓝渃上前去敲了敲他的额头,说:“你看你什么事跑这么急啊,满头大汗的,快拿纸巾擦擦。” 接过蓝渃递过来的纸巾,林重看了病床上的黎琼一眼,拉了拉蓝渃,说道:“蓝渃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蓝渃疑惑地跟着林重走了出来,看着林重脸上复杂的表情,她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林重低头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昂哥去找周凯算账,现在周凯生死未卜,昂哥已经被警方抓捕了。” “什么?!”蓝渃惊叫一声,随后就被林重捂住了嘴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林重担忧地看了病房里的黎琼一眼,说道:“今天早上警察局给我打的电话,说是昂哥蓄意伤人,情况可能不是那么乐观,昂哥的父母都来了,一直在警察局谈判,看看有什么好的方法解决问题。” “陈子昂他是不是傻!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冲动!”蓝渃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真不知道怎么跟黎琼解释。 林重像是看穿了蓝渃的心思,说道:“你先别跟嫂子说,她刚醒过来。不能受刺激。” “我知道,我不会和她说的。”蓝渃连忙点头答应。 “现在就是在祈祷周凯千万别死,不然这就是故意杀人罪,是要判死刑的。”林重说着,也烦躁地靠在墙上叹着气。兄弟出了这些事,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在这里甘着急。 蓝渃知道林重在想什么,她伸出手搭在林重的肩上安慰他,“你也别自责了,要不是你我们受的伤害就不只是如此了,你看你的伤也都还没有好。就别到处奔波了。” 林重点点头,哀伤地看着走廊来往的人群,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他们似乎都没有什么烦恼,即使是穿着病号服的人也都一脸灿烂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听别的医生讲过那个病人是癌症晚期,林重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这世间还是有很多人生活得很快乐。即使他们即将面临着死亡,也不贪恋这世间的美好,只是争取用最快乐的心态度过往后的余生。 蓝渃一整个早上在医院都觉得提心吊胆,总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每当黎琼问陈子昂去哪里了的时候。蓝渃告诉她,陈子昂家里出了点事情要回去几天,不久之后就回来了。 “那我打他电话为什么总是打不通?”黎琼手里拿着手机,眉头紧皱,继续说道:“都两天了,他也该给我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啊,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重看了蓝渃一眼,用笑来掩饰内心的慌张,说道:“嫂子你也别急啊,昂哥家里的事挺烦心的,说不定正在处理中,没空给你打电话,你就安心在医院养伤,昂哥处理好事情了自然就会过来找你。” 蓝渃不知道还能瞒黎琼多久,黎琼现在的病情渐渐好转,都可以自己下床找东西吃了,无聊的时候还能下楼去散散步,医生说没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警察局那边终于来消息了,但情况不是很乐观,周凯没死,但已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两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他是有知觉的,但是他再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 蓝渃突然觉得周凯这样子很可怜,他没有什么家人,早年父母双亡,他自己在混混堆里长大,也怪不得现在这幅混混的模样,终究是有因必有果的。周凯的律师找到了陈子昂,索要八十多万元的赔偿,还要陈子昂蹲大牢。 林重将这个消息告诉蓝渃时,蓝渃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八十多万元对于陈子昂的家庭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他还这么年轻,在蹲几年牢这一生就毁了。 “陈子昂父母怎么说?”蓝渃问道,陈子昂的父母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会为陈子昂虚拟去到一些宽恕的。 林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还能怎么说,叔叔阿姨头发都愁白了,该请吃饭的人都请了,该送的礼也一点都没少,红包也都送了十几万,但周凯的律师就是铁了心的让昂哥坐牢。”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还瞒我!!”身后突然传来黎琼愤懑的声音,林重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黎琼就靠在病房门口,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她的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看得出来,她有多么克制自己的情绪。 “黎琼,你别这样,你身体还没好呢……” “你闭嘴!”黎琼红着眼睛吼道,蓝渃咬着看着她,黎琼继续说道:“蓝渃你糊不糊涂啊,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还和林重一起来骗我!” “嫂子。你的伤还没好完全,千万别动怒,你知道昂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再不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那昂哥做的一切不都白做了!”林重朝着黎琼喊道,黎琼渐渐地平息住自己的呼吸,她扶着病房的门身体缓缓地跌落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无助地呜咽着。 警察局里,蓝渃拗不过黎琼的请求,带着她来警察局见陈子昂一面。黎琼将头发盘起来,穿上了陈子昂最喜欢的那件束腰白裙,特意选了一条精细美好的项链戴上,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他。 陈子昂是被两位警察监督着走出来的,他——竟然在短短几天内瘦了这么多!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瘦削了。穿着宽大的囚服让人倍感心疼,胡子看起来也是几天都没有清理了,但就这样看起来比原来多了一丝男人味,黎琼从椅子上站起来,呆呆地看着陈子昂往这边一步一步走来。 他的表情……蓝渃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简直就是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模样,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手铐,试图将手铐藏得不那么明显,但显然是徒劳的,黎琼看了眼拷着他双手的手铐,眉心皱在一起,对警察说道:“能不能将他的手铐解开?这么一直拷着他的手肯定会疼。” “对不起。恐怕没法满足您的请求,这是规定。”没有一丝温度的语气。 “黎琼,没事的,我不疼。”陈子昂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说道。 “你不疼,我疼!!!”黎琼拍着桌子站起来,语气颤抖却又声音嘶哑。她红着眼睛看着陈子昂疲累的脸,心痛到窒息。 蓝渃拉了拉黎琼的衣摆让她坐下,原本来警察局之前就已经说好一定不能发火,但是黎琼还是没有忍住,这便是她的性格。 陈子昂不敢看黎琼。而是低着头看着桌面,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黎琼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内心还是风起云涌,“谁准你这么做了,你现在这样我可怎么办……” 心里泛着疼,陈子昂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黎琼,喉间哽咽得难受,但他还是伸出手握住了黎琼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别人欺负你,谁他妈欺负我媳妇,我就让他一辈子嚣张不起来,现在好了,周凯再也不能威胁你了,我觉得这样值得。” “我才不要你为我做这些!”黎琼哭了,这是蓝渃第一次看到黎琼这么脆弱地哭泣,她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女人,一点都不像平时叱咤风云的女王,这一次,她终于释放了自己的脆弱。 陈子昂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等到黎琼的气息平稳了,才开口说道:“你愿意等我三年么?” 黎琼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陈子昂,她眼角的泪痕都没有干,“你不上诉了?” “不了,这官司打来打去也没什么意思,我承认我就是故意将周凯整残的,该赔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我自己做的事,代价也是要付出的。”