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人设不可能崩》 第1章 时空镜 不远处一团金色的光圈不知在空中盘旋了多久,它犹豫片刻,又再次俯冲下来飞到少女身边。 眼看少女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它越凑越近,近到几乎在少女脸前打转。 忽的一阵风起,时空镜本还想试图抵抗,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任由风把它“啪”的一声掀在地上。 “大人,我只是想看看您醒了没,您都睡了三天了。”时空镜摇摇晃晃的升起来,再次往少女身边飞去。 时瑜,也就是时空镜口中的大人。 她作为目前天地间唯一的神明,拥有着创造一切的力量,而其中她最为得心应手的便是时间与法则。 时空镜就是她用本源力量凝聚出的法器。 能够打破三千世界的屏障,无视时间限制进入三千世界。 并且自它出世起,世间一切已知事物它便都会知晓,不牵扯感情的情况下,还称得上是万事通。 形同于某种时代里的主脑。 但如此逆转时间与规则的法器,自然是需要耗尽心神付出极大的代价。 于是在时空镜问世的那一刻,她就陷入昏睡。 如若此次不是她第三次长眠后的苏醒,神力达到强盛,还不知需要昏睡多久。 神明作为天地之力的宠儿,虽会拥有创造一切的能力,以及承担得起强大神力的身体,却也会陷入四次长眠。 前三次是为让身体去掌控和运用神力。 而第四次长眠,则是会在沉睡中消散反哺天地,故因此第三次苏醒将会是神的全盛时期。 更是陨落前的最后生命。 而这段时间究竟会有多久,无从而知。 “大人。”时空镜的呼唤拉回时瑜的思绪。 她缓缓抬手,时空镜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落在她的手心,还亲昵地蹭了蹭。 “大人真的要去找那白狼吗?” 时空镜看着容色姣好,清冷出尘的神明,它不解,“大人这次苏醒虽是强盛时期,但却不知何时会陨落,为何还浪费时间去要找那白狼。” “……他陪了我许久。”说话的声音极冷极清,分明说的是缱绻的话,令人一听之下只觉得毫无感情。 时瑜抬眸,看向那常有白狼身影的巨石。 那双好似包容世间万物的眼睛,此时倒映着不远处的巨石,但眼中却无半分情感。 一张清冷透彻的脸,有着出尘的美,也不食半点烟火气。 这便是神明,有着大慈恻隐之心,却从未装得下任何生灵。 其实时瑜也不明白为何要去找。 时空镜的诞生也只是在一念之间,沉睡后苏醒的第一时间,她就发现那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白狼不见了。 世人敬神怕神,认为神超脱凡尘。 但时瑜知晓,自己也是会有常人的情绪。 比如,习惯。 所以在她寻找白狼无果后,用神力去窥探三千世界,却在三千世界中找到了白狼的灵魂碎片。 虽不知是发生何事,寻还是要寻回来的。 待碎片拼凑完整,自然一切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时瑜单手捏诀将神力注入时空镜。 时空镜开启,缓缓升到空中像卷轴般展开,一些不被看见的古涩文字逐渐显现。 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那道朗润的少年音。 “大人,穿梭三千世界需打破各世界的屏障,将灵魂投入最适合的身体,届时您的神力也不得使用,将会被世界规则屏蔽,如若强行冲破规则,将会引起世界的碎裂以及崩塌。” 讲至此处,空气仿佛都静了下来,化作卷轴的时空镜悠悠抬起一角,好似要看看时瑜的面色。 在它认为面色无虞后,方才继续道:“进入三千世界选定的身体后,也需要您......需要您维持人设,如出现人设崩塌,世界也容易破裂。倘若小世界崩塌,白狼的灵魂碎片将随之消散,若有灵魂碎片的缺失......先且不说拼凑不出完整的灵魂,就算强行拼凑成型后恐怕也会失忆甚至痴呆。” 即使时空镜没有实体,但从这么两段话里不难听出它的紧张。 这次又许久没收到时瑜的回应,那摊开的卷轴又颤颤巍巍抬起了两角。 “大人,这些都是您定下的法则,虽然您掌控法则,但此时若随意更改,恐怕小世界会因这规则的变化产生巨变,碎片也会在这巨变中发生意外,您若知晓这规则......您不如还是回我一句话,镜镜实在害怕。” 此时朗润少年音好像都带上了哭腔,明明是在宣读规则,却又怂的不行。 时瑜微微阖眼,仿佛听不得它这个劲,缓缓开口,“人设不可能崩,规则我都知晓。” 三千世界虽分别都为独立的个体,但因可承受的元素和力量有限,世界也较为脆弱,经不住至纯至强的神力,自然不会再去动用神力。 但人设......只要她说不会崩,那便定然不会。 而得到回应的时空镜显然没听懂这话外之音,还悄悄松了口气。 随即便点亮第一个世界的选定人物背景,顺带还打开了传送阵。 永安二十八年十月末,先帝齐泽暴病身亡。 在此之前,太子齐恒也被埋伏在赶赴岫山求医的途中,至今下落不明,国一日不可无君,于是群臣力捧平日闲散至极的三皇子齐惟上位。 新帝上位后,次年改年号为顺和,一反往日闲散做派。 为收回兵权,向远在边疆的凌王齐恪不断施压,更为充盈国库,盯上了时府手中的绝对财权。 时府世代经商,从百姓们的衣食住行,乃至对外贸易往来,其中都有时家的身影,故民间常传时府富可敌国,院外砖瓦虽看着是平常的富贵,但院内皆是金砖玉瓦其财富不可想象。 但时府院内究竟如何,寻常百姓又不得而知,毕竟是有着百年底蕴的家族,其戒律森严,家仆各各都守口如瓶。 世人只听说时府有那么一位貌若天仙的千金小姐,也是时家近几十年来的唯一一位千金。 这位被众人捧在掌心的明珠,却鲜少露面,外出一向是坐着那繁贵富丽的马车,本就严严实实的马车外都还有层层的锦纱遮掩。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堪比向上天求来的千金,将会是时府唯一的弱点。 第2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1 所幸,时瑜便是这位时府掌上明珠的千金小姐。 然而不幸的是,这位千金好似病入膏肓。 时瑜看完选定的人物背景,只觉一阵晕眩,再缓过来时已然进入人物体内。 就瞧见眼前是精致的红木雕花小桌,以及价值不菲的精美茶具,重金难求的花锦被当作隔开的屏帘,侍女正候在屏帘的另一端,四周的木质墙壁刻着凹槽,为方便放置夜明珠,木材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 这显然是极为富贵的马车内的场景。 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源源不断浮现在脑海。 记忆传输时没有什么头晕脑痛,只是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实在病重。 “大人,您这个世界的人设是悲观厌世的病弱千金,灵魂碎片......暂时还未搜索到。”时空镜的声音自脑海里传来。 时瑜适应着浑身的松软乏力,和难以忽略的胸闷,缓缓在脑海里问道:“你可以随意突破世界屏障?” 时空镜被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话问愣住了。 “好像......是的,大人。”它确实可以完全自由穿梭世界屏障。 可是她的能力更侧重于时间和法则。 可以随意选定时间进入,也能够针对某件事制定规则,却不包括在打破世界屏障时不受影响。 三千世界中的每一个世界虽较为脆弱,但世界屏障作为保护该世界的本源,有着非常强烈的排他性。 通过打开屏障进入世界,自然会受到保护力量的排斥,她的神力并不侧重空间,本不应该如此轻松。 这反而像是某人的能力…… 时瑜沉默地看着茶杯中隐隐晃动的水面。 而此时马车陡然停止,她控制得住前倾的身体,却止不住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侍女听到后立刻进来查看。 而与侍女动作同步的,则是箭矢不断击打在木头上的声音。 近在耳边。 夹杂着利器刺入血肉,以及兵刃挥动时的破空声,还有似近似远的苟延残喘和痛苦呻吟。 “小小姐莫要担心,劫匪很快就能解决。” 侍女看到咳嗽不止的小姐还听着车外的动静,于是温声安慰着,“马车是老爷专门雇人打造的,牢不可破,他们伤及不到车内。” 与此同时,时空镜的声音也骤然响起:“感应到灵魂碎片正在靠近,是您的暗卫,景渊。” 听闻,时瑜搭在桌上的手不由动了动,徐徐抬眼落在马车门的方向,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有的人,向来遵守诺言。 不过一会…… “小姐,属下来迟了。”清冽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却和时瑜记忆深处的那道声音完美契合。 …… 无数粗细不均的藤蔓,相互搭结构成一座天然的摇椅,神色淡然的少女坐在上面轻轻摇晃着,流动的空气形成风,温柔拂过她的发丝。 威风凛凛的白狼就快要堪比闪电的速度,缩地成寸,不过几息就出现在少女眼前。 “阿瑜,我来迟了” 来时路上杀气腾腾的白狼,此时化作翩翩少年。斟酌着距离缓缓向少女靠近,口中道出的话也是温柔又怜惜。 但那始终紧随着少女的黑眸, 却难以藏住情绪。 漆黑乌亮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在翻涌。 “可我对付得了他们。”孤傲的少女不以为意说着,眼睛自然没有落在他身上。 少年不动声色,将少女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可是,我不想让他们脏了你的手。” …… “咔嗒” 车门上机关的响动,牵回了时瑜的思绪。 方才那清冽低沉的声音,此时近得只隔着一张屏帘,“属下需要确保您的安危,冒犯了。” 接着,一只颀长的手,便徐徐掀开屏帘。露出那张同时瑜记忆里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脸,但她知道这是景渊。 他身后是映红了天的晚霞。 还没等他再开口,她就眼前一黑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 时瑜:“……” 时空镜:“!”它需要把自己藏起来。 …… 钟声悠悠荡远,隐隐约约的诵经声倒是安神助眠,阳光经过窗子的空处,再漏过层层的纱帐,只有丝丝缕缕渡了进来。 但这番醒来乍然而起的头痛欲裂,属实让时瑜无法凝神。 她费劲撑起身子,轻声唤道:“景渊。” 房间里还是悄无声息,却凭空多出了一道身影,他就站在床前,顿了顿道:“小姐。” “将帘帐掀开。”她声音听着虚弱至极,这几个字让人都有些力不从心。 他听闻原地愣了片刻,随后语调平缓着推辞,“怕是于理不合。” 一时之间两人无言,空气仿佛都凝固,随即时瑜一声叹息般的轻笑。 “景渊,我让你掀开。” 说这话的人虚弱到像是一句轻叹,语调也毫无威胁,如同与友人交流的平淡徐缓,却偏偏好似巨石砸在景渊心口,微妙的感觉如同闪电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他鬼使神差的抬手…… 他虽几年前起就在暗处保护她,但能让顶级暗卫出手的机会极少,甚至他们基本没有碰面。 小姐知道他的名字不稀奇,但又为何是这般熟稔的语气。 而他下意识的行为,更是无法解释。 轻柔纱帐被徐徐撩开,那道纤细瘦弱的身体就这么撞进他眼底。 那张精致又熟悉的脸苍白到毫无血色,他在她身边数年,这也是他最常见到的模样。 但当两人视线交汇,他清晰地捕捉到她眉眼中自然流露出的上位者气势,以及夹杂着一丝怀念的打量,这些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又在心底生出说不明的情绪。 这不是时瑜。 换而言之,这并不是往日的时瑜。 几乎是在瞬间就意识到,他身侧自然垂落的手也自然而然移向腰间,直至碰到隐藏的暗器。 他在做这一系列动作时,目光捕捉着她的表情,看着她渐渐蹙起眉头,视线也挪向了自己腰间的手。 随后就瞧见她掀起眼帘,对上他打探的目光,正色道:“你觉得我不是时瑜,还会是谁。” 马车门他自然检查过,无人攻破,也从未开启,人没有被掉包,这只会是时家的小小姐,不可能会是任何人。 两人视线碰撞,无论哪方都不退不让。 片刻后,景渊不着痕迹收手,语气笃定,“小姐自然就是小姐,属下多想了。” 他说话同时也在后退,话音落,纱帐随着悠悠落下,一点点把人相互遮了个完全。 第3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2 纱帐那头的身影,随着风动若隐若现。 时瑜脑海里,时空镜复读机般碎碎念着注意人设。 她却忽然想起收集灵魂碎片的方式: 足够多的情感值。 但方便就方便在,这个情感可以是恨,可以是亲情、友情、爱情、师徒情乃至臣对君的一心报效。 无论什么情感,只要足够多都可以来收回碎片。 那么…… “小小姐,药煎好了。”非晚在门外唤了一声,随后稳稳当当端着药,轻手轻脚推开门。 在绕过屏风走进屋内时,被床前立着的人吓了一跳。 “这……”非晚瞧瞧景渊浑身生人莫近的气息,下意识放轻呼吸。 随后又转眼看那合得严实的纱帐,再扭头看向他。 其实知道景渊的人并不多。 只不过非晚作为时瑜的贴身侍女,自然不仅知道他的存在,还知道比其他家仆更多一些的秘密,就比如眼前的人不仅仅是位暗卫那么简单。 可是……那也不该在小姐房里。 “先退下吧。”察觉气氛正逐渐凝固。 时瑜平静发话,景渊便颔首转身离开房间。 随后她在非晚满意又欣慰的目光里,喝完了那碗药,便寻了个借口将人打发走。 这才腾出功夫,去制止时空镜没完没了的和尚念经。 “完了完了,他万一看出来大人您不是原主,会不会产生怀疑,会不会世界崩坏,完了完了。” 又是那光圈在原空打转,再快点都能转出个风火轮来。 时瑜实在听着头疼,忍无可忍道:“你再不安静,我帮你。” 委屈的时空镜立马噤声。 “他不是原世界的灵魂,哪怕猜到什么也不会有影响,小世界没有那么脆弱。还有,你再叽叽喳喳,我就把你封了。”本身的头疼都赶不上这小孩念的经。 时空镜哼哼唧唧道:“遵命……可是人设……”是个一心求死的厌世少女。 “我心里有数。” “人设……” “闭嘴。” “嘤……”孩子害怕,孩子不说,孩子更委屈,孩子也不敢说。 但它还是无声念叨着才学会不久的法术,悄悄替时瑜减轻痛感。 看着她放平的眉头,又各种开心打转。 更是把它觉得有用的东西,如倒豆子般絮叨着:“这里是福安寺的后山,原主从小体弱多病,然福安寺的主持医术高超,所以时家就在这后山建了座院子,连带各种佣人都养在这里。” “但先前大人您来的时候会在路上,也是有原因的。” 时瑜思及当时茶杯内微微晃荡的水面,和随后的遭遇,默默听着时空镜说道。 “离开福安寺,也是有皇帝下令搜索院子,要查出盗贼的原因。前几日皇帝不知从哪得来消息,听闻原主居住此处。随后为了有与时家提要求的条件,就亲自微服出行,只是来了几日也没能见到原主,平日院内外都有众多暗卫守候,于是就自导自演了出盗窃戏码。” 它一边详细转述,一边心里嘀咕着这皇帝确实没脑子,“这计策虽然想想都让人啼笑皆非,但原主并未知道如此详细,因本来也计划回府,便借着此次机会备车离开,只是没想到没走出多远就遇到埋伏,在您晕倒后为方便,就又原路返回了。” 听着它讲述,时瑜手中漫不经心地翻着医书。 玉指纤细白嫩,温柔轻拂过书页,语气平淡,“他只是为了打草惊蛇。” 时瑜接收过记忆,自然知道景渊是在离开福安寺时,被自己派去处理其他事的。 于是景渊前脚离开,后脚这边就遭遇所谓的“劫匪”。 “不过虽然被埋伏的是我,但他们要惊的‘蛇’,倒并非是我。”时瑜想着将景渊支走的原因,便觉得故事有趣起来。 只希望那“蛇”能有所察觉,莫要殃及池鱼。 皇室纠纷可让人头疼的多。 “小姐,有位公子在院外,说前来拜访。”非晚轻轻叩门,迟疑的语调传了进来。 一缕风吹动几张书页,时瑜眼眸中的乏味无聊散去,慵懒抬手将吹动的树书页再复原,开口低喃:“景渊。” 人很快无声出现,面无表情微微垂首,好似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外面是谁?” 床上的帘帐在先前非晚离开时已经整理妥当,因此她的目光,就自然而然落在景渊身上。 玄色暗纹提花长袍显得格外冷清,他身段颀长挺拔,鼻梁高挺,眉目淡然。 好似不把什么放在心上。 他开口,语气如同寻常,“是宫里那位。” 时瑜眼底闪过了然。 慢条斯理将书放好,不慌不忙提声对非晚道:“请去会客厅,你去招待。” 又别过头吩咐着眼前的人,“你随我去会客,无需在暗处。” 四月春光正好,万物勃勃生长,轻柔的微风带着零星花香,还有山前寺庙的烟火香。 景渊亦步亦趋,随在瘦弱却闲庭漫步的少女身后。 在一切生机焕发的当下,她却形同即将枯败的花,无论她是不是她,她都是时家唯一的明珠。 他使命所在,也便只是这颗明珠而已。 但那些解释不清的情绪和感觉,倒是值得调查。 …… 两人方才行至会客厅,那个背对着两人正在观摩陈设的身影就抬抬手,不以为意道:“不用行礼,到底也是朕唐突了时家千金。” “皇上言过了。” 时瑜从善如流,寻了个位置坐下,一旁等候的非晚上前为她斟茶。 “但世人都说时家人样貌向来出众,可见传言还是有可信的。”齐惟转身踱了几步后束手而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病恹恹的少女。 “咳……咳咳……想来外面,应是并未传过时家的千金是个病秧子。” 一连串咳嗽使得时瑜眸中含着泪光,眼眶微微发红,显得整个人愈加消瘦。 齐惟不置可否,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时府家大业大,看来也是难换健康,不过宫里那些太医各各妙手回春,如若有机会倒不如前往京城,也让他们瞧上一瞧。” “那想来也是机会渺茫。”时瑜端起茶杯,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 她身体往后靠了靠,看着他,继续用平淡的声音道。“琅州地处江南,离京城千里之遥,时家时代之所以安宅于此,本也是想远离京城的纷扰,还是谢过皇上的好意。”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人生在世,本就那么些年,病殃殃的样子若是习惯了,到也无所谓了。” “那这倒是可惜。”齐惟面上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但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不虞。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三日后,国师会来这福安寺替朕祈福,届时祈福后的宴会想必时家还是会参加的吧?” “这是自然,时家定当出席。”时瑜平静应下。 “那届时,朕还望见到时小姐的出席。” 第4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3 有些人不仅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想一箭双雕。 时瑜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茶杯上,不动声色看非晚引着皇帝离开,又思索皇帝方才那番话。 “他居然是在打您的主意!”时空镜几乎炸毛。 小小的光球,在空间气急败坏,上蹿下跳。 时瑜看着这小光团的样子,倒觉得有几分可爱,平常絮絮叨叨。 但有时候小家伙倒是还挺护主。 不过皇帝针对时府,其实本就是意料之中。 毕竟时家对皇权的威胁实在太大,因此为更稳固权位,扩大权势,自然要从此处突破。 在皇帝看来,自己应当就是时府这个难啃骨头的弱点,于是对她下手,乃至打她的主意都并不意外,如若她能安安稳稳的进入后宫,对帝家来说便是最轻松得到极大好处的唯一方式。 自古绝对权财的致命吸引,果然不容小觑。 “景渊……”时瑜唤着他的名字,正要开口让他扶她回去。 却没想到乏力的身子仿佛不受控制,像是躯体突然被抽了灵魂,本还坐在椅子上的人忽然脱力向地面滑落。 时瑜:“……” 时空镜:“!!!”又完蛋了。 它的法力好像又失误了,不仅屏蔽了痛感,似乎连带身体的不适都屏蔽了…… 这样虽不会难受……但却让人无法了解身体的当时情况。 眼见人要摔在地上…… 景渊身形微动,就将人揽在怀中,这纤细瘦弱的身子,他一只手都抱了个完全,随即运作轻功朝卧室飞去。 …… 夜色渐浓,万般归于寂静。 景渊放下毛笔,望着摇曳跳动的烛火,眼前是他熟悉的书案,耳畔尽是时瑜白日里一声声的“景渊”。 时瑜是时家近几辈唯一的千金,但却绝不可能是时家的弱点。 他跟在她身边多年,大多是她直接吩咐他领命照办,于是并无什么照面。 先前的她每日虽一副厌倦生命的模样,却也是明察时局,头脑清晰,时家有些事项会经由她手。 所以她虽会有狠厉的手段,但绝不会有今天那般常年居于上位的凌然气场。 而最难以解释的还是自己,他仿佛就认为她就本该是高高在上的操控者,甚至认为此时的她才是真正的她的样子。 烛火骤然熄灭,书案前的人也消失不见。 …… “你就是这样夜闯你家小姐的房间的?”时瑜清冷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直截了当的掀开床帘。 如星子般的眼眸,不躲不闪,直直对上全然僵硬的景渊。 后者也是意料之外,很快放松下来,目光宁静迎上时瑜。 片刻后又败下阵来,“我只是……” “只是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时瑜?”他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有所怀疑。” 这倒是供认不讳。 “我是时瑜,从前不论。往后,我就是时瑜。”她双眸幽幽直勾勾的看向他,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着那人还有些愣,时瑜揉了揉眉心吩咐着:“如果听懂了,现在就把桌上的信去送给太子,大半夜不睡觉就去跑路吧。” “……是。”任听差遣的景渊取了信,轻手轻脚的将门合上离开。 时瑜把他这一连串动作都看在眼里,不由低笑出声。 明明对外是那般狠厉果断的人,却还是一如当年初识的呆愣。 然而在空间里的时空镜,却是险些惊掉了下巴。 那白狼都成这样了,大人居然还笑出了声,坏了坏了,这下坏了,这一个两个的都坏了。 于是时瑜听到时空镜支支吾吾的声音:“大人,您……不是,我是说他……也不是,就是……大人这是要通过爱情收回碎片吗?” 在它刚开口,时瑜就恢复面无表情,而待它说完,她却是皱起了眉头,“你瞎了?” 时空镜:“……”不敢说话。 “他是我的暗卫,我也算是他的主子,还得费劲去走爱情线?”时瑜问道。 时空镜:“!”照着那人一开始魂不守舍的样子,真的很难信最后不是因为爱情。 它还正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话本看的开多,就发现时瑜已经拉了被子睡下。 原来合着就它一个在头脑风暴。 …… 有人今夜安眠,有人却寝食难安。 太子齐恒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空中那轮皎洁明月,和墙上的竹影,房内没有点灯,整个人都被暗色笼罩。 失权,失位,险些还失命。 昨日如若不是景渊出现,将他从一众死士刀口劫下,恐怕他今晚可梦不止安眠。 “咚咚”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 他循声望过去,却只见景渊兀自将门推开,高大的身影在夜里若隐若现。 “这种时候你不守着你家小姐,竟还有功夫来找我。” 景渊常年习武不受黑暗影响。 径自跨过门槛,扯了个凳子坐下,又摸出腰间的信随手放在桌上,“不守着她,是因为她让传信给你。” 齐恒莫名其妙,“什么信重要至此?” 他这才寻出火折子,将就近的蜡烛点亮,借着微弱烛火逐字逐句的去看,表情也愈加严肃。 “你家小姐……行将就木了?”他忍不住问道。 却在抬眼触及景渊阴沉沉的脸色时,及时转了话头,“她现在如此着急,莫不是时间不足?” 除此之外,他是想不出什么理由。 时瑜的手段他曾经见识过,两人合作中对她也有几分了解,但现如今这般雷霆手段…… 若不是大限将至,完全可以徐徐图之。 但就算大限将至,也不必如此极端。 景渊却在瞬间就明悟,甚至都能够隐约猜到信件的内容。 对于之前的时瑜或许能够一步步慢慢来,消极病态的生活,让她不想在其他未触及底线地方多花心思。 但如今是现在的时瑜,温水煮青蛙或许只让她觉得拖沓,倒不如现下的快刀斩乱麻。 她比之原先的她,更不差雷霆般的手段。 况且这位优柔寡断的太子,确实需要这样手段的逼迫。 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不爱江山爱美人。 有时候两全难,但于一部分人而言,择后者更难。 不巧,被齐惟盯上的齐恒,便是这部分人其中的一位。 第5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4 国师亲至福安寺为君祈福,在平日里倒也算得上是件大事。 相传,国师乃为天佑之人,能同天对话,祈得上天的福佑,好比保佑风调雨顺,保佑国泰民安。 而作为真正的神,时瑜自然是对这所谓的祈福没有半分兴趣,却难逃皇帝委婉的提点。 时瑜满目平淡,瞧着激动不已的百姓,听着国师滔滔不绝,她眼底更是一片死寂。 易容后的景渊就站在她身旁。 余光偏巧将她的不耐烦尽收眼底。 几日相处下来,他见识了她雷厉风行的果敢手段,却也在细微处发觉了她这些不为常人所知的一面。 台上,国师的祈福也到了最后一步—— 卜卦。 不出片刻,国师手持卦签高声诵道:“红鸾降世,流落琅州,鸾驾归位,时运昌隆。” 他顿了顿,目光先是扫向时瑜,再转而环顾台下百姓,“若鸾凤归位,则为上上签,如若……” 国师戛然而止,余下百姓却哄闹一片。 众人七嘴八舌争执着红鸾究竟是谁,却有多半人都望向时瑜戴着帷帽的身影,其意思不言而喻。 但碍于人家在场,他们也不好明说。 任由百姓喧哗不断,国师在喧闹声中全身而退。 时瑜听着在国师离场后,又高起一个度的嘈杂,也是不动声色地平静离场。 …… 回到小院,只见院门大开。 一个样貌俊美、风流倜傥的少年,身穿着淡蓝圆领长袍,腰间佩戴一个月牙白的香囊,他嘴角带着明显的笑,看向时瑜的眼里尽是温柔。 香囊,时瑜眼熟。 人,她记忆里更熟悉。 时瑜定在原地,正要开口唤他,声音哑然卡住,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少年又是温暖一笑,迈步朝她走来,近在面前时,他抬手轻轻揉揉她的脑袋,笑着道:“妹妹受委屈了,二哥来替你撑腰。” 一如她记忆里原主的二哥,时璟。 时瑜再度张口,哑声道:“二哥。” 她清楚这是原主的情绪,可她也难避免被其所影响。 而此时,许久没见到妹妹,喜不自胜的时璟, 不着痕迹将景渊挤开,悉心的扶着妹妹嘘寒问暖。 待到两人进院坐下,时璟笃定道:“方才那卦象你莫要担心,咱们好好养身体,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就交给我和大哥。” 他看着妹妹病恹恹的模样,心疼得厉害。 再次保证道:“只要你不同意,没有任何人带得走你,哪怕是上面那位。” 时家迁至琅州,不仅是为远离京城是非,也是为保护这唯一的妹妹。 这倒是又被麻烦找上门了。 时瑜本不在意,眼看着他这副担心焦灼的模样,还是温声应道:“好。” 景渊欣赏着这一幕兄妹情深,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三兄妹见面是温暖祥和,私下对外倒是一个比一个狠。 从前对时家下手的人都讨不着好,这下估计怕是得栽。 时璟柔声劝她歇下,又给景渊递眼色引他出来。 于是两人站在院门前,相顾无言。 微风吹过,头顶的树叶在晃动间沙沙作响。 景渊抬手挥掉落在肩上的柳絮,直截了当道:“二少爷不妨直说。” “小瑜的那张药方,现今只差一味药,我们先前派去七八拨人都下落不明,所以……” “你需要我去取药?” “或者说是求你去取药,你有任何需要我们都能够满足,你的能力时家有目共睹,如今我们也只能想到这唯一一条路。”时璟如实坦白。 “但当然,只是希望你能去尝试取药,并不是说定要带回来,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你保全自身,我们并不会多说什么。但如果能将药取回来,时家能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哪怕……夺权。” 时璟言辞恳切,他眉头紧皱目光就定在对面人的身上,这是时家如今最后的办法。 景渊并没有看他,而是遥遥望着正欲飘摇落下,却又被微风卷起在空中不定摇摆的柳絮,轻轻飘飘一团白,无法预知自身落处,永远随风而动。 正当时璟再准备开口,就那带着冷意的声音道:“我再考虑一段时日,届时会给你们答复。” “多谢……” 时璟明白此时没有拒绝,那么,多半是有着落。 “她知道这最后一味药吗?”景渊问道。 “不知道。”时璟如实回答。 “明白了,先告辞。” 景渊撂下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开,时璟看着他里去的背影,眉间郁色久久难散。 让他居于时府做一个暗卫,哪怕是领头暗卫,对他这样身份的人而言,也怕是极屈辱的。 时家从未拿他当下人,在他决定做暗卫时,却也没有过多涉入。 于是,他在时瑜身边当了多年的暗卫。 这般行为,更多也只是出于对时家的回谢。 遥想当年,景渊被“卖入”时家时,不过也只是个孩子。 他从小被作为刀刃来训练,年纪轻轻就有超乎常人的武力,和令人惊叹的谋略。于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他,就被灌下不少伤筋动骨的致毒,以及能随意差使他的蛊。 在他被当做筹码与时家做交易时,时家家主时闻安并未对他过多上心,却是时瑜的大哥—— 时瑾。 看到他满眼肆虐的杀机,和与之矛盾的死寂。于是时瑾出言说:时瑜身旁还少一位武功高强的暗卫。 时闻安虽不赞同,但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将那个危险又可怜的孩子留下了。 从那日起,他和解药,还有蛊的解法,都归于了时家。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就在当日,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主,就将除他以外的另外两个东西都交于他,甚至吩咐医师,每日诊断他的解毒情况。 所以他在来了时家以后,很快就摆脱了纠缠他无数日夜的病毒缠身,就连蛊虫也由他自己掌控。 但他却迟迟没有见到那位时家千金。 直至——收到那位将他“卖”入时府的人的死讯。 也是在那之后,他眼里再没疯狂的杀意,时闻安才放心将女儿的消息透露给他,而他是否愿意做暗卫,也可以由他自己选择。 从此,他就成了暗卫景渊。 多年过去,无数个日夜飞速流逝,故事里夹缝求生的少年,如今也成为不容小觑的存在。 景渊漫不经心的抛着小瓷瓶,静望着时瑜所在的方向。 第6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5 因今日是宴会,时瑜醒来后便任由非晚忙手忙脚的打扮。 眼看非晚都恨不得飞起来,时璟端着茶笑道:“你着急忙慌成这样,为何不早些时间叫她。” “小姐最近睡眠不佳,自然是要顺着小姐来,哪怕迟了想必影响也不大。” 她说得轻松,手上动作却半刻不停,就差生出三头六臂来。 时瑜苍白着一张小脸默不作声,倒是把时璟听笑了,“你倒是越来越惯着你家小姐,怕是她做什么事你都顺着。” 非晚轻快地点头,拿着玉簪比对着,“那可不,小姐永远是对的,非晚自然要顺着。” “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口齿倒是愈发伶俐了。” 时璟笑着感叹,却在扫过像是为平缓疼痛而闭眼安神的时瑜时,那抹笑又消散无形。 明明人就近在眼前,她本就生得桃羞杏让,却又清冷出尘,此时阖眼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像是破碎的美玉,脆弱又无力。 美人如画,时璟却只觉得心痛。 “二哥。”时瑜适时掀开眼帘,透过镜子眸光温和对上时璟的眼睛,勾了勾嘴角道:“我想吃桂花糕。” 时璟莫名觉得鼻子发酸,借起身展平衣角避开她的视线,音色微哑应着:“好。” …… 恰因时逢四月,琅州山水养人亦养花,这个季节万物复苏,各色各样的花自然也争奇斗艳,堪称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正所谓——逢春须行乐,百花草木欣。 福安寺到琅州城路线之中,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内,有清澈见底的溪水流经,沿岸怪石环绕,走出竹林便能见得其他珍奇花草,此地正为春花宴的不二之选。 马车缓缓停下,早有准备的侍者已经在一旁等候。 几乎全场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时府这辆马车上,都欲一睹时家千金阵容。 在无数条视线之下,一只干净的手掀开车帘,景渊戴着面具从车内下来,只见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站定后他一手掀帘,一手半握拳微微抬起。 在众人的望眼欲穿中,看似弱柳扶风还戴着帷帽的少女探出半个身子,身旁侍女搀扶着她,伸手搭着先前那位男子的小臂,不紧不慢。 一时之间,窃窃私语四起。 “瞧见没,那侍女的衣服怕是都抵得上我们身上这衣物。” “光这马车的价值怕是都不可估量。” “那可不是,时家泼天的富贵可不是说笑。” “怎么这时家小姐看着这样瘦弱,风一吹就要刮跑一般。” “听说啊,是因为红鸾命格,普通人家定当伺候不起,还好是生在时家才得以成活至今。” “我也听说了,说不定啊进了宫就好了,有什么命格是真龙天子镇不住的。”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啊……” 场上几道明显的闲话,不仅被时空镜实时传达给时瑜,连语气都是原封不动的还原。 国师就从后厅匆匆赶来,毕恭毕敬道:“时小姐还请随老夫这边走,公子已等候多时。” 风微微撩起帷帽一角。 时瑜自然而然偏头整理,也正顺着动作不动声色对景渊道:“去和二哥说,我晚些过去。” 声音不大不小,恰能传入国师耳中。 “还请时家二少爷稍等片刻。”国师语调平缓。 竹林幽深漫漫,和着山泉潺潺,清淡的竹香在鼻尖萦绕,阳光透过参差交叠的竹叶渗下几缕,一道道渡过少女的帷帽与衣裙。 行过木桥,国师轻声询问:“不知时家小姐如何看待昨日的卦签?” “信则有,不信则无。” 听言,他不由发笑,再开口时意味深长,“红鸾降世这般神兆,有些贵家千金可好奇得很。” “也就性命无忧,才会把心思放在旁的事上。” 她不以为意,默不作声随着国师朝林深处走去。 果不其然,见到齐惟的身影。 他依旧在听到脚步声时,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道:“不用行礼。” 国师见状,默默离去。 耳畔尽是微风穿林打叶的声响,伴随着不远处瀑布的哗哗流水。 时瑜站在原地闭眼侧耳倾听,从前她向来喜欢这样的环境,时空镜也在通过她努力感受自然。 待到齐惟潇洒收尾。 将毛笔搁置后转身,好似惊讶于时瑜还站在原地,“时小姐还请自行入座。” 他侧手指向坐席一边继续问道:“不知你如何看待国师昨日的卦签?” 时瑜微微拎起衣裙,不紧不慢入座。 “国师方才便问过我。”她语气寡淡。 齐惟闻言毫不意外,挑了挑眉好奇问道:“那不知是如何做答?” 时瑜薄唇轻启:“只愿做山雀的鸟,向来对孔雀、凤凰一类的漠不关心。” 她语速慢慢悠悠,言辞真切。 齐惟哈哈笑了两声,轻巧端起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可做了凤凰,它就有世人羡艳的权势。” 而她不为所动,“世人羡艳的,未必是它需要的。” “那如若要强行给它呢?” “先且不说强加之人是否会被其余山雀盯上,作为目标日日惊扰,本就命不久矣的山雀,为何不允许栖身山野,偏要葬身囚笼,这同强行迁坟有何区别。” 齐惟渐渐敛了几分笑,“自当是因为猎人能够拥有。” 骤然风起,卷动着轻飘飘的帷帽一摆肆意起舞,竹林沙沙作响好似在为之配乐,不动声色之间又有刀光剑影。 频繁的头痛和隐晦的拉扯,让时瑜耐心告罄,于是冷下声来。 “可猎人,未必永远是猎人。” 她一字一顿,意味深长,放下把玩的茶杯缓声道:“有人还在等我,齐公子慢慢品酒吧。” 话撂下,便翩然起身离去。 回看齐惟,此时面若寒霜。 装了二十年闲散皇子,装作不把权势、金钱放在心上,假装醉心于山水、美色,去迷惑众人的目光。 但他向来对自己野心有清晰的认识,不愿居于人下,也难得到满足,所以他费尽心思得来了这个位置,不过他并未满足,更不准备止步。 如今他想将权势再一步扩大,却总有数不清的绊脚石,和时家这个最大的障碍。 自他上位以来,鲜少再有人用这般语气同他说话,无一不是恭恭敬敬、卑躬屈膝,他也鲜少再听见如此直白的威胁,这简直让他怒火中烧。 可眼前的人他偏巧动不得,甚至连整个时家他都动不得。 第7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6 时瑜朝回走再度行至木桥时,景渊正在对面等候。 他漫不经心地望着水里的游鱼,像个来游山玩水的贵公子,但始终保持警觉,周遭若传来异动,他顷刻便以凌厉的目光扫去,如同正在悠闲捕食的狼。 时瑜来时,他便分辨出她的脚步,默默等她靠近。 “得罪了。”他突然道。 待人走近,他一把将她扯到身前,装作替她整理帷帽环顾四周,并不动声色将人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他在她耳畔轻声低喃:“这林子里藏匿了八个杀手。” 有些特殊身份,呼吸声与普通人并不相同,他在幼时被侧重锻炼听力,于是刚踏入竹林时便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但突然这般近的距离,时瑜有些许不适应, 但脚下未移动半分。 她微微凝眉思索,这些人应当不是冲着他们,皇帝八成还不至于没脑子到这个地步。 很快,一道记忆里熟悉的呼唤,揭示了答案。 “时小瑜!小爷一回来就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一句话,惊得景渊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目光也一寸寸挪回到时瑜脸上。 那道清润干净还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声音先传入耳中,人才借着轻功从天而降。 少年指着景渊,目露凶光,“这人是谁!你和他靠那么近,小爷一回来你就给小爷看这个?” 景渊被他指着,顺着他的戏默不作声望着时瑜。 而少年这咄咄逼人的架势,也惊得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的非晚目瞪口呆。 从未见过有人用这般语气和小姐说话。 要不是他直呼出姓名,她都能肯定指出是对方认错了人。 但时瑜瞧着他这纨绔样,倒是觉得熟悉,在之前的记忆中, 他占据不少篇幅。 先前的四皇子,亦是如今的凌王——齐恪,皇帝心头大患之一。 在百姓们的心里,齐恪举足轻重。 他因自幼随同谢将军征战在外,从小熟读兵书巧用战术,年纪轻轻便率兵打仗攻城伐池,后被先帝封为凌王手握半个兵符,不仅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齐小战神,更是许多百姓赞不绝口的常胜将军。 但或许只有时瑜知道,齐恪起初,最讨厌的就是将军。 不过此时她更知道,这些杀手到底是为了谁。 还不等她给齐恪要的解释,竹林氛围突变,一袭黑衣的杀手们将他们四个围了起来。 周遭依旧寂寥,却骤然腾升出凛冽杀气,景渊将时瑜护在身后,齐恪也展臂护着非晚,却还不忘碎嘴。 “既然当着小爷的面卿卿我我,看来也要和小爷一起对付皇兄安排的礼物了,就是不知道这次的水平如何。” 话音落,齐恪脚尖在地上使力一点,身形如电拉近与杀手的距离。 后者也是很快反应过来,三四个人并在一团,杀气四溢,眼也不眨朝他攻去。 而其余几人也自发盯准景渊,纷纷摸到匕首亮出寒刃,动作迅疾,飞快袭来,景渊纵跃如飞,如浮光掠影般穿梭几人之间,不用见血飞快将人了结。 而正在此时,竹叶摇晃合鸣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弓弦绷紧时的拉扯声,景渊在听到的一瞬间,就捕捉到其所在位置。 ——时瑜数十米外的正前方 随即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音乍起,利箭在竹木枝叶间闪电般破空而过。 刹那之间,他猛冲而至她身前,大有倘若拦不掉还可替她挡下的架势。 却不曾想她左手蓦然抱紧他的腰,两人距离无限拉近,右手将手中的玉佩抛掷空中,同时拉着他朝左侧地上倒去。 利箭撞上玉佩发出清脆声响。 玉佩应声碎裂,箭矢被强行减轻力道和方向,直直射进后方的竹子里。 景渊在摔倒前及时反应,将她翻转在上,于是自然而然当了人体肉垫。 摔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只觉整个世界万籁俱寂,四周的所有飞速向后退去,只有身上少女轻飘飘的重量,和柔软馨香却不盈一握的娇躯。 警觉如他,也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愣了三秒,直到听见非晚的惊呼,他才恍然回神。 怔怔扶起时瑜,还下意识打量着她是否受伤。 而此时最热闹的,还要属时空镜。 它在先前就已经及时提醒,“大人,您正前方将近百米处,有个弓箭手正伺机而动。”也是因为它的提醒,时瑜才会将玉佩攥在手里。 所以此刻看时瑜倒在景渊怀中,它仿佛中了大奖,“啊啊啊!话本诚不欺我!果然是真的!” 闪亮亮的光球兴奋地上蹿下跳。 与之相反的非晚三步并两步跑来,眼看着时瑜苍白了一个度的小脸,她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都怪我,没保护好小姐。”非晚的眼泪漱漱落下,手抑制不住地发抖,心里更是止不住的后怕。 “咳……咳咳……”时瑜自身倒是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毕竟能一箭双雕的局,不会单纯只针对齐恪。 非晚听她咳嗽,又是愈加自责。 而齐恪此刻更是面无表情,他敛去眼底情绪看着时瑜,低低道了声:“抱歉。” 他猜到有人蠢蠢欲动,也清楚景渊的身手,自认不会出什么意外才朝这边来。 没想到箭矢竟会直指时瑜。 他转身去将竹子上的箭矢拔下,在手心紧紧握住,继而对她道:“此事我来处理,你快回去养好你的身体。” 齐恪突然想到什么,顿在原地,“这本应交给时瑾的,给你也一样。” 他从怀里摸出来个精致的瓷瓶,朝景渊扔去,“这药必须盯着她吃,不然说不好下次再见是个什么样子。” “好。” 得到景渊亲自应声,他才放心离去。 没过多久,时璟就跟着大哥时瑾赶来,入目满地狼藉,让其余随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时瑾沉着脸色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景渊身上,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时瑜的轻唤打断。 “大哥。”她声音平淡,眼神柔和的看着时瑾。 他最终叹了口气,顺着妹妹的意,无奈摆摆手,“回府,今日之事半个字都不许往外提。” 虽是满脸无可奈何,却还是上前走到时瑜身边,将掉落的帷帽为她戴好,轻声道:“下不为例,不许拿自己安危做赌。” 第8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7 自那日从春花宴回府后,时瑜被迫在一家子眼皮子底下安安心心养病,医师亦在府上住下。 时璟担心她烦闷,寻来不少棋谱琴谱。 时瑾却不知在忙些什么,隔三差五的才来瞧瞧。 非晚不会下棋,只能悉心叮嘱她家小姐吃药,于是景渊就把齐恪给的瓷瓶交给了她。 至于他,则是在每日时瑜无趣时陪她下棋。 春日并未完全变暖,空气还有着几分寒意,细风微凉,院内桃花树的树干苍劲有力,而枝条却似柔到了骨子里,伸出无数条枝丫,点点粉嫩娇软的花缀于其上。 微风拂过,无意捎带些许花瓣,在空中辗转后悠悠落下。 齐恪到时,景渊和时瑜坐于石桌两侧,两人中间摆着一方以整块美玉精雕成的棋盘。 蓦然风起,少女乌黑柔顺的长发被吹动,在空中飘摇痴缠,对面的少年无意抬眸,视线在触及少女时顿住,似乎也被这幕吸引地挪不开眼,漫天零零散散的花瓣仿佛都在此刻减缓了下落速度。 相比于此,齐恪显然煞风景多了。 “了不得,好歹是青梅竹马,我竟不知你还会下棋。”他一句话打破气氛,毫不客气进屋给自己倒上茶水。 还自然而然冲院内的两人扬声道:“起风了还在外面坐什么,还不快进来,你那身体哪里受得住。” 第一句话出来时,景渊兀自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暗然幽深的情绪,近几日仿佛有什么平衡在逐渐被打破。 他来不及细想,更不知从何处思考起。 察觉到时瑜撑着桌子起身,他也缓缓跟在她身后朝屋内走去。 齐恪一手端着茶杯,落在两人之间的目光满是打量和不知从何而起的怪异。 总之,不对劲。 时瑜忽略他的视线,坐在茶桌前,接过非晚递上的帕子,耐心的净着手神色带着些倦怠,语气也是漫不经心:“上次的事,处理妥当了?” 抿茶的动作顿在那里,齐恪喉头也是一哽。 “差不多了。”他回答的模棱两可,将茶杯搁下,欲言又止盯着时瑜,“不过我有另一个法子,让他不再盯着时家。” 后者正慢条斯理的用热水温杯,继而温茶,修长的手指握着茶杯熟练摇香。 还抽空分心应着他的话,“什么方法?” 齐恪的眼睛始终随着她的动作,脱口而出道。 “你嫁于我。” “哗啦……” 他的语出惊人,不止成功暂停时瑜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成功惊倒了她同景渊先前下的半局棋。 因眼看像是要变天,景渊恰好趁两人交谈,将棋盘挪入屋内。 他听觉向来灵敏,齐恪的话更像是有生命一般专朝他耳里钻。 在听到的那一刻,下意识握紧棋盘,又担心控制不住的内力将棋盘破坏,便刻意松了手劲,没成想手更像是不听使唤,于是棋盘清脆的洒了一地。 他俯身去收拾,注意力又全然放在时瑜身上。 齐恪打趣着偏头看他,话却是说给时瑜听,“看,我就知道不赞同的不止你一个。” 时瑜瞥他一眼,手上依旧四平八稳,淡淡道:“你将这话说给我哥听,往后就进不来时府。” 泡好的茶香四溢,他听懂了她言外之意,也识趣默不作声。 两人自幼相识,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但其之间确实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感,原先的时瑜也并不喜欢他,就是很单纯的近乎同门的情意。 时瑜从小身体孱弱,每日都如同药罐子,后由小道消息得知神医频频出现在岫山,于是时家便带着她上山求诊,而神医喜静,独独留下了年幼的时瑜诊治,将时家其余人都遣回,自那时起时瑜就在岫山住下。 几月后,神医外出游历时,歪打正着捡到从战场退下来受了重伤的齐恪,也带回山中救治。 两人在那时相识,齐恪身体痊愈后便又归队,但依旧会隔三差五的上山来陪时瑜解闷,每次会带来山脚下镇上的小物件,和从四面八方听来的奇闻异事。 直至后来战乱四起,齐恪忙于大大小小的战事,神医也因上了年纪寿终正寝。 时瑜将后事办妥后才去到福安寺,与此同时景渊来到她身边。 他们之间的感情虽无关风月,但却又实打实替对方着想,所以齐恪只是单单提出这么个法子,并没有过多的情感。 齐恪叹道:“我只是担心他再对你下手,不怕强取豪夺,就怕玉石俱损。” 那万人之上的位子,本就是心想事成。 而如今为了贪欲,想要求娶却不成,最稳健的方法无非是让其他人也得不到。 而齐恪手中尚握有兵权,且深得民心,皇帝并不敢轻易对他动手,况且他也有能护得时瑜周全的底气。 “不要紧,我有对策。”时瑜不紧不慢给他续上茶。 淡漠徐缓的语调,莫名让人平稳下来。 “他的帝位不稳,他只敢来暗的不会轻举妄动,更何况景渊身手不凡,只要我不想,就不会玉石俱焚。” 她樱唇轻启,面上端着不以为然,口中吐出的话若让别人听来,怕是得腿都发颤。 齐恪好奇地打量她,意识到她已然不是几年前的她,但也只觉得是她这几年里心智愈发成熟的缘故。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时径自说道:“别的不重要,只要你不再像当年一心寻死就好,至于其他的,给我点时间我定能解决。” 傲娇坦然的少年将军,并不擅长说这类的话。 他行至门口,又回头看她,风带动花瓣好似在他身后绘成一幅画,“皇室的纷争时家一旦插手,便很难脱身,但先帝确实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十七弟,若是这位皇叔插手,或许理所应当。” 人离开还没多久,零星的雨滴就接二连三坠下,很快便愈下愈大,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要钱似的往地上砸。 时瑜正倚在窗边,懒懒听着雨声,景渊依旧端坐在她对面,时不时看她一眼。 两人之间是已被他复盘的棋局。 她手持白子,从头至尾都像是不用思考的快速落下,棋盘中却是步步为营形成一张网,似是极有耐心在等待猎物的猎人。 景渊执黑子也不遑多让,虽是被当做猎物,却锋芒毕露,时时刻刻有着反捕的机会。 非晚来送药时,也只是悄悄将碗摆到时瑜手边,待她饮尽便换成蜜饯的小碟,自己默不作声离开。 生怕惊扰了两人。 第9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8 红鸾降世的卦签才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众人议论纷纷,签筒被动过手脚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诶,你们听说了吗,当时在福安寺国师求出来的卦签是动过手脚的。”一位拿着扫把的宫女,压低声音道。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那整筒的签都是一模一样的。” “可不是呢,这国师用的签筒都有宫里的标记,常人应当也不敢造假,这般做手脚到底是为什么啊?” 擦拭门窗的宫女也凑过来,“说不定为的就是那时家的千金,时家那么有钱,若进了宫来,还不都是皇上的。” “那这岂不是像寻常人家那种吃软饭的……” 又一位宫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嬷嬷厉声打断。 “住嘴,你们有几条命够你们说这种话,这里是太子的废弃寝宫,就算没人,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做好自己的活去。” 几位宫女立刻噤声,都埋头打扫起来。 是故都未曾留意窗户上,有人缓缓靠近映出的身影。 齐惟眼底尽是阴蛰,瞥向身旁的太监,后者心领神会,寻来几个小太监交代下去,又向齐惟低声道:“陛下放心,几个小丫头活不过明天,宫内任何地方也都不会再有此类言论。” 看着眼前曾为太子在宫中居住,但如今已荒废许久的长秋殿,齐惟冷声吩咐:“只打扫灰尘,屋内任何一处摆设都不可改变。” 太监恭恭敬敬领命后,躬送皇帝拂袖而去。 不多时,方才打断宫女说话的嬷嬷走出来,鬼鬼祟祟靠近那太监,“王公公,您看我们这出戏演的还可以吗?” “尚可吧,明日你们领了钱就出宫去,后面就不会再管你们了。”那太监挑着眉毛道。 “谢谢公公……” …… 琅州的长街两旁,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青石板路上除却路人的脚步,还有马车和拉货车的轱辘不时轧过,儿童嬉笑打闹着跑来跑去,一派烟火气息。 店小二热情的将景渊引至二楼包厢。 他轻叩两声,便推门而入,绕过屏风。 入眼只有先太子齐恒一人,他闻声也是抬头望来,还微微偏头朝来人身后张望。 他没瞧见时瑜,不免好奇道:“你家小姐呢?” 景渊进房间后,便四处打量检查着,此时语气也带着点漫不经心,“稍后便到。” “签筒的事,像是你们的手笔。”齐恒试探着问。 而景渊不为所动,“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厢房内的屏风放置在门口,正中为一幅山水画,连绵起伏的远山层峦叠嶂,雾气萦绕山林显得如梦似幻。 齐恒的视线正落在那奇松怪柏之上,它于薄雾缭绕间若隐若现,远离于万物而言的温和生存环境,却又绝处逢生。 他语调平缓问道:“自古以来,能算计到皇帝身上的人并不多,拿国师亦或皇权威信开刀,竟也不怕适得其反?” “本就是他刀尖所向,也没什么好顾虑。”景渊不以为然,“眼下应是太子殿下比较忧心,如若在废弃寝宫内没有找到那半兵符,太子殿下应是没几日的好时光了。” 齐恒不由失笑,“早已不是什么太子了,一介草民而已。” 他的视线从屏风移至窗外,眼看路人脚步匆匆,无奈轻叹:“最初始就非我所愿,一路走来有无数的身不由己,可我始终未后悔过的就是出宫后同你们做的交易。” 景渊瞧着他这般颓然落寞,却想起时瑜以往毫无生机的模样。 病痛缠身使得她夜夜难安,她常常坐在树下,任由落叶飘在她身上,没有睡着却一动不动望着上空,不知在看什么更不知在想什么。 非晚前来扶她进屋,她也乖巧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行尸走肉般进屋又继续放空,那时的她眼底有许多东西,也什么都没有。 他听着齐恒似诉似叹的轻喃,“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想必你家小姐也深谙此句。” 若是以往的时瑜或许也是这般,但现在的她,未必。 如今她也喜欢支张椅子,静坐于桃花树下的画面,任由花瓣飘飘摇摇落在身上,也是静默地望着上空,非晚见此状常要掩泪,再故作愉悦去讨她欢心。 但景渊却不觉此景消极,每一瓣花落于身上,她都会指尖轻点,风来前会微微抬手,风过再缓缓放下。 动作不像是对他物的切实感受,更如同对一切物件的驾驭与掌控。 他偶尔走近,能看出她眼中好似包容万物,并非漠然死寂,但每次同她对视,又在她眼底看不到任何东西。 “或许。” 熟悉平淡的女声乍然响起,牵回景渊的思绪。 齐恒也从先前情绪中挣脱,看向她,直截了当道:“我还想同你做个交易。” 时瑜将周围环视一圈,在景渊面上定了片刻,才落在他身上。 “讲来听听。”语气漠然平静。 齐恒缓口气,轻声叙说:“世人皆知医术高绝的神医仅有一位,他常年隐居于岫山,却在几年前已然逝世,传言他这一生或许还收了位徒弟,而只有你当他在世时长住岫山,你……可是神医的弟子?” 他的话好似都在时瑜的预料之内。 “不是。”她实打实道。 “若能救她,我这条命都可以舍弃。” 可齐恒显然不信她不是神医的弟子。 时瑜道:“不是我,‘我’一心求死,怎会学医医术。” 她这话落,不仅引得景渊侧目,还引得齐恒眼眶渐渐泛红,紧皱眉头似是不可相信。 “怎么可能……”他仿佛断了最后一线生机。 太子无数次赶赴岫山确实是为求药,但却不是为先帝而求,而是为了齐惟安插在他身边的一个小琴师。 说来也可笑,初见时他已然知道,她是别有目的,但尽管如此还是深陷其中。 甚至为了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谁能想,曾经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太子爷,到底还是个痴情种。 怎奈何情之所系之处,却是对家。 时瑜思虑过后,好心解答说:“当年常上岫山的不止我一个,你若能查到是谁,也是你的本事,但他与他师傅并不同,他几乎不替人看诊,你找得到他也未必有用。” 得了她的话,齐恒沉声道谢,便先行离去。 厢房里只余下时瑜和景渊两人。 他顺从她指示,局促着在一旁坐下,听她唤来小二吩咐上菜。 两人一时之间都未说话。 第10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9 菜很快上齐,店小二离开时还顺手带上了房门,因照顾贵客还专门上了壶酒,景渊不动声色将酒盏移至一旁,还将更符合她口味的菜挪近了些。 “大人!他这是在为您着想!”暗中观察的时空镜叫嚷起来,语气里透着莫名其妙的兴奋。 时瑜充耳不闻,平静地夹起景渊摆在面前的菜品,缓缓放入口中,动作不紧不慢。 察觉到脸上有视线停留,她抬眸便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 两人一时之间就那么望着。 许是因为阳光正好,景渊瞬间失神,他仓惶移开目光,垂眸掩饰着心口那一瞬的悸动。 他后知后觉,有些事态渐渐脱离了掌控,而一切的源头虽然明晰,过程却难以琢磨,他解释不清对她的感应,更想不明白那些莫名其妙的感受。 这都让景渊感到失控,目光流转间抑下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再度望向时瑜,趁她并未看他。 镇定问道:“你是为了时家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她却在瞬间反应过来。 他问她是否为了时家而来。 “不是,”时瑜的回答毫不犹豫。 时家现今遭遇的一切,于时家而言都不至于伤筋动骨,亦都有能力摆平,她先前并不准备出手。 只是已然被动陷在其中,不如尽早解决,毕竟这个世界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时瑜想。 她回眸望去,此时眼底清楚映着他的身影,就这么盯了几瞬,她正色道:“是为了你。” 本就是为寻回他的灵魂碎片,才会进入这里。 确实是为了他。 但显然,她对这句话的理解和时空镜是不同的,她话音才落,它就又像炸开了锅,兴奋的不得了。 景渊倒是和它有异曲同工之妙,就仿佛这几个字是功力深厚的一击,使得他怔愣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完全不在预料之中,景渊想。 这话听来像是毫无根据,脱口而出的戏言,但难以名状的情绪,和来自灵魂深处的叫嚣,都让他对这番话深信不疑。 他从来不信什么宿命,却又在此时不得不信,他每次看她都会有难以解释的熟悉,可之前却没有。 而此时纯情的懵懂暗卫,被这么一句话打的溃不成军。 幽深的眼眸难藏慌乱,隐约可见的手足无措起来,时瑜见他这模样,唇角一弯眼中带着笑意。 有些人越活越回去。 胆子倒大不如之前是狼崽子的时候。 …… 琅州城几年一度的花灯会恰好是在今夜,时空镜对这从未见过的景象格外好奇,再加之常常听旁人提及,便更加热忱。 原地撒泼打滚,请求着时瑜应下参加灯会。 为了满足它的心心念念,和对同样没听过的戏曲的热情,时瑜不止答应,还将余下的空闲时间定在了戏楼。 这让时空镜又是好一番的激动。 戏楼班主虽未见过时瑜,但无人不晓时家的马车。 “贵客到访,实在蓬荜生辉,楼上刚好有个包厢,不如二楼就坐?” 包厢正对戏台,班主端来茶水就离开了。 时瑜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托着下巴,恹恹地听着锣鼓喧嚣,台上步伐轻盈,水袖一挥,婉转悠扬间唱尽悲欢离合。 来自病痛的不适,先前已被时空镜压下,但身体憔悴虚弱却难以隐藏。 在景渊看来,她未施粉黛的脸异常白皙,这般病弱的疲态似乎也昭示着不舒服。 尽管这样却也不回府,而是到从未来过的戏楼,更何况晚上还要去看灯会,就大有一种命不久矣,所以要及时行乐的积极。 他闭了闭眼,轻声问道:“我先前同医师学过穴位,可要试试?” 时瑜懒懒抬眼,不动声色朝他的方向偏了几寸。 景渊心领神会,默默抬手替她轻揉着穴位,直勾勾的看着她慢慢阖眼,细腻滑嫩的触感却让他心如鼓擂。 “太紧张了吗?”时瑜喃喃问,而后紧接着下一句,“好快的心跳。” 霎时间他仿佛被施了定身符,整个人彻底僵住一动不动。 如果她此时看他,定会发觉他那双眸子像极了柔和而深不见底的湖水,唯有她在其中,在黑暗中被温柔包裹。 此时时空镜也无心楼下的戏剧。 它好像看到了近在眼前的话本情节。 “大人……您这是在攻略他吗?”它不懂就问。 “没有。”时瑜言简意赅,“他心跳确实很快,我听到了。” 时空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用简洁明了的语言,对不通情爱的神明作答,思前想后。他决定下次再答。 于是听他应和道:“我也听到了。”或许那是心动呢? 然而不通情爱的不止神明一位。 在景渊后知后觉,自己直勾勾盯了她许久时,她已然睡着,传来浅浅的呼吸。 他不受控抚上她微蹙的眉,道不清的情绪在心中反复翻涌。 将备着的披风,轻手轻脚为她搭上,目光在戏台定了没多久,便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她身上。 她放松靠在美人榻上,乌黑的长发如瀑布铺散,披风下隐约可见曼妙身姿,他目光划过那投下浓密黑影的睫毛,湿润却没什么血色的樱唇,加之脸色苍白更让人怜惜。 景渊拿出常常把玩的小瓷瓶,那是当年时家主亲手交于他的,正是他身上蛊毒的“解药”。 他先前并未动过解蛊的念头,一来是因为蛊在体内倒也无害,并且母蛊还在自己手中。 二来,这更是对过去血海里挣扎的铭记。 但现在他难得的有了解蛊的想法。 只为一个完全的自己,和那尚未摸清却侵蚀心骨的情绪。 …… 落日逐渐西沉,夜幕无声将近,窗外灯市如昼绮罗纷错,仿佛月华尽情挥洒人间,又如繁星散落星辉点缀街市,祈愿灯飘摇升起补满夜空,直教人一眼惊鸿。 时瑜醒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还有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负手立于窗前。 好似漫天星光,都作为了他的背景。 她起身的动静惊扰了他。 只见他悠悠转身,两步走来,“让人备了些吃食,稍微垫些再去看灯会。” 时瑜怔然间乖觉应好。 第11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10 出了戏楼,街上人声鼎沸,精美的花灯栩栩如生,无数闪烁的烛火致使夜晚也亮如白昼,两人渐渐被人群淹没。 担心被人群冲散,景渊轻声道歉后,伸手圈住时瑜的手腕。 皓腕纤细,轻轻松松圈在手中,耳畔喧闹嘈杂不已,但他却好似能听到自己愈加强烈的心脏跳动,体内那股不知名的情绪开始沸腾。 而什么都没见过的时空镜,什么都想看,用着他那少年音各种撒泼卖萌。 所以就见到。 时瑜时不时在沿街的摊贩前停顿,却也不说话,因带着帷帽看不清表情。 景渊虽不明所以,却自然而然将摊主推荐的物件买下。 “好贴心!让他买让他买!咱不差钱!”时空镜的喜悦,在他掏腰包之时溢于言表。 因都是些小物件,有钱买也有地方放,时瑜便默许下来。 于是长街还没走出一半,景渊已经挂了大包小包。 在漫天星火化为背景中,他笨拙的讨她欢心。 在绚烂璀璨的烟花盛放之时,刚好到一处较为安静的角落,他听到她问。 “你想要那个位置吗?” 她意有所指,他一时没听懂她的言下之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所言是指皇位。 景渊沉声道:“不曾想过。” 对于她知晓他的身份,他并不意外。 时瑜另一只手缓缓摊开,掌心赫然是一半兵符,这本应在太子废弃寝宫某处躺着的,眼下就那么安安稳稳的被她托在掌心。 “只要你想要,时家就会助你上位。”她语气云淡风轻,如同拿的只是寻常摆件。 而景渊显然是没想到,昨日还在和齐恒提及的兵符,居然在她手里。 他正斟酌着用词,“这是……” “兵符,齐恒那场交易的筹码。”时瑜平铺直叙。 景渊确实知道这是兵符,也知道他二人那场交易,但却没想到,齐恒居然敢把这东西当筹码拱手送出去。 虽然明确齐恒才是无心皇权的那一位,却不曾想竟到这种程度。 景渊还没回答,先摘下自己腰间的玉佩,也放在掌心递给她,“我虽是生在皇宫,也是齐恪口中那位皇叔,先皇的十七弟,但我自幼必学的东西五花八门,却唯独没有君王之道,那个位置对我来说不过是枷锁。” 他轻声说着,将玉佩也一并放入她掌心,“这个玉佩是我的,现今赠与你,只要你想,任何事都能达成。” 时瑜下意识握住玉佩,喃喃问道:“那你会一直在吗?” “只要你想,我就会一直在。” …… 因每天的日子都枯燥乏味,所以神明想要去到凡间体验生活,在某次喝完酒后无意透露,致使本就如影随形的白狼,更加寸步不离。 尤其他还只用幼狼形态,动不动就求抱抱,这让她实在难狠心把他支开。 “你到底想要干嘛。”时瑜被黏的实在没脾气,摁住怀里乱动的幼狼。 景渊轻松挣开,跳到地上化为人形,神色满是认真,“我要和你一起去。” 见她迟疑,他又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带我去吧,你掌控时间得心应手,但进入凡间也需要打破屏障,我能更好掌握空间,否则会受到保护力量的排斥。” “你自己都能进去,为什么还要我带你。”她温柔挑起一缕他的头发,淡淡说着。 景渊主动又撩了撮头发,一并放在她手里,嘟囔道:“可我不能自定时间,常人的寿命那么短,若遇不到,那我还不如在这神殿等着。” 时瑜顺口接过,“那不如你就在这神殿守着。” “不行,我是你的,自然是要在你身边。”他想化成幼狼窝在她怀里,却又舍不得松开牵着的手。 她闻言微微挑眉,继而问道:“那你会一直在吗?” “会,我会一直在。” 四目相对间,他的眼里只有她。 …… 时瑜才睡下不久,夜里就忽然发起高烧。 医师几乎被双脚离地拎着进来,更是汗如雨下的走出去,一连好几个都是同样的束手无策。 就连一向好说话的时瑾,此时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看着出来后战战兢兢的医师,阴沉更甚。 一位医师弯着腰道:“小姐如今的情况不太妙,而且现下也不能用药,我们实在是……” “什么叫不能用药?人都烧成那样,你们告诉我什么叫不能用药?”时璟脸色差到了极点,尽力克制着火气。 其中看起来年龄最大的医师,朝前挪了几步,把头低了又低,言辞恳切,“二公子,小姐她现在身子虚弱得很,有着退热的药我们着实不敢用,生怕出了意外啊。” “留一个医师照看着,其他人先退下吧。”时瑾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适时出声。 此时长街夜深人静,唯有时府灯火通明。 景渊站在时瑜床边,看着她烧得意识模糊的模样,想伸手替她抚平眉头,却又在离她几寸的位置顿住了手。 改为搭在她手腕处,妄用内力顺着经络替她舒缓,但都石沉大海。 “待我把药取回来。” 他语气轻飘飘,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几日她没有表现出难受,他甚至都以为是在逐渐好转,今夜突如其来的高热,把所有人都吓得手足无措。 时瑜出现在了空间里,眼看着时空镜试图往那一摞话本里藏。 她动动手,一阵风又把它吹出来,“躲什么。” 时空镜摇摇晃晃着出现,“我的错……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它飞高些后,又像泄了气的气球,飘飘摇摇落到时瑜面前,肉眼可见的蔫了下来。 “这个身体本来就病重,在我来的那天,就活不出几个月了。”她抬手在眼前挥过,时瑜房内的场景在空中徐徐展开。 景渊的手还搭在她腕上,房内仅亮着一支蜡烛,昏黄烛光渡在他身上,显得愈加落寞。 时空镜看着也难受,不安地来回转悠,“哪怕最后一味药回来,也于事无补吗?” 时瑜微微摇头,低声道:“无非几月光景罢了,本就伤了根基,想要救回具身体,只能动用神力。” 可一但动用神力,这个世界就会崩塌,不止景渊,其他任何人都将就此消散。 不过倒是也还有其他的法子,就是只能暂时苦了时空镜。 第12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11 “大名鼎鼎的神医弟子,倒成你的独属医师了,偏巧你还是个不听医嘱的主。” 齐恪悠悠出现在窗前,语气里不难听出他的无可奈何。 距时瑜高烧后醒来已有三日。 那天睁眼就看到一脸怒其不争的齐恪,正想办法要给她灌药。 他瞧见人醒来,松了口气的同时,没好气抱怨道:“有些人根本不惜命,劳累了他人深更半夜的去我府上堵我。” 齐恪边念叨着,还口嫌体正直替她把着脉,眉头紧皱, “你知不知道时日无多了,这下神仙都难救你。” “这倒是知道。”当时时瑜这样回应着,声音有气无力,更是沙哑的不成样子。 一连三日,不知多少碗药接连灌下去,人难得有些精气神,齐恪被忧心妹妹的时璟请走问话,随后回来就看到日夜照料的病患,正坐在窗前对着棋盘沉思。 他悠悠出现在窗前,语气幽怨,“神医独传弟子做你一个人的医师,你究竟如何才能对自己身体上上心。” 时瑜拈起白子落下,又从对面棋罐拾黑子。 闻言,只是云淡风轻看着他,“……命里有时终须有。” 齐恪气的笑出声,望了眼白玉棋盘,意有所指道:“是,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不强求,可有人替你强求。” 景渊连夜赶往京城去找他,眼里的焦急做不了假,哪怕甚至前方是虎穴,也定要去取药的决心更做不了假。 偏偏摊上个淡漠生死,没有心的女人。 “他去了几日了……”时瑜似乎全神贯注着棋局。 若不是眼前就这一人,齐恪都以为自己幻听,“难得你还问他,这三日只字不提,只道是还以为你都忘了这人。” 他不做正面回应,风凉话倒是不少,引得她视线也落在他身上。 神力不能动用,简单的法术却可以,只是这世界没有灵气,时瑜自己用不得。 唯有时空镜学会后方可通过它使用,于是便在空间传了缕灵气给它,没成想神的灵力也至纯至精,时空镜在使完法术后,就因为接收灵力太多而昏睡过去,至今未醒。 而所有人仿佛串通一气,绝不在她跟前提及景渊,关于他的消息无从而知。 再者近日心神难安,估摸是出了问题。 “你们显然不想让我知道。”时瑜说,“自打我醒来后,都对他闭口不谈。” “因为无论回不回得来,他都不再是你的暗卫了。”齐恪走进屋内,将窗户关严实,还顺手给她身上搭了件披风。 时瑜将白子收入棋罐,缓缓道:“他只是他而已。” 齐恪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只是景渊,无关什么一级暗卫,更无关什么十七皇叔。 非晚轻轻叩门后,端着汤药进来,正要递到时瑜手里。 “给我吧,你先出去。”齐恪招了招手。 看着非晚退了出去,他拿汤匙搅了搅,偏头看着时瑜,“我突然想到,这下他去取药肯定引人关注,说不准身份很快就能被知道,只怕他拿的到药,也没命回来……” 倒不是说身手如何的无人能敌,就怕万一受了伤,还双拳难敌四手的。 时瑜倒是看明白了他的算盘。 “那就劳烦三殿下帮衬一把了。” “不烦不烦。”他把药碗放在离她最近的空处,朝她摊开手,“只是需要点好处罢了,就比如给个银票,或者承诺什么的,三殿下都欣然接受。” 她挑了挑眉,似是在说:你还缺钱? 齐恪微微点头。 时瑜打开一旁的暗格,在他期待的目光里平淡道:“银票没有,倒是有个其他物件。” 而当一半兵符落在他手里,整个人霎时像是被点了穴。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齐恪惊讶到音量都没控制住。 兵符竟然还能流落在外,这何等荒唐。 宫里那位快把太子寝宫底朝天翻了个遍,转眼,他可就在这最没什么可能的地方见到了。 “交易来的,现在交易给你。” 齐恒是真疯了,在听完时瑜的话后,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年头,居然都开始用兵符交易了。 齐恪还是默默将兵符收好,盯着正在喝药的她,悠悠道:“这兵符能落到我手里,看来是他无心那个位置,既然交易达成,那么他若危及性命我便一定出手,确保他能活着回来。” 时瑜双目清明,点了点头。 等她喝完药,齐恪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这下完整的兵符都在他手里,倒是有些大局已定的意味。 不过这倒也不意外,毕竟先帝本就想分权。 在先帝还是皇子时,就因兄弟姐妹过多而纷争不断,单单是皇子都有十七位,在大部分都及冠以后。 日日更是暗流涌动,为了夺权用尽阴谋阳谋,更有不少人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况且在当时,皇帝一度不立太子,常常默认甚至纵容,对那些明争暗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看的便是这番为欲望死命挣扎的场景。 也正是因为心理变态,还会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培育成皇室的杀器,景渊便是如此。 所以在他从众人手中夺到权位时,其阴狠毒辣已昭然若示,后又用极为阴狠的手段将众多皇子一一清理,肃清朝野。 先帝贪婪权势,醉心于权势,却不沉迷美色,总共也只有这三位皇子,但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轻易放权。 因为他也想看,想看手足兄弟为这唯一的位置,而展露难看的吃相,他怎会不知齐惟游手好闲的表相下,隐藏了多少对权力的渴求。 所以,他立无心皇权的齐恒为太子,并在太子寝宫藏一半兵符,同样无所谓皇位的齐恪,他也给予实质的兵权和军心。 而偏偏把最渴求权势,却也装作不在乎的齐惟放在身边,看着他日日演戏,看着他按耐不住,看着他设计夺位。 往后却还要为实权煞费苦心。 届时的兄弟争斗才没有意思,如今他是看不到了,但还依旧一如他的预期发展。 慕权者得到又失去,显然比得不到有意思的多。 第13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12 近日,民间将一件发生在朝堂上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据说是正在上朝,却有只金黄色的鸟飞了进来,直直撞在龙椅后面高悬的牌匾上,还顺带撞下来了先帝的遗诏。 若按遗诏,应是传位于常年率兵在外的三皇子,齐恪。 “荒唐!荒唐至极!” 书案上的奏折被通通扫落在地,齐惟怒不可遏,双目通红盯着跪在地上的人,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杀意。 都怪这群不中用的侍卫,大殿上怎会有鸟飞进来,齐惟正欲拔刀,突然被打断。 “皇兄好大的脾气,这般吃人的目光,莫不是要怪罪他人?”齐恪不紧不慢地讥讽着,悠悠出现在书房门口。 看到来人,齐惟反倒是疯魔般的笑出了声,“凌王可真是好手段,竟不知你也觊觎这个位置。” 他目光阴狠,紧紧盯着他。 “皇兄此言差矣,我本不想要。”齐恪摆摆手,俯身拾起满地的奏折,甚至还打开一本光明正大的看着,“但是皇兄想要实在的太多,那么我只能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了。” 他慢条斯理将奏折都放回案上,抚平被意外压出的折角,又继续道:“不过我也知道,皇兄对这个位置喜欢得紧,可是没办法,皇兄该要把我的东西还我,当然,如果不还,我也是有办法的。” “你这莫不是在威胁朕!”齐惟抓起一本奏折,朝他砸去。 却被齐恪轻轻松松躲开。 “怎么会呢,微臣并无此意。”齐恪说着恭敬的话,却抬手示意随从。 一张通体漆黑的弓,被递到他手上。 齐惟瞬间警觉,不由自主地后退,“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别忘了这是在朕的寝宫!” 齐恪再抬手,又一支箭矢被送上。 他利落张弓搭箭,直指齐惟,周遭宫人齐齐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此时皇帝已然退无可退。 “我不做什么。”齐恪云淡风轻,看着慌张无措的目标,“我无非是和人做了个交易,有人用银票、粮食、车马、情报还有精兵,来换我射你一箭。” 宫人们头压的更低,恨不得埋进地里。 齐惟被指着动也不敢动,却还在嘴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朕要治你的罪!还不快来人将他拿下!” 话音落,空气愈加寂静,也没有任何动静。 齐恪将弓拉得更满,“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不过你也未必会出事,那人专门交代我可以不射致命之处,我也给你机会,只要你能躲开,我不会架第二箭。” 他说得轻松,宫人们的汗都快滴落下来。 谁不知凌王百发百中,视线所及便能用箭取人首级,这有什么躲的可能,除非是…… “准备。” 齐恪沉声道出的两个字,这在皇帝耳中无非是亡命警钟。 箭矢“咻”的破空,穿过齐惟头顶的发冠,钉入身后墙内。 周遭众人霎时间跪倒大片,因为腿软。 他们也都看到了那入墙三分的箭矢,以及魂不守舍的皇帝。 没有什么能躲的可能性,除非他为的就是戏弄。 齐恪将弓扔给随从,手里抛玩着什么物件,在转身前,又道:“皇帝受遗诏刺激,得了失心疯,故退位,迁去福安寺修养。” 众人领命,他潇洒离去,身后是齐惟的嘶吼,因为看清了那抛玩的物件,是一整个兵符。 …… 京城风雨欲来,琅州却一片安然,甚至还悄悄的早早入了夏,鸟鸣轻快响个不停,阳光的温度透过层层树叶渗下,光影斑驳,却不影响暖和。 非晚来时,时瑜正懒懒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小姐,凌王府来的信。”非晚轻声将信递到她手中,便悄悄离去。 时瑜在手上拿了片刻却没有拆开看,只是轻飘飘又撂到石桌上。 时瑾踏入院内刚好瞧见这一幕。 “怎么不拆开看看。” 她听出了声音,依旧闭目养着神,“无非是皇宫那点事,有点乏,不太想看。” 说话间尽是气声,虚弱得紧,但她偏偏每日都要这么坐着,似是在等谁。 时瑾无声叹气,妥协道:“景渊在回来的路上了,下面人打探到的消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景渊的消息。 