陈子昂淡笑着说出这些话,在他嘴里轻描淡写的三年,对于黎琼来说又是一个怎样漫长的岁月? 黎琼深吸一口气,她将陈子昂的手放在嘴边,张开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陈子昂很痛,但是他还是咬牙着克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任凭她在自己的肉体上肆虐,过了许久,她才渐渐将陈子昂的手放了下来。 强健的手臂上是一个带血的牙印,黎琼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眼里泪光闪闪,她说:“我愿意等你,这便是证明。” 陈子昂弯着嘴角露出一个平淡地笑容,他回过头看着蓝渃,说道:“蓝渃,我媳妇就交由你照顾了。” 蓝渃难过地看着陈子昂强颜欢笑的脸,重重地点头,说:“蠢蛋,放心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痴情白马 陈子昂入狱后,黎琼变得沉默了许多,时不时会给陈子昂写几封信,说一些自己正在经历地故事,她告诉陈子昂,她在今年考上了陈子昂在北京的那所高校的研究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原本想要考那一间学校只不过是为了能和陈子昂在一起,但是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穿梭在校园里,看着别的情侣牵着手走过,总会觉得难受。 陈子昂偶尔会给黎琼回信,说他在里面认识了几个好友,说他在里面表现很好,狱警说有可能会减刑。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不过经历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总会有所收获。 谢章溢在西藏给蓝渃寄来了一封信,在这个时代还写信,让蓝渃有点吃惊,但是写信这种方式也不失为一种沟通情感的好方式,毕竟信件可以更好地保存着。 信封里只附带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珠穆朗玛峰的封顶,谢章溢穿着冲锋衣,戴着墨镜举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他和蓝渃的名字,他对着镜头爽朗地笑着,样子英俊而大气。 原来两年多没见,谢章溢真的变了许多,他不再是那个闷闷不乐有什么事都藏在心底的谢章溢,他在旅途中找寻到了最真实的自己。 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谢章溢,蓝渃嘴角边也挂上了满足的笑容,翻过照片的背面,只有一行英文:d.(爱你始终如一) 嘴角边上的笑隐去,蓝渃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独自坐在靠椅上,久久不能平息心情。这么多年了,谢章溢真的一点都没有忘记自己吗?已经说了,不要再等,不要再傻,为什么他就是不听? 闫婷婷突然从寝室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她神色紧张地看着蓝渃。说:“蓝渃,出事了,出大事了!” 蓝渃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表情慌张的闫婷婷。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 “黎琼在楼下和人打起来了,谁劝都没用!” 蓝渃一急,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就穿着拖鞋往楼下跑去,闫婷婷在身后大声喊她她也没有停下脚步。楼下的人果然围城了一圈又一圈,蓝渃焦急地站在人群外踮起脚尖,但却怎么也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聚拢的人群突然渐渐散开一条道,蓝渃疑惑地看着正在朝着她偷笑的同学们,眼睛往前方看去,表情一下子变得惊讶。不,应该是惊喜,甚至还有难以掩饰的羞涩,她双手捂住嘴巴,一时之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杜弘一。总是会做出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她所深爱的那一个调皮的杜弘一,就在人群的尽头,骑着一匹白马,朝着她温柔地笑着。看到她头发没梳好,穿着睡衣拖鞋的狼狈样子,杜弘一有些哑然失笑,但是他还是留着满心的爱意骑着白马朝她走过来。 蓝渃捂住嘴巴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看着她那样杜弘一差点没笑场,但想到这是自己的求婚现场,就不要将自己逗比的一面表现出来了,立刻就憋住笑露出优雅地笑容朝蓝渃走去。 白马在蓝渃面前停下,杜弘一跳下白马,在蓝渃面前单膝跪地。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眼神却包含深情,他抬头看着蓝渃,说:“睡衣公主,白马王子要跟你求婚。” 蓝渃已经笑到肚子痛。看到杜弘一有些无辜的表情,她喘了喘气,才将笑憋了回去,伸出手推了杜弘一的额头一把,笑道:“弘一你真能闹,能不能不给我丢脸昂?” 杜弘一白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抓住她的手,低声道:“这么多人你给点面子,赶紧答应我的求婚!”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围观的校友都十分善意地起哄着,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这相貌俊朗的酷哥在这里准备着,拉着一匹白马样子十分傻,说是今晚要和初恋女友求婚,要大家一定帮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是肯定,大学里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好心人士,促成一对情侣也未免不是好事。起哄声越来越大,蓝渃笑着捏了捏杜弘一的脸颊,笑道:“好啦,不嫁你我还能嫁谁啊。” 杜弘一笑着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轻吻她的脸颊,将蓝渃拥进怀里的那一刻,真实的触感和温暖的体温让他知道,这不是梦。 嗅着他身上熟悉且让她迷恋的气息,蓝渃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胸口,杜弘一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将她抱得更深。 人群散去,杜弘一牵着蓝渃的手走在校道上,心里满是感慨,蓝渃想到刚才的场景就是忍不住笑,问道:“你那匹白马去哪里借来的啊?” “我买的啊,就为了跟你求婚的。” “幼稚,还是和十三岁的小孩子似的,一点没长大,你说你是不是幼稚。”蓝渃笑着说道。 杜弘一好脾气地笑了笑,眼睛看着她如水的双眸,低头在她唇边轻吻,说:“到底谁幼稚,这不是你所期待的梦中的求婚方式么?” 蓝渃头一歪,瞬间表情变得很囧,弘一啊弘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竟然都还记得。 2005年小学还没有毕业,他们还是经常会吵架的同桌,那天两个人难得没有再争吵,离毕业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 杜弘一的脸贴在桌子上,眼睛却在偷偷地看她,蓝渃肉嘟嘟的脸看起来很可爱,很想伸出手去捏一捏,但是自从上一次捏她的脸之后,蓝渃一个星期没有和他说话,杜弘一就怕了。 “喂,蓝渃,你到底有多讨厌我啊,总是对我冷冰冰的。”杜弘一闷闷地说道。 蓝渃用眼神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对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方式,怎么样?” “我也是冷冰冰的么?” “对啊,你总是板着张脸,谁敢和你说话。” “那你还跟我说话。”杜弘一继续看她。心情却变好了。 蓝渃将书翻到了另一页,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我那是同情你,看你可怜。” “那你喜欢怎样的男生啊?”杜弘一想了许久,才敢问她这个问题。生怕她被问生气了,就不理他了。 但蓝渃并没有生气,而是托着腮甜甜地笑着,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陷入了幻想,说:“我喜欢,白马王子那种类型的,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最好还有好看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手指干净而修长。真期待我长大之后我喜欢的白马王子能够骑着白马来向我求婚,那该有多浪漫啊。” “靠。你有公主病吧。”杜弘一忍住笑,实在是搞不懂女孩子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马王子,那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人物。这她都信?幼稚,幼稚啊。 但她的那些话却一直被记到了现在,兴许那些话只是当时她的随口一说。现在想起来幼稚的成分只会增加没有递减,他也考虑了好久到底以什么方式跟她求婚,各种浪漫的,温情的,终究比不过这她嘴里所期待的。 是要回到最初。最初爱上你的时候,听你说的那些话,记住你期待的每一件小事。或许我杜弘一没有你想象中的白马王子那般完美,但是我一直努力做到最好,我就想跟你过一辈子,除了你之外谁都不行。 蓝渃听他说完。一直忍着泪的她破涕而笑,她幸福地抚摸杜弘一的脸颊,轻声说:“笨蛋,白马王子那是我过去的公主梦,哪个女孩没有做过公主梦啊。你还记到现在。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我承认。”杜弘一笑道,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和你在一起这么久,多聪明的人都会变笨的。” “喂,你什么意思啊,再胡说我揍你!”蓝渃说着,张牙舞爪地朝着杜弘一扑了过去,杜弘一将她抱了个满怀,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低头看着她红通通的脸颊,气息变得**,“媳妇,咬我。” “啊?”蓝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干嘛咬你?” “因为我很好吃。”杜弘一说着,便低头朝她的双唇吻了过去,张开牙齿轻轻地咬住她湿滑的唇瓣,脑海里眩晕的一片,但是内心却还是如第一次接吻的激动,心跳砰砰砰,拜托,能不能不要跳这么响啊。哈哈。 杜弘一竟然也会脸红,当他松开蓝渃的时候,蓝渃巧妙的发现了他的羞涩,他满足地看着她的脸颊,表情认真地说:“我不能只局限于此了,我要跟你滚床单。” “噗——杜弘一你找死!”蓝渃说着朝他的手臂狠力地掐去。 “喂!很痛好不好,你还真舍得。”杜弘一委屈地揉了揉手臂内侧,脸上却是一脸的笑意。 终究是回来了,之前所有的分离和误解,所有的伤害和难过,统统都是过去了。还是那句话,过程怎么哭都行,只要结局是好的。 谢章溢没有想到再次收到蓝渃的来信,竟然是一张红色的请帖,封面的那个鲜艳的喜字让他头痛欲裂。在海拔几千米的山上,适应着高原反应,却在这一刻感到窒息。 他想哭,在这个干燥的地带他的泪腺却异常的发达,但是眼泪只是一直在眼眶里盘旋,倔强不肯落下。 手里握着那张刺眼的请帖,谢章溢难受地大吼着将它撕裂,红色的纸片在雪地里尤其醒目,谢章溢剧烈地喘着气,白色的雾气不断地从嘴里呼出来。 他知道在这一刻不能再挽回什么了,即使自己为她做了所有的改变,即使他也为了忘记她做了很多努力,但终究迎接他的还是这颗红色的炸弹。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拒绝无用 在2008年第一次见到蓝渃的时候,谢章溢觉得她就和普通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长相不算太漂亮,顶多算是清秀,一双眼睛大大的,却透露着生涩。而且,她永远低着头,不喜欢看人。那时候谢章溢还和别的男生打赌,说蓝渃得了颈椎病,所以才永远低着头。 但是在老师让学生回答问题台下都鸦雀无声时,她总是会举起她的手,在班里特别醒目,老师一眼就会看到她,十分欣慰地让她回答问题。那时候谢章溢觉得,她就是一个只会学习的装逼的好学生,没什么特点。 再到后来,在一次男生卧谈会上有男生谈到了她。笑着说蓝渃其实很漂亮的,就是比较沉默,这样的女生最不好泡了。 原本对男生的话题没什么兴趣的谢章溢这下睡意全无,翻过身来静静地听着男生之间的谈话,一个男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哎,你们说我要是追蓝渃她会不会接受啊? 谢章溢一下子坐起了身子,说,你丫开什么玩笑呢,你他妈想泡妞玩找别人,别祸害一个一脸无害的小姑娘。 宿舍里的男生就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说,谢章溢你丫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早说啊,兄弟们让给你! 谢章溢闷闷地不说话,但是偷看蓝渃的次数却一次比一次多了起来,两人坐在一起,相隔的距离这么近,近到谢章溢都可以嗅到她身上芬芳的味道,那种让人全身放轻松的香味让他总是想趴在桌子上睡觉。 久而久之,他开始习惯她坐在身边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候假装趴在桌子上睡觉,实则是偷看她侧着脸看着窗外时,表情静谧的样子。她其实真的让人看着很舒服,很多次和她开口说话,她只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去小声地回答他的问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真正觉得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是那一次在他发脾气将桌子掀翻之后,周围的女生就只有她没有被吓走,而是看了他一眼。蹲下身来将他散落一地的课本捡起来,对他说,课本可是与你无仇的。 原来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胆小怯弱。蓝渃就像是一株蒲公英,看似一吹就散,其实却无比强大,落在一方泥土上就可以生根发芽,坚强得很。 往后与她相处的那些日子里,自己越来越深陷进她那无法伪装的善良和不经意的莞尔一笑之中,在什么时候对她有感觉的,谢章溢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无心的一句话将她伤害之后。看到她受伤的表情的那一刻,也或许是她因为想念另一个人独自垂泪被他发现的那一刻。 那一些时刻,谢章溢觉得,她需要保护。 然而六年过去,这些想给予她的温暖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么。谢章溢看着落在脚边的结婚请帖的碎片。眼睛里布满血丝,顷刻之间,内心里空白一片,想到今后自己的关心在别人眼里都变成多余,他的心脏就有种被撕裂的痛楚。 视线里出现一双熟悉的雪地靴,谢章溢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牧仁,她正低着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谢章溢转移了视线。看着白雪皑皑的大山,双眸间的情绪藏不住。 牧仁蹲下身子,伸出手将地上的红色碎片捡起来,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什么,知道他为什么双眼通红地隐忍着情绪。 “是她,对吗?”明明知道答案。但牧仁却还是要问。 谢章溢点点头,将手附在额间,说:“最怕的还是来了。” “是你的永远都不会走,不是你的为何还要强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牧仁这句话说给谢章溢听,也说给自己听。人生一直都是这样,奉劝别人千万不要犯贱,自己也懂得这个道理却永远无法做到。 “你不懂。”谢章溢从喉间逼出这句话,他咽了咽口水,低沉着声音说道:“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唯一。我他妈以为自己正常了,她将会来解救我,但我他妈的……就是比不过一个杜弘一。”谢章溢说完,滚烫的一行热泪就从眼角落下,碎落在雪地里形成一个温暖的坑。 这个举动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而牧仁更加惊诧,七尺多的大男儿,本不该轻易垂泪。谢章溢双手捂住脸颊,将他愈发俊逸的五官严实地挡住,他对自己说,谢章溢你他妈的能不能带点种,能不能不窝囊! “谢章溢你别这样,看见你这样我很难受。”牧仁蹲下身子将手放在谢章溢的膝盖上,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其实她的心里也一样难受,一样煎熬。 “滚!别他妈烦我!”谢章溢甩开手牧仁就往后倒在了雪地里,她的黑眸里泪光闪烁,却只能紧咬着双唇不呜咽出声。 她漂亮的双眸看着谢章溢自暴自弃的样子,渐渐地蒙上一层更浓厚的水雾,“不管你怎么痛,事实已经在那里了,你怎么颓废都没有用,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你自己!” 谢章溢没有说话,牧仁说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爱是无法克制的。 蓝渃的婚礼定在2014年的国庆,谢章溢开始收拾行李,牧仁早上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将行李打包得差不多了,“你要去参加她的婚礼?” 谢章溢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将登山包甩到背上,说:“我不想错过她穿婚纱的样子。” “我跟你去。”牧仁认真地说道,“这样你就不会在她的婚礼上显得形单影只了。” 谢章溢无所谓地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说:“随你,反正她是不会在意的。” 离她的婚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下了山之后再从西藏赶到深圳,时间也差不多了。是的,蓝渃后来找的公司在深圳,杜弘一在那里的工作也很稳定,而且有一点私人原因,深圳离香港和南城都近,香港和南城是拥有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 杜弘一在回南城之前去西城的监狱看了江澄恩,她瘦了好多好多,看到杜弘一出现在面前,伸手却只触及那一层厚重的玻璃。 “蓝渃,你真幸福。”江澄恩看着蓝渃说道,她揉了揉眼睛,将手贴在玻璃窗上,蓝渃也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右手张开贴上了江澄恩的手,“我爱他,你不介意吧?”还未等蓝渃回答,江澄恩便笑了笑,说:“你放心,他爱的只有你,我祝福你们。” 杜弘一走上前一步,将手搭在蓝渃的肩上,说:“澄恩,你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出狱之后我和蓝渃来接你。” “我知道,你简直比我哥哥还啰嗦。”