时家兄弟俩有顾虑,一来,是因为景渊不再是她的暗卫,且他身份特殊,过多接触并无什么好处。二来,也是怕万一没在途中,妹妹会为此伤神,所以才绝口不提。 而如今有了好的消息,透露倒也无妨。 时瑜缓缓睁开眼,没有吱声,但其实她仿佛有感应一般,好像真的感受到他越来越近。 她徐徐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太子的那位琴师,还活着吗?” 张了张嘴,时瑾却发不出声,他向来是沉稳且独当一面的大哥,却在当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知晓实际情况,只是不忍心在妹妹面前说那样的结局,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太子已是出家人了。” 时瑜心领神会,看来是没了,“那琴师,倒也是命数将尽。” 而这全然在意料之中,毕竟能让齐恒那般问医,想必也是病入膏肓,否则也不至于那样自乱阵脚。 只可惜齐恪已经不是幼年时,一心做医者,要济世苍生的齐恪了,现在已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少年将军。 先且不说,齐恒有没有打听到齐恪才是神医弟子,哪怕打听到,后者也不再有那么多的医者仁心,来替让人医治了。 他已然不是医者,而是现实的杀神。 时瑾看她平淡着表达知晓,还是觉得心底发酸,他不曾像时璟,天天在她面前嘘寒问暖的关心着,却也是实打实喜爱。 正思索着说些什么,小厮便来通报要紧事,不得已,什么都没说便就要走了。 最后还是时瑜,宽慰一步三回头的他,柔声道:“无事。” 时瑾许诺下晚上再来看望,便急匆匆跟着小厮离去了。 而她还在树下,并未移动半分,悠悠看见缝插针而幸运穿透的阳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她,愈加有花瓣即将凋零之感。 第14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13 如水的月夜,兀自倾洒庭院各个角落,竹影错落映在墙上,随清风摇曳瑟瑟晃动,万籁俱寂间,偶尔听得见竹叶沙沙作响。 非晚特意留了盏较远的灯,以便夜里来寻看。 昏暗枯黄的烛光晕染了小半个屋子,倘若在外面隔着轩窗来看,只能瞧见隐隐约约的光亮,还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小院门口,时璟望着时瑜紧闭的门窗。 他皱着眉,偏头低声向暗卫们嘱咐:“近日不大太平,夜里更要多加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得疏忽大意。” 也不知为何,他这几日常常心神难安,生怕妹妹出些问题。 在暗卫们齐齐领命,各自找地方隐藏后,他依旧站在原地,望着那灯光昏暗的房间许久。 直到传来打更声,才叹着气离开。 …… 由于身体愈加衰弱,五感也在日益消退,时瑜半夜悠悠转醒,才发现床边若隐若现的人影。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算不得多明显,却也难以忽略。 那人就站在床边一动不动,院子里的暗卫好似也都悄无声息,不过时瑜倒是没有任何惊慌。 她晃晃悠悠撑起身子,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却十分费力,呼吸都加重了些。 待坐直,她徐徐抬手去掀床帐,却在拉开时受到了阻力,“不让掀?”她收回手,云淡风轻的问。 外面的人不回话,也没有任何动静,血腥味经过方才他的动作,又明显了些。 “受伤了?”时瑜又问。 这才传来浅浅的一声“嗯”。 景渊沙哑却依旧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你的五感退了许多。” 那日她同样是熟睡,他刚来时她便能发现,但今日却好半晌也没有察觉。 时瑜扯过枕边的中衣搭在身上,平静的语气里有些安抚的意味,“许是近日睡得太多了,有些恍惚。” “你……”他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话头。 因为他明显听到,她的呼吸声都比以往沉重许多。 片刻后,还是时瑜打破寂静,自然的吩咐着:“药箱在书桌旁那柜子上,去拿过来。” 他闻言动身,去找药箱,也听到她将帘帐掀开的声响。 当景渊拿到药箱转身的瞬间,床边一盏烛火正被她点亮,恰巧瞧见火光映着她精致却又病态的脸,以及那微微低垂注意着火苗的眉眼。 是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 却苍白又短暂。 时瑜示意景渊把药箱放在桌上,她也拢着衣服缓缓走近,“脱掉。” 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显然是让景渊也有些蒙圈。 他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一时愣在那里。 “坐下,把衣裳脱掉。”她又重复,让他也确定自己并没听错。 景渊缓缓抬手,在手触及衣带时僵在那里,他微微仰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时瑜,“在女子闺房里,深夜宽衣解带,怕是于理不合。” 她在他的目光里一寸寸走近,让他感到呼吸都有些逼仄,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腕。 时瑜慢悠悠打开药箱,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带了这不容拒绝的意味,“脱了上衣,我给你包扎。” 新点的烛火并未让房间亮堂多少,却也看得清大致,他肩胛附近已被染红,而这片红好像也晕了他的情绪。 心跳不受控的加速,手也不由自主地解开衣带,低垂的眼眸里幽暗又深邃。 “你……” 当她轻柔的触及到肌肤时,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只觉得电流自她触碰的位置,迅速遍及四肢百骸,开头的话依旧只吐出一个字。 头顶传来她的轻笑,还有她调侃似的话语,“这么紧张啊?” 他搭在腿上的手,死死攥紧。 确实紧张,很难不紧张。 时瑜俯身去拿桌上的绷带,发尾不经意间扫过他脖颈,这下身子更是麻了个彻底,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 再无人看得到的暗处,他的脸霎时间通红,只有他感受的到脸颊滚烫的温度, 于是在听到她第二声轻笑时。 他如同触电般乍然站直,手疾眼快拉好衣裳,低声道了句“我自己来”,便夺门而去。 落荒而逃的同时,还不忘替她把门掩好,几束月光透过门上的镂空雕花漏进来,就那么渡在地上。 时瑜看着光影交错的地面,嘴角带着弧度,眼底更是蕴着笑意。 果然是比逗小狼崽子还有意思,她想。 …… 次日,非晚端着煮好的药推门进来,身后随着时家两兄弟还有景渊。 时瑜第一眼就落在了景渊肩膀处,又挪到他强装镇定的脸上,看着他对视不到两秒迅速挪开视线。 她才恹恹看向两位兄长,这俩人许是知道这药治标不治本,神情都有些恍惚。 “我想出去转转。”时瑜先开口道。 时璟第一反应先是皱眉,只觉得不太合适,正要以身体为由否决,就被大哥抬手拉住手臂的动作制止。 时瑾柔声道:“想去就去吧。” 他是兄长,比之从小溺爱妹妹的二弟来说,他更沉稳也更明白目前的情况,既然回天乏术不如及时行乐。 “大哥,你怎么能纵着她?”时璟有些着急。 在他看来,外出没准会进一步加重病情,倒不如在家安安稳稳养着,若有什么新奇玩意,他也会第一时间带给妹妹。 见时瑾不理会自己的问题,时璟又焦急问道:“先且不谈身体情况,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时府,你还敢让她出去,万一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时瑾好似已经考虑过这茬,他气定神闲说道。 “京城那边,凌王上位后就没那么多的风险,若是担心余党出手,多安排些暗卫就是了。” 时璟紧接上话音,“那也让人心神不宁,又没个能保证安全的。”他说着,还悄悄瞄了景渊一眼。 “景渊一同随行不就好了。”时瑜无所谓道。 又不等等时璟反驳,时瑾已然率先应声说好。 他愣了一秒,转眸看向景渊,而后者也是默默点头。 这是个什么情况,时璟莫名其妙,不是先前都说不是暗卫了,怎的还当上瘾了呢这是? 第15章 病弱千金vs孤狼暗卫14 马车慢慢悠悠行在小道上,在层层锦纱的遮掩下,依旧显得繁贵富丽,车夫松松握着缰绳,漫不经心地驱车。 在晃晃悠悠前进中,车内人也被摇的昏昏欲睡。 非晚一下接一下的点着头,硬撑着没睡过去,于是自然也不知晓,马车已经被缓缓逼停。 车夫身子僵硬,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这阵仗。 嘴巴像是被焊牢,竟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虽是被临时雇来驾车,却也没人告诉他居然有人敢劫时家的车。 这些人也怕是不要命了…… 面前一行十余人,都驾着良驹,皆是身穿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袍,瞧着布料还并不便宜,尤其是领头那位,虽显气宇非凡但眉眼仍有帝王凌厉之风。 “车里有几人?”气宇非凡的领头人开口问道。 车夫不敢应声,只能沉默以对。 而领头人——齐恪好似意料之中的点点头,微微扯了扯嘴角,轻飘飘道:“那就连马车也带走。” 连人带货,一个不留。 音落,他紧了紧缰绳,马向前挪动几步,致使他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嘴角带着笑,仿佛仍是当年那胆大恣意、名动京城的少年将军。 他甚至不用猜,都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 就正如困倦的非晚,虽被走走停停的马车晃悠的有些恍惚,却知道今日八成会有人来劫车。 但她也更是心甘情愿坐在车里的。 至于为什么…… 因为那是她暗藏心底多年的不可言说,是自年少起的执念,更是小姐为她留下的一条退路。 …… 湖面在阳光下波光熠熠,好似无数闪烁夺目的宝石铺就,船舫正停靠于岸边阴凉处,穿堂风携着悠悠琴音传出好远。 景渊稳稳端着药碗,一手掀开珠帘。 琴师们见状都默默收了声,微微欠身后抱着琴离去。 “你只知道每日盯着我喝药。”时瑜视线从他手中扫过,面无表情道。 漆黑的药碗被轻轻放在眼前。 景渊看着她这漠然冷淡的样子,只觉方才看到那堆琴师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他故作自然道:“我自然也是会抚琴的,小姐不如将那群人给二少爷送回去。” 话说的故作自然,但僵硬的动作也把人出卖了个七七八八。 时空镜暗戳戳吃瓜。 他这副样子实属难得。 “那晚些便把人遣散了吧,无非也是二哥安排来解闷的,带着倒是麻烦些。”时瑜不以为然轻声应着。 说者无心,听者关窗的手都有些发僵。 他轻咳两声,动作利索将窗子关严,又自怀里摸出来了个物件,递到她面前。 “这是块由无数珍奇药品养成的药玉,前段时间刚好得来,想必对身体也应当有些好处。” 通体温润的玉佩被他包在帕子里,如今缓缓打开,又细心递到她面前。 正如那一心奉主的不二之臣。 时瑜接过玉佩,莹润的质地却显得她手愈发白皙,入手时又仿佛还沾着他的体温。 她接过后,他便顺着她的动作后退半步,视线不着痕迹落在她手上,眼底的情绪难以言说。 而时瑜自然是有留意到这强烈的视线,抬眼看了看他。 却也没说什么。 …… “大人为何一向对他有求必应?” 直至景渊离开了半晌,沉默许久的时空镜才好奇问道。 自时府出来也有几日,它一直在暗暗观察。 对这几天总结来,竟发现大人几乎是对他有求必应,无一落空。 它坚信这不对劲。 时瑜把玩着玉佩,反问回去,“奇怪吗?” 时空镜:…… 听听,听听这话问的。 但还没等它再开口,就又听她继续说道:“他是在我身边自幼长大的,想要做的也无关紧要,为什么不能答应他?” 她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只觉得神的偏袒是理所应当,引得时空镜一时也说不出来些什么。 只得独自在空间叹气感慨,有些发展真是在它他意料之外。 而紧接着下一秒,它又惊呼出声: “灵魂碎片!怎么突然就收回来了!” 不久前人还在眼前,怎知出去没一会灵魂碎片就收回了。 听到它的动静,时瑜面上表情丝毫未变,只是转眼望向房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木桌上。 良久也没有说话。 就在时空镜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只听她轻声说道:“许是去把那些琴师遣散了。” 时空镜:……??? 这对于一块镜子来说,真的很难懂。 反正收回都收回了,原因也不那么重要。 所以它转了几圈后,提议道:“既然已经收回,那我们就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时瑜问。 乍一听到这个问题,时空镜也愣了两秒,随后它解答道:“因为离开时,并不是人物已经死亡,所以其他人关于你们的记忆就会消失,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里存在过。” 两个大活人突然的销声匿迹,很容易被人察觉且引起怀疑,这样一来就会引起整个小世界的混乱。 所以只有彻底抹去两个人存在的痕迹。 “先传送去下一个世界。”时瑜理了理袖口。 时空镜答:“好的。” 随机点开新的世界背景,进行传送。 却没注意到在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瞬间,一切都被定格。 …… y游戏自打诞生起,就让无数人陷入了噩梦般的生活,真实的死亡游戏,总会引起恐慌、动荡、绝望、怀疑、背叛、死亡…… 却也有人在游戏中获得了财富、健康、友谊、信任…… 正所谓一念生一念死。 进副本前或许还与人有着约定,许多人却没有实现约定的机会。 毕竟,如果在游戏里死亡,现实生活中的他也会从此消失于世上,但只要累计通过十场游戏,便可以从游戏中活着走出去,然而从游戏诞生起,却鲜少有人做到。 游戏难度层层递进,也让无数人丧生在了对出去的渴望里。 暗夜古堡——人尽皆知的sss级副本,随机出现在玩家第十场游戏中,玩家们常用四个字总结这个副本: 无人生还。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1 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仿佛要把整个森林彻底淹没。 玩家们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里,入骨的冷直从脚底往身上钻,导致牙齿都止不住地打颤。 一位穿着冲锋衣的男子不禁嘟囔道:“这到底什么鬼情况,我买到的消息都说这个副本会出现高温天,这怎么会下起了雪。” “可不是吗,我也从来没看到过关于下雪的消息。”另一位女生应和道。 “最后的游戏难度自然不低,出些意外自然也合理。” “但这个天气太诡异了吧,真的不是想把我们冻死吗?” 其他玩家也顺势参与参与讨论。 只有两人闷声不吭,低着头在前方开路。 林燃一脚踩下去,雪直接没过半条腿,他咬牙忍着刺骨寒意,顺势转头看向旁边的楚柔。 俩人偶遇两三场游戏,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她的行事风格,和名字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作为游戏里和他不相上下的大佬女玩家,楚柔过游戏主打硬核和速战速决。 就在森林入口处,其他五位玩家看到他俩时,简直像是看到了希望的眼神,不过很快就被这下不停的雪熄灭了。 大家为了在这森林里找到古堡,也纷纷不再说话来维持体力和热量。 只余下众人呼吸和踩入雪中的声音。 “啊!”一道尖锐的惊叫划破寂静。 其余六人闻声立刻回头,却看到最后那位玩家面露惊恐,颤颤巍巍指着一旁,“有东西,那边刚才有东西飞过去。” 气氛在霎时间愈加凝固,众人都停下脚步顺着所指方向看去。 越来越静谧…… 而此时,所有人也都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大家都在同时做好防御。 白到极致的雪也刺激着他们的眼睛,然而在逐步逼近的声音让他们丝毫不敢转移视线。 声音忽然自众人背后传来: “你们为什么会在森林里?” 这无疑是把人吓得不轻,有人着急忙慌中回头还把自己摔进了雪里。 “嘶……”但在众人看清声音的主人时,又听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只足有半人高的巨狼。 还是能口吐人言的狼。 身穿冲锋衣的男子不禁在心里呐喊: 到底是谁在卖假消息!不是说这个副本的npc只有一个红衣少女吗?!怎么还会有狼! “为什么进入森林?”巨狼又一次问道。 只是语气听着显然比方才差了些。 林燃悄悄摸上包侧的短刀,斟酌着回答道:“我们刚进森林就下起了雪,想出去时却再也找不到路,不知道是否有地方让我们安置一晚,或者可否引路带我们出去?” 众人听到他的回答,却没有质疑,都知道他只是在测试这巨狼是否为带路的npc。 巨狼缓缓将众人打量一番,大家下意识避开它幽蓝色的眼睛。 片刻后又见它兀自转身,直截了当:“跟上。” 众人相互对视,纷纷选择跟在它身后。 天也渐渐暗了下来,人们相继摸出照明工具,闷声前行。 不知在这天寒地冻的鬼环境里走了多久,直到大家认为会葬身在这茫茫雪地中时,一座气势恢宏却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古堡终于出现在眼前。 在月色和雪色映衬中,他们看清了古堡的外貌。 恍如上世纪西方贵族王室居住的地方,此时却被无数藤蔓覆盖了一半,被腐蚀的墙面坑坑洼洼,气派的古堡顿时显得诡异又残破,零零散散的乌鸦站在房檐,瞪着漆黑的眼睛朝他们张望。 人们回过神后,却发现巨狼不见踪迹。 只好跟着林燃和楚柔,硬着头皮往里走。 众人一起小心翼翼推开古堡的门,部分玩家心里已经止不住地发怵。 在推开门后,看到不远处身穿白裙背对着他们的瘦弱少女时,有人彻底绷不住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副本,论坛上的都是些什么消息。”说话的是个女生,因为太过害怕,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楚柔暼了她一眼,又无声离她近了两步,“进游戏最好还是少看论坛。” 哭泣的少女正要辩解,刚巧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你们来的好慢。”好似是在指责,却听不出一点情绪。 不夹杂任何感情的声音,正是来自于古堡内坐着的白衣少女,她悠悠回头让众人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少女容颜姣好,五官精致小巧,虽然眼睛上缠着纱布,有些缺憾,但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个实打实的美女,只是放在这古堡里……实在太过吓人。 见她侧了侧脸脸皱眉,众人才反应过来,就是为了看她,忘记了回话。 “来的不是玩家吗?”白衣少女又问。 冲锋衣男子在这时率先回答道:“是玩家,是玩家,你竟然也是玩家吗?” 在这一问一答里。 僵在门口的玩家们才缓慢迈进古堡。 待到离近后,人们也更清楚看到少女的模样,只能说实在是好看。 实在是好看的少女又皱了皱眉,再次问道:“玩家通常下午就会到,你们怎么会这个时间才来?” “外面下了大雪,我们找不到路,还好是有一……”一位女生正柔声回答着她的问题。 话还没说完,却被林燃突然出声打断:“你也是玩家?玩家怎么会分不同批次进入?” 他看着白衣少女的眼里满是戒备。 “这是最后一个副本,自然会支持玩家多批次进入,因为部分环节人数有规定,当人数不足时便会放新的玩家进入。”白衣少女慢条斯理的解释着。 另一位男子疑惑问道:“人数怎么会不足呢?” “……” 他问完,空气仿佛都彻底静了下来。 大家不约而同相互对视,谁都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倒也不难。 只要还未到规定人数的环节,玩家陆续死亡,当存活人数不足规定人数时,自然就出现了人数不足的现象。 侧面也说明了这个副本的危险程度。 众人都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沉默一再蔓延。 最后是白衣少女将沉默打破,“现在太晚了,大家先上楼睡觉吧,晚上不会有任务,都可以睡个好觉。” 睡不睡的好,这很难说。 楚柔也开口劝道:“大家不要想太多,现在休息要紧,明天一早恐怕就会有任务。先好好休息一晚。”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应声,相继上楼选择房间,顺便还将白衣少女送回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 众人互道晚安后,都回到自己房间。 然而此夜,注定难眠。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2 古堡某层楼最里面的房间内。 极尽奢华的欧式卧室,充满着浪漫与高贵的气息,完全不同于其他玩家的房间。 时瑜摘下蒙在脸上的纱布,“这眼睛怎么回事?” “这个……”时空镜支支吾吾地回答:“原主看雪,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看失明了……” 时瑜:“……” 底气不足的某法器补充道:“就在我们来的前两天,刚坏的。” 时瑜:“……” “通过你的能力,还能恢复吗?” 闻言,时空镜回答的依旧磕磕绊绊,“能倒是能,就是,哪怕恢复了以后,您也得假装看不见的样子……” 时瑜:“……” 它又补充道:“人设嘛,这得保持人设的,‘好奇心强的失明少女’来着。” 眼看着时瑜脸色越来越难看,时空镜十分有求生欲的再次补充道:“这个好奇心,虽然得扮演玩家,不过中途设计死亡也可以嘛,就是失明得装一装了。” 它也没想到,原主居然看个雪还把自己看失明了。 这可找谁解释去啊。 好在时瑜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不再讨论相关话题,而是选择准备睡觉。 就在少女盖好被子,呼吸逐渐平稳后。 又过了许久,少女亲自关上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轻手轻脚地打开。 来者面容清冷,带点矜贵的气质,一席优雅得体的深色西装,步态从容。惨白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正洒在男人的银发上,好似会发光。 他悄声走至床边。 凝视着少女的睡颜良久,乌黑深邃的瞳眸仿佛深不见底,他缓缓抬手朝着少女脖颈处伸去。 手指明皙修长,手背消瘦露出隐隐约约的青筋,指尖还夹杂着外面带来的寒意。 男人的手最终轻巧落在少女的颈侧。 几息之后,他慢条斯理的将手收回,漫不经心从房内离开。 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房门关上那一刹,少女突然睁开的眼睛。 但时空镜却是知道的,“大人这位便是灵魂碎片,不过,您……居然能看见吗?” 它后半句语气里带着惊诧。 时瑜再次闭眼,“看不见。” 它又想问,看不见为什么还要睁眼,但这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后,它选择了谨言慎行。 而今夜有人好眠。 也注定有人无眠。 清晨第一缕光还未透进房间,整个古堡好像是只沉睡的巨兽,乌鸦刺耳混沌的叫声回荡于整个森林。 个别玩家被吵到无可奈何,愤怒地掀开窗帘,继而便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上午十点,玩家聚集于古堡一楼大厅。 “你们看看!所有的雪都化尽了,只是一晚上时间而已。” 透过圆形拱窗,外面地面上丝毫没有下过雪的痕迹,甚至连树木都郁郁葱葱,繁盛茂密。 众人却只觉得这一幕更加诡异无比。 “我们从昨晚到今日就没有见到npc,这真的合理吗?”胆子最小的女玩家喃喃问道。 众人听到后又是一阵沉默。 没有npc,没有任务,没有规则,甚至目前来看还没有危险。 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 没有危险,就是最大的危险。 既然是第十场游戏,怎么可能会让人轻而易举的出去。 林燃环视一圈,若有所思地问道:“昨天晚上那个白衣服的女生呢?今天有人看到吗?” 众人如梦惊醒。 “今早好像一直没有见她……” “我早上敲了她的房间门,看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已经下来了。” “要不……咱上去看看?”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最后终于决定一同上去看看。 古堡里空荡寂静,踩在木板上的脚步声就被无限放大,一下又一下,让大家心里那根弦不自觉地绷紧。 这位玩家一同出现在二楼最深处那间房的门口。 楚柔抬手正欲敲门,那扇门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突然打开,个别玩家被这一遭惊的反应不过来。 时瑜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她微微偏头似乎注意到房间门口的异常。 “我们看你半天没下来,担心出什么意外,所以上来找你。”林燃将她上下打量着说道。 “没事,只是睡过了点。”时瑜轻声说着,一手抚上墙壁。 似是因为失明,且身处如今的环境。 想要通过这样的举动,给自身带来些安全感。 林燃将一切看在眼里,当其余人随同时瑜下楼时,他假装不经意,朝那无人的房间内看了两眼。 再转身,楚柔就在身后两米处。 她双手环抱于胸前,“怎么,你也感觉不对?” 他随意点了点头,又摇头,“但是我找不到不对的地方。” 暴雪森林里古堡中的失明少女。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倘若她这个人本身就是异常呢?” 失明的人本就在游戏里存活困难,更何况是最后一场,就算包过游戏的违规小队再多,也没有上组玩家仅仅她一个人活下来的道理。 她太过于镇定。 这也是最让人怀疑的点。 林燃同楚柔无声对视,各种想法尽在不言中。 随后俩人一同下楼,与其他玩家汇合。 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那凭空出现在二楼的高大身影。 男人的出现悄无声息,他偏头轻轻扫去银发上落的雪,又漫不经心推开门。 却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时瑜的房间门口,环视一圈,打量着屋内毫不起眼的陈设,他有些玩味地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男人退出来将门关上的同时,自言自语道:“角色扮演?这倒是有点意思。” 他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低哑间又带着些温柔。 很快,他以出现的方式,消失在原地。 而身为古堡的主人,时瑜自然注意到了这一插曲。 无论谁进出古堡,她都会有所感应,但在他离开瞬间,她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改变。 三秒后…… 机械生硬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暴雪森林——暗夜古堡】副本,恭喜玩家触发副本开启条件,副本正式开始,本次游戏任……务……” 系统流畅的播报,被电流骤然中断,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本次游戏任务,存活七日,祝各位玩家好运。” 众人听着皱起了眉,这第二次播报的声音虽也是电子音,但显然比第一道声音冷漠了许多。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3 玩家中有些人,听完彻底愣住了。 冲锋衣男子就是其中的代表,“不是,这个副本我买过消息的,任务应该是找到古堡主人的秘密,怎么会是这个任务?” “对啊,这个副本明明只叫暗夜古堡,怎么会又加了个暴雪森林?”另一位女子的声音里也满是惊诧。 又一位应和道:“而且暗夜古堡并没有开启条件。” “但是符合有副本开启条件,名字吻合,并且任务相同的副本,确实有一个。” 紧接着,自进副本起就没怎么说过话的一位玩家指出:“暴雪森林,被称为天灾副本,是游戏的最高难度。” “但不是被封了吗?暴雪森林只在游戏出现之初开过首场,后来再没有玩家遇到过……不会被我们——” 听着这些话,林燃和楚柔无声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其实随着玩家越来越多,y游戏也有了更多打开方式。 因副本为固定已知数量,并且每场游戏变化不大,所以就出现了一批试图从游戏中获利的玩家。 比如组队带玩家过关,场次越靠后价格越贵。 还有贩卖副本相关信息。 这场玩家想必有不少是两者都有接触。 这么做虽能让玩家快速过关,却也完全限制了玩家靠自身过关的能力。 就会在游戏里出现一批“傻瓜玩家”。 俗称——炮灰。 不过在听到系统播报后,意外的不只有玩家们,还有时瑜。 作为古堡的主人,任务的制定者,本场游戏的幕后boss,发现一切竟然脱了轨。 时空镜率先出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这次真不是我的锅。” 而时瑜却不作回应,她大概猜到了到底是谁的问题。 “哒……哒哒……”厚重的窗帘外传来玻璃被敲打的声响。 林燃上前将窗帘拉开,就见一只乌鸦叼着血红色的信封,用鸟喙不断敲打着窗户,雪又以铺天盖地的架势下了起来。 它看到有人,便将信封丢在窗沿。 精美繁琐的信封,显得华贵无比,众人警惕着打开,信件中写道: 欢迎各位来到暗夜古堡,七日内找到古堡主人的秘密,即可达成游戏完成条件,每日将会伴随支线任务。 今日——请去森林中找寻古堡主人丢失的东西。 “副本……重叠了?” 玩家们不可置信,这仿佛在叠buff。 副本环境重合就算了,怎么任务也重合。 更何况,外面冰天雪地,要他们去哪里找丢失的东西? 这不是上赶着送命。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无异于死局。 时瑜面色平静靠坐在椅子上,听着时空镜讲述各位玩家的神态。 她已然经过一轮玩家们的询问,问她都有哪些任务,都做了什么事情,其他都是怎么死掉的。 对此她也一一回答: 找到古堡主人的秘密,去森林中寻找东西。 因为看不见所以什么都没做。 怎么死掉的她也不知道,只是玩家们出去后都再没回来。 以上她说的全是实话,上一队玩家的任务确实才到去森林寻找东西,她也确实没跟着出去,然后其他玩家们也在出去后,没再回来。 众人便默认为这第一个任务,就形同于全军覆没。 但时瑜没说,上队玩家在出去时,根本就没有雪这回事,毕竟换个角度来看,他们的想法也没错。 最终楚柔提议道:“出去试一试吧,毕竟我们不能在古堡里耗着,剧情不推进我们早晚也得熬死。” “出去看看,没准有破局的方法。”林燃也赞同出去。 其余玩家相互对视几眼,最后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而当时瑜也提出要出去的想法时,其他玩家不由沉默,毕竟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盲人确实是会带来很大的不便。 但林燃和楚柔倒是率先应下,他们一直觉得这位少女有问题,倘若能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那何乐而不为。 就这样,众人尽力把能穿的衣服都穿在了身上。 他们吃力地推开大门,凛冽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大家都恨不得缩成一团。 时瑜依旧是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只是在外面套了个外套,单薄的身影好似都能被风吹倒,她慢吞吞抬手拢了拢衣服。 其实她并没有感觉到寒意刺骨,许是因为她到底还是副本boss,多多少少会受到偏袒。 所以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双眼真是瞎的莫名其妙。 万籁俱寂中,鹅毛般的雪花簌簌地不断往下坠,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古堡屋顶上也堆着厚厚的积雪,在那其中却出现了只通体雪白的小狼。 它步伐轻盈平稳,在雪中踩下一个个爪印,眼眸幽蓝深邃又暗藏凶光。 只见它漫不经心盯着时瑜那群人,立起的耳朵随风而动,以用来捕捉任何想获取的信息。 要说它在观察众位玩家,更贴切些不如说,它是在观察时瑜。 “太冷了,我们必须要去吗?” 面对无孔不入的冷,人们难免会打退堂鼓。 林燃紧了紧背包,“大家自己做决定,去或不去,现在还来得及。” 说完,他先众人一步向森林迈步。 玩家们心底也是天人交战。 楚柔没有在意其他玩家,而是轻声对时瑜问道:“你还要去吗?” 时瑜一手拿着木棍用来引路,一手环着自己的肩膀,一副被冻坏了的样子,连声音也在打着颤。 “去,虽然冷得不行,但不如试试破局的可能性。” 她紧咬着牙,像是真被冻到发抖。 就连时空镜都在空间啧啧称奇。 而这一切,自然也被不远处屋顶的白狼看在眼里。 它尾巴甩了甩,扫落范围内房檐上的雪,又转身跑入古堡内。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它临走时念叨的两个字…… “雪停。” 也正是在它彻底消失于房檐后,时瑜借着理头发的动作回首,如果忽略眼睛上的纱布,那么她所看向的位置,正是方才白狼待着的地方。 眼看肆虐的暴雪似乎有停止的架势,玩家们终归还是都决定——去寻找丢失在森林的东西。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4 众人朝森林走去,再次迈进没过半条腿的积雪中,但与来时不同的是,好像没有了那刺骨寒意。 偌大的森林看不到边际,入目皆是参天大树和白雪皑皑,玩家们只得缓慢前进,不断环顾周遭的一切。 除了树木就是白雪,除了白雪就是树木。 时瑜落在了队伍最后方,雪天出行本就不易,更何况对于失明的她。 她握着手中的木棍,走得小心翼翼。 不知走了多久,队伍前方传来气急败坏的抱怨,“这就是个死局,死在外面还不如死在古堡里,出来几个小时,什么东西都没见到,只不过是想把我们冻死在这里。”中年男子的声音,不难听出绝望。 另一位女生开口也带着哭腔,“这是我最后一场游戏,花了那么多钱,本以为能彻底逃离这个游戏,没想到……” 眼看气氛越来越沉寂,林燃掏出放在包侧的信封。 “既然有发布任务,那就会有完成的结果,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而已,y游戏从来没有死局。” 楚柔也顺势说道:“哪怕是天灾局也有完成办法,会困难许多,但总会有保底一条的生路,刚开始就这样焦虑,无非是在挑战自己。” 不远处偶尔飞过的乌鸦,像是活体监视器,实时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众人听完楚柔的话默不作声,就连先前两位也闷着头朝前走。 希望渺茫也是希望,结果未见便有各种可能。 “我这里好像有东西。” 正当众人收拾好心情,准备继续寻找时,时瑜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玩家们愣了两秒,纷纷朝她那位置靠近。 众人齐齐将雪扒开,便看到了木棍所碰到的东西——一个古朴且毫不起眼的木箱。 虽不确定是不是任务中提到的东西,但在森林中出现这么个箱子总归该有点用处,于是玩家们便准备上手将箱子抱起来。 “等等!先别动!”林燃及时喝止。 他再次上前,将箱子附近的雪都清理干净,才发现其下正压着一张网。 这通过某个机关操控,而机关的触发装置正巧在时瑜脚下以及箱子下方。 “箱子先别动,木箱重量消失,人就走不掉了。” 众人顺着铺开的网,将周遭雪都清理出去,才发现机关其实并不算大,但对于失明的时瑜来说,也确实行动不便。 于是先找来了绳子,牢牢系在木箱把手上,本想让人先离开,再将木箱抽走。 却发现人一旦移动,机关就会立马启动。 一时间场面也是僵持不下。 楚柔打破僵局,对时瑜道:“我和你背对背站,我们分别向两端跑的同时,林燃你拉绳子。” 林燃点头应着,将绳子攥在手里。 然而意外发生,先前哭着抱怨的女生,突然上前夺过绳子,猛的一下拽出木箱。 各种变化仅在几息之间,众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见铺在地上的网骤然收紧,时瑜便被“打包”在了树上。 霎时间,众人看向女生的目光都充满了惊恐和猜疑,这个游戏暗算队友的不在少数,但一开始就动手的真是不多。 而那位女生像是也没想自己会有如此行为,呆滞在原地。 玩家们四处张望,寻找着解救的方法。 与此同时,机关正下方那片地面也突然塌陷,并向四周扩散,玩家们一边留意着时瑜,一边急忙后撤。 直至出现一个直径十来米的巨坑,塌陷才停止,巨坑足有十米深,坑底是泛着寒光的尖刺。 众人无措地站在洞边。 “巧了……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时空镜看热闹不嫌事大。 时瑜落入网中没有丝毫挣扎,不是因为这陷阱她一清二楚,只是不想再混在玩家中间了而已。 虽然好奇人设要保持,但只要玩家身份被出局,自然也没有必须维持的必要。 所以从另一角度来讲,她也算是“自投罗网”。 但话又说回来,自投罗网虽在计划中,有人搅局却在意料之外。 时瑜被吊起来后,就假装昏迷。 但看她悄悄从怀里,摸出那条属于古堡主人的项链时,时空镜就知道。 游戏要正式开始了。 华贵精致的房间内,正中间摆放着柔软舒适的欧式大床,少女双手交叠于身前,薄纱轻飘飘盖着眼睛,一如昨晚睡觉时的样子。 但倘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此时少女并没有呼吸。 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女的呼吸从无到有,由微弱渐至明显。 少女手指动了动,像是终于苏醒,她慢慢坐起来,眼睛上的薄纱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掉落。 刚好落在她白皙的手上。 “你是谁?”少女语气里满是茫然。 尽管时空镜在她心里惊呼千百次,对面坐了个大活人,她面上依旧是四平八稳。 只听从对面传来一声轻笑,他平缓的语调带着些温柔味道:“好敏锐的感官,你可以……叫我景渊。” “暴雪森林的boss?” “嗯……”他优雅起身,银发下的眉眼低垂,一步步朝时瑜走近,他拾起方才掉落的薄纱,低声道:“不尽然,我也可以是这里的管家。” 时瑜听后微微挑眉,“喜欢当管家?” “不。” 景渊答的果断,“只是觉得你格外熟悉,我却暂时想不起来,所以可以当你的管家。” 他将薄纱再为她系上,凑近时淡淡的雪后松木气息,在她鼻尖萦绕,他手指修长灵巧,很快便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那你都会什么?” “你需要我会的一切。”他语气十分笃定,好似对这管家职位势在必得。 片刻后,时瑜平淡地点点头,“那我想,古堡确实缺一位如你这般的管家。” “荣幸之至。”他执起她的手,珍重克制的吻落在少女手背上,“很高兴能被接纳……我的小姐。” 因为她失明了。 所以自然就看不见,他在吻上她手背的刹那,他眼瞳不受控的由漆黑转为宝石般的幽蓝色。 更不会看到,他贪婪的目光似乎在一寸寸描摹她的脸。 但这一切却有时空镜来转述。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5 与此同时的森林中。 时瑜触碰到项链的那一瞬,人就消失在了网里,但由于被吊得太高,玩家们又离得太远,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还是后来绳网落下,众人惊慌看向深坑之时,才发现其中的人已经不见踪迹。 玩家们已然默认她是被游戏淘汰。 队伍气氛在这一刻格外诡异,人人都对多出来的玩家有所怀疑,但会不会下手就另当别论。 看起来再无害的人,能在有解情况下,让队友落得如此境地,自然也就丧失了其他人的信任。 那位女生自拿到箱子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天色渐深,肆虐的暴雪好似巨兽,欲将大地吞没。 “先回去吧,雪下大了。” 众人七零八碎地应声。 最初进副本时七个人在风雪中艰难挪步,如今回去的路依旧是七个人顶风而行。 待到众人在迷乱的雪中看见古堡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不远处古堡的灯光像是指引。 玩家们加紧步伐,向着唯一亮处赶去。 直到越来越近,才有人发现古堡与昨日不同,“昨天晚上,这古堡有这么亮吗?” 一经提醒,众人才发现眼前的古堡灯火通明,昨晚睡前他们在古堡内行动,都是靠着几根蜡烛,房间内照亮都够呛,更别提让整栋建筑灯火通明了。 “不会里面还有玩家吧?” “不会是那个女生在里面吧?” “……” 这两个问题着实把人问的心发慌。 毕竟今天的古堡太过异常,就好像有人亮了所有的灯,在等待什么的到来。或者说,仿佛今天的古堡突然有人打理,这一切都太过诡异。 明明到了唯一的庇护所前,但众人心里却都开始打鼓。 进,还是不进。 这是个问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纷纷落到了林燃和楚柔身上。 “进吧,”林燃沉默几秒后说道:“不进早晚冻死,不如进去看看。” 楚柔点点头,“我也支持进。” 话既已说出口,玩家们也纷纷听从他们二人意见,以更慢的速度向大门挪去。 “吱呀……” 众人站在门前,正准备缓口气,做足准备再去推门,却发现那门就在面前自动打开。 门开后,里面竟站着一位男人,他西装笔挺,银白色的短发干净利落,举手投足尽是优雅矜贵,而那双漆黑的眼中,眸光却疏离淡漠。 “按小姐吩咐,我已等候多时,各位请进。”他说着微微侧身,示意玩家们往里走。 众人不明所以,依旧下意识照做。 这男人看似温柔随和,但他散发的气场却危险又严肃,犹如虎视眈眈的猛兽。 可他又气定神闲,引着玩家们朝餐厅走去,还不忘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管家,你们可以叫我管家先生,也可以叫我景先生。” “景先生,请问……” 一位玩家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被景渊打断问题,“但今天我希望听你们叫我管家先生。” 那位玩家:“……”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他今天刚成为管家。 景渊今天心情格外不错,所以他又看向说话的那个玩家,“你要问什么?” 那位玩家摇摇头,“没有没有。” 他一时紧张,忘了个彻底。 “管家先生。”林燃道:“我们下午在森林里发现了一个箱子,不知您是否知道一些消息?” 景渊的视线飞快地从箱子上扫过,他朝楼上看了一眼,“我这些日子外出采买,许多事情都不太了解,但小姐近日一直在古堡,他或许知道。不过我们小姐正在楼上休息,晚些下来吃饭时,你们可以问问她。” 他的话让几位玩家脚步都顿在原地。 楼上居然还有人? 居然昨天也在? 他们竟然没发现! 昨晚大家休息多数都在二楼和三楼,虽注意到还有第四层,也根本没人上去观察,没想到主人居然都在。 这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后背发凉。 而当时瑜坐上餐桌,被他们每个人看清样貌时。 众人不仅仅是后背发凉。 先前那位女生,更是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又慌忙爬起来坐好。 在无数灯光辉映下,一袭红色长裙的时瑜,远比白色连衣裙的她更加夺目,更加让人直观感受到危险,以及说不出的诡异。 就好比那妖艳诡谲,且蕴含剧毒的花。 其周身的压迫感,并不比那位管家先生弱。 “听说你们带回来了箱子,不如拿来看看,是否是我丢失的那一个。”说话间她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仿佛在看一场好戏上演,她周身气质更是与先前大相径庭。 玩家们在这样的氛围下,连呼吸都下意识放慢,打起了十万分精神。 “那就劳烦那位女士……将箱子搬过来吧。”景渊点明指派道。 说话间,他目光在先前那位女生的身上顿了几秒,在她几乎要撑不住崩溃时,又将视线移到楚柔那里。 众人都沉默地望着自己的餐盘。 这明里暗里的施压,属实可怕。 时瑜很快按照流程确认了箱子,她拨弄两下挂着的锁,语气漫不经心,“我倒是居然忘记挂上了锁,那明天就找钥匙吧。” 她收回手,景渊在身旁自然地递上湿手帕,并替她仔仔细细将手擦拭干净。 “昨日我似乎忘记了说明规则。”她轻车熟路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说:“清晨禁止离开古堡,正午不得上阁楼,入夜后禁止出房门更不可大喊大叫惊扰他人。” 刀叉触碰时发出的声响让众人心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 “还有逃离古堡者……后果自负。” 这顿晚餐景渊准备的格外丰盛,而玩家们却食不知味。 但他也并不在意,因为时瑜好似很满意的样子。 她用完餐后,便在景渊的陪同下一起上楼,众人也终于得到了缓口气的时间和空间。 任谁都没想到,昨天以为的队友今日竟在意外发生后变成了npc。 这下可是跑都跑不及。 冲锋衣男子瘫坐在椅子上说道:“这下完了,天崩开局。”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6 钟声响过九次,古堡最顶端的阁楼。 “他到底从哪变出来的那些美食?” 时空镜纳闷极了,它很清楚这古堡里什么食物都没有,没想到他去厨房转了一圈,竟然变出来那么多美食,还足够八个人吃。 这到底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它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负责的是个天灾副本,天灾天灾,那更不可能有吃的。 就好像这些东西是他凭空变出来的一般。 实在让时空镜好奇极了。 不过时瑜倒不在意这些,无论有什么样的方法,既然她拿的出来,那她便只看重结果。 但那些玩家中的人,倒是有些麻烦,她想着微微皱了皱眉。 “其实你若是不想看到他们,我或许有办法解决。” 景渊看到她皱眉,瞬间明白她心中所想。 “但boss不可以亲自动手。”时瑜轻触面前巨大的画板,朝着他的方向强调道。 “拉快进度就好,规则会强制解决。”景渊对这类规定不以为然。 眼眸流转间,他眼底的黑色逐渐被幽蓝覆盖,在这昏暗环境里好似带着幽光,两人站得不到半米距离。 他微微垂眸,视线毫不掩饰地追着她。有些蠢蠢欲动的意味。 时瑜虽然视觉还未恢复,但感知还是一如既往敏锐。 “这样大张旗鼓的视线,是因为我看不见吗?” 景渊动作一滞,显然没想到她会直白地问出来,但既然说都说了,他就更加肆无忌惮,目光甚至未移开半寸。 许久,他才悠悠开腔:“我只是觉得……” 你太过熟悉,无论是说样貌或是感觉,所以想记住你的样子。 话说了个开头,他却及时止住,把后半句吞进了肚子里,转念说道:“我可以为你画张画像。” 我可以为你画张画像? 时瑜在心里将这话又重复一遍,只感觉孩子长大了,心思不太好懂了。 但她没多想,只是点点头算作应允。 独独纵观一切的时空镜,看明白了如今的局面,大人失明所以看不到他的眼神,那眼神虽然懵懂茫然,可实在算不得清白。 “啊啊啊!” 尖锐刺耳的叫声,将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打破。 时瑜眉心蹙了蹙,很自然地嘱咐,“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景渊三两步走到房门口,又转身去看她。 少女穿着鲜红长裙,正站在房屋正中间,月光斜照进来洒在她身上,犹如渡上了神光,巨大的油画摆在她面前,一大一小形成鲜明对比,而她却有掌控着一切的架势。 他没由的觉得心跳有些许加快,但他没多想,扭头向传来尖叫处走去。 …… 那是二楼楼梯口右侧房间,直到景渊站在门口时,里面还传来不断地尖叫和自言自语。 这完全不在两个副本的环节内。 “咚咚咚……”他屈指叩门,扬声道:“这位客人,请问是遇到麻烦了吗?” “……” 门内热闹依旧,门纹丝不动。 不建议玩家吵闹,是因为规则可能会动手,时瑜让他来看也只是走个过场。 所以对于这类行为,他们属于不支持不建议也不会管控,但这样的动静实在打扰其他人睡眠。 虽然这里的“其他人”特指某位boss。 再在确定这个门确实没人来开后。 景渊无奈收手,后退两步,“嘭”的一声,踹门动作干脆利落且潇洒帅气。 房间内女玩家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神志不清。 景渊无心顾及玩家,他察觉到了在门开的刹那,从玩家身上抽离的黑影,那道黑影从窗户缝隙钻了出去,他也毫不犹豫破窗追赶。 玩家被吓得神志不清,并没有谁看到这活生生的人在跳窗过程中,变为白狼安然落地的画面。 白狼快如闪电,朝着森林深处追去。 月亮挂在空中,散发着惨白的光,照亮大地。 清晨的森林中晨雾弥漫,巨狼自远处踏雪而归,第一缕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若有似无投在他毛发上,如同自带银白色的光,熠熠生辉。 是故,当他出现在时瑜面前时,发梢还带着淡淡水汽。 “你出去玩雪了?”她感受到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和湿气,疑惑问道。 “……我没有。”景渊失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又有些无奈,“我只是刚回来。” 怎么感觉她好像把自己当小孩子。 不过时瑜确实把他看做当年的狼崽子,尤其在听到他在这个世界真的是白狼后,让眼睛恢复的想法就更迫切了。 当年他还是狼崽子时,就爱极了在雪地里打滚,她一次次把他捞出来,他又一次次跌进去。 哪怕他长大后,还会偶尔见他在雪里翻腾。 “啊。” 一道与昨晚异曲同工之妙的刺耳尖叫从楼下传来。 两人快到二楼楼梯口时,刚好撞上正要去找他们的冲锋衣男子——郑浩。 “有,有人死了!”他慌张得手足无措,眼看要伸手去拽时瑜衣摆,就被景渊不动声色地挡开。 “你只用说。”景渊眼底有些不耐。 在这个古堡,或者说这个游戏里死人并不意外。 但在第十场游戏,还被吓成这样的玩家不多见。 玩家们围在走廊中段房间外,见到两人过来,主动将门口让开,房间内摆设东倒西歪,像是经历了场入室抢劫。 一位男性玩家就直挺挺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脖颈处伤口格外显眼—— 像是猛兽的牙印。 听完景渊描述,时瑜眉眼冷了几分,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另一旁的玩家嘟囔道: “先前我们在森林里遇到了白狼,还帮我们引路,不会……就是它干的吧?” 众人沉默着没有搭话。 他继续道:“好像也很有可能,他在森林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夜晚潜入玩家房间一一暗杀,不然我们的生存任务很难解释。” 他望向其他人,众人依旧不说话。 但他却注意到管家先生神色有些复杂,于是认为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管家先生,请问之前是发生过白狼杀人的事件吗?”他这可真算是问对了人。 景渊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直言道:“……没有。” 首先,这两个副本没重叠过。 其次,他用本体杀人,只会让他觉得容易脏了毛发。 最后,他们不能自己动手杀人。 但这些,他都没有办法给这位不带脑子的玩家解释。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7 时瑜虽看不见,但俩人的对话自然听得分明,虽觉得这番“贴脸”实在有趣,却还是出言打断: “他或许是违反了规则。” 林燃不解,“但昨晚违反规则的并不是他。” 他这行为明摆着咄咄逼人,时瑜并不准备继续搭理,就听到时空镜碎碎念着保持人设,念念叨叨说着原主是个好奇少女不是高冷御姐…… 犹如和尚念经,在脑袋里嗡嗡直响。 “那你又怎么确定,他不是违反今早规则的呢?”时瑜反问。 “这虽是深山古堡,但发生这样的事情,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吧?”林燃还在试图通过一再逼问获取线索。 时瑜早已没耐心奉陪,她抬手间天花板的吊灯瞬间碎裂,个别女玩家被吓得惊呼出声。 因系着纱布看不见眼睛,只看得到此时的她面无表情。 “看到了?”她语气淡漠。 再抬手,墙上画框骤然掉落,“你自己也知道这是深山古堡,更何况这还是我的古堡,说不说的过去,无非是我说了算。” 林燃深深看了她几眼,选择止住话头。 玩家和npc前期对杠,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他只是想试着问出些意外收获,并没有准备正式挑衅她。 “今天寻找开启木箱的钥匙,各位客人还是自求多福。”时瑜故作严肃,把话撂下后就率先转身离开。 景渊将六位幸存者环视一圈,好心叮嘱道:“还请客人们尊重古堡规则,否则,后果自负。” 说着,他还特意朝房间内躺的直挺挺的人看了一眼。 眼见时间已经接近中午,玩家们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组团出去寻找钥匙。 森林中晨雾渐渐散去。 窗前,景渊将窗帘束在两旁,让阳光倾洒进来,转身还拿来毯子细心地给躺椅上的时瑜盖上。 阳光透过窗户,破碎成了满地琉璃。 斑驳光影中一部分落在时瑜身上。 “雪停了吗?”她摊开掌心,感受着阳光隐约的温度。 景渊看着漫天大雪张口就来:“停了。” 随着他话音落,屋外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空中飘摇坠落的雪花消失殆尽。 “雪也都化干净了。” 连同地上积雪,都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融化。 很快,地面上雪的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 刚外出寻找钥匙的玩家们,正亲身经历这一切变化,个别人还环视着张望,又俯下身去摸地面。 且不谈高处视角广阔,景渊本就看得到这一系列举动。 顿了片刻,迟疑地说道:“这届玩家,实在有些……质量不佳。” 时瑜立马意会,“游戏系统负载吃力,像是出意外的前兆,所以对玩家相当宽容。” 意思就是,系统都自顾不暇,所以有玩家就直接往游戏里塞。 他听后满眼轻蔑之色,将视线从玩家们身上抽回,“游戏快要崩坏,系统自然要主动出手,就是不清楚会做些什么了。” 感受着阳光,时瑜漫不经心道: “它已经开始行动了,做法幼稚是幼稚些,倒也让平日多点趣事。” 景渊端起桌上温度正好的牛奶,递到时瑜手边,“它向来只会通过扰乱游戏秩序,来争取更多的修复时间去维护系统罢了。” “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而已。” 自y游戏出现至今,随着玩家不断增加,游戏出现故障愈加频繁,系统维护十分必要。 但由于玩家数量过大,无法做到在维护系统的同时,保持副本运转,并且游戏坚决不下停服决定,所以就在平常游戏里出现了越来越多漏洞。 游戏系统已然自顾不暇,便没有足够的精力去保证副本外规则正常运行,于是各种乱象层出不穷。 也默许各种在规则边缘试探的行为。 比如利用组队协助过关,游戏奖励违规交易等。 小打小闹产生的小问题不会被重视,玩家轻松通过低级副本,纷纷又葬身在高级副本也不会有人管控。 除非危及游戏存在与否,或者系统本身外,一切行为被默认。 就好比游戏作为已被设定程序的系统,只在游戏副本内有强行规定执行的规则,但同时也会有规则之下的规则,只要遵守规则或者掌握漏洞,就会有各种发展的可能。 而游戏副本外,并无既定程序,便需要大力人工监管。 而此时人工专注于系统维护,无心顾及,就引发了蝴蝶效应。 例如,npc自我意识的觉醒。 景渊再看向窗外时,玩家们已经消失在视野,“他们去森林中找钥匙了。” 时瑜懒洋洋道:“我可从未说过钥匙在森林里。” “他们只是想体验原始森林罢了。” 游戏场次越靠前,副本boss自主行为越少,哪怕大量接触玩家也不会出现自主意识。 而场次越靠后,副本复杂程度需要随玩家能力提高而变化,所以在此情况下,boss本身就会在需要时有自主行为,和足够影响玩家输赢的思维能力和行为能力。 暴雪森林被系统封存,就是因为景渊在与一场场玩家交锋中,衍生出了自主意识。 他本只能够在所属副本中行动,如今随着系统维修,连同副本管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就出现在了这里。 让本就是困难模式的暗夜古堡,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当事人不会考虑这些。 他正勤勤恳恳做好管家(或许吧)。 带着暖意的光许是有点催眠效果,时瑜呼吸逐渐绵长。 眼睛上的纱带有些松,开始摇摇欲坠。 景渊手指微动,一阵凭空而起若有似无的风带着它落到地面。 少女肌肤晶莹,被光晕染得晶莹剔透,睫毛狭长投下淡淡阴影,乌黑发亮的头发从侧边垂落到地上,露出雪白颈项,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没有丝毫疏远感。 他站在原地,就那么一瞬不瞬看着她,渐渐出了神。 万籁俱寂间,他心跳如鼓。 这甚至比他在雪原与其他狼厮杀时的心跳还要剧烈。 他缓缓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心脏跳动,最后狼狈地别开了视线。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8 时瑜醒来时发现自己好像能够看到隐约的轮廓。 她对着窗边张开手,大致可以看到手的轮廓,再细致些的暂时还看不分明。 时空镜在空间里语气轻快道:“眼睛正在恢复中,看样子估计再过个两三天就能够完全看见了。” “辛苦了。”时瑜轻声说着,突然感知到副本的异样。 似乎是在东南方。 她静下心扩散感知范围去感应,却在中途被屏障挡了下来。 意识到情况特殊,她起身准备亲自去查看,这时才发现原来景渊也不在古堡。 …… 午后阳光热烈,被交叠错落的树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零零散散落在土地上,那本没过腿的雪完全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这本是值得庆幸的事,玩家们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真的不是游戏出了bug吗?”郑浩拔腿狂奔也不忘无力问天。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不得不说。 他第六感还是蛮准。 眼见前方又一棵巨木滚来,玩家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四处逃窜。 “这到底是什么模式?这木头可一点也不科学。” “无人生还模式。”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倒大霉进入这个副本!” 林燃看着狼狈不堪的众人,躲开巨木后扬声道:“先别说话了,尽量保存体力。” 郑浩落在后面些的位置,眼看巨木越来越近,干脆立马趴下几乎贴在地上,离他不远处的石头刚好因惯性将巨木冲起,从他头上飞了过去,这才保下一条命。 他喘着粗气,想到刚才的劫后余生就感到后怕,“不行,再不说,怕是再没机会说了。” 楚柔捂着被划伤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她牙齿都在打颤,她看向郑浩叹了口气道: “此时此刻,我是认同你的。” 其余玩家中,也都多多少少受了伤,此刻也都无比认同郑浩的话。 这个副本,仿佛就没有什么活路。 听到后方又传来分不清什么物种的低吼声,众人更绝望了。 郑浩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要不不跑了吧,就赌一下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自打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起,他们就埋头猛猛冲,还真没看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就遇到了不断从前方滚来的巨木。 眼看着在那巨木作用力下,轻易折断的粗壮树木,他们二话不说又躲起巨木来。 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众人体力也几乎都被消耗干净。 谁能想到在进入副本的第二个白天,就经历了这么多离谱事件。 “我也……跑不动了……跑也跑不掉,不去算了。”另一位玩家也破罐子破摔,在地上躺平。 “就没听说过这种副本,有死亡规则,还有这么多促进死亡事件,干脆叫花式死亡副本算了,叫什么暗夜古堡和暴雪森林。” “活不了一点,我选择摆烂,太折磨了。” 郑浩点着头应和,“我虽然怕死,但这无休止模式让我更害怕。” 玩家们躺了一地,只有林燃和楚柔还强撑着。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妥协,“大家都相互在树后躲好,我们争取把它杀死一劳永逸,如果杀不掉,起码逃的时候还有后路。” 众人有气无力应声,慢吞吞挪着位置。 他们屏住呼吸,在沙沙作响的风声中,只听得到那东西越来越近的移动声响。 时间一点点过去,玩家们也终于在视线范围内看到了它的样子。 居然是一只近乎三米高的棕熊! 先前有狼,如今有熊。 玩家们更加绝望,他们也都注意到棕熊身上血红色的痕迹,也不知是不是刚进食过,但它看向他们的眼睛,却像是在发光。 “跑!” 先前什么摆烂,什么躺平的说法被众人抛在脑后,趁那熊还离得远,都不要命般地跑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们又听到了巨木滚来的声响。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黑,一场游戏里生存任务,解密任务居然和体力关卡组合在一起,还让不让人活了。 几个人东奔西窜好不容易再次躲掉横冲直撞的巨木,又气喘吁吁地跑起来。 “我,我选择退出,这游戏谁爱过谁过,我就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比较痛快还不太难看的死法。”郑浩汗如雨下,痛苦地捂着因为奔跑急促而剧烈疼痛的胸口。 倏地一道黑影从他头顶闪过,平静沉稳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有,你如果想试试,可以成全你。”听出这道声音有些熟悉,却不属于任何玩家。 郑浩迟疑着扭头,与威风凛凛的白狼四目相对。 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还,还是不了。”他磕磕绊绊地拒绝。 “那就赶紧离开这里。” 白狼语气冷淡,幽蓝色眼瞳透露着杀气,话音落后就朝着那头熊走去。 玩家们好心搀扶着郑浩往前走,就听后者的话里满是疑惑:“不是,它声音怎么和管家先生那么像?” 林燃闻言回头望去,只见它的残影连同那头熊消失不见。 系统崩溃之下,游戏难免出现漏洞。 但副本里乱象频出,几乎整个副本世界摇摇欲坠可就不是漏洞那么简单了。 比如这只棕熊,同样也是某个生存副本的boss,竟毫无预兆出现在这里。 就仿佛暗夜古堡副本对外完全打开,任由随意进出,但随着boss越来越多,规则越来越混乱,最后只能迎来副本破碎自动销毁的结局。 届时,副本的一切都会彻底消失。 景渊低吼着驱赶棕熊向副本边界。 白狼在林中穿梭快如闪电,棕熊看着笨重却也是副本boss,在被驱赶中被迫不断提速,它跑得跌跌撞撞,导致不少大树应声倒塌。 “牵引。”景渊低声轻喝。 那庞然大物就好似被拴上了牵引绳,每每要挨上树木时,就被突然拎了回来。 又是一路小范围的跌跌撞撞。 每个副本其实都有规则划定界限范围,而边界处,就是最容易被突破的地方,通常玩家无法到达并且边界定义不对玩家开放。 但对于副本里的npc来说,副本的边界,就是他们离开当前副本去到其他副本的唯一途径。 但通常打开边界都要付出代价,而边界打开很难自动闭合。 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成为一个自由之地。 可自由之地也有容量范围……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9 透明屏障正如一块无限延伸的玻璃,正好挡在边界不远处,无论如何击打,或是借用工具撞击,屏障都纹丝不动。 时瑜后退几步,正准备用属于原主的力量。 就听见“嘭”的一声—— 一只熊迎面撞上屏障,又直挺挺倒下,摔的四仰八叉。 她愣了愣,转头向那头熊来时方向望去。 在光影朦胧的独特视觉效果中,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 她猜得到是谁,但还是模仿着原主的语气,偏了偏头问道:“景渊?” “是我。”男人语调带着些无奈。 他两只手分别捂在脑袋两侧,以掩饰因事发突然和情绪波动一时收不回去的狼耳,毛绒绒的触感在他掌心,他却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原地。 但是她又在眼前,不知什么原因他竟一点也不想离开。 景渊尽力放慢脚步向她走近,还一边调整着呼吸,试图收回耳朵。 可离她越近,心跳莫名越快,心跳越快耳朵更加收不回去,向来淡定且对待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他,此时格外局促。 但在时瑜的眼中,因还看不清人,所以她只当是他在整理头发。 不过……时空镜永远是个变量。 “他一路追得太快又突然遇见你,所以他的狼耳朵收不回去了,这会儿正在想方设法变回去。” 耳朵变不回去了? 这么一说,时瑜就来了兴趣。 她主动向他走近,果不其然看到他脚步越来越慢。 景渊此刻心里慌乱的像世界末日,虽然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但他还是不想暴露本体在她眼前,不少都人害怕他,哪怕不害怕也算不上喜欢。 他说不上来一定维持人形的原因,但他就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是狼的样子。 俩人离得越来越近,景渊死死咬着牙终于把耳朵逼了回去。 时瑜目光里带着些可惜,视线在他头顶徘徊。 虽然知道少女看不见,但她仍把景渊看的心里直发毛,他轻咳两声,强行转移话题,“副本边界好像被打破了,情况有些不太乐观。” “前面出现了屏障,应该是刻意拦路。”时瑜顺着他的话题往下。 两人一同来到屏障前,景渊脚下不动声色将地上躺的棕熊踢远了点,伸手摸上那透明玻璃般的屏障。 “是这两天刚形成的。”他顿了顿又说道:“几乎在森林边沿围了一圈,如果直接打破容易对副本产生威胁。” 屏障蕴含着一定的能量,强行攻破会在其破碎时,受到能量冲击。 但是放任不管,边界漏洞会越来越大。 照目前现状来看,屏障不会阻挡其他人进入副本,却拦住游戏内的人离开,或者修复边界。 现今只进不出局面,针对的无非就是副本里的人。 “这场游戏边界也有保护层,场外人没有办法在场内设屏障。”时瑜眉头微皱,碰过屏障的手指下意识捻了捻。 景渊心领神会,优雅矜贵地拿出手帕递给她,启唇道:“人在场内,就跑不掉。” “既然有人想要一网打尽,那就试试好了。” 直至夜幕降临,迷雾四起,树影重重,暗色和孤月笼罩整个森林,玩家们才再次在夜晚推开古堡大门。 时瑜依旧坐于主位,景渊站在她身侧,面前餐桌上是诱人的晚餐。 “各位客人今日回来依旧很晚,想必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景渊边说着,边俯身为少女放置好餐具,继而从容地看向门口众人。 玩家一个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看着死气沉沉。 也就郑浩在入座之后,把带着几分怪异的目光投到他身上。 景渊自然感受得到这缕视线,他悠悠抬眼回望,正巧对上郑浩满眼猜疑,他顿了顿,乌黑的眸中幽蓝色一闪而过。 餐具碰撞瓷器的声音乍然响起。 所有人都看向郑浩,只见他颤抖着手指向管家先生,说话也磕磕巴巴,“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众人莫名其妙看向郑浩。 景渊也在为时瑜悉心布置好一切后,与其视线对撞,他唇角带笑,端的是礼貌温和,“客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但这样的笑在郑浩看来尤为惊悚。 又是磕磕绊绊着回答:“没……没有。” “有什么要求大家都可以尽管提。”景渊环视一圈,微笑着对众人道。 正当玩家们都沉默时,一道唯唯诺诺的女声打破安静,“那能问问钥匙在哪吗?” 说话者正是昨日抢夺箱子的女生。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再次带着惊恐,其中郑浩眼睛瞪得最大。 郑浩心想:这姐们一定是疯了。 就连专心就餐的时瑜,闻言也抬起了头,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是说要求可以尽管提吗?”那女生在一道道惊恐的眼神中继续问道,大有非要个答案的架势。 郑浩:疯了疯了,铁疯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疯的。 此时其他人的心理活动也大致如上。 就在林燃甚至准备开口圆场时,玩家们听到管家一声轻笑,又齐刷刷地看向他。 景渊眼底情绪透露着危险,像是猛兽发现了猎物,他悠哉悠哉地开口:“可以告诉你,但你能用什么代价换呢?” “金钱?四肢?还是……生命?” 最后一个字音落,玩家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跃。 看眼这个,再看眼那个,再看眼这个。 女生再次沉默一言不发。 景渊却转身拿来火柴,将餐桌正中间那种烛台点亮。 除了时瑜外的众人,视线都紧紧锁定他的动作,却发现他确实仅仅只点燃了那个烛台。 算不得耀眼的烛火在玩家眼前亮起,那点光微弱且摇曳,晃在玩家们心尖上,他们都被那一盏烛台吸引了视线,与此同时心底的焦灼不安也在无限放大。 拖动凳子的声响把众人思想唤回,原来是时瑜用完餐正要上楼。 玩家视线一路护送。 管家跟随少女走到楼梯口,少女像是想起什么来,她若无其事道:“十点我要睡觉,在那之前倘若还没有找到钥匙,那便不用再叫我了。” 说罢,便从容上楼去了。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10 这话翻译过来,无非就是: 十点之前找不到,就死定了。 玩家们本本分分坐到俩人上楼,在消失于视野时,立马纷纷起身在古堡里寻找,就连队内两位扛把子也四处张望。 窗帘后、钟表下、花盆里、桌子底……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众人小心翼翼翻箱倒柜,又小心翼翼恢复原位,愣是没见到任何钥匙影子。 林燃找到窗边时,都把那烛台拿起来看了看,果然也没有。 但他在灵光一闪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得转身看向餐桌上的烛台,但心里又希望并不在里面。 因为他想起了管家先生的话。 “你能用什么代价换呢?金钱?四肢?还是……生命?” 倘若钥匙确实在里面,会有人付出代价吗? 他一时之间不太敢去确认,只是看向问问题的女生。 发现她竟站在不远处默默盯着那烛台。 就好像也猜到里面有什么,或者说她知道里面有什么。 一股怪异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那烛台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被另一只手拿了起来,随着钥匙落在桌上的“啪嗒”一声响。 郑浩声音里带着惊喜:“我找到了!” 他能找到,是因为把所有烛台都看了个遍,手上这是最后的。 其他人闻声立即凑了过来,林燃注意到除了楚柔和那女生之外,其他人面上都是或多或少的惊喜。 他同楚柔对视,看到了她眼底的担忧,想必也是回想起管家的话。 而那个女生却是面无表情,不惊不喜。 林燃将眼底的猜疑隐藏,提议道:“马上快到点了,我们得先尽快交给她。” 其余人应声说是。 不等他们有动作,楼梯处便传来了脚步声。 景渊带着木箱,不疾不徐地从楼梯上下来,注意到他们手中的钥匙,挑起眉头道:“看来大家是找到了,那来开箱子吧。” 只有两位玩家拿着钥匙立即上前。 郑浩、林燃、楚柔还有那位女生,远远地站在后方,但几人心理活动各不相同。 “打开了!是一张纸条!”一位玩家惊呼道。 另一位玩家接过纸条逐字读道:“传言森林边缘连接其他世界,但为不被轻易找到,特意设立屏障,唯有找到破坏屏障的方法,才能成功离开。” 他读完还不可置信地翻到背面看了看,还瞄了眼空空如也的箱子,确实只有这么一句话,也确实只有这么一个东西。 但这个内容……怎么这么像恶作剧?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这么觉得,纸条在玩家中传阅了个遍。 众人还不肯认清现实。 解密副本遇上生存任务,叠加体能关卡,现在还要整莫名其妙的支线——逃离森林。 这未免荒唐且杂乱了些。 玩家们两两四目相对间,都看懂了对方的想法,但没有人提出疑问,因为总感觉这看似荒唐实际也荒唐的任务,很符合这荒唐的副本。 看到众人接受良好,景渊留下句:“那就各位明日顺利。”便率先转身上楼了。 …… 时瑜胳膊轻轻搭在桌边,手指无意识一下下地点着封面古朴的日记本。 而这个日记本才是应该在箱子里的东西,也是“时瑜”本人写下的日记,更是关于暗夜古堡副本任务的重要线索。 这重要线索,如今是落不到玩家手里了。 “这批玩家质量不佳,但接受能力还挺好。”景渊端着热牛奶进来,缓缓放到她手边最方便拿的位置。 时瑜说得理所应当,“既然他们开场就特殊,那不如也特殊地结束,从一而终倒也不错。” 她说着话,景渊的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她眉眼处,他总感觉她的眼睛好像亮了些。 或者说,他一直感觉这双眼睛更应该看得见,起码在知道她看不见时,他心里就有种难言的情绪。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她眼睛的问题。 时空镜若是知道他有这想法,一定会恶狠狠对着他道:“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带来的雪!” 但此时,它正在空间里睡得昏昏沉沉。 别说法器不需要睡觉,但它每天实在太无聊。 时瑜闭上眼,再次沉下心感受着森林中的异样。 片刻后,她缓缓说道:“那地方还是偶尔有‘人’进来,不过森林中的‘人’已经不少了。” 景渊听着她说,也放出小范围能量去感应,“古堡附近还没有‘人’,今晚有我守着。” 他作为暴雪森林boss,自降生便以雪作伴,有雪的地方他即为王,于是便拥有控雪能力,可以通过雪花去得到各种消息。 而如今森林中的雪都化得一干二净。 他自然也感应不了多远。 但倘若真有什么来冒犯,他处理起来也是轻而易举。 …… 次日早晨,玩家们相继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确认其他人是否还活着。 看到六个人全全乎乎站到一起,他们不由松了口气,但想到今天的任务,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昨天走了那么远都没有看到屏障,却看到了走丢的棕熊和疯狂的木桩,今天这怕是又得死命走吧?”郑浩瘫在椅子上绝望仰头望着天花板。 楚柔难得应和他说:“就算今天侥幸找到了,我们怕是也很难破坏掉,屏障这个东西,听起来就不太像人的力量能够解决的东西。” 