江澄恩说着,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 一提到江潮,杜弘一双眸间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长兄如父,若是江潮现在还在这个世上,那就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蓝渃伸过一只手挽住杜弘一的胳膊,眼睛看着他,她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弘一,大哥一定会我们高兴的。” 江澄恩也看着杜弘一,说道:“哥哥一直盼着你能够幸福快乐,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杜弘一点头,说:“我只是突然很想他。” 流落在外的日子里遇到了江潮,这一个和自己失去联系的亲生哥哥,杜弘一觉得那是遇见蓝渃之后最美好的事情。 因为深知家族的仇恨,江潮自小就比较冷酷,也只有在他们面前才会露出少有的笑容,原本以为那些黑暗的事情过后一家人会一起生活下去。 却在那一个策划美好未来的时刻,穿过头颅的子弹结束了他的生命,斑驳的红色血液染红了杜弘一的头发和衣服。以至于杜弘一在后来的无数次的夜晚里,常常会梦到那一天哭着醒来。 杜弘一不会忘记他在倒下的最后一刻还在为保护自己而拼尽全力,他之前错过了当哥哥的身份,如今却用一生来兑换忏悔。 江潮说过,弘一,我是你哥,但我这些年都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那我等到你和蓝渃结婚的时候就做你们的主婚人吧,顺便可以调戏一下蓝渃。 杜弘一不会责怪他的食言,他深知江潮在说出这句话时的确是认真的,甚至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都没有反悔过。只是,他要提前离开了。 站在江潮的墓前,杜弘一静静地看着墓碑上那张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将手中的那一大束剑兰放在墓前,说:“知道你觉得送花俗气,但我还是要送,谁叫你食言,我和蓝渃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记得来看我。” “你要不来,我和弘一下次就给你带很多很多的花。”蓝渃说着,便轻抚着江潮的墓碑,嘴边带着顽皮的笑。 一阵风吹过墓前的杨柳,枝条随风摇曳,似乎在答允他的请求。之前也是怕江潮孤单才在他墓前栽一棵杨柳树陪伴他,现在这棵树已经长得很茂盛了,汲取着天地的养分,日渐茁壮,经年已去,诉说着关于他们的故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分享幸福 张崇予手里拿着课本刚想走出教室,就被教授叫住了,跟他说他已经被保研了,可以在北大直接读研究生。 张崇予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他礼貌地点头微笑,和教授道谢,之后走出教室时再也克制不住在走廊里让自己放肆地笑起来。 肖艺就站在走廊处等他一起吃晚饭,看到肖艺张崇予直接跑过去将她抱起来,“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幸运!” 肖艺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惊慌,随即在他放下她的时候,看到他脸上雀跃的表情时才渐渐露出了笑容,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啊?” “我被保研了。”张崇予笑着说道,他朝着天空吐了一口气,说:“终于熬到这一天了。” “你真的还想读研啊?”肖艺又替他高兴,又有自己的忧愁。 张崇予低头看她,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你自己看这个。”肖艺说着便把手中的信封递给张崇予,便靠在墙边观察他的反应。 嘴角带笑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请帖还有一小封信,打开请帖,上面醒目的字迹映入眼帘,张崇予嘴边的笑容加深了,他扬了扬手中的请帖,激动地说:“这么说,他们真的修成正果了?” 肖艺点点头,嘟着嘴将信封拿过来,说:“蓝渃都要结婚啦,我还要等你读完研,原来我还以为能比蓝渃先结呢。” 张崇予笑了笑,说:“你比这个干嘛,你想想,杜弘一他有钱有能力,现在在深圳又有自己的公司,我有什么?我就空着双手把你娶进门?再说了,蓝渃不是在信上说了,让你做伴娘。你要是先结婚了,蓝渃找谁做伴娘,是吧?” 听张崇予这么一说,还是挺有道理的。肖艺将信将疑地戳了张崇予一把,说:“就你会说了,我说不过你。” “那你有没有后悔跟着我这个穷小子,原本你可以过得更好的。”张崇予说着,便低头看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贫穷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他真的是穷怕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干嘛要后悔,我感谢老天还来不及,遇见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财富。你以后别这么说了。”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也不会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没有遇见你,就不会体会爱一个人的酸楚和幸福,没有遇见你,就没有此刻如此幸福的肖艺。那么。那些身外之物的钱财,怎么能与你相比。 因为她的话,他的心猛地一暖,张崇予点点头,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不管这些年两个人经历了什么,有过多少摩擦。他确定这辈子就是她了,“等我读完研,我们就结婚,到时候让你做全世界最风光的新娘。” 脚下踏进了深圳的这片土地,谢章溢就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归家游子,全身上下沾染着旅途带来的沧桑感。青涩已经在他的脸上褪去。在西藏漂泊的这几年,宛如与世隔绝,偶尔给蓝渃寄去一封信,却总是不敢打通她的电话,生怕听到她的声音。就会克制不住那些已经溢满胸膛的想念。 他已经发呆好久了,牧仁站在谢章溢的身侧,抬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侧脸,心情也被他感染,变得忧伤而沉重。 “走吧。”谢章溢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径直走在前面,在机场的出口处等待。不久之后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谢章溢将背上的登山包一股脑扔进后备箱,回过头看了眼正朝这边走来的牧仁,走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上了车之后谢章溢还是这么沉默,他从上飞机起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现在也一样,侧着头看着车窗外的高耸入云的建筑物,眼底的惆怅倾泻而出。 “深圳真漂亮,我第一次来呢。”牧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很开心,但是她突然的话语在静谧的车子里显得有些突兀,因为谢章溢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继续沉默着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树木和人群。 牧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侧过身子顺着谢章溢的视线往外看,说:“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对于牧仁突然的靠近,谢章溢显得有些不适应,他将身子往后靠,说:“没什么,就随便看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哦。”牧仁点点头,将鸭舌帽往下压了压,不着痕迹地拉开和他的距离,她心里清楚,谢章溢对于她的靠近有些抗拒,想了想,说:“蓝渃已经有两年没看见你了吧,等会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 提到蓝渃的名字,谢章溢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伸手轻触了一下自己高挺的鼻梁,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长肉,之前真的好瘦。” 牧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心里有一丝酸楚,却只能自己知道。最苦涩的滋味,无非就是自己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不是么? 车子终于在一个小区大门前停下,司机师傅回头说道:“到了,你们是住这小区的?真有钱。” “我是来看我老婆的。”谢章溢将钱递给司机师傅,说道。 “那你老婆一定很漂亮,你真有福气。” “嗯,很漂亮,过几天就嫁给别人了,我来参加她的婚礼。”谢章溢说完,就在司机惊愕的目光中走下了车。 牧仁静静地跟在谢章溢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来,难道是想要自己彻底的死心么? 走进电梯,两个人的气氛有些奇怪,牧仁偷偷看了谢章溢一眼,他只是沉默着看着电梯的数字,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 “叮——”电梯停了,谢章溢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他咽了咽口水,却还是无法平静内心澎湃的浪潮。 离上一次见到蓝渃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浓密的黑发,回过头问道:“我现在够不够帅?” 牧仁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愣,此刻谢章溢脸上显露的略带羞涩的表情是她第一次见到的。她点点头,小声说道:“嗯,够了。” 谢章溢笑了笑,满意地往前走。前方有一件公寓打开着门。里面传来蓝渃银铃般的笑声,“对,这沙发摆在这里就好了。” “那这几张椅子呢?”装修工人的声音。 “就随便放就好了。”杜弘一的声音。 “不要,那个带着雕花的椅子我要放到书房里。”蓝渃的声音。 “好,那就放书房里吧。”杜弘一的声音。 谢章溢停在那里,眼睛里只有不远处的那个娇小却雀跃的身影,他的喉间传来的那一股呼之欲出的呐喊,硬生生地卡在了原地,他不能再往前走了。 牧仁顺着他的眼睛看去,那一定是蓝渃吧。谢章溢说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但却不是,她算不上漂亮,但她身上却有令人着迷的气质。谢章溢的眼里只有她,才会觉得她是最漂亮的。 “为什么不进去?”话刚问出口。谢章溢便转身朝着楼梯处跑去,他的速度惊人,一点都不像是奔波了许久的旅行者,牧仁连忙追了上去,“谢章溢!” 蓝渃回头,走廊里什么人都没有,但她为什么在刚刚听到了有人喊谢章溢的名字?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谢章溢的名字?” 杜弘一将两人的结婚照摆好。摇了摇头,说:“没有,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请帖寄出去这么久,都没有个来信的。” 蓝渃惆怅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在涌动,说:“两年没见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一些长进,我们的婚礼要是没有谢章溢的祝福,我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杜弘一从身后环住蓝渃的腰际。将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半开玩笑地说道:“难道你后悔嫁给我了?” “喏喏喏,又吃醋。”蓝渃笑着朝他的手臂咬了一口,痛得杜弘一张开嘴哀嚎了一声,“松开!哇,你的牙齿真是越来越锋利了!” “我让你再乱说!”蓝渃咯咯咯直笑,看了眼他手臂上自己牙齿的咬痕,十分满意地叉着腰看他。 杜弘一无奈地摇头笑着,伸手将她落在耳际的碎发捋到耳后,弯下腰和她平视,说道:“哎,我发现你的脸胖了。” “啊?这不是真的吧?天啊……我这几天都没有吃很多啊,都怪你啦,总是做那些好吃的菜!我过几天怎么穿婚纱啊……都是定制好的,我会不会穿不进去了?”蓝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过几天就结婚了,现在长胖真的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杜弘一忍住笑将她的双手拉下来,淡笑着看着她红通通的脸颊,说:“胖了才好怀宝宝,你现在还是太瘦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蓝渃的脸憋得更红了,她摇了摇头,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不要生宝宝,你来生,我怕痛。” 杜弘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疼爱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说:“你鬼点子真多,我真心想帮你的,但我——做不到啊。”杜弘一说着便笑着抱了抱她,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谢章溢背着旅行包走在路上,路边的车辆飞驰而过,他很想让自己在这繁华的都市里平复心情,但是却在这纷繁之中让自己越来越乱。 他比想象中更难以面对她,他不敢向前和她说话,哪怕只是一声简单的问候。 “如果你还是不甘心,那就把她抢过来啊,干嘛这么折磨自己?”牧仁突然的话让谢章溢停下脚步。 “你不是爱她吗?你去抢过来啊!你去啊!” 谢章溢回头。 “你看你现在,到底是要怎么样?觉得自己很委屈?但她什么都不知道!” 谢章溢看着牧仁,不说话。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要是有一个男人为我付出这么多,我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何况是你。” “所以,你要是决定去抢婚,我来给你开车。” 谢章溢笑了,他上前一步,低头看着牧仁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特殊位置 牧仁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上来。刚刚那些话,只是想喊醒他,告诉他蓝渃就要嫁人了,他什么都做不了,抢婚这种幼稚的把戏,不是他能做的。 可是,看着谢章溢背着行李包离去的背影,牧仁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丑,她图什么。 只不过是,想在他身边待久一点,再久一点。 深圳的夜色繁华而缤纷,过惯了在西藏朝圣和清静的生活,牧仁有些不适应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 跟着谢章溢走进酒店,谢章溢径直走到前台,将背上的行李包往上顺了顺,他修长的指尖将银行卡和身份证递给前台的小姐,弯下腰低声说着什么,前台微笑着点头,将房卡递给他。他的背影,那么好看。 牧仁不自觉地看痴了,待到谢章溢回头来喊了几次她的名字,牧仁才恍然回过神来。 踌躇着迈开脚步走了过去,谢章溢低头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将手中的房卡拿一张给她,说:“早点休息吧。” “你就住在隔壁吗?”牧仁捏了捏房卡,小声地问道。 “嗯。”谢章溢点头,她眼里的情绪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却无法给她期待的回应。 在电梯里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谢章溢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牧仁清了清嗓子,说:“你真的要去抢婚吗?” 谢章溢低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时电梯门打开了,谢章溢抬起头,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看着谢章溢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牧仁叫住他。“谢章溢。” 谢章溢从门后探出个头来,眼神慵懒地看着她,“干嘛。” “没事。就是让你早点睡,你的黑眼圈都出来了。”牧仁说着。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说道。 “嗯。”直到谢章溢把门关上,牧仁还是站在原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心疲惫。 蓝渃并不知道谢章溢就在她现在所在的这一座城市里,他的距离近到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但是谢章溢却一直没有出现,他一直都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 肖艺和张崇予在婚礼的前一个星期到了。风尘仆仆的他们提着行李出现在蓝渃的公寓门口,蓝渃看了一眼站在张崇予身后的肖艺,连忙走过去抱住她失声痛哭。 肖艺淡淡地笑着拍了拍蓝渃的后背,说:“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高兴地跳起来呢,怎么还哭了呢。” “她最近感情特别丰富,一定也是因为看见你心里高兴,激动哭的。”杜弘一从房间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和蓝渃同款的海绵宝宝睡衣,笑道。 “杜弘一!”肖艺大声叫起来,惊讶地捂着嘴巴。又回头看了眼张崇予,说:“他竟然穿这么可爱的睡衣!” 张崇予也笑了笑,是有点不可思议。毕竟以往的杜弘一是怎样的他们都很清楚。现在真的是被蓝渃带到降低了一个级别啊。 “赶紧进来啊,别在门口站着。”杜弘一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 “你们的小窝还挺温馨的嘛。”肖艺羡慕地看了看房里精致也不失大气的装修,说道。 蓝渃倒了水递给肖艺,说:“我们为了装修新房可是没少吵架呢,不过最后还是融合了两个人的智慧进去,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过,看起来还不错吧。” 看着蓝渃得意的样子,杜弘一嘴边的笑容一直没有退去。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张崇予。