郑浩听后举着手积极提议: “那不如我们先讨论破坏屏障的方法?我们先不着急出去,等讨论足够多了,方法积累够了我们再出发。” “你不会是想说,与其主动出击,不如躺平送死吧?” 林燃一针见血,扎的郑浩悠悠从椅子上坐直。 他坐直后嘴硬着狡辩:“我可没有,只是这任务太荒唐了,没准先纸上谈兵还真的有用。” 虽然任务荒唐,但林燃始终相信有合理的解释,副本是噩梦模式,每一步却也应该有前因后果。 简言之,荒唐归荒唐,但应该不至于莫名其妙。 如果当下解释不清,说明一定有什么他们还未发现。 那么就需要实际行动来发现。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11 玩家们简单收拾后,就离开了古堡。 时瑜和景渊一同站在窗前,六个人渐渐出现在视野中,她发现今日眼睛又清晰了些,只是看东西带着些重影。 “他们或许是暗夜古堡的最后一批玩家。”时瑜手里把玩着取下的项链。 景渊视线总被她的手吸引,垂着眼帘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祝愿他们不会被扣在游戏里。” 倘若副本强行关闭,怕是所有人都逃不过。 时瑜闻言却不以为然,手腕翻转间项链在掌心静静躺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进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只要他们能活下去,我就能把他们送出去。” “那就祝他们好运了。”景渊从她手上抽回视线,又不动声色落在她眉眼处。 少女姿态散漫,微微垂首,乌黑柔顺的发丝从肩颈处坠下几缕,肌肤白皙仿佛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唇瓣轻抿显得红润而有光泽。 她专注于自己手心的物件,没有在意他几乎黏在她身上的视线。 却看得景渊心底莫名躁动。 他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好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景渊小心翼翼抬手,屏着呼吸,将她落下的发丝归于耳后,动作轻柔无比,像是在对待珍宝。 时瑜感受到他的动作,自然转向了他。 少女漆黑的眸子好似深潭,映出他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眼里还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眼神略带些迷茫,却显得整个人更加生动。 两人四目相对间,他心跳似停了一拍,继而如擂鼓般跳窜得不能自已,喉咙发干,甚至都忘了怎么呼吸。 耳根的红色迅速蔓延。 “眼睛好漂亮。”他甚至紧张到没话找话。 时瑜一声轻笑,让他整个人更加僵硬,“你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说眼睛漂亮?” 景渊脑子瞬间空白,才发现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抱歉……我……” “不要紧。”少女挑了挑眉,打断他的话,视线落到他脸侧,语气颇为轻佻道:“耳朵挺红的。” 话说完,她干脆利索转身离开窗边。 待景渊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到门口,扬声对他道:“出去透透风会好些,刚好有个破坏森林的家伙,顺便也把他收拾了吧。” 她就那么站在不远处,眉眼生动地望着他,景渊当即感受到心跳速度又快了起来。 “好。”他笑着应道。 只有时空镜唯唯诺诺不敢直言,它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大人,您不是说了不崩人设的吗?” “小世界提示你崩了吗?” “……这倒没有,可是……” “那就没有可是,他是在这种规则之外的。” “………但是……” “也没有但是。” “好的……” 随着时间推移,副本里各路npc汇集,并且还在不停作乱,玩家们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一条大到夸张的蟒蛇,正疯狂抽打树木,它蛇尾所过之处树木倒下一大片。 饶是把众人都看愣了,他们心中疑问: 不是,这到底是个什么副本? 玩家们蹑手蹑脚正准备远离,它却突然调转蛇头和众人正面撞上。 “快跑!”这还有什么说的,当然是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虽然指定跑不过但起码挣扎挣扎。 巨蟒也在他们掉头就跑后,立即追了上去。 林燃楚柔开路,众人头也不敢回。 而郑浩却跑在了最后方,他本没有来得及注意自己前方的女生到底是哪位,但她在跑的过程中突然回头,并且重重地推了一把他时,郑浩一脸不可置信,甚至来不及呼救。 可在他看清她的脸时,又觉得没那么不可置,他心想: 这不就是昨晚那大胆发问的那个姐吗?果然时时刻刻都疯。 他闭上眼,正准备接受葬身蛇腹的结果,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拎着后领提溜了起来。 郑浩心有余悸地睁眼,最先看到那位姐眼底呼之欲出的忌惮,然后是其他玩家惊讶的表情,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还在想:这姐们果然是有猫腻。 紧接着他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脖子像是被上了发条,一点点扭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人还能把自己这么拎起来。 果不其然…… 他对上了一双幽蓝色的眼眸,还有雪白的毛发,他默默回头又把眼睛闭上。 甚至还安心到有功夫思考:这白狼到底是又变大了多少倍。 随后就被轻巧地扔到了旁边。 白狼盯着那女生开口道:“她留下,你们其余人直着往前走就能找到屏障,有她在你们永远也找不到。” 众人看了那个女生一眼,都默不作声选择听从景渊的话,毕竟这个女生带来太多意外,让他们不得不怀疑。 玩家们很快撤离现场,景渊也迅速将巨蟒绑在树上系成了蝴蝶结。 而那位女生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景渊把麻烦处理完后,光明正大地在她眼前恢复人形,继而盯着她,意有所指道:“现在倒也没必要装了吧。” “装什么?” 女生歪了歪头,面无表情看着他。 “自然是装玩家。”景渊眸底闪烁着危险,直言指出:“你只会歪头,却不知道人表达疑惑也可以皱眉。” 女生听后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只是点点头说: “是我学的不够多。” 景渊却摇了摇头道:“机械地学人是永远学不像人的,毕竟做人和学人是两码事。” “可你也不是人。”女生挑衅似的上下打量着他,语气里满是不屑,“你无非是有了自主意识罢了,不然你依旧被管控,况且你也只是系统创造出来的东西而已。” 对于她的挑衅,景渊并没有在意。 他整理着袖口慢条斯理地说:“你自己也说了,我有自主意识,所以我选择做人,并非像你那样学人。” 他顿了顿,走近她。 再开口时,声音轻到仿佛飘散在风里:“你说是吧?自认为高高在上的系统。” 系统机警地退了两步,正对上他审视的眼睛道:“我专门负责游戏修复,你也可以称我为——修正系统。”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12 “修正系统?就是指把玩家和大多数不好控制的npc拖入副本,然后作乱导致副本动乱,最后引起游戏规则注意将所有人全部处理或彻底封存的修正方式?” 景渊冷眼瞧着她,幽蓝色的眸子里意味不明。 npc脱离掌控,那么游戏针对问题提出解决办法完全合理。 但却把何其无辜的玩家拖入游戏一并处理,还把许多毫不相关的npc引入局内,这又何尝不是形同于违背规则的行为。 系统却毫不在意地笑笑,“当然,这是省时省力的最优解。” “那位唯一死亡的玩家也是因为你?” “这倒不是,他是规则杀的,他看到我在清晨离开古堡,于是我就把他也骗了出来,系统从来不会动手杀人,因为规则会替我解决。” “这就是你永远学不成人的地方。” 话音方落,他便凭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出现在了她身后,一手紧紧扼着她的脖颈。 另一手中寒光闪过,竟是握着把匕首。 “你杀不了我。”她被迫仰着头,直直盯着景渊,被掐着脖子但说话却毫不影响,她语气里满是轻蔑,试图激怒他: “这是玩家的身体,我只是寄生在她体内,你如果动手就会违反规则,而你永远杀不了我,因为你也是系统的产物,你只有听从或者被消灭。” 林中凉风乍起。 卷乱地上落叶的同时,也将景渊额前碎发吹起,他幽蓝色眼眸中的杀意和冷厉毕露无疑。 他低头睨她,似笑非笑,“是吗?我也是系统的产物?那我为什么会有之前的记忆呢?” “不可能!”在系统诧异的惊呼声中,他握紧匕首直直向下。 而在利刃破空声中,却没有刺进肉体的动静。 景渊晃了晃因受惊吓晕死过去的人,眉头紧皱,又化成狼叼着她衣服离开。 是不能杀,但不影响人会受惊吓晕倒。 森林边界附近,玩家人一路连滚带爬终于找到屏障,刚歇了没多久,就被突然出现的时瑜吓了一跳。 仗着白狼刚救过自己,还仗着认为白狼是管家。 郑浩胆子莫名大了起来,他撑着树干坐起来,自来熟地问道:“你们居然还能闪现吗?” 时瑜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晃了晃手里的项链,“想知道?你来当古堡的主人,你就可以知道。” “不了不了不了。” 郑浩连连摇头摆手拒绝,突然他又反应过来,好奇问道:“这还是想当就能当的?” “你可以试试。” “不了不了不了。” 开玩笑,这东西谁敢说试就试。 “那你呢?”一旁的楚柔突然问道:“你之前也是玩家吗?” 她眼底的温柔中带着担忧,自然垂落的手正因为紧张攥着衣角,却还是一瞬不瞬地望着时瑜。 这完全意料之外的问题让时瑜也愣了几秒,但她很快缓过神来。 她不躲不避,直直对上楚柔眼底的情绪,柔声道:“是。” 原主曾经真的是玩家。 y游戏最早出现还是在两年前,那时候人们对游戏的态度并不那么恐慌,因为并不知道会带来真实的死亡。 每天会有千数玩家进入游戏,那时人们只把它当做神明闲暇之余对人类的馈赠,认为这只是一款凭空出现的全息游戏,因为人们当时有对全新游戏的幻想,但科技水平还未达到那样高度,所以y游戏刚好弥补人们美好幻想,还满足了对这一类生存游戏的刺激需要。 而当人们发现不对时,为时已晚。 每场游戏玩家皆为随机匹配,并且一开始大家保险起见都不互相暴露真名。 所以在起初,游戏里玩家死亡现实也会死亡的现象并没有被人发现,直到进入游戏的人数达到了一定数量:在游戏中遇到了现实接触过的熟人。 自那以后,人们对y游戏的态度可谓天翻地覆,都陷入了害怕和恐慌中。 但在之后,通过十场游戏就可以彻底摆脱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人们在害怕和恐慌中,生出了希望。 时瑜就是在那时被选定进入游戏的,她怀着不安与惊慌,还有希望。 开启了属于她的第一场游戏。 在随后一连九场游戏中,她收获了友谊却失去了挚友,无数次与死神擦肩侥幸生还,直面过他人的死亡,还遭到过队友的算计,更经历过信任的背叛,也曾经独自通关。 她从无数尸山血海中,凭自己爬出来。 于是终于迎来了她的第十场游戏—— 暗夜古堡。 该副本作为3s级难度,也是游戏首次开放,论坛没有任何关于该副本的消息,无数人闻风丧胆,她只能硬着头去闯。 在进入最后副本前,她做了一切能做的准备,写过遗书,又被自己亲手撕毁。 因为她始终希望自己能够出来。 可在进入副本后,她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也是一组七位玩家,主线为寻找古堡主人的秘密,他们第一天找木箱,第二天找钥匙,第三天破解日记本并简单推测出主人背景故事,第四天摸清项链的作用,第五天偷偷研究古堡每一个房间。 在此之间队友们相继死亡,第六天只剩下她和另一位玩家,那人在受伤回来告诉她最后的线索后,便也咽了气。 所以最后是她整理了情绪,带着所有秘密和离开的希望,来到古堡主人面前。 将其秘密一一道出。 就在她以为彻底能摆脱时,古堡主人拿出项链让她触摸。 在前些天寻找线索时,她也触碰过项链,自认为不会出问题,便真伸出手去。 却没想到在触碰那一刹那,脑海里瞬间响起系统熟悉的电子音:玩家时瑜讲述boss秘密完成,触碰项链完成,即正式成为暗夜古堡新boss。 也是在后来她才知道—— 秘密假如是古堡主人亲口讲出,那么触碰项链并无大碍;如果是由玩家讲出,该玩家在触碰项链后则会成为新任守关人。 暗夜古堡守关人具有不完全分身能力,虽然可以任意决定分身数量,但数量越多分身的体质越差,甚至可能差进icu的程度,而如果想要回到本体,则需要通过项链。 自那时起,时瑜就成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副本的最大boss。 从本质上来说,这个副本也就相当于是任凭boss掌控玩家生死。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13 熟悉的电子音在众人脑海中骤然响起: “恭喜各位玩家成功发现古堡主人的秘密,完成暗夜古堡任务。” 玩家们还沉浸在故事带来的震撼里,听到通报表情一个比一个错愕。 什么恭喜?恭喜谁?任务完成? boss帮助玩家完成任务??? 起猛了,一定是起猛了。 众人仿佛都被定了身,目瞪口呆地看向时瑜,楚柔嘴唇动了动最终又默默合上。 林燃最先道谢,其余玩家也纷纷说了声“谢谢”。 就像一开始,没有人想到以玩家身份出场的她会是古堡主人,也没有人想到身为古堡主人的她曾经真的是玩家。 他们不敢想她是如何通过前九轮游戏,更不敢想希望彻底破碎后,被困在这里时她的心情。 世界本浑浊,罪与爱同歌。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也一同出去吗?” 楚柔知道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但语气里依旧带着希冀。 时瑜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轻声问道:“如果我出去的代价,就是你们再也出不去了呢?” 霎时间,气氛又变得怀疑起来。 楚柔一时愣住不知道说些什么。 “可你刚才已经在暗夜古堡任务里选择了帮助我们。”林燃抓住关键,沉声道:“我们只需要再过四天,完成暴雪森林任务就能够离开,我们可以在这四天里尽量寻找帮你出去的方法。” 时瑜听后只是缓缓笑着摇摇头。 另一道声音替她做出回答: “你们并不需要再过四天。”景渊同样也是凭空出现,但玩家们已经习惯了些。 他一只手拎着那位被扣下的玩家,将其放在树根旁,环视众人后开口:“暴雪森林和暗夜古堡时间速度不统一,前者24个小时只是后者的12个小时,从你们进入森林那天开始计算,马上就可以离开。” 仿佛为了印证这段话,他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了连续十二下的钟声。 与此同时,电子音再次出现: “恭喜各位玩家成功存活七日,完成暴雪森林任务,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将在倒计时十秒内离开副本。” 一系列的发展,让众人都手足无措。 怎么就突然结束,怎么就十秒内离开副本,上午还在为任务发愁,中午突然就游戏通关? 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让人感觉仿佛在梦里。 可起码梦都不敢这么来。 “九、八、七……”随着电子音倒计时,玩家们心跳加速,不约而同看向时瑜,却张了张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众人依旧还在原地,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比刚才更加无措。 每个人头顶都有无数个问号。 此时机械电子音又再次响起:“哔——系统检测到游戏内异常情况存在,玩家无法离开。” 随着这番话,每个人头顶的问号变成了挂在脸上的绝望。 “这怎么还能这样?”郑浩不可置信。 其余人也是一脸迷茫。 什么叫游戏内异常情况??? 什么叫做玩家无法离开??? “系统抽风罢了。”景渊不耐烦地皱眉。 时瑜话语里都像是淬了冰:“本来不想用强制手段,看来这下不得不用。” 两人强行拉进度帮助玩家完成游戏,目的就是送他们出去,如果系统能正常让玩家离开,她并不准备强制破除凭证。 只是可惜,事与愿违。 “大人!大人您可得悠着来啊!这种世界可经不起您折腾!”时空镜隐约察觉到什么,在空间里拼命呐喊。 时瑜置若罔闻,她后退两步,将手里项链猛的砸向屏障。 只见两者相遇刹那,透明屏障霎时间出现无数裂纹迅速扩散,同时项链也无声破碎,最终化作粉末消散于空中。 那道电子声又再次响起:“系统检测到异常情况已被处理,将再次传送玩家离开副本,并在游戏中检测到异常玩家数据,将予以消亡。” 项链决定她npc的身份,如今项链被毁导致她身份存疑,而原先属于她的玩家身份已被登记死亡注销。 毫无疑问,异常玩家数据就是时瑜。 众人再一次不约而同看向她。 这次还没等玩家做出反应,六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眼看着六人离开,时瑜摇摇头轻松地说:“这批玩家可真难带。” 景渊望着她,有些出神。 只觉得这神态和语气格外熟悉,好像他见过许多次这样的她,是在出手救下那些无辜卷入纷争的人后,她常常抱着手臂一脸无奈又轻松地摇摇头,然后用上位者的语气感慨说:“救这些人可真麻烦。”,但下次她却依然会救。 可他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又为什么会有画面感? 他明明在之前不认识她。 “在想什么?”时瑜的话将他思绪打断。 景渊抬眸对上她的眼睛,迟疑片刻道:“没有想什么,森林边缘开始崩塌了,我们必须离开。” 话说完,他依旧目光灼灼盯着她。 他想说:这双眼睛实在太漂亮太熟悉,之前是否认识不要紧,往后认识就好了。 “不过,”时瑜顿了顿道:“项链销毁,我现在就是普通人,不如,你带着我走?” 景渊怔住,面上不显,脑子疯狂地转: 带什么?怎么带?肯定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拎着衣服。 那……背……背着?或者……抱着? 想到这里,他耳根迅速变红,还大有朝脖子处蔓延之势,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地别开视线。 时瑜则是饶有兴致地瞄着他耳根,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耳朵又红了。” “我……”景渊飞快抬眸和她对视一眼,又飞快挪开,面上端的一本正经,说话却都有些磕巴,“还好,有……有点热。” “我只是说让你变狼形,你就这么紧张?”时瑜还在存心逗他。 “我不紧张,”他立即否认,又反应过来她前半句,还想隐瞒道:“我没……”狼形。 却在对上她含笑的眸子时,默默把最后未出口那两个吞了回去,正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又想到这是她的副本,知道才是合理。 于是不再隐瞒,在她眼前变成了威风凛凛的白狼。 时瑜伸手,他就抬头亲昵蹭了上去,蹭完还在心里吐槽自己怎的如此谄媚,吐槽着还继续又蹭了一下。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14 副本崩塌自外圈向中心,古堡刚巧就在正中间位置,随着外圈树木逐渐下陷,在最边缘显现出只看得到黑色的无尽深渊,仿佛能够吞噬一切。 白狼依旧在林中自由穿梭,只是他背上多了个少女,乌黑的长发在白狼极速奔跑间肆意飞舞。 此时骤然而起的风越来越大,在树枝夜间穿梭发出阵阵呜鸣。 林中动物也都察觉到危机,慌不择路间四处奔逃,空中乌鸦也在不停哀鸣,由其他副本传来的npc本就为动物,也在感知到自然预警时狂躁不安,于是往日寂寥安静的森林乱作一团。 时瑜为了减少风的阻力,俯下身子几乎贴在白狼背上。 她合眼抱紧他,把所有信任都交于他身上,这是哪怕在以前也极少出现的情况。 她作为神总是强大又坚韧,一切危机常常是由她解决,从不曾依靠她身边同样强大的狼,虽然偶尔也会趴在他身上放松,却从不会将自己置于弱势,把问题全然交于他解决。 所以副本虽在崩塌,景渊心里也莫名愉悦。 这愉悦的缘由他说不清道不明。 但知道是来自时瑜。 直到两人登上古堡顶端,望着森林不断被黑色完全覆盖,景渊打了个响指,漫天大雪簌簌落下,在那刺眼的黑上,点缀了些零星白色。 “我有进入游戏之前的记忆。”景渊缓缓开口道:“那好像仅仅只是我进入游戏前的记忆,似乎并不是真正的记忆。” “记忆里的我,在进入游戏前是a大的法学研究生,因为各方面原因得了绝症,随后被拉入了游戏,并认真过关,但这些在某些方面并不合逻辑。” 时瑜拂去他肩上落雪,悠悠问道:“是因为发现记忆并不完整吗?” “对。”景渊抬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迅速融化,“对于研究生之前的所有记忆我都想不起来,所以我一直认为这可能是系统的设计”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时瑜继续道:“可能我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是a大学生,也很有可能真的得了绝症,而y游戏或许只是游戏里的游戏……” 时瑜接过他欲言又止的话尾,望着雪满天纷飞继续说道: “所以你担心,我们或许是一开始就被设定为守关人的玩家,或许这次逃离的不只是y游戏,更是y游戏背后的游戏。” 许是因为环境带来的危机预警。 也许是因为他此时情绪波动较大,他头顶耳朵又冒了出来,但本人却毫无察觉。 “我担心这次出去,就是完全结束,因为我或许真的病重,也或许肉体已经……” “那你还想出去吗?”时瑜开口将他的话打断。 这语气好似在问他:下午还要吃饭吗? 景渊犹豫再三,还是默默点头,“想。” 虽然在游戏里可以回到暴雪森林副本,但他想赌更多的可能,赌他和她在现实再遇的可能。 “只要你想,我就能把我们送出去。”时瑜漫不经心地说着,手却突然伸向他头顶。 在毛绒绒耳朵被触碰的刹那,好似有微弱电流蔓延全身,他不适应地抖了抖耳朵,才发现自己的耳朵居然冒了出来。 “我……”他正准备将耳朵变回去,就被时瑜轻轻抓住手腕。 “变回去干嘛?出去以后可就没有这耳朵了。”她说话间,望向他耳朵的眼睛变得亮闪闪,让景渊一时迷了眼,竟也不舍得变回去。 直至古堡开始下坠,他视线开始模糊逐渐变为黑暗,却还能听到她说:“醒了记得来找我。” 随着古堡被深渊吞噬,整个副本也就彻底消失。 “大人,灵魂碎片收回来了,我们准备离开吗?”时空镜凭空变出个小沙漏将其倒转,小世界的时间就这么被暂停。 “如果不离开会怎么样?” 时瑜正处于黑暗中,就连时空镜也看不到她手上行云流水画符的动作。 时空镜如实答道:“如果此时不选择离开的话,就要等到人物自然死亡之后,就会自动离开小世界。” “那就不离开。” “大人,为什么不选择离开呢?”时空镜好奇的问道。 时瑜也正巧画完符的最后一笔,好心解答道:“刚才不是要他醒了后来找我吗?” “什么!”时空镜惊呼出声,“这不可能,通过他的力量虽然可以离开游戏,但是你们的肉身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死亡,回去以后再活过来可就违反小世界规则了。” “总有不违反规则的做法。”时瑜气定神闲地说着,和它惊慌的语气形成强烈对比,“好了,时间暂停解开吧,不然我就自己解了。” 时空镜本还想再劝她不要乱来,但听到这里,又不得不先恢复沙漏。 因为时瑜正处于黑暗之中,所以它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直至那符箓和白狼相遇,发出穿透黑暗的耀眼光芒时,时空镜才后知后觉大事不妙。 “筑神符!”它再次惊呼出声。 不看还好,看完更不妙,只是三千世界中一个灵力稀少的小世界,居然都出现了筑神符。 完了完了,又完了。 在符箓出现一刻,它已经感受到了小世界的能量波动,虽然很快就平息。 但同时也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世界这样都没崩。 坏消息:这下是逃不掉规则处理了。 …… 消毒水味若有似无在鼻尖挥散不去,仪器嘀嘀作响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景渊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皮似有千钧重,就连想动一动身体也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就连脑海里的记忆都一团浆糊,有什么东西总是无法被清晰捕捉到。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那道他尤为熟悉的声音—— “他醒了给我打电话。” 他挣扎着想要睁眼,却发现再三努力也是徒劳,好似陷入了一个逃不出去的深渊,听得见外界声音,感受得到身体,但做不出任何回应。 这样的环境让他感到似曾相识。 仿佛……曾经也被这样困于相同的无尽黑暗之地。 失明少女vs古堡管家15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音乐刚响完一句,就被人着急忙慌地按掉。 少年嘟嘟囔囔低头摁手机,语气忿忿不平念叨着,“不是都说了别给我打电话,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他手指不停一顿打字输出,再抬头,病床上的人正平静地望着自己。 少年同那人对视片刻,不以为然低头继续打字,突然就顿在了那里,少年猛的抬头格外惊喜,“哥!你醒了!” 他不可置信揉揉眼睛,紧紧盯着病床上的人瞧。 景渊看着眼前喜出望外的少年,总觉得似乎缺了什么,还没等他捋清思路,少年又开始念叨: “哥,你再不醒a市可就要变天了!你不知道,前些年那个只手遮天的时家,居然还有人活了下来,听说他们一家人在出车祸后,除了时家那个祖宗,其余人可全都没了。” 景渊在一段话中精确捕捉重点:“时家……祖宗?” 少年愣了片刻继续道:“对……对啊,他们家唯一的千金嘛,都说那是时家的祖宗,只有她活下来了,但听说是被拐到某个基地去做精神研究,本来人也要没了的,不知怎么的又起死回生,并且还连同警察把那研究所给一窝端了,这下人健健康康回来夺回属于她的一切了,你还真别说……” 朗润的少年音还在耳畔响着,景渊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些他并不熟悉的画面。 刺眼的白炽灯,白大褂的医生,精神药物的刺激,还有研究所的漫天火光。 一幕幕画面犹如走马观花飞快滑过。 他头疼欲裂,仪器又开始嘀嘀作响…… 对了!仪器! 他一把抓住弟弟景泽,着急地问道:“她呢?另一个人呢?” 他记得,他和她从那里逃离,但那里又是哪里…… “……谁啊?”从未见过哥哥这副模样的景泽彻底呆愣,“你说时家那个祖宗吗?她应该在a市吧。” “给我办出院。” 景泽懵圈:“什么?” “给我办出院!” 景泽:“……”完了,我哥醒了就疯了。 往后七天时间,景渊在景泽诧异,不解,但尊重的眼光里疯狂调查关于时家的一切,关于那位祖宗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但却有意外收获。 y研究基地自诞生起,便专攻全息游戏研发,多年来毫无突破,但今年却声称将会推出一款体验感绝对真实的全息生存游戏,其被称为——y游戏。 无数人对这一成果表示怀疑,便纷纷加入游戏测试。 于是y游戏源源不断迎来新玩家,在进入游戏后系统将会赋予每个人新身份,让他们在游戏内,作为玩家去参加生存类无限流游戏,因系统私自读取玩家记忆,所以新身份源自于玩家真实经历,会让玩家更加认同,并坚信就是自己亲自参加游戏,且真的会在游戏里丧失生命,于是便会更加努力地活下去。 “这倒是难怪。”当时看至此处,景渊忽的想起那些玩家摆烂做派,原来也是因为生命并没有受到真切威胁。 而研究所还会将其游戏环节制作成影像,不经玩家同意而进行贩卖从中获利。 但该研究所最大问题,是游戏npc的来源。 当年有无数记者和侦探,对研究所进行调查,最终发现了惊天秘密—— 原来所有的npc意识都是来源于综合素质较高的真人。 研究所通过非法手段把人麻醉,将其意识传入游戏,并且制定最后定会成为boss的游戏路线,让他们不断刺激玩家们的活跃,但长此以往麻醉药剂会对人体产生危害,或许仅仅只有意识在游戏里存活,当从游戏离开回到人体后,不久便会死亡。 这样的做法让无数人感到气愤,却又无法掌握实际证据。 直到前不久时家那位祖宗突然查了出来,不仅掌握所有有限证据,还在把人都救出来后一把火烧光了研究基地。 一时之间风头大盛。 景渊翻遍所有资料,也没有关于时家那位祖宗的任何消息。 …… 深秋的夜风浸染凉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桂花香。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时瑜从展厅出来,还带着遮了大半张脸的墨镜。 “大人,您干嘛任由景家人给他转院啊,您本来也就是为了他留下,这下人都不知道在哪了。”时空镜看着时瑜忙活了好几日,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 时瑜在助理指引中俯身上车,语气不以为然:“我又不只为了他。” “那您还画筑神符……” 时空镜想到最近新学会的词:口嫌体正直。 “那道符时效很短,只是为了方便从游戏脱身。”以及塑造现实世界身边人的记忆。 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灵力稀少,筑神符在游戏里生效也引起了小世界波动。 不仅如此,世界规则还干扰了景渊部分记忆,但就当下来看,与其让他更加混乱,不如给他些时间去捋清这一系列事情。 次日,由时家主办的珠宝展如期进行,主要负责人自然就是人们口中的时家那位祖宗——时瑜。 时空镜首次听到这称呼时也有意外到,但转念一想,以时瑜真实身份来看…… 他们还真不吃亏。 时家此次强势回归,以时家的底蕴和财力,自然引得无数人上赶着巴结,而时瑜就那么戴着墨镜生人勿近的模样,交由几位助理同众人交涉,也是坚决把失明少女人设贯彻到底。 而时空镜则在空间内来回踱步,终是忍不住问道: “大人,他的记忆被世界规则干扰过,今天真的会来吗?” 自灵魂碎片收回后,它便无法感知他的位置,时空镜倘若能有实体,此时一定望眼欲穿。 相比之下,时瑜就不紧不慢的多,“着什么急,该来的自然会来。” 她话音方落,展厅大门处就传来躁动。 时瑜唇角带笑道:“这不就来了。” 从副本出来后,她眼睛早已恢复彻底,自然清楚地看到自门口朝她走来的景渊,笔挺的西装搭着大衣外套显得优雅矜贵,本是从容不迫的脚步突然加快几分。 眼看着他在时瑜面前站定,众人愈加躁动。 景家和时家本就属于王不见王,怎的到这一辈好像不太一样,尤其当他们看到景渊直接上手抱住时瑜的刹那,所有人彻底石化。 就连刚进来的景泽都瞠目结舌。 无视众人,景渊把时瑜轻轻揽到怀里纯靠一时冲动,此时就连本人也不知所措,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出一句:“我来晚了。” 时瑜安抚地拍拍他后背,柔声道:“不要紧,这一次时间充裕。” 景 、时两家接班人这举动,属实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就在众人以为两家关系会更进一步时,却久久不见两人传出其他消息。 景渊也仅仅只是常陪在她身边,他清楚自己的感情是什么,他也更知道时瑜含笑看向自己的眼里并没有爱,但他并不贪心,她身边只有他便足矣。 因为这是他想永久守候的宝藏。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1 天下纷争战乱不断,而晟景屹立百年不倒,其势鼎盛引得万邦来朝,就连百姓都常言道:四方皆乱,唯我中兴。 人们认为得此盛世是因有两臣一君,而永宁大街那两座府邸,便各住了位得力明臣: 西府将军用兵如神、沙场只身退万军。 东府国师胜天半子、棋盘卜世事祸福。 以及皇帝君屹,心怀天下爱民如子,使晟景繁荣百年八方来朝,堪称如有神助。 如今南蛮大举进犯,百姓虽频繁关注战事,却依然生活劳作一切照旧,似乎完全不受其烦扰。 …… 南方地形虽多崎岖,却也常有峡谷地区,依山傍水进可攻退可守,而临近水源也能解决将士生活所需,是为安营扎寨之地的不二之选,于是玄耀军正安顿于此。 操场上士兵正积极备战、斗志昂扬,而副将营内则是唉声叹气,三位副将聚在桌前愁容满面。 “要我说,那天就应该拦下主帅。”张桓紧皱眉头一脸懊悔。 赵沉也是面色不佳,直怼道:“以主帅那性子和身手,你拿什么拦?她虽是女辈,但我们仨一起上都不见得能让她下马。” 张桓直接反问,“那你说要如何是好?这下主帅只身一人出去,两三日都没任何消息,若今晚还不回来,我们又如何瞒得过将士们?仗还未打,主帅却不见踪影,这可怎么向士兵交代?” 眼见两人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秦安出声安抚道: “主帅她行事定有把握,从我营出发去探敌营消息,唯一的路只有这条。”秦安指着地图中颜色最深的区片,“常人称之为死亡之地,不仅有沼泽还有瘴气,怕是在此处耽搁了时间。” 此时另外两人脸色更加难看,这地方就怕是有去无回。 而秦安从这两人脸色就看出来他们的想法,告诫道,“你们二位可少想些乱七八糟的,这地方对主帅来说,可不见得是必死之地,八成耽误些时间罢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样,倘若今晚主帅还未回营,我们就私下派几个人去寻找。” 张桓这才缓缓点头,面上也缓和不少。 “但国师不过多时便会到达。”赵沉突然想起来,“主帅不在,莫非我们三人去迎接?那国师怕是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秦安思考良久,却只是叹了口气道:“国师本就是八面玲珑的人,我们在他面前做不到欺瞒,倒不如一五一十说出,或许他能有些办法。” 国师景渊,虽为凡人之躯,却算得天下之变局,甚至能在朝堂之上大杀四方。 于是百姓常用“胜天半子”来称呼他。 而张桓常年戍守在外,仅仅只听过国师传言,却从未见过本人,只当是个厉害些的神棍。 但在见到人的那一刻,张桓深知自己还是短浅了。 车夫将脚凳放好时,秦安三人已在旁等候,只见从马车内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兀自将车帘掀开。 他眉目疏淡,眸中幽蓝色不经意闪过,面容清冷脱俗,仿佛从不为人间世事所动,三千青丝是用品色极佳的玉簪随意束起,他一席月白锦袍,动作优雅矜贵,衣摆如流水,远远看来好似世家贵公子,近看却只当他是下界修习的神仙。 三人都有被他的气场所影响。 秦安最先反应过来,他组织好语句正要开口,却被景渊漫不经心地抬手打断。 “你们主帅很快便能归来。”他清冷淡漠的语气如沁入冰水般。 三人被这话惊得不轻,所以都没有留意自高空飞过的鸟群。 只是一边在心里默默惊叹,一边恭恭敬敬引他到早已准备好的营帐。 待到诸事安排妥当,三人又聚在一起。 “玄之又玄,玄之又玄啊!”张桓晃着头感慨道。 而早已领教过的两人,也是默默点头。 …… 时瑜全然凭着判断走进丛林深处,茂密的树枝相互交叠遮天蔽日,只有丝丝缕缕阳光透了进来,树下瘴气弥漫四溢,她不得不撕开衣物捂紧口鼻,而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沼泽地,身后还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穿了两次,也没在开局见过这架势的时空镜瑟瑟发抖,“大人……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进了丛林就被毒死了……” 原主本是规划另一条路线,但却没想到在探取信息后居然被人发现,于是在围追堵截中不得不入林。 而进来了后对面依旧不依不饶,一路进入毒瘴范围使得原主下线,如今还愣是被逼到了这片沼泽地前。 “原主什么人设?” 时瑜盯着看了沼泽片刻后,突然问道。 “忠君报国!”时空镜乍听到这问题还有些兴奋,接着又补充道:“但由于上个世界引起波动,所以后面部分世界可能要完成原主心愿。” 对此时瑜表示欣然接受,“她有什么心愿?” 毕竟动乱也是自己引起的,后果自然得全盘接受。 时空镜再三确认心愿后,语气格外强调,“忠君报国。” 时瑜:“……”倒是明白它为什么要强调了。 好一位一心报国的巾帼将军。 身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瑜转眼打量附近可用的借力点,思考着另一种过去的方法。 她脚尖轻点,身形轻盈如同雏燕飞起。 随即迅速抽出腰间软鞭,挥鞭而出,圈住较高树梢后轻轻一荡,顷刻间便到了离地四五丈的枝杈处。 几息之后,七八道身影就猫着腰出现在视野中。 四处搜寻无果后,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追了这么久都没任何踪迹,或许根本没人来,莫非是我们杞人忧天了?” “谨慎些总归是好,毕竟如果真让探子获取了信息,那保不住脑袋的可是我们。” 领头那人说着,俯身蹲下仔细观察地面,毫无收获后又正要仰头朝头顶望去,而时瑜也正巧就位于上方。 他正要抬起头往树上看,右后方丛林处突然传来异常。 仿佛是有人误入丛林某处,惊扰了栖息的鸟群,霎时间鸣叫声振翅声杂乱无章,众人迅速转身。 其中一人讪讪问道:“我们半天没追到,也没看见踪迹……不会追错方向了吧?” “这边已经没路了,我们去那边看看。”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2 待到几人散去,时瑜才将匕首收起,本已经做好动手打算,没成想他们却被引开,念及方才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动静,不由微微挑眉。 少了这群人,可是省了不少麻烦。 思及此,她没有多加犹豫,衣衫飘动间轻的身躯在林中快速穿梭。 好不容易出了林子,她便撑不住似的摔在地上,瘴气无孔不入,使五脏六腑都感到剧烈疼痛,仿佛每次呼吸都要竭尽全力。 自上次事件后,时瑜就没再让时空镜屏蔽痛感,此时钻心刺骨的痛让她直冒冷汗。 这把时空镜看得抓心挠肝:“大人,您要不还是别硬撑了,我暂时为您屏蔽痛感,您起码能等到逐影来带您回去。” 逐影是当年时老将军在原主初上战场时送给她的良驹。 据说能逐日而行,也是原主最为喜爱的马。 “没事。”时瑜疼得整个人止不住发颤,声音虽带了些气音,却依旧格外平稳,“神明向来没有那么高高在上,既然我用了这具身体,自然要感受这切肤之痛。” 意识朦胧间,耳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她偏过头抬眼望去…… 一只通体雪白尾部翎羽极长的鸟,正叽叽喳喳领着逐影朝这边靠近,再后来,逐影低头轻轻蹭着她。 时瑜屈指叩叩地面,逐影很快会意在她身边躺下,她吃力地翻身搭在它身上。 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铺满马儿回营的路。 …… 时瑜再醒来,入眼已是记忆中熟悉的营帐,帐篷外也都燃起了火堆,昏迷前刺骨的痛也荡然无存,口中隐隐约约有着苦味,想必是有人给她喂了药。 她支撑着坐起身,正欲去帐外查看。 帘帐却被掀开,来人身材修长,一袭月白锦袍,腰间配着上好羊脂玉,气度非凡。 直至他绕过屏风,时瑜才迟迟看清他的面容,与原主记忆中一位故人相貌吻合,正是擅长术数的国师大人—— 景渊。 这样一来,林中那异常便解释得通了。 而景渊发现她是坐着的时,微微挑了挑眉,语气带了些意外,“体质好瘴毒散的也倒是快,既然醒了,就没什么大碍。” 他边说,边不着痕迹垂眸打量着她。 都说长宁街那两座府邸,一座镇山河永固,一座保国泰民安。 上次见她还是在凯旋门前,众将领命出征,那时少女面容干净稚嫩,目光却锐利如鹰透着狠厉,她身披银甲,手握长枪利落翻身下马,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的气息,恍如刚出鞘的利剑。 只可惜……独独是皇帝手中的剑。 而前不久她被马驮着回来,这把“利刃”受了重伤,虚弱至极,连脉搏都微不可察。 奄奄一息不肯张嘴,还得是他用了强制手段才把药喂下去。 可她此时又是眸光犀利,眼底带着让普通人望而生畏的杀气,像极了在斗争中受伤后,隐藏自己默默舔舐伤口,却被旁人惊扰的幼豹。 “幼豹”盯了他片刻,缓缓抬眸,语气平淡疏远:“时瑜多谢国师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景渊不以为意,目光依旧饶有兴致地紧盯她一举一动,“我朝堂来前线助阵将军,本就是皇上下的命令,为将军解毒救命自然是我分内之事。” 时瑜听后面色不改道:“再是分内之事,也还需谢过大人。” “将军客气。” 景渊掩去眼底满满的兴趣,面上端着镇定自若,心里却再将“幼豹”一词默默推翻,又觉得她更像是位有耐心有目标的猎人,擅长伪装却又并无感情,更与自己像极了同道中人。 两人你来我往兜兜转转打了许久圈子,时瑜才终于把人送走。 时空镜第一时间开口道:“大人,我刚才发现已经无法获取碎片位置了!似乎世界规则又加了部分限制条件。” 时瑜拿起那人放在桌上的药瓶,悠悠望向营帐门口,“世界规则把我同他之间的感应削弱了许多,估计你也是因此无法感应他的位置。” 烛火于风中摇曳,在帐上投下跳跃的光影,无法让视线轻易捕捉。 时空镜本还想问些什么,但发觉时瑜对药瓶和烛火的兴致显然比这话题大得多,便默默把话吞了回去。 “主帅。”秦安自帐外扬声喊道:“前方有要事相报。” “进。”字音落后,时瑜顺手匆匆拽过斗篷搭在身上。 秦安同赵沉看到时瑜后,没有多卖关子,一五一十地汇报,“对面这几日有些动作,白日相安无事,但夜色暗下后就活跃许多,总能看到隐约且规律的火光。” “那火光是他们夜里作训的火把。” 时瑜把看来的一一解释道:“两日前他们不知从何处招来位军师,相传神机妙算能改变战事胜负,他说月之精华尤为重要,于是对面现今就在按那军师所言,实行夜晚作训。” “他们不会是得知国师前来助阵,也刻意抓了个半吊子来效仿吧?”赵沉大胆猜测大胆发问。 这行为莫名其妙把秦安都听乐了,语气里也是掩抑不住嘲讽,“本以为是有新的策略谋划,没想到这属于是兵法研究不明白,所以问道玄学?” “结果还抓了个神棍。”刚带训结束着急忙慌赶来的张桓补充道。 营帐内经这番打趣,一时轻松不少,三位副将几日来悬着的心,在把时瑜悄悄打量确认无碍后也终于放下,难得嬉笑起来。 连隔壁都听得到动静。 景渊无奈捏了捏眉心,将手中半晌也没翻页的书终于放下。 抓一小把谷子随手撒在桌上,静静垂眼瞧着雪影叽叽喳喳地吃完,他缓缓抬手轻抚过那尾部长长的白色翎羽,声音低沉好听却依旧不辨情绪: “回来就这般吵闹,明明看着十分乖觉,却也是个咬人下死劲的主。” 方才去时瑜帐里,他左手一直藏在袖中,此时伸出手来逗弄鸟儿,才发现指尖的牙印清晰可见。 景渊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那处,眼眸深邃 泛着微光。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3 次日清晨,天还将亮未亮,拉练声渐渐传开,雾色弥漫间晨光熹微,东方一道曙光撕开空气中旖旎缭绕的云雾,照亮将士们的坚毅果断,长枪利刃划破凉风,和着声声口号,干脆利落。 景渊一眼就看到远处高台上的时瑜,为了方便,她将头发全部扎起束在头顶,身形单薄与那成年养在深闺的少女并无二致。 但他却领略过她的力量。 如同现在她立于高台,承载着所有将士的目光,每一句对将士的鼓舞却能够清晰传递,并换来一句句震天呐喊。 景渊远远望着那道身影,轻声的呢喃散在风中…… “只可惜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天光破晓,金色晨光笼罩在少女身后,将士们气势更盛,军鼓乍起伴随着一声声呐喊响彻天地。 待到晨练结束,时瑜同三位副将回到营帐商议战术。 赵沉盯着作战图半晌,沉吟道:“这十面埋伏阵法,只怕是战前便会产生消耗。” “但这阵法,或许更为奏效。”秦安也站起身来,边说边在地图上标记,“敌方兵力远在我方之上,正面迎敌怕是会陷入被动,而若选择迂回绕后,估摸又要耽搁些时间,至于布阵,在我看来是不二之选。” 赵沉此时突然想到什么,正襟危坐道: “听前方传言,他们又找来了位琴师,据说能以琴音影响人心,倘若我们再分散兵力,以这十面埋伏阵法同他们主力遇上……” 他欲言又止,张桓接着补充,“若再分散兵力与他们主力遇上,只怕会弄巧成拙。” “琴声哪有那么玄乎。” 时瑜垂眸看着地图,语气不以为意。 秦安意有所指应和,“这倒是,毕竟能以琴驭人的也不止他一个。” “那还有谁?”张桓问。 当听到时瑜命人去请国师时,张桓瞬间顿悟。 “不过,我们有琴吗?” 赵沉悄悄看了一眼主帅,“这个琴,我们还真有。” 时瑜怔了几瞬正要开口,却被刚进营帐那人抢了先,“看来将军不仅用兵如神,倒还是个恋旧的人。” 那把琴正是行军途中被救的琴师所赠,但却不仅仅是赠了把琴那么简单。 他们最初发现那位琴师时,人已经奄奄一息还死死抱着琴,时瑜便下令连人带琴抬走带回去救治。 没成想人醒后却直言对主帅一见倾心,这可让诸位副将目瞪口呆,晟景民风开放,对喜欢之人表露心迹并非什么罕见之事,但心属主帅的人那么多,这还头一个在面前张牙舞爪地说。 原主自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但那琴师也是坚持不懈,哪怕被丢下许多次,还依旧紧紧跟着军队追了许久。 久到其余人都习以为常。 却突然有一天,时瑜再次见到了满身血迹的琴师。 他说他被仇家追杀,最初本想在队伍中求一夕安寝,后来更想为主帅抚琴,只是现在两者都做不到了,但他还是想把最喜爱的琴献给她,在原主答应收下后,他便咽了最后那口气。 而在众人看来,就是忽有一日,主帅抱着那把眼熟的琴回来,却不见琴师踪迹,只有主帅一连几日不时望着琴出神。 而当时原主只是在想,她为保国泰民安四处征战,为何却连个普通人都救不了。 景渊初进来时,并未准备说那句话,但听到赵沉所言后,又看到愣怔的表情,不知怎的就说出了口。 “自然是比不得国师遗世独立。” 果不其然,时瑜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可其余三人哪见过这般场面,当即恨不得钻进地底去。 而那两人对视几秒后,同时移开视线。 “不用备琴,我带了。”景渊语气也是淡淡的,垂眸看向地形图,“此战用阵法或许事半功倍,十面阵法虽将兵力分散,却可将其完全围堵。” “布阵兵力分为十队,每五队围成一圈,共形成两圈错位包围之势,不仅在视觉上能够形成绝对压迫,也会让敌方在心理上陷入重重包围无可突破之境,且作战地点两面为较小山丘,都有地势较高的掩体,倒也利于此阵法形成。” 几人又七嘴八舌讨论片刻,最终确定下就用此阵法后,几位副将顺势急忙告退。 余下时瑜和景渊两人,一时气氛有些微妙。 时空镜顿时有些兴奋起来,“大人!这个世界会有感情线吗?” 它想看感情线!!! “原主一心忠君报国,为什么要有感情线?”时瑜反问。 时空镜还在兴致勃勃地分析,“这个世界原主和国师本来就认识,感情线也有铺垫基础,并且这种清冷挂的国师,动起情来一定很有意思!” 清冷挂的…… 时瑜闻言若有所思看向景渊,其实他这几个世界样貌都大差不差,只是在性格上有些差别。 但如今,无论是记忆中的国师,还是亲眼所见的国师…… 都同她最初认识的景渊像极了。 被盯半天也没听见说话,于是景渊主动问道:“将军有话要说?” “尚无。”时瑜转眼看向旁处。 耳畔传来他一声轻笑,她又望回去。 “将军无话要说,我倒是有些问题。”景渊不紧不慢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那国师请讲。” 他先是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袍,才缓缓侧头,视线与她对上,“我为将军弹曲,不知有何好处?” “国师此言差矣。”时瑜抬手将散落的发丝理到耳后,泰然自若道:“国师此番是为玄耀军,更是为晟景,又怎么会为了我呢?” 景渊则是微微挑眉,“要论这点,我自是没有将军这般为国为君的无私。” 风吹进营帐,将时瑜理在耳后的发丝又吹散,偶尔几根调皮地落到侧脸上,似乎风都在同她嬉笑玩闹,却同时也显得整个人温柔至极。 她微眯着眼,淡淡开口道: “我倒也没有那么无私,既然先前国师也曾说,是奉皇上之命,不如待回朝之日,再亲自去问皇上要好处?” 景渊闻言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4 作战之日很快到来,空中阴霾密布。 惨淡墨色的乌云充斥天空,沉得仿佛随时会坠下来,压抑的气息笼罩大地,这风雨欲来之势却让每位将士愈加兴奋。 时瑜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一袭银色山纹铠甲在身,衬得面容精致又清寒,乌发用布条简单束起,她清冷的目光直视前方,将臂弯处银色头盔戴好,头顶冠羽高耸,英气飒爽,令人望而生畏。 她伸手接过递来的红缨长枪,犹如战神昂然端坐银鞍白马之上,长枪指天下令出发,而她漆黑眸底是万千军马的浩荡。 景渊骑着马同她错开一个身位,脑海中少女意气风发的英姿久久难散。 她仿佛是生来的将者,好似本就属于战场。 …… 两军相遇即是剑拔弩张。 “列阵!” 时瑜一声下令,士兵立马分队排成阵势,首圈包围连成,旌旗猎猎在苍穹下迎风飘扬,刀剑泛着凛冽寒光,数万万大军气象既成。 此时却听对面传来若有似无琴音,包围中的敌军顿时躁动起来。 “擂鼓!” 时瑜再次下令,震天鼓声响起瞬间,轰然雷声相伴而至,霎时大雨倾盆而下,两面山丘上士兵也冲了下来,形成第二圈包围。 敌方气势瞬间弱了许多,但随着那琴声越发刺耳,敌军也如同疯了一般,拼命展开厮杀。 大战一触即发。 景渊早已在山丘最高处做好准备,在收到时瑜遥遥望来的目光时,一首十面埋伏倾泄而出。 他所用正是被誉为天下名琴榜首的龙吟,其弦音竟穿透刀剑厮杀声、雷雨声乃至鼓声,清晰传到每一位将士耳中,顿时士气大作士兵们也如有神助。 敌方将领也发现这一情况,竟张弓搭箭瞄准景渊射出。 尖锐的破空啸响回荡上空,景渊虽察觉到却毫无闪躲动作,依旧专注于弹琴。 而箭矢却被另一只泛着寒光箭矢截断,时瑜背着箭框手拿长弓立于他身侧,喜爱的长枪被丢在地上。 她气度磅礴淡笑着开口:“你专心弹琴,有我护你周全。” 景渊也笑了笑,声音仅有她听得到:“多谢将军。” 那日直至雨势渐弱,玄耀军大获全胜,随后几日果断乘胜追击,将南蛮彻底逼退且保证不再进犯。 这一战,不仅在时瑜的不败神话上又添一笔,也让国师牢记在每一位将士心,还打出了晟景的大国之威,更是让活下来的将士们得以凯旋。 …… 篝火噼里啪啦作响。 照亮一位位将士真诚且愉悦的脸庞,他们欢笑着高举酒囊,大声地分享着自己的喜悦,明日班师回朝,此时每个人都高兴的不能自已。 连秦安几人都喝的醉醺醺,正和将士们勾肩搭背着高谈阔论。 景渊故作不经意的终于找到时瑜时,她正在无人之处躺着看星星,他默不作声走到她身旁。 “国师原来也有这闲情逸致?”她看向他,眼底蕴藏着漫天星空。 景渊看了几眼后,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声音柔和道:“国师也是普通人。” 所以国师也会觉得被下了蛊。 他这几日一闭眼,全都是她带军出发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悄悄越想忘却越忘不掉。 夜幕之上星光璀璨,在藏蓝色的夜幕中半明半昧,明月被薄雾层层笼罩,才愈发显得群星闪耀。 可他瞧着瞧着,视线又被她吸引了去。 她就静静躺着欣赏星空,看累了就闭上眼感受着清凉舒适的夜风,她墨发如缎没有再束起,只是任由其散乱的铺在地上,自由又恣意。 察觉到他的视线,时瑜学着他的语气,“国师有话要说?” “尚无。”景渊也学她。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秦安的声音也突然传来,“主帅……” 他刚开口,就敏锐地注意到两人此时不同寻常的微妙气氛,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秦安看看坐起来的将军,又看看束手站着眸光冷清的国师,突然感觉自己来的不太是时候…… 他正欲后退,又想起来手上的信,一时进退两难。 “什么事?”时瑜这三个字,在此时无异救他于水火。 他立刻抬手递上信封,压低声音道:“上面那位派人发来的加急密信。” 时瑜闻言立刻起身,两三步走上前接过信件,她自他身边走过时,恰巧有风吹拂,他好似还触到她漆黑的长发。 秦安在她接过信后就已经识趣的离开。 而拿到信的时瑜头也不回,只是朝他挥了挥手也径自回了营帐。 景渊站在原地,视线中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秦安虽未明说,但他也猜到那封信是来自于谁,莫名就有些烦闷压在心头。 自那夜散了以后,景渊就没再单独见过时瑜。 或者可以说,自第二日开始回京起,大军每天都在匆忙赶路,将军也忙得根本看不到人,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 是夜,明月高悬,赶了一条路的队伍也终于停下休息。 主帐内灯火通明,时瑜在专心致志写着什么,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只是语气平淡地问:“国师有事?” “确实有点。”景渊自己寻了位置坐下,避重就轻问道:“将军似乎着急回京?” 时瑜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确实有些事比较紧急。” 话音落,她又低头奋笔疾书。 景渊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静静地凝视她,没再说话,他眼底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情绪迅速蔓延。 “主帅。”秦安的声音再次传来。 秦安进来后再次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以及国师越来越黑的脸,再次觉得自己来得不太是时候…… 他再次看看忙碌的将军,又再次看看目光仿佛淬着冰的国师,直觉告诉他应该迅速离开。 于是他把信放在书案上,飞快地说道:“还是上面那位的加急密信,属下告退。” 他来去匆匆。 留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时瑜,以及看到那封信后脸色更加难看的景渊。 不多时,景渊也从主帐离开,回去继续拿起那本近几日都未曾翻过一页,也不知道到底看没看的书。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5 凯旋那日的清晨,晟景的京城街道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比举行重大活动时的人要多得多。 他们不仅一股脑的朝城门簇拥,连沿街商铺及高楼茶馆也都挤满了人。 “诶,据说今天是时将军和玄耀军凯旋之日,难怪这么多人!” “那可不是,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将门独女可是青出于蓝,这才出征多久啊,就解决了南蛮隐患。” “赶紧往城门口去啊!再晚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哎!那快走快走!” 整齐的马蹄声和踏步声渐近,城门缓缓打开,城内禁军已将看热闹的百姓们清至两旁。 城门口,玄耀军踏马归来,时瑜未戴头盔,身穿白袍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松散的握着马鞭,嘴角噙着笑意,在两旁百姓们的欢呼雀跃声中缓缓而行,将士们也皆是昂首挺胸,英姿勃发。 某茶馆二楼,景渊面色冷淡瞧着刚泡好的茶,仿佛与众人格格不入。 他本有要事处理,故先她半日入城,今早起来却又鬼使神差地来到这茶馆坐了一上午。 楼下茶客吵吵闹闹,各种说笑讨论也不受控制的钻进耳中。 “我听说上面那位和将军可是青梅竹马!” “真的假的?” “这还能假?老将军在世时那可也是受尽先皇恩宠,时将军之前可是在宫里学习的。” “况且老将军当年可是亲自教导上面那位的武艺,这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实打实的师兄妹啊!” “话再说回来,当年那位最落魄时,可只有将军一直在他身后……如今那位都登基多年,皇后之位却一直空缺,这不会……” “快看!将军过来了!”先前那话没说完,就被突然打断。 众人一窝蜂地拥向茶馆门口,都想亲眼目睹时将军的真容。 景渊本不为所动,但当听到清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时,他再次鬼使神差地抬手打开窗户。 他看到众人方才谈论声中的将军,她身形纤细却丝毫不显瘦弱,目光清冷本直视前方,却忽的扭头朝着他的方向看来,两人不经意对视,又很快错开。 军队浩浩荡荡行过,她的背影也在他视线中远去。 一路行至宫门。 皇帝君屹身穿衮冕服,其上绣着沧海龙腾图,一双往日向来犀利幽深的凤眸却浮现出笑意,嘴角也带着微不可察的弧度,与缓缓而来的将军遥相对望,而他身后是晟景文武百官。 君王携文武百官亲自相迎,这无疑是对将军莫大的殊荣。 时瑜翻身下马正欲行礼。 却被君屹一手稳稳托住扶了起来,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辛苦了。” 时瑜同样轻声答:“使命所在。” “得将如此,是朕之幸亦是晟景之幸。”说罢,他转身环视百官及众将士,扬声道:“今夜宫内设宴,特祝大军凯旋。” 他话音落,顺势抬手在时瑜肩上拍了两下,凤眸中闪过的情绪复杂。 而时瑜不卑不亢,语气平淡道:“谢皇上。” 待到复命结束,时瑜同几位副将从养心殿出来,随着太阳逐渐西沉,影子被无限拉长。 时瑜方到府上,正遇国师的马车经过。 她驻足回望,却见那马车没有停留已然驶过,于是倒也作罢。 只是当她前脚还未迈过大门,又听身后传来的动静,那马车竟是又倒了回来。 “哈哈哈……”时空镜霎时间笑的完全止不住,整个空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来回打滚。 时空镜:就爱看这么傲娇且别扭的。 时瑜转身看过去时,景渊正优雅矜贵的从马车上下来。 他长身玉立,衣摆还在轻微晃动,声音平缓低沉,“不知将军是否有空,怕是有些事要叨扰烦扰片刻。” …… 景渊跟在时瑜身后迈进府中,府内看不到几位佣人,但花花草草却长势极好。 “这些都是老管家在照料。”时瑜出声解释道:“时家只有我一个人,还常年在外,府中事宜大多交于管家操办,佣人没几位但也把府内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两人走到会客厅时依旧没人,但桌上已经摆好沏了的茶。 举起茶杯,景渊轻抿一口,才试探性地问道:“今夜宫中的晚宴,不知将军可做了准备?” “国师倒不如直说。”时瑜动作停滞片刻,微微挑眉同他对视上,语气平淡带着笃定,“想必国师对于今晚的宫宴,应当是算到些什么。” 景渊闻言也是毫不避讳,“今晚必有动乱,在将军未回来前,皇上卦象皆是危,但在将军回来后,其卦象又变成了转危为安。” “那国师可算得出我的卦象?” “算不出。”他眉头微皱像是陷入难解的疑惑,将实际情况一五一十答道:“自你那日从瘴气林中回来后,我便再也卜不出你的卦象,但在此之前我卜得你当日卦象为大凶,故放雪影去救你。” 可在那之后,关于她的事他再也卜不出任何东西。 而他的回答全然在时瑜意料之中。 以她的身份哪怕是在小世界,也会受天道保护,不可能被人窥得半分,于是她好声劝道: “那就不要尝试再算,否则容易受到反噬,不过今夜宫中确实会有动乱,但都是计划之内。” 景渊闻言也猜到了个大概,便点点头应了下来,一时间两人只顾对着喝茶,不再做声。 直待到他离开后,时空镜才终于憋不住问,“大人为何突然对国师冷淡许多?” 它懂得不多,却始终都看在眼里。 而这个问题时瑜也答不上来,好似在展会相遇的那个拥抱后,就有什么东西被打破,她察觉得到他不一样的情感,却有些下意识的想回避。 可她的回避不出于厌恶,也不出于自身的保护,她好像下意识觉得,如果她不直面他的情感,就能够对他有保护。 这所有猜想来的莫名其妙。 可她总会下意识照做,却又不自觉关注着他的情绪。 这一切的一切都格外矛盾,也让她发觉自身好似发生过什么,但似乎被遗忘得干干净净。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6 夜晚悄然而至,宫中夜宴殿内则是灯火通明,其正中几位舞姬和着乐师的现场奏乐翩跹而舞,身形妙曼吸引了不少目光。 皇帝君屹坐于最高位,其下宴桌东西向一字排开,景渊和时瑜分别坐于东西向的首桌,而后官员沿席依次入座。 灯火摇曳间众人共同举杯。 时瑜支着下巴,和着悠扬动听的乐曲,静赏舞姬莲步轻摇,舞动着如绸的腰肢。 君屹高举酒杯,笑着对景渊道:“此番战事国师亦功不可没,不知国师可有想要的奖赏?” “皇上言重了。”景渊从容不迫起身举起酒杯,“臣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主要还都是将军及将士们的功劳。” 君屹闻言转头看向时瑜。 时瑜摆摆手并未起身,端着笑恭维道:“国师还是太过谦虚了,倘若没有国师,怕是大军现今还在南疆。” 她举动随意散漫,却让君屹笑意更深,“国师也听见了,便莫要再推脱。” 景渊眼眸低垂,脑中仔细琢磨着方才那一幕,说话间也有些漫不经心,“听闻西边进献了支玉笛,名为凤鸣,据说品质极佳,不知皇上能否割爱?” “这……”君屹略有迟疑,“其实那凤鸣不在朕手中,早已在时将军生辰之日,随礼送到时府。” 两人自幼一同长大,他自知她喜爱笛子,于是在收到那笛子时,便打算送她。 闻言,景渊视线在默默点头的时瑜,和神色坦荡的君屹之间辗转,他眸色幽深让人摸不清头绪,淡淡道:“那便罢了。” 君屹把他神态尽收眼底,不动神色瞧了眼时瑜,意识到似乎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但不确定,可以再看看。 正当宴上一片祥和,众人推杯换盏交谈甚欢,静静欣赏绝美舞姿之时,一枚暗器不知从何处发出,竟直直朝君屹而去。 君屹凭借身手轻松躲开,禁卫军也纷纷涌出,霎时间大厅乱作一团。 舞姬乐师及宫女太监四处尖叫着逃窜,众大臣目瞪口呆仿佛被钉在座位上,禁卫军迅速封锁各个宫门。 “皇上小心!” 时瑜第一时间跃过桌案,两三步来到君屹身旁,从腰间摸出匕首,将第二枚暗器成功斩落。 而更多暗器由正面袭来,禁卫军纷纷抽刀拦截,却也有漏网之鱼,时瑜见状拉下君屹,将桌子掀翻挡在身前,嘈杂纷乱中传来景渊的声音: “东南方第二盏灯外二十来丈处。” 他话音落,时瑜立刻拿起早已在桌底准备的弓箭。 张弓、搭箭、起身、松弦。 动作一气呵成。 “正南方最中间位置。” “西南方第七盏灯,不远处房檐上。” “西南方第四盏灯十来丈处。” …… 时瑜在他指引下射杀数人,其余也都被禁卫军及时控制。 两人如同多年搭档配合默契,连被时瑜护在身后的君屹,都觉得他们仿佛才从小一同长大。 禁卫军被暗处刺客吸引走,宴厅中依旧乱得一团糟,还不待人缓口气。 身前木桌却在内力作用下轰然炸开。 时瑜下意识侧身去挡四散木屑,也敏锐捕捉到飞速接近的脚步声,更深知此人目标是身后的君屹。 她来不及回头反击,只能舍身去挡。 “时瑜!” 刹那间,她听到景渊失控的惊呼,也看到他错愕不已难得失态的表情,而身后君屹好似也说了什么,她却听不真切。 那乐师眼见未刺杀失败,便也放弃抵抗不做任何挣扎,被围上来的禁卫军死死按在地上。 直到时瑜逐渐恍惚,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中了毒,彻底晕过去前,她恍然看到,那向来清冷淡定的国师难得露出着急忙慌的表情。 …… 还不等时瑜意识彻底清醒,她便听到耳畔两道声音争吵不休。 似乎正是景渊和君屹。 “这就是你的计划之内?你让她为你挡刀?是你疯了还是她疯了!她要不是穿着锁子甲,她现在都未必能躺在这里!” “朕再说一遍,乐师里会有刺客是计划之外,是朕太过自信没有考虑周全,我从未想过让她为我去挡刀!” “那躺在这的为什么不是你?” “景渊你放肆!你真当朕不敢动你?” “你又真当我需要这国师之位?” “你……”君屹气竭,却又拿他没任何办法,人是自己专门请下山的。 本以为是个性子清冷眼中只有利益的主,没成想出去一遭回来却像是彻底换了个人,君屹从未想到这人会和时瑜有些什么。 但事实似乎和想象背道而驰。 君屹意有所指问:“你喜欢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景渊立刻反驳。 殊不知他此刻在君屹眼里,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可被踩了尾巴的猫依旧若无其事道:“她的毒我已解,待她醒来就好,我还有要事处理,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余下君屹摇摇头嗤笑道:“比皇帝还忙的人,属实少见。” 他说完,又转眼看向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时瑜,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时家的女将军长大了,也有人心悦我们阿瑜了,朕自然是要为你选这世上最好的郎君……” 君屹话头顿了顿,想起方才宴会上的一幕幕,他轻声叹道:“只是以后莫要再以身犯险,不然等我去找时老将军那日,就要被他按着打了……” 他语气说得轻松,但眼眶却微微泛红。 时瑜自幼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虽无血缘关系但他向来当亲妹妹对待。 当年她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可他当时仅仅只是不受宠的冷宫太子,是沾她的光,他才得老将军倾囊相授,也是沾她的光,他才在夺嫡之战最终获胜。 老将军在他继位不久便因病去世,届时北狄进犯却无人能领兵打仗,又是她毫不犹豫站了出来决定领兵出征,他纵使不舍也耐不住她搬出老将军,并加之软磨硬泡。 出征之时,是他亲自送她到城门口,看着少女扬鞭远去,从此蜕变为驰骋沙场的巾帼女将。 那天他却在宫中整整三天彻夜难眠,这也是他自幼捧在掌心的妹妹,他又怎会舍得。 正如此时,他怎会舍得。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7 书房门被叩响,小厮缓缓推开门道: “前门侍卫来通报,说将军已经安全回府。”小厮说完,便又轻手轻脚关上门离开。 景渊在门被关上后,才放下手中又是没怎么翻页的书,他眼前依旧不断晃过宫宴时的一幕幕。 她毫不犹豫挡在君屹身前,甚至果断去挡刀再至彻底昏倒的画面,都让他感到尤为刺眼。 喜欢与否,他也说不清楚。 但也正是因为他说不清楚,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已经陷了进去。 …… 次日一早,鸟儿还在叽喳叫个不停。 时瑜才换了药,刚坐下准备用早饭,就听到窗户传来动静。 她不动声色看过去,就瞧见向来矜贵优雅的国师悄悄探了半个身子…… “从门进。”时瑜无语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景渊默默把窗子合上,简单理了理衣袍,又绕至门口,推门而入。 时瑜盯着他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想当初遇见那小狼崽时也是这副样子,通体雪白的毛发一尘不染,最起初还无论怎样都不让摸,高冷的不得了。 后来又天天夜里爬床,无论怎样也赶不下去,也就是因为看它毛茸茸抱起来也格外暖和,时瑜便总是依着它,这一来二往就慢慢越发熟悉了起来。 现今这位国师大人爬窗的样子,可太像当年那小狼崽子爬床的样子了。 “我府上佣人少,可不是为了方便你爬窗。”时瑜从他身上挪开视线,漫不经心说着。 “我……” 景渊一时想不出合理解释,只好强行转移话题,“我来看看你伤势如何。” “挺好的,马上快愈合了。” “你昨日是做好以身犯险的准备,所以特意穿了锁子甲吗?”景渊这问题问出,视线便紧紧盯在她脸上,想要从表情看出她的想法。 时瑜神色泰然自若,声音平淡,“是。” 听到答案后的景渊眉头紧拧,哪怕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为何要做皇帝手中的那把刀呢?” “因为时家之人乃至时家,向来都是皇室手中的那把刀。” 时家世代为将,一心只有效忠君王和征战沙场,却鲜少会为自己考虑,所以原主始终都坚持忠君报国。 景渊静静瞧了她半晌,才悠悠问道:“那你可曾考虑过自己的安危?” “……”时瑜没有回答。 但这沉默,却也同样是一种回答。 他了然地点点头,凝着她的眼中散发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我们下盘棋如何?” 时瑜应声说好,当即让管家取棋盘来。 而当看到棋盘时,景渊不禁感慨,“原来这棋也在你这里,难怪当初我向皇帝讨要时,他却告诉我转手送了人。” “这当时也是当做生辰礼物送来的。”时瑜回忆道。 随后两人便一心放在棋局上,你来我往间互不相让,对弈难分胜负,却见景渊眉头拧成个“川”字。 他不由抬头深深看向时瑜,后者抬眸回望神色一片坦荡。 世人评价景渊用:胜天半子,棋盘卜世事祸福,其实是写实,只是他寻常喜欢用卦象算,极少会用棋盘,一来是方便,二来则是棋盘太过费时费力。 但因他卜不出时瑜的卦象,故便想用棋盘尝试,他仅仅想知道她往后的安危祸福,却任何东西都算不出来。 他不信这个邪,于是越下越吃力,他始终在这盘棋中看不清任何东西。 “好了。”最后是时瑜出声打断,“你需要休息,不要再算关于我的一切。” 她仅仅只是借用原主的身体,但命格以及灵魂还是她本身,这样一个小世界中沾点玄学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扛得住真神命格和世界规则的压力。 只怕再算下去,他必将受到反噬。 景渊自是听话地收手,情绪却也明显变得低沉许多。 待到他离开后,时空镜才突然出声,“大人,他好像很沮丧的样子。” 时瑜依旧在研究那盘棋,于是漫不经心道:“但他方才要是顺着这盘棋局再多算些,那可就要轮到三千世界沮丧了,当然,他也会在同时受到世界规则的强烈惩罚。” 毕竟参破天机者总要付出代价。 “大人在这个世界,真的不准备回应他的感情吗?” “感情?”时瑜格外疑惑,皱着眉问道:“什么感情?” “他喜欢你呀!”时空镜直截了当说出。 时瑜迟疑着,用不一样的语气又将原话着重复一遍,“他……喜欢我?” “对呀!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他一定是喜欢大人你的!” 这话时空镜在前两个世界就想说出来,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它后知后觉的想起—— 神明本就是不通情爱,没有感情的。 但它又突然想起来,大人好像真的懂得绝大部分的感情,可似乎偏偏不通情爱。 思及此,时空镜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翻起来时瑜的记忆空间,虽不能读取,但却可以看到大致的记忆模块。 它发现其中有一块竟是被上了封印,居然还有神的印记。 可是神对自己的封印并不会显现印记,除非是其他的神明。 “这究竟是双神……还是堕神……”时空镜喃喃道。 它尝试去辨别印记的归属,却发现那是一道形状独特的银色印记,不属于记录中曾出现过任何的神明。 “这怎么可能。”时空镜不可置信。 而它的声音刚好被时瑜听到,“什么不可能?” 时空镜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经脑子过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它换了个方式问道:“大人,您曾经是失忆过吗?” 它问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答,就在它以为是时瑜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才听到她不确定的声音。 “或许是有什么东西确实记不得……” 因为有些东西一度无法解释,现下看来,也似乎只有因为相关记忆丢失说得通。 而此时只有时空镜明白,那部分记忆其实并没有丢失,只是被一道不曾记载的神力所封印。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8 时瑜自受伤后,府上前来拜访探望的人络绎不绝,老管家天天直呼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再加之各种宝贝疯狂入库,老管家日日直呼根本算不过来。 于是再被烦扰了两三日后,时瑜终于决定闭门谢客,这下可终于难得清静。 但也没清静多久,时瑜就收到书信。 后来在老管家:“小姐您伤还没好,还是不要骑马,我已让人给你备好马车。”的关心叮嘱下。 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坐进了马车。 街道上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随着一路行驶有的声音传入耳中,有的声音又被抛在后方。 待到马车缓缓停稳,时瑜身形轻盈跳下车,刚一转身,就正巧撞入来人眼中。 “将军如此装扮,倒是……别开生面。”景渊一手背在身后,嘴角勾着轻浅的笑,眉眼更多几分惊艳与温和,眼瞧着她的裙摆还在因惯性徐徐晃悠。 一袭水绿色衣裙尽显腰身,裙摆银线绣出的莲花在行走间若隐若现,乌发用玉簪简单做了发髻,眼眸流转间让人挪不开眼。 时瑜闲暇时倒也常穿裙装,怎奈寻常实在太忙。 不远处被交代过的掌柜的早已注意到两人,连忙赶来引着二人去往楼上包厢,君屹正在那等待。 君屹看到两人一同进门,难得有几分惊讶,“你们二人一起来的?” 询问时,他疑惑的目光还在上下打量着景渊,一副兄长发现自己妹妹身边有异常,故仔细盘查的状态。 “楼下遇到的。”时瑜答。 说罢,她便毫不客气地自然落座,景渊也顺势坐在她身旁。 君屹见此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景渊,凤眸中更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算计,他将栗子糕放至离时瑜最近的位置。 再抬眸看向时瑜时,眼中尽是温柔和怀念,“记得小时瑜以往最喜欢这栗子糕。” 时瑜并不做声,只是点点头,随后便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这确实是原主从小到大最喜爱的糕点。 景渊眼底笑意则渐渐隐去。 而默默观察他的君屹装作毫无察觉,继续回忆道:“还记得小时瑜以前常常一口一句‘太子哥哥’那小嘴简直如同抹了蜜,到如今也成了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妹妹了。” 他顿了顿,也不等时瑜讲话,又感慨道:“时过境迁,世事易变,小时瑜不能喝酒,国师不如陪我喝上几盅?” 他端着酒杯,视线略过时瑜停在景渊身上。 “好。”景渊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字。 而君屹早就笃定他会答应,于是动作行云流水亲自为他斟酒。 眼看着他一杯饮尽,君屹为他满上,继续悠悠叹道:“近日夜里,总能想起小姑娘当年哭着练枪,一边哭的凄惨一边却又咬着牙练的日夜颠倒,那倔强劲连老将军都在私下悄悄夸她……” 君屹一个人说着往事,景渊边喝边听,这可把时空镜看的目瞪口呆。 “这,我本以为是修罗场,这皇上这到底是在干嘛?”它还从未见过如此操作。 相比之下,时瑜就淡定得多。 她慢条斯理吃着栗子糕,听着君屹讲的陈年旧事,看着景渊一杯杯喝的决绝,不由感慨:“这激将法也是别开生面。” “激将法?什么激将法?”时空镜摸不着头脑。 “适合国师大人的激将法……” 时空镜一头雾水,君屹却依旧滔滔不绝:“小时瑜自幼就如同那白玉丸子,长得那么好看那么精致,让人捧在掌心都怕碎了,结果居然非要当什么将军,那天天风餐露宿我们小时瑜怎受得起,眼看着都快吹伤了,我是实在心疼……” 时空镜叹为观止:好一个妹控,好一手激将法。 景渊眼看显然已经不耐烦,他抬眸望向君屹的眼底仿佛是如有实质的杀意,连同手中酒杯也越握越紧。 君屹却依旧没停下的意思,“那时老将军还常常半开玩笑地叮嘱我,一定要为她找个好人家,或者倘若她没有心悦之人,要我保证一辈子护着她,我届时还在想,如果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许她皇后之位,那一定没有人欺负她。”可是…… 他可是两个字还没出来,就被乍然响起的碎裂声音打断。 那酒杯竟被景渊捏碎在手里,鲜血混着酒水流出,而他仿佛感受不到痛,手就那么摊在桌上,却死死盯着君屹。 