说道:“你们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听到杜弘一问的这一句。肖艺的神经立刻就绷紧了,她侧过脸偷偷看了眼张崇予。但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打算先读完研,过后再考虑结婚的事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张崇予淡淡地说道。 “没事啊,就是应该先拼搏嘛,我等得起。”肖艺看了蓝渃一眼,说道。 “那说好我结婚那天你和张崇予做我的伴娘伴郎咯。” “是啦是啦,我都提前那么多天回来了,就是要陪你好好过你仅剩的这几天未婚的日子。” 蓝渃听到这话有些惆怅,她回过头来看着杜弘一,说道:“弘一,要不我们先不结婚吧?” 杜弘一一听拿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他艰难地将水咽下去之后,有些心急地抓了抓她的长发,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面前,说:“还有几天结婚,请帖都发出去了,现在想反悔了?” “嗯!我反悔了。” “不准!”杜弘一赌气地窝回沙发里,说道:“我都等了多少年了。” 肖艺忍不住笑了笑,拉过蓝渃,说道:“你就别欺负弘一了,他这么多年也只钟情你一个,你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蓝渃听了心里甜甜的,她伸出手抓住杜弘一宽大的手掌,他笑着将她的手扣在自己的手心里,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表达着万千的情绪。 “怎么都没看见谢章溢,听说他去了西藏,现在都还没回来吗?”张崇予突然说出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沉默,他们都知道谢章溢的特殊存在。 杜弘一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淡笑着说:“已经给他发去请帖了,但到现在还是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他会来吗?”肖艺看着蓝渃说道,蓝渃有些惆怅地摇摇头,说:“我希望他来,但他不来我也不会怪他。” 谢章溢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变换,他可以点着一根烟,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直到烟都燃尽烧到了指尖,才会回过神来。 她的婚礼就在明天,时间过得这么仓促,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他最怕的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来了。 期间谢贤给他打过电话,知道了他已经从西藏回来在深圳了,蓝渃要结婚的消息也让谢贤觉得很遗憾,但他还是安慰着谢章溢,说:“儿子,要不你就回来吧,爸妈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也是爸爸以前医院里同事的女儿,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很温柔也很漂亮。” “爸,你别给我瞎操心了,我没事。”谢章溢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实在是不想再听到家里人担心的语气,知道他自己脾气不好,还害怕他又闯祸。谢章溢知道,自己不管再做什么努力,都是没有用的了。 2014年10月1日。谢章溢在日历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圈,他不知道这一天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意味着伟大祖国母亲的生日,还是蓝渃结婚的日子。 早早的,他就换上了最新买的那一套西服,正装坐在房间里,手机卡换了之前用的那张,里面有蓝渃发来的几条短信,无非就是一些简单的问候,连一丝单薄的希望都没有给。 戴上那只镶着金边的腕表,谢章溢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重视过自己的穿着,只是在今天,他显得格外的庄重而严肃,像是要去参加一场婚礼,而他多希望自己就是婚礼上的男主角。 牧仁推开门进来,在谢章溢的身后停下。 “进来的时候怎么不敲门?”谢章溢将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扣了起来,说道。 “我有敲门,只是你没有回应我,我看着门没锁,就进来了。” 谢章溢点头,也并没有多追究什么,抬起头看着牧仁,她今天很漂亮。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穿裙子,她身材本来就比较高挑且瘦削,穿起那件飘飘然的白色晚礼服看起来就像月夜里的精灵,再加上化了点淡妆,整个人看上起精致又漂亮。 “你穿女装很漂亮。”谢章溢由衷地赞美道。 牧仁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心里高兴着呢,但是却不能太过表现出来,便淡笑着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说:“那我今天跟你去参加蓝渃的婚礼不会给你太丢人吧?” “真长脸了。”谢章溢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这时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说:“是时候该出发了。” 车子穿梭在都市繁华的街道,谢章溢看着窗外这个并不熟悉的城市,心里纵使有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却还是说服着自己去接受。 今天的她,穿着婚纱,走过红地毯,就要嫁人啦。 蓝渃刚化完妆,坐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漂亮得不可方物的自己,有些微微的惊讶,造型师很满意地称赞道:“新娘子底子好,我只稍微施展了一下我的三层功力,就已经这么美了,今天你一定是全场最光彩夺目的女人。” 蓝渃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条新的短信都没有,她看了一眼也化完妆坐在一边的肖艺,说:“他还是没来吗?” “蓝渃,他不可能来了。你怎么就不信呢。”肖艺没好气地说道,蓝渃已经是第十一次问她谢章溢有没有来了,她不明白,谢章溢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会影响婚礼的进行吗? 除了蓝渃,怕是没有人会明白谢章溢对她来说的存在意义了。谢章溢,不同于生命里的那些过客,他是实实在在到达过她的内心深处的,如果没有杜弘一,她也许会爱上那一个执着而认真的谢章溢,虽然从认识他开始,他的脾气就一直很不好。 她不怕他会突然出现砸场子,她了解谢章溢,他是一个嘴有多狠心就有软的人。希望他出现,希望得到他的祝福,是她最最期盼的结婚礼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她的婚礼 站在酒店门口,那一个用气球拼起来的大红心在风中轻轻地摆动,中间是两人亲密的结婚照,她笑得很开心,眼睛都弯起来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蓝渃,再补补妆就要出去了,外面的宾客都在吵着要看新娘子呢!”肖艺打开门缝看了眼坐在外面的客人,有些小小的惊叹,说:“哇,这么多人啊,弘一他也还真舍得。” “没有啦,弘一那边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了,就请了刘珂和工地里的几个工友,主要是爸妈这边,请了好多远房的亲戚。”蓝渃漫不经心地答道,眼睛却在看着一声不响的手机屏幕。 张崇予摁了摁手机,“时间快到了,你们准备好了没?”刚站起身来,就迎面看到了往这边赶来的谢章溢,他看到张崇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张崇予笑着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往里面走。 蓝渃被肖艺扶着站起来,裙摆太长好累赘,她想要提起裙摆,不料却被人从后面酱裙摆提了起来,“知不知道我很想将你抢走?” 蓝渃心跳漏了半拍,猛地回头,谢章溢就站在她的眼前,蓝渃惊呼一声,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伸手捂住脸,“你怎么现在才来!” “嘘……别哭。”谢章溢低头将她眼角的眼泪轻柔地擦去,天啊,她今天真的真的好美,在梦中见过了无数次她穿上婚纱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但都没有今天这么美。 他变得成熟了很多,脸上已经褪去了以往那种漫不经心的调调,多了一丝沧桑,今天他特意刮了胡子看起来很精神,不知道在西藏的这两年给他带来了什么。但看到他现在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蓝渃觉得,觉得……那种感觉真好。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不来。我多害怕你会怨我恨我!”蓝渃啜泣着说道,眼睛红红的。心里却装满了喜悦。 “你知道,深圳的路上经常堵车,我只是被堵在路上了。你的婚礼,我怎么可能会错过,记得吗?