后者即刻收声,君屹也没想到这激将法居然这么奏效。 时瑜很快反应过来,掏出干净的手帕替他包扎,景渊视线就这么大张旗鼓地落在她侧脸。 随着手被包好,他也不着痕迹挪开视线,不等君屹再开口,他提前起身说道:“景某不胜酒力,想起府上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辞了。” 他停顿片刻,又对时瑜抬了抬手,“多谢将军。” 说完,他便不待丝毫停留转身离去。 君屹起身从窗口向下望时,正对上景渊传来警告意味的眼神,于是又将窗子合上,对着时瑜苦笑道: “这下惹毛了,他再不走,怕是想当着你的面对我动手了。” 时瑜一手托腮,语气淡淡,“你这激将法确实没把握好。” “许久不用了。”君屹从她面前拿了块栗子糕,“坐上那个位置以后,哪用得上激将法,那群人的明争暗斗费神得多。” “那你这是想试试简单的?” “是看不得他这副嘴硬的样子。”他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国师向来是值得托付之人,他有责任担当,还孑然一身,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你若喜欢他,那倒是也不错。” “我没有……”时瑜闻言正要反驳。 又被他蓦然打断,“你也不要嘴硬,你若不喜欢,怎会在宫宴晕倒时还喃喃喊他的名字,你若真不喜欢,方才又怎会为他包扎。” 他的话让时瑜哑口无言。 君屹又继续问道:“倘若我给他和旁人赐婚,你可会欢喜?可会没有失落?” 时瑜:“……” 她此时的沉默,无疑也是答案。 但这也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她本只当他是她的狼,却没想到自己也会不乐意他与旁人的亲近。 君屹见她有些怔然,语气温和不少:“你有心悦之人也无非是人之常情,不必太过困扰,我方才提及皇后之位,无非是为了刺激他,你不用放进心里,而他虽为国师也不可能会欺负了你,朕会是你永远的靠山。”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9 月色如水倾注溢满庭院,微风吹拂,树影连同烛火摇曳不止,花草间还隐约传出阵阵虫鸣。 时瑜探身将窗户关严,身后房门就传来声响。 “进来吧。”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景渊站在门外,在时瑜视线看过来时,他才像是得到许可悠悠迈腿进来。 时空镜不解,“他怎么总喜欢晚上来。” “因为狼都习惯夜间活动。”时瑜一针见血。 景渊此时与白日里并不相同,他换了身玄色长袍,衣摆尽是金丝祥云刺绣,显得他愈发贵气,没那么不染凡尘。 而他眼底明显的红血丝,也整个人增添了些偏执疯狂的意味。 时瑜缓缓转身与他四目相对,触及他眼底显而易见的疲惫,她蹙眉问道:“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还来这里做什么?” 莫不是狼还真习惯夜间活动。 景渊在她注视下慢慢朝她走近,直至约有一丈远,才抬眸撞进她眼里,那往日平淡如水的眸子似遮了团浓雾。 他垂眸暼向自己的手,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讨好,“我手疼。” 时瑜闻言朝他垂落着的手看去,他为了方便还自觉抬起来,依旧还是她拿手帕为他包扎时的样子,只是好像还湿了水,血迹有些殷开。 “湿了水为什么不换掉?” 时瑜边问边去找来药瓶,又把他摁着坐下,才将手帕解开。 伤口因泡了水已经有些泛白,时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把药粉均匀撒上,找来绑带仔细缠绕。 而景渊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她身上。 当他开口时,那声音仿佛是他在自言自语般低,“你当真要始终守在皇帝左右,做他手中的一把刀吗?” “这个问题你之前就问过。”时瑜将绑带的尾部藏好,叹了口气道:“时家只会是皇室手中,对外开疆扩土的那把刀。” “倘若抛开时家呢?你也真的愿意吗?”景渊探身凑近她,眉心皱起,眼底浓雾更深。 时瑜在下意识间向后退了些,与他拉开一定距离,虽并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依旧认真答道: “无论抛不抛开时家,我都愿意。” 因为这本就是原主的愿望。 听闻此回答,景渊眸中戾气乍起,却他被在偏头时默默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眼睛盯着时瑜的脸,又向前探身逼近,“你可知那皇后之位不是你的?” 时瑜一时间愣住,皇后之位是谁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以为是景渊又算了有关她的卦象,可这算卦事小,他若能通过她的卦象得出答案,必定会受到巨大反噬。 于是她皱着眉反问,“你又算了关于我的东西?” 景渊以为她是被戳到了痛脚所以恼火,甚至还不信任自己,霎时间心像是被人戳了无数针孔,止不住的发酸,嘴唇翕动片刻,却还是如实回答道:“我没有。” 时瑜闻言只是抬眸瞧了他一眼,未说信或不信。 他眼睫微垂,心中无名的妒火熊熊燃烧,凝视着刚包扎好的伤口,面上是难以掩藏的受伤,眸中浓雾疯狂翻涌。 “我没有再算关于你的任何东西,我只是算了君屹,以及与他有关联,或这城中身世位分有可能的所有女子,他们其中有妃有嫔有答应,更有皇后,他并不会真的给你皇后之位。” 景渊沉声说着,依旧分毫不退慢慢逼近她,他眼中暗色翻涌,就那么盯着她。 被他眼神看的发慌,时瑜恼怒道:“谁当皇后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坚持时家该坚持的。” 景渊听她这般说,简直都要气笑了。 他还在继续凑近她,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你真的要我谋反去坐上那个位置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时瑜怒斥。 她被他逼得退无可退,便想伸手去把他推开,却没想到被他轻而易举地用手扣住。 时瑜抽手向后挣脱,却忘了自己坐在凳子上还是后仰的姿势,一时难以把握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但人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景渊揽着腰拉了回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缩小,她尝试挣脱无果…… 景渊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时瑜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脑海中又恍然想起他方才问的问题,一时话从嘴里脱口而出,“你真是疯了。” “我确实是疯了。”他声音低哑。 随着话音落,景渊眼底浓雾彻底晕开,他忽然俯下身,精准无误地覆上她因吃惊而微微张开的唇,毫不犹豫,不留一丝余地。 时瑜彻底愣住,唇瓣上温热陌生的触感在霎那间传到心尖,像是心脏被人攥在手心里,可她明显感受到心跳蓦然加快,甚至还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她想挣开却被景渊压制的死死的。 察觉到她有些出神,景渊将她下唇置于齿间厮磨轻咬,不疼,但让她心尖发痒。 时瑜有些恼怒地瞪着景渊,却发现他竟慢慢把眼睛闭上。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他趁虚而入。 这一吻来的猝不及防,但景渊顾及着她的感受依旧处处温柔,大有慢慢品尝细细品味的感觉。 可时间一长她便有些承受不住,这样轻咬厮磨的吻也让她喘不过气,她攥着他衣角的手不自主地扯了扯,景渊感受到便及时将她放开。 两人抵着额头相互平复着呼吸。 待缓过来后,还不等时瑜抬手,景渊就干脆利落道:“对不起……是我一时气急。” 而时瑜举着的手落也不是,放也不是。 半晌,景渊见她没有动静,还愣愣问道:“你……不动手吗?” 时瑜气急反笑,“好,你讨打是吧。”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10 时瑜反手摸出在桌子底下的软鞭,把他人捆了个结实。 而后开门,扔出去,再干脆利落关门。 还不等景渊彻底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双手负在身后绑着扔出门外,他同闻声而来的老管家四目相对,一时都尴尬至极,他嘴唇动了动,却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去解释。 正当这时,屋里传来时瑜的声音:“国师身躯娇贵自然打不得,这软鞭谁都不许解,就劳烦国师在外面待一晚吧。” 老管家听后选择默默转身离去。 景渊虽能挣开这软鞭,却也只是微微动了动手腕调整角度,随后一脸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地找了个石凳坐下。 时瑜刚把人丢出去,时空镜才开始在空间后知后觉的鬼哭狼嚎,“完了,大人您居然也心动了。” 闻言,时瑜恍然想起方才愈演愈烈的心跳,以及自他以吻封唇后,带来的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倒是觉得或许也不是太糟。 …… 早晨空气清冷,雾气弥漫,整个庭院朦朦胧胧,露珠晶莹剔透在叶片上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光。 时瑜推开门,就见一只眼熟的鸟,在一下下啄着景渊身后的软鞭。 景渊听到动静后,便转身便门望来,虽被缚着却不显狼狈,他腰背直挺,眉眼疏淡,玄色衣袍被露水打湿,眸中还沾染着温柔和歉意。 “酒醒了?”时瑜双手环抱于胸前,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景渊动动肩膀,雪影从他身后离开,飞到时瑜肩上亲昵地蹭了蹭。 “我没有醉酒。”他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认真又笃定,“我不是醉酒后来招惹你,亲你是我唐突冒犯,也明白不该如此行事,但我很清醒也不后悔,你要打要罚我都随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我确实喜欢你。” 这话砸下来,时瑜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她端详着景渊这眉目清冷,情真意切的表情,以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与昨晚“发疯”时相差甚远,莫非这狼还当真喜欢夜间“发疯”? 瞧她不说话,景渊心中没来由的发慌。 “你若生气……打骂我都受着,就是莫要这般气着自己。”他说话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 “你说的。”时瑜嗤笑一声,刻意敛去面上笑意,信手抄起旁边的长枪。 红缨随风而动,枪出如龙,少女步伐变换间长枪来势汹汹去暴风骤雨,破空而去,直击景渊面门,而他一动不动,那枪尖便擦着他脸颊而过,留下道红痕。 其过程中,景渊分毫未动,只是静静闭上眼睛。 片刻后,身后手臂突然松了力道,他恍然睁眼,发现时瑜手中正持着绑了他一晚上的软鞭。 “嘶……” 景渊试图活动胳膊,传来的酸痛让他倒吸口凉气,他不明所以看向时瑜,后者留下句:“回去自己缓去。”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进了房门。 连同雪影也吃了闭门羹,在门外叽叽喳喳叫唤。 而老管家在这时突然出现,他对上景渊不卑不亢道:“国师请随老奴从这边离开。” 景渊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雪影也连忙飞到景渊肩头。 将要行至大门口时,老管家蓦地停下,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个小药瓶,递到了景渊手中,如同完成公事般一字一句道:“这是小姐命我给您的药。” 景渊有些诧异,眸底有抹情绪闪过,他抬手接过药后,俯身向管家行礼道: “景某唐突登门多有冒犯,但我对将军绝无任何轻佻戏弄之意,明日我定会正式携礼登门拜访,还望管家莫怪。” 老管家闻言则是不动声色道:“老奴只是下人而已,无非是见老爷夫人走得早所以怜惜小姐,国师和小姐的事也万万轮不到老奴怪罪……” 而待到景渊离开后,老管家站在府门前,望着那曾经热闹的厅堂,久久出神。 …… 养心殿今日站岗的太监,一度以为是出了大事。 大清早国师就风尘仆仆闯进宫来,甚至来不及等通告就一把推开养心殿的门,这可把众多太监吓得不轻,总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乃至于让向来仙人之姿的国师这般十万火急。 于是纷纷有眼色地连忙告退。 殊不知在门关上后,君屹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看着景渊。 甚至君屹还有心思打趣他,“师叔,看来这胳膊是不酸了?” “你这声师叔我怎么受得起。” 景渊面若冰霜,仿佛周遭环境都快跟着冻上。 而君屹不仅视若无睹,还大着胆子继续挑衅道:“师叔恼火成这般,师侄可从未见过,还得是师叔教的激将法好用。” 君屹虽自幼就被封为太子,但在前十来年久居冷宫从未受宠,是时瑜的出现让他被先皇看见,于是才得以开始正常学习,但他仍在众多皇子中遭受排挤,屡屡碰壁。 是在时瑜的央求下,时老将军悄悄带他习武、传授兵法,后来又遇到了人称八面玲珑的玄真人,在花言巧语下无奈拜其为师。 可谁承想玄真人只想做个甩手掌柜,直接把他扔给了玄真人口中的“师兄”。 也就是君屹的师叔——景渊 君屹最初知道这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年竟是自己师叔时,也是崩溃的,但随着时间推移,才发现这师叔当之无愧。 景渊不仅传授君屹各种谋略算计,还教他用人之道君王之道,乃至做位爱民如子的帝王,而最后景渊还被这帝王请下山,放在这晟景当了无心权政的国师。 “好用就是让你这么用的?”景渊简直都快气笑了,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昨天一时气急之下没仔细考虑,直到晚上在外面吹了彻夜凉风才想明白,原来是这皇帝成心在中间挑事。 眼见景渊眼底冰冷更甚。 君屹自知此次麻烦是避无可避,只得默默放下奏折起身,慢慢挪步到他面前,这才看见国师脸上的一道红痕。 “你这脸上……看来是真是把时瑜妹妹惹生气了?”君屹依旧还在不怕死的试探。 景渊一声不吭,掌风直冲他面门而去。 君屹迅速反应向后侧身,堪堪在面前擦过,他顿时瞪大了眼,“不是吧你,说好的动手不伤在脸上呢?” 他在以往也没少和景渊动手,年轻气盛的少年郎自有不服管教的时候,但每次都是景渊单方面的碾压,他常常不解,为何这人武力值也如此……超凡脱俗。 “闭嘴!”景渊厉声低喝。 景渊再度出掌,被君屹抬臂挡了回去,嘴上也不带闲下,“看出来了,你这手臂今日确实酸的厉害,我居然都能挡住,但让清冷不入凡尘的国师如此失态,也实属难得。” 君屹鲜少能有机会这般刺激景渊,自然是决定要刺激个够,起码在嘴上畅快。 可闻言景渊表情冷漠更甚,不给君屹缓歇时间,动作衔接紧密,掌掌带风,更是逼得人连连后退。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11 那日,直至景渊从养心殿离开,君屹也在活动肩膀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心中暗戳戳念叨:这看着清冷寡淡的人,竟也是这般记仇的主。 而门外看守的太监见此情况也是不敢多言。 只得眼观鼻鼻观心,默默送着国师离开,以及默默承受着皇上的黑脸。 …… 坊间关于国师和将军的流言,近日被传得沸沸扬扬,但有不少人坚决相信此传言为真,因为最近国师频频拜访将军的事实被无数人看在眼里。 在景渊再一次敲响时府的大门时,老管家已经非常习惯的来为其开门。 “他这如今的打扮可真有孔雀开屏的气质。”时空镜语气诧异晃悠着问到道:“狼居然也会孔雀开屏吗?” 时瑜闻言将手中军书放下,抬眸望去。 他身穿靛蓝色缇花暗纹长袍,衣摆袖口乃至领处皆是银丝绣花,不仅衬得衣袍精致无比,还为人增添几分文雅矜贵气息。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对时空镜回道:“很有可能。” 景渊朝她走近,语气温和带着些试探的意味问道:“前些日子有人送来了两匹好马,不如出去散散心?” “去哪里散心?” 时瑜眼睛忽然有些亮,显然是有些动心,这些日子也确实闷了许久,若有地方能放松一下也确实不错。 景渊笑着看她,眸子里满是温柔,“城南有片马场,后面的南山也能跑马,据说山后还有道山泉,其水质优良,鱼肉鲜美,若累了烤几条鱼也不错。” 不等时瑜说话,时空镜倒是兴奋起来。 “还有这等好地方?这可得必须去!” 自宫宴受伤后,时瑜便没怎么出过门,这可把时空镜也憋得不轻。 “那两匹马在哪里?”时瑜身体微微前倾靠在桌边,支起一只手托腮,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问。 景渊对她这般格外适用,心脏当即扑通扑通地跳起来,眼中笑意更甚。 他朝门外微微偏头,示意道:“就在时府大门外,先前猜你会有兴致,便将马一同带来了,想去就可以直接骑走。” “就在府外?”时瑜重复着挑了挑眉,反问道,“那若是我不感兴趣怎么办?” 景渊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倘若你不感兴趣,我再牵回去就是,但若你感兴趣,我们就可以立即出行。” 时瑜闻言又故意问道:“我们一同去吗?还以为你是要将两匹马都送我。” “当然都送你。”景渊瞧着她漆黑的瞳眸狡黠灵动,整个人比之前愈发鲜活,心跳愈发欢快起来,他神色格外诚恳,“只是还望将军赏个脸,能让我陪同出行,至少还有人为将军烤鱼不是。” 他言辞恳切,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 时瑜向来很少拒绝景渊,更何况他此时还有商有量。 “走吧,今日天气正好,适合出去转转。”她头也不回走在前面,景渊当即默默跟在其身后。 行到门口时,那两匹拴在门口的马映入眼帘,皆是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其身油光水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那双马眼也是炯炯有神,时瑜方才抬手,其中一匹就主动蹭了过来。 时瑜笑着对景渊道:“我选这匹。” 阳光下她笑意盈盈,看得景渊心神一晃,只会点头应道:“好。” 随后两人动作默契,齐齐翻身上马,衣袂翻飞,很快一同消失在时府门前。 往城南去要经过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但还好在时间尚早路上并没有多少人,行人闻声纷纷主动避让,两人自是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出城。 行至南山山角,虽可见远处高山青翠环绕,但近处地形平坦开阔,不仅供人歇脚的亭子,还可见瀑布倾泻如注,其流水在下方汇成湖泊,其击起的水雾萦绕四周,仿佛置身于仙境,令人心旷神怡。 时瑜勒紧缰绳,马便渐渐放缓步伐,景渊见状也同她保持一致。 “这地方景美如画,果然适合散心。”时瑜端坐于马上,微风来时,她闭眼张开双臂仔细感受。 景渊侧头看着她,看着她发丝被打散吹得凌乱,看着她伸展双臂贴近自由与惬意,看着她轻松快意的笑颜,仿佛觉得心都要被溢满。 他环视一圈说道:“这地方离城内较远,若坐马车来要花不少时间,故发现这里的人并不多。” 所以自然环境仍旧还是最初的样子。 时瑜闻言看向他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我幼年常来这习武。”景渊如实说道。 “哦?”时瑜多日未动筋骨,听到这里当即又来了兴趣,她利落翻身下马,非要同他比划比划。 景渊拗不过,只得下马陪同。 两人你来我往间衣摆都在相互纠缠,而两人互不相让,动作迅疾如风,每次出手都呼呼作响,打出一道道残影,却始终都难分胜负。 时瑜惊讶于景渊的身手之好,景渊更钦佩于时瑜的反应之妙。 一时之间也是打的难舍难分,很是难分伯仲。 直至两人分开时,皆是气喘吁吁,眼底满是畅快,景渊拿出干净帕子和水囊伸手递给时瑜,后者自然接过。 后随意找了个干净地方坐着休息,耳畔水流淙淙和鸣。 巾帼将军vs清冷国师12 远处山峦蜿蜒曲折,又仿佛环抱着这一方天地,蓝天青山相映成趣,瀑布垂直下泄激荡起的水珠化作云雾飘渺,衔接着绵绵白云,眼前各种景色融为一体,令人不知置身何处。 景渊视线从瀑布上扫过,再回眸看向时瑜,却发现她已经阖上眼。 少女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她睡着时完全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和距离,眉目舒展,呼吸轻浅,皮肤白皙透亮,朱唇微翘让人挪不开眼。 “时至今日,竟才知自己也是那不知餍足之人。”景渊久久凝视着她,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很快就散在风里。 他向来自持冷静寡欲,但自那日之后,方才知晓何为食髓知味。 那晚双唇相接时,由唇间霎时传遍全身的酥麻感让人久久难忘,灵魂似乎都在颤栗,而心脏更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仿佛要以这般大张旗鼓地告诉自己,这个人他究竟有多喜欢。 景渊望着她的眸光逐渐幽深,有什么情愫悄然在聚集,他目光灼灼,眼底的悸动难以自控。 他探身缓缓朝她靠近,黑眸中的热烈无处遁形。 眼见两人越来越近,近到几乎鼻尖相抵,时瑜却突然睁开了眼,乌黑水润的眼眸直直与他四目相对。 “你要做什么?”时瑜眼底尽是他的影子。 景渊方一生出后退的念头,全身血液仿佛都在叫嚣着他不得后退,心如擂鼓,喉间发干,连呼吸都有些逼仄。 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着她,开口时声音哑的不得了,“可以吗?” 他仍在问她,但眼底却是浓浓占有欲。 时瑜垂眸,目光如同少女纤细柔嫩的手,落至他下颚处,缓缓一寸寸上移到唇角,鼻尖,眉心,再漫不经心微微挑眉与他对视。 少女这番打量让他抓心挠肝的躁动,但因没得到允许便依然一动不动。 而她没有说话,却突然凑近了身体。 两人唇瓣再次相接,景渊仿佛被定了身,但心中某处的情感如同雪山崩塌,疯狂涌向四肢百骸。 景渊很快又掌握了主动权,他一手抚上她脑后,一手悄悄地同她十指相扣,他的唇覆盖在她唇上,像是为了给她时间适应,便慢条斯理地啃咬吮吸,极致温柔却又极致沉沦。 而待她逐渐适应后…… 景渊便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大张旗鼓地攻城掠地,如同灵蛇趁虚而入,这一吻炙热又疯狂,仿佛要连同灵魂一起燃烧。 时瑜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不规律,与先前形成鲜明对比,她空着的手不由自主紧紧抓着他的衣衫,微微仰头承受着他的热情。 许久之后,景渊才舍得放开。 两人呼吸交缠,空中尽是暧昧的气息。 心跳声震耳欲聋。 景渊轻抚着她的乌发,缓好气息后开口道:“我仰慕将军已久,将军嫁我可好?” 他问完,眸光幽深紧紧凝着她。 时瑜也抬手将他一缕发丝抓在手里,眼帘低垂,漫不经心地问:“倘若我不想做国师夫人呢?” “也可。”景渊闻言一顿,墨发从指尖滑落,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也可以去将军府,不想做国师夫人就不做国师夫人。” “当真?”时瑜微微挑眉,表情显然有些诧异。 景渊莞尔一笑,眸子里浸满温柔,“自然当真,身份什么的倒是次要,君屹请我下山就是为了更快站稳脚跟,如今晟景万事顺遂,这国师也不是非当不可。” “惊!国师出来玩一趟,竟然要辞职跑路!”时空镜用刻意搞怪的语气说着。 时瑜也是淡淡地笑了笑,抬眸和他对视着轻声说道:“那若是由你进将军府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毕竟倘若当了国师夫人,那原主的愿望可就不太好实现了。 得此情况的时空镜喜出望外。 时空镜感动,时空镜流泪,时空镜格外欣慰,没想到大人居然还能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着原主的愿望,太难得了! 景渊看着少女的笑和亮晶晶的眼睛,心下难耐,便又俯身在她唇上如蜻蜓点水般啄了一口。 “这事交由我办妥。”他笑着说道。 …… 次日一早,养心殿外还是上次当值的太监又遇到匆匆而来的国师。 宫人迅速纷纷退下。 君屹坐在书案前,从一堆奏折中抬眸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调侃,“这几日国师府和将军府可太大张旗鼓了些,铁树开花原来竟是这般模样。” “是盯着国师府和将军府的人太多了。”景渊不以为意。 “这有什么办法?”君屹停下手中朱笔,“谁让你二人身份本就难低调,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好奇。” 景渊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随即便给出了办法,“所以我辞去国师之位,这般不就一劳永逸。” “什么?” 君屹被他的话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特意来辞去国师之位。”景渊又一字一句重复道。 君屹:“……” 刚抱得美人归就要跑路? “说说看,又是什么地方吸引了你。”君屹虽明确知道他不属于朝堂,但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快就想跑。 本还以为时瑜起码能牵制住他,结果倒好,转来就来辞位了。 景渊闻言嘴角浮起隐约的弧度,意味深长道:“将军府。” 君屹:“?”什么? 将军府三个字是君屹万万没想到的。 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甘心“入赘”,要说到底还是时瑜驭人有方。 因思及景渊入赘将军府,和本来也没多大不同,甚至还对时瑜有些好处,便点头应允了他这番行为。 于是晟景便发生了件轰动朝野上下的大事——国师退隐。 一时坊间关于时瑜和景渊的传言竟更加离谱起来,甚至牵扯上了各种爱恨情仇,而当有人发现那位与国师长得九分像的人,常常进出将军府后,那流言的荒唐程度更是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退去国师之位后的景渊,自然是顾不得这些,他终于有了日日同她在一起的正常理由。 哪怕外出征战,将军身旁都会有位神机妙算堪比国师的神仙军师。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1 俗话常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人自打出生起就在罗马。 这个世界的原主,便是“罗马”原居民。 人尽皆知时家生意做的很大,大到可以说是有自己的商业帝国,但如此泼天的富贵并不让人多么羡慕,因为有更让人嫉妒的情况:这一切都属于一个人。 时家三代从商,到时瑜这里是为第四代。 作为时家的独苗,自打出生起就站在万众瞩目的金字塔尖。 但原主执拗且同样有商业头脑,愣是不靠家中的帮助,就拼出了一番天地。 如今时家唯一继承人回国,并要在国内助力研究机器人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以至于原主方才下机,就收到旧友们的热情邀请,匆匆赶往饭局。 而时瑜进入这个世界的节点,就是原主正在赶往饭店的路上。 “这个世界原主的人设,就是超级有钱的女总裁。”时空镜开始日常叮嘱。 时瑜闭眼假寐,没有做什么回应。 感受到车子慢慢停下,时瑜才缓缓睁眼。 下一秒,提前回国的助理宋岸为她打开车门,并将大致情况一一汇报:“老板,他们在顶楼提前预定下的包间,今天温家那两位少爷、顾家的老三、洛家那位还有盛家那位基本都来了。” “盛宴淮什么时候来的?”时瑜长长的衣摆轻扬,走路带风。 原主记忆中最为独特的人便是盛宴淮,倘若说每个世界会有气运之子,盛宴淮也将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也正是因为自幼邻居是盛宴淮,原主才会倍受打击,励志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宋岸看了看腕间的表,估算之后回答道:“大约四五十分钟前。” 时瑜和宋岸来到顶楼时,里面也正聊得火热。 “今天怎么没清场?莫不是时家的面子不够大了?” “可别乱说,楼下好像就是一活动的庆功宴,刚才盛哥下去看过,经理也要他们负责人保证不会有人上来打扰,你可别把时家说的那么赶尽杀绝。” “时家那位千金大小姐,我们可都是有两三年没见了啊,也就你顾三护着她,今天迟到,必须得罚她。” “罚她我可不敢,她回来了不就相当于魔王回来了,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你试试。” “开玩笑,开玩笑,你再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试啊……” 时瑜在门外,正好把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把推开门,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在门外听到有人说想罚我?” 她的笑容让那几个人更是心里发毛。 “听错了,听错了,风太大……”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让他立马站出来!我们罚他……” 在时瑜似笑非笑的表情中,众人相互配合着含混过去,立马趁机招呼着她入座。 时瑜直到坐下后,才终于休息到一旁默不作声,看着众人玩笑的盛宴淮。 这人五官俊美,气质带着点儿严肃又不容人靠近的意味,周身还萦绕着旁人看不见的淡淡金光,就冲这道光,他起码再当十辈子的气运之子都不在话下。 盛宴淮感受到时瑜的视线,便抬眸看了她一眼,继而环视众人后调侃道:“看来时大小姐依然威严犹在。” “和盛大少爷比不得。”时瑜挑了挑眉淡淡回应。 盛大少爷听后,含着笑摇头不再做声。 众人此行本就是特意庆时瑜回国,眼看她助理都在一旁等着,便也毫无顾忌,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去劝她的酒,但结果都被她重新一个个的教做人。 最后,这包厢里除了盛宴淮和宋岸滴酒未沾外。 其余人所有人都被时瑜凭一己之力全部撂倒。 “你这酒量不减当年。”从一开始就不参与这场纷争的盛宴淮点评道。 宋岸在一旁不做声,但心里疯狂点头。 时瑜嗤笑一声,看着有些还倒地不起的人,语气颇为嫌弃,“我可没喝多少,跟酒量没关系,是他们脑子不行,劝酒都不会劝,还把自己喝成这样。” 她有些嫌弃房间里都是酒味,于是让宋岸找来服务员安顿他们,自己则是去门外透口气。 盛宴淮也跟着她走出去。 时瑜听到脚步声,侧目看向他,“你出来做什么?” “我也出来透气。”盛宴淮道。 总感觉他有些蹊跷,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但一晚上被吵的头疼的时瑜便没再搭理他,两人各透各的风。 这顶楼格局设计的巧妙,他们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从下面上来的人,但下面的人却看不见上面的人。 突然跌跌撞撞上楼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位女生急匆匆地跑了上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因她实在生的好看,让人难免起怜惜之心,时瑜正准备上前,就被身边人抢了先。 时空镜准时出现在吃瓜第一线,“按照盛宴淮的人设来看……这俩人一定不对劲。” 很少赞同它的时瑜,也不免点了点头。 于是一人一镜就眼睁睁看着,盛宴淮破天荒的上前护住那位女生。 追赶女生的两个男人,也紧接着跑了上来,他们见到盛宴淮的表情就如同老鼠见到了猫,接连不断的点头哈腰,嘴里不停地低声说着什么。 因时瑜离得太远,一时听不真切。 最后就见盛宴淮勒令那两个男人留在这里,自己则是抱着那个女生从电梯离开。 全程目睹的时瑜颇为感慨,现在网上传他俩谣言的人实在太多,就应该让那些人亲眼看看,这谣言就能不攻自破。 “怎么办,盛家那位把人给劫走了。” “下面不是还有一个,不用担心……” 时瑜本来已经准备离开,却听到那两人开始对话。 便选择晚些再回去,先听听他们说什么,她正位于一个拐角后,他们不动位置的话也很难发现她。 她放轻脚步,又往前走了些。 “可楼下的那个是个男的啊。” “男的又怎么了,那个男的叫景渊,长得那么好看,一定有不少富婆喜欢,况且听说他还是h大的研究生,还是个学霸,有的女老板可专门想要这样的……”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2 时空镜听到熟悉的名字,连忙道:“大人,快去救他!这俩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女老板?”时瑜幽幽重复,语气冰冷,“是指我吗?” 突然传来的声音也把那俩人吓得不轻。 在他俩看清说话的人是谁时,心里的恐慌疯狂加剧。 他们常常游走于这些有钱人之间,为那些人提供他们喜欢的“东西”,自然认识盛宴淮和时瑜,也更知道他们在有钱人圈子里的分量,以及脾气秉性。 今天晚上遇见一个已经够倒霉,结果转头遇见了另一个。 还不等两人想好,怎么劝眼前人留自己一条活路,就看见她举起手机轻轻晃了晃。 时瑜核善的道:“替你们报过警了,省的你们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不过你们这种行为……我认为违法的概率怕是有个百分百,这些就后面听警察再教你们了。” 她走出两步后,又突然退回来,看着两人叮嘱道:“希望你们最好不要偷偷跑掉。” 时瑜语气淡淡的,说得漫不经心,可眼底的告诫和冰冷,让那两人不敢不听从。 只得老老实实等着原地等候。 时瑜说完,并当着两人的面转身,光明正大下楼找景渊去。 楼下走廊空荡且安静,与顶楼的布局也完全不同。 顶楼只有一间包厢,而这一层却是许多个包间相对分布,且门紧紧闭着,由于隔音做的比较好,也不能通过听声获得的任何信息。 而最诡异之处就在于,全然看不见任何服务员。 时空镜有些傻眼,“这怎么找,总不能一个个敲门吧?” 环视一周,就连房门都大差不差。 时瑜打电话让宋岸问过经理后,站在对应的门号前。 抬腿、踹门,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随着“嘭”的一声,门顺利打开,包间内众人都被惊扰,视线齐齐投来。 认出时瑜的没敢吱声。 没认出她的扬声问道:“你谁呀你?怎么还随意踹别人的房门?” 时瑜没有理会那人,视线略过众人,精准捕捉到正被人强迫着喝酒的景渊。 他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眼眶微微泛红,身上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也被打湿,他唇边那杯酒正被人毫不留情的倒着,他抿着唇,于是酒水顺势流下,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先前问话的人,被旁边人狠狠在头上打了一巴掌。 “是这人有眼不识泰山,时总莫要见怪,就是不知时总有何贵干?”动手的那人缓缓站了起来,讪讪地对时瑜道。 时瑜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也仿佛淬了冰,“让景渊跟我出来。” 那人一愣,急忙看向景渊,确定他没有大碍。 继而,又笑着对时瑜道:“您早说呀!你要是早说你认识他,我们肯定也不会这么请他来吃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其余人打手势,示意赶紧让景渊出来。 景渊踉跄着走到她身边,被她扶着胳膊慢慢站稳。 时瑜扶着他往外出,眼前刚才那人正要跟上,她视线扫过众人,又落到那人身上,“从现在起,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不得出这个房门,一会有人会过来找你们。”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拉着景渊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有人轻声问道:“他那衣服怎么湿了?” “我也不知道,门被踹开的时我确定我手没抖,但等我一回头,他衣服就成那样了。”坐在景渊身边的人也格外疑惑。 “还有,他不是一口酒都没喝吗?” “是啊……” 而他们的这番讨论,时瑜和景渊就无从而知了。 时瑜本打算带着他上去,但考虑到楼梯和电梯都人多眼杂。 于是就把人带到了安全通道。 虽感觉他脚步轻浮,但起码还算稳当。 刚进了安全通道,他就像是恍惚间被自己绊住,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去。 时瑜眼疾手快又把人扶住,景渊才没有摔在地上,但由于灯光太暗,他又垂着头,于是她错过了他眼底快速闪过的异色。 以及不带半分酒气的清醒。 他如呓语般喃喃道:“麻烦送我回去,我不想参加那个庆功宴。” “那你先跟我上去,一会儿自然有人送你回去。” “我不去……”景渊弯着身子,声音低沉语气固执,像是很不想上去的样子。 时瑜拿他没辙,硬拖肯定是拖不动,只能试图劝道:“我跟那些人不是一起的,我现在只想把你送回去,或者给你找个住处,你不如听话些。” “我不信。”他立马反驳,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一定要我去你们才满意吗?我不去,我要回去,送我回去……” 时瑜眉头紧蹙,还在试图安抚,“是要送你回去,你如果说得清,就今晚送你回去,你如果说不清就自己住一晚,明早再回去,我不准备把你怎么,你不用……” 而景渊却像是突然发疯,不动声色蓦地直起身凑近她,是那种似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近,近到有些微妙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弥漫。 但时瑜很确定两人身体并没有过多接触到,只是已经大大超出了安全社交距离。 她借着微弱的光,看得到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似是拢了层薄雾。 他含混又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如同下意识的轻语,“你把我带出来就是想要这种吗?不可能……” 又轻又低的声音,似是魔鬼的低语,就为蛊惑着抱有目的的人。 但时瑜显然不是那一类。 “你最好是老实点。”她低声警告道。 上个世界结束后,时空镜以方便后面世界收回灵魂碎片为由,将她上个世界的情感洗去,她现在看到他虽然有以前的记忆,但并没有太多情感波动。 所以这人要是再不老实,她就准备直接把他丢在这里。 然后去找其他人来扶他。 也不知道景渊是不是察觉了她的情绪。 或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前面那话说完后,他整个人就安静了下来。 宋岸在收到自家老板消息,赶来看见这么大个活人后,神情难免有些恍惚。 “这位是……”宋岸迟疑道。 他实在是想不到,该如何去称呼这位……老板只是吃了个饭,他只是去找了趟经理,就突然出现的他确定没见过的男的。 在他的记忆里,老板似乎向来对男色不那么感兴趣。 但眼下看来,又好像并没有那么不感兴趣。 “……去给他开个房间。”时瑜开口交代时也有些迟疑。 但考虑到这个点送他回去也是折腾,干脆就让他在这个酒店住下,其他的明天再说。 宋岸照着她的吩咐立马去办。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3 次日早晨,时瑜在闹钟声中醒来,想起昨晚的事,正要给宋岸打电话,铃声就刚好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正是宋岸。 宋岸作为一位合格的助理,自然对上司固定的起床时间了然于胸。 “老板,我刚才联系酒店前台,经理说昨晚那个人今天一大清早就离开了,也没留下什么话。” “知道了,不用管他。”时瑜闻言并不觉得意外,若是今早还能见到人,那才有点奇怪。 她边说着,边拿着手机往厨房走去。 宋岸表示收到后,开始给时瑜念叨今天的安排,“今早设计所那边的任何东西都能够完全落实,下午三点左右h大会派名学生过来指导。” 时瑜热牛奶的动作顿了顿,眼帘轻抬,心不在焉重复道:“h大的学生?” 她突然想到了景渊。 片刻后她又推翻了想法,虽然景渊是h大有名的机器人设计师,但也未必会刚巧是他。 “对,据说这位学生是他们学校的金字招牌,不仅是校内的风云人物,更是业内人尽皆知的大佬。”宋岸将昨天校方说的话,重复说给时瑜听。 时瑜:很好,感觉更像了。 …… 午后太阳灿烂许多,透过百叶窗漏下斑驳光影铺在地上,a市崭新干净的研究所内,设计师们在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 “果然还是时家有钱,这些仪器比我之前见过的还都要高级,都要新。” “那可不是,咱老板是真舍得花钱。” “林队,你听说了吗?一会好像h大会派个学生过来作指导。” “学生?学生作什么的指导?咱研究团队年龄加起来好几百的人,居然还有学生来作指导?”有人疑惑问道。 而被称作林队的人,则是悠悠说道:“还真有那么一个,他们学校的那位金字招牌确实指导得了,如今长江后浪推前浪,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人外有人啊。” “他啊!”先前那人恍然大悟。 “如果是他的话,指导我们确实绰绰有余。” 时瑜前脚刚进研究所,和大家打完招呼。 后脚,h大那位学生指导就紧接着到来,还真是“金字招牌”。 在众人惊喜又错愕的眼神中,时瑜缓缓转身,看向被宋岸引进来的那位招牌。 来人长得格外眼熟,因为昨晚才刚刚见过。 ——正是景渊。 他穿了件灰色的薄卫衣,袖口翻卷露出一截小臂,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同手臂曲线让人挪不开眼,他眼眸如墨却带着明亮的光,抬手拨了拨微微凌乱的头发,显得少年气十足。 而他在看到时瑜后,动作显然停滞,目光里带着诧异。 似乎是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 但他很快调整状态,带着浅笑看向众人,俯了俯身道:“大家好,我叫景渊,未来这段时间请多指教。” “太客气了,共同进步共同进步……” 他的来到本就让人惊喜,再加上如此好看的人还彬彬有礼,很快和众人熟络起来。 大家都对他好奇得紧,于是纷纷靠近。 时瑜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谈笑。 景渊似有所察觉般,视线循着她的方向看来,两人视线越过大半个大厅遥遥对望,目光相接,两人都觉得氛围有些微妙。 最后,是景渊率先朝门的方向微微偏了偏头。 领悟到他的意思,时瑜迈步走了出去。 带着些暖意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不由自主的阖上了眼又缓缓睁开,微风轻轻拂过,带动几缕轻盈的发丝翻飞。 待两人面对面站定后,景渊迟迟没有看向她,视线始终飘忽在远处,或是旁边。 他不说话,时瑜也并不做声。 良久,他才启唇道:“不好意思,今天早上怕你们是……所以我醒来就立马离开了。” 时瑜看着他满脸歉疚,本想再逗逗他,但话说出口还是决定放过他算了。 “没事,往后赴宴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她说得漫不经心,眼底目光坦荡。 景渊闻言点了点头,随后有些迟疑又纠结的看着她。 “还有话说?”接收到他的视线,时瑜轻声问道。 他又点了点头,话半晌起了个开头,“昨晚……” 只说出口两个字,他又停顿片刻才谨慎地问道:“昨晚,我没有怎么样吧?我的记忆好像不太完整,所以……” 他欲言又止。 景渊的发丝在风中轻微晃动,似乎正如少年此时不安的内心。 他抬眸与她四目相对,眼中的疑惑和小心翼翼清晰可见,但却也还有些其他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时瑜直觉他有些说不来的怪异,但她并没有多想。 “没有,在你确定我把你带出来,并没有非分之想以后,你倒也没做什么。”她直勾勾盯着他说。 “……” 景渊闻言表情愈发僵硬,耳根都有些微微泛红。 他目光似是无措地看向时瑜,又连忙仓促挪开,有种被惊扰的兔子的既视感。 就连时空镜都啧啧称奇: “以他这个样子,很难想象他其实是狼。” 半晌,他轻咳两声强制结束话题,“没做什么就好,我先进去了。” 说完他连忙离开,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少年身形挺拔,脚步匆匆。 而时瑜偏着头,在原地目送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他似乎有点意思,毕竟她很少见过这种风格的景渊。 也正是因为景渊背对着她。 所以她完全没有发现,自景渊转过身后,就瞬间恢复面无表情的脸。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4 自那日在研究所见过之后,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碰面。 因时瑜平日里多忙于其他事情,而景渊也不是研究所工作人员,仅仅只是学校派来的场外援助,所以一连半个来月,两人都没有再遇到。 但相关于对方的消息,在这些时日里倒是听了不少。 “有什么重要的活动,还值得你时家大小姐亲自跑一趟?”顾三斜倚在玄关处,看着时瑜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 h大今日在办百年校庆,他往届优秀毕业生被邀请参与,时瑜是作为校内各项研究的最大投资人,而受邀参加,于是他今天一大清早就来到等着她一起去。 时瑜动作不紧不慢吃着东西,“时家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玄乎,时家人也只是人。” “不不不,”顾三听后连连摇头,“这话除了时家人,其他人说都可信。” 对此,时瑜悠悠瞥他一眼,便认真吃饭不再做声。 留得他自己在嘟囔。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扯了张椅子坐过来,“我前些天听温家的丫头说,h大有个长得特帅还特厉害的男生,她说和盛哥不相上下,你知道这事不?” 时瑜听着的形容,手上动作略微滞了片刻,按照顾三这个描述,她脑子里瞬间就想到景渊。 但对方显然在自言自语,不等她应答。 因为他刚问完,就听他紧接着道:“我还听温家那丫头说,那人名字叫景渊,不仅是他们学校的校草,更是h大活的行走的招生简章。” 对于他说出这个名字,时瑜毫不意外。 眼看这人话匣子越来越开,天南地北什么事都能唠上一唠,时瑜选择立马拿着外套起身出门。 顾三见状急忙跟上,两辆车一前一后的驶出。 …… 校庆典礼上,时瑜的座位并不和顾三挨着,却被他凭三寸不烂之舌换成了并座。 使得时瑜耳根始终不得清净。 终于轮到机器人研究代表上台发言时,台下学生们欢呼骤然热烈起来。 这让顾三瞬间来了兴致,他立马坐直,“我倒要看看,这得是何方神圣,让学生们激动成这样。” 直到台上人站定,后方掌声依旧不断。 “诶,我觉得这学生也和盛哥有得有一拼。”顾三好奇的打量着他,不着痕迹凑近时瑜耳边说道。 时瑜的目光也落在那人身上,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靠近。 她看着台上少年带着点温润的笑, 他长身玉立,简单的白衬衫和修长的西裤,完美修饰了他的身形,或许是所有女生心中谦谦君子且如玉温良的学长形象。 “他就是景渊。”时瑜的目光不经意间同景渊的视线对上。 两人位置就在正中间,景渊在后台时就看到了他们,也看到时瑜身旁的人在不停说着话,她时不时的回应着。 也看到她旁边的男人突然凑近她,两人都笑着对话。 心底出现的憋闷感,让景渊无所适从,单纯以为只是人多闷得了,于是自然忽略。 ——和时瑜对视刹那,心跳不由漏掉的半拍。 顾三惊疑地看看时瑜,又看看台上的人,尽量压低声音,“不对劲,你怎么知道他是谁,还有,你这语气里的浅浅的自豪是个怎么回事儿?” “你耳朵坏了?”时瑜不由蹙眉看向他。 这都得是什么样的耳朵,还能听出浅浅的自豪? “你不仅不承认,还诽谤我是吧?”顾三瞪大了眼睛,盯着她质问,大有一种要讨个说法的表现。 时瑜则是一头雾水,疑惑问道:“我承认什么?” 谁知道这小子在乱脑补些什么。 “你不会是要抛弃盛哥吧?” “你在乱说什么?”时瑜更加疑惑,“我跟盛宴淮就没关系,我抛弃他什么了。”更何况人家都有喜欢的人。 但顾三此时明显油盐不进,看时瑜逃避话题,他甚至准备上手拉她胳膊,非要掰扯个明白。 手刚伸出去,就在时瑜警告的眼神中,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而俩人这一番“互动”,自然也被台上的景渊尽收眼底,他本来已经挪开视线,但仍不受控制的拐了回来,于是就把两人这一幕看了个完全,心中烦闷更重了。 典礼终于散场,顾三还亦步亦趋跟着时瑜,认真掰扯,非要聊回刚才的话题。 刚走出会场,时瑜就停下了脚步。 顾三还正纳闷,但看到眼前的景渊时,突然就恍然大悟,他目光带着审视在两人身上来回,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他接完电话后急匆匆的离开。 时瑜微微扬眉,看着顾三一边跑远,一边对她比划说改天再联系,并没有注意到景渊嘴角意味深长的笑。 “要去停车场吗?我带你过去。”景渊漫不经心把视线从远处,移到时瑜身上。 时瑜抬眸刚好撞进他眼里,看着他漆黑明亮的眸子,略一迟疑,微微点头道:“好,麻烦了。” 她来h大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停车场,而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知道。 但都带着目的的两人,自然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校园道路两旁,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参差错落又繁密茂盛的叶片,给地面投映出斑驳树影,随着阵阵凉风在轻微摇晃。 “景渊学长!”两人没走出多远,一道女声就自身后传来。 时瑜闻声转身看去,景渊闻声则是第一时间看向了时瑜,然后才随着她的目光朝后方看去。 而在景渊看向那少女后,时瑜的视线又从少女那里跳回景渊身上。 少女抿着嘴唇,紧张地走了过来,在两人眼前站定,慌张不安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景渊。 时瑜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绪,似乎是觉得不太好,便准备先行离开。 但她刚侧了身,就被景渊扣住手腕。 时瑜有些诧异地望向景渊,但后者似乎并没有看她,只是她的手腕依旧被纹丝不动的攥着。 对面的少女,此时也有些呆滞。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5 “请问有什么事吗?”景渊问道,但手上依旧紧紧攥着时瑜,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少女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然后缓缓下移看到他握着她的手,最后又再看向景渊,默默地把早已准备好的信藏到身后,轻咬着嘴唇道:“没事,没事了……” 眼看着少女跑开,时瑜视线落到被他攥着的手腕处。 她语气幽幽,“你这是还准备攥多久?” 景渊闻言又停了几秒,才慢慢放开。 看起来似是格外舍不得。 松了手后,他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憋闷又油然而起。 “这段时间没去研究所,不知道现在那边进度怎么样了?”景渊努力寻找话题,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时瑜倒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目前为止还都比较顺利。” 两人一人一句说完,又恢复默不作声。 耳边只余下树叶作响。 景渊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时瑜身上,她身穿米白色的长裙,搭配着同色系的风衣,隐隐约约可见锁骨,她眉目清淡,如罩了层薄雾般让人看不真切,虽举止柔和却带着疏离感。 时瑜专注于脚下和路两旁,没有察觉到景渊刻意收敛的目光。 再加上,时空镜此时已然在急不可耐的呼喊道:“大人,你和他说话呀,你们沟通,加联系方式,约下一次见面!得收回灵魂碎片啊!” “着什么急。”它急切的叮嘱被时瑜选择性屏蔽了不少,“下次总能见到。” 空间里的某镜,选择摆烂地躺在地上。 犹如丧失斗志的咸鱼。 不过两人的沉默终究还是有人打破。 眼见时瑜正要朝她的车走去,景渊终于能把一直想问话说出口,“会场里的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余下几个字,被他选择性的没说出口。 “朋友,顾家的老三。”时瑜目光完全不避不闪,就那么直直看着他道。 景渊听后轻咳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心情却莫名其妙的轻松了不少。 等到人开着车离开时,他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对她说,“再见。” “再见。”时瑜意有所指的重复道。 兴许是为了尽快实现两人那句再见,还不出一周,时瑜就在邻市见到了景渊…… 今日时瑜代表时家,来参与这场拍卖会,却在拍卖会即将结束时,听到时空镜在碎碎念叨,“刚才听后面那人说,下面有场机器人的比赛,大人不去下去看看?” 最主要的是:没准还能碰上灵魂碎片。 时瑜听后没说去或不去。 但在散场后,还是把各种采访留给宋岸,自己趁众人不注意,便跑下楼。 她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景渊。 正如她也被一眼看到。 而景渊看到她时还有些错愕,紧接着给队友交代妥当后,就径自朝时瑜走了过来,步伐还有几分急切。 他在距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提出邀请: “今晚这边好像会办一场烟花展,天台是朋友开的餐厅,但平常很少有人来,也属于最佳观景位,不如去看看?” 时瑜迟疑片刻,轻声答道:“好。” 于是他们一个抛下队友,一个抛下助理,选择了上天台去看烟花。 确实正如他所说,天台的餐厅平常很少有人来,起码今天是一位客人都没有,时瑜看着空荡荡的天台,微微挑了挑眉。 景渊替她拉开椅子看着她坐下,嗓音轻缓道:“这里他们本不准备当做餐厅,只是单纯盘下来后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又加了上去,但是知道这里的人不多,所以平常鲜少会有人过的。” “能登高望远,还难得清净。”时瑜单手托腮,慵懒的转头看去。 城市的繁华景象交相辉映,万家灯火点缀其中,连同穿梭的汽车,共织成璀璨夺目又独一无二的星河,被她乌黑水亮的眸子收纳其中。 景渊视线无意掠过她,久久挪不开眼。 “嘭”一道带着光的弧度直冲天际,在如墨夜空中尽情绽放。 霎那间火树银花耀眼夺目,将夜幕燃得如同白昼,又化作雨滴状撒向人间,流光溢彩里,“星河”不断交错浮现,满天璀璨中,星光闪闪落进眉眼。 此时此地,这是仅属于两人的烟火盛宴。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景渊将手臂随意地轻搭在栏杆上,整个人显得慵懒又漫不经心,他就在光里,那无可挑剔的侧脸竟生出蛊惑人心的魅惑感。 时瑜蜷了蜷手指,心跳隐约乱了些。 她脑海中一些东西如走马观花般闪过,但又一个画面却停了下来,那是某个时间线还在古代的小世界。 更是她第一次看烟花的时候,虽然后来无尽日月里他陪她看了无数场。 但唯有那天始终难忘。 …… “阿瑜,我去带你看点新鲜东西。”景渊顶着一头银色长发突然出现在藏书阁。 时瑜端坐在书案前,对于他的出现波澜不惊,连手中毛笔都没有丝毫停顿,“我得把这本符测试完,不然产生动荡还得再进来。” 她下笔流畅,一张符即刻画出。 那符纸随后就被她抛向空中,继而瞬间自动燃烧,符纸的力量也喷涌而出,随着她漫不经心地掐诀,又被她轻易收回。 “晚些城内宵禁,就看不得了。”景渊说着,脑袋上凭空生出了两只兽耳。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 时瑜乍一抬眸,就瞬间锁定到他头上的毛绒绒,手中笔终于下意识停了下来,眼中闪过捕捉不到的情绪。 而景渊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阿瑜,我们去看烟花,你八成会喜欢的。”他甚至在说话间,还“漫不经心”地动了动耳朵。 时瑜手中的笔攥得愈发紧了些。 “符不急于一时,我们大不了多待几天,但烟花独一无二,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景渊边说,边离她更近些。 近到她只要抬手,就能够摸到那毛发雪白且毛绒绒的耳朵,而她自然是经不住他这般软磨硬泡,只得一同往摘星台赶去。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6 看着烟花在短时间的盛放和消散。 作为神的时瑜,忽然想到这个小世界的帝王和皇后,听宫人们说,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正如这烟花般,消散得很快也无影无踪。 “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届时刚成为神不到百年的时瑜,无意识地喃喃道。 景渊恰巧听到了这句话,他转身背靠着栏杆,面对着时瑜,银色长发在烟火下仿佛发着光。 满天烟火星光在他身后绚烂绽放,但他眼中只有她,片刻后,他启唇认真道: “是无论谁都会有的东西,皇帝对皇后是为不忠,但狼极为忠诚,倘若有一天我们走散了或者不记得对方,我也会无数次主动朝你靠近,神应当是高高在上,我只是想得到神的垂怜。” 那时他说这番话时的眼神太过复杂,有太多时瑜摸不透的东西。 但是回想这几个世界…… 确实每次都是他在主动走近,虽说是她要收回灵魂碎片,但每次更多都是他在自我攻略。 这是神明最忠诚的信徒。 …… 景渊收回搭在栏杆上的手,悠悠侧头垂眸看向时瑜,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他的心跳好像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重,以至于呼吸都有些逼仄。 他下意识摩挲着指腹,轻声试探道:“我们,好像还没有联系方式。” 她听到他的话后回神,抬眸正撞进少年铺满璀璨星河的眼中。 “在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我记得让宋岸给你留了我的联系方式。”时瑜语气平淡的说着,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归到耳后。 随后她还补充道:“不过你并没有联系我。” 她话音落,气氛突然变得寂静。 景渊显而易见的僵住了。 他努力回想那天早晨,似乎真的在床头柜上发现了张纸条,但当时他以为那是宋岸的联系方式。 所以,顺手扔掉了…… “我。”他试图解释,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合理的借口,只得如实交代,“我还以为那个是宋岸的联系方式,所以……” 他欲言又止,但时瑜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扔了?” 她一针见血。 “……是。” 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时瑜淡淡勾唇,拿出手机,点开社交软件递到景渊面前。 那日添加成功后,还未等到那场烟花结束,两人就相继被电话叫下了楼,而后面几天里也没有任何交流。 时空镜急得抓耳挠腮,“大人,您真的不着急吗?” 时瑜坐在办公桌前,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车水马龙和万家灯火,她正仔仔细细阅读着资料,还抽出几分注意力应付时空镜,“着什么急?” “灵魂碎片呀!” “不用急,他自己会送上门。”她表情不以为然,语气漫不经心,甚至手上的文件又翻了一页。 时空镜这下更着急了。 不等它继续催促,就听到手机的消息提示音。 而时瑜手上那份文件也正巧看完,她慢悠悠拿起来点开消息,发现果然是主动送上门的某人。 景渊:「你最近在a市吗?」 时空镜大喜,时瑜打字回复。 时瑜:「在,怎么了。」 景渊:「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我丢了个很小的迷你机器人,不太确定是不是丢在酒店,想调取那边的监控查看,不知道能否帮忙查询一下?」 时瑜:「好,我来安排宋岸去问问。」 她消息发完,就立刻联系宋岸去调取监控,打给宋岸的电话刚挂掉,她就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 时瑜:「那个小机器人有图片吗?」 随后景渊就打开了张照片,照片的主体她确实眼熟。 前几日阿姨来将家里衣服干洗,洗之前还从那天的大衣口袋里摸出来了个小物件,并随手把那东西放到了窗台上。 而好巧不巧,那小物件和景渊发来的图片上的东西一模一样。 时瑜:「找到了,在我那件衣服的口袋里,我明天刚好路过h大,顺便给你送过去。」 景渊:「好。」 两人此时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那小机器人为何会出现在时瑜的口袋里。 但是宋岸显然就没有这个默契。 他在检查完监控的第一时间,就给自家老板打来了电话,“老板,我看到图片上的东西了,好像在……你扶他的时候,掉进了你口袋里。” “好,知道了。”时瑜话落,就挂断了电话。 宋岸拿着电话一脸莫名其妙。 孤月皎洁缀在夜幕上,如水的清辉倾洒大地,给城市笼上一层薄纱,几缕月光自窗户斜洒进来,在地面上映出小片清冷。 而此时景渊家中。 巨大的电视上正是那日监控的影像,房间里没有开灯,他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面前茶桌上的手机屏幕也亮着,页面还是和时瑜的对话框。 他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 什么找不到机器人,什么调取不了监控,通通都是假的。 他知道机器人在哪里,因为是他故意放进她口袋里的,他也调取得了监控,因为一切都是他亲自策划的。 “时瑜……” 景渊轻扯嘴角声音低沉,拖长的语调温和却又让人感觉诡异。 他正坐在暗处,在电视微弱灯光下,那双眼眸中的光清晰可见,那其中稍纵即逝的温柔让人看不真切。 就这么静坐许久。 直到手机屏幕彻底熄灭,他似乎才缓缓坐直。 “开灯。” 随着他一声低喝,房间的灯光骤然亮起,他眼睛微眯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亮,才漫不经心把桌面上的手机拾起。 他找到某个号码拨了出去。 对面很快接通,是道男声,“喂,景哥?” 听着对面嘈杂的背景音乐,景渊不由皱了皱眉,“上次的赌约我反悔了,明天来我这提车。” “啥?什么赌约?”对面显然还在懵圈,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啊,赌约!上次的赌约吗?这是什么情况啊,景哥你居然还有反悔的时候?” “对,那辆车是你的了,明天过来拿。” “不是,你是谁,你不是我景哥,我景哥从来不后悔,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你被绑架了,还是……” 听着对方越来越离谱的猜测,景渊实在听不下去,皱着眉摁掉电话。 环境终于又归于寂静。 景渊依旧坐在沙发上,沉沉的目光看向窗外,眼眸中漆黑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7 景渊本在手机上说,今日会在学校的研究楼,让她到校门口时给他发消息,但眼看着消息许久未回,且时间尚且充裕,时瑜决定干脆直接把东西给他送过去。 秋季的校园落叶满地,空气微凉,秋风微凉,染着阵阵桂花香飘出很远。 时瑜眉目疏淡,气质清冷,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大人今日为何不让宋岸来送?”时空镜实在憋不住好奇,它一度认为自家大人永远油盐不进。 若放在平常, 它真的想对她说:恨你是个木头。 没想到她今日却破天荒的主动起来。 闻言,时瑜看着悠悠飘摇的落叶,漫不经心道:“他刻意把这东西放我兜里,不就是为了让我亲自来。” 她昨日临睡前才感觉蹊跷,于是特意问宋岸要了监控。 直到看到第三遍时,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个小机器人,是景渊刻意放进她大衣口袋里的。 他或许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东西在她这里,但是他却只字未提。 “大人莫非是担心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时空镜好奇地问道。 时瑜抬手拂去恰好掉在肩上的落叶,语气平缓,“担心倒不是担心,只是想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研究楼位置较偏,路上已经没有多少闲逛的学生,时瑜正顺着指示朝里面走,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你好,请问是来找人吗?” 说话的人也是学生打扮,身前挂着工牌,似乎是学校特意安排的值班人员。 “对,我找景渊。”时瑜道。 那学生听到这话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抬手指向左侧走廊,“他应该在最后那间研究室,顺着这边直走就好。” “好,谢谢。” 时瑜微笑着点了点头,朝着他指引的方向走去。 走出没几步,还隐约听见那位学生在后面轻声嘟囔,“不愧是景渊学长,三天两头的有人来找,就希望这位漂亮姐姐不要被赶出来了……” 景渊凭借那张脸,以及毋庸置疑的智商和能力,成为无数少女心中的高岭之花。 众人以往对他的评价向来都是温润如玉,谦谦公子,但自打有人在他研究时来找他,结果被赶出去后,大家对他的形容又多了个“高冷”。 于是不来这里打扰学长,已经成了众人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过偶尔也会有人想突破规矩,但结局向来没有让人意外。 研究室门上有块透明玻璃窗,时瑜朝里望时,里面的人自然也能看到她。 “诶!快看门外。”有位学生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时瑜,还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 旁边那人一抬头就是一句“哦莫”。 “这咱们学校的学生吗?这么好看。”他压低声音询问着。 “不知道啊,但怎么感觉有点眼熟,不会也是来找景哥的吧?”另一位同学也加入窃窃私语,还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景渊。 “不能够吧,上次那个被景哥赶走都哭了,不会还有人往这边来吧……” 众人七嘴八舌,声音越来越大,惹得正在认真组装机器人的景渊都有所察觉,他皱着眉转身,隔着众人望去,与窗外她的视线撞在一起。 一直留意着他的学生立马提醒其他人,于是众人纷纷低下头,用余光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发现他当即起身朝外走时。 众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相互对视,交流着心底的诧异。 门开了又关。 他们这才小声嘀咕,“你们注意到没,他心情显然很好。” “发现了,居然还有人能让他当即停下手上的东西……” “不可思议,景哥好像还笑着出去的。” “这如沐春风般的温和,有故事,一定有故事。” 众人猫着腰,悄悄朝门口靠近。 景渊理了理袖口,在时瑜面前站定,“抱歉,手机先前关机了,没有看到消息。”他说着还给她看了依旧黑屏的手机。 “不要紧。”时瑜将手中东西递上前,半带轻笑道:“你丢的东西。” 她动作随意自然,目光仿佛无意般,顺着指尖上移落在他面上,不动声色地静静观察着表情。 只见景渊眉峰微挑,眼底眸光微转,视线与她对视一瞬便轻巧避开,最终看向她递过来的东西,他伸手接过,温声道:“多谢,这个小机器人要的比较急,还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不麻烦,不要再弄丢了就好。”时瑜悠悠抬眸看他,意有所指。 景渊勾了勾嘴角,从容自若道:“不会,再丢可就不一定能不能找得到了,不是每次都有你送过来。” 他话音落,顿了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时瑜道:“稍等一下。” 说着他又推门进入,门内偷听的众人立马装作若无其事地散开,他们看天看地,余光却统一的关注着门外的时瑜,和进来后直奔最重要的展柜的景渊,由于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偷偷摸摸地留意着。 当他们看清景渊拿出来的东西后,又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门再关上后,他们立马聚作一团。 “你们看到了没,景哥把‘临渊’拿出去了。” “我去,那不是他最爱的心血吗,我们碰都不敢碰的东西,他不会是要送人了吧?” “景哥为‘临渊’付出那么多,不能够舍得送出去的吧?” “诶!快看快看,真递出去了。”扒在门口的人小声呼喊着,众人齐齐聚了上来。 眼睁睁看着景渊,把方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东西放到时瑜手心,他还柔声道:“这是一个智能型的陪伴机器人,我们最新的设计未来很有可能批量生存,时总感兴趣的话不妨带回家体验体验。” 众人闻言更是目瞪口呆。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8 临渊被景渊送出去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还有他得知消息的朋友,当着景渊的面反复提及。 “景哥,你不会真的被夺舍了吧?居然真的能把临渊送出去。”饭局上,坐在景渊正对面的男子率先发言,这就仿佛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临渊当时被拍出那么高的价钱,景哥眼睛眨都不眨,这居然还拱手送给了一个女人!” 景渊身旁的人突然站起来,他挥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说出的话却更让人震惊,“其实临渊都不算什么,还记得景哥上次打的赌吗,景哥后悔了,车钥匙在这里。” 随着话音落,他摊开另一只手,掌心正平躺着把车钥匙。 其余人当即起身凑近去看。 “居然还真是,你不会是偷来的吧,景哥还坐在这里。” “什么话!这是我光明正大索赔来的!” “我不信……” 众人争相讨论,景渊则是坐在中间位一言不发,仿佛这纷争都与他无关,临渊确实是他最用心的作品,倾注了所有心血,也不仅仅只是陪伴机器人那么简单。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做临渊的初衷。 其实临渊就是为了时瑜而做,但这个“时瑜”并非是“时瑜”。 当年有段时间他夜夜入梦,梦里他是一位可以变成狼的人,永远在那位少女的身边徘徊,一口一个“阿瑜”叫着她,那少女似乎很厉害,她掌控时间与法则,创造天地间一切,因此她格外忙碌,需要维护三千世界正常运行,还需要平衡万物的发展。 他永远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找些好玩的玩意,常常帮少女放松放松心情,尽管她可能并不需要。 后来他便思考,希望能够创造出自行运转维护以及修复三千世界的东西,以为她分忧解难,于是梦醒后他便开始以其为灵感,设计机器人,当机器人构思完全出来那天,那场梦也不曾出现。 寒暑轮转,时间飞快流逝。 小机器人问世那日,他得知时瑜将要回国的消息,终于在电视上,看到与梦境中少女一模一样的脸,于是他给机器人起名“临渊”。 临渊羡鱼。 临渊,献瑜。 景渊也曾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但在与回国后的时瑜接触之后,依旧选择把临渊送了出去。 临渊就是要献瑜。 “景哥景哥,我也好奇,你怎么就突然反悔了呢?” 景渊的思绪被身旁人拉回,他拍点那人搭在他肩头的手,语气淡淡不以为然道:“无非就是后悔打赌罢了。” “那能说说为什么后悔吗?” “没有为什么。” 眼看众人还有要继续问下去的趋势,景渊平静地撂下一句“透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 窗外弯月如钩,树影婆娑,天幕除了月亮外漆黑一片,星辰黯淡无光,如同找个巨大的网笼罩大地,远远不及那日那场烟火中的夜空。 …… 十几日后,时光主题的机器人展会如约而至。 景渊入场时,一眼就看到与他人相谈甚欢的时瑜,两人这几日来偶尔会碰面,但大多还是在手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所以他提前就知晓她会参与这场展会,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 这次她身边的男人景渊也认识,或者也可以说——无人不识盛宴淮。 “听说你最近得了个好东西?”盛宴淮举着酒轻轻同时瑜碰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遭布局。 时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来临渊确实非同寻常,都能让你亲自来问我。” “那倒没有。”盛宴淮展了展衣袖,语气端的是漫不经心,“只是些好奇那些小道消息,想知道得是什么样的金字招牌,能这般豁得出去追我们时家大小姐。” “都是风言风语罢了。”时瑜缓缓抿了口杯中的酒,唇角有意似无意勾起一抹淡笑。 而盛宴淮闻言轻笑一声,悠悠抬眸看向自门口进来的人,又不动声色瞥了眼时瑜,好意提醒道:“风言风语的主人公来了,不过这金字招牌可没那么简单,倘若你招惹他,可就要负责了。” 景渊眼底的占有欲,于同样是男人的他而言,实在太过明显。 而如此性格的人向来乖张,轻易不会得到满足,倘若妄求惹了就跑,只怕仅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时瑜对此则不以为然,“向来没打算只招惹,不然也不至于从国外回来,从零开始做这些研究所。” 她话音落,盛宴淮难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看向她的墨眸闪过了然,“饶是没想到,原来时家大小姐,竟也是那守株待兔的猎人。” “分人罢了。”时瑜一脸的理所应当。 待景渊走近时,盛宴淮已经提前离开。 景渊看着男人闲庭信步离开的姿态,忽得又想起时瑜站在他身旁的画面,以及不知情网友们嗑生嗑死的盛世(时)cp。 忽的又感觉心底莫名升起一阵烦躁。 时瑜刻意忽视他眼底情绪,抬手端起一杯红酒递给他,随后疑惑问道:“先前你跟我说那小机器人叫临渊,怎么会起这样一个名字?” “因为临渊羡鱼。”景渊很快答道。 他看着她将那四个字重复一遍,深邃的瞳眸中噙着些隐约闪烁的微光,竟是比往日还深沉些。 时瑜偏头便直直撞入他眸中,她略微思索,随意问道:“我们不如聊聊?” “好。” 展会有专人负责维持秩序,时瑜仅需要开场露个面,而景渊本就是奔着她来的,现下两人都无事,便一同提前离席,寻了个安静的便于说话的地方。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9 因展会主题为时光,便特意设在晚上开展,是为寓意当日时光即将结束。 故两人出来时,同时抬头望向天空。 不过今夜月色倒是柔和似絮,清辉与阴影交错,肆意倾洒下点点月华,闪烁的群星环绕其间。 “你醉酒那天,是特意设的局吗?”时瑜声音冷清,眸光中也不见情绪。 景渊动作僵了几瞬,缓缓收敛笑意,瞳眸沉沉流动着幽光,他平静对上她的视线,再开口时,语气似是轻叹又似是试探,“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月色依旧柔和,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冷了下来。 “监控被你更改了,而原版监控有查到你是主动进的那酒局,他们没有人灌你酒,你那天的酒味都来自于衣服上,并且还是你自己设计倒的。” 时瑜微微垂下睫羽,掩去眸中流光,杯中酒随着手腕晃动旋转摇荡。 景渊目光从摇晃不止的红酒,悠悠挪到她面上,他牵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可这笑意不达眼底,声音也不辨情绪,“还有吗?还查到了什么?” “你特意把那个无关紧要的机器人放我兜里,又早已拿到我会去c市拍卖会的消息,但却依旧假装偶遇,并且一早被派去研究所指导的学生并不是你。”她悠悠看向景渊,眼中尽是疏离。 景渊轻笑一声,平静附和道:“时总消息果然准确。” 他顿了顿,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继而将杯子放在石台上发出清脆声响,又以低沉的声音继续问道:“那你就没考虑过我为什么吗?为什么在校庆与你同路,为什么邀你去看烟花,为什么把临渊送你,为什么现在在这里,你当真没有想过吗?” “你自打出现就是带有目的,我又何须考虑其他的?”时瑜答得干脆。 不等景渊有什么反应,暗自围观的时空镜却突然出声,“大人……您……这是在故意激他……吗?” 它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犹豫至极。 “挺聪明。”时瑜在脑海中回复时空镜。 得到夸奖的时空镜虽然开心,却格外注意着景渊的表情,它作为局外人自然看的明朗,但是他或许此时并不好受。 夜色沉静,却也无端增添几分压抑。 景渊悠悠挪了几步,离得时瑜更近,他深邃幽深的眼中似是含着无数丝情,其繁复入微,让人难以窥探,“我确实是为了接近你,初见、研究所、校庆、c市、h大研究楼乃至今日,我都是特意为了接近你,但不是每次都有说不得的目的。” 两人距离不足半米。 时瑜对上他复杂的目光,毫无退避,无声纵容着他一再靠近。 “最初我确实抱有目的,起因是一个赌约,只要我接近你,并且在不借用任何复杂关系的情况下,成功得到你的联系方式,就可以拿到一块较为特殊的机器人芯片。” 他讲了赌约,却没讲之所以会答应,也是因为之前日复一日的梦。 此时两人相距不及一臂。 时瑜依旧看着他默不作声。 景渊还在走近,他往日清润的眸子皆染上浓浓黑雾,声音轻到不能再轻。 “我知道你回国时间,推测出你们聚餐最有可能的位置,于是我提前和那批人搭线,其实如果你那天没有下来,再晚些时候我也会上去,因为要赌你出手的可能性。” 却没想到那日出现了最好的情况,便是时瑜提前亲自下楼来。 当下两人只距半臂。 时瑜毫无后退意向,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景渊又走近她一步,眼底暗沉之色愈发浓郁,语气也是沉到不能再沉。 “第二日,我顶替原先的指导,特意出现在你面前只为加深印象,校庆那日也是同理,但c市那场烟花却不是因为赌约,那仅仅只是因为你,在那日要联系方式,也是为了往后至少还会增加相见的机会,把临渊送给你也仅仅只是因为我想,以及它本就属于你。” 他说得慢条斯理,到其中压迫感却不减分毫,话语停顿了几秒,他又继续补充道:“后面这些和赌约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明月被云层遮掩,只透着淡淡的光。 景渊离得时瑜极近,近到他低头,便能吻到曾经夜夜入他梦,如今日日让他乱心费神的她。 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垂眸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所以你先是为了赌约,后是为了我?”时瑜说着刻意敛眸,睫羽轻颤间还抬手试图把他推远些,却发现只是徒劳。 景渊见她如此,便不由分说握住她手腕,没有用几分力便将她的手拉了下去,“你想推开我?不可能的,既然你一开始没有推开我,那便再也推不开了。” 他眼眸如同不可测的深渊,带着显而易见的偏执,声音低沉阴冷,让人感觉危险感十足。 这次时瑜动动手腕,却没有得以挣脱。 她不动声色后退半步,垂眸低声道:“你先放手。” 景渊不为所动。 时瑜悠悠掀起眼帘,目光落在他斜后方悄然出现的盛宴淮身上,语气意有所指,“他来了,你先放开。” 她没有点名姓名,但他却第一时间知道她说的是谁。 “你……”景渊闻言动作彻底僵住,余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向来从容自若,进退有度,可此时却神色紧绷彻底沉下了脸,近墨色的眼眸中似乎有火苗在跳动,他唇线抿直,手上力道无意识放松了些。 “时瑜。”盛宴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随着她再次转动手腕,景渊便蓦地放开了她,那双眸子黑的不能再黑,他定定看了她半晌,就突然转身离去。 目睹他离开后的盛宴淮啧啧称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这商场上的计策,竟还能被你用在人的身上。” 时瑜淡淡收回视线,语气也有些低,“哪里有什么计策,不过是想逼他一把罢了。” 本以为时间充裕,尚可慢慢来,没想到计划有变,也只能这样加把火了。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10 因时瑜公司出现危机,盛宴淮出手相助,所以盛家和时家欲定婚约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近日可以说是闹得满城风雨,因为两家一旦结亲,那可就是真正的一家独大了。 “大人,您为何要刻意设这么一出戏?”时空镜一直在找合适的时机开口,现下终于有机会问出来。 时瑜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世界规则已然注意到我们,只能尽快收了灵魂碎片后离开。” 这几日公司危机为假,两家联姻也为假,甚至自那日起,连盛宴淮的影子都没见过,但有关两人的风言风语则是传播迅速,甚至两家居然还都不关注这流言,也就导致很多人信以为真。 其中自然就包括景渊。 车还未停稳,时瑜就发现路边的景渊。 秋风萧瑟,孤月当空,清冷的光倾注而下,他整个人处于暗处,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人和轮廓,辨不明表情。 车门被推开,时瑜漫不经心下来,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你最近晚上都没有回来。”景渊声音极轻,慢吞吞从暗处走出来。 他似若无意地对上她的眼睛,看似不经意,眸底情绪却极具侵略性,目光灼灼,一错不错。 时瑜也毫不避讳,同他目光相接。 景渊其实并不相信近日的传言,甚至更不认为时、盛两家最后会选择联姻,那日离开一来是为了给时瑜认清自己的时间,二来也确实是有些话和思路被突然出现的盛宴淮打断。 但他这几日却没在此处等到回家的时瑜,便又莫名多了几分烦躁。 “那你怎么在这里?”时瑜反问道。 景渊缓步走至灯下,暖光色的光渡在他身上,他眼眸漆黑,微微侧头,语调闲散又意有所指,“我在……等你。” 时瑜挑眉,对上他沉沉的眼,“等了多久?” “没多久,只是正好知道你最近都没回来。” 他说着,语气渐渐变得毫无情绪,唇线也逐渐拉直,话音落时眼底如有实质的阴沉愈发加剧。 时瑜悠悠敛眸,对他的话没有多惊讶,只是轻喟一声,又走近他些,顺着撩头发的动作顺势抬眸,直直撞进他眼底,语气更是意有所指道:“那么你时至如今,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为什么。”景渊说道:“只想见你。” 最近他又梦到关于“阿瑜”,但梦境内容却和以往大相径庭。 他梦到了少女是天地间唯一的神明,也梦到了神的陨落,她就那么不吭不响的陷入沉睡,且长眠不醒,身体和神力也在逐渐消散。 天地昼夜混淆,万物乱作一团。 群山之巅,他身白色长袍,紧紧拥着昏迷不醒的少女,感受着时间和法则错乱,随着他不知念叨了些什么,一道光团从少女体内升起。 那道光越升越高,在空中时又骤然散开,一部分落在景渊身上,又一部分落入三千世界。 刹那中,黑夜退去,曜日升起,高山依旧伴着潺潺流水,万物恢复秩序。 随后他便梦醒。 那夜他立于窗边看着远方万家灯火,但少女彻底消散的场景始终浮现于脑海,他没来由得慌张,梦中的悲伤似乎将他感染, 手机亮起,景渊正欲发消息给时瑜,却正巧收到关于时、盛两家疑似联姻的推送。 那瞬间他竟升起了要将她藏起来的念头,这样便可不受外界干扰,更能够就在自己身边。 而在见到人后,却又惊觉想法的荒唐。 时瑜发觉他出神时眼底不经意流出的茫然,不动声色安抚道:“前几日都在公司,所以没回来。” 景渊闻言眼底浓雾散去了些,路灯的光隐隐照亮半张脸,因突然垂首,所以神色尚看不分明,只听他淡声问道:“你本就无意于盛宴淮,那日在展会上又为什么借他把我推开。” “我确实无意于他,但不影响我和他之间的相互利用。”尤其是对于刺激你来说。 时瑜和盛宴淮,无非是相互充当一次对方的枪罢了,毕竟景渊也和盛宴淮心尖尖上的人合作过,那同样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而时瑜话落后,景渊却是语出惊人道:“与其利用他,倒不如考虑利用我。”当下周遭静谧,仿佛能听清风声,他这番话如同砸破寂静。 时空镜啧啧称奇,感叹居然还有人上赶着被利用。 时瑜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挑了挑眉问:“你主动要求被利用?” 后者理所应当的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因为是你,也是我之前别有用心的弥补,所以自然怎么样都可以。” “不过目前来看,确实有件你能做到的事。”时瑜顿了顿又继续说着:“既然你这般主动送上门,那就明天早上把东西带齐,我们民政局门口见。” “……” 景渊一愣,半晌没出声,甚至整个人都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时空镜大声惊呼,“哪里见!?” 这是什么话,这都是什么话? 什么叫东西带齐,明早民政局门口见? 它太过惊奇而突然发出尖锐惊呼,对时瑜来说如同炸在耳边,惹得她下意识皱起眉心,还微微朝一侧偏了偏头。 但在景渊看来,却又似乎是她不耐烦的表现,于是没有过多思考便应声说:“好。” 直至两人互道晚安相互离开。 “嘭”的一声,时瑜进到家里,反手关上大门。 时空镜还依旧陷入对自己的怀疑,它始终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很多,甚至不排除有失忆的可能,深深感觉这故事发展联系自己完全不上。 明明两人还没见几面,明明先前还都在相互算计,明明这几天也都没接触,更别提现在大家都在传时家和盛家的谣言,怎么明天突然就到了民政局环节。 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故事走向,心底严重认为一定是有看不见的进度条被人拖动。 这年头还有这么跳关的? 最重要的是,两人之间发展都离谱成这样,居然还没有崩人设的提醒。 莫非……这是霸总标配行为?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11 次日一早,在带着淡淡温的度太阳照耀下,秋风徐徐吹拂着,时瑜和景渊二人很快拿着红本本从民政局出来,随后又一起上车前往研究所。 景渊从始至终没有问为什么,但目光时不时凝在时瑜身上,似是疑惑,却配合着她的一切行动。 而后不出一个小时,关于两人的消息很快登上热搜。 “你结婚了?!你居然结婚了?!”顾三还在此时打来电话质问,通过语气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有多诧异。 “对。”时瑜看着景渊被其他研究员叫走,语气平淡道:“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别挂!我就想问问盛哥知道这件事不?” “你盛哥刚给我发来恭喜。” “……啊?”顾三心底瞬间脑补了场虐恋情深的大戏,心下感叹道:虐,太虐了,盛哥的感情线太虐了。 没再多和他周旋,时瑜下一秒就挂断了电话。 她远远看着景渊,后者正在被研究员拖着检查机器人故障,他侧脸映着光专注于眼前的东西。 “灵魂碎片收回了吗?” 时瑜冷不丁的问题,让时空镜一时没反应过来,空了两秒,它才回答道:“没,还没有。” 时瑜听闻没再应声。 而时空镜却像是恍然大悟般,“大人,您这么突然和他结婚,不会就是为了收回灵魂碎片吧?” 这……无异于病急乱投医啊。 良久,它也没得到回应,就在它以为时瑜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却听她悠悠道: “他之前似乎很想结婚。”在之前。 时空镜瞬间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游戏副本那个世界,最后灵魂碎片虽然收回,但却没有离开,景渊也只是默默守在她身边,不过也曾无数次委婉试探着拉近关系,却一次次被她含糊过去,时空镜一直以为是自家大人不懂情爱。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也是,神明向来无所不知,身为神的她自然什么都知道,只是知道却不代表着理解以及开窍。 她知道何为友情,爱情和亲情,以及人类各种复杂的情绪,她也可以利用这些情绪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她却不明白这些感情从何而来,更不知道感情也会分程度。 因为她是神,她向来有心无情。 就如同她一直知晓景渊想要结婚,但却不明白这样的念头是因为他想和她长相守,所以哪怕从始至终没有名分,他也能默默守在她的身边。 他始终凭借着灵魂碎片中磨灭不去的爱意,而一次又一次喜欢上她。 而突然结婚的结果,对于这个世界的景渊来说,可能只是始料未及,就如同天上掉了一块馅饼,这并不能导致碎片收回。 但这些,时空镜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时瑜听,只能换个方法问道:“大人,您喜欢他吗?” 时瑜闻言一愣,又是半晌没有作答。 这次时空镜接了话继续道:“您没有答不喜欢,那便并非一丝感情都没有,您也没有答喜欢,就说明感情可能没有那么深,或许也是您没有意识到, 而他可能也是如您这般需要更多的时间。” 潦草快速的结婚,并不能解决感情问题。 但是,或许可以拉近关系。 后面的时空镜便没有再多说,而是适时沉默着消失,自己去悄悄翻起了空间里堆成山的小说。 时瑜再度缓缓朝景渊望去,后者似有察觉,不约而同与她视线交汇。 …… 两人结婚的消息就这么任由发酵了三天,景渊身份也被诸位广大网友,以及他自己“不经意”的流露,而被扒了个干干净净。 “h大金字招牌”、“高智商神颜学长”、“智性恋天花板”、“机器人研发领军人物”都成了他的代名词,但在今晚又一个新的身份引起轰动。 容家继承人。 c市容家,称得上和时家门当户对,人们早些年便听闻:容家家主是实打实的宠妻,就生了那么一个儿子,还随了容夫人的姓。 但由于保密措施做的好,容夫人姓什么就无人知晓,而如今看来才恍然发现,原来是景渊的景。 随着这一身份曝光,网友们的讨论又转了个风向。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引不起二人重视。 景渊端着热牛奶推开书房门时,时瑜恰好正在和因某位小明星而特意致电的盛宴淮通话。 “可以签,明天让宋岸去处理,还有别的事吗?”时瑜手上文件又翻了一页。 手机为了方便就开着扩音,放在手边。 景渊走到书桌旁,恰好听盛宴淮问道:“宋岸最近和你说过网上的风向吗?” “没有,怎么了?”时瑜漫不经心应着,签字的动作行云流水,随后合上文件夹,抬眸看向似是刚洗完澡的景渊。 他把热牛奶递给她,并没有着急离开。 这时盛宴淮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来,“现在网上都在说,没想到时家大小姐也需要靠联姻的方式来救时家,谁能想到是你早就盯上了对方。” 景渊听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染上几分好奇,悠悠看向时瑜。 时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言论打的措手不及,正要开口,就被盛宴淮又打断。 “景渊应该在你身边吧?刚好这话说给他听,没必要对我戒备,时瑜自回国起就是奔着你来的,你俩……倒也属于双向奔赴的早有预谋,新婚快乐。” 说完,盛宴淮就直截了当的挂了电话。 空留时瑜和景渊两人四目相对。 时空镜还惊奇的感叹,“诶,他怎么会知道景渊在?”但下一秒,它就被时瑜屏蔽掉了,获取不到任何声音和画面。 与此同时,景渊两手支在时瑜座椅两旁扶手上,微微俯身凑近,正把她困于身体和椅子之间。 “你当真是……奔着我回国的?”他眸底带着炽热,眼睛一眨不眨紧紧锁着时瑜。 后者脑中此时难得的有些空白,只是静静抬眸和他对视,如同淬了万千星辰的眸子里,仅仅映出景渊的模样。 景渊心底不由又软了几分,再开口语气也温和轻柔许多,“我想知道,什么叫双向奔赴的早有预谋。” 多金总裁vs白切黑校草12 “字面意思,听不懂就算了。”时瑜垂眸避开景渊的视线。 没成想被捏着下巴又抬了回来,他手的温度显然高些,与她皮肤相接处明显感受到他的体温,隐隐约约的灼烧感传至心尖,心跳不动声色加快。 “阿瑜。”景渊似是喟叹般轻喃。 听到盛宴淮的话后,他在想,她是不是有可能也做过那些同样的梦,她是不是也梦到过消失在他的怀里,所以明明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会莫名其妙的各自主动去想方设法地接触。 景渊本从不相信前世今生,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那些想法在开始做梦时,以及遇见她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声“阿瑜”带来的灵魂的颤栗,让他更是信的一塌涂地。 而他,也终于将这在梦中念了数次的称呼轻松道出,眼底因兴奋骤起的疯狂被他尽数隐藏。 景渊再俯身,几乎贴在她耳边,语气平缓中带着蛊惑,“听得懂,其实只要你站在那里,我就永远会走向你。” 这如同强势拥抱的姿势,让暧昧在空气中抽丝剥茧地发酵,扩散开来。 熟悉的话语再次萦绕耳畔,一瞬间竟以为是当年的景渊还在身旁,时瑜微微侧头看去试图确认,却也正对上他偏过头来的目光。 是他,哪怕仅仅只是灵魂碎片。 也一直是他。 时瑜缓缓抬手拽着他袖子,在心里无声许诺:神明无所不能,我一定会将你安全地带回去。 她细微的动作被景渊察觉,以为她还在想方才的话,他便安抚似的轻握住她的手。 “来日方长,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他嗓音低沉,徐徐道出时,透露着数不尽的细腻柔情。 景渊眼珠漆黑,仿佛触不到底的深渊,而那道深渊此刻却如同一汪潭水,眸中闪动着星辰般的光泽,而这万千星辰仅仅只专注于时瑜。 “如果你做不到呢?如果你……” 消失了呢? 时瑜念及感受到的规则压迫,念及在这小世界感受到的属于他的本源力量。 有些就在嘴边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 规则蠢蠢欲动,而平衡岌岌可危。 景渊似乎捕捉到她的顾虑,温热细碎的吻接连落下,吻在额头,又缓缓下落吻在鼻尖,而后悠悠停在离她唇瓣极近的地方,他轻声说道:“可以相信我做得到,因为我会拼尽一切到你身边。” 他说这番话时,眼中蓝色幽光一闪而过,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而那最后一吻并没有落下,景渊只是轻声对她道了句“晚安。” 随着景渊离开,在房门被他带上的那一刹,面色瞬间仿佛笼罩了一层冷霜,眼底被掩抑的情绪尽数倾泄,他瞳孔微沉,神情晦涩不明。 卧室的落地窗前,窗帘被拉开大半,时瑜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漆黑的天幕中群星隐约闪烁,她手中正摆弄着小机器人临渊。 按下电源开关,一道声音随即传来,“你好,我是临渊。” 时瑜听着,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手中的临渊。 …… 虽说时瑜公司里出现的状况,本就在她可控范围内,但景渊的加入,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咚咚。”宋岸敲了两下办公室门,得到允许进来后的场景险些让他惊掉下巴。 那位传说中、印象里工作狂人的老板——时瑜。 正倚在一旁沙发上,看……动物世界。 似乎还是关于狼的片段。 而办公桌前忙碌的身影,正是宋岸有过几面之缘的景渊,还是自家老板的新晋老公。 “这些文件……”宋岸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两人,早上一来公司就听其他人说夫妻俩一起来的,本以为是景渊来等时瑜下班,没想到竟是后者当起了甩手掌柜,难得落下了清闲。 这婚结的值啊! 宋岸可是深切了解平常是有多忙的。 “拿给我吧,”景渊接过话,从一堆文件中抬头,视线在时瑜身上停留片刻,才掠到宋岸拿着的文件上,“她难得休息。” 在时瑜发现景渊熟悉公司运转后,便将一切撒手交给了他全权处理。 宋岸闻言还下意识看了眼时瑜,发现她没有任何表示,便明白是相当默许,于是将规整好的文件全数递给景渊。 在宋岸离开时,还隐约听到了时瑜那边传来的动物世界的声响。 “在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中,狼也算站在顶端的物种之一,早在两百万年前,狼就已经成为了当时的尖端猎手,他们强大又聪明,忠诚又孤傲……” 时瑜看着动物世界,还时不时抬眸看眼景渊,惹得后者完全沉不下心,丝毫看不进去桌上摆了一片的文件。 于是景渊起身,从容迈步朝时瑜走近。 而后在她旁边站定,漫不经心地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悠悠说道:“狼对伴侣也格外忠诚,一生只会有一个,不过狼表达爱意时会喜欢张嘴咬对方。” 他说着,又再度俯身亲了一口,“看你好像对狼很感兴趣,所以学习一下。” …… 随着时瑜和景渊每天这般形影不离,众多单纯以为二人是商业联姻的网友,纷纷嗑起了两人的cp。 不过有人说太假像演戏? 那有什么比商业大佬选择回国,只因那个人,而研究不被众人看好的机器人更甜? 有什么比机器人大佬放弃研究,转身为爱投身商界,从此又多了位叱咤风云的人物更真? 最重要的是,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睛,实在很难用深情以外的词来解释,这点宋岸完全可以打保证,俩人虽然闪婚,但俩人的感情可绝对是真的! 虽然两人领了证,但景渊还是补给了她一场浪漫的求婚。 在戒指缓缓推至时瑜无名指指根的瞬间,满天烟火璀璨,耀眼夺目,她撞进他盛满星河的眸子里。 与此同时,碎片成功收回的消息被时空镜传达。 时瑜伸手,主动去抱他,更是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下次对你好一点。” “碎片收回成功,请问是否要离开?” “是。” 随着时瑜话音落,漫天烟火被定格。 时空镜与临渊 这次结束,时空镜还没来得及传送下一个世界,就发现华光闪过,时瑜突然出现在了空间里。 “大人,我们一定要这般速战速决吗?”时空镜在半空中,惴惴不安的来回飘动。 后面这一系列的发展,快到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你先前不是在催。”时瑜下意识摸向空无一物的无名指。 时空镜立刻默不作声。 这……它确实在催,那是因为没有进展,但现在大人似乎是想下一剂猛药,未免确实快了些…… 时瑜显然知道它的内心想法,出声解释道:“那个小机器人临渊,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本源力量,就连景渊身上也有他本源之力的波动,在没有接触临渊之前我也感受不到,但倘若纵容这些在小世界停留时间过长,会容易引起规则扭曲和平衡失调……” 她平淡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些力量的失衡势必会引起规则的注意,或许会承受一定的惩罚,但他……已经扛不住任何规则的惩罚了。” “可是书上记录说,他的能力不也是近乎于神吗?”时空镜问道。 这次轮到时瑜沉默良久,就在时空镜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又听她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只有神主动选择献祭后,才会产生灵魂碎片。” 时空镜惊诧到说不出话。 没有想到景渊居然也是神…… 它确实翻不到灵魂碎片的相关记载,也从没仔细考虑过灵魂碎片的来源。 因此并不知道,通常神的结果只有两种,其一为第四次长眠反哺大地,其二是自己提前献祭,会在死亡后产生灵魂碎片掉落各处,就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规则对神的惩罚。 而且成为灵魂碎片后,便是其脆弱的存在,此时倘若再受到规则的惩罚,那块碎片就将彻消散于世间,而但凡少一块灵魂碎片,就无法恢复完整的他。 时瑜挥了挥手,一张缠着藤蔓的秋千出现在空间,她轻巧地坐了上去,翻手间临渊竟凭空出现在她掌心。 “临渊!”时空镜惊呼。 小世界的东西并不能在离开后带进来。 时瑜之前在拿到后便没怎么摆弄,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她打开临渊的开关,并非是电子音,而是一道格外熟悉的少年音传来,“你好,我是临渊。” “这是什么啊!它为什么和我声音一模一样!” 时空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在空间里四处乱窜。 临渊甚至还回复时空镜道:“我是机器人,声音是研究者特意设定,根据验证和你声音相似度为百分之一百。” 音落,时空镜窜的更快了。 时瑜则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你都能做什么?” 临渊在她掌心转了一圈,左右晃晃脑袋,“大人可以随意设置任何程序,临渊什么都可以做。” “倘若让你把我传送到下一个世界呢?” “自然也是可以。”临渊可爱的上下点点头,继续说道:“只是空间之力被创造者分散出去了,如果由临渊进行传送大人会头痛欲裂,但是下一个小世界规则会产生些变化,临渊能够给大人提供更有利的帮助。” 已经飞累的时空镜,晃晃悠悠在时瑜眼前如落叶般飘摇坠落。 时瑜有些好笑地将它接住。 轻轻地在临渊和时空镜头上各点一下,霎时间光芒乍现,各自化作光团逐渐靠近汇聚,合二为一。 光芒消失后,一团毛绒绒凭空出现。 时瑜眼睛亮了亮,看着它缓缓伸展四肢晃晃脑袋,雪白的毛发,毛绒绒的耳朵以及蓬松的尾巴,俨然是景渊本体的迷你可爱版。 她伸手,那毛绒绒就主动朝她贴来。 “大人,时空镜一定还是有用的。”毛绒绒声音委屈。 “确实是有用的。”时瑜爱不释手。 而时空镜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变了个样子,它抬手,看到毛绒绒的爪子,转身,看到毛绒绒的尾巴,抬脚,发现连脚也是毛绒绒。 “唔!我居然有形态了!”时空镜对此接受良好,在它潜意识里,仿佛觉得自己本该就是这个样子。 它高兴了片刻,突然问道:“诶,那临渊呢?” “临渊应该本就属于你的一部分,它的能量磁场和波动几乎和你一模一样,你们目前可以说是完全融合。”时瑜解释道。 随着她话落,时空镜像是被打开了某个记忆开关。 只见它在空中停滞了几秒,蓦然,一道比之前更大的卷轴凭空出现,伴随着时空镜清朗的少年音徐徐展开。 “因前四个世界,是寻找最为容易收回的四个碎片,所以整体较为简单,也更多是初级世界,且有碎片也有主人情绪影响,故世界规则并没有什么多加限制,仅仅只是在运行原始规则。” 它顿了顿,卷轴上也换成新的画面,“但从下个世界起,将步入中级世界,灵魂碎片关于主人的印记也会淡化许多,在收回碎片上难度或许会提高,且因规则更加严格,也更需要注意崩人设一类行为,否则将会受到反噬惩罚,严重情况则还会造成世界崩塌。” 时瑜捕捉到其中重点,轻声重复道:“碎片印记淡化?” “是的,”时空镜点点头补充道:“他碎成无数碎片落入小世界,但每张碎片都或多或少会带有他原本的记忆,或者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我们会按从多到少的顺序进行碎片收回,所以可以说下个世界难度将会比之前高一些。” 解释完后,它尾巴轻点,铺开的卷轴缓缓向中间收拢合起,逐渐在空中消失。 时空镜飘到时瑜身侧,语气又恢复活泼,“世界已经选定好了,我们即刻就可以出发,但是后面的世界规则较之前会严格些,所以外来者未必会继续保持原先的名字,不过我和临渊融合以后,似乎解锁了些新功能,这下我一定会变得有用!” 时瑜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把它拽到面前揉了几揉,便吩咐开始传送。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 天煜国是如今最为强盛的国家,其立朝百年繁华依旧,因主明臣直,国富兵强,百姓更是安居乐业,使周遭小国望尘莫及,只得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以至于某些小国为促进外交,还派出出身贵族的皇子或世子等去做质子,而南瑜便是被送至天煜的质女。 …… “对不起,是霜梧没用,昨夜那位突发旧疾,所有太医都去御安王府待命,可我请不来太医也说服不了守卫,使得公主竟苦苦耗死在这残破之地。” 时瑜刚接收完记忆,便听到耳畔传来少女哽咽的哭诉。 而哭哭啼啼少女口中的公主,正是由南凌国送来两位质子之一的南瑜,也更是当下的时瑜。 她幽幽地睁开眼睛,瞧着悲痛欲绝的少女,缓缓开口道:“莫要再哭。” 因太久没说话,而沙哑异常的声音瞬间被少女捕捉,霜梧惊慌地急忙抬头,在发现真的是自家主子说话后,伤心的表情瞬间被惊喜覆盖,只是两道泪痕还格外明显。 “公主竟还能醒来,这一定是上天保佑。”霜梧话音里还带着哭腔,说着还双手合十虔诚地朝天拜了三拜。 “不要再叫公主了,”时瑜语调淡淡,却有气无力,似是万分疲惫的眯了眯眼,又开口说道:“天煜怎会有南凌的公主。” 霜梧闻言神情又变得落寞。 但她很快整理好情绪,擦干了眼泪起身,“姑娘稍等,我去给你烧水来。” 眼瞧着霜梧匆忙跑出去,时瑜才有功夫打量周遭环境。 这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屋子,几乎没什么装饰陈设,但桌椅木材却看得出并不普通,只是房内有种年久失修,只是潦草打扫便随意入住的感觉,那屋角处的蜘蛛网尚且清晰可见。 不愧是小国送来的质女所住的地方。 原主在南凌也是不受宠的公主,被送来天煜实则是她主动求请。 “因为她想离开皇宫。”时空镜突然出声,“所以这个世界的任务也需要离开天煜,原主常年受欺压,在一个又一个泥潭中挣扎,所以她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 时瑜闻言,静静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简朴至极的老旧衣物,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首饰,完全看不出一星半点儿的公主模样,就连那双手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闭了闭眸,语气平淡,“不过也是个祈求‘越狱’的为笼求困之人罢了。”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斗争影响到的不仅仅只是局内之人。 “原主因受过往经历影响,所以性子较为软弱,在非特殊情况下,多半不会选择主动出手。”时空镜善意提醒,还特地加了重音,试图让时瑜记得保持人设。 至于后者听不听得进去,那边是另外一回事。 时瑜没有对它的话做出回应,反而问道:“融合之后你的多了哪些功能?” 提起这个话题,时空镜突然就来了兴致。 “目前能够获取碎片位置信息,和身份信息,并且还能够计算出碎片回收的实时进度,以及对您的一些辅助作用。”它说着,还正襟危坐起来,只是被身后的尾巴甩个不停的尾巴出卖。 时瑜视线在它摇摆尾巴处多停了两秒,尚又问道:“他现在在何处?” “在……”时空镜闻言立即开始检索,而后迅速回复,“他此刻在宫内,还是离此处不远的闲月亭处。” 时空镜顿了顿,还是选择补充道:“先前霜梧口中昨夜突发旧疾的‘那位’便是他,也是当今最为受宠的六王爷萧渊,因他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太医院在皇帝的吩咐下,几乎围着他一个人转,由此更也可见皇帝的偏爱。” 只因萧渊,是皇帝心心念念之人的唯一后代。 而这盛宠自然也惹得无数人眼红。 时空镜正欲讲解,关于皇帝和萧渊母亲的爱恨情仇,却突然被外面传来的异常动静打断。 似是有外人闯入,还听到霜梧同那人起了争执。 时瑜缓缓起身,尽力活动活动发僵的四肢,摸过桌上素净木簪,简单随意的挽了个发,便迈步推门而出。 同样潦草简单的院内,霜梧正在和一位时瑜记忆中眼熟的人起了争执。 对方竟正要命人掌掴霜梧,这也正好被时瑜的突然加入打断。 “呦,看来三妹竟还能下床,这霜梧真是胆大包天。”说话者正是南凌送来的另一位质子,南琰。 他本在南凌时就较为受宠,来到天煜后更是迅速巴结上太子殿下,以至于如今穿着虽算不得华贵,却也堪堪称为锦袍,同时瑜对比来看,更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但他为人娇纵,向来喜欢惹是生非,更喜欢欺压南瑜。 时瑜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他,正要开口说:“也不知南公子是来上赶着惩戒,还是上赶着哭丧?” 但这念头一出,便感受到了世界规则的威压,也可以说是蠢蠢欲动的警告。 她只能话锋一转,学着原主的语气,唯唯诺诺中还带着几分迷茫,“不知二哥为何这样说?” 时空镜看她遵从人设虽然感动,但心里还是悄悄替世界规则捏了把汗。 更深切同情即将倒霉的南琰。 但南琰对这些毫无所知,只见他姿态端的更高,“还不是听闻霜梧竟跑到城门侍卫那哭闹,说什么你就快要死了,如果不放她出去,怕是只能来收尸……” 他句尾语气上挑,刻意夸张地上下打量时瑜,又继续说道:“可我看三妹现在似乎好的很,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好看,那由此可见便是这霜梧撒谎,撒谎之人受掌掴倒也合理。” 南琰说着,挥手示意属下开始动手,眼见人高马大的侍卫走近霜梧,后者只能向时瑜投以求救目光。 “二哥稍慢,霜梧并未撒谎。”时瑜说这话时正垂着头。 在南琰看来,只以为是她懦弱害怕的表现,也是这废物妹妹的一惯举动,却并不知晓,时瑜仅仅只是为了,掩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2 “这人说三妹病入膏肓,危在旦夕,可你分明在我眼前好好儿的站着。”南琰不怀好意地围着时瑜转了一圈,目光中满是讥讽和算计,“三妹说要想救她倒也简单,何须用如此牵强的借口,只要你能愿意同我去太子府,别说是放过霜梧,妹妹往后的日子……也能天翻地覆。” 南瑜不受宠,却生的倾国之貌,这也正是她屡受欺压的原因之一。 而天煜的这位太子,私下更是出了名的好色荒淫之徒,南琰则是无数次想借着南瑜,再让自己在太子跟前的地位升上一升。 时瑜有着原主以往的记忆,自然知晓他是在打什么算盘,于是酝酿好表情,便抬眸看向南琰,“太子府我必不会去,二哥莫非是想以霜梧逼我就范不成?” “三妹此言差矣。” 南琰抬手搭上她的肩,眼中的贪婪昭然若示,“这无非是个良好的建议,我作为兄长又怎么会逼你?就怕万一太子哪日当真对你起了心思,那你便不得不从了。” 字里行间的算计,让人听着直犯恶心。 时瑜假笑着扯了扯嘴角,面上端着惊疑软弱,开口也是唯唯诺诺,“二哥还是莫要再提此事……” 而指尖寒光微闪,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下一瞬,南琰就脸色剧变,猛得弯腰紧紧捂着肩膀,表情仿佛痛不欲生。 “呀,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时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微微瞪大眼睛,似是关心的问道。 南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直觉此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他咬牙切齿盯着时瑜,“你究竟动了什么手段?当着这么多人也敢动手,你如今真是好大的胆子!” “二哥此言差矣。”时瑜勾着笑,模仿他的语气,“这无非是突生意外,我作为妹妹怎会对你动手?” 南琰闻言脸色更是难看,额头硬生生被腾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死死看着时瑜,“扒上太子有何不好?他权利滔天还是未来储君,只要你得到他的心,就给得了一切你想要的。” 见他死不悔改,时瑜正欲再补一针。 就被带着浓浓戏谑的男声打断,那道声音清润好听,“我竟不知皇兄有如此大的能力,莫不是天上的星辰他也能弄来?” “灵魂碎片已出现。”与此同时,时空镜的提醒也在脑海出现。 时瑜默默收手,顺着声音转过头去。 只见大开的院门处出现两名男子,后面那位一身玄色便装,腰间配着长剑,俨然是贴身侍卫,可在宫中能配刀的人……要么他不一般,要么他主子不一般。 而其中那月白衣袍的男子,似乎就是黑衣男子的主子。 今日阳光算不得有多热烈,但他仍手执一柄上好的油纸伞,那手节骨分明,白皙修长,因伞打的并不低,于是得以窥见那张面容俊美的脸,特别那双凤眼似是寒潭深渊,散发着幽幽的光,他身姿秀雅,长身玉立,步履闲散不紧不慢,执着伞缓缓走来,那矜贵之态浑然天成,恰如九天之上流落凡间的一朵雪莲。 时瑜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心底莫名感到几分熟悉,于是心底已然大致有些猜想。 但常年混迹太子身侧的南琰,自然一眼认出执伞的萧渊,以及皇帝为护他安危,特批能够宫中带刀的前禁卫军首领,玄影。 南琰深知他的地位,是太子都未曾能及,于是忍着痛连忙问好,“见过御安王。” 御安二字是皇帝对萧渊的破例特封,御之一字,是为体现圣宠,安之一字,是为愿其身体康健。 “没想到还真有如此吹捧皇兄之人,不知他听到会是作何感想。”萧渊手中的伞偏了几寸,眼帘微垂间目光赏几分给到南琰。 后者听出他的讥讽之意,却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应。 而萧渊又抬眸将院中其余人环视。 看到时瑜后,视线也是不经意般的多停留了几秒,尤其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 他不着痕迹扯了扯嘴角,再度开口:“没成想,宫中不知名的院落竟会这般热闹,不如同我讲讲……这是在做些什么?” 萧渊目光再次落在南琰身上。 南琰吞吞吐吐,自是无法如实相告,只得强笑着说来看望妹妹,后又借着伤痛试图离开。 时瑜见状,自然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二哥,我来扶你。” “不用不用……” 在对方再三推辞下,她假装好心走近南琰,就这么当着萧渊的面,悄无声息把第二针扎进了南琰的穴位。 只听他一声哀嚎,便直接疼晕了过去。 其余小厮见状连忙上前,最后几个人把南琰抬着带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萧渊尽收眼底。 其他人或许没看明白,但他却清清楚楚时瑜的一举一动,眸中划过意味不明的光,幽幽落在她身上。 闲杂人等离开后,院落安宁不少。 时瑜不动声色,将手藏在袖口,直直迎上萧渊毫不避讳的视线,从容自若道:“久闻王爷传言,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咳咳……公主言重了,我自是比不得公主这一手神出鬼没的针,竟是不知南凌皇室之人……竟还会这些。” 萧渊咳了两声,面色似乎随之变得有些苍白,不动声色戳破时瑜方才的举动。 “如今我作为质女在此,又怎会是公主,多些防身保命的底牌也是理所应当。”她说话间默默垂首,语气也落寞几分,似是在为自己命运和遭遇忧叹。 倘若萧渊错过方才发生的一切,此时或许还会信她几分。 邻国为同天煜国关系稳固,这几年有不少曾经身份尊贵的皇子或世子,被作为质子送来天煜,但却鲜少会送来质女。 故南瑜被送来时,他还有几分印象。 那日他坐于高位,亲眼见到唯唯诺诺的她朝皇帝行礼,然后小心翼翼无声退到一旁,似是那雨中浮萍,无法有所作为地面对着可能遭遇的一切。 绝不如同她今日这般……毫不吃亏的架势。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3 萧渊正欲开口,试探地询问她为何会有如此变化,可才将将启唇,一股腥咸的液体从嗓子眼里涌出,猩红顺着嘴角流淌。 他似是早已习惯如此,从容不迫地摸出手帕捂在嘴角。 那把上好的油纸伞骤然坠落。 玄影也像是对此司空见惯,当即摸出怀中的药递给萧渊,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规劝,“主子,我们该回去了。” 时瑜瞧着这场景,眉头不由凝起,快步走到他身边,心中对时空镜问道:“他怎么会病得这般严重?” “萧渊母亲本是皇帝微服私访时遇到的孤女,因一见钟情便想要带她回宫,可孤女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入宫自然被人处处针对,皇帝尽力护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导致萧渊早产本就体弱多病,再加之幼年被有心之人下毒,后所中之毒虽解,但却永远留下了病根,一直是这病秧子模样。”时空镜晃着毛绒绒的尾巴,盯着卷轴上一幕幕掠过的画面,解说道。 指腹轻轻搭在萧渊手腕处,时瑜沉下心感受着他的脉搏。 时空镜看着这一幕,有些疑惑的偏头,惊奇问道:“大人,您居然还会医术吗?” “大概知道些,”时瑜眉头皱得更紧,“他的身体这般糟糕,太医院那群人就没起任何作用吗?” “这个世界医术本不发达,太医院那些人只能做到无功无过,但倘若想要把他治好,怕是并没有人能做到,不过萧渊本身也是长寿的命格,只怕这旧疾要伴他终身。”时空镜如实答道。 在时瑜近身萧渊瞬间,玄影的手已经搭在剑柄处,正欲上前喝令她退开,却被自家主子眼神警告。 于是玄影只能退后两步,紧紧盯着时瑜,以防她对萧渊有不轨之心。 而萧渊则是没想那么多,直觉她并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放松警惕,还劝退玄影,任由她施为。 甚至在她手搭在手腕上时,那陌生的触感,竟让他心不由乱了几分。 可谁知下一秒,又一股鲜血自喉头涌出,手帕已然被染红,那鲜红的颜色格外扎眼。 时瑜心底开始暗自考虑,在这个世界画张筑体符的可能性。 就听到时空镜给出了个新的方案,“不过,大人您也能获得可以治好他的医术,只是可能需要完成指定任务。” “什么任务?” 时空镜顿了顿说道:“助四王爷萧澈夺得皇位。” “可以。” 时空镜:“?”居然都不问问为什么。 下一秒,它还是老老实实将医术传给时瑜,同时解释道:“萧澈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但因某些原因太子目前运势好过于他,所以世界规则也需要一个人来纠正发展,就允许在不影响结局的情况下,有一些过程中的变数。” 它话音落,本以为时瑜会有什么评价,却没想到她完全没有机会自己。 而是转头对玄影说道:“把他平常吃的药给我看看。” 玄影迟疑地看向萧渊。 “给她。”萧渊声音虚弱。 毫不意外的回答也让玄影愣了几瞬,默默自怀里摸出药瓶,递到时瑜手里。 “缺了几味药,也有的需要更换,晚些我写个药方命人送去,你找太医院让他们抓药再做成药丸,随后每日服用便可……”时瑜低头闻了一下,没做多久思考便迅速做出结论,说着她才恍然抬头,对上玄影戒备的目光。 这才悠悠转头,对上萧渊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轻声补充道:“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以萧渊以往的性子,此时定会来句:你是谁?如何值得本王信你? 但他望着她漆黑幽亮的双眸,竟鬼使神差对玄影道:“咳……都听,她的……咳咳……” 见他咳得止不住,时瑜只好抬手在他部分穴位点了几下,随后道:“我这里没有针灸用的针,只能通过点穴短暂应付,你现在正是体质虚弱之时,还是尽快回去卧床修养几日。” 方才扎南琰的针,是随手在桌案拿来的,自然不能给萧渊也用这东西。 “这也是保命底牌?”萧渊不自觉抬手拂上她方才点过的穴位,明显感觉胸口舒畅了些,不由问道。 “对,”时瑜答道:“但只是保我的命,你若再不妥当修养,神仙都难救你。” 一惯从容不迫的玄影,闻言悄悄看向自家主子,这样对萧渊说话的语气,他可是闻所未闻,本以为萧渊会不做理睬或是问罪于她。 却没想到自家主子竟是默默听话,当即决定回御安王府。 玄影:“……”见了鬼。 但走了没几步,尚未出院门萧渊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他扯下腰间玉佩,直接递给时瑜,淡淡道:“拿着这个可以随意进出宫门。” 话落,迈步离开没有再回头。 然而走出院门拐角处没多远,萧渊便像被抽了线的木偶,蓦地朝地上摔去,好在玄影眼疾手快,及时将他扶住。 饶是向来话少的玄影,也不由嘟囔道:“主子,您这又是何苦。” 萧渊昨夜突然晕倒,吓得所有太医深夜提着药箱,提心吊胆的去御安王府报到,整整诊治一夜,今早临走前,那太医院院长还在苦口婆心的交代卧床静养。 谁知下午这位就偏要进宫来,说是随意散散心,便来到了南凌国质女的安顿处。 随后就赶上了那么一出好戏。 还搭着吐了两口血。 终于盯着萧渊上了马车,玄影生怕路上出现什么意外,依旧不放心的坐在一旁。 于是乎,就听到自家主子突然问道:“她为何会如此信任我?竟会在我面前暴露医术。” 玄影:“……” 虽然觉得那南凌国质女有些蹊跷。 但直至此刻,他更愿意相信萧渊一定是中了邪。 不然很难解释,萧渊一向不近女色,如今为何会莫名其妙的盲目相信那位南姑娘,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家主子身上,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眼瞧着萧渊目前不大好的状态,玄影很识相的没有出声。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4 “姑娘,门外又送来一整箱东西。”霜梧急急忙忙跑进来,对正在书案前研究医书的时瑜说道。 时瑜头也不抬,将手中的书又翻一页,“收下后找个地方放着就好了。” 那日萧渊离开不久,她就写了药方让霜梧送到了御安王府,随后就收到了御安王府一箱箱送来的谢礼,先前如同冷宫的庭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码屋内摆设都逐渐安置上,床铺床帘等也焕然一新,这突然的变化让霜梧每日都开心许多。 “但这次……不是御安王府送来的。”霜梧吞吞吐吐。 闻言时瑜动作一顿,这才抬眸看向她,“那是谁送来的?” “……太子府,”霜梧担忧地开口,“现下太子府的小厮还在外面,说是……说是太子有话命他带给你。” 霜梧自南瑜幼时便跟在她身边,更是一同从南凌来到天煜,南琰对她的作为霜梧全都看在眼里,如今太子府的人突然上门,只怕又有南琰的手笔在其中,于是就难免有些担心。 时瑜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书页,微微挑眉,语气淡淡道:“既然是太子府的人,那便出去看看。” 也不知道原主的那位“好”哥哥,究竟在其中做了多少手脚。 御安王府往这里送东西是为答谢,这太子府竟也跟着凑热闹,只怕很快就能引起旁人的关注。 刚好能有个同其他人接触的踏板。 但这话在霜梧听来,就仿佛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一面在心底默默为南瑜感叹命运不公,一面紧随着时瑜出去。 太子府那几位小厮见到人出来,连忙换上副笑盈盈模样,“先前便听南公子说姑娘样貌出众,如今一看果真是天生丽质,我们太子也听闻姑娘近日身体抱恙,特意命我们送来着温补的东西,还望姑娘笑纳。” 时瑜嘴角微微上翘,牵出一抹假笑。 似是无意偏头对霜梧道:“看来太子和御安王也是兄弟同心,都送来了不少药材。” “是啊,”霜梧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先前御安王府送来的东西还在后方等着归置,没想到这今日竟是又来了这么一箱子。” 二人对话把小厮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 当下说的话,他回去都需要再复述给太子听说。 但这字里行间,似乎都是说太子效仿御安王,或者处处迟御安王一步,可太子平日最忌讳下人把他和御安王共同提及…… 小厮又偷偷瞄了眼时瑜,心底暗自想起南公子对这位南姑娘的评价:愚昧无知。 可那些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有深意,而南姑娘并非所说的愚昧无知。 时瑜见小厮眼珠子来回的转,便知道对方已然开始揣摩猜忌,于是又挂上人畜无害的笑,继而柔声道:“不过太子殿下这般准备倒是费心了,还是在此谢过太子殿下。” 小厮思路被她打断,就没再多想。 念及太子先前对自己的交代,又重新看向时瑜,“我等……尚有太子的一句话,需要带给南姑娘。” “但说无妨。” 小厮朝时瑜走近几步,以仅仅只能两人听到的嗓音轻声道:“南凌到天煜路途遥远,姑娘作为质女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但倘若想要在此地过得好,还是需要跟对人的,否则只怕姑娘前路多艰。” “哦吼,这明目张胆的威胁。”时空镜在空间里看好戏般的惊叹着。 时瑜面上不动声色,但对这位小厮的耐心也消耗得所剩无几,轻轻叹息,语调依旧波澜不惊,“不如让太子……”试试看。 话未说完,心口骤然传来剧烈的疼痛,正好打断后面三个字。 那痛感虽强烈,但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三秒后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般,时瑜敛眸看着地面,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崩人设的新增惩罚?” “……是的,大人……”时空镜的回答小心翼翼。 时瑜眸中凝起一片薄雾,不再言语。 而话听了半截的小厮,自然是有些好奇,正欲开口问,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看来老奴来的正是时候,南姑娘这院子虽偏僻,倒真是好生热闹。” 几人闻声回头,就见皇帝身边的裴公公,正领着两位抬着箱子的小太监不紧不慢地走来。 其余小厮见状,纷纷连忙向其问好。 而裴公公则是先对时瑜问候道:“南姑娘,老奴奉皇上之命,来给您送点东西。” “多谢皇上,也有劳公公了。”时瑜不疾不徐。 随后就见他瞥了一眼太子府上的那批人,语气意有所指道:“呦,这不是太子府上的吗?没想到太子也喜欢凑这个热闹。” 裴公公这话音即落,院内鸦雀无声。 那几位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 良久后,磕磕绊绊地开口。 “没有没有,是南公子先前同太子说南姑娘身体抱恙,所以太子才命我等送些补品来。”只见那小厮连连摇头,着急忙慌着解释,“不过现下东西已经送到,我等就先告辞了……” 眼看太子府上的头也不回得离开。 裴公公才直直望向时瑜,脸上带了笑意,语气也明显友好许多,“老奴倒也不止奉皇上之命而来,御安王如今正在御书房内,是他特意说好话,劝皇上今日派人来给姑娘您送些东西。” 时瑜也笑着道:“劳烦王爷费心,无论如何也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 语罢,她朝霜梧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意会,上前将手中钱袋放到裴公公手中,“有劳裴公公亲自前来,微薄谢礼还请公公收下。” 裴公公看了看霜梧,又看看时瑜,眉眼都笑成了花。 “成,那就当是姑娘对老奴的打赏,” 他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揣进怀里,又回头对时瑜多说了几句,“王爷算到今日太子可能会来,所以专门让皇上身边的人出面,也是心心念念为姑娘着想,倘若可以,只求姑娘将来能在王爷那里替老奴多美言几句。” 时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却微微颔首。 裴公公见状更是笑呵呵道:“东西已经送到,人也已经离开,我任务更是已然完成,老奴就先行离开,南姑娘好生休息。” 说完便对时瑜深施一礼,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开。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5 霜梧将这几日何处送来的东西清点记录,忙得焦头烂额,无意搁笔抬眸间,看到时瑜正盯着厚厚的医书认真研读。 不由压低声音感慨般说道:“没想到姑娘此次来到天煜,竟会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时瑜轻捻着书角翻了一页。 窗外泛着橘黄色光的夕阳渡了进来,映得她整个人好似置身残阳之中,就连霜梧一时之间都有些看呆了。 “倘若一如既往,在此地又如何活得下去。”时瑜低声道。 她随手将看了整天的医书合上,一手支着下颌,瞧着天边那如血般的残阳渐渐隐去,缓缓阖眸,感受着穿堂风若有似无自身旁略过。 霜梧不做声地望着她,莫名觉得她格外孤独。 哪怕她坐在能被光照得到的地方。 “御安王并非太子,可为何裴公公依旧待他那般……热忱。”霜梧恰好整理到最后一口箱子,心中有些疑问,就不自觉地嘟囔了出来。 直到话说出口,她才惊觉失言。 时瑜睫翼微颤故,便缓缓睁开了眼,语气平淡到仿佛在讨论吃什么般,“因为御安王手握实权,且深受皇帝偏袒,由此也可以他在皇帝跟前的地位。这些都是空有名头,但却并无实权的太子所不敢想的。” 她似是在为霜梧解惑,也好似是正在给自己梳理思绪。 总听闻御安王受宠,却未知晓是个如何的受宠法,而今日一见,便知绝非是受宠那么简单。 照这架势,只怕是萧渊开口要皇位,皇帝都有直接让位的可能。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 要助萧澈夺得皇位,可就未必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公主,你往常是从不理会我的这些问题的。”霜梧怔怔地望着时瑜,刻意叫出这个称呼,语气似诉似叹。 南瑜在听到有关天煜皇室的问题时,只会漠然告诫她谨言慎行。 完全不会像今日这般,解释给自己听。 时瑜闻言也悠悠看向她,神色如常。 哪怕空间里时空镜急得跳脚,生怕霜梧觉得“南瑜”突然变了,这势必会引起崩人设警告,严重得甚至引起世界崩塌。 可以想中的结果并没有发生。 只见霜梧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不过你终于变了,若再像以往那般默不作声,只怕要吃不少苦头,唉,谁能想到一国公主也会有如此百般作难的时候。” 霜梧替时瑜感慨着命运的不公。 而时空镜那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了回去。 …… 御书房内,萧渊自手边白玉棋盘中捻起枚白玉棋子,未等犹豫几分便直直落下。 “皇上,奴才瞧着天色不早了,不如命人传膳,这棋局不若晚些再继续……”裴公公弓着身进来,轻声劝道。 而皇帝手中摆弄着棋子,不置可否,神色更是难辨喜怒。 裴公公许久都没得到回应,难免有些慌张,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心中不由紧张起来,甚至下意识得看了眼气定神闲的萧渊。 半晌过后,方才见皇帝将手中墨玉棋子扔回棋盘,带着点似是而非的笑瞥向裴公公,如有深意般启唇悠悠叹道:“你倒是会卡时辰……” 萧渊听闻并未多言,只是眸光淡淡扫过他。 “奴才只是看天色隐约有些暗了,想着皇上还未用膳,只怕过了时间。”裴公公把身子俯更低,语气讪讪。 眼见皇帝摆手,裴公公便立即噤声。 并接过小太监递来的温热帕子,恭恭敬敬垂头弯腰,将其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拿起帕子擦着手,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棋盘,半叹半笑道:“近些年来,渊儿这棋艺倒是愈发精进,连朕同你对弈都时常感到应对吃力。” “父皇言重了。”萧渊神色平静,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他视线辗转落至棋盘,其上黑白子局势乍一看并不明朗,在旁人看来好似黑子围困白子,但只有下棋之人明白,实际上是白子步步生机,黑子仅仅只是看似风光的抵死挣扎,不出几回便可分出胜负。 这天下赢得了皇帝的,本就不多。 而能如此赢得毫无顾忌的,也就独独萧渊一位。 “南凌派来的那位公主,当真不需要朕安排个好些的住处?” 裴公公全程眼观鼻,鼻观心,接过了净手的帕子后,便悄悄退至一旁,传膳的宫人们也手脚麻利地摆放好后默默离开。 唯有萧渊不紧不慢,语气透露着淡然平静:“谢过父皇,但那地方虽偏僻了些,却也难得安静倒是适合她,而我今日所为,不过是报答她那日行医的举手之劳罢了。” 皇帝闻言定定瞧他片刻,眼中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半晌,皇帝缓缓开口:“你自幼性子便沉稳,素来与世无争,唯独那些个斗到你面前,你才难得有些动作,朕想把这一切都给你,也不见你给朕任何机会,你当真对这位置没有任何想法吗?” 萧渊气定神闲,甚至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 这才悠悠答:“如今天煜君民和谐,他国八方来朝,朝臣多为清廉正直,虽太子愚钝,但仍有四王爷蓄势待发,这位置永远不缺争夺,儿臣只想养好身体,找个避世之处悠然度日。” 他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皇帝闻言却叹了口气缓缓道: “婉芙当年走的决绝,独独留下了你,还以绝笔命朕用心待你,朕乐得把所有都给你,但你却倒是个这般心如止水的性子。” 萧渊默不作声听着,睫羽微垂,眼中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皇帝自顾自说着,“朕本以为那南凌派来的公主,会是你这沉闷性子的突破,可多年未见你来朕面前提什么要求了。” “不过是力所能及的回报罢了。”萧渊轻声递上一句。 漆黑的长发自肩上滑落几缕,他眸光掠过膳食,平静地同皇帝视线对上后,又自然而然看向一旁,只是身侧左手不由自主的摩挲,多多少少暴露了些他此时的心境。 皇帝看在眼里并没有点破。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6 不出几日时间,南凌国派来的质女南瑜,在宫中突然人尽皆知。 虽并无什么人再来刻意打扰,但每天自这院门口经过的人,可以说是与日俱增,时瑜干脆让霜梧将院门关上,只为落得个清净。 那看来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医书,已经被她细读近半,无论睁眼闭眼,都是晦涩难懂的文字。 这专心劲直让围观的霜梧昏昏欲睡。 于是便说要出去转转,很快却又见她匆匆赶了回来。 霜梧站在一旁,顺了顺气,“姑娘,我方才刚出门便碰到了裴公公,后日晚设有宫宴,届时怕是我们也需要出席,他着急去御安王府传话,所以交代我先回来知会一声,晚些会有宫人送东西过来。” “知道了。”时瑜漫不经心。 看着时瑜无动于衷,霜梧倒是有些担心,“姑娘,我们一定要去吗?这岂不是会正好撞上那位太子,不如我们称病推辞,没准还能躲过去。” 时瑜不紧不慢抬眸,柔声道:“莫要担心,参加宫宴是有其他打算。” 她说着合上医书,在匣子中摸出信纸,又拾起笔,“在此之前你先帮我送封信,无需找小道出宫,直接送到四王爷府上。倘若有人来抢,你就直接给他们便是。” 霜梧瞠目结舌。 先且不说突然冒出来了四王爷萧澈。 就这样的叮嘱来说,实在让人感到独特,怎么还有任他人抢的道理。 但姑娘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于是霜梧攥着那封信第一时间出了门。 时瑜左手支着下巴,右手在桌面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声音又轻又淡如同自言自语,“这封信,倒是有劳御安王插手介入了。” 穿堂风拂过,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药香更吹散了些,也使其飘的更远。 …… 宫宴如约而至,檐下的灯笼、连同有序的烛火,将往日森严肃穆的宫殿衬出几分温暖和明媚,直待夜幕降临时则尤为好看,暖光点缀包围着宫墙,莫名透出些许不近人情的华美。 当晚时瑜带着霜梧,跟随引领的宫女悄声落座时,上位处除了皇帝已差不多到齐。 坐席位于中间部分。 没有那么显眼,也不至于不打眼。 于是时瑜方一落座,便吸引了三道目光:太子、萧渊、以及萧澈。 霜梧不由自主地紧张,“姑娘……” “不要紧。”时瑜语调平静。 她面色不改的朝上位望去,平静地一一同三人对视。 后两位都在打过招呼后,平静地移开视线,而太子则是突然端起酒杯,冲着时瑜的方向抬手,嘴角带着适当的笑,可眼中满是戏谑和试探。 席下诸臣像是习以为常,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时瑜在时空镜“注意人设”的叮嘱下,也缓缓垂下了头,好似先前的对视只是凑巧,只是她对陌生环境的好奇张望。 这一系列举动更是提起了太子的兴趣。 他偏头召来太监,低声吩咐着什么。 不过多久,一些精美香甜的点心在众目睽睽下,出现在时瑜面前的桌案上。 众人纷纷对此小声议论着。 唯有时瑜不为所动,那些新上的点心看都没看一眼,就是可怜身侧的霜梧,那颗心可是不断提起又放下。 时瑜从容自若地拿起茶杯,缓缓递到唇边轻抿几口,期间始终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想要登上皇位,太子之位必是第一步。 可位置上既然有人,就得先清位。 至于清位……有的情况需要人为干预,而有的则是全靠自讨苦吃。 没过多久,随着皇帝走进大殿,众人纷纷噤声、起身行礼,宫宴正式开始。伴随着悠扬琴音,舞姬于场中翩翩起舞,其曼妙之姿引来无数赞叹,众人好似都将先前的插曲抛在脑后。 就连前不久刚上的甜品,都被侍奉的宫女有意无意的撤了个干净。 “我出去透透气,不用跟着。”时瑜说完便悄悄离席。 今夜月朗星稀,皎洁的光与星星点点的烛火遥相呼应,微风过时送来些许清凉,还夹杂着宫宴遥遥传来的丝竹管乐之声。 “你当真不担心送出去的那封信被人劫走?”萧渊的声音突然自时瑜身后响起。 时瑜毫不意外他的出现。 于是转过身道:“那就还是要多谢御安王出手相助了。” 萧渊抬起眼皮,淡淡嗯了一声,又过了半晌才问道:“自打你来到天煜后,就常年居住在宫中,更不曾与外界有任何联络,怎会突然给四哥写信?” 自斑驳树影漏出的月光下,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时瑜挑了挑眉,同样平静的和他对视。 想到他会有疑问,但却没想到会问的这样直接。 “自然有些不太方便说的原因。”时瑜含混道。 毕竟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将来要替他夺皇位,所以要先联系上。 而这在萧渊眼中,又是另一番意思,他微笑颔首:“公主不想说,我不问便是。” 萧渊语气虽是端的温和平缓,但笑意不达眼底,且在他微微侧头时,眸光更是愈发漆黑深邃。 时瑜自袖中摸出个药瓶,随手丢进他怀里,“那日的信封中,不过是张空白信纸,只是为了引他在今日与我见面。但这药是特地给你准备的,一日一次即可。” “收买我?”萧渊微微挑眉看她。 “对。”时瑜眉眼带着浅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殿下收了我的贿赂,就劳烦殿下有些事多出手相助了。” 殿下的唇角也不由带起些弧度。 眼前之人可以说同调查的信息天差地别,更不像传言中唯唯诺诺、胆小如鼠,这样的事实让他没来由的心情很好。 “下不为例。”萧渊把药瓶仔细收好,又扭头朝身后方向瞥了一眼,“四哥正在朝这边来了,玄影在暗处,若有需要就唤他名字,他会第一时间出现。” “多谢殿下。” 萧渊不在意地挥挥手,转身便要离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突然顿住。 他侧身看向时瑜,语气意有所指,“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话音落,他便彻底离开。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7 萧渊前脚离开没多久,四王爷萧澈就寻声走了过来。 “南瑜,南凌国不甚受宠的公主,被派来天煜做质女,传言性格孤僻且鲜少与外界交往……”说到这,萧澈停下摇晃手中折扇,直直对上时瑜的眼睛,“那么公主不妨讲讲,为何突然要联系本王?” 还不等时瑜回话,时空镜已然叮嘱起人设警告。 时瑜从容编道:“自然是受人所托。” “受何人所托?” “这倒是不好透露。”时瑜眉头微皱,状似为难道,“不过她的目的,也只是助你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你身后的人又怎么会知我想要什么?” 暮色沉沉,飘来的云层遮住部分月光。 时瑜声音又轻了几分,“生在皇室,若非当真是无欲无求者,那么想要的也不过只是‘权’之一字。” 萧澈不置可否,眸光沉沉地望了时瑜许久后问道:“那你们想要什么?” “事成之后,送我活着离开天煜。” 合作夺位,于其他皇子而言是与虎谋皮,就合作本身而言,同样也是赌上身家性命的行为。 倘若没有要求,萧澈反而不敢合作。 活着离开天煜,对于一位质女来说看似简单,可在如今的时局之下,却也是沾点痴心妄想。 所以这样的要求,才是合理且容易让人相信的。 “倘若你真有本事帮我,又怎会没本事离开天煜?”萧澈狐疑地打量着她。 时瑜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垂头掩去神色轻声:“我是南凌送来的质女,也是南凌的公主,哪怕不曾受宠,哪怕受尽欺凌,想要的也只是体体面面回国,若我逃出天煜,那么南凌怕是就再也回不去了。 ” 眼见萧澈仍在犹豫,时瑜继续开口,“王爷的决定倒也无需急于一时,今夜过后,太子将会被禁足,倘若后面王爷拿定了主意,可以随时到天字楼给我留信。” 这方话音将落,还不等萧澈回话,不远处便突然响起刀枪相接之声。 两人对视一眼。 都纷纷不约而同的离开原地。 时瑜正欲返回大厅,才刚迈步,就听到时空镜的播报:“检测到灵魂碎片处于危险环境,就在大人的西南方。” 闻言,时瑜当即改变方向,朝着时空镜所指的位置赶了过去。 此处氛围明显不同,空气中尚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周遭静谧无声,仿佛树木将宫宴欢笑之声都隔绝殆尽,唯留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 由于环境太暗,也看不清楚人的位置。 “你来做什么。”声音响起时,时瑜下意识就摸上了藏在腰间的匕首。 但也在下一秒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萧渊,她不动声色放下手,轻声问道:“你受伤了?” “还好,这大多都是那些刺客的血。”萧渊声音低沉,呼吸听起来重了些,或多或少情况并不那么好。 时瑜寻着他的位置,兀自上前两步,顺势抓起了他的一只手。 “我没事……” “别动。” 萧渊闻言不再做声。 他此时的脉搏比之正常人孱弱得多,虽不至于糟糕,但确实好不了多少,且现下情况特殊,虽没法看却也不能不管。 于是时瑜向他摊开手,问道:“药呢?” “什么药?”萧渊语气疑惑。 “刚才给你的药。” 萧渊顿了片刻,慢悠悠开口:“……在我怀里。” 云层遮挡的月亮隐约露了出来,淡淡月华倾洒,虽被树叶切得破碎,却也多少能看得清些。 时瑜抬眸正巧瞧见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以为是不乐意配合,便二话不说,亲自动手朝他怀里摸去。 毕竟,其他世界又不是没摸过。 男人的体温隔着布料也分外明显,手无意识触碰到身体的瞬间,他显然有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连同呼吸都微微一滞,气氛有些莫名的躁动。 毕竟,这个世界的他可没被这么摸过。 “你做什么!” 萧渊后知后觉,飞快拿掉时瑜的手,语气里带着些咬牙切齿。 时瑜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理所当然,“拿药啊,你现在脉搏这么弱,不用药的话,是在等着晕过去,然后让玄影来抬你回御安王府吗?” 萧渊动作一顿,快速摸出药,当着她的面塞进嘴里。 “你直说就行。”他含着药轻声嘀咕,“姑娘家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医者仁心,学了医怎会在意这些,百年后不过都是枯骨罢了。”时瑜知晓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特意端着不以为然的语气。 可后者还是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瑜干脆不多在理会,而是转头看向四周。 浓云散去,朗月当空。 地上的一片狼藉,在此时被照得一清二楚,不仅有散乱的兵器,还有诸多凌乱鲜红的血迹,那也刚咽气不久的尸体,同样横七竖八地躺成一片。 “稍后有人会过来,你倘若担心麻烦,最好趁现在尽早离开。”萧渊察觉到她的动作,便出声叮嘱着。 闻言,时瑜也大致猜到情况——多半是皇帝设局,萧渊充当了鱼饵。 先且不说宫中排查有多严谨,就今日宫宴而言,必定会全力彻进出之人且戒备森严。至于刀剑一类的兵器,更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大量进来,毕竟无人能在天子眼皮底下这般一手遮天。 除非上头那位刻意放水。 以及面对这般混乱厮杀后的局面,玄影断然不会将他主子一人留在原地。 除非,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内。 皇上有想除之人,不知以何等条件说服萧渊以身引诱,哪怕连这场暗杀……都在计划之中有序发生。 唯有她的来到,是其中唯一变数。 时瑜视线落到萧渊脸上,“值得你以命相抵的倒也少见。”她声音放得很轻,却也正好一字不差地落入他耳中。 萧渊微微正色,也瞧了时瑜片刻。 “本就觉得公主与传言不符,如今看来倒是明察万物,”他语气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眸发亮,似乎对时瑜饶有兴致。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8 整齐中夹杂着错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一群人朝萧渊这边走来,为首位的是带着些酒意的太子,其身后还跟了部分官员,以及十数名御前侍卫。 月色隐隐照亮一方路径。 众人瞧见满地狼藉后,御前侍卫率先快步上前,朝着萧渊齐齐行礼:“我等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整齐的声音在这寂静环境中格外明显。 而官员们见此情况,一时之间都面面相觑,后又沉默不语,再之后,就纷纷不约而同地看向太子那黑炭般的脸色。 太子努力克制着面色,“四弟可有何处受伤?” 他话说的似是关心,语气却淡漠平常。 “无碍。” 萧渊似是因力竭而靠坐在树根处休息,当下看着一副极度虚弱的模样,声音又轻又虚,“只是宫中刺杀事关重大,怕是需要惊动父皇了。” “皇弟说的极是,孤这就派人去禀报父皇,顺道将宫里那些行迹蹊跷之人都先控制起来。”太子说着朝身后太监招了招手,毫不避讳地直言吩咐道:“孤记得南凌国那质女早早离席,你们先去盯着她,切勿让人跑了。” 太子说着,还幽幽瞧了眼正被搀扶起身的萧渊。 而后者对他方才的一番话并无什么过多反应。 一行人再次走进宴会时,气氛已与先前截然不同,舞女乐师都跪坐在一旁不敢作声,众多官员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宴厅周边也都被围得严严实实。 皇帝坐于首位,周身气压极低,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作声。 而出乎太子意料的是,时瑜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御安王先前的位置上,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他正要开口,触及皇帝面色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直到众人在沉默和焦灼中,等到验尸完毕前来报告的仵作。 “启禀皇上,微臣在那些人身上发现了这个。”仵作弯着腰,将在尸体上搜查出来的东西呈给皇帝。 时瑜所在的位置正巧能看到那物件。 那正是一块毫不起眼的令牌,至于令牌上面的字样…… 皇帝接到手中,一言不发看了片刻,才将视线挪到太子身上,语气冰冷淡漠:“太子,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 宴厅中烛火摇曳,太子闻言僵滞。 “儿臣……儿臣不知父皇在说什么,还请父皇明示。” 皇帝没有做声,径直将令牌扔到太子眼前,众人一时之间把头垂得更低了,萧渊也是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地上的令牌,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这……”太子看到其上的“西营”二字后,整个人更是僵的彻底。 西营,乃是历来由太子掌控的营队,人数不过百十来位,却是皇权之下难能可贵的且能够亲自掌权的势力,因其位于京都西侧山脚处,故命名西营。 由于西营地位实在特殊,鲜少会在人眼皮子底下活动。 就连平常人们议论,也只会私下嘀咕。 可如今正值宫宴,却有人将这明晃晃挑衅皇权的令牌显于大殿之上,一时之间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儿臣冤枉!”