我说我一定会来的,虽然今天,新郎并不是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蓝渃抬起头,看着谢章溢泛着水雾的眼睛。说:“谢章溢,你说这些干什么呀,你别让我哭了,不然我今天怎么嫁人啊。” 谢章溢低垂着头,忍住想要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他感慨地摩擦着她的手心,说:“若我比他早十年认识你,那么现在牵着你的手走进教堂的人会不会就是我了。” 蓝渃哭得妆都花了,谢章溢只是温柔地替她擦掉眼泪,“哭什么。今天你就要嫁人了。” 那时候,他曾经在上课的时候趴在她耳边说,嘿。蓝渃,你觉得觉得今天语文老师看起来很漂亮啊? 啊?有吗?蓝渃认真地看着在讲台上讲得津津有味的语文老师,说,没有吧,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傻。谢章溢说道,听说她前段时间结婚啦,果然结婚的女人就是美,比之前那凶巴巴的样子好多了。 结婚真这么好?蓝渃歪着脑袋问道。 那肯定好,要不到时候我娶你试试?谢章溢试探性地问道。 蓝渃用笔尖戳了一下他的手臂。疼得谢章溢倒吸一口冷气,说。谁要跟你试试,结婚的事又不是开玩笑的。 但我不是开玩笑。谢章溢说道。就这么说定了,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啊,等我几年,我要你在婚礼上比语文老师还漂亮。 当年认真地说出来的承诺,却不能再实现了。谢章溢苦涩的笑了笑,说:“只要你幸福,我他吗的……也就幸福了。” 蓝渃扁了扁嘴巴,伸出手揍了谢章溢一拳,“你这个变态,说了不许让我哭的。” “好了,赶紧再补补妆吧,哎哟,哭成这样待会弘一看见了还不得急跳脚。”肖艺说着赶紧过来给蓝渃补妆。 张崇予走过来,将一根烟递给谢章溢,“这么些年没见,你变了好多。” 谢章溢挑眉,“你也变了好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张崇予将烟点上,眼睛看着忙碌的肖艺,笑道:“我是没什么长进,女人还是这一个。倒是你……”张崇予眼神示意他看了看站在门边的牧仁,说:“口味变得倒是很快。” 谢章溢往牧仁的方向看去,正好对视上牧仁的眼睛,她冲着他笑了笑,谢章溢低下头,说:“我跟她真没什么,就在西藏认识的一个朋友。” “那你带她来参加蓝渃的婚礼?”张崇予不打算停止询问。 “带她来也没什么吧,她只是想来深圳看看。”谢章溢吸了一口烟,说:“婚礼准备开始了,去位置上坐着吧。” 就算补了妆眼睛还是有点红肿,在杜弘一看到蓝渃有些发红的眼睛时,连忙紧张的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蓝渃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嘴边却带着笑容,她抬头看着杜弘一,说:“弘一,谢章溢来了,他真的来了。” “我知道,我已经在他见过你之前见过他了,他这小子变了不少。好了,开心一点,我们就要出去见客人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可别哭着个鼻子啊。” 杜弘一说着,摸了摸她的耳朵,“你看,就要嫁给我了,还红着眼睛。” “我那是高兴。” 你是否记得,多年前在南城的那些日子,你骑着单车穿过南城的大街小巷,大风将你的白色t恤衫吹得鼓鼓的,你昂着头带着一丝傲娇的笑意跟在我的后面。 那时候,你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最害怕在放学的路上看到你,因为怕被街上的熟人看到觉得我俩有点什么,那一个青涩的年龄,喜欢着,却一定要藏着掖着。却有十分期待看到你,看到你对我露出的灿烂笑容,喜欢你就并肩骑着车子,侧过头来跟我说。hey,蓝渃,好巧! 是真的好巧,每次你都蓄谋已久地等待在校门口。我看到你往校园里翘首盼望的样子,心跳却也在渐渐加速了。 那时候。我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我会嫁给你,我不敢想,因为你时常爆粗口又爱将冷笑话。只是后来的你,变得有担当,你骑着白马来向我求婚,我觉得你像个傻子,觉得又回到了那年,你站在教室门口。说要等我一起放学回家。 耳边宾客的掌声那么响亮,她挽着杜弘一的手臂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心里稍微有些紧张,杜弘一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我一直在想我们的婚礼要用什么歌曲,想来想去还是陈奕迅的这首《每一个明天》。” 蓝渃抿嘴笑了,聚光灯打在身上,那一刻,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每一个明天》 结伴创将来多么的美 你的路我的途再也不分己与彼 有浪有风来不舍不弃每一明天也赠你 未懂占卜也不懂命理 却可先知我们同步注定了不起 令我不普通变得坚毅无忌 幕后有一个最大原因因为你 每望向将来都找到你 我所梦我所期全部喝彩因你起 你是我将来不舍不弃我的明天创自你 没仰天观星看星宿日记 无问狮子双鱼前面有没有惊喜 一早知几多风吹雨飞 活著也很快乐自寻到你 天佑我的爱人 给她永远笑声并尝对她偏爱 天佑我的爱人 有她不再觉得生命无奈 “哎,大家安静一下,现在我们有请新郎给大家说说话,大家有什么八卦都可以问啊。新郎必须如实回答!”主持人将麦克风塞给杜弘一,冲着下面的宾客说道。 “我要问新郎和新娘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刘珂站了起来,冲着杜弘一喊道。一脸的戏谑笑容。 杜弘一大婚,他这个作为兄弟的,一定不能放过整他的机会。 杜弘一挠着头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脸涨得通红的蓝渃,说:“2007年6月12号。” “我擦!这都记得?”刘珂真心佩服杜弘一的记忆力和专情,估计他这辈子是要被蓝渃吃定了。 台下的人也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蓝渃的妈妈含着泪看着蓝渃站在台上幸福的模样,蓝父伸出手握紧了妻子的手,安慰道:“你看你。在女儿的婚礼上哭什么,这该高兴。” “弘一这孩子。我把蓝渃交给他也是放心了。”蓝母说完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心里替女儿感到高兴。 “那现在新郎亲新娘一个好不好?大家说想不想看?” “想!亲一个!亲一个!” 蓝渃有些羞涩地抬头看着杜弘一。杜弘一笑着在她脸颊轻轻一吻,小声说道:“你的脸红得就像田里熟透的番茄。” “这不算!新郎太敷衍了!要亲嘴巴!” “看来我们要不负众望才可以咯。”杜弘一说完,他轻柔的吻便落在了唇上。 蓝渃感觉嘴唇麻麻的,随后便幸福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 谢章溢坐在原地,眼睛里只看得到站在众人面前接受祝福的那一对新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倒进胃里,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他嘴边的是笑嘛?看起来那么苦涩。他之前的潇洒和豁达装得这么辛苦,他明明一点都没有放下啊。 牧仁蜡烛谢章溢不停倒酒的手,她皱着眉头冲他摇摇头,“谢章溢,你别喝了。” “干嘛不喝,今天蓝渃结婚,我高兴。”谢章溢甩开牧仁的手,又将一杯酒倒入胃里,那辛辣可以让他淡化心痛的滋味。 蓝渃拿着话筒,朝着谢章溢的方向看去,说道:“我要感谢一个人,他是我的好朋友谢章溢,我现在想把我手中的花送给他,希望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 “谢章溢,蓝渃在叫你。”牧仁推了他一把,谢章溢回头,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在看他。 蓝渃站在台上,朝着他温柔地笑着。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但她还是一如第一次见到的那般漂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眼里的星辰(结局) 谢章溢在旁人的推搡中呆呆地站起来,他面向着蓝渃有些不知所措,但在主持人和台下宾客的鼓励下,他缓缓地朝着舞台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忐忑,他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台下的宾客善意地冲着他笑,蓝渃脸上的笑容也是那么温和。 “来,把花拿着,新娘子就直接把花送给你了,她说希望你找到幸福,你可真幸运啊!”主持人将新娘的捧花塞到谢章溢手里,笑着说道。 这是幸运吗?这也许在所有人的眼里算是幸运的吧,但对于他谢章溢来说,这无非就是一场灾难。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蓝渃的面,他再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不开心就掀起桌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谢章溢笑着点头,朝着台下的人扬了扬手中的花,说:“很幸运能得到新娘子的祝福,我也将我最真心的祝福给她,希望她……天天开心,天天笑容。祝福他们。” 蓝渃动情地看着谢章溢,杜弘一伸出手搂了搂她的肩膀,蓝渃知道谢章溢的笑容里透露着苦涩,但是只是时间的问题,她相信时间会淡化他的伤口。 何况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痴情专一的牧仁,那一个女孩子,是让她第一眼就很喜欢的爽朗的女孩。 她身上带着灵气,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谢章溢也许不喜欢短发的女生。