太子当即利落跪在皇帝面前,扬声道:“儿臣近日忙于南方水患,日日都在宫中鲜少外出,当真不知令牌为何竟会出现在这里,这必定需要明查,以还儿臣清白。” 众人亦是随之乌泱泱跪成一片。 皇帝就那么垂眼瞧着太子,虽没什么表情却不怒自威,“证据在前,你又让朕如何信你?” “请求父皇明查!”太子言辞恳切。 萧渊侧首看了眼太子,又将视线挪至不再应声的皇帝,慢条斯理开口道:“皇兄既然如此坚持,不如就派人调查一番,也是避免冤枉了皇兄。” “那此事就交由刑部查办。” 话音落后,皇帝便起身先行离开。 留得太子依旧跪在原地,他缓缓抬头,直直望向仿佛置身事外的萧渊。 而与此同时,萧澈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时瑜。 …… 次日一早,桌上膳食方才被撤掉。 霜梧就带着刚听来的热乎的消息,急匆匆走了进来,“姑娘,我方才听其他宫的侍女说,太子似乎被彻底禁足了,是昨夜众人都散了以后,上头那位亲自下的口谕。” “昨夜?” “昨晚都散了以后,皇上回去破天荒的要了份点心,但下面人犯糊涂,不知怎的就拿成了太子先前准备的那几份,也就是当时从您桌上撤下的那些。”霜梧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时瑜悠悠拿了块蜜饯放入口中。 有些情况是落井下石,有些情况就是单纯的想趁他病要他命。 看来太子目前遭遇的是后者。 时空镜突然兴奋地开口:“大人,您猜猜这是谁的手笔?” “无论是谁的手笔,都不缺有这个心思的人。”太子倒台,可多的是人喜闻乐见,谁动手都不奇怪。 眼见时瑜倒也不配合搭腔,时空镜又默默缩了回去。 倒是霜梧还在说着,“幸好姑娘你没碰过那些点心,据说里面是被下了很多不太好的药,皇上身体好似本就不那么……硬朗,后又在那种药的作用下和贵妃……导致昨晚直接宣了太医,所以皇上盛怒,在连夜查清此事后便直接将太子禁足。” “太子倒也是舍得下料,八成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时瑜话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霜梧忍不住问道:“太子当时可是奔着咱们来的,姑娘就一点也不后怕吗?” “他不可能得手。”时瑜笃定,“先且不说那份糕点我碰都不会碰,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总会有人兜底。况且我也有我的把握,你尽管放心就是。” 霜梧最近倒是没少跟着提心吊胆,但对于时瑜的话却是牢牢记在心里,听完后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虽然知道姑娘都有一定把握,但霜梧还是想劝您以自身安全为重,霜梧也唯愿公主平安顺遂。” “好,我知道。” 原主一生虽遭遇许多不公对待,却也幸有霜梧对其忠心耿耿。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9 天字楼作为京城最具盛名的酒楼,不仅是商贾云集的交易之地,更是诸位官员宴客品茶的不二之选,所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毕竟此地不仅用来歇脚、交易以及宴客,更是最大最全的消息交易场所。 只有出不够的钱,没有买不到的消息。 如此不容小觑的酒楼,自然会引起多方关注。只可惜这么多年来,其幕后老板始终还是个未解之谜。 萧澈推开门,绕过屏风后,瞧见正前方悠闲坐着的时瑜,又回头扫了眼身后镂空雕刻的白玉云屏,而眼前尽是海越黄花梨的雕花桌椅,墙壁凹槽处都分布着夜光明珠,就连摆设装饰也无一例外使用了最为精美、昂贵的物件。 天字楼这间厢房从不对外,但眼前这位竟然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思及此,他看向时瑜的眸光带上了些戒备。 “王爷请坐。”时瑜神色自若,抬手示意萧澈入座。 这下萧澈打量着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猜疑,也更让他不由猜想,她身后的那位到底会是何方神圣。 “公主选的这谈话之地,属实让本王意想不到。”他合扇置于桌边,指尖轻点着极品玉茶杯,目光看似无意地投向时瑜,试图通过她的表情看出些什么。 可后者自然是不为所动。 时瑜从容地对上他的视线,“此处相对安静且安全,你我交谈的内容倒也较为适合此处。” “不过话说回来,公主倒是好手段。”萧澈“啪”地一声将折扇打开,悠悠扇了两下才缓缓道:“宫宴那日,公主说太子将会被禁足,结局虽不出所料,但本王依旧好奇公主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次倒并非是我如何做到,这太子禁足背后的那份糕点……难道竟不是王爷的手笔吗?” 那日关注到点心的人虽多,但有能力送到皇上面前的却寥寥无几,萧渊不屑于做此事,更无心于扳倒太子。 所以这必当唯有是萧澈所为。 如此借助皇帝之手,或者说将皇帝算计在内的行为,也实在是“富贵险中求”。 萧澈淡笑着垂眸,似是感叹道:“哪里有我的什么手笔,我只不过是在借力打力罢了,若没有那批刺客,太子又岂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动摇地位。” 他说着,眼底神色愈发阴沉。 “但此次太子禁足还多亏王爷出力,我准备的东西还尚未派上用场。”时瑜适时开口,轻轻敲了敲手边那上了锁的木箱,“太子私下风流糜乱,行事极端狠厉,不仅邪僻是蹈、仁义蔑闻,还常常试图笼络兵政大权。” “这些父皇或许悉数皆知,但他向来不对其置评。” “那是天煜的太子,所以这些证据在那晚的情况下并不能够被公之于众,因为这不仅会拉太子下台,也会被皇上私自扣下,毕竟有伤风化。可倘若有一天……皇上有心让太子下位,那么这些东西也就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瑜说的不紧不慢,却也听得萧澈心下微动。 他视线直直落在那木箱上,“公主就这般笃定?”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皇家最为在乎的便是脸面。” 语罢,时瑜掀眸看向萧澈。 瞧着他自怀中摸出来个小瓷瓶,而后放在桌上推至时瑜面前,“公主若能喝下这药剂,那我们便达成合作,事成之后,本王以性命担保定会给你解药。” 时瑜没有过多犹豫。 干脆利落的一饮而尽,药剂并没有多苦,甚至还带着点甜头。 不过在药剂入口的瞬间,时空镜便检测到其成分,只是补充了句:“大人放心,这其中没有毒药成分,是普通的滋补药剂。” 萧澈离开后没多久,小二便敲门。 不仅端来新的茶具和水果,甚至还送来了副棋以供打发时间。 茶方泡好,门再次被叩响。 萧渊推门进入,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来的情绪,“四哥他倒是多年未变,依旧喜欢用这汤药吓唬人,倘若知道你精通医术,怕是也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 “滋补汤药能做这么苦也不容易。”时瑜又塞了个蜜饯入口。 窗户被萧渊打开,泛着橘黄色的光斜着照入,带来街道阵阵隐约的喧闹声,他一袭白衣逆光而立,恍如神只脱离凡尘,偏又堕入世间。 他声音很轻,“你要做的事,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那不清不楚的东西,哪怕是其他人口中的“毒药”,都能当真算盘接收,一饮而尽。 萧渊问得突然,语意含糊。 时瑜却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要说重不重要,无非也就是奖励相伴的衍生任务,于是点点头,也含糊道:“大差不差吧。” 而听到回答的萧渊眸色微暗,似是有些不悦。 不过反正时瑜是看不出来。 眼见两人对坐喝茶都一言不发,时空镜不由吱声:“大人,您要不看看他呢……他好像快要碎掉了。” “碎掉了,他不是早都碎了吗?” 时空镜:“……”这很难反驳。 该怎么和不冲浪的大人解释热梗?在线等!挺急的! 提到碎,时瑜不由想到他的灵魂不仅碎的七零八落,还四散至各个小世界。 思及此,她默默将视线挪到萧渊身上,莫名想到他灵魂破碎时是不是也会有撕裂之痛,亦或者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知道灵魂在破碎,也只能无力任由其发生。 景渊战斗力向来无人能敌,自然不会是因为其他人而导致现在的结果。 那么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解释。 就是他自甘承受灵魂破碎的结果。 可在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无从而知。 时瑜想着时空镜的那番话,虽并未完全理解到它的意思,却也主动对萧渊开口,“王爷今日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没有。”萧渊面色愈加不愉,淡淡道:“不过楼里有些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想到你问我订了此厢房,便顺道来看一眼,也正巧将半月后南山狩猎的消息告诉你,毕竟皇上点名要你出场。” “狩猎?” “对。”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0 “没瞧见挡了我们公子的路吗?怎么这么不长眼!” 马车外,是不知哪家小厮的叫嚷。 时瑜皱着眉睁眼,霜梧心领神会,“姑娘好好休息,我出去看一眼。” “我们不着急上山,晚些也无所谓。”时瑜声音有气无力。 千算万算,没想到原主竟会晕车,再加之昨夜研究了几乎一整晚的药方,上马车没多久后,时瑜脸色就愈发难看,不仅感觉脑袋里头晕目眩,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而如今晃悠一路的马车终于缓缓停下,缓口气的同时,霜梧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山路狭窄本就通行不便,若是挡了路那你们先行便是。” 说着让马夫驱车朝旁侧让了让,特意避开了些路。 “诶呦,这不是霜梧吗。” 那小厮的语气显然不怀好意,“想必里面的就是你们家主子了吧?既然撞上了我们公子,为何你家主子不出面,偏偏派你一个奴才来应话?” “我家姑娘身体不适,正在马车中小憩休息,若需要让路,那公子直接过去便是。” 霜梧话刚说完,车轮转动的声音隐约响起。 对面马车确实前进了些,在同时瑜的马车齐平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霜梧正疑惑,就见其车帘被掀开,正露出熟悉的面孔——南琰。 “……二公子。”霜梧微愣,声音也不由弱了几分。 毕竟往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南琰颇为讥讽的瞥了眼她,“没想到今天在这条路上还能碰见三妹,不知是攀上了哪处高枝,更不知是用了何种手段。不过无论用了何种手段,三妹这身子骨也实在是差了些,这时不时的身体不适,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 霜梧面色一僵,尽管对方话说的再难听,她也没什么身份对杠,只能抿唇垂首。 好在时瑜也掀开了帘子,正接上南琰的话,“二哥的关心我就收下了,我身体底子是差了些,但要问能活到哪天,也还是得看二哥能看到哪天了。” “南瑜!”南琰怒不可遏。 时瑜倚着车窗,一脸无辜,“二哥为何这般生气?莫不是我有什么话说错了?” “什么叫我能看到哪天?你到底存了什么害人的心思!” “二哥多虑了。”时瑜端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我只不过是说现在时局隐约有些动荡,未来一切可都不太好说,自然是能看到哪天便是哪天。” 弱国派来强国的质子,向来都形同战时的俘虏,亦是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主动权不说,倘若两国产生纷争,或许还会是最初被献祭的“物品”,所以除特殊情况外,质子往往都是被抛弃的棋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南琰不择手段,只为在太子身边谋得一席之地。 他不仅是在谋位,也是在谋命。 只是手段实在卑劣罢了。 “太子即将东山再起,你若现在后悔倒也不晚。”南琰斜眼瞧着时瑜,一副好心施舍的模样。 时瑜闭了闭眼缓着晕乎劲,语气懒散却字字清晰,“多谢二哥的叮嘱,二哥如此心心念念,说明也是件好事。既是件好事,那不如二哥自己去献身,毕竟我可听说……太子也有些不为人知的喜好,这些我可就无福消受了。” 说到最后,她还刻意带着挑剔的眼光,将南琰上下打量一番,故作好奇却又不解的模样。 “你!”南琰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竟猛地夺过马夫手中的马鞭,正欲朝着南瑜的脸直直挥去。 霜梧见状试图舍身去挡,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瞧着鞭尾带着破空之声,离时瑜骤然靠近。 山林空荡,马鞭卷席着怒气,狠狠抽在马车窗框上的动静格外明显。 引得许多人向后张望。 而“侥幸”向后仰身躲过一劫的时瑜故作惊慌不解,她视线扫过窗框上的口子,继而看向南琰,“二哥为何如此动怒?” “我动不动怒,何须向你解释。” 南琰话音未落,就要抬手跟上第二鞭。 早已耐心告罄的时瑜忍无可忍,甚至已经摸上了腰间隐藏的银针,而时空镜对于此等容易崩人设的行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马鞭再次挥下,破空之声再次响起,力道听着都比上次大了许多。 时瑜眯了眯眼,危险的情绪被尽数隐藏,她脑中思考着手中的针到底是没入南琰眉间,给他增添个额间点缀,还是正中心口,彻底给他来个痛快,就被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 “眼瞧着还未到猎场,南公子就这般按耐不住了?”萧渊的声音仿佛自前方不远处传来,语调闲散还带着些意有所指。 继而伴随着南琰“嘶”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落地。 待到时瑜挑开帘子时,萧渊正坐在马背上,手中缰绳松松地握着,任由马儿悠悠朝着前方闲散迈步。 他身姿矜贵如玉,气度翩翩。 正与疼得面目狰狞的南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玄影翻身下马,上前拾起离南琰不远处,那用以打落马鞭的佩刀,而后不动声色又退回到萧渊身侧。 “御安王这是何意?”南琰一字一顿,直直盯着萧渊问道。 “本王做什么,何需向你解释?” 南琰:“……” 既是熟悉的话术,又是熟悉的语气,这明摆着的撑腰,让南琰的视线不由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萧渊的视线再度掠过地上的马鞭,眸光微冷。 “南公子南琰,在前往猎场途中蓄意持鞭伤人,为考虑皇上安危,特派人将其押送回京,严加看管。” “是。”玄影应声。 当即有两名暗卫不知从何处出现,一左一右将南琰拉下马车。 南琰还尚未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脱身却愈发狼狈,他抬头对上萧渊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放开我,我什么也没做,南瑜她根本毫发未伤。” 他甚至都想到在这场狩猎大赛上,要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去认识什么样的人,如今被萧渊按着原路返回,自然心有不甘。 萧渊只是懒懒暼他一眼,抬手示意暗卫将人带下去,并未说过多言语。 “我是跟着太子殿下来的,你不能就这样压我回去。”南琰口无遮拦。 也终于引得萧渊的目光。 他眉梢轻挑,语调拉慢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想和太子一同回去?” 南琰彻底噤声。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1 先前为保证众人安稳到场,特意制定了两条山路,其中一条特意安排将士看守,多为皇室之人通过,而另一条则是群臣及其他人上山的路线。 是故,侍卫宫女们都有瞧见御安王骑马离开,可没想到不久后,他竟是领了位戴着帷帽的女子回来,还一起进了马车。 众人心中惊讶不已,却也都纷纷低头,不敢多加窥探。 “太子一事的后续基本都在这里。”萧渊自暗格中拿出封信,将其推至正对面的时瑜身前。 “多谢王爷。”她没有过多推辞。 信件寥寥数言,却将太子近日之事尽数交代得明明白白。 原来那日宫宴上,对太子来说并非欲加之罪。而且皇上早已摸清他有谋位之意,所以刻意“敲打”以做警醒,宫宴之事太子推出了他人顶锅,故禁足令在几日前已经取消。不过太子之位虽尚在,却让站位他的众臣惴惴不安,甚至许多已经准备另谋他路,而方才一心参加狩猎的南琰,打的便是这个算盘。 “所以太子今日还会有所动作?”时瑜眉头微蹙。 信件上写到太子原定计划便是今日,于狩猎中途对皇帝设伏,而宫宴那日只是皇帝对他的警告。 “可以有。”萧渊盯了时瑜脸色片刻,而后自马车内的暗格中拿出了根香点上。 隐隐约约的柑橘气味四散开,时瑜眉心舒展,打自清晨起的头晕目眩都好了许多。 她这才有功夫抬眸看向他,启唇问道:“王爷此话怎讲?” “你倘若希望有,那就是有,你希望没有,就也可以没有。”他答话很快,神色也尽是坦然,语气更不似作假。 却成功的让时瑜动作微顿,目光中带着诧异对上他的眼睛,像是要看看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被人附了体。 “怎么这般看着我?”萧渊面色如常。 “你和太子结有梁子?” 他斟茶的动作僵了一瞬才答,“没有。” 萧渊素来懒得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哪怕总会在所难免的被卷入纷争,倒也谈不上有什么梁子,毕竟诸位皇子也都犯不上同他有过节。 只是他发现眼前的南凌公主,实在对太子一举一动上心的紧,不如恰好借此扳倒太子,顺带给她提供些便利。但当少女直勾勾那么问出来时,他又一时语噎,不知该做何回答。 在时瑜打量萧渊时,外面传来玄影淡漠平常的声音:“见过四王爷。” 车内二人同时侧眸,瞧着车帘方向。 “难得,倒是少见六弟命你来驱车。”萧澈语调漫不经心,还带着些试探。 玄影从容答道:“王爷为出行便利,并未带过多随从,且这段路坎坷不平,王爷就让我驭车,尽量保持平稳。” “山路崎岖,路上各种虫类居多,我记得六弟有专门对付这些的药,不是否方便分我些?” 萧澈说着正欲去掀车帘,却被玄影一手拦下。 那手中,正是萧澈所需要的东西,“王爷睡得不太安稳,如今正在马车内小憩,先前还特意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四王爷不如就拿我手上这瓶,功效都是相同的。” “可我听说,六弟方才回来。” “便是回来后歇息下的。”玄影寸步不让。 萧澈幽幽打量他半晌,最终也只能作罢,甩袖转身离去。 萧渊听着渐远的脚步,动作自然给时瑜斟茶,话里话外有意道:“他无非得了消息想来试探,倒是不怎么信你。” “无需他信我。”时瑜不以为然,“合作而已,各取所需。” “嗯,就是不和我各取所需。” 萧渊话出口,自己都愣了片刻。 自打那日撞见不一样的“南瑜”后,他就像是魔怔了般,常常会莫名其妙想起她,午夜梦回也是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虽然每每醒后都会悉数忘记,但他却能确定是梦见了她。 起初还以为是着了魔,以为是中了什么离奇的蛊,但都不是。 查不出原因,也更控制不住,他频频关注她的动向,知道她想和四王爷搭线,知道她想以身犯险拖太子下台,知道她似乎和老四打成了某种合作,却独独不找自己。 哪怕自己更适合,适合做扳倒太子的那把刀,可惜她不为所动,这让他愈加不解。 不解到那话竟脱口而出。 时瑜嘴角上扬,手指打圈玩弄着发梢,乌黑的眼睛却凝视着他,“倒是奇怪,王爷不是素来无心入局,不想参与什么争端,怎的突然提起这些?” 她存了逗弄的心思,萧渊却有些无所适从,耳根悄悄红了几分。 车厢又沉默下来。 因他确实不知该作何回答,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偏偏对老四和她的事情如此惦念。 但他不说话,时瑜自然也再不开口。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直到抵达狩猎场,马车缓缓停下。 萧渊掀开帘子瞧了两眼,便对时瑜道:“现下人多眼杂,皇上多半要召集臣子交代些话,女眷们还都在后面,可以晚些再出去。”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玄影会在外面守着。” 行车途中随从都是自己人,看到他带了女子上车倒没什么。 而如今到了目的地,外面人自然杂的很。撞见有女子从他车上下来倒也是没什么,只怕一来二去查到时瑜的身份,多多少少对她有些影响。 不过时瑜明白他的顾虑,摆了摆手道:“不要紧,玄影但也不用留这,你的马车应当没什么人敢接近。” “好,那便晚些见。” 萧渊语气淡淡,理了理衣袍下了马车。 他前脚走,时瑜就立即拿起帷帽戴上,俨然随时准备开溜。 时空镜见状问道:“大人这是不准备等他回来吗?”御安王方才那番话,难道不是希望大人等他回来的意思? “晚些在林子里遇见也是一样的。” 此时此刻,时瑜得去找到霜梧,毕竟准备的许多防身的东西,还都在原先的那辆马车上,就是为备狩猎现场的不时之需。 时瑜离开没多久,玄影就悄无声息出现在萧渊身侧,低声道:“公主她离开了。” 虽在意料之中,萧渊眸色还是沉了沉,低低嗯了一声。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2 翠林茂密浓郁,远处山脉在朦胧的雾中,让人看不真切,有清冷的风穿林而过,撕不开破碎的迷障,更掀不开遮天的网。 时瑜松松勒着缰绳,任由马儿在原地兜兜转转。 顺带听着时空镜滔滔不绝、兴致勃勃的分享前些日子弄来的新话本,任由枝叶间漏过的阳光渡在身上。 “公主倒是好兴致。” 萧澈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折扇悠悠轻摇,从前方不远处缓缓打马行来。 “倒也不算好兴致,只是在等该来的人罢了。”时瑜语调不疾不徐,神色平淡。 临近的萧澈却饶有兴致地挑眉,“该来的人?”他语气着重强调,而后抬眼沉声问道:“公主如何定义该不该来,莫非不止本王要来?” “王爷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手中折扇渐摇渐缓,林风穿过,无意卷起萧澈的衣角,片刻后又轻巧放下。 突如其来的直白,让他也一时有些迟钝,他垂手,折扇合拢,“本王想问的倒是有许多,可却都未必能得到解答。” 时瑜轻勒缰绳,身下的马当即该乖觉,昂首立在原地,她语调微扬,“王爷不试试又怎知结果如何?” “公主所言极是。”萧澈似是听进去般,漫不经心点了点头,而后闭口不言。 皇室手足之间全是秘密,却又没有秘密。 就好比他知道萧渊和南瑜也有联系,知道先前萧渊马车上的人就是南瑜,知道萧渊如此明目张胆就是不怕他查,但他也没法直接开口挑明的问,他只能猜,只能明里暗里的去试探。 不过时瑜倒是不太过在意他怎么想。 林中又一道马蹄声渐近。 待到看清来人,时瑜脸色依旧淡然,萧澈却诧异挑眉,而后悠悠侧眸看向时瑜,“莫不是来找你的?啧,还换了身衣服。” 时瑜没做任何回应,视线不由自主落到来人身上。 萧渊不知从哪换了身骑装,湛蓝与雪色交叠间银纹点缀蔓延,长身玉立,挺拔秀颀,打眼看不出久病缠身的劲,眉目却是疏漠淡然,似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但偏偏在看到时瑜后,眸光不易察觉的亮了几分。 时空镜:没眼看,全怪我眼睛太好使。 “四哥好兴致。”萧渊的话和萧澈如出一辙。 听得时瑜都不由弯了弯嘴角。 萧澈则顺势道:“本来兴致一般,但遇到佳人,心情现下难免是好了些。”他视线掠过时瑜,移到萧渊身上,语气意有所指,“六弟觉得呢?” 后者敛眸,没看时瑜也没接这话茬,而是故作好意提醒道:“方才我看太子……似是从妙音阁带了位琴师来,或许正是你认识的那位。” 话音落,萧澈身影僵住几瞬,却又很快恢复寻常。 “琴师而已,东宫不是常有琴师舞女进出。”话虽说的稀疏平常,但无意间攥紧的缰绳到底还是暴露了心思。 “确实常有进出,不过通常都是走着进,而至于怎么出……那就不太好说了,我想四哥也都是有所耳闻。” 萧澈脸色已然黑了个彻底,却依旧没有动身的意思。 这时玄影正巧出现,带来了先前忘在马车上的两张猎弓,递交给萧渊后,又闪身不见了踪迹。 时瑜只是下意识瞧了那猎弓一眼。 下一秒,萧渊就格外自然的将那把相比较小的弓递了过来,“这是前些年皇上赐下的,已经在库房歇了好多年,今日难得有机会,你试试用得是否称手。” 对上他眸光沉沉,时瑜那拒绝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接过猎弓,时瑜视线刻意扫过萧澈,却见后者显然心不在焉,并没有过多关注此处情况。 而丛林虽辽阔且树木葱郁,却也隐隐约约听得到策马飞奔动静,时不时还伴随着众人雀跃的欢呼呐喊,这便引得人兴致又高了几分。 “听说今日狩猎有不少好东西,各种毛茸茸!”时空镜把先前在下车时,偷听到的消息告诉时瑜。 时瑜心下微动,指尖也不由在握着的缰绳处轻点。 心动归心动,这俩人杵在这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可碍于这二位的身份,她也不太好直接转身就走。 好在萧渊的声音很快传来,“听说今日狩猎还特意分了区,似乎还有几只白狐,不如去碰碰运气?” 他说着,抬眼看向萧澈,“四哥要一同前往吗?” “……不了。”萧澈恍然回神,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突然想起父皇先前好像寻我有事,我先去看看。” 语罢,他就勒紧缰绳,策马朝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时瑜才微微转眼瞧着萧渊,“他近日触了你的霉头?怎么如此刻意激他。” 萧渊面不改色,“没有刻意激他,只是因为他听不得那些罢了。” 且话说回来,他那好四哥可是没少试探,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而已,再加之刚好把人赶走,省得看着碍眼。 “大人,您闻到了吗?好浓的茶味。”时空镜忍不住小声嘟囔。 “……闻到了。” 时瑜也没想到,萧渊这画风诡异的出奇,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茶里茶气,刻意刺激萧澈不说,就差明明白白告诉萧澈,他这御安王其实也和她这南凌公主格外相熟了。 那旁人口中,清冷自持的御安王到底是被什么给吃了? 正思考着,眼前某处忽现白团闪过。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策马追赶,齐头并进毫不相让,带起的风将二人发丝裹挟,翩飞在空中。 白团速度也着实不慢,在杂草灌木中来回闪躲,虽看得见,却也难能定位。 只是两人毫不相让的架势必然激起斗志,于是时瑜率先松了缰绳,马儿虽快速奔跑,但她依旧坐得平稳。随后张弓搭箭,直至不远处的白团。 萧渊同样紧随其后,将弓拉了满弦。 “咻”的一声,时瑜手中的箭矢飞出,正中目标。 尚且来不及庆祝,就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异响,她快速侧身,却正前面萧渊的箭直指她的方向。 下一瞬,那箭似是直直冲她射来。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3 时瑜半寸未躲,只是眉目间尽是冷意。 箭矢以破空之势迅速逼近,她视线始终落在萧渊身上。任由那道箭矢擦肩而过,最终以强劲的力道,将另一支箭生生截停,而后直直射进时瑜身后的树干中。 入木三分。 “好箭术。”时瑜语调平稳,甚至还遥遥望了眼那扎进树干中的箭。 萧渊薄唇微抿,并不做声,唯有再牵回缰绳的手还在隐隐发抖,他握拳再松开也都无济于事。 方才事态紧急,瞧见不知何处的箭射向时瑜时,他自然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唯有当机立断,将手中未射出的箭调转方向,用自己手中的箭去将那暗箭拦截。 因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甚至快得来不及调转内力,唯有凭借蛮力去开弓,因此那一箭的力道也伤他不少。 再加上,自己剑之所指的人是她,便更让他控制不住的后怕心慌。 因他这些年身体愈发糟糕,想来也多年未再骑射。 倘若那一箭射偏……倘若那一箭没有成功拦截…… 这些后果他甚至不敢仔细去想,凉意瞬间遍布全身,直到时瑜那句“好箭术”砸进耳中,他才像是看见了浮木的溺水者,瞧见了“获救”的曙光。 这些情绪来的实在莫名其妙,可当下情况却也由不得他多想。 因为接二连三的暗箭,再次纷纷朝他们袭来,似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以至于不死不休。 “往东边,那边有我安排的人接应。”萧渊冷声开口,视线迅速扫过身后。 时瑜闻言愈发握紧缰绳,微微附身的同时抽打着马屁股,以让其跑的更快些。两人再次并驾齐驱,却是截然不同的氛围,马蹄声紧密作响,仿佛那催命的擂鼓,带动着心跳更加快速。 呼啸的风更是彻底将发丝卷得凌乱。 “这就是先前说的‘可以有’?御安王此次莫不又是以身入局?”时瑜说着,反手摸出腰间的针,狠狠扎在有些泻力的马儿的身上。 一道嘶鸣后,她身下的马又提起速来。 萧渊见此眉头皱得更紧,仍及时回答着她:“没有想要以身入局,这可能算是太子受了什么刺激,还特此派人埋伏你我,倒是连累公主和我一同逃命了。” “连不连累倒是再说,回去了殿下不如弄只一模一样的白狐给我。” 方才险些到手的狐狸,就这么飞了,时瑜实在心气难顺。 萧渊闻言难得染上几分笑意,“好,几只都行。”他顿了顿,又忽然朝她伸出手,朗声道:“手给我。” 时瑜没有犹豫,当即握紧他的手。 下一秒整个人猛然腾空,而后轻巧落在他的马上,二人共骑一匹马不说,更是恰好被他笼在怀中。 萧渊才平复的呼吸,不由又乱了几分。 “那匹马是筹备时统一安排的,算不得什么良驹,他怕是扛不住多久了,你我二人还是同骑这匹更好些。”萧渊低声解释,其气息隐约喷洒在耳畔,倒也让时瑜难得有些愣怔。 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连同他的体温,都被时瑜明显感知。 时空镜却在此时出声:“大人,不是我说,你们二人被埋伏暗杀的场景,未免也太让人感到熟悉了。”几乎是逢古必备。 时瑜:“……”谁说不是呢。 而且这次还只能头也不回的跑,毕竟不知对方在何处,更无从可知对方有几人,这样全然的被动,到底还是跑来的实在。 不过倘若这些当真是太子派来的人,那么此次狩猎以后,太子也将会彻底倒台。 且也更有利于萧澈上位。 看似正中埋伏,却也算作一石二鸟。 马匹飞速狂奔,地上尘土四起,仍有接连不断的箭矢自身侧飞过,时瑜不由回头张望,却只能见稀稀疏疏的几人蒙着面。 紧接着,只听萧渊一声闷哼,身体似是脱力般忽然贴上她的后背。 “你中箭了?”时瑜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询问的语气有些急切,“先把缰绳给我,你揽着我。” 身后的刺客依旧穷追不舍,但耳畔的风声却被萧渊压抑着的喘息声取代。 “无碍,只是内力也有些乱。” 萧渊调整着呼吸开口,虽是说着无碍,还是老老实实把缰绳递到时瑜手中,而后大掌缓缓移动,最终虚虚揽在她那不盈一握的腰间。 他同她离得非常近。 近得如同那浓情蜜意的夫妻,近得他似是无法控制压抑自己的心跳。 萧渊忍着痛,不动声色又小心翼翼地微微俯身,将下巴缓缓又缓缓地抵在时瑜左肩处,感受到仿佛瞬间传至四肢百骸的酥麻,他不由闭了闭眸。 “我腰间香囊里有药,倘若扛不住就吃上一颗。”时瑜话里不难听出关心。 她自然察觉得到他的动作,不过倒是没太多想,只当他许是实在疼得厉害,亦或是被混乱内力冲撞的难耐,于是才突然低声出言指明。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药非特殊情况确实不宜食用。 萧渊闻声睁眼,垂眸打量着紧紧攥着缰绳的纤细手指,再开口时语调沉沉:“我不要紧,只是此番负伤,日后怕是要劳烦公主为我救治调理了。” “可以。”时瑜一口应下。 “那公主是否乐意在御安王府住些时日?出宫的问题我来解决。” “可以。”时瑜依旧应允。 “那公主是否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萧渊音调越来越特低,似是在呢喃低语一般。 “想要自由,以及助萧澈登上皇位。” 时瑜实话实说。 这次萧渊默了良久,才低声叹道:“只能……是他吗?其他人……不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风声呼啸。 “你想要皇位?”时瑜问道。 回答她的也是风声呼啸,她不由侧头看向萧渊,却发现后者似乎已经晕了过去,唯有那双手却紧紧锁在她腰间。 不过好在很快遇上了前来接应的人手。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4 萧渊再睁眼,发现躺在先前搭好的营帐中,只有玄影正抱剑静静守在一旁,他正欲起身问话,却在往起坐的过程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王爷。”玄影连忙上前搀扶。 萧渊此时脸色格外难看,声音严肃又沙哑,“南瑜呢?还有我的内力怎么回事。” 依稀记得失去意识前,是正在和南瑜逃脱太子的埋伏,那时他察觉中的箭上有毒,便全然把缰绳交给了她,而后没过多久自己便彻底晕了过去。 且明明先前内力紊乱,似是有团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无法约束,怎的醒来却发现内力尽失、丹田空荡,仿佛从不曾习武。 “我盯着太医院的人给你煎药去了。”时瑜的声音自帘帐外传来,随后她端着黑漆漆的药碗出现在萧渊眼前,“你的内力也是我封的,等你养好了伤,我再替你恢复,不过短时间内还是不用想了。” 时瑜将药置于桌面,自然而然走到他床前,直接拉出他一只手臂,垂眸把着脉。 二人一坐一立,虽也没做什么,氛围却十分诡异,时瑜专心把脉不说话,萧渊只是抬眼默默盯着她瞧,视线恨不得将眼前人勾勒一遍又一遍。 直到时瑜默不作声把完脉,沉默着拿了药碗递给他,期间不说一句话。 那始终悄悄盯着眼前人,且乖觉又配合的萧渊,这才终于察觉不太对劲,玄影也后知后觉地迅速消失。 萧渊接过药,将其一饮而尽,饶是早已习惯各种药物的他,也不由被苦得皱眉,愣是缓了三秒,才试探着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什么怎么了?”时瑜面无表情反问。 这下萧渊愈发肯定她是不大高兴。 毕竟良药苦口是不假,然而能苦成这样的,属实也不太真。 可要让他想时瑜究竟因何事如此,他又一时想不明白,只能悠着猜疑,于是便率先怀疑到罪魁祸首那里,“莫不是今日太子躲过了此事?” 时瑜面不改色,掀了掀眼皮看他,“王爷以身入局,都不惜将命豁出去,太子又如何躲得过去。” 听着语气,萧渊瞬间明了。 当即就要解释,可却突然想到什么,那到了嘴边的狡辩又咽了回去,转而换成了句:“公主是因为此事置气吗?” 话问完,还不等时瑜回答,他自己那心跳就似乎漏了两拍。 而被他视线紧紧锁着的时瑜,也不由滞了滞,本想直接反驳,却也真切意识到自己方才确实格外在意,似乎当真因此对他有几分恼意。 恼他本有诸多方法,却偏偏剑走偏锋,用这最为极端的一计;恼他本能徐徐图之,却要快刀斩乱麻,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拉太子下来;恼他全然不考虑自己,中的那支箭上带着剧毒,只怕再晚些就要命丧黄泉,他却还有功夫在晕倒前扯些有的没的。 但她确实担心他。 时瑜并不否认,更不会这般承认。 所以默默压下心中波澜,饶有兴致的带着笑望他,“王爷在想什么,耳根怎么红的这般厉害。” 话音落,萧渊耳根又愈发红了几分。 这下时瑜眉眼都染上笑意,不疾不徐扯开话题,“你晕过去后没多久就遇上了接应的人,随后玄影也赶来将刺客尽数制服,带到皇帝面前时,他们也是把太子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再加上先前表现得四平八稳的萧澈,他赶回去的时间说来倒也及时,正巧撞见太子要欺负那琴师,于是后来太子出事便也狠狠踩了一脚。 什么贪污受贿,什么强抢民女,甚至意欲谋反的证据,都被如实拍在皇帝面前。 皇帝见此自是勃然大怒,一把掀了书案,还当即下令将太子降为庶人,而后被侍卫押送回京。 好好一场狩猎,愣是被闹得人心惶惶,太子废位,御安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太医顶着皇帝的冷脸,战战兢兢进来,又慌慌张张出去,毕竟不是不能救,实在是不敢下手拔箭,生怕本就岌岌可危的人愣是交代在自己手里。 好在最终还是时瑜出手,实打实如了御安王的意,亲自替他救治。 “王爷,有要事相报!”玄影于帐外扬声道。 恰巧将正要说话的萧渊打断,他咬了咬牙道:“……进来说。” “太子途中被人劫走,看方向是去了西山那边。”玄影说完犹豫片刻,随后抬眼时目光扫过时瑜,对上萧渊看过来的视线,他默默低头看着地面,“四王爷方才在帐外,说找南姑娘有要事相谈。” 时瑜点了点头,只撂下句,“我出去看看。”便直接转身出了门。 玄影虽猜不透自家主子心思,但却察觉得到骤然冷下的氛围,更明确知道,此时还是少说话为妙,于是他眼观鼻鼻观心,只等着萧渊开口。 “是哪个太医给我包扎的伤口?”萧渊突然冷不丁换了个话题。 “是……南姑娘。”玄影艰难开口。 他就知道自家主子会问这个问题,他阻拦过,怎奈其他太医逃得匆忙,当自己反应过来时,萧渊外袍都已经被她扒了下去。 萧渊闻言,动作瞬间僵住,似是不可置信,再次重复道:“南姑娘?” “是,她说医者眼中不论男女,还顺带将内力封锁,防止您再妄动内力。” “……下去吧,去将太子被劫走的消息传开。”萧渊缓缓闭眸,抬手揉捏着眉心,语气也有些无力。 玄影见状便领了命撤离,行至门口,又再次顿住脚步,转身遥望着萧渊低声轻问道:“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您已经将所有都安排妥当,为何还要将属下特意支开,还要让自己中那一箭。” 可萧渊低垂着眼帘,半晌并没回答。 直到玄影垂眸说着属下逾越,继而准备掀帘离开时,身后又忽的传来萧渊的声音。 “因为我想要她住进御安王府,想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但她顾虑太多,我只能出此下策。” 他声音轻极浅极,似是能散在空气里。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5 时间已近日落,天边逐渐被染上一片柔和的琥珀色,宛如笼罩于大地之上的金色帷幕,萧澈负手遥望远方,整个人看着格外沉静。 御安王帐前鲜少有闲杂人等路过,时瑜便直截了当开口:“不知王爷所为何事?”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公主到底是如何做到,能让我六弟心甘情愿的以身入局。”萧澈眸光微变,那话里话外尽是显而易见的试探。 时瑜像是察觉不到他的神色,“御安王怎么做,更多是他的选择,并非是要问我怎么做到。” 她可从未要萧渊以自己为代价入局。 而萧澈则更多认为,她是在刻意隐瞒。 “太子今日被废,大抵再也无法翻身。可倘若,那条路上以后出现了其他人……”萧澈话未说完,悠悠望向我,“届时,公主是否还会站在我这方呢?” 时瑜瞬间了然,他这是在试探自己会在他们二人之间选择谁。 虽说只是邻国派来的质女,是弃子,但却实打实拥有着南凌公主的身份,无论选择谁方,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帮助,所以他才会急于问清这一点。 而时瑜却恍然想起,那个在马背上萧渊并未回答的问题。 “既然达成合作,那我自然不会轻易反悔,况且他若真的想要那个位置,我可未必拦得住。”时瑜语气淡淡, 转眼瞧着天边绚烂的橘红,半晌又补上一句:“我只是会助你登上那个位置,仅此而已。” 至于坐多久,守不守得住,那自然都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萧澈嘴角挂着极淡的笑,缓缓点了点头,“本王明白,祝我们合作顺利。” “合作顺利。”时瑜漫不经心地应着,却突然看到一女子步伐缓缓,正不疾不徐地朝着这边走来。 那女子一袭素衣温婉至极,脸上面纱掩去大半容颜,而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如沁了水般莹润,在看向萧澈时更是眉目含情,情愫万千。 她留意到时瑜的目光,便微微顿步颔首,而后停留在那不近不远的地方。 因萧澈正背对着她,所以并未察觉,只是还劝告着时瑜:“六弟似是并非他看上去那般与世无争,还望公主多加小心,毕竟皇室本就犹如深渊。” 时瑜漫不经心点点头,“王爷的话言之有理,不如也对后面那位姑娘讲讲呢?” 萧澈身形瞬间僵硬,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他深深看了眼时瑜,才若无其事转身。 “王爷,小女子方才想起了件事,不知您此时是否有空?”女子声音怯怯懦懦,还小心翼翼朝这边探了几眼。 时瑜垂眸收回视线,“太子途中被人劫走,王爷或许可以做那最后一手准备了。” 说罢,时瑜便转身离去。 时空镜在空间里倒是有些兴奋,轻声嘀咕着:“诶!这不就是温柔琴师和夺权皇子!好嗑好嗑!” “不过那琴师怎么会那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时瑜无声勾了勾嘴角,熟悉就对了。 那可是南凌皇室里培养出来的探子,和原主在几年前打过照面。 不过,邻国探子和夺权皇子,没准会更好嗑些。 …… 时瑜再回到御安王的营帐时,玄影已经不见了踪迹,独独见面色苍白的萧渊坐在床边,原先包扎好的伤口殷出鲜红的血迹。 “……你和玄影打了一架?”时瑜忍不住发问。 她不过只出去一会的功夫,怎么回来他就把自己整成了这副模样。 “没有,方才想喝水,下床时候无意间扯到了。” 萧渊说话时眉眼低垂,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也格外低沉,似是在忍着疼,还时不时调整着呼吸。 时瑜只得替他倒了水,递到他面前。 谁承想他只是抬抬胳膊,就仿佛疼得不能行的“嘶”了一声,连同眉头都紧紧锁在一起。 但他手臂也没往下放,依旧吃力地缓缓去够时瑜手中的水杯。 惹得时瑜语气淡淡,友好提醒道:“我记得你的伤口好像在左侧,似乎不太影响你这边胳膊。” “嗯。”萧渊面不改色,“这边胳膊是方才起身不小心撞住了。” “……” 时瑜顿了顿,终究还是将杯沿贴心地递到他嘴边,后者也似是没想到般顿了顿,而后就着这动作灌了小半口。 最后还不忘对她说声“谢谢。” 眼见萧渊身上那血迹愈发显眼,时瑜在放回水杯时顺手拿来了药箱,“应当是伤口又被扯开了,你把衣服脱掉,我再帮你包扎一下,免得晚些在路上拖得时间过长。” 萧渊闻言却故作惊讶地重复,“你……亲自替我包扎吗?” “……”装,演,继续。 时瑜保持着礼貌微笑,盯了他半晌才悠悠勾着唇角道:“或者我去找个小厮把太医叫来。” 说罢,她正欲转身。 萧渊立即阻拦,“不用!” 继而又掩饰性的咳了两声,才补充道:“都在准备着回宫,太医那边或许也匆匆忙忙,倒也不用再去麻烦他们。更何况,他们包扎也确实未必如你,还是有劳公主了。” “那你就把衣裳脱了吧。” “……”萧渊听着时瑜从容自若的语调,动作又僵硬几分,果然医者眼中不分性别,还都如此直接吗? 他一动不动,时瑜倒也毫不着急,静静瞧着装作什么都不了解的某人,瞧着他逐渐又变红的耳根。 “我……” 萧渊欲言又止,在时瑜直勾勾的目光下,还是极力冷淡着面色,缓缓抬手解了腰带。 不过他还记得胳膊被撞了的说辞,适时向时瑜投去求助目光,“有劳公主了。” “无碍,举手之劳。”时瑜面不改色。 又朝他走近一步,才伸手将他那层衾衣褪去,露出后背被鲜血渗透的层层纱布。 微凉的指尖在触及他的肌肤时,惹得他几乎微不可察的轻颤,连同脖颈都蔓延上些许颜色。 时瑜垂眸,刻意不收着动作。 萧渊薄唇紧抿,缓缓阖眼,试图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怎奈那指尖后背时不时的触碰,实在让人无法忽略,向来清风霁月的御安王殿下,此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狼狈。 不知过了多久,玄影声音传来。 “王爷,似乎准备启程了。” 萧渊便猛地抬眼,他侧身去看时瑜,还顺便制住了那故意试探的手,“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时瑜含笑,微微挑眉,“好了。”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6 那日回到城中后,时瑜就直接被一路带到了御安王府,面对萧渊一脸虚弱、病痛且不能自理的状态。 以及那番,“太子虽被逃走,但宫内断然存留太子的人手,倘若回宫怕是难免会被盯上,万万没有待在御安王府安全。”的说辞。 时瑜终究还是在御安王府住了下来。 本以为回来后会是风雨欲来,没成想在御安王府的日子,却是出乎意料的安生。 太子在途中逃走的消息被压了下来,只对外界宣称是在东宫禁足,实则暗中派了无数人去打探无果,只得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 于是在这些日子里,御安王府备了成堆的医书,是霜梧看一眼都直呼头痛的程度,但时瑜倒是沉迷其中。 而后萧渊还果然如约弄了只白狐回来。 白狐被送到时瑜眼前那日,萧渊恰好因其他要事缠身,最终是管家拎着笼子递给她的。 那白白小小的狐狸蜷缩一团,只露出双眼睛,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看得时瑜眼眸都亮了几分。 毕竟毛茸茸什么的,真的很难拒绝! 管家说:“这只性格乖觉,是王爷亲自挑选出来的,后来还特意找了专人训练,听得懂些简单的指令,还格外乖巧粘人。” 时瑜漫不经心听着点点头,心思全然放在那白团子身上。 萧渊直到次日上午,才难得得空来到时瑜的院中。 只见那在昨夜梦中出现过的姑娘,正拿着吃食巧笑地逗着狐狸。 “今朝,今朝过来。” 她话音落,那白团子就直冲冲往她怀里奔,正巧被抱了个满怀。 萧渊勾了勾嘴角,明显的皮笑肉不笑。 心中正暗中思索着,究竟有什么法子,能把这狐狸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他实在难能容得下它。 “御安王,您来找我们姑娘吗?”霜梧声音忽然响起,也让时瑜终于发现了他。 这些日子住在御安王府,确实比在宫里好得多,而时瑜对待萧渊的态度也被霜梧看在眼里,因此她对这位御安王倒也是带着几分友好。 萧渊面不改色,四平八稳道:“伤口不太舒服,来找你们姑娘替我看看。” 他虽是在回答霜梧,然视线却直勾勾盯着时瑜。 时瑜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今朝递给霜梧,让她将狐狸抱了下去。 眼瞧着霜梧不见身影,时瑜将桌上点心朝萧渊推近些许,才慢吞吞开口。 “你那伤口,都快好得不能再好了,王爷还准备拿伤口当多久的借口?” 萧渊被戳穿倒也不尴尬,反而赞同地点头,“那我下次再想一个。” 说着,他视线落在她推来的点心上,几乎是下意识问道:“你不能够是把我当那狐狸吧?” 方才还在拿着吃食逗狐狸,现下自己坐在这里,她又将人的吃食递给自己。 “……?”时瑜皱眉望他,显然不明所以。 萧渊也自觉想得太多,当即掩饰性的轻咳两声,迅速转移了话题,“为什么要给那狐狸起名叫今朝?” 时瑜顿了顿,侧眸定定看了他几秒。 而后才悠悠解释:“大抵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吧。” …… 今朝这个名字,之前还是在景渊口中听到的最多。 还都是时瑜悄悄听到的,起初他管她亲自种下的一棵树叫今朝,后来给她赠予他的剑穗叫今朝,再后来还把她亲手刻的他的木雕叫今朝。总而言之,就是有数不清的今朝。 忽有一日,她终于疑惑着问他:“为什么叫今朝,还有这么多的今朝。” 那时白狼刻意化作人形,站在她面前。 那双盯着她的眼睛似是蕴藏万千星河,他认认真真道:“因为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三个月的光景转瞬即逝,时瑜在御安王府倒是待的安稳,日日看书、撸宠加熬药,倒是一样不差。 萧渊在她悉心照料下,那些骨子里的顽疾也好了不少,平日里除了有些咳嗽,其他并无大碍,毕竟还得是有人一天一碗药,辛辛苦苦灌出来的结果。 不过哪怕是在御安王府,也完全不影响其他人找上门来。 先前萧澈还会特意约在天字楼,可随着时间发展,相比绝对安全的御安王府,萧澈还是果断选择后者,哪怕萧渊对他并不欢迎。 但对他倒是没什么影响,毕竟不难看得出来…… 在这御安王府,时瑜有时说话比萧渊更管用些。 “这里安全归安全,你难道就不怕你的计划全盘泄露?”时瑜合上医书,抽出一旁备好的纸笔,甚至没分给萧澈过多的目光。 萧澈并不在意,因为他正小心翼翼、全神戒备盯着对他龇牙咧嘴的今朝。 “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凶的东西。”萧澈相当疑惑。 分明方才还见这狐狸对时瑜撒娇卖萌,怎么扭头就对自己这么凶。 对于他的问题,时瑜执笔的手顿了顿,“你我二人,到底是何时这般熟稔的?” 不久之前,他似乎还对她心怀戒备,莫名笃定她只会站在萧渊那边。可后来没过几天,他就这般若无其事、堂而皇之地来御安王府同她商议谋划。 似乎完全忽略了萧渊。 “可以说是最近吧。”萧澈轻晃着折扇答道:“六弟前几日在朝堂上正式放权。一来是为了引太子出洞,二来也是告诉众人,他当真是无心皇权。” “所以你就这般明目张胆?” 萧澈收了折扇,抬头望天,“不,本王只是难得轻松。” “因为父皇向来偏心,所以六弟自幼受宠,他像是真正的帝王之子。总能轻而易举得到任何一切,哪怕那些是我们要争个头破血流的东西。于是自然人人嫉妒,没有人看得管他,更没有人信他的淡漠如水。” 于是萧渊总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他也不愿过多解释,起初他并不反抗其他皇子的针对,因为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毕竟那些小打小闹也入不了他的眼。 可直到后来某一天,有位皇子不小心玩过了火。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7 那是唯一一位比萧渊小的皇子,是当年最好骗最好诱哄的一位,更是如今人人闭口不谈的七皇子——萧溯。 当年萧渊还不足十四岁,七皇子同他也不过只是相差几日,但两人的地位和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于是心智单纯的七皇子,便听从了奸奴蛊惑,悄悄从宫外整来了些不那么要命的毒,本想让萧渊吃些苦头,却没成想搭上了自己的命。 萧渊本就是早产所生,故自幼体弱,再加之当时本就抱恙…… 那日毒发时的场景,吓得皇帝都脸色惨白,嘶喊着太医来为他救治,帝王震怒并不多见,于是也吓坏了一众皇子朝臣。 罪魁祸首是当晚就查出来的,但却安安生生待到了萧渊醒来那天。 因为是萧渊攥着皇帝的袖子,用着微弱的气音道:“父皇,无论那人是谁,我都要亲自处置。” 皇帝心疼着连声应好。 于是才会有众皇子毕生难忘的一幕 。 那日天气极好,明媚的阳光尽情普洒,连带着习习微风,本应是神清气爽,但一众皇子心里都惴惴不安。 萧渊是坐着轮椅出现的,他面色苍白如纸,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独独那双眼睛似是夹杂着无尽冰霜。尤其在环视过众人时,那淡漠到极致的眼神,却也像极了万人之上的帝王。 他准备了同等剂量的毒,在众目睽睽下,命人灌进了七皇子口中。 眼瞧着七皇子痛哭流涕,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哀求着挣扎,也都无济于事,最终以奄奄一息的状态被太医抬走。 其余人都眉头紧蹙,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唯有萧渊勾着唇角,看着七皇子哀求挣扎,他极其平淡地再次环视众人,语气毫无起伏:“我对有的东西并不感兴趣,诸位皇兄还是莫要再算计到我头上了,不然,其实我也可以争一争。” 后来萧溯不治身亡,宫里传出的却是七皇子无意跌落井中的消息。 而萧渊,却被皇帝封为御安王。 诸位皇子也是在此时终于明白,虽然圣宠确实大过天,但是萧渊也绝非善类。 “所以我一直不想和六弟对上,但他手中握着父皇给的权力太多,我完全无法信他无心皇位,直到他当朝辞位放权。”萧澈负手而立,语气颇为感慨。 时瑜写好手中药方,将其放至一旁晾干,后问道:“皇上能同意他辞位放权?” “能,也不能。”萧澈答得模棱两可。 继而又补充道:“父皇向来对他寄予厚望,却也慎重考虑过他的想法。于是同意他辞位放权,但又要他保证,此生必定留在天煜,留在京城。” 皇帝何其了解他,知他不愿困于皇族,困于京城,困于天煜。 可他亦是婉芙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 所以皇帝根本无法彻底放手。 萧渊必须留在天煜,也是皇帝最后的让步。 时瑜听完依旧面无表情,她知晓萧澈这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可她本身就对很多事没抱期望。 所以并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最近在无形中,似乎对萧渊又多了些纵容。 比如,某日下朝,萧渊拿来皇帝特赐的白玉棋盘,非要和时瑜对弈,于是时瑜收了其他旁杂的东西,这一下,便是整整一天。 后来没过几日,御安王又拎着桃花酿过来,说是饮酒听曲不醉不归,时瑜也应好。后来那晚,酒是俩人喝的,琴是萧渊自己弹的,第二日醒来,时瑜还是在他怀里的。 再又过几日,萧渊说是听闻南音庙祈愿灵得很,便在沐休时要带着时瑜去瞧瞧,正巧日日在府中待的无聊,时瑜便同他一起上了南山,可没想到这山上不仅有寺庙,更是一泡温泉的好去处。 那晚时瑜不过只是想散散步,却“误打误撞”遇见了泡在水里的御安王。 温泉周遭弥漫着水雾,月光亦皎洁如水,倾泻铺洒于泉面之上,萧渊衾衣被水浸透,正湿乎乎地贴在身上,他身上肌肉轮廓与线条在月下愈发明显。 他听到动静,恰巧转过身来。 衾衣虽未褪,却也大敞着露了不少肌肤,那胸肌和腹肌上,似也带着若隐若现的水汽。 “阿瑜。”水中的萧渊喃喃开口。 他就那么望着岸上的时瑜,水汽弥漫中,似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时瑜也因他的称呼有片刻愣怔,而后迈步朝他走得更近些。 “你叫我什么?”时瑜行至岸边,挑眉问道。 “阿瑜。”萧渊重复。 他看向她的眼睛格外认真,“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唤你阿瑜,且有一道声音始终在让我留住你。” “所以你就要用……美男计?” 时瑜端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视线落在他身上,自上而下,一一打量。 眉眼、鼻梁、唇瓣、喉结、锁骨,继而在一路悠悠朝下,最终不疾不徐地落在那雾气横生的水面上。 萧渊实在扛不住她这样的目光,连呼吸都不由慢了半拍,心跳疯狂加速,声音也变得沙哑,“我……不是美男计,是真正的以身入局。” 他也不想算计,可他却没有其他办法。 情之一字似是就没有缘由,只因是她,也只能是她,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何时入局,但在那些无数想起她瞬间里,他就清楚得知道,自己栽得彻底。 以身入局是下下策,因为他不确定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因此,也不得不赌一把。 “萧渊。”时瑜红唇轻启,唤着他的名字,继而勾着唇角,悠悠叹道:“我最不喜欢别人算计我。” “我知道。” “可你算计过我好多次。” “我的错,尽管没有恶意,也都是我的错。”萧渊认错态度极好。 时瑜心情也好,笑意漫上眉眼,不由弯了弯唇,慢条斯理地再度开口:“嗯,原谅你。”毕竟因为是你。 萧渊闻言,眸子微微亮了几分,格外珍重地朝她伸出手,带着蛊惑的意味道:“所以阿瑜要泡温泉吗?” “可以。”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8 “可是衣裳湿了怎么办。”时瑜蹲在岸边,缓缓将手放入他掌心,睨着微微荡漾的水面问道。 “阿瑜不用担心,来时我命人备了衣服。”萧渊仰着头望她,轻声说道。 下一瞬,时瑜入水,却被萧渊稳稳接在怀里。 衣服湿溻溻的贴在身上并不好受,但水温尚算适宜,眼前人还近在咫尺,他们都顾不得那些。 “你为何要帮四哥,为何要让自己卷入天煜的纷争?”萧渊状似无意般问道。 时瑜闻言不由挑眉,而后缓缓抬眼直直看向他。此时她正一手抵在他胸前,因此对他说话时的胸腔震动都能够清晰察觉,她指尖有意无意地点了两下,便能换来他瞬间僵住的反应。 “太子德不配位,总要有一名皇子继位,抛开你不谈,其他人坐这个位子都比不上萧澈。” 天命之子,总有是天命之子的道理。 萧渊眸光暗了暗,却还是不动声色道:“这么说,四哥当真是有不同于其他皇子之处?” “自然。”时瑜对他这问题并未多想,顺势开口道:“他并非从小在温室环境中长大,所以他能懂得民间疾苦,更听得进去百姓的声音。他也不同于太子那般眼中只有权势,知道权力是需要制衡和约束,所以不会放任野心的肆意膨胀。而对于明官贪官也有是非判断,听得进去进谏,眼中看得见众生疾苦,他自然是合适的。” 话音落,只听萧渊一声低叹,炙热的气息逼近脖颈。 继而是他恍若低诉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隐隐约约的不满,“是吗……我竟不知四哥如此之好。” 随着他话音一同动作的,是那双算不得安分,又算不得不安分的大掌,顺着先前护在时瑜后背的位置一路缓缓下滑,慢慢悠悠停在她腰间处。 虽没什么过分举动,却格外有威慑力。 时瑜此时才后知后觉,突然明白他为何问起萧澈,又为何是这般语气。 “你这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什么?”时瑜抬手抚上它侧脸,轻轻在他太阳穴处点了两下。 萧渊掩去眸底汹涌的情绪,另一只手将时瑜的手握在掌心,“我在想,为何四哥值得你如此合作,值得你去亲自为他谋那个位置。而我,又是否只是你兵行险招的一颗棋子。” 夜里的后山寂静又嘈杂,虽是听不见什么大的动静,耳畔却始终萦绕着轻微的水声,以及拂过万物的风。 时瑜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神色就淡了下来,直直盯着他问。 “所以,现在你觉得呢?” “抱歉。”萧渊无力垂头,松了握着他的手,转而去遮住她的眼睛,“我又在试探你了,我也不想,但是……” 但是我感觉你似乎要离开了。 萧渊眼底的低落一闪而过,他知道自己不是她计谋中的棋子,但他还是想要她确切的回答。 所以才刻意用这样的问题来试探她,她瞬间冷淡的神色便是她的回答。 他欣喜于确定了答案,却也懊恼自己又一次试探了她,因为他没有直截了当问出口的底气。 “萧渊,你在担忧什么?”时瑜轻声问着,并没有拿开他挡在眼前的手。 “我感觉你快要离开了。” 萧渊说完便松开了手,二人四目相对。 时瑜垂眸,率先避开了视线,这样的举动其实也变相等同于回答。 萧渊兀自替她理了理脸侧凌乱的发丝,“太子快要稳不住了,或许不日便会带兵行刺,届时四哥会因平反有功而被封为太子。再加之父皇身体其实也扛不了多久,四哥很快就能顺利继位,待他登帝之后,你怕是也不会留在这天煜了。” 但他怕是很难离开天煜。 时空镜默默在心里补充:“肯定点,说不定会直接脱离这个小世界。” “是。”时瑜淡淡应声,“我不会留在天煜,和四王爷的合作,就是我要离开。” 虽全然是意料之中答案。 但萧渊绷着的那根弦,终究还是断了。 不等谁再开口,他忽然揽着时瑜的腰贴近自己,而后直接吻在了她的唇上。 陌生的触感瞬间而至,让人猝不及防,时瑜下意识要朝后仰,却又被他一手扣住后颈,断绝了退的后路。 大抵是在皇宫见时瑜的第一面起,萧渊就总是莫名能梦到她离开的场景,或者远去的背影,他试图阻止,却也无异于水中捞月,那样的场景时不时地会被他想起,每每想起,心间便每每刺痛。 他不知他怎么了,但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离开。 但是此次他依旧阻止不了,他明白她有多想离开天煜,更深知自己怕是永远也离不开天煜。 思及此,原先克制又温柔的吻突然变了味道,萧渊摩挲着时瑜的后颈,试图安抚着她放松警惕,而后舌尖趁机探入,毫不客气地攻城略地。 时瑜被他在后颈的手弄得,整个人似乎都酥酥麻麻,缓缓闭了眼,放任他的行为。 两人呼吸交缠,都是那样急促又热烈。 萧渊的吻虽然急切,但在攻城略地的同时,到底还是温柔缱绻,仿佛在满足自己贪欲的同时,对她依旧珍重又呵护。 这一吻许久才结束。 时瑜睨着他调整呼吸,萧渊却如同察觉不到她的目光,指腹就那么明目张胆,又慢条斯理地抚过她唇瓣,眼底炙热的情绪昭然若示。 她无意识抿了抿唇,他动作便瞬间僵住,呼吸隐约又急促几分。 良久,他叹着气将她揽入怀中,紧得仿佛要融入骨髓。 “阿瑜,看看我好不好,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会永远对你很好。”萧渊语气认真,声音却放的又轻又低。 心跳的速度让他明白,他真的喜欢她。 但现实更让他清醒,因为她想要的,或许刚好是他给不了的。 时瑜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稍从他怀里撤出几分,“可是你知道的,我是南凌派来的不受宠的公主,如今对我而言,最想要的只有自由。” 这也是原主唯一想要的。 “我知道。”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19 事实果然如萧渊所料。 三日后,销声匿迹的太子突然出现,趁夜带着批身手不错的人冲进皇宫,试图谋杀皇帝再假造圣旨,进而直接登位。 但其实萧澈也为这天谋划了许久。 太子方才进城,玄影便及时来报了消息,萧渊盯了半晌未下完的棋局,终是叹了口气。 “等我回来,我们把这局棋下完。” 他轻声说着,起身走近时瑜,而后将她抱在怀里,片刻后又松开。 那日零零散散的雪花,随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同落下。 时瑜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才看向身旁忧心忡忡的霜梧,缓缓开口道:“把这些都原封不动收回屋里,下雪了,外面就越来越冷了。” 霜梧听后当即唤着其他小厮,几人很快将那盘未下完的棋移到了屋内。 又过了良久,时瑜才自檐下探出手去,微小的雪花飘摇落至掌心,却也很快被温度融化。 “霜梧,有空记得把东西收拾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够离开了。” 闻言的霜梧虽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场初雪来得毫无预兆,不过街上百姓们倒是许多高兴的手舞足蹈,马车行驶过街,两侧的嬉闹欢笑不绝于耳。 萧渊并未掌灯,就那么坐在有些昏暗的车厢内,目光落在时瑜曾坐过的那处位置,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马车悠悠停下,他才垂眸掩去情绪万千。 …… 皇宫虽处于京城之中,但层层宫墙高耸,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只要阵仗不大,都对外界掀不起什么风浪。 太子身披金甲,踩着混着雪的血水踏进正殿,身后是他私养的暗卫。 身前,是殿门口手执长剑的萧渊。 “六弟,倘若你现在让开,孤尚且能放你一条生路。”太子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借着朦胧月色,对不远处的萧渊扬声喝道。 殿门紧闭,萧渊手中的剑刃闪烁着幽幽寒光。 他一人拦路,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架势。 “太子似乎还没搞清状况,带兵进宫还死伤无数,哪怕不按谋反来论,这已然是死罪了。”萧渊语气不紧不慢,似是并未将太子一众人等放在眼里。 “死罪?”太子不屑地哼笑,目光阴狠,“只要那个人死了,我就是太子,谁敢治我的罪!谁能治我的罪!倒是你,倘若今日执意拦路,莫怪孤不念及兄弟情义。” 月光自云中漏出些许,不同于往日的冷清简洁,在今夜却透着肃杀孤寂的意味,殿前双方对峙也是毫不让步。 萧渊将长剑在手中颠了两下,找到最适宜的姿势,才漫不经心抬眸,穿过层层纷飞落下的雪花,望着殿下正中的太子。 他冷笑着启唇:“武艺,素来是诸位皇子的必修课,父皇常说我身体底子不好,不宜过度消耗,所以对外来讲,我是从未习武。但我总能侥幸逃过无数的刺杀埋伏,皇兄认为这是为何?” 太子闻言,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而萧渊也并不是想要他的回答,转而继续道:“不会当真以为是我的命好吧?” 他轻松翻腕,挽出个漂亮的剑花。 剑刃直指太子,寒光逼人。 “但我最大的命好,就在于父皇的偏宠,比如,只对我一人的武艺师傅。”话音落,萧渊脚尖轻点,整个人迅速朝太子袭去,。 太子众人当即拔剑抵挡,刀光剑影间,雪花再次同血水混成一片。 玄影也不知从何处出现,同萧渊一起,动作干脆利落却直逼要害,逼得太子自乱阵脚。虽说双拳难敌四手,但萧渊和玄影短时间内也未必落得下风。 “是,你自小就受宠,既非嫡又非长,但任何好东西就总能落在你头上,可是凭什么,既然我是太子,凭什么那些东西不能是我的。” “就连今日也是你在这里,其他人呢?其他皇子都被父皇遣散了是吗?他终于要借你的手杀我,这样既能让我背恶名,又能给你创造登上帝位的名头,他永远这样偏心,所以今天我就要把属于我的夺回来!” 太子神情愈发癫狂,他咬牙切齿,连同眼底的恨意都如有实质,随着他挥手,身后墙头出现无数弓箭手。 目标所指皆是萧渊。 “今日我不仅要他死,”太子死死盯着萧渊,冷冷补上后半句,“也要你死。” 他再次挥手,那些人拉弓搭箭。 下一瞬,万箭齐发。 箭矢划破空气,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却是太子身后那些弓箭手,连同他身边的众人被清了个干净。 也正是此时,正殿门和大殿门同时打开,皇帝和四王爷萧澈相继走出,无数御前侍卫纷纷出现在墙头、殿内以及墙外,将太子彻彻底底围在正中。 “太子,你这是做什么。”老皇帝缓缓朝他走近,厉声问道。 太子瞬间扑通一声跪在原地,“儿臣,儿臣……”他慌张无措,儿臣半天也说不出个完整句子。 寒月森森,照着每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萧渊则是甩手将长剑扔在地上,摸出帕子,仔仔细细擦拭着先前沾了血迹的手。 老皇帝闭了闭眼,冷冷开口:“太子尸身已于今晚找到,竟是先前不知被何人射杀于山林,既然真凶已经无处可寻,便将太子厚葬了吧,今夜是乱贼入宫,皆被射杀。” “不……不可以,父皇你不能这么抛弃我,你不能……”太子爬着上前去抓皇帝衣角,被后者冷冷甩开。 “你无药可救。”老皇帝冷眼睨着狼狈不堪的太子,语气没有任何感情,“你做的那些肮脏事,还需要朕再跟你重复一遍吗?对外宣称你被射杀山林,已经是朕为你和皇室留足了脸面,莫要再异想天开。” 太子本是俯首跪趴在地,但在皇帝话音落后却猛地起身,众人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电光火石之间也完全来不及阻止。 只见他猛地拔出伪装成发簪的暗器,狠狠扎进皇帝的肩膀。 他痴笑着被萧澈摁在地上,暗器在地上砸出声响,他语气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暗器有毒,他很快就要没命,我是太子,皇位是我的,我是太子哈哈哈……” 邻国质女vs闲散王爷20 时瑜是在夜里被玄影护送进宫的,那时雪还未停,地面已经积了浅浅一层。 她看到玄影突然出现时并未问为什么,毕竟也能猜到个大概,只是淡淡笑了笑,转头让霜梧去把自己斗篷拿来,迎着纷纷扬扬的风雪,没有坐进马车,而是和玄影一同骑马入的宫中。 行至宫门口,就看到执伞等候的御安王,时瑜翻身下马,萧渊便走上前来。 “就猜到你会骑马过来。”他语气熟稔,自然而然握住了她那冰冷的手,“我们先去殿里,先前让嬷嬷给你准备了汤婆子,估计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好。” 时瑜没多问为什么,只是任由萧渊牵着她,脚步匆匆往大殿赶去。 殿外风雪未停,殿内太医们急得焦头烂额,三五成群,急头白脸得争执着。 瞧见萧渊牵着人入殿,众人瞬间安静。 待看清那人是时瑜后,更是彻底寂静。 萧渊接过递来的汤婆子,转而塞到时瑜手中,这才轻声解释,“父皇中了毒,现在人昏迷不醒,你替他看看可好?” 时瑜安抚着拍拍他的手,轻声道:“好”。 众人眼睁睁看着她朝皇帝走近,有几位认识她的太医正要开口阻拦,就被萧渊冷淡的眼神逼了回去。 此时大殿众人,要么知情放任,要么不知所以然,要么不敢言。 片刻后,时瑜收回把脉的手,眉头微皱,转身看向纷纷投来目光地众人,“诸位太医怎么说?” 一位年老的太医最先答道:“脉象紊乱不堪,这毒已是无解,人怕是也……” 老太医欲言又止。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 “能让人先醒来吗?”萧澈突然问道。 “这……臣等无能。”太医们齐齐跪倒磕头,答的异口同声。 萧渊不咸不淡地扫视一圈,沉声发话,“先起来吧。” 众人又稀稀落落地起身。 “人能醒,但是毒解不掉,估计撑不到日出。”时瑜对上萧渊的眼睛,如实说道。 还没站稳的诸位太医闻言又跪倒一片,这毒是真没法解,倘若中毒的是其他任何人都还好说,可偏偏就是皇上。再者,这一介女流都有法子让皇上醒来,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无用,简直无用啊! 萧渊瞧着战战兢兢的太医们,不由闭了闭眼,“散了吧,今夜之事半个字都不能传出去,否则小心自己的脑袋。” 殿上其余众人迅速散了个干净,独独剩下三人站在皇帝旁侧。 萧澈将时瑜上下打量一通,眸色晦暗未明,“本王竟不知,公主医术如此高超,敢问师承何处?” 不等时瑜开口,萧渊倒是蹙眉暼他一眼,“莫非全天下的事都要你知道?” “……”萧澈被噎得说不出话。 时瑜默默扬了扬唇角,将太医特意留下的针灸用的针取到手边,仔仔细细查了一遍,才让二人搭把手将皇帝外衣褪去,只留得堪堪蔽体的衾衣便于行针。 见她全神贯注,两人也都分立一边,杜绝对她的打扰。 直到皇帝一声闷哼,两人才又纷纷凑上前来,亲眼看着皇帝悠悠转醒,时瑜便悄悄退到一旁。 时空镜疑惑问道:“按照这个世界的医术发展,和您的医术能力来看,他的毒似乎是解不掉,人也醒不了的,大人为何还要用自己的力量帮他?” “因为我无论帮不帮他,都不会影响后续的发展。” 倘若皇帝没醒,明日依旧会发现皇帝先前“拟好的遗嘱”,继而萧澈登位,萧渊辅佐君侧为摄政王。而倘若皇帝醒了,则是会亲自立下口谕,传位四皇子萧澈,而萧渊辅政为摄政王。 萧渊无心皇位。 皇帝也绝不可能放他离开天煜,毕竟那是他诸多执念的唯一证明。 “萧渊,朕有一事要你许诺。”皇帝气若游丝,似是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格外费力,“你务必答应朕,你要做摄政王亲自辅佐君侧,亲眼看这……天煜的盛世,绝不可违背。” 他几乎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攥着萧渊的手,言辞恳切又决绝。 “……”萧渊眸色晦暗,视线落在那只没多少力气的手上,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萧渊沉默良久,萧澈不由挑了挑眉,自觉转过身去。 “这是朕的临终所托,答应朕,朕才能安息。” “……父皇这是在说什么胡话,父皇龙体天佑,自当长命百岁。”萧渊避重就轻,试图带过话题。 但皇帝自然不允,“你难道要朕求你吗?你难道要朕——” “父皇!”萧渊厉声打断,看向他的眼中满是无奈,“您困了我娘不够,莫非还要困住我吗?” 顷刻间,大殿一片寂静。 皇帝松了手,缓缓闭眼,泪水悄然自脸侧划过,他艰难开口,语气更多是沉重与悲痛,却也带着几分希冀,“朕,求你,务必要做摄政王。” 萧渊掩在袖中的手悄然攥紧,总觉得有什么压的自己喘不上气,他轻笑出声。 许是又久久未得回应,皇帝再次开口甚至都换了称呼。 “我——” “我答应你,我做摄政王。”萧渊再次出声打断,他虽是在同皇帝说话,但目光却直直看向时瑜。 那双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碎,明明看不出什么情绪,却让人察觉得到悲伤。 他那日的直觉其实没错,时瑜本打算离开天煜后就脱离这个世界,可如今对上萧渊的眼睛,她却蓦地想起上个世界结束时,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的那句:“下次对你好一点。” 也罢,那就对他好一点。 不过皇帝终究也还是没能撑过那晚,但其余一切却在那晚安排妥当。太子赐死,萧澈登基,萧渊升为摄政王,其余皇子皆赐封地封王。 那场雪下了整整一夜,掩盖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 …… 时瑜离开皇宫在第三日清晨,是御安王府的马车来接的,但今日马车显然比以往更大些,霜梧也在上面,车夫也是个全然陌生的面孔。 这几日宫内乱的彻底,各种杂事都堆在一起。在那晚之后,时瑜就没再见过萧渊,倒是萧澈还时不时会露个面,主要也是交代她离开天煜的事宜,顺带还给了她一块便于通关的令牌。 “往公主一路安好,有缘再见。”萧澈负手而立,身上渐渐有了帝王威仪。 时瑜浅笑着摇了摇头,“目前来看,倒是不见最好,你应当不想江山出事,我也不想被莫名抓回来。” 萧澈闻言哈哈大笑,直言:“公主言之有理,那便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时瑜说着,还是朝他身后的宫殿看了一眼,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车夫虽是陌生面孔,倒也驾车平稳,就那么一路晃晃悠悠出了宫门。 宫墙上,萧渊和萧澈遥望着马车行远。 “你当真舍得?”萧澈突然问道。 萧渊不答,只是默默瞥了他一眼。 “那怎么不送送她?” “……送了就舍不得了。”萧渊道。 萧澈愣了片刻,被他这一时直白弄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御安王是众所周知的无欲无求,突然这般有所求,还是让人怪不习惯。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萧渊转身往下走,才发现这人还在愣神,语气带着些质问的意味:“你在愣什么?奏折都批阅了?安葬和登基大典都安排妥当了?” “……都没有。” “都没有你在此处还愣什么?” 萧澈:“……”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非要你当摄政王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段距离,才听萧渊缓缓开口道:“尽快把这些杂事都安排好,等朝中稳定下来,你再派我去微服私访就好,什么舍得不舍得的,终究还会再见。” 萧澈:“……” 而另一边,时瑜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只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碎片成功收回,大人,我们是否要离开?” “不离开,再等等。” 后来恰值四月,万物逢春。 时瑜马车一路南下,无论到了何处都要停上半月时间,既是游山玩水,又是体会各地风土人情。 如今抵达锦州,正听闻三日后有四年一遇的赏花宴,众人合议之下,当即决定停留几天。 毕竟锦州赏花宴,可谓是天下一绝。 三日光景转瞬即逝,时瑜早已定了锦州最为高端的酒馆,且包下其顶楼房间。 她一手支着头,懒懒地卧在长榻上,听着楼下人兴致勃勃地说着书,正讲到天煜国摄政王和南凌公主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隐秘故事。 就察觉身后窗子似是被人打开,还带着寒意的风呼呼往里灌。 时瑜正要回头,就被人猛地揽进怀里,身后贴上那分外熟悉的气息,来人身上还带着冷意,但覆上她手背的大掌却格外灼热。 “关窗,冷。”时瑜闭眼指挥。 身后人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起身关窗,随后又再次把她紧紧抱着。 萧渊笑叹道:“我来了。”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 自进入到星际时代后,伴随着机甲问世,人们便进化出了更为强大的人种——哨兵和向导。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得以进化,哨兵在人群中还是只是少数,而向导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无论在哪个大区,向导都是极为稀少的存在,因此向导也受到研究院的重点保护和关照,并为之设立了特定的保护法,以保证向导的人身安全与存活率。 世界上共有九个大区,其发达和科技发展程度依次排列。 第一区是人们挤破头都想进入的地方,而第九区则是流放之地。 …… 时瑜刚被传送过来,就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被捆得结结实实,身上还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受,其实有什么东西几乎源源不断地朝外发散,甚至身侧有个小东西隐隐成型。 似乎,是只幼虎。 时瑜已经看到了那毛茸茸的小老虎,它正亲昵地蹭着她的侧脸,仿佛察觉得到她不太舒服。 “这又是什么情况?”时瑜问道。 寂静的房间,被动的处境,奇怪的老虎还有异常的身体,这情况实在是不太对劲。 “嗯……”时空镜努力组织着措辞,“这个世界进化出了更强大的人种,就是哨兵和向导,您的记忆里应该有相关信息,但您被用了特殊药剂,此时精神力无法自由控制,可能来不及去回忆那些。” “那只幼虎就是您的精神体,一般只有哨兵和向导才会拥有精神体,且只有他们能看到。哨兵拥有着较强的五感,战斗力也高的惊人,且能控制笨重复杂的机甲,但同时也极其容易失控。因此,他们就格外需要向导的安抚,向导具有极强的精神力,可以通过精神力的结合,或是触碰来引导和安抚哨兵。” 时瑜凝眉问道:“原主的精神体就是老虎吗?你怎么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不是的。”时空镜继续解释,“精神体往往由灵魂的精神力决定,原主的精神体是一只兔子,这幼虎是大人您的精神体,因为小世界本身会对您有所限制,所以才只是一只幼虎。” 并不代表它没长大,而是只能这么大。 时瑜点了点头,也察觉到安静的过分的环境,“这里就是疏导室?” “嗯,是上将裴渊的专属疏导室,裴渊也是我们要找的灵魂碎片,他没有用过这间疏导室,所以空的有些过分。” 时空镜将复杂的前景提要一一道来。 这个世界的向导非常稀缺,所以有的向导会对接许多哨兵,仅仅只是精神世界的安抚和引导,这也只能在当下起到短暂的作用,并不能达到有效的梳理。 而有效的梳理就分为精神结合和身体结合,精神结合大多发生在强制分配结合时,而当哨兵和向导成为伴侣后,则会选择两种结合当时一同进行。也正是因为向导的稀缺,所以许多哨兵都是共同分享一个向导,而他们采用怎么样的结合方式,就是完全取决于个人意愿。 只有那些位高权重的哨兵,才能真正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向导。 原主来自于第一区并不起眼的家族,原主名叫陆瑜,是家族培养来专门献给贵族的向导,也是妄图借此起势。 所以才会给原主灌下药剂,试图引发她和某位哨兵直接结合,却没想到正巧撞上了另一批要陷害裴渊的人,便将原主阴差阳错送到了这里。 “那原主怎么死的?”时瑜又问。 时空镜叹息道:“她的精神力其实算不得多强,被用了那药之后,又被各路人手一拖再拖,愣是精神力耗尽而亡了,原主没什么愿望,就是希望变有钱能好好生活。” 时瑜:“……”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那陷害裴渊又怎么说?” “裴渊是最年轻的上将,他的五感和战斗力也是无人能敌,但他却从未接受过任何精神引导。人们都说他是传说中的极限哨兵,据说这样的哨兵并不需要向导,他们能力无限类似于永动机。” “但其实不然,没有任何哨兵能够是真正的永动机,他只是需要精神力格外强大的顶级向导。普通向导根本无法替他疏导,甚至还容易造成向导精神力耗尽而亡的情况,他也会因强制停止而受到严重反噬,更会背上害死了向导的官司,所以他们就试图用原主还拉他下水。” 有些人站的越高,想要他摔下来的人就越多,裴渊正是如此。 “嘭”的一声,疏导室的门被骤然暴力破开,时空镜被迫把最后的提醒咽了回去。 它想说:裴渊因从未接受过疏导,所以如今脾气格外暴躁。 不过事实也确实已经证明了。 此时的裴渊并不好受,他自被算计起就已经进入了狂躁状态,走廊被人特意布置了向导素,他只能极力保持清醒,突然想到了这里似乎还有自己的疏导室。 本想来这里自己冷静冷静,却没想到开门遇到了更大的挑战。 这个向导素几乎让他瞬间缴械投降。 那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精神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瑜所在的位置正巧看得清他,还有他那威风凛凛的精神体,一只看起来就格外好摸的白狼,和时瑜记忆里他的本体几乎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裴渊被逼的快要发疯。 这里的向导素,几乎比外面浓郁百倍。 但床上躺着的人看起来真的太弱了,还有那虎头虎脑的幼虎精神体,简直让人怀疑它的主人到底有没有成年。 他想退出去,却发现实在进退两难。 “如你所见,被人算计了。”时瑜挣扎着晃了晃被束缚的手和脚,也是同样的进退两难。 出也出不去,动也动不了。 “能不能麻烦你把向导素收一下?” 裴渊一手死死掰着门,竭尽全力去调整着呼吸,却发现却无法抵抗的向导素几乎是无孔不入。 而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看着,那这么多年来,从不与人亲近的白狼竟然直直走了过去!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 然而,哨兵精神体对向导素的感知,往往比本人更明显。 “回来。”裴渊冷声命令道。 但白狼显然不听,它扭头看了看裴渊,又看了看床上的时瑜和幼虎,几乎没有犹豫地朝她走了过来。 白狼先是友好地蹭了蹭幼虎,直到把人家蹭的气急败坏,小小一只要追着它咬,它才晃晃悠悠甩着尾巴,走到时瑜身后,竟是要用牙替她咬开胶带。 只是在这过程中,时瑜的手自然会有意无意地碰到它。 这对裴渊来说,又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你不如……先将门关上呢?”时瑜看着几乎要站不稳的某人,好心开口提醒道。 裴渊想说不能关。 想说关上后向导素的味道太浓了,但他的动作却是鬼使神地默默关上门了。 果然,向导素浓郁的更加彻底。 白狼那传来的通感,更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 是兴奋的。 裴渊扶着墙缓缓坐下,偏巧幼虎还不识趣地跑到了他面前,它虽说是个老虎,但到底还是个猫科动物。 那傲娇睥睨的劲,让人总想上手摸它两把,好在裴渊忍住了。 他看得出时瑜状态也不对,倘若这是再触碰她的精神体,那无异于火上浇油。 可是幼虎并不罢休,它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东西似的,不断扒拉着裴渊垂下的手,他若背到身后,它就刻意去往他身上爬。 “下去。”裴渊声音不大不小,虽是训斥的意思,却一点也没有训斥的语气。 精神体和他若有似无的触碰,让时瑜也感到舒服许多,只是下一秒,便让她也说不出话来。 幼虎来来回回蹭着裴渊的手,竭尽所能求摸摸。 时瑜更是瞬间软了身子,这样的感觉实在前所未有,她咬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是在嗔怪。 她有想过二人灵魂相熟,或许会不受控地想要贴近,但却没想到精神体们都能主动到这种地步。 简直要命。 好在白狼很快咬断了胶带,手上禁锢解脱,她便迅速起身去解脚上的,并没有想着求救于裴渊,毕竟两人此时状态都很糟糕,若一不小心引发结合热,再加上她还不能自由行动,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完成任务”的白狼,这才终于不紧不慢地又回到裴渊身边。 倒也不是要陪着裴渊,而是轻轻松松叼走了在他身上玩闹的幼虎。 幼虎蓦然腾空,四肢爪子茫然垂下,连面上表情都有些懵懵的可爱,它无意识地晃着尾巴,被白狼就那么轻轻松松叼到另一处墙角才放下。 被放下的它有些气恼,正呲牙要上嘴,又被毛茸茸且顺滑的大尾巴吸引了注意力。 幼虎嗷呜一声,扑上前去。 白狼就那么气定神闲,淡定自若地将其顺利“制服”。 毕竟,没有猫猫能够拒绝逗猫棒。 时瑜这边也终于解开了手脚的束缚,简单活动了几下,便将视线放到了也在看着自己的裴渊身上。 时空镜感慨道:“不愧是最年轻的上将,身材倒是一如既往好的没话说。” 闻言,时瑜又多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才缓缓开口,“别硬撑了,我替你疏导一下吧。” “不用。”裴渊想都没想地拒绝,垂眸掩去阴沉沉的神色,语气淡淡,“我不需要,如果方便的话,你出去后帮我弄支向导素过来,谢谢。” 裴渊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让眼前的姑娘替自己疏导。 哪怕她的向导素似乎和自己契合度很高,哪怕凌风好像喜欢惨了那幼虎,也都不可以。 他会害死她的。 裴渊撑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拳,先前压抑下去的暴躁,似是又铺天盖地的卷土重来,他眉头紧蹙,额间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出去!快点!” 他话里是明显的暴躁。 时瑜倒也不恼,反而在心底悄悄问起时空镜,“怎么样才能进行精神疏导?”原主并没有相关记忆。 “……这个。”时空镜迟疑应声,转头把书翻的哗哗作响。 “你在翻什么?” 时空镜尴尬的咳嗽两声,讪讪道:“一本哨向文,我记得上面有描写过来着,怎么一时找不到。” “有了!这个……就是大人您把精神力放出就行……”时空镜声音越说越小。 听君一席话如听君一席话。 满屋子的向导素已经让裴渊避无可避,偏巧俩精神体还相处的极为和谐,虽能有一定的安抚效果,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绷紧了神经,揣测着自己现在起身走出去,再找一个房间的可能性。 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听到时瑜似是商量,却又不容置疑的声音,“你放松,不要抵抗我的精神力。” 说完,她闭上眼,试图像控制内力一样,将精神力放出。 片刻后两人对视,齐齐沉默。 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大人,您要不有点肢体接触试试呢?”时空镜小心翼翼提议。 时瑜听着默默起身,光脚踩在地上,一步步向裴渊走去,她身上只穿着条单薄的连衣裙,莫名像那开得漂亮的茉莉,但他却笃定,她绝不是那好看且无害的茉莉。 随着她越走越近,空气中充斥的向导素浓度飙升。 裴渊呼吸愈发急促,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既有些舒服,却又渴求更多,因为这些万万不够。 白狼也有些蠢蠢欲动,张口轻轻咬着幼虎的头,这是狼表达喜欢的意思。 但幼虎自然不喜欢,挣扎着脱离狼口就对它自认很凶地龇牙咧嘴,可很快再次被毛茸茸的大尾巴分了神。 “你伸手。”时瑜声音很轻。 她走到他身前缓缓蹲下,盯着他依旧背在身后的手臂。 裴渊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停,甚至告诉自己现在应该逃离,可行动却又是另一种做法,甚至十分乖觉地默默伸出了手。 他的手宽大又好看,平日素来靠此掌控那些复杂且战斗力爆表的机甲,还能够借此来实现震惊世界、撕裂一切的力量,而此时却静静地摊开在时瑜面前。 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更是沉默的纵容。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3 时瑜勾起唇角,将手放了上去。 裴渊不由自主地同她十指相扣。 刹那间,两人的信息素都如同大坝决堤,一发不可收拾,而裴渊始终紧绷着的那根线也在顷刻崩塌。 白狼低吼着,再度咬上幼虎。 时瑜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感受,似乎所有的感官和一切神经,都被一种特殊又奇异的感受占领。 那仿佛是一道如同内力的真气,又像是有自主意识的电流,让人感到极度刺激,又十分上头,总想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亲密相贴或是…… 融入彼此。 时瑜恍然明白那所谓的精神疏导,她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温和又缓慢地进入裴渊的精神世界。 起初感觉到有所推拒,她突然睁眼,直直撞进他的眼底。 那双眼睛里的理性所剩无几,唯有那昭然若示、如同猛兽捕猎本能的欲望与渴求,他紧紧盯着她,有些明说不得的东西正在疯狂叫嚣。 裴渊稳着呼吸,声音哑的不得了,“闭眼,我尽量不会伤害你。” 他以为她在害怕。 而时瑜没有解释,只是乖乖闭上眼,整个人凭借本能的朝他靠近,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再次尝试用精神力去探索。 而这次却有股寒冷且狂暴的力量,像是要撒网捕捞般,将时瑜的精神力包围其中,那道力量虽剧烈却并没有任何的伤害,迅速游走她的每一条神经,仿佛在大张旗鼓地宣告占有。 精神的接触和慰藉总是让人无法抵抗,时瑜仿佛被人抽了骨头,不受控地软软靠在他的肩上。 直到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听不到一星半点的声音。 只眼只是极致的黑白,白色为天地,黑色则是割裂白色的错综复杂的禁忌,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尽管如此也不感到压抑,反而是有一股熟悉的,和裴渊一模一样的气息,这也许就是他的精神世界。 时瑜愣了片刻,很快意识到这黑色或许就是要疏导的东西。 她看着眼前最近的那支荆棘,想象着自己摸了上去,紧接着便感知到了这个世界产生的,无法言说的欢愉。 似乎他的一切,都能够由她掌控。 “……居然是这样吗?”时瑜本是在心里暗问,无意识间竟是问出了声。 以为不会得到回应。 却又在下一秒,听到了裴渊带着几分恳求的话语,“嗯,很舒服,你摸摸他们。” 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是裴上将平日万万没有的语气,要是让他那些手下无意间听到,怕是会一个个吓得合不拢下巴。 时瑜听了他的话,便不再有所顾忌,按着自己的想法,将精神力尽所能地铺开,再去一一包裹那些错综复杂,且布满尖刺的荆棘。 她感受得到他的欢愉与放松,也在这其中察觉到了自己的兴奋。 倒也难怪那些哨兵对向导格外执着。 更难怪总说哨向完美契合。 不知过了多久,时瑜隐隐感受到了精力匮乏,空间里的黑色也消失了大半。 她刚要试图控制着精神力抽离,先前那股严寒的力量就蓦然出现,像是早已在暗处窥探蛰伏许久,但并无恶意,只是再次引导着,带着她一起从中脱离。 这次睁眼,她眼前是平整无瑕的白墙。 他的怀抱也格外灼热,却透露着让人心的平稳,肩膀处刚刚好搭着时瑜的小脸,两人呼吸时同步的急促和压抑。 裴渊下意识抬手,想去摸少女柔顺的长发,又硬生生收回默默垂落,而后轻声问道:“累吗?听说向导精神梳理时间过长的话,都会感到精神疲乏,需要好好休息。” 他声音低沉,响在耳畔时格外抓耳。 时瑜感受着灵魂传来的酥麻,抿着唇偏了偏头,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 下一秒,裴渊就抱着时瑜起身,将她稳稳放在了床上,而后站直身体,任由着衣衫凌乱,眸光幽深的盯了时瑜半晌。 “你是……” 他开口才吐出两个字,就被整栋楼巨大的警鸣打断,随后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 这栋楼也算是军属的大楼,而这道警鸣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他铁青着脸迅速整理衣服,临走时还是从兜里拿出张精美又复杂的芯片,直直塞进时瑜手中。 “我知道你是被算计来这里的,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明,但是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他转身看了眼喇叭的位置,又继续郑重补充道:“我是裴渊,这是裴氏公馆的钥匙,你有任何事、任何需求都可以去找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光脑同时亮起,于是只能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将乐不思蜀的白狼收回,而后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 大有小说里睡完就跑的架势。 哪怕他们并没有睡。 刚被放出来、不明所以的时空镜喃喃问道:“这……这怎么这么像渣男剧本。” 时瑜闻言眨了眨眼,举起手中的芯片对着光,“这芯片来的倒是巧,反正原主想要钱,那就刚好敲裴渊一笔,更好全当启动资金了。” 裴渊可没拿什么渣男剧本,但她倒是可以试一试渣女副本。 送上门的来钱路子,不要白不要。 闷闷不乐的幼虎本安安静静趴着,忽然就腾空而起,被时瑜整只抱在怀里,边抱边揉,根本容不得它那点反抗的力道。 愣是把它揉的哼哼唧唧,某人才终于善罢甘休。 “都说这精神体,是复制主人最本真的性格,我居然是这副样子吗?”时瑜拽着幼虎的爪子,满脸不可置信。 但这话时空镜根本没法接。 只能回以沉默。 不过好在时瑜只是自言自语,并不是为了听它的回答,很快就又听见她颇为感慨的喃喃自语:“真的太可爱了,毛茸茸实在太可爱了。” 直到把幼虎揉到不愿现身,时瑜才慢条斯理起身,从容不迫地打开光脑,在列表点开了个熟悉的头像。 榆木不愈:【现在有个单子,去裴氏公馆换些东西,接吗?】 对方很快回复。 为钱花命:【啥?哪?】 榆木不愈:【裴氏公馆,换东西,钱不会少你的。】 为钱花命:【接。】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4 时瑜在咖啡店约见的拿命买钱,也就是谢珩,原主某种意义上的合作伙伴。 “不是,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你怎么搞得到这种东西?”谢珩来时脚步匆匆,在发现这芯片居然是真的后,更是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这世界上人那么多,你到底是怎么敢去招惹裴渊的啊?”谢珩抛出灵魂质问。 时瑜则是淡定到不能再淡定,她总不能明明白白的直接告诉谢珩说:我要招惹的就是裴渊。 她平静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结果淡定崩盘,很难相信,这咖啡竟然如此难喝。 时瑜尽量面不改色的把那口咽下去,缓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惹都惹了,裴氏公馆这东西必须去取。” “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星币。”时瑜直截了当。 谢珩一句话愣是被梗在口中,毕竟这个确实重要,但是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但偏偏又确实重要。 谢珩欲哭无泪,“过几天去不行吗?” “不行,得现在,他现在不在家,最方便拿钱走人。”不趁裴渊不在家去抢钱,莫非还要等他回来不成,倘若那个时候他只给人不给钱可就完了。 谢珩还在试图挣扎,“拿这芯片去换,他万一不给怎么办?” “这不只是芯片,还是裴氏公馆的钥匙……”时瑜话说一半。 被谢珩给打断,“你不会是要我进去明抢吧?这可八成是要掉脑袋的,这已经不是他们给不给的问题了。” “……我的意思是,给他们管事的看,要什么他们都会给的,裴渊应该跟他们交代过。” “不对,那你怎么不去?”谢珩狐疑。 时瑜面不改色将咖啡杯推到一边,“因为我怕被扣在那里。”万一裴渊交代让人把去的人留下,那她这发财路可就难走了。 毕竟靠自己发财,和靠结婚发财是不太一样的。 “那为什么我不会被扣下?” “……因为你是男的,他们应当不会怀疑裴渊的性取向。” 谢珩闻言眼睛亮了亮,显然是想问些关于八卦的,却被时瑜一计眼刀逼了回去。 所以他到嘴边的问题便换了,“给他们要多少钱?” “100万星币。”时瑜不咸不淡。 却把谢珩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他立马抓紧扶手,生怕再听到点什么震撼的,“他卖你器官了?你开口要这么多!还有你要这么多做什么?你要去买器官了?” 这年头,无非也就机甲和器官值钱,怎么会有人一开口就是100万的呢? 可时瑜淡淡瞥了他一眼,依旧波澜不惊地说着吓死人的话,“不买器官,做机甲,100万大差不差。”反正她也不白拿,就当做是他的投资,将来赚了钱自然还是会还给他的。 况且时空镜也再三强调了他不差钱,估计这笔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那你准备给我多少?”谢珩兜兜转转,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时瑜道:“十分之一。” 话音落,谢珩立即做了个敬礼的姿势,斩钉截铁道:“保证完成任务。”便留下个毅然决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咖啡店。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更能使谢珩勇闯裴氏公馆。 陆家本是二区一个还不错的家族,虽算不得顶尖,但在二区起码也能过得富裕,也能让其他人挤破了头想进入。可偏偏在某些机缘巧合下进入了一区,地位从此一落千丈,甚至还要算计着去附庸哪位权贵。 于是陆家这一代小辈,自然而然都成为了物件,用以讨好他人、拉近关系的物件。 时瑜现在陆家大门口,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好在急得焦头烂额的佣人眼尖,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她的身影,这才急急忙忙把人引了进去。 进了大厅,正对上许多双眼睛,其中还是以嘲笑和看好戏居多,独独正位上那个是带着怒气。 “你去哪了?”陆家家主陆绩厉声问道,他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看起来像是气的不轻。 但时瑜自然不会怕她,在脑海里略一思索和这人的关系,便面无表情道:“我去哪你竟然不知道吗?爷爷。” 倘若这问题是其他人问,或许还没有那么好笑。 偏偏是策划了一切的陆绩。 陆绩被这样贴脸嘲讽,难免觉得挂不住家主的面子,随手抓起面前的东西狠狠朝时瑜砸了过去。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他向来被其他人捧得极高,因为人人都想在这吃人的家族里活下去。 但时瑜除外,现在只想尽快脱离。 她侧身躲过,冷眼看着玻璃杯碎在脚边,“你想要什么态度?对你摇尾乞怜,乞求在你的计划里侥幸逃生?可你根本不会在乎。” 不是没有人这样做过,但都被他推向了更深的火坑。 甚至有的还被他捆着手脚,送给了正处于结合热的哨兵,当哨兵丧失所有理智时,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性命,只会遵从于最原始的本能。 “够了!”陆绩猛地拍桌,愤然而起,“我做什么还不轮不到你来指责。” 见时瑜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陆绩便将先前准备好的文件扔给了她。 “这是关系断绝书,我也不再问你去了哪里,林少校没有见到人所以大发雷霆。若你识相,就签了这份协议,然后再主动去找林少校道歉,不要再连累我们陆家。” 那份协议被拿出来时,其他人似是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向导虽有强大的精神力,但在某些方面却也算得上是弱势群体。 尤其是被家族驱逐的向导,更是没有稳定的靠山和保护,再加之关于向导的保护法也并不那么完善,陆绩如此行为无疑是断其生路。 但时瑜并不在意。 她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原主的父母,而后者却只是很快偏开了头,逃避着她的视线。 难怪,难怪原主能被这么轻而易举地送出去…… “笔呢?这个协议我签。”时瑜签得毫不犹豫。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5 时瑜当晚就被赶出了陆家,甚至什么都没让她带走,不过好在原主先前就留有后手,不至于让人彻底无家可归。 然而至于怎么去到原主的“后手”…… 时瑜站在路边,又点开了光脑,找到某个熟悉的头像。 榆木不愈:【你从裴公馆回去了吗?】 谢珩看着突如其来的消息,顿时有不太好的预感,迟疑着回复。 拿命买钱:【……刚出来,干嘛?】 榆木不愈:【辛苦来接我一下。】 时瑜将所在地址顺手发了过去,对面显示半天正在输入中,才迟迟收到回复。 拿命买钱:【去不了,你知道你离我多远吗?你这在远点都快到第二区了。】 榆木不愈:【有偿,价钱你开。】 拿命买钱:【老板,小的马上到。】 陆瑜在陆家外还专门有个“秘密基地”,那是她自己盘下的一个面积不小的场地,堆放着她自幼就热爱的东西。 谢珩把时瑜从陆家送到秘密基地,在得到允许后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路好奇地东张西望,直到看到那罩着黑布的庞然大物。 他绕着打量了两圈,仍不得其解。 才指着那巨大的物件,转头问时瑜,“这个东西是什么?怎么这么大一件。” “你可以掀开看看,正好也准备找你把这个卖了来着。”时瑜正按着记忆,找到原主特意停在这里的代步工具,研究确认着各项机能。 听她这么说,谢珩倒是愈发好奇,便直接伸手掀开了幕布。 但这不掀不要紧,掀了以后,他恨不得自己从小是个看不见的盲人,或者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也可以。 因为那庞然大物正是一套机甲。 甚至还是套战斗机甲。 只听“哗啦”一声响,而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谢珩努力放轻呼吸,希望这里从来没有过第二个人的存在。 时瑜疑惑地抬头,正好看到了彻底石化的谢珩。 两人视线对上,后者艰难闭眼。 与此同时,也传来他艰难开口的动静,“我,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虽说我名字叫拿命买钱,但我还暂时不太打算这么买,那是我五十以后的打算。”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时瑜如同看傻子一样看他。 谢珩看看她,又看看机甲,又看看她,最后竟是捡起黑布,要给那东西再盖上。 “这东西……我就当没见过,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他一边盖布,一边神神叨叨着喃喃自语。 时瑜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因为什么,两三步走上前,一把抓掉了黑布,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机甲吗?你没吃过猪肉,总不可能没见过猪跑。” 她眸光淡淡盯着谢珩,像是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东西。 “可是这东西不允许私人拥有啊!”谢珩无力极了,“你这还是个战斗机甲,在本就犯法的路上更是策马扬鞭了。” 自打机甲问世以后,在大大方便人们生活的同时,还诞生了特属于战场的战斗机甲,这种机甲杀伤力极高,也算是名副其实的战斗武器。 也是自战斗机甲问世以后,具有战斗能力的机甲便不允许私人拥有,只能隶属军队服务作战。 一来是为了保护群众安全,二来也是为了方便统一管理。 时瑜也在原主的记忆里了解过这些,于是将珍藏的证书拿在手里,专门对着谢珩晃了晃,“不可以私人拥有,但是允许个人创造。” 谢珩目瞪口呆。 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混乱极了,或者说自己还在梦里,他垂在身侧的手默默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实疼,不是梦。 但……是真的就更玄幻了。 “你到底是不是陆瑜?”谢珩还在挣扎。 时瑜挑眉看他,“需要我给你看看光脑的身份验证吗?”虽然她确实不是,但也没人比她更是了。 “不用了,还是不用了。” 谢珩咽了咽口水,尽力让自己的大脑消化这个事实,昔日老主顾竟突然变身机甲制造师,这个世界到底还是颠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如果说这个世界向导的数量稀少,那么机甲制造师可以称得上是罕见。 虽然各大名校一直有相关课程,并且国家每年也会重点培养相关人才,但诸多年来可以说是毫无起色。因为战斗型机甲并非是纯粹依赖科技,在制造过程中还需要灌输相应的精神力,这样才能在战场上真正契合它的操控者。 在这样的条件下,向导是机甲制造师的不二人选,但偏偏向导又对这些一窍不通,无论接受怎么样的系统学习,都完全无法达到理想效果。 所以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绝大多数的机甲制造师都是普通人。 但能成为机甲制造师,又绝不普通。 “你这证……不会是假的吧?”谢珩仍不死心,狐疑地盯着时瑜手里的东西。 毕竟人人都说这东西难如登天,连名校的专业队伍都不一定人手都有,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小姑娘手里。 时瑜默默白他一眼,随手就扔了过去。 谢珩越看手越抖,最后又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了回来,“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姐,谢某一定鞍前马后。” 老天奶,这居然是真的。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腿。 时瑜从他手里接过,又慎重收好,毕竟这都是原主日日夜夜的努力,她虽在这方面有天赋,却也在人后付出了太多无法想象的努力。 如果顺利,陆瑜会在不久后卖掉这个机甲,将来会成为震惊世界的天才制造师。 可如今,却成为了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时瑜视线在那机甲上停留了许久,才垂眸说道:“帮我找个渠道,把这个机甲卖给军方,正常开价,我和你一起去协商,但我只是假扮你的助理。” 谢珩虽疑惑,依旧点头应下,没有再多问为什么。 今天一天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还一件比一件更为重要,真是生怕那天夜里被突然灭口,还是不问的好。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6 谢珩的办事效率向来毋庸置疑,一周不到就传来了好消息。 但由于涉及战斗机甲和部分军方绝密,并不太适宜在光脑上细讲,于是便再次登门拜访。 “这边,在里面说话方便些。”时瑜推开暗门,侧身对谢珩示意进入。 后者愣了片刻,立马快步走上进去。 里面陈设与外面截然不同,如果说外面是机械零件成堆的研究室风格,那里面就是绝对智能和温馨的绝佳居所,整一个充满高科技的贴心小屋。 谢珩看着来回忙碌的家政机器人,不由问道:“你这几日都住这里啊?” 这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嗯,我已经和陆家断绝关系了,自然不用再回去住。”而原主仿佛是未雨绸缪,刻意在这地方精心装修出了这么一处居所。 谢珩思考着从安全感爆棚的大门,到那看似凌乱却有条不紊的研究室,再到这人人梦寐以求的小屋,终究是被心动冲昏了头脑,鬼使神差地开口。 “话说,你不觉得你这有点空?或许需要个管家,我什么都能做,要价还不高!” 时瑜默了片刻,一指刚在墙边站定的机器人,友好微笑:“你猜它什么要价呢?” 谢珩:“……”免费的他是真干不过。 自荐不成,谢珩尴尬地咳了两声,迅速转移了话题,“这个机甲那边说可以收,但是需要先通过机甲测试,如果达到指标他们就可以花钱买下来,价格的话就按评定等级来定。” 这也是军方一贯的流程。 因每年问世的机甲实在有限,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对外开放机甲名额,但这些机甲大多不会用于真实的战斗,而是按需求下放到各个学院和部队,自此来支持哨兵们的日常机甲训练。 机甲等级通常分为五级,从高到低依次为ss、s、a、b和c,只要达到b级,就代表达到指标。 “最快什么时候能进行机甲测试?”相关流程时瑜这几日也有所了解。 不过她还是更急于将这机甲脱手,再用这笔钱去购入一批品质更高的零件,以此来实现陆瑜日记里那幅最后的设计图纸。 谢珩虽不明白她为何这般着急,但还是如实回答:“最快今天……再晚些的话估计就得再两周后了。” 时瑜愕然,“今天?” “对。”谢珩继续说:“听那边说机甲测试分两个程序,一个需要人工操控模拟实战,一个需要机器检测各项数据,模拟实战那边最近只有一位老师有空,也就是今天和下下周。” 时瑜犹豫几秒,直接问道:“现在约今天的话,还来得及吗?” “这个,我联系一下问问。” 事出紧急,谢珩也没法确定,只能再联系那边和他对接的负责人,尝试预约今天测试的时间。 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答案。 不过谢珩脸色也说不上好看,他张了张口,尽量委婉道:“那边说今天可以测试,不过测试的老师毕竟属于突然加班,所以……” 时瑜微微挑眉,“所以要压价?” 谢珩:“所以脾气可能不太好。” 而对此时瑜表示能够理解,毕竟突然加班也确实很难心顺。 但却不知道,谢珩只是悄悄地把负责人口中那句“可能会有血光之灾”,默默咽进了肚子里。 他想,或许应该可能是没太大问题。 实战模拟测试安排在一片极为空旷的室内,和观察室仅有一面新科技的玻璃相隔,就是为了便于实时观察情况。 时瑜和谢珩等了不到半分钟,负责人就穿着一身研究服匆匆赶来。 他先同谢珩客客气气打着招呼,而后才将视线落在时瑜身上,甚至就那么直勾勾打量了许久,眼底还带着几分猜疑。 谢珩见状挪了小半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客气微笑着说:“这位是我的助理。” 负责人迅速收回视线,了然地看了两人一眼后,才带着抱歉的语气开口道:“实在不好意思,主要是没想到向导真的能够研究机甲,所以有些好奇,勿怪勿怪。” “没事。”谢珩脸上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毕竟只有拥有超强五感的哨兵,才能凭肉眼分辨人种,但谢珩不是,所以他一直认为时瑜就是个普通人。 然而此时此刻却告诉他,她居然是向导?! 谢珩内心崩溃着呼喊:我的妈,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普通人大变向导,这让人怎么得了!!! 可他越崩溃,面上倒是愈发四平八稳。 突然外面响起道脚步声,负责人一惊,迅速检查眼自己的着装,便迅速转身,朝那脚步传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见他离开,谢珩正要对着时瑜质问。 可是连半个字都没吐出,愣是被负责人的话给硬控的彻底。 “裴上将!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谢珩在那称呼吐出的瞬间,就猛地看向了时瑜,就连良好的表情管理也险些失控。 时瑜倒也有些诧异,主要没想到这么快还能再遇上。 裴渊一手揉捏着眉心,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是你们说测试机甲?我来了结果问我怎么过来?来看望你?” 这语气实在算不上好,这些日子被第九区的流民闹得焦头烂额,一连七八天都在和各路的各种东西战斗。这大清早回到公馆,只来得及听管家概述了近日状况,甚至没来得及休息,就又被呼叫到了这里。 任谁的心情也都难好。 更何况是裴渊,这位五感极强,却同时极易被五感干扰,而陷入暴怒和崩溃的天才将军。 负责人简直深表理解,当即把声音又亲切了一个度,“机甲的制造师已经在观察室了,就在这边。” “刚好。”裴渊面无表情着冷哼一声。 脚下步伐未停,大步流星,就连语气里也透着危险,“正好看看是何方神圣非要今天测试,这么着急着是要……”投胎吗? 最后三个字,裴渊到底没说出口。 因为正巧进门,刚好与抬眼的时瑜四目相对。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7 眼前男人身着军装,身姿挺拔,腰身更是勾勒的恰到好处,浑身上下却还是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他眉目疏淡,甚至还带着点森森寒意,全然没有那天的模样。 时瑜刻意率先开口:“裴上将。” 裴渊顿了顿,像是刻意了收敛冷意,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却明显让人察觉他心情比方才好了许多。 他毫不遮拦自己的视线,就那么直勾勾落在时瑜身上。 时瑜倒是一点也不心虚,哪怕按时间大概来算的话,或许他已经知道自己敲了他好大一笔。 而谢珩则是悄悄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总感觉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裴渊察觉到他的举动,慢悠悠脱了外套,搭在离时瑜最近的椅背上,骤然靠近的哨兵信息素,让时瑜神经不由绷紧几分,尽管他什么也没做。 “让人把机甲送进来,早点开始。”裴渊漫不经心地说着,垂下的眸子里情绪晦暗不明。 测试很快顺利进行。 无论是模拟混战场景下的精确索敌,还是恶劣条件中的机甲耐耗,甚至各种操控着机甲的精细动作都完成良好。 负责人一边埋头记录,一边啧啧称奇。 “这个数据不错,大概率最低也是b级往上了,裴上将这控制力也是这么没话说,太强了。”看着机甲流利顺畅的完成每一项检测,以及那高难度的动作,负责人内心十分满意的同时,对裴渊的崇拜愈加浓厚。 谢珩虽不懂驾驶机甲,但看着眼前屏幕展现的驾驶员模拟视角,心底的敬意也是油然而生。 他们所看到的,无非是空白的场地,还有那场地正中的机甲。 但在驾驶者视角下,却有科技模拟出的真实战场画面,以及绝对仿真的一切感触,无论是碎石、炮火、硝烟,还是那突如其来的子弹和各类高科技武器。 裴渊控制机甲灵活闪躲,五感更是被充分调动,在此情况下白狼自然会突然出现。 “诶,那不是……”负责人盯着场地正中神态淡定的白狼,又看了看毫无察觉的谢珩,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按道理来讲,但凡在场地内,模拟效果都会生效。 可白狼似乎并不怎么受其影响,也或许是意识得到是虚拟场景,他只是默不作声悠悠走到门边,而后沉沉注视着玻璃窗内的负责人。 负责人愣了两秒,迅速上前去开了门。 白狼大摇大摆走进来,直直晃到时瑜身边顺势趴下,似是单纯找个地方休息,也像是刻意要在她身侧,隔开她和谢珩的身位。 “咳咳,有点热,我往这边坐坐。” 谢珩虽然看不到,但他通过负责人举动也猜得出一二,再通过那人视线的位置,默默将椅子挪开些位置。 白狼兽眸微眯,这才把目光缓缓移开。 时空镜有些新奇的说:“大人,它和记录里您身边的白狼也太像了。” “怎么说?”时瑜垂眼观察着白狼,并没太仔细听时空镜的话,只是下意识问道。 不过话刚脱口,时瑜就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这白狼本就和裴渊心神相通,而裴渊本就景渊,根本扯不到什么像不像的,毕竟本就是同一个人。 “卷轴里面有记载,但是不多,说白狼总与神形影不离,旁人若想接近,定当被白狼驱离,最近也要估摸半丈距离。” 时空镜又哗啦啦翻着书,将记载里的文字一一道出。 时瑜静静听着没有做声,脑海里却都是那些年,那些景渊强势又默不作声挡开其他人的画面。 忽的有些感慨,时光易逝不假,岁月变迁也是真,但总有人在亘古悠长的时光中,始终不变。 测试顺利结束,机甲舱门缓缓开启。 裴渊淡定自若地松了安全带,迈开长腿走到时瑜面前,屈指在玻璃上轻敲两下,看向时瑜。 “出来一下。” 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连白狼也一同起身。 负责人和谢珩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都目送着时瑜不紧不慢地走出观察室,白狼依旧跟在她身侧走了出去。 两人行至天台,裴渊顿住脚步。 许是因为刚从模拟场地出来不久,他周身气势依旧冷冽,幽邃的眸子对上时瑜的眼睛时,那股子肃杀顿时淡了许多。 时瑜在等他开口,却听身侧传来白狼呜呜的低吼。 白狼是裴渊的精神体,可是一点也学不到他那掩藏情绪的本事,想要做什么几乎是大大咧咧写在眼底。 被那双乌亮的眼睛盯着,时瑜难免有些心软,心念微动间,幼虎出现在一旁。 白狼瞬间迎了上去,使出浑身解数逗着幼虎玩闹。 “你对它倒是娇纵。”裴渊声音很低。 但时瑜听了个真切,掀着眼皮望去时,他却恰巧侧头避开了视线,不过那暴露出的耳廓倒是隐隐泛着红。 “没有娇纵,只是它心思表达的实在明显。”还毛茸茸的,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不过两人此时对话氛围也是实在奇怪。 活像是那婚后小夫妻日常,正在因宠溺孩子而声讨。 裴渊薄唇微抿,低头解了袖口,将袖子往上卷起一截道:“你近日很需要用钱吗?” 时瑜不假思索点头。 机甲上有她的精神力,蒙混得过其他人,但骗不过对裴渊。 况且后续用钱的地方并不少,既然他都直接问出了口,那倒不如照实回答。 看着眼前小脸素净的时瑜,裴渊完全不受控的想起那天,她被家人算计加之旁人陷害,最终出现在了自己的疏导室。 那日她看到突然出现的自己,眼底瞬间的狠厉和防备昭然若示。 尽管下一秒很快消散,但他这几日却始终记得。 若用带刺的玫瑰来形容她,好似并不太合适,那一瞬她更像是古老记载中的凤凰。仿佛她身居高位睥睨众生,美得毋庸置疑,却又周身带着能燃烬万物的焰火。 但在她看清是他后,这些锋芒又消失殆尽。 而后她主动提出要为他疏导。 那时她眼眸微眯,带着信任和依赖望向他时,他一颗心突然跳的厉害,甚至当时所剩无几的理智都岌岌可危。 也是在那瞬,他突然明白许多东西是无法把控。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8 裴渊盯了时瑜几秒后,拿出了同上次一样的芯片,再次递到时瑜面前,语气稀疏平常,像是给出个什么不起眼的东西。 “这个芯片找人调整了些东西,你所需要用星币,可以直接从这里面提,无需再去公馆找管家,且有些店铺也可以用这个,没准会给你些平常不对常人出售的零件。” 时空镜疑惑:“这是什么主动送上门的大腿?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件走向?” 时瑜愣了片刻,抬手接过。 明白他是猜到自己需要星币是为了什么,但又不明白,明明两人就见过一面而已,他怎的就能把这些如此放心的给自己。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裴上将这是想要什么?” 裴渊却闻声蹙眉,他还真不是想要什么,前几日只当她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便想着如果可以,那就找机会再多给她些,这想法并没有为什么,星币这种东西他有很多,也更给得起。 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就成了:“有时可能需要精神疏导,或许……” 时瑜了然点头,当即随手打开光脑,顺势将页面递到他眼前,“需要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话毕,身后忽然传来什么落地的声响。 裴渊添加的动作一滞,瞬间抬眼看去,而时瑜也在同时回头。 谢珩站在不远处,同两人尴尬对望,面上神色僵硬异常,他瞥了眼散落一地的监测数据,又飞速扫了眼时瑜手中熟悉的芯片,恨不得自己能钻进地里。 这样的现场,实在不是他经受得住的。 “那什么,东西掉了,我捡一下。”谢珩讪笑着蹲下身去捡,心里实打实希望自己有掌控听觉和视觉的能力。 可他没有,甚至还听得到旁人走近的动静。 “不用过来!”他猛然抬头,对刚迈了两步的时瑜匆忙摆手,“我自己来,完全不用过来,你们继续聊……继续聊。” 他声音越说越低,心底更是愈发绝望。 就应该老老实实等两人回去!非要去报什么喜,这下喜快报成悲了,大佬的秘密竟然被他撞破,概率这么小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尽管谢珩极力控制表情,但十分悲戚的氛围,再加上裴渊超强的五感,几乎瞒不住什么。 裴渊也不理解,怎么仅凭两句对话,就有人能脑补成这样。 他迈开长腿往前,在谢珩呆滞的动作中,利落的蹲下拾起剩余散落的纸张,整合后送到谢珩面前。 “脑子好使不是坏事,但还是少猜测些有的没的。”裴渊语气淡淡。 但他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压,莫名让谢珩感到喘不过气,到底还是最顶尖的哨兵,拥有着让常人惧怕的威压。 连一旁同幼虎贴贴的白狼都站直身体。 时空镜科普般的讲解响起:“通常来讲,哨兵都拥有极强的占有欲,不过……” 不过后面没说完,就被时瑜强行闭麦顺带切断了画面。 时瑜上前两步揉了揉白狼的脑袋,若无其事道:“何必吓他,只是脑回路活跃了些,也没什么坏心。” 至于为什么不揉裴渊的。 因为实在有些冒昧且不合适。 白狼亲昵地在她掌心蹭了又蹭,连同尾巴都不受控制地摇的欢实,是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 裴渊呼吸微窒,迟迟不言。 谢珩趁机抽走数据,“那个,我记得刚才他们还叫我回去校对一下来着,那我就先走了,二位慢聊,慢聊。” 他笑得强行灿烂,临走还亲切的挥了挥手,迅速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裴渊这才悠悠侧身回眸,神情淡漠,“我是担心他对你过分揣测,可你倒好,向着他?还是护着他?” 时瑜挑眉轻笑,“有吗?” 裴渊闻言瞧了她半晌,哪怕两人对视,见时瑜眼底那理直气壮,便默默退了一步,纵容地点点头说:“好,没有。” 两人再回去时,机甲旁已经围了不少人,都三五成群激烈地讨论着。 谢珩被众人围在中间,远远暼见二人,就如同见了救命稻草,连忙推开那些人,急道:“裴上将来了,还有……我的助理,麻烦大家先让让,先让让。” 众人听闻裴渊来了,当即纷纷散开,各自退至一旁,给谢珩让开了条路。 “你可算回来了。”谢珩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时瑜身旁,不仅压低声音,还悄悄扫了眼裴渊,“据说评级结果是a+接近s级,这群人都是特意赶来观摩,顺带询问经验的。” “经验?”时瑜重复。 谢珩满脸早有准备的表情,打开方才记录的文件,复述道:“为何在如此轻的重量下,还能保证机甲平衡稳定?为何分明没有高精部件,机甲还能够如此灵活?为何机甲仅采用基础系统,但应变能力极为迅速?为何……” 他一下子念叨了七八个问题。 听得时瑜眉头越皱越深,哪怕知道战斗机甲技术不算完善,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裴渊似是看懂她所想,冷眼扫过众人,淡声解释道:“机甲也是这些年才用于战斗,所以各方面都不太完善,目前帝国许多战斗机甲都是从别的行星上买来的,于是才迫切的想要突破相关技术。” 方才那机甲评级虽没到s,但各方面上手效果都极为不错。 自然会引得众人前来观望。 “最重要的是,为了试探这到底是不是我们自己制造出来的。” 谢珩对这帝国最年轻的上将有些发怵,直待裴渊话音落了有一会儿,才在时瑜耳边低声补充。 因他声音实在放得小,两人就难免离得有些近。 下一秒,就迎来了裴上将的死亡凝视。 谢珩对上那让人如坠冰窖的眸子,又默默离得时瑜远了些,直至裴渊移开视线,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时瑜大概了解后,思考片刻沉声说:“那些问题不太好回答,变量太多,也没有很具体的答案,但等这个机甲结款后,倘若他们有关于研发机甲时的具体问题,可以再针对具体问题回答。”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9 谢珩得了准话,正要去回复给那些人,只是还没等他过去,就见先前那位负责人也朝这边走来。 “裴上将。”负责人对裴渊笑得讨好。 而后才对时瑜和谢珩道:“不知二位晚些是否有空?林祁林少校想请二位吃个饭,不知能否赏个脸?” “林少校?”时瑜挑眉,望向裴渊问道:“少校里面姓林的多吗?” 裴渊私下已经查过那日的缘由,当即意会到她的意思,“不多,姓林的少校就只有林祁一个。” “那可真是撞巧了。” 还没去找,人可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时瑜还没有什么答复,裴渊倒是先对着负责人冷了脸色,“你当着我的面问她,也不知道先问问我?” 负责人一时捉摸不透这个“ta”到底指的是谁。 但裴渊可是真得罪不起。 纠结再三,只好也试探着问道:“那不知裴上将……是否得空?” 于是当晚,第一区最具盛名、最为豪华的饭店门口,两辆车先后停下,前一辆车上下来的是先前那负责人和谢珩,后者则是时瑜和裴渊。 负责人小心翼翼探了裴渊一眼,便迅速收了视线,专心致志盯着脚下为几人引路。 直到众人先后进了顶楼包厢,瞧见坐在主位的林祁,更眼睁睁看着他见到裴渊后迅速起身,还试探着问道。 “上将,您怎么近日也有空来这里?” 林祁虽不及裴渊声名远扬,也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是背靠林家起势不假,却也是凭自己的能力才能坐在今天的位置,但他尤其敬畏裴渊。 因为裴渊尤其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裴渊并不是借裴家站稳的脚跟,而是从始至终仅凭一己之力,愣是在众多人群中,拼出来了条令众人敬仰的成名之路。 所以那群有权有势的人,几乎都对裴渊客客气气。 因为他们怕惹了裴家,更怕惹了裴渊。 林祁话音落,裴渊便随手拉开把椅子,示意时瑜坐下,继而又为自己拉开了把,两人双双入座。 “你不去给你们林少校解释一下?”裴渊这话是盯着那负责人说的。 负责人闻言连忙点头,“是是是,我这就解释。”正说着,就急匆匆朝林祁那边奔去,还悄悄凑到耳边,不知嘀嘀咕咕地究竟都解释了些什么。 但当负责人解释完时,林祁脸色也变得异常精彩。 他看了看时瑜,又看了看辨不出喜怒的裴渊,迅速放低姿态,“这个,先前我确实不知道这二位和您有关系,我也只是想请他们吃顿饭,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是吗?”裴渊冷冷暼他一眼。 林祁立即答:“千真万确。” 下一秒,本摆放在裴渊面前的盘子,竟直直朝着林祁飞去。 林祁仅仅只来得及偏过头去,东西擦着他的脸侧,狠狠砸在他身后的墙上,顿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被这一手吓得不轻,几度开口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是我最近脾气太好了?”裴渊垂眼又拿起面前的叉子,语气透着冷意。 他抬手,将叉子在林祁头的位置比划。 林祁更是噤若寒蝉,嘴张开又合上,愣是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裴渊倒也不为了听他的回答,悠悠抬眼,睨着他慌张无措的样子,冷声道:“那日的事情我没有刻意隐藏,为的就是等人来查、等鱼上钩,你有没有查到信息我再清楚不过,又何必在这里装糊涂?” 突然被人算计,裴渊不可能不查,哪怕和时瑜只见过那一次,但对于小姑娘的安危,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管。 所以对于那天前因后果,他已经查得明明白白,林祁也算是她祸起的源头。 但林祁这人…… 说好听些是坚持不懈,说难听些是死性不改,既然上次没得手,便总会找机会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陆瑜。 这本就是陆家献给他的东西,虽然中间出了岔子,但他始终惦记。 所以才会有这么突然的邀约。 “我并未装糊涂,其实那些情况……” 林祁还在试图解释,却又被那飞出去的叉子骤然打断。 银色的叉子几乎贴着他耳垂擦过,直直扎进墙壁,于是自然给他留下了道瞬间渗血的伤口,还有不小的恐吓作用。 “滚出去,你的解释我没必要听。” 裴渊话落,林祁便捂着耳朵默默走了出去,负责人见状立即悄悄跟上。 待到那两人走后,裴渊才淡声请着谢珩入座,顺带还按铃叫来服务机器人,将桌上摆设连带菜品都迅速换了个彻底。 时瑜看着裴渊用热帕子擦着手,他眉眼低垂,一副贵公子的气质,不由问道: “你这样让他走,怎么就能肯定他会离开?” 裴渊这时正刚打开菜单,抬眸正撞进时瑜眼中,平静地解惑道:“其一,他只是个少校压不过我。其二,这家饭店是裴氏的产业,起初是因为我妈不想喝营养液,所以我爹特意研究了菜谱给她开的私厨,只是后来一不小心就慢慢做大了。” 如果不愿意走,那直接赶出去就是。 谢珩:“……”好一个一不小心就慢慢做大了。 另一边,林祁风风火火走到门口后骤然停下脚步,负责人跟在他身后,险些躲闪不及直接撞上。 林祁面色阴沉,在夜晚路边灯光下更显晦暗不明,他原地站定良久,竟是突然大笑了起来,惹得路过众人不由侧目,同时纷纷都朝旁边让了几步 “果真是命好啊!一个两个都命好,我倒要看看都能蹦跶到什么时候。”林祁咬牙切齿,死死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却让人难免多想。 负责人竭尽所能降低着存在感,毕竟那可是俩神仙打架,他做为一个无意被卷进其中的普通人,实在是掺和不起。 但有人显然不这样认为。 林祁如梦方醒般想到了什么,一把抓着负责人的领子,将他拉到身前,一字一顿狠狠道:“去查,查那个谢珩和陆瑜的所有信息。”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0 谢珩来时风风火火。 只见他急匆匆闯进门,呼吸都还没调匀,就迅速扒着桌子一屁股坐下,顺势接过时瑜递过来的水后,直接仰头往嘴里灌。 时瑜不着痕迹退了半步,“你这是被人追杀了?” “那倒没有。”谢珩把最后一口水咽下,长舒了口气的同时连连摆手,“就是你要的那个芯石,找到渠道了。” 上次那机甲结款很快,在星币到账的第二天,时瑜就将采购单发给谢珩,两人分头去购买了些常见且好购买的零件,很快就开始了下一个机甲的制作。 但在这其中,最为重要的高属性自然芯石,却迟迟没有任何消息和获取渠道。 偏巧,这枚芯石还是重中之重的必需。 于是今日得了消息,谢珩便片刻不敢耽搁赶来,更是一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不给我发消息,还跑成这样。” 时瑜又拿了瓶冰饮料给他,看着他又灌进肚子里半瓶。 谢珩随意地擦了擦嘴,甚至还不忘意犹未尽地感慨:“你这些是怎么做的,还真和外面味道不一样。” 他话音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是在附近一家店铺拿到的消息,离你这不远,我回去开飞行器又来不及,所以干脆跑来了。那芯片实在今晚一个拍卖会出现,两个小时后开始,入场还要邀请函。” “所以,你弄到邀请函了?” 谢珩摇头,“没弄到。” 时瑜把手中零件装上,抬头看他,“那种地方,可不太好硬闯。” “那确实,不过我查到这场拍卖会的主办方是杜家,他们和裴家一向走的很近,倘若能借裴上将的光,没准就能进去。” 谢珩暗戳戳打量着时瑜的神色。 八卦的问题在嘴边兜了几圈,始终也没说出口,但吃瓜的心却十分强烈。 上次一别,裴渊就有新的任务去了其他区,两人之间的瓜他也始终没吃透彻,但直觉告诉谢珩,就冲裴渊对待时瑜那态度,他们之间关系铁定不一般。 时瑜闻言,组装零件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将手上东西放好,一边走到旁边去洗了手,一边对谢珩说:“那就准备出发。” 裴渊反正都是已经送上门的大腿,不用白不用。 …… 拍卖会在一家悬浮式会所的顶楼,整座建筑悬空于巨大的喷泉上空,来此的人群非富即贵,都是一区提的上名的人物,来往的各式各样的高级飞行器,映衬着金碧辉煌的建筑更加非同一般。 时瑜驾驶着飞行器方在大门口停下,就有机器人侍者迎上前来。 “您好,请出示邀请函入场,稍后会有员工来为您停车。”侍者声音不似电子音生硬,却也听得出是生成音。 谢珩瞧了眼侍者胸前的编号,如实交代,“我们没有邀请函。” “抱歉,今日为拍卖会专场,如没有邀请函则不能入场,可能需要您今日暂时离开,烦请多多包涵。”侍者带着标准的微笑,客气有礼。 时瑜拿出先前裴渊给她的芯片,递到侍者面前,“用这个可以吗?” “检索到信息芯片,正在读取。” 侍者抬手拂过芯片,顿时出现显示出用户信息的电子光屏,于是又听其继续道: “经读取,用户等级较高,需高层管理人员前来接待入场,请您稍事等候。”侍者说正说着,不远处就见有人一路小跑赶来。 谢珩站在原地理了理衣服,不由感慨:“裴上将的关系果然好用,有机会真应该好好当面感谢一下。” 时瑜闻言侧眸瞧他,“你想见他?” “那倒真不想,不是有你感谢吗?”谢珩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朝她扬了扬眉。 时瑜双手环抱无于胸前,不冷不淡地瞥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被突然的另一道声音打断。 “二位久等!我是这里的总经理符谦,我们老板还在来这边的路上,要不您们二位先随我入场,现在拍卖会那边刚巧还有个绝佳的位置。”符谦满脸堆笑,引导着二人一同入场。 拍卖会位于顶楼,正中央是一舞台便于产品展示和拍卖,四周都是有间隔的包厢。 唯有正对大门的方向,特意设了个位居二层的独立包厢,既有最佳的观赏位置,还便于总览全局。 时瑜和谢珩正是被安排其中。 随着二楼包厢的灯光亮起,楼下逐渐开始窃窃私语。 与此同时,杜焰靠坐在沙发上,双脚随意搭在桌边,一手夹着烟,一手拨通了打给裴渊的电话。 裴渊不以为然的声音传来,“有事?” 杜焰挑眉,“没事就不能找你裴少?” 裴渊简言道:“挂了。” 杜焰当即挽留,“诶,别别别,我今天真有事,话说你现在在哪?” 裴渊语气冷淡,“一区,有事说事。” 杜焰又道:“听说你给出去了个芯片,那人是何方神圣啊?能让你这么个从来不近女色的人做出这番举动?” 裴渊动作一顿,瞬间明白过来他打这通电话的缘由,“你见到她了?” 杜焰刻意装傻,“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最近好像想买个机器人,裴少要不资助一下?” 他们几人中就属裴渊向来最清心寡欲,向来最难抓到什么把柄,如今这有故事直接摆到眼前,可不得试探试探裴渊的态度。 果不其然。 下一秒,杜焰就听到裴渊不耐烦的语调,“要多少?” 杜焰瞬间喜笑颜开,立即从沙发上蹦跶起来,一为即将到手的新车,二为证实了这千年难一遇的八卦。 “不多不多,我一会把价格发你,直接买了送到我公寓就行。” 杜焰得了好处,这才悠悠开口:“刚才有人拿着你那个芯片来我这,今晚是有个拍卖会来着,估计是想来拍些东西,不过人家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可是还有个看着挺机灵的男的。” 裴渊沉声道:“查一查林祁今晚有没有去,顺带拍卖会再给我留个位置。” “好嘞,我一定安排妥当。”杜焰有求必应。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1 “接下来将要进行拍卖的,是一块具有极高属性的自然芯石,品质鉴定为优,竞拍将于三分钟后开始。”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议论低声四起。 “高属性自然芯石!这么稀有的东西都能出现在这里,真是开了眼了!” “不过那芯石怎么是白色,这是什么属性?” “难道是风属性?” “看着不像,风似乎更偏乳白些,这个比较透亮,莫非是空间属性?” “若是空间属性那可就更难得了。” 台下众人商讨不断,各方之间的举牌竞价更是此起彼伏。 唯有谢珩识趣,搬着椅子,悄悄地往墙边挪了又挪,试图以此来减轻些来自某人的视线。 裴渊是在五分钟前进来的,在他看到时瑜的瞬间,就明白了杜焰的“安排妥当”。 不过他推门时,正巧看见谢珩站在时瑜椅子后方,还正巧在弯腰说话,那样的角度和视觉差,让裴渊霎时间就冷了脸,一同降下的还有他周身的气压。 谢珩后知后觉转头,也意识到不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正欲开口解释。 就被时瑜一句:“你怎么来了?脸色还这么差。” 硬生生打断。 裴渊垂眸敛了神色,只是抬眼看向谢珩的眼神仿佛还带着刀子。 谢珩欲哭无泪,只好默默躲远些。 裴渊倒也是毫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时瑜身边位置,“听朋友说这有场品控不错的拍卖会,没准有想要的东西,所以来看看。” 时瑜闻言,与他四目相对的视线多停了两秒,没有再问什么,更没有说信或不信。 只是发现裴渊似乎并不舒服,许是因为替他疏导过,再加之两人此时离得很近,她明显感受到他似乎真的有些难受,她伸出手贴上他的手腕。 放出了一些向导素,多多少少能够对他有些安抚作用。 裴渊却反客为主,直接反手将她伸过来的手握住,还不忘细细摩挲两下,同时他淡淡开口:“这样就好,前几日的任务是在一个高频噪音的场地,所以对五感刺激确实比较大,精神力有些不稳。” 时瑜轻轻动了动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视线缓缓向下,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所以裴上将来这里,是意有所图?” 裴渊也垂眸,望向两人交叠的手,顺着她的话说:“也不算,只是山不就我,那就我来就山。” 时瑜眉头微蹙着瞧他,似是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山不就他。 突然间猛地想到,似乎他的消息当真被她忽略了,那日机甲部件程序报错,他的消息也正巧打开,才刚点开就又被其他事打断,以至到今天似乎都没回复。 不过那天他是说什么来着…… “我当时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裴渊仿佛是懂点读心术,但下一秒他又轻巧揭过,“明确你的时间以后,倒也方便我来就山不是?” 裴渊神色柔和,这副模样实属难得。 起码对于这样的裴上将,谢珩不光见所未见,更是闻所未闻。 只是不等他过多惊叹,下方又传来了声音。 “下面竞拍即将开始,起拍价为50万星币,每次竞拍加价不得少于2万星币,落锤一声后即为竞价开始。” 锤声随着主持人话音而落,紧接其后的便是场下零零散散的举牌报价。 时瑜也缓缓坐直身子,朝着下方望去。 “空间属性的纯天然芯石,来自于第八区和第九区交界的一座矿脉,研究组那边评价是起码优级往上,但因为使用难度高,怕其中自然属性溃散,所以决定放出来进行拍卖。”裴渊见她感兴趣,便把知道的信息全盘托出。 价格已经被竞拍到80万星币,众人的讨论也是热火朝天。 时瑜笑笑,另一只手轻点在桌上的拍品册子,正是芯石这一页,“恐怕不只是放出来进行拍卖这么简单了。” “研究组目前实在缺人,估计这芯石也有些鱼饵的作用。”裴渊应道。 能让研究组吐出些东西,那可向来是难上加难,如今这芯石二话不说拿出来拍卖。一来,是因为自己没法更好的利用,不想让砸在手里,二来,也是为了通过这块芯石,来引出深藏不露的人才。 时瑜思忖半晌,抬手将那册子合上。 这空间属性的芯石,她无论如何都得拿下。 此时已经到92万的第二次落锤,谢珩就坐在铃边转头看向时瑜,在得到她点头的明确答复后,便下手将铃拍响。 主持人的声音紧随其后。 “我们一号房尊贵的客人出价94万星币,是否还有更高的价格?” “好,二号房96万星币!” “一号房98万!” “二号房继续追加……” 谢珩只管按铃,但凡有人出价更高,他便直接加价,不时也有其他人参与竞价,但主要也是一号房和二号房之间的竞拍。 “咚咚咚”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传来侍者的声音:“客人您好,茶水到了。” 语罢,那人推开门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全程低着头,小心翼翼为几人添上茶水,一边倒着还一边讲解,“这是我们老板特意找人,照着历史上的茶叶高度模拟出来的,据说和当年茶水的口感和味道,几乎是一比一的还原……” 待到侍者走后,时瑜淡淡瞧着杯中的茶水微晃,唇角勾起,“好拙劣的打探。” 先前二人进来时特意交代,说是不用来送任何茶水吃食,若真是店家的人,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打扰。 “不过这茶水倒是不错。”谢珩抿下一口,细细品道:“果然如同书中所说,滋味醇滑,唇齿留香。” 时瑜语气不咸不淡,“这和真茶叶相比,可是差得远了。” “是林祁的人。”裴渊突然出声。 “二号房是林祁,应该是查到你需要这块芯石,所以特意来跟你抢的,刚才来敲门的侍者出去后就进了二号房,是他安排的人,来确定到底是不是你在这里。”裴渊看完杜焰发来的消息,随手关了光脑。 时瑜一副全然在意料之中的表情,只手撑着头,冷声道:“不打算这么早跟他追究,他倒是非要杠上了。” 挺好,总有想倒霉的人自觉送上门。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2 两人起初还只是2万的加价,到最后在你来我往间,也都卷到10万星币加一次,芯石价格逐渐停在了时瑜报出的200万星币,最后一锤定音,芯石归一号房所有。 而在二号房内,林祁面无表情看着特意赶来的林家三叔,林梧。 “我爹叫你来的?”林祁走过满地狼藉,慢悠悠坐到一旁椅子上,连眼神都没分给林梧。 林梧倒也不恼,不紧不慢地用脚将东西往旁边扫了扫,“你闲的没事非要惹裴家的人,他不让我来盯着你,难道要放任你就这么胡来?” 林祁闻言冷笑讥讽,“你们消息也是够快的,怎么?又安排了人盯着我?” “想多了。”林梧淡淡暼他一眼,“你爹是收到了裴渊的消息,问他家公子这时候为什么不在特训场,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瞎晃。” 话音落,桌面上仅剩的那几个杯子,也被林祁尽数扫落在地。 “你这时候砸杯子还有什么用?不如去看看特训场那边有没有什么变动。”林梧依泰然自若,斜倚在旁边墙上,冷眼看着林祁发疯。 若林祁此时仔细去看,不难察觉林梧眼底并未多加掩饰的烦厌。 而后没过多久,林祁便踏着那一地的狼藉夺门而出,离开时那身上的怒气更是如有实质。 林梧则是叫人来搬了把新椅子,懒懒散散坐下后,打开了光脑,给那备注名为裴渊的用户发去消息。 木吾:【人走了。】 木吾:【不过我倒是好奇,这厮是怎么惹到你了?】 而这边一号房内,裴渊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光脑,不仅看到了林梧的名字,还看到杜焰三秒前发来的消息。 杜焰:【电灯泡我替你支走了,不用谢哥。】 方才拍下那芯石后,就有侍者来说需要核实送货地址,如蒙大赦的谢珩自告奋勇,选择跟着侍者一起离开,主要可能也是为了逃离裴渊和时瑜这说不来的氛围。 此时房间内便只剩下两人。 时瑜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缓缓上移到裴渊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突然有些心痒痒,于是轻挑眉梢问:“你的白狼呢?” 裴渊呼吸微滞,攥着她的手都不由紧了几分。 下一秒,身上挂了彩的白狼凭空出现。 它背上那道伤口似乎并不大,但对于通体雪白的毛色,那抹鲜艳的红就格外触目惊心,白狼走起来也一瘸一拐,好不容易才走到时瑜腿边。 “你……”时瑜欲言又止,同裴渊四目相对。 精神体受伤对哨兵和向导是最致命的,因为它们是精神的具象体现,它们受伤的话,轻则是本人的精神世界受到严重打击,重则也有瞬间丧命的可能。 而后者的可能性还占百分之六十以上。 裴渊现在状态实在算不得好,头部尖锐的刺痛持续了有几天,耳边还时不时伴随着混乱的嗡鸣。 这对一个五感极度敏感的哨兵来说,无异于持续性的严重干扰。 不过他面上不显,是全靠强撑罢了。 时瑜思忖片刻,将幼虎也放了出来。 小老虎出现时就在白狼身边,第一时间就瞧见了它身上的伤口,也看出它已然没有前两次陪着自己玩闹的精力,于是便笨拙地上前,一下下替它舔舐着伤处,顺带再帮它理理毛。 白狼乖顺地躺着,任由幼虎施为,倒是摇摆不停地尾巴暴露着心情。 先前进这包厢时,就检查过房间的整体情况,无论是隔音效果还是密闭情况,都十分良好,想着拍卖结束应当也没什么人再来打扰。 时瑜便放出精神力,对裴渊进行疏导,想都不用想,他现在的情况一定格外糟糕。 裴渊察觉到她的向导素和精神力,倒也不做任何抵抗,只是全然放松,任由她的精神力随着两人相交的手随意攀附。 “怎么还是不行……”时瑜喃喃出声,对自己的精神力难得有些怀疑。 要说上次没经验倒也罢,怎的这次明明也有肢体接触,她也学着像上次那样放出精神力,可偏偏就是没什么用。 裴渊瞧着她紧皱的眉头,轻声含笑道:“冒犯了。” 话音落,他便用了巧劲将她拉起,而后又不知怎么的一拽,她就轻巧的落在他怀里,不偏不倚地坐了在他的腿上。 “或许是接触面积不够,上次你我都中了药剂还仍需牵手,如今正常情况下,怕是需要更多的接触。”裴渊面色平淡,说得一本正经,如果不是时瑜隐约听得见他剧烈的心跳,或许还真被他这老神在在的说辞给唬住了。 但这种时候,倒也不必追究这么多。 裴渊再度握住她的手,不容拒绝的同她十指相扣。 时瑜闭上眼睛,尽量集中注意力去将精神力发散,而后不疾不徐地朝他靠近、入侵,直到那股寒凉的力量随同着她,再次进入到那个只有黑白的世界。 依旧是极致的黑白,但黑色部分不再同于上次的荆棘,更像随着音频起伏的波形。 也形似错综复杂的锯齿。 锯齿尖端锋利无比,远远瞧着就能让人感到其锋芒毕露,而这样的黑也在撕破割裂着白,更在刺激着裴渊。 “你倒是能忍。”时瑜轻声说。 很快,裴渊低哑的声音就传来,“之前这些都习惯了,不过这次,这不是就来找你了。” 这次任务场地特殊,在他受到精神类攻击时就意识到会很棘手。 随之,白狼就遭受攻击,他的听觉也受到强烈刺激。那时他坐在机甲内,精神上铺天盖地的痛让他险些失去意识,但脑海里始终浮现的却是时瑜的身影。 他只觉得一定要回来见她,于是在那一轮轮的噪音干扰中愣是扛了下来。 而如今,他那一刻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正在他怀中。 时瑜摒弃杂念,专心为他精神空间进行疏导,不过感觉比上次更容易些,似乎是因为他的全然配合。 也或许是因为…… 总存在着一道隐隐有些寒意,却不怎么显露的力量,始终在配合着她的精神力。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3 随着疏导顺利进行,那割裂的锯齿上的齿倒是消退了些,剩下诸多纯黑的色块交叉错杂分布整个世界。 但怪异的是,空间似乎开始隐约发热。 不是那种急剧升温,如同被小火慢烤一般,感受到的温度徐徐上升。 时瑜缓缓睁眼,看向裴渊。 “你的精神空间在发热?” 她话音落,正和裴渊四目相对,那双平日里冷静淡漠的眸子,此时却幽深的望不到底,死死地锁着她,而那眼底又仿佛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正在熊熊燃烧。 还不等时瑜再仔细去探究,就被裴渊抬手遮住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人不太适应,时瑜下意识眨了眨眼,而视觉的被剥夺,自然会让其他感官更加敏感。 比如,她似乎听得到裴渊粗重的呼吸,也感受得到他强烈的心跳。 裴渊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是从她身后绕过来捂的眼睛,也就代表她几乎是完全被他“抱”在了怀里,这让他不免有些…… 难以自持。 “现在好多了,别看我了。”裴渊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先前如影随形的头痛和嗡鸣,在这时也彻底消失殆尽,他再一次体会到精神疏导的重要性。 裴渊垂眸去看怀里的时瑜,庆幸着还好上手遮了她的眼睛,不然他眼底那疯狂涌动的情绪,必定会尽数暴露无疑。 片刻之后,裴渊才放下遮住少女眼睛的手,他神色也恢复如常。 时瑜愣愣的和他对视两秒,而后错开视线,强装镇定起身,去看那被遗忘在一旁的白狼。 时空镜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仍傻傻的问。 “大人,您是在掩饰慌张吗?” 下一秒,时空镜再度收到禁言警告。 白狼也不知在何时到了椅子上,它蜷缩着身子在休息,前不久还在背上的伤口和血迹,在此时都消失不见,幼虎趴在它雪白柔顺的毛发间睡得安稳。 裴渊也在垂眸望着那两只。 他声音淡淡,“通常它们的状态,都会依照主人的精神或者五感状态而定,它现在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 裴渊才说完身后紧闭的房门,突然被“咚咚咚”的急促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他迈步去开门。 门外是脸色难看的杜焰,他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时瑜,低头沉声道:“刚才那个叫谢珩的小子被劫走了,人我没守住……也没追上。” “知道是哪方的人吗?” 时瑜没什么反应,裴渊倒是先冷了声音问道。 杜焰摇头,“不是什么熟悉面孔,应当不是那些熟悉的老对家,看样子或许就是冲着他来的。” 时瑜闻言凝眉,“他一般行事圆滑没招惹过什么人,大概率不是。” 当初时瑜选择联系谢珩,除了他和原主往年常有合作以外,也是因为他办事利落且圆滑机敏。要么不留痕迹,要么事情办的妥当不树敌,因此基本上没什么可能有人奔着他来劫人。 “那这次……”杜焰局促不安。 他实打实感觉到了拔剑四顾心茫然,人确实是从他手上劫走的,可他却根本没什么思路和苗头。 裴渊冷沉着一张脸,视线冷不丁扫过某处,“人在哪被劫的?有什么监控吗?” “这个有!”杜焰眼底亮了几分,当即回答道:“是在送他回去的路上,突然窜出来两辆车拦了路,不过车上之前准备的摄像头应该能拍到,我马上叫人发来。” 裴渊淡淡应声,而后抬手安抚性的在时瑜肩膀处轻轻拍了拍,放缓声音,“应该没性命之危,就是劫走人试图威胁。” 那副温柔随和的态度,险些惊得杜焰眼珠子掉出来。 他暗自念叨:铁树开花,果然不一般。 见时瑜面上没什么担忧之色,裴渊也放心些许。 他给林梧拨了电话,对面很快接通。 裴渊道:“来一号房认个东西。” 林梧迅速应道:“好。” 电话挂断没多久,林梧身影就出现在一号房门口,他看到杜焰不由挑眉扬唇,“呦,杜老板,见你一面实属难得,看来还是得靠机缘巧合?” “你我还是不见为妙。”杜焰说得毫不留情。 林梧则是仍旧不要脸得往他身边凑,“话可不能这么说,听了多让人伤心,你我那天不过只是一场乌龙,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不是?” 杜焰反应极大,就像是要跳起来一样往旁边躲开,咬牙切齿道。 “你踏马最好离我远点!” 林梧摸了摸鼻尖,垂头悻悻地挪开,但在杜焰注意不到的角度,他眼底的情绪晦暗难辨。 “来看看这视频。”裴渊及时出声,打断两人之间算不得好的氛围。 不过是在屏幕上扫了几眼,林梧便站直身子笃定开口,“这几个是林祁的人,车也是林祁的车,前几天他为了摆脱他爹控制,特意在外养了批人,这些人只听命于他。” 但视频里这些人,并非是被严密培养的那些,反而是只要时间足够,就能轻而易举查得到林祁头上的人。 可他又为什么用这几个…… 莫非就是要摆在明面上告知? 想到这点,林梧和裴渊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瞬间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事实也果不其然。 不出半分钟,时瑜和裴渊同时收到了条匿名消息——想要救人,就来青山路上的废弃工厂。 林梧余光恰巧瞥见这地址,眼神微沉,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他用废弃工厂改造的一个场地,那边地处偏僻本就没什么人去,他将那块地买下后,改成了专门用来做些非法研究的场地,前不久刚建成。” “非法研究?”裴渊眉头更紧了几分。 林梧也紧皱着眉,“据已知消息来看,像是一个环境可控的场地,比较针对哨兵,因为能够通过人为操作制造针对刺激五感的干扰环境……” 他说着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了裴渊一眼,又继续补充道。 “尤其是对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哨兵,那些东西尤为致命。” 林祁这番举动,仿佛就是为针对裴渊。 但他却忽视了时瑜的存在…… 林梧视线飘向椅子上的两只毛茸茸,他也是哨兵自然看得见,只是没想到固执了那么久的裴渊,居然真的有接受精神疏导且成功的一天。 同时,他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也默默替林祁点了炷香。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4 裴渊和时瑜前脚离开,林梧后脚就凑到杜焰身边,十分热络的抬手搭上他的肩。 但下一瞬,就被后者一个闪身躲开。 “少动手动脚。”杜焰面色不善,狠狠剜了他一眼。 林梧无辜耸肩,将手背在身后的同时,又不着痕迹地朝他挪近半步,随口扯着话题搭话,“真没想到会有向导的精神体是老虎,果然和裴哥天生一对。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的精神体,毛发蓬松的龙猫……”简直不要太可爱! “闭嘴!”杜焰咬着牙低喝,成功把林梧后面几个字堵在口中。 林梧纵容着看他,当即点头闭嘴,甚至还贴心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只是那嘴角噙着的笑让杜焰很是不爽。 但这厮他实在打不过,因为试过。 所以只能冷冷白他一眼,二话不说阔步离开。 林梧不气也不恼,习以为常的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将近半米的距离。 而另一边,裴渊一路油门到底,本就速度够快的飞行器,在此时更是风驰电掣。 时瑜看着一切正常的数据,低声提议:“其实,倒也不用这么急,谢珩身体数据并无异样,而且他应该不会完全被动。” 她话音落后,是冗长的安静。 直到时瑜以为裴渊不会回应时,却听见他不辨情绪的声音。 “你们熟到,掌握他的体征数据?” 时瑜:“……” “还完全信任他一个普通人,哪怕落在林祁那疯子一样的哨兵手上,也不会完全被动?” 时瑜:“……”该怎么告诉他,她只是相信自己。 但最近恶补不少小说的时空镜发言表示,这题它会,“裴上将或许真的担心谢珩的生命,毕竟死掉的人可是再没人能够比得过的。” “……你最近都看了些什么东西?”时瑜疑惑。 时空镜秒答:“白月光身死后的替身文学!” 时瑜:“难怪……” 难怪时空镜最近不太正常。 时瑜自然不会信这看似无厘头的胡话,她目光停留在裴渊那里。 柔声道:“这段时间研究了个机甲部件,能够实时监控操控者身体情况,并及时将哨兵状态反馈给向导,因为正在测试期,谢珩自然是那首当其冲的志愿者,所以我能看到他的体征数据。” 裴渊呼吸微窒,余光悠悠飘向她。 一颗心宛如被浸在温水中,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的感受。 而时瑜则是大大方方望向他,视线如有实质,描摹着他侧脸的线条。 不疾不徐地回答他第二个问题,“谢珩并非毫无防备,身上有预先考虑到的保护措施,所以他的生命安全才更不用担心。” 自打暗中调查过林祁后,时瑜也是对他的不择手段有所了解。 所以先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了一些能够应对他突然“发疯”的准备,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得知谢珩被劫走的消息时,她也是真的没有过多担心。 直到车身停稳,看到时瑜眼底的坦然,裴渊一颗心才堪堪落实。 他处理过很多紧急任务,经历过许多生死时速的惊心动魄,但一颗心从未跳得如此快过。 明明两人并不算得上多熟,也没见过很多面,但他总能十分轻易地被她调动情绪,起初以为是精神疏导的后续影响,可无数实例和科学数据告诉他不是。 他只是被她拿捏了心神,活像是书中记载的下蛊。 但他心甘情愿。 裴渊蓦地想起很久之前,在某本书中看到的一个词…… 宿命。 信息上的地址近在咫尺,是一个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废旧工厂,看着没什么人的痕迹。可迈出没两步,裴渊就听到那尖锐刺耳的巨大嗡鸣。 “你听得到什么声音吗?”裴渊止步。 时瑜一愣,当即闭眼仔细去听了片刻,而后睁开眼看向裴渊,凝着眉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虽然感觉处处都很怪异,但她确实听不见任何声音。 裴渊反应过来,似乎已经处于干扰环境之中。 可不等他做好准备,眼前又突然出现了满天飞舞的黑点,虽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阻挡作用,但是却像密密麻麻的飞虫让人颇为困扰,更引得头疼欲裂。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 林祁劫人也好,留地址也罢,不过都是冲着裴渊而来,目的就是趁他病要他命。 倘若方才没有时瑜几乎强制的精神疏导,只怕裴渊现在已经当场吐血,哨兵五感强的同时也极度脆弱,他本来就在任务中受了伤,倘若再加上这么一遭,八成会直接精神崩溃。 裴渊没有向导,人尽皆知。 他身体各项数值远超其他哨兵,就连五感也是远超众人,所以他平常并不需要频繁的疏导。 一来,是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也撑得住五感的应用。 二来,则是根本找不到相匹配的向导。 精神疏导看似简单,却也需要向导的精神力和哨兵绝对匹配,向导的精神力可以远高于哨兵,但绝不能低于。 因此哨兵和向导结婚,就要求绝对的精神契合度。 倘若向导的精神力低,那么在精神疏导过程中极为被动,不仅不能随时暂停,还容易出现精神力透支而亡的情况。 更不要提意外引发结合热的情况…… 在那过程中,向导精神力不够高,起不到牵引绳的作用,那么会极易出现双双精神崩溃,亦或爆体而亡的情况。 于是裴渊在遇到时瑜之前,并未经过任何的精神疏导,也是因此导致他脾气暴躁。 就连他本人也没想到。 竟真的会遇到时瑜,遇到精神力比自己高的向导。 而林祁也是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认为裴渊依旧是之前的裴渊,加之任务中也受了重伤,今日又恰逢这样的干扰,在这多方因素的影响之下。 裴渊今日无论如何也很难轻而易举的离开,最轻也会留下永久性的精神创伤。 届时,他便无法胜任上将的位置。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 因为一个精神并不稳定的强大哨兵,将会是一个战斗力爆表的疯子。 而到了那时,裴渊拥有的一切,都可以破灭在他发疯的瞬间。 哪怕是生命。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5 裴渊咬紧着牙根偏过头,耳畔尖锐的声音,以及眼前频闪的东西,实在是如影随形。 干扰得他完全无法顾及其他。 头部的剧烈刺痛也紧随其后。 一切景象开始虚化、重叠、交错。 突然,裴渊垂在身侧的手被时瑜牵住,他下意识反手握住她,将她的手包在掌心,力道有些不受控制。 顷刻间,所有刺激感官的一切都消失殆尽。 宛如那些都被什么东西隔绝在外。 而这个隔绝的东西,他还有些熟悉。 时瑜打量两秒裴渊缓和的神色,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刚试了个新奇东西,看来真的管用。” 裴渊抬手在空气中摸索,并无任何阻挡,但他却明确感知到了时瑜的精神力。 “这是?”裴渊问。 时瑜也学着他的样子,在空中摸了摸说:“精神屏障,简单点来说,就是相当于用精神力套了个盾。” 不过这个屏障只能以时瑜为中心,她不过只是扩大了些,刚好将他包含其中。 而这样精神力形成的屏障,正好能隔绝各种干扰他五感的东西,是方才时空镜临时提议的,也没想到真的能成。 裴渊倒也不强撑,和时瑜并肩同行。 两人是在废弃仓库碰到的谢珩,他正被关在个铁笼子里,但手中拎了个斧头,正抡圆死命砸着门上的锁。 整个空间都回荡着铁器撞击的动静。 还有谢珩不满的愤愤念叨:“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开。”他说着,又是一斧头抡圆了砍下去。 “一群晦气东西,什么年代了还拿这原始铁笼锁人,太晦气。” “但凡换个高科技的东西,小爷分分钟出去,到底还是姜还是老的辣,笼子还是旧的好用,晦气!” 谢珩骂骂咧咧的动静,配着砸门的动作,倒也算的上是此起彼伏。 看得时瑜不由和裴渊对视一眼,都没有过多的言语。 直到谢珩察觉到周遭异样,举着斧头凶神恶煞地转身,而后撞上两人淡定且欣赏的目光时,他慌不忙地将手上东西立即放下。 “你们可终于来了,快帮我把这个笼子上的锁……” 谢珩正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望着正要抬脚走近的两人,脸上欣喜的表情骤然消散。 音调更是陡然拔高:“别过来!他们在工厂地下埋了制造的特殊芯片,现在整个环境的磁场对哨兵非常不利,尤其我所在的位置更是磁场中心,他们目的就是为了要你们来帮我开锁。” 不过,与其说是为了让裴渊和时瑜来开锁,倒不如说是为了测试这场实验。 林祁就是要赌他们着急救人,所以让裴渊来开锁的可能性,然后再验证他们这场实验的研究成果。 证实人为特殊磁场,能够对哨兵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其实救谢珩的方法有很多,比如现在就离开,而后叫来警方的普通人,利用那些更高科技的工具开锁,并不一定需要损耗哨兵,更不一定急于一时。 但…… 那样也就让林祁有了更多处理那些芯片的时间,以及成功脱罪的机会。 裴渊视线扫过四周,而后蓦地转头,直直撞进时瑜那双墨色的眼眸中。 两人视线交汇。 时瑜几乎瞬间读懂他的意思。 她唇角微勾,“不怕出什么意外?” 裴渊的眼睛格外深邃,仿佛那能吞噬一切深渊,他没有过多犹豫,在她话音落时就缓缓摇了摇头。 “这些年的每个将死瞬间,都是我赌过来的,如今更不会怕。” 裴渊语调沉稳,依旧带着风轻云淡的味道,只是在时瑜听不见的心底,默默补上了后半句。 “更何况,如今还有你的庇护。” 不过裴渊体质确实特殊,哪怕今日他一个人来,或许都可以有出去的可能性。 但时瑜在,便是把可能性变成事实。 时瑜目光扫过笼子里干着急的谢珩,又望向裴渊,“那就试试吧,这些干扰应该不成问题。” 再不济,无非是动用点本源力量的事。 捕捉到时瑜的想法,时空镜连忙发声,“经过计算,大人您的精神力完全够用,哪怕屏障再大些也完全可以,真的不用考虑本源力量。” “你能读取我的想法?”时瑜问。 语气听上去和平常别无二致,但总透露着些危险的意味。 时空镜解释说:“这是不能的,但倘若您有动用本源力量,或者破坏小世界的想法的话,我确实能够感知到一些……” 毕竟总得有些保护装置。 但它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劝说。 时空镜由衷感慨:难,真的太难了。 它一边感慨着,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相比时空镜的松了口气,谢珩也是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看着本应该原地返回的两人越走越近,他瞠目结舌,实在是怕其中那位直接当场毙命。 谢珩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又看了眼两人如出一辙的淡定表情。 话在嘴边酝酿半天,还是艰难开口,“不是,要不你们还是别过来了呢?我都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害怕。” 那可是目前九大区内最强的哨兵,万一为了救自己折在这里…… 那将会经历真正的千夫所指。 谢珩只是个普通人,但因常年混迹在各行各业和各方人群之间,还多和哨兵打交道,所以对他们也算有不少了解。 据他观察,以及从那些人口中得知的消息来看,这就是一个专门摧毁哨兵的实验。 眼看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谢珩脸色更是愈发难看,时瑜实在看不下去,才说,“放心,出不了什么意外。” “这话说的,但凡换个其他哨兵,我都不至于这么紧张。”谢珩小声嘀咕。 裴渊闻言掀眸看他,实话实说,“但凡换个其他哨兵,都不一定站得到你面前,确实倒也不用紧张。” 谢珩:“……” 各路都有关于裴上将的传言,一直知道这人强的过分,没想到竟如此变态。 好了,这下心是更慌了。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6 五分钟后。 谢珩站在路边,表情还有些呆滞,方才裴渊徒手掰开铁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林祁手下离开时候的自信更历历在目。 没想到他们这么信任的研究成果,在裴渊面前居然就像是个笑话。 谢珩看着正和警队队长交涉的裴渊,莫名觉得裴上将在他心里的形象愈发高大,简直和其他哨兵不是一个等级。 警方带来的都是普通警员,迅速将工厂前前后后全部包围。 裴渊身姿修长挺拔,一手插在兜里,垂眸听着汇报。待那人说完,他扫了眼残破不堪的工厂,朝那队长点了点头,便转身向时瑜和谢珩这边走来。 他开口,声音散在风中,“去林家。” 林家在一区盘踞已久,但其根基并不稳固,早年以商发家虽家底殷实,却很难在诸多大家族的纷争中长期屹立不倒,于是近几轮小辈投身各行各业,在扩大林家影响的同时,也力争为家族获得更为巩固的地位。 林祁起初并不是家族看好的存在。 因为军方筛选严格,不仅动不得任何关系,还极易在层层训练中重伤乃至丧命,所以许多世家都未必舍得。 而林祁能够进入军营,其实是家族内部斗争中的牺牲品。 当年他爹输了,所以他去。 但林祁成功从部队出来,还有了军职,也就代表着一步登天,不仅得到了长辈的另眼相待,还顺带让他爹一朝翻了身。 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今天的林父。 更是因为如此,林祁才处处心有不甘,对任何一切都看不惯。 还未进林家,就远远瞧见那院门大开,林梧拖了张椅子坐在正中间,身旁站了不少保镖,院内还有几人正指着林梧骂。 直到看见裴渊,那几人瞬间噤声。 林梧则是漫不经心地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到裴渊身边,带着看好戏的语气慢悠悠开口:“裴哥,按照你的吩咐,目前该在的人都在。” 裴渊点点头,“辛苦。” “裴哥客气。”林梧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随后眼睁睁瞧着裴渊站在时瑜身前,替她挡住了林祁肆意打量的目光。 而林家总有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 林祁盯着林梧不屑冷哼,“不知三叔何时培养的爱好,竟喜欢给别人当看门的。” 他话里话外的嘲讽意味显而易见。 但林梧也不恼,转身又在那椅子上坐下,身子还往后靠了靠,用看垃圾的眼神去看他,“我再有什么爱好,你也得管我叫三叔,至于我喜欢做什么,等你万一安安稳稳走出这个门,再来好好研究。” 简言之,和“你能活着走出去再说”没什么区别。 听懂这意思的林祁瞬间黑了脸色。 两方之间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见情况不对,林父出面当起了和事佬,生硬的笑容堆了满脸,“裴上将既然已经来了,那不如进去聊聊?我们家主已经在正厅等候多时。” 裴渊态度疏离,“我是为林祁来的,没必要再多加叨扰。” “这个……”林父眉峰紧蹙,回头瞥了眼身后的林祁,故作疑惑问道:“不知林祁是犯了什么事?还需要裴上将亲自上门来拿人,不如说来听听,我定当这就先把他教训一番。” 这话说的委婉,却是明明白白不想放人的意思。 林父能出现在门口,就是不想让此事经老爷子之手,毕竟家主眼中了就只有家族,其他完全入不得老爷子的眼。 可没想到下一秒。 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自林家众人身后传来,他们不约而同纷纷回头,林父最先变了表情。 “裴上将来了,不如进来和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林家家主虽是带着笑,却让人感到不怒自威,他拄着拐杖,站在正厅门口,视线掠过林家众人,落在裴渊身上。 裴渊就那么隔着众人对上他的视线。 却迟迟没有答复。 半晌过去了,就当众人以为裴渊不会应声,连同林家家主都正欲再度开口时,裴渊则是突然有了动作。 他倾身靠近时瑜,面色是众人前所未见的和善。 裴渊垂眸问时瑜,用的是众人都听得见的音量,“想坐会儿吗?不想的话我们现在就离开。” 时瑜眨眨眼,面色平静如水。 这次不等她开口,又被林家家主截断。 “这是陆家的那个女儿吧?果然是如老陆所说,生的确实好看,没想到竟是裴上将的人,那不如一起进来坐坐?” 谢珩闻言在心底由衷感慨。 这要不说家主到底是家主,一番话套了快八百个近乎。 且确实还能屈能伸,也是厉害。 但素来冷漠无情的裴上将,则是完全不会在乎这些。 裴渊沉沉盯了那林家家主半晌,才缓缓开口,“林家主这消息实在落后,阿瑜已经不是陆家的人了,至于她是不是我的人……这仅由她说了算,旁人所言皆不做数。” 话音落,全场寂静。 林梧在心中,默默给他裴哥竖了个大拇指。 真不愧是上好的铁树开花。 值得学习。 林家家主费了好大劲去稳住面色,皮笑肉不笑道:“裴上将所言极是,是我这个老头子说话太不注意了。” 林家众人都纷纷低头,极力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裴渊和时瑜跟着一起进了正厅,顺带还叫走了咬牙切齿、双拳紧握的林祁,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尽管林家在一区排不上头部,但家主的威严可从未遭受过质疑。更别提今日,那可几乎是把家主面子踩在地上摩擦,一时之间众人惶惶难安,毕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一群人在林父走后都堆在了前院。 “诶,谢小兄弟,快来坐,里面八成得好一会,我们不用着急。” 林梧让人不知从何处又拖了张新椅子,热情招待着谢珩一起排排坐。 谢珩根本没客气。 甚至还选了个树荫下的阴凉地。 而正厅内,林家家主一步到位,将架子低的不能再低,还特意亲自为裴渊和时瑜倒上茶水。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7 若抛开林祁那阴沉狠辣的眼神,或许这场面打眼看来还真的像是做客,但裴渊面无表情,时瑜不为所动,纵使林家家主再如何热络,也都无济于事。 林家家主最终还是选择平铺直叙,“不知林祁这是究竟是做了什么事?” “林家主看来什么都不知道?”裴渊表情寡淡,掀眸看向他的眼神里没任何情绪,却莫名让人心底发毛。 “这……”林家主把握着度,模棱两可道:“近日身体不适,因此也疏于小辈教导,有些事确实无从可知。” 这话他说得恳切。 但裴渊和时瑜半个字都不信。 能坐到家主位置上的,从来就没什么简单的人,能在吃人的大家族里爬得出来,那他一定有自己的立足之本。 林家家主如此说法,无非是想试探裴渊究竟知道多少。 亦或者,试探他究竟为何而来。 “就算身体再抱恙,消息渠道总不会断,该知道的消息,总还是会顺着风往耳朵里钻。”裴渊不以为然说着,低眉替时瑜整理被压皱的衣摆。 俨然一副任由旁人花言巧语,他也不为所动的模样。 林祁但是有些沉不住气,“你是带着谢珩来的,不就是为了我将他劫走到的那件事,这可不至于上门来抓我吧?” 自裴渊安然无恙从那出来,林祁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本还气恼于裴渊的平安无事,以为那东西可能对他没什么作用,现在看来倒也是因祸得福,还好没留下什么把柄。 再加上他也安排了后手,待裴渊走后会有人去清除装置,铲除最后的证据。 但林祁并不知道。 谢珩常年帮人游走办事,那张嘴甚至都能把死人说活,从那群手下嘴里扒消息更不是什么难事。 且裴渊此时毫发未损,是全靠时瑜的功劳。 因此,并不是那研究出的东西毫无作用,而是仅仅对当前的裴渊无用。还有工厂的信号早已被屏蔽,林祁手下不仅清除不了罪证,就连消息也无法传出。 但这些林祁都不知晓。 林祁刚开口时林家家主就黑了脸色,却任由他把话说完,才厉声呵斥,“闭嘴!你这是什么态度,哪怕人家毫发无伤,难道劫人就对吗?” 这话避重就轻,听得时瑜都不由侧目。 裴渊身体微向后倾,目光带着些审视,“劫人确实不至于我亲自来,但你就确保其他事当真天衣无缝吗?” 林祁霎时间浑身僵硬。 倘若这番话换其他任何人说,他都不至于这么忌惮。 但眼前的人是裴渊。 他没有能斗赢裴渊的底气。 林家家主见形势不对,开口笑着打岔,“裴上将莫不是在说之前林祁和陆家的事?那只是一些误会,中间出了点差错,按道理来讲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不妨就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这话音才落。 裴渊神色淡淡,当着几人的面抬手拨倒杯子,里面的水尽数洒在桌面。 正好在水中映出天花板的样子。 “没镜子可以借这水面照照,你有什么面子?可以让我在这种事上放他。”裴渊声音肃冷,没留半点情面。 林家家主和林祁对视一眼,面色皆是青一阵白一阵。 时瑜则平平淡淡,没什么反应,尽管是提及自己的事,但她不仅相信裴渊不会乱给面子,更相信裴渊不会随意插手这件事。 果不其然。 过了没多久,裴渊又冷眼睨着林祁说:“陆家的事再怎么样也不会由我定夺,任何事都由我身边的当事人说了算。” 陆家是存是留,林家或放或打。 都应当由时瑜决定,他该为她撑腰,但不应当过多干涉。 林祁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 林家家主脸色也是难看的彻底,垂眼看着桌面上那滩水,面上表情不显,心底倒是把林祁骂得狗血淋头。 他一路摸爬滚打,没想到辛辛苦苦登了家主的位置,竟还有一天要受这气。 林祁做的那些事他都清楚,但看在他争气的份上,便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认为事情不会闹大。 但没想到终有一天,会闹到裴家这里。 林家家主叹着气闭了闭眼,林祁他是救不了了,但他必须救林家。 他缓了缓神正要开口。 消息提示音却冷不丁的响起。 “既然跟我说不出来,那就去跟调查署的人好好聊聊。”裴渊动作不紧不慢,点开先前刻意打开提示音的光脑,看到那份刚刚发来的新邮件。 林祁闻言如遭雷击。 调查署是全国最高的调查组织,若非影响极大极其恶劣的案子,绝对不会惊动调查署出面。 而倘若由他们经手,基本上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可能!我又没做什么,怎么可能交由调查署?”林祁后退,踉跄地撞上一旁的立柜,他盯着裴渊咬牙切齿,“一定是你,裴家真是好大的本事!” “你做的那些事不经查,完全不至于到动用裴家本事的地步。”裴渊像是在看跳梁小丑般,冷眼瞧着他垂死挣扎。 林祁有些脱力,反手扶在柜子上试图稳住身形。 但指尖的冰冷触感让他愣了片秒。 随即想到裴渊精神体受伤的消息,又悄悄扫了一眼在他身边的时瑜,仅仅犹豫一瞬,林祁就抓起那短刀就直奔时瑜而去。 与此同时,林祁也不忘放出自己的精神体去干扰裴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其实林祁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他只有赌着最后一把,只要能成功的出去,就总有逃命的办法。 可就在下一瞬,巨大的威压骤然出现。 白狼靠着桌面借力起跳,狠狠咬住那即将接近裴渊的游隼地脖子,动作快如闪电一击即中。 林祁在刹那间就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头痛苦哀嚎。 白狼不紧不慢,把那被咬到半死不活的游隼吐在裴渊脚边,而后自来熟地慢慢蹭到时瑜身前。 “一定是我最近脾气太好了。”裴渊他扫了眼游隼,才将视线移向痛苦呻吟的林祁,慢条斯理道:“是什么让你忘了我以前的样子?死在我手上的哨兵,可不比死在你手上的向导少。”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8 裴渊之所以是上将,就是因为他之前狠的让人害怕,再加之精神空间混乱,就如同专门为了战争而制造出来的机器,没有顾虑,只懂杀敌。 早些年战争频发,死在他手上的哨兵数不胜数。 以前没有哨兵愿意接近裴渊,因为那时他过于年轻,无法很好的控制精神力和信息素,溢出的威压总让其他哨兵浑身僵硬,情绪起伏大时还会导致跪倒一片。 这是裴渊只带过一届兵的原因。 也正是那时,人们才彻底证实:哨兵对哨兵之间也有绝对的精神压制。 后来随着年岁增长,裴渊总能把这些控制的很好。在平日生活里,除了脾气暴躁外没什么和其他哨兵不同。 似乎是因为如此,人们也渐渐忘记了他年轻时的模样。 “呦,这伤的不轻啊。”调侃的声音忽然自门外响起,调查署队长带着队员走近,瞧了瞧狼狈的林祁,转头看向裴渊,“下次配合抓捕下手轻点,这带回去可不好审。” 裴渊,“他试图故意伤害向导,下手不得不重,带回去养几天,照样能审。” 队长在心底不由感叹: 这厮真不愧是活阎王。 同时又将工作证亮出给林家家主,“我们是调查署的人,现来抓捕林祁参与调查,手段是暴力了点,但鉴于他拒不配合,暴力手段也是理所应当,您要是并无异议,我们就将人带走了。” “……” 虽说林祁已是弃子,但刚才那些都发生在眼皮子底下,林祁保不住是定数。 而林家恐怕也是在危险边缘,林家家主深切感到力不从心,只能闭眼点头,示意可以将人带走。 几个队员上前将人抬了出去。 调查署队长留在最后,顺带捡起那吊了半口气的游隼。 正要叮嘱白狼也口下留情,却突然注意到白狼守着的时瑜,顿感意外。毕竟他只见过白狼凶神恶煞的样子,此时竟无比乖顺地靠着旁人,还偏巧是个女人。 那队长视线扫过两人一狼。 瞬间顿悟,脸上顿时带上抱歉的笑,“瞧瞧,是我不懂事了,要早说在约会那我就找别人啊!怎么还带着嫂子一起工作,让人家姑娘家家参与这些破事儿。” 他说着,还朝裴渊投去指责的目光。 投完,又对着时瑜赔罪,“嫂子别气,下次我一定提前问清楚,今日时间有点赶,我就先走了。” 裴渊被他一句“嫂子”叫的有些愣怔,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然着急忙慌地离开。 这一茬,难得让裴渊有些手足无措。 不那么敢去看时瑜的目光。 但白狼反倒愈发热情,在长桌挡住的地方,可着劲的往时瑜身上贴,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 由于场合不对,裴渊还是将白狼收回。 白狼消失的瞬间,林家家主突然问道:“林家这次……能够独善其身吗?” “家主认为呢?” 裴渊撂下这话,和时瑜一同起身离开。 除开林梧外,林家众人都关在院中,调查署还专门派了足够多的人手来看管,众人面色各不相同,唯有林父似是担忧。 林家门口停了两辆车,裴渊自然是和时瑜同乘,顺带也将她送回了家。 而后谢珩和林梧一辆。 林梧离了林家不至于没地方住。 但是…… 林梧果断将车钥匙塞给谢珩,“车送你了,我自有去处,慢用不送。” 谢珩虽一头雾水,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推辞无果后还是选择了开车走人。 林梧十分满意地看着三人扬长而去,随后拨通了某个格外熟悉的号码。 第一遍,没通。 第二遍,没通。 第三遍…… 对面传来道暴怒的声音,“你丫的到底要干嘛?电话铃跟催命似的打什么打!你是不是没完没了了?!” 林梧被震地拿远几分。 战术性地停顿三秒,特意换了个听起来委屈巴巴的语气。 “杜老板,劳烦大驾来接我一下吧,林家被调查署带人封了,我现在……实在是没地儿去了。” 那头愣了半秒,又问道:“你说被哪封了?” 林梧,“调查署。” “裴哥是调查署编外人员,你家被封了他可能不给你留后路?你编瞎话前能不能动动脑子?挂了!”杜焰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他话音刚落,就显示了对方已挂断。 林梧失笑,感慨着人不好骗的同时,再一次给对方拨了电话。 待对方接通,林梧连忙解释,“今天裴哥来的时候陆家那位也在,裴哥怎么会顾得上我。” 杜焰静默,觉得林梧也有几分可信。 毕竟裴哥那上头的劲,确实很有可能顾不得其他。 “那你现在在哪儿?”杜焰问。 林梧扫了眼周围,答道:“林家大门的门口,旁边有棵树,这边还有个小花坛,你来的话应该一眼就能看见。” 杜焰狐疑,“你怎么不回去开辆车?何必还要去我接你。” “调查署的人把林家围了个彻底,我怎么可能再进去,里面的人都有嫌疑,就我干干净净,这要是我再进去了,那出不出得来那就不好说了。”林梧言辞恳切,说得无比认真。 杜焰不语,直觉其中有诈,却说不来哪里不对。 林梧放软了声音,不得不祭出杜焰最吃的那套,“这样,你来接我,给我找到合适的住的地方,我就把你看上的那几幅画给你,说到做到。” “……”杜焰又挂了电话。 当年就是因为那几幅画,杜焰特意去找林梧吃饭,结果被人下了东西,两人险些擦枪走火,引发结合热。 也是自那以后,杜焰彻底断绝了和林梧的联系。 林梧没想到这人说挂就挂,正要再尝试着打最后一个电话,起码再抵死挣扎这最后一下。 没想到下一秒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杜焰:【等着。】 林梧:【收到,感谢杜总,林某永生难忘。】 杜焰:【要么闭嘴,要么找别人。】 林梧:【那当然选择闭嘴,等你。】 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林梧却站在路边笑得荡漾。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19 时瑜感觉裴渊最近一定是闲下来了。 因为几乎天天都能见着他。 还是裴上将主动送上门来,次次不空手,还次次都有新鲜玩意儿。 但他来了也不干什么,总是找个不会打扰时瑜的地方坐着,且一坐就是一天,两人时不时地倒是会搭几句话。 白狼和他倒是如出一辙。 每次进门直奔时瑜,等到她把幼虎放出来,它又叼着幼虎找个离两人远点的角落。 幼虎爬高上低,它在旁边护着;幼虎嬉戏玩闹,它积极的陪着;幼虎困了睡觉,它在下面垫着,简直如影随形。 时瑜调好最后一段数据,抬眼看着裴渊,唇角微挑,“裴上将,要不来测试一下新程序?” 裴渊被她这称呼叫的一愣,随即起身走了过来。 男人身形高大,如青松挺拔,站在面前多多少少挡了些光,时瑜微微侧身将需要用到的贴片连好。 她自上而下把他打量一遍。 毫不客气道:“衣服脱了吧。” 话音落,裴渊又是一怔,幽深的眼底有东西一闪而过,睫羽微垂间压住了眼底的情绪,开口时却又恢复了从容不迫,“需要脱多少?” 时瑜眉梢轻挑,接触到他的视线。 那话确实存了逗他的心思,没想到他倒是接受良好。 “你看着来,剩一件也行,都脱掉也可以,这个贴片需要贴在身上检测各项数据。”时瑜将选择权交到他手上。 裴渊闻言过了片刻才抬手,外套上的扣子随着他的动作一个个被解开。 在这过程中,他缓慢掀起眼皮,同她目光再次对上,那双眼仿佛浸了墨,四目相对竟一时望不到底。 直至他身上仅余下件贴身的衬衫。 布料下的宽肩窄腰依稀可见,虽是未露分毫,但这难言的氛围仍是让人不由多想。 “这样可以吗?”裴渊轻描淡写道,大有倘若说不行还可以继续的架势。 时瑜从容不迫点头,“当然可以。” 随后将其一一贴至裴渊的脖颈处、胸口、以及腰间。 纵使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由于两人挨得极近,在这过程中倒也难免有些肢体接触。 当时瑜微凉的指尖,无意触碰到裴渊颈侧时,他心中猛地一颤,心跳也莫名的加快了些许,连同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里,都有压抑的情绪在蠢蠢欲动。 裴渊克制抬眸,视线飘向不远处尚未成型的机甲。 “这是机甲新部件?”他转移着注意力,开始没话找话。 “算是,新的监测数据的仪器。” 说着,时瑜上手按了按在他腰间的贴片,换得他陡然呼吸一窒。 裴渊沉眸瞧她,时瑜大大方方回望,“需要固定一下,裴上将莫要多想。” 不过话说是这么说,但在转过身去的瞬间,还是不由勾了勾唇角。 “裴上将自由行动就行,这个没有什么限制。” 时瑜边说边行至电脑旁,把数据反馈的软件传至光脑,随后又点光脑的开全息屏,悠悠走回裴渊身边。 全息光屏上是纷繁错杂的数据。 裴渊粗略扫了一眼,却注意到时瑜低头时自脸侧垂下的几缕发丝。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动作轻柔地替她挽耳后,低声问道:“你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 时瑜抬眸同他视线相接。 看着裴渊全然不露情绪的脸,又低头去看数据面板。 片刻后,时瑜语气笃定,“嗯……你不喜欢这个称呼。” 裴渊呼吸又是一窒。 “那你喜欢什么?裴先生?裴渊?阿渊?”时瑜这话是在问他,但却只在最初看了他一眼,随后都是在专心致志盯着屏幕。 裴渊微微凝眉刚要开口。 又蓦然撞上她望来的眸子,只见她眉眼带着笑,“看来后两个你都喜欢。” 裴渊成功噤声。 既想把身上这鬼东西摘掉,又觉得让她看看倒也无妨。 但是…… “目前精神状况中等,五感情况良好,身体机能良好。不过,心跳有点快,你在想什么?”时瑜漫不经心将面板上的数据结论一一道出。 裴渊心跳更快了,只是开口依旧淡定,“这东西,和调查署那边的测谎仪倒是有一拼。” 而至于他在想什么…… 之前无论是书上看到也好,或是听旁人提及也罢。 常说正常情况下,向导对于哨兵的意义,就如同一根牵引绳对于一只野兽,这根绳无形无声,却有着绝对引导性的作用,两者之间也绝对是向导居于主导地位。 虽说向导温和理智,哨兵强大敏锐。 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始终微妙,哨兵除狂躁状态外,对自己的向导是毋庸置疑的温柔和服从,无论是精神疏导还是精神结合,向导都永远有着单方面强制停止的权利。 且趋于狂躁边缘的哨兵,仅仅认得出他的向导,也仅仅接受他的向导的疏导。 也正因两者如此特殊的关系,在一段正常的哨向关系中,人们常常认定向导才是这其中……真正的主导者。 野兽的牵引绳。 裴渊正是因为刚才看着时瑜,看着她脸上那道笃定又绝对拿捏他的笑,忽的就有股难以形容的悸动直冲心脏。 让心底那未说出口的渴求…… 瞬间传到四肢百骸。 所以她问他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裴渊如是说道。 他微微附身,将面前抬头看向他的人拥入怀中,温香软玉顷刻间占了满怀。 男人抱得有些紧,心跳更是快得显而易觉,他下巴蹭过她的脑袋,仿佛想要把她整个人嵌进怀里。 这个拥抱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 时瑜愣了片刻,而后抬手环住他精瘦的腰,慢悠悠道:“裴渊,这个目前只测得了你。” 裴渊心跳得更快了。 这对于一位哨兵来讲,跟被灌了向导素没什么区别。 起码裴上将是这么认为的。 裴渊本想问她,这个东西能测到什么地步,但觉得两个人此时氛围之好,这么问实在有些煞风景。 但时瑜却注意到面板里突然出现的好奇占比,于是贴心解释道: “它可以测你的各项指标、身体机能和情绪占比。比如,你现在情动值50%,愉悦值40%,占有欲10%……”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0 她声音近在耳畔,但裴渊的思绪仿佛随着她的话有些飘远。 情动值50%…… 时瑜忽的抬眸看他,语调轻缓,“裴渊,现在你的情动值75%了。” 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他便落进了那双素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而那宛如深潭的眼底此时却映出了他自己。 裴渊的情动值依旧在上升。 白狼此时也有些躁动,它轻轻咬着幼虎的头,根本没有用劲,但那一下又一下把幼虎倒是烦的够呛。 幼虎不明白它在干什么,但总这样咬自己难免觉得不爽。 于是一次次晃着脑袋想要逃离,白狼怕幼虎在自己牙边摇晃会伤了自己,便次次都松口,又次次再将它咬住。 直至幼虎龇牙咧嘴地冲它低吼。 可白狼也委屈,会有一瞬蒙圈,但下一秒它便又晃着蓬松的大尾巴,引诱着幼虎自动靠近。 而后将其圈到怀中,再好脾气地替它顺着毛。 但裴渊不会顺毛,他需要让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平复些许,于是抬手十分熟练的……遮住了时瑜的眼睛。 “阿瑜……”裴渊轻喃,他只是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却又仿佛说了许多。 时瑜见此莫名生了心思。 于是收了光脑,双手环抱在他腰间,鬼使神差地放出精神力,如同精神疏导那般去试探性地接触他。 这次她轻而易举地进入他的精神空间。 大抵是因他近日并未过多动用五感,空间内的黑色,同上次疏离过后基本一样。 但不知从何而起的灼热,竟比之前的温度还高了不少,总让人有一种他似乎在发烧的错觉。 但这念头刚起,就蓦地自四面八方传来他的声音。 “不是在发烧,这是结合热的趋向表现。”裴渊声音低哑,温柔的语气似是低哄的口吻。 结合热。 时瑜突然想到时空镜先前的科普。 相容性较高的哨兵和向导之间,常常易引发结合热,且更多发生在未结合,或仅发生在已有过精神结合的哨兵和向导之间。 在结合热期间,随着体温上升、自控能力下降…… 人们的行为会仅服从于本能,亦或是遵从于内心最基本的渴求。 而热结合的趋向表现,就形同于热结合的前奏,却又不完全代表结合热的到来。 “太热了。”时瑜轻声道。 处于那极致黑白的空间,仿佛被架在看不见的火上烤。 那种热不同于夏日令人烦躁的闷,却让人感到被四面八方的包裹,是一种易引发自身或灵魂通感的热。 只不过她话音才落,就有道熟悉的力量将她拥住。 这正是最初引导她进入以及离开裴渊精神空间的力量。 也正是他的精神力。 那道严寒带着她自精神空间抽离。 时瑜睁开眼睛,对上裴渊那双算不得清醒的眸子,几乎要把意乱情迷刻在眼底。他先前遮在她眼睛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抚在了她后腰。 两人此时衣冠整洁,就是氛围实在旖旎了些。 裴渊闭了闭眼,克制着拉开些许距离。 时瑜不仅看得见他心跳的数据,更感受得到自己同频共振的心跳。 她看着眉头紧皱的裴渊,开口问:“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方才那情况,估计此时他状态好不到哪去。 裴渊睁眼凝视她良久,好半天才哑声道:“我没事,不是结合热,过一会就好了。” 尽管并非是结合热,但冲动和渴求倒都是真的。 时瑜自然不会信他这话,她看得清他眼底的挣扎,不由继续问道:“为什么不精神结合呢?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精神结合对你极有好处。” 裴渊身体陡然顿住。 有些不可置信地盯了时瑜片刻,才叹气:“可现在结合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还没有对你说过喜欢,并且精神结合对向导也有风险,更何况我职业特殊,万一下次我回不来,你……”裴渊欲言又止。 时瑜则是将手按在他心口,“你确实没说,但是你心跳平稳些的话,或许就不会暴露了。” 裴渊语噎,心跳却依旧怦怦乱跳个不停。 他垂眸将她的手顺势握住,指腹下意识揉捏着她的指尖,眼底汹涌的情愫倒是无需掩藏。 “我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裴渊说。 他静静凝视着她,声音低哑,语气却是极其认真与珍重。 明明曾经他是最不相信宿命,不信一见钟情。 但那天看到她时,这一切坚信似乎都不攻而破,初见每一步的无可奈何,都有他遵从本心的原则退让。 无论是看似被迫的精神疏导也好。 还是如同补偿的芯片也罢。 都暗戳戳存了他想和她有点什么的晦暗心思。 裴渊从未说过,但喜欢一个人往往都很神奇,哪怕嘴上不说,也会有其他方式,将心思大张旗鼓地公之于众。 时瑜迎着他的目光,动了动被他攥着的手指,“那为什么不精神结合?” 裴渊:“……” 这话让他怎么答。 难道说:因为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时瑜确实出于为裴渊此时身体考虑,精神结合不仅利于精神空间的疏导,更利于致使他五感更加敏锐,思维也更加敏捷。 可裴渊察觉得到她喜欢。 像是一种出于喜爱和心疼的弥补,以及她或许拎得并不多清的喜欢。 他虽不明白心疼源自何处。 但他却想要一清二白的喜欢。 只是裴渊现在不能说,他要等到这次任务结束回来,倘若他足够幸运的话…… “无论哪种结合,在我这都等同于认定终生的伴侣,是要我们一起去认证处认证的。”裴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 时瑜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觉得我不想和你去认证?” “没有。”裴渊把她抱紧,“下个任务风险太大,倘若我没回来,我怕留不住你,更怕留得住你。” 时瑜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半晌也没有说话。 可面板上的数据却骗不了人。 情绪部分那里显示有5%的欺瞒。 所以他到底是在顾虑什么。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1 可是裴渊怎么想,他倘若不说,那么时瑜永远无从可知。 裴渊将去完成任务的前一晚,还专门来这里陪时瑜待了一天,他们那晚在漫天繁星中紧紧相拥,很久很久。 直到他临走时,突然问她,“阿瑜,每当你看向我时,仅仅只是在看我吗?” 时瑜环着他的手僵住。 “等下次见面你再回答,我不着急。”裴渊轻而易举地自她拥抱里出来,在她额间缓缓落下一吻。 裴渊离开时群星依旧璀璨。 落在时瑜眼底依旧耀眼,可她眼中不只有星辰,还有他远去的身影。 之后一段时间虽都不见裴渊,却时不时能收到他报平安的讯息,他常和时瑜讲途中遇到的趣事,讲其他区的星辰如何没有一区的好看,讲日出,讲日落,讲机甲在战斗过程中如何不堪一击,讲曾经并肩作战的好友为何接二连三的陨落。 讲月亮似乎终究会西沉。 时瑜听了许多,却还是总能想到他那日的问题。 她看向他的时候,并不仅仅在看他。 因为她在看裴渊的同时,似是也在看景渊,她常常不由想到以前,想到他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那段日子,且因为明白裴渊就是景渊,亦或说每一个碎片都是景渊。 却往往忽略了他们的感受。 因为在裴渊眼里,阿瑜只是阿瑜。 “你说,他的碎片会突然有他本体的记忆吗?”时瑜看着面前将要结束的新机甲,似是喃喃自语般问道。 但时空镜却明白,这是在问自己。 于是从扎堆的小说里分出心神,回答着时瑜的问题,“按道理来讲是不会的,因为碎片很难承载本体的精细的记忆,他或许会对一些事情熟悉,但他或许不会有很明确且清晰的记忆。” 这不仅是对碎片的保护,更也是对记忆的保护。 “那在你看来,他们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呢?”时瑜懒懒朝后靠在沙发上。 在她脑海中那日,裴渊的声音和表情始终挥散不去,每每合眼或者每每放空,便仿佛总会回到那天。 时空镜沉吟片刻,开口说:“如果当年是在叫景渊的时候,那肯定一个人,但如今他们各自分散,有着自己的灵魂,自己的独立思考,还有自己的情感,就感觉应当是不同的人。” “虽说景渊是萧渊是裴渊,可萧渊和裴渊,其实倒也未必是景渊。” 时瑜手中先前松松握着的工具悄然掉落,有些东西似是在这瞬间便豁然开朗,她突然明白了,应当以各种心态去对这些碎片,这些异世界的景渊。 她也想好了回答裴渊的答案,只待他回来。 可裴渊消息却中断在第二天。 如同被人直接拉了闸,就连卫星信号也收不到一星半点儿的动静。 随后没过多久,军方就联系上了她。 直到时瑜站在指挥室内,看着裴渊定位最后显示的光标时,仍对他抱有很大的信心,但是他们说裴渊的机甲碎了。 “目前按传回的情报来看,正是因为裴上将的机甲破碎,才会彻底与我们失去联系。”一位老者说。 时瑜猛地就想到,他讲机甲在这场战斗中不堪一击。 于是她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时空镜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情绪异样,当即安慰道:“裴上将目前我也检测不到位置,不过照小世界的反馈信息来看,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但至于有没有什么其他零零散散的伤,这些就无从而知了。 “过几天我们大概率会派出救援队,其中一定会有向导,因为方便应对哨兵精神状况的突发意外,不知陆小姐你是否有一同前去的想法?”老者缓缓转身,那双饱经沧桑的眼中满是恳切。 他缓缓走到时瑜面前,“我先前有听过说一些你和裴上将的关系,他的情况实在特殊,恐怕只有你能够为他疏导。” 裴渊这样的哨兵,找到向导的可能本是微乎其微。 但他的地位又是重中之重,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在科技上想办法,没想到就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位,精神力旗鼓相当的向导。 且时瑜不仅能够帮助疏通,还在机甲方面颇有研究。 倘若她真的能去,这救援成功的几率可谓是大幅提高。 于是老者只能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时瑜身上,他看向她的眼中更是显而易见的希冀与恳求。 “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够出发?”时瑜凝眉问道。 她想到自己那还未做完的机甲,无论裴渊的机甲破碎与否,如果能把这个新的带上,肯定是对他更有帮助。 只是如果时间太紧,只怕一时之间根本赶不出来。 老者扫过不停刷新的信号面板,沉吟片刻道:“最晚三天后,最早可能明后天,人员随时能集结,但现在不好确定他们的位置。几大区保护层外的一切千变万化,随着宇宙中信息变迁而转化环境,他们可能上一秒在第九区,下一秒就出现在第一区,所以需要时间计算。” 通过计算,来猜测他们在哪里的可能性最大。 至今为止人们也没参破宇宙,所以根本无法算得准确且具体的位置,一切都只能靠赌,只能希望老天眷顾。 “好。”时瑜点点头。 只听那老者又道:“正巧我们也要给裴上将准备一个新的机甲,仓库里有现成的,只不过需要按照裴上将的习惯调整数据,大概也就三天内完成,届时可以按时出发。” “只给他准备新的机甲?其他哨兵呢?”时瑜不由发问。 “这个……”老者这次开口有些犹豫,“裴上将若未完成任务,他回来的概率不大,给他在准备个机甲,就是为了防止他要去继续完成任务。” 所以救援队内不仅安排有向导和救援的哨兵队,还会有战斗的哨兵队随同,既是防患于未然,也是应对不时之需。 时瑜顿了片刻,直言道:“我那里有个为裴渊量身打造的机甲,最快也是三日内完工,临走前能做出来,但就未必赶得上机甲测试了。” “这个……”老者欲言又止。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2 最终,那卡点完工的机甲也卡点上了战舰,时瑜出于机甲维护的考虑,并未和医疗队在一艘战舰上,而是和一众哨兵以及机甲在同一艘战舰。 那老者本还有些担心。 但在看到时瑜的精神体,以及她精神力的数值后,那颗心便放回了肚子里。 “请各方注意,即将离开保护层。”战舰内警报声在一遍遍循环,操控室的众人都面色凝重,直到战舰突破那屏障般的保护壳,继而平稳地行驶了一段后。 众人面色才逐渐平稳。 时瑜穿着白色战服,站在操控室的最中心位置。 她身旁还站着位队长,正耐心地解释着:“九个大区的上空都有保护层,既是防止其他星球的袭扰,也是为稳定各种环境,因为保护层外的哨兵,极易出现精神体不受控的现象,所以……” 队长话音还未落。 周遭就零零散散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精神体,不仅有天上飞的,还有地上走的,甚至还有只愣头愣脑的哈士奇。 队长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视线自各位哨兵身上扫过,脸色有些难看。 “没事。”时瑜淡淡道。 自打出了保护层以后,她也感受到有明显的精神波动,估计这样的波动对哨兵影响更大。再加上此行特殊,还是要去救援他们心底认定战力最高的裴上将,估计心底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太稳定。 但时瑜说是这样说,总不能真纵容着这群哨兵的精神体,就这么围着向导乱跑。 于是队长冷眼扫过,将众人一一警示,虽没开口,但大抵也是让大家把精神体收回的意思。 可过了片刻,那哈士奇依旧在蹦跶。 队长实在忍无可忍,抬手指着哈士奇,看着其主人问道:“什么情况?就放着在这儿蹦跶?” 那人面色灰白,众人动作僵硬。 “真收不回去……队长……”有几个人弱弱出声。 这下把队长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还不等他再开口。 时瑜就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收不回就待着吧,磁场影响大,精神体不受控制也能理解。” 话还正说着,那横冲直撞的哈士奇奔了过来。 队长眉头紧皱,时瑜倒是从容不迫。 下一瞬,向导独特的精神力放出,幼虎悄然出现在时瑜身侧,万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其他精神体几乎在瞬间消失。 无论先前有多不乐意回去,此时都走的干脆利落。 “陆小姐果真是非同寻常向导,连精神体都这么……哨兵。”队长斟酌着语句,顶着颇有威压的精神力,还是默默地朝旁边挪了几步。 众哨兵相互对视一眼,都瞧见对方眼底的震惊。 难怪能给裴上将做精神疏导,这精神力简直不敢想……还有这精神体居然是老虎!怎么会有向导的精神体是食肉动物,还是这么凶狠的一种。 虽然长得没那么凶狠,但说好的向导精神体都是食草动物呢? 众人面面相觑。 感慨着这个世界好错乱。 时瑜面不改色地摸着幼虎调侃,“没想到,哨兵还能用来形容向导的精神体。” 幼虎顺着时瑜的裤腿往上爬,直到安安稳稳趴在她怀里,还专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任由顺毛。 队长望着这一幕,只能僵硬地扯着嘴角笑笑,“这谁能想到呢……” 他眼前这人,不仅是个相当年轻,相当厉害的机甲制造师,居然还是个精神力超标,精神体也过分超标的向导! 众人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战舰内警报却骤然而起。 “检测到星际异常情况,检测到星际异常情况,检测到……”冷硬的机械声一遍遍回荡,舷窗外的场景亦是黑白轮换,众人神情顿时严肃下来。 “是异常传送黑洞。” “检测到目标机甲位置信息。” “信息丢失。” “是异常空间传送导致的,现在我们获取到的信息时有时无。” “……” 所有人都聚集在最中央的屏幕前,看着飞速滚动的报错数据,眉头皱得一个比一个紧,保护层外意外多发,没想到刚出没多久就被他们给碰上了。 时空镜也适时提醒:“大人,检测到灵魂碎片位置在附近,不过时有时无。” 时瑜闻言思忖片刻,便迈步向战舰舷窗处走去,其外部环境依旧,在那黑白交替间闪得人心发慌。 半晌过后,时瑜就那么盯着黑白频闪,悠悠开了口:“临渊,把检测情况实时准确汇报给我。” 时空镜顿了好一会儿后,应声答道:“是。” 这道声音,显然比之前沉稳了些。 时瑜垂手,不动声色地画了个滞空符,将范围内时间变得慢速流逝,不过也是在规则能容忍地最大限度。 而在这其中,唯有她和时空镜不受影响。 战舰由于体型巨大,常速下并不能发现异常,而此时速度下,便能察觉整艘战舰似是受作用力的影响,正以不易察觉的角度在左右摇摆。 黑白的交替就在这摇摆之间。 再根据临渊的实时汇报,可获取到信息的具体位置,便是那摇摆的中轴线处。 感受到规则的蠢蠢欲动,时瑜捏碎清空画出的符咒,三两步走到那最为重要的操纵台前。 众人七嘴八舌的报告戛然而止。 都不约而同地关注着她。 时瑜扫了眼滚动数据飞快的屏幕,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对主驾驶道:“我有突破这个环境的方法,倘若信得过我,不妨让我操控试试?” 主驾驶霎时间愣住,目瞪口呆地看向队长,尝试着请示他的意思。 而队长也有些状况之外,“陆小姐,您当真有办法?这全舰的生命可是容不得失误,更容不得玩笑的。” “知道。”时瑜点头,随口找个说辞。 “我感应得到裴渊的位置,但仅仅在某一瞬间,倘若能抓住那一瞬间的关键,那就必定可以突破如今被困的情况。” 队长皱了皱眉,正欲再劝。 却突然想起临走前老者交代的话说:无措之时,可以适当听取陆瑜的意见。 于是内心几番挣扎犹豫之后。 还是将位置给时瑜让了出来。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3 虽是全舰性命所托,但时瑜站在主控台前依旧淡定,先是将舰船安全应急系统一一打开,再单手悬至操控方向的按键上方,等待着“东风”。 而正巧。 “东风”也由她而起。 时瑜垂在身侧那只手的指尖微动,先前破碎的滞空符又悄然恢复。 与此同时,又一道复杂的符自她指尖画出,两者叠加的瞬间,世界规则仿佛那沉睡多年的巨兽,在这一朝猛地睁开了眼。 顷刻间,两道符荡然无存。 但这尽在时瑜掌控之中。 两道符消散的瞬间,她毫不犹豫拍下自应急按键,战舰顿时熄火,而后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目光中,舰船自那中轴线处轰然坠落。 此时左右两边舷窗外黑白分明。 战舰下坠速度快到所有人都站不稳,时瑜紧紧扶着身后的固定座椅,其余人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毕竟他们向来以稳求胜,哪见过这种无异于自毁的架势。 “你在干什么?!”主驾驶被时瑜这举动吓得不轻,出于信任能让位置已经是最大的让步,没想到这人居然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整这出。 他现在连怀疑时瑜是卧底的心都有,搞不好就是哪方特意派来的间谍。 于是二话不说要上前去夺回掌控权,却被轰然落地的战舰震得摔倒在地,周遭荡起灰尘,其他人也是倒成一片,谁都没想到会这么快落地。 队长也眼睁睁看着时瑜,再次启动战舰的各项开关。 主驾驶一骨碌爬了起来后,更是二话不说把时瑜推到一边,仔细检查着面板上重新滚动的各项数据。 与此同时,电子播报声再次响起: “检测到目标机甲具体位置,距我方位置约326m,机甲状态为已损坏。” 周遭霎时间鸦雀无声。 尽管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真得知裴渊机甲已然损坏的消息时,众人心中还是难免咯噔一下。 也不等时瑜发问,时空镜适时贴心提醒:“检测到碎片也位于附近哦。” 直到此时,众人也反应过来,时瑜方才不过是为了突破星际中的异常空间,虽说行为属实太大胆试探了些,但结果看来终究还是好的。 主驾驶也不再吭声,反倒队长让所有人换上探索服,带上通讯装备。 准备着一起出发寻人。 临开门前倒也不忘专门递给时瑜一个,“刚才的态度实属抱歉,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难免有些心急,还望陆小姐能够多多包涵,回去后我定让他来向你道歉。” 队长说着,将通讯设备双手递给时瑜。 时瑜先前听了这东西的使用方法,于是扫了一眼便接过揣进兜里。 不以为然道:“道歉就不用了,他的心情我能理解,其他的还是把机甲残骸和人找到再说吧。” 队长闻言连连点头,当即令众人开始出去搜寻。 舰船着陆的地方是一片极为复杂的地域,虽没什么植物,但周遭沟壑群山环绕,远处破碎的机甲残骸就那么静静躺在地上,四处却不见任何生命迹象。 所有哨兵被自动分为两批人马,一队去检查战损机甲,另一队就地散开,去寻找其他失联队员可能留下的信息。 “是裴上将的机甲,目前还没见到裴上将有留下任何信息。” 通讯设备传来探查人员的声音。 时瑜倒是完全不慌,倒是引得那队长悄悄看了她好几眼,似是还在纠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劝她。 可下一秒,队长又被前方检查机甲的队员紧急唤去。 时瑜站在原地,环视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地貌,不仅没有人类的生活痕迹,就连生命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北方区域无任何线索。” “东方区域无任何线索。” “西方区域无任何线索。” 连响三声的报备,让人们面色变得有些许严肃。 时瑜听闻便凭着直觉转身,朝着相对应的正南方向迈步,直到走出很远,远到离那些寻找人员都有段距离时,却蓦地发现身旁巨石上那道不太显眼的划痕。 可这里的一切东西,似乎都是由风蚀作用形成,所以划痕在此情况下又格外显眼。 还不等时瑜走近细看,先前消失的幼虎突然出现,自行跑到那巨石前嗅了嗅,而后朝着某一方向毫不犹豫跑去。 时瑜自然迈步跟上。 直到听见若有似无的狼嚎,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 白狼是在那没多高的山丘上嚎叫的,远远见到时瑜和幼虎,自是毫不犹豫地俯冲下山丘,待到时瑜走近,又引领着朝另一方向跑去,期间还时不时回头,确认一人一虎确实跟上。 最后,它停在一山洞口处。 “裴渊在里面?”时瑜盯着洞口使人无法进入的“门”,不由皱紧了眉头。 白狼低低呜了一声,和幼虎贴了又贴,但目光还始终留意着时瑜,期待着她开门,以成功解救里面的裴渊。 时瑜将洞门四周细细打量,骤然发现那细小碎石中一闪而过的微光。 她蹲下默默将碎石清理至一旁,才发现的微光正是块芯石,体积不过手掌一半大小,但其能量波动却异常明显,全然不似目测那样。 时瑜当即对话时空镜,“你之前似乎说过你解锁了一些新功能,那其中包括物体的识别吗?” “……”时空镜没想到突然被cue,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半秒后传来它犹犹豫豫的声音,“这个,物体识别的话,有时候其实也分情况来着,倘若物品并非当前世界所应拥有的东西,那我可能……就没法做出准确的识别和解答。” 时空镜几乎知晓万物,没法做出准确的识别和解答,也是为了小世界的稳定考虑。 并非是问题没有答案,而是世界规则不允许说出答案,因有时各个世界运转、发展、碰撞,总会产生一些特殊的力量,也会产出一些特殊的东西。 这个东西并非当前世界,却也会意外落到这里,但是却偏偏对这个东西无法有准确的解答。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4 虽然时空镜这回答看似无用,却也在某种程度上,让时瑜得知或印证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那块发光的晶石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却也可以在世界内产生作用,更可以对其加以利用。 因为它来到这里,且被世界规则接纳,虽不可以有过分解读,但却也允许世界之内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对其加以利用。 而这种石头,从某种定义上来讲,也可以称其为陨石。 带有能量的陨石。 好巧不巧的是,还是空间属性的能量。 时瑜将那芯石放在掌心抛了抛,而后悠悠垂眸掩去神色,状似无意地问时空镜:“我如果用这块石头的力量,应该不算违背世界规则吧?” 时空镜正欲立即反驳:“当然违背!” 可话说出口偏偏成了:“不违背。” 时空镜:“???”见鬼了! 它不死心,再一次尝试,“这不属于本世界的能量,人们没有开发和作用它的能力,当然不违背!” ‘违背’依旧被莫名其妙地自动替换成了‘不违背’。 时空镜惊慌失措,感觉自己可能是被什么更高级的程序入侵,立马高声呼救,“大人!!!我好像出故障了!这,这,这不对劲啊这!” 但时瑜不为所动。 “所以意思是说,尽管这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但既然能被世界规则接纳出现在这里,所以就能够使用?”时瑜这番话看似是在问时空镜,但完完全全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就如同道出一个事实。 时空镜彻底傻眼。 更彻底明白了如今的情况,那根本不是一个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只是它家大人想走个捷径,正巧缺了个梯子,它这就顺水推舟地给搭上了。 时瑜本就是掌管时间与法则,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石头能不能用。 但为了防止脆弱的小世界崩塌,于是她便操控着借时空镜的口说出肯定答案,这样世界规则就会默认正确。 因为那时外来物件,能力尚未被开发使用,规则无法对未来的事情进行预料,也就无从可知,是否具有破坏规则的能力,但如今来看,既然知晓万物的时空镜说合理,那便确实可行。 于是,规则默认那块芯石可以使用。 “大人,您要不……收着点?”时空镜沉默半晌,小声又卑微地询问。 毕竟事已至此也没法阻拦,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求着时瑜收着点手,至于事情发展趋势,只能默默祈求能够尚在可控范围。 时瑜闻言面色丝毫未变。 手上只是将那芯石缓缓握紧,周遭顿时起了毫无来由的风,缠绕着时瑜的发丝在空中恣意妄为,宛如一把无形的想要将空间劈开的利刃。 白狼和幼虎纷纷消失在原地。 时空镜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看不见看不见,发生什么都看不见,世界不会崩,无事发生无事发生。” 可那道风骤然起势,大得让人根本无法忽视,甚至引起了其他救援人员的注意。 狂风卷挟着四面八方的沙石,翻飞着混合、碰撞、旋转着上升,风却越来越大,连同石块和以及石洞门口那庞然大物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会收着些的。”时瑜平淡的声音散在风里。 时空镜却能捕捉个正着,也知道她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但时空镜依然无比慌张,因为这架势……显然有些在规则的边缘疯狂试探。 好在这一切很快都结束了。 无端而起的风霎时间消散,乱石飞沙悠悠落地,似乎唯有那堵着洞口的巨石挪开了条缝。 时瑜二话不说侧身进入。 时空镜突然就信了她的说辞,大人明明可以握着芯石直接穿过巨石进入,还偏偏要拿芯石开个领域,再借风来路。 它是真的信了。 于是又热情地提醒,“检测到距离碎片越来越近。” “……都这个时候了,其实你未必需要开这个口。”时瑜拐过了弯,显然是不领它的情。 因为此番众人的救援目标,还真就躺在不远处的石台上,方才一拐弯便撞进眼底。 时空镜只好选择默不作声。 与此同时,石台上的人似有所察觉般缓缓起身。 白狼再次出现,朝着时瑜走来。 裴渊察觉到白狼的动态,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将头偏过些许,语气中带着犹疑,“阿瑜吗?” 时瑜顿时像是被什么砸中,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迅速蔓延。 白狼走上前来咬着时瑜的裤腿,把她努力地往裴渊那边拖。 她从未见过裴渊这副模样。 昔日意气风发的人,此时仿佛落了尘,蒙了灰,他似乎看不见她。只能凭借白狼的反应,猜着来的人可能是她。 时瑜越走近他,越觉得呼吸逼仄,暗暗缓了气才开口,“是我,你听得见吗?” 裴渊果然没有回答。 他也听不见了。 印证了这一猜想,心中那块巨石不似落地,反而如同自高空狠狠砸向无尽的深渊,虽渐起巨大的浪花,却依旧被那未知的一切彻彻底底的吞噬。 而后压在那数万万米的底部,任由彷徨和无措肆意疯狂生长。 “我没事。”裴渊声音哑得格外厉害,嘴也依旧硬,“任务期间出现了些差错,机甲坏了,我的五感和精神被干扰的太厉害,所以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他说完,顿了片刻又补上句:“别担心。” 时瑜攥了攥手,竭力压下心底的起伏。 看向裴渊的眼眶都有些隐隐泛红。 她不知他现在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但却知道……那深渊虽无尽,却好似总有只大掌,会永远替她稳稳托底,让她不会沉落,更不会溺毙。 “你真是……”时瑜话只起了个头,并未再继续说下去。 她快步走到裴渊面前,俯身直接同他额头相抵,在时空镜尖锐的爆鸣声中,再次驱动手中那块不一般的石头。 白色的光亮起,逐渐形成半球形的遮罩,将两人圈在其中。 裴渊瞬间发现自己的五感完全恢复。 而时空镜的爆鸣声愈发尖锐。 整个世界仿佛摇摇欲坠。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5 这一切都因为,时瑜在动用那颗芯石能量的同时,也动用了自己的力量。 就在方才那石块儿亮起来时。 时瑜低声道:“在此空间内,裴渊身体恢复正常。” 空间配上法则。 这效果等同于触犯规则雷区的存在。 “阿瑜,你来了。”裴渊声音低哑,垂眼扫过时瑜紧攥着正发光的手,而后身子向后靠了靠,视线上移,同她目光相交。 时瑜将空间又扩大了些许,压下心底纷乱复杂的情绪,“你断联太久了,中心获取不到任何消息,所以就派了救援队……” 她丝毫未透露她的担心,但紧蹙的眉头却诚实地把她出卖了个彻底。 裴渊眸子里竟漾出些笑。 “别担心。”裴渊将这三个字再度重复,抬手轻抚上时瑜的眉心。 这次任务是为了铲除总在屏障外试探的某一组织,他们以凶狠毒辣着称,不仅拥有先进的技术水平,还能够借用屏障外的星际环境,一面大肆攻破屏障、破坏星球,一面又利用异常空间,恣意杀害前来与其对抗的所有人员。 裴渊就是在不留神间遇到的危险。 他们利用异常传送的黑洞,将裴渊众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频繁的传送让机甲被轻易撕碎,失去机甲的哨兵更是在劫难逃。 那些人带了不少刺激五感的东西,而噪音和光亮也会在这异常环境下被无限放大,连同骤然出现的幻觉,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对哨兵的精神造成不容小觑的损伤。 于是许多哨兵就此丧命。 裴渊算是撞了大运。 落到这一夹缝中的星球,且只是因精神混乱和强刺激而丧失了五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丧命于这场无妄之灾。 后来他摸索着找到了这个山洞,阴差阳错地又被滚落的巨石封住了洞口。 所幸他身上还有营养液,起码还能勉强撑些时日,在大致缓过劲后,他便将白狼放了出去。 没想到它竟带来了时瑜。 此刻时瑜一手紧攥着芯石,一手同裴渊十指相扣,磅礴而出的精神力仿佛源源不断,充斥在空间每一寸角落,更无孔不入地进入裴渊的精神空间。 小世界几乎处于崩塌的边缘。 而裴渊的精神空间却是漆黑一片。 “全黑了……”时瑜声音里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 熟悉又陌生的寒冷再次将她包围,但却能明显感受到,这股力量全然不似之前的狂暴,只有奄奄一息的微弱,细细绵绵把她笼罩其中。 裴渊的声音随之响起,“这里所有东西对哨兵的干扰都太大了,当逼近精神崩溃的临界点时,哨兵的精神空间就会是这副样子,而当精神空间彻底破碎崩塌,哨兵便会进入癫狂的发疯状态。” “其实我也担心精神空间会破碎,因为那样我或许就认不出你了……” 裴渊声音极低,仿佛就那么散在空中。 时瑜听着没说话,却是将那独属于向导的精神力彻底铺开,几乎放到了最大。 绵绵不绝,去驱散那无尽的黑。 时瑜此刻才开口,不过那话似是意有所指,“别担心,你认不出我也没关系,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的。” “可我不想……”裴渊似诉似叹。 而那道“柔弱”的寒意却始终追随着时瑜的精神力,使她竟凭空生出一种……似是有人在她身后将她拥紧,想将她溶于血肉骨髓的错觉。 时瑜心神微动,试图反客为主,抽出一部分精神力,反去把那道力量温柔包裹住。 耳畔是裴渊蓦地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引得时瑜迅速自精神空间抽身,在对上他那双沾染着情动,却依旧深不见底的眸子时,一切又尽在不言中。 “你……”时瑜才说了一个字。 就被裴渊悠悠开口打断,“哨兵在这种时期不仅极易失控,更容易引发……结合热。” 话已至此,时瑜全然明白他为何会是刚才那样的反应。 但…… 结合热究竟是趋向精神结合,还是肉体结合?无论哪一种,身体又是都会有该有的反应? 思及此,时瑜视线不由一路下滑。 裴渊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瞧着这毫不掩饰的架势,多多少少让人有些无措。 他沉声道:“阿瑜。” 声音不大,警醒意味也不足,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和宠溺意味。 时瑜暂时压下那些好奇,毕竟“来日方长”,不过其实也不会多长。 因为他现今这状况,也只能通过结合去疏导,而那最简单的精神疏导,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毫无作用。 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便是结合。 或许因为他是景渊,更是裴渊,所以时瑜倒不排斥,反而还有点好奇,好奇这类似于神交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感受。 不过眼下还是思考怎么出去更为重要。 “我松开这块石头后,你的状况会再回到先前,但你可以尝试借用它的能量,用意识搭建一个空间。”时瑜攥着石头的手就横在二人中间,缓缓张开。 那芯石平静地躺在掌心,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但小世界却已经到了崩塌的边缘。 时瑜不能再随意动用自己的力量,可倘若收回法则之力,那这屏障无非就是个保护壳,和用精神力造出的屏障别无二致。 所以必须交给裴渊,他本就掌握空间力量,由他构造的空间或许依旧能恢复五感,起码不会暴露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足够让他顺利回到战舰。 裴渊只是深深看了时瑜一眼,没有过多犹豫地拾起她掌心的芯石。 对于裴渊来说,五感丧失不过是在那一瞬间,万物再次归于黑暗,归于寂静,连同触感也一并消失,整个人如同漂浮在空中,没有任何切实的感受。 他好像什么也抓不住,但他记得时瑜要他利用那块芯石的力量。 于是裴渊拼尽全力攥紧掌心。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握紧。 而对于时瑜来说,只不过是看着裴渊从她手中拿起了芯石,尽管有一刹那险些脱手,复而他又将其握得很紧。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6 “让a队的人员过来,操控机甲先把这洞口打开。”队长盯着地上脚印的走向,又想到刚才诡异至极的大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安全起见。 其余哨兵来的很快,机甲紧随其后。 洞门巨石经方才那一茬已经松动不少,于是现在轻而易举地就被彻底挪开。 队长视线扫过众人,扬声吩咐:“其中两个机甲随我一同进去,其余人暂时原地待命。” 众人齐刷刷应声。 其中两位哨兵也操控着机甲主动上前,只是还没迈出几步,却听到洞内骤然传来了脚步声。 队长当即比划着手势,众人纷纷原地警戒,全神贯注去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两个人。”最前头的哨兵压低了声音。 队长闻言不由皱眉。 其余众人更是蓄势待发。 可真当时瑜和裴渊走近众人视线中,大家还是不由愣住了。 “裴……裴上将?”队长也不可置信,虽说世界上有机缘巧合,但总不至于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甚至都冒出来,眼前人或许是其他人假冒的念头。 但随着裴渊走近,那愈发强烈的威压,使他不得不确认,这是货真价实的裴渊,毕竟其他哨兵可达不成这样的效果。 众人后知后觉的如梦方醒,纷纷朝着裴渊行礼问好。 “这个星球上没有其他生命迹象,把那战损机甲的芯片取出后,无需再在此多做逗留,整队直接前往s星。” “是。” 裴渊声音沉稳,众人异口同声的回应亦是气势如虹。 简单交代完,时瑜陪同裴渊一起朝着战舰处走去,有哨兵望着二人的背影笑得灿烂,更有人悄悄红了眼眶。 却只有时瑜能够发现,裴渊那几乎要被汗水彻底浸透的衣衫,及身侧紧攥的拳头。 “还撑得住吗?”时瑜侧目瞧他,故作轻松地调侃。 裴渊扯了扯嘴角,咬紧了牙道:“那是自然。”他自然能够凭借自己,顺顺利利的走回去。 尽管说是这么说,时瑜还是默默放出了道精神力,多多少少能够对他有些帮助。 毕竟裴渊此时情况算不得多好,他的五感并没有完全恢复,眼前是朦胧的虚影,耳畔人声伴着嗡鸣,脚下每一步更是如同踩在棉花里,以至于他想竭力表现得正常,只能丝毫不敢松懈的拼尽全力。 “帝国从来没有直接使用芯石的例子,你只是第一次使用就能扩出空间,且能够恢复一半的五感,已经绝非其他人能及,倘若撑不住倒也无妨。” 时瑜语调柔缓。 声音里刻意夹杂着精神力,这样不仅可以对裴渊起到一定舒缓作用,还能将他有些混沌的思绪唤唤醒。 裴渊又将芯石握紧了几分,尽管他对自己素来自信,也没想到真的能够一举成功。 而更没想到的是,这一块儿小小的芯石,竟然真的能够有如此大的作用。 虽不至于像时瑜那样让他恢复五感,但在他搭建出空间后,却切实感受到五感部分的回归,而这些部分对此刻的他来说,已经足够。 眼瞧着战舰近在眼前,裴渊倒也生出几分开玩笑的心思。 他轻叹道:“这下倒是理解……那些故事里,好不容易换了腿上岸,却步步艰难的人鱼 。” 时瑜眸光微动。 转头看他时,心里忍不住在想:这话说的也不尽然,没准儿早晚有一天,你还当真能体验人鱼上岸的感受。 裴渊一路艰难走进房间,险些就那么直挺挺地一头栽了下去。 所幸仅凭一半感官,依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柜子,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块石头只能用这片刻,不是长久之计。”时瑜伸手去掺他,