但是牧仁长发的样子也一定很好看。最重要的,是她的眼里至始至终就只有谢章溢。 望着台上行为有些拘谨的谢章溢,牧仁朝着他挥了挥手。心里着实替他感到高兴,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的这一些话,无非就是向所有人宣布,hey,蓝渃,我放弃你了。 这么多年了,也算是磕磕绊绊,也算是彼此羁绊。但从来没有想过蓝渃会嫁给别人,现在除了面对现实。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婚礼之后的夜下着雨,雨下得很大,雨伞都快要支撑不住雨滴的压迫,宾客都渐渐开着车散去。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酒店门口互相道别。 谢章溢没有和蓝渃说再见,而是走进了雨里,牧仁上前来拉他,他只是静静地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就今晚,我保证明天好好的。 牧仁缓缓地松开手,哑着声音问道,你要不要伞? 不要了。就想淋淋雨。 谢章溢说完,再次走进了雨里,雨滴落在头上。肩上,身上,雨水又透过衣服和身体亲密接触,有点凉,却很舒服。 谢章溢在大雨倾盆的街道上放声大笑,撑着伞的路人匆匆走过。不时回过头来看一眼这位俊美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男子。 他像是突然重获自由的飞鸟,在黑夜里畅快地欢笑着。没人知道他脸上流淌的是眼泪还是雨水,但他嘴角勾起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女孩闯进了他的生活,用宽容教会他爱,他情愿停留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轻抚她受伤的面容,回报爱。 可是此刻,蓝渃在他的生命里,再也无关爱情,她幸福,他也就幸福了。 这一场婚礼,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以过去,但却是在经过了这一场婚礼之后,自己也开始有了要安定下来的渴望。蓝渃结婚了,那么,我也该找个人了。 杜弘一撑着伞将蓝渃护送进车里,朝站在酒店门口的蓝父蓝母说道:“爸,妈,你们回酒店休息吧,蓝渃交给我好了。” 蓝母欣慰地点点头,上前一步将一块金表塞到杜弘一的手里,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蓝父,对杜弘一说:“你爸让我给你的,这是他在部队的时候赢得的战利品,一直很宝贝呢,现在他让我交给你,就希望你好好待蓝渃,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 接过蓝母手中的金表,杜弘一搂了楼蓝母的肩膀,说道:“妈,放心吧。” 蓝母含着泪推了杜弘一一把,说:“赶紧回家吧,这雨越下越大了,别淋到感冒了。” “弘一,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啊?”蓝渃看着杜弘一朝车子的方向走来,连忙打开车门让他进来,问道。 杜弘一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说:“你真要听?” “什么嘛,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蓝渃不高兴的撇撇嘴。 杜弘一侧过身子靠近她,在她耳边笑道:“妈说她想抱孙子了。” 蓝渃整个人僵在那里,脸憋得通红但还是佯装镇定地看着杜弘一,支支吾吾地说道:“什……什么啊,我妈也真是的,就会乱说。” “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啊,我在想,我们要么就生两个好了,生一个足球队太为难你了,生两个他们也正好有伴,最好是一男一女。” “喂!你不要再说啦!”蓝渃羞赧地伸手捂住杜弘一的嘴,眼角还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后视镜,司机正在抿着嘴偷笑,这下让蓝渃更加尴尬了。 杜弘一憋住笑,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摩擦着,“哎,成为了我的新娘,你有什么感觉?” 仰着头佯装着沉思了一会,蓝渃侧过头对视上杜弘一的眼睛,说:“好不真实的感觉。” “嗯?”杜弘一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偏过头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车子这时在公寓楼前停下,司机转过身来,笑着说:“到了,你们可以到家里了再腻歪。” 蓝渃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连忙推了杜弘一一把,说:“快点下车拿行李啦。” 杜弘一淡笑着走下车,打开后备箱将行李拿下来。看着蓝渃走下车向自己走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也很明白蓝渃刚刚说的那种和自己心爱的人刚结婚的感觉,昏昏的。的确有点不真实。那些在梦里出现无数次的场景,现在竟然就真实地在眼前发生了。 看到杜弘一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笑着看着自己,蓝渃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干嘛这么看着我,快点回家啦。” “你知道吗,我很久很久之前一直在想。怎么和你过一辈子。”杜弘一的脸陷在路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嘴角有些上扬。只是他低头看她的样子,让她心跳加速,蓝渃腼腆地笑了笑,说:“弘一。你今晚说的情话有点多哦。” 杜弘一轻笑一声,伸过手来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一带,蓝渃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呼吸就在头顶,他的体温温暖着初秋时节她有些微凉的身体,蓝渃有些颤抖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但杜弘一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诉说一个多么美好的故事,“看到你现在就真实的站在我的眼前,成为了我的妻子。我就兴奋得要发狂,即使以前经历了很多不堪的事情,因为喜欢你,也遇到过很多的障碍,但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还睡会再一次选择走向你。” 他的话字字到达心脏。蓝渃的心暖得有些刺痛,可能是温度太高的缘故。她眼睛里含着幸福的泪珠,双手紧紧地抱住杜弘一,哽咽着说道:“我也是啊,在2005年的某一天,受到伤害的我在街边哭泣,而你默默地坐在我身旁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多想用尽全力抱紧你,只是我没有这么做,现在我要抱回来。” “傻瓜。”杜弘一将她的脑袋摁进自己的怀里,幸福的味道一直飘荡在空气中,甜甜的,酥酥的。 很久很久以前,放学后的校道有点热闹,杜弘一刚下课就跑到了蓝渃的教室,教室里的人很空,他随便抓住了一个女生,问道,蓝渃呢? 女生看了杜弘一一眼,有些惊讶,哦!你就是六班那个杜弘一! 对啊,我找蓝渃。 她啊,早就走了,今天和肖艺大吵了一架,估计是心情很不好吧,走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 她一个人回家吗?杜弘一有些急切地跑了出去,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自己明明就不该这么在乎她的啊,又胖又馋脾气又怪。 只是在看到她在花坛面前坐着哭泣的样子,心里就一阵一阵地疼,他朝着蓝渃走了过去。她一直在低着头哭,都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第一次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自己的心都慌乱成渣滓了。 直到她抽噎着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他的存在时,杜弘一才佯装镇定地看了她一眼,说,哎,你哭起来的样子好丑。 看到她有些受伤的表情,杜弘一就有些后悔了,但还是装作无所谓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明明知道她心里难受,但就是说不出多好听的话,只是扯一些有的没的,还到最近的便利店给她买了最爱吃的冰淇淋,看到她脸上的愁云慢慢散去,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是喜欢她的吧。 只是那一个叛逆的年龄,表达爱意的方式总是那么伤人,越是喜欢你,就越是欺负你。 可是终究终究,你终究成为了我的妻子,成为了那个伴我走完后半生的人。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上帝给我这个机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刚刚好走到你哭泣的花坛,给你买了一个你喜欢的冰淇淋,说你笑起来的样子更可爱。 你说我的眼里总是闪烁着你最喜欢的光亮,就像夜里的星辰,让人着迷。但你却不知道,那也是因为每次看到你时,眼里才会泛起光芒。而你,才是我眼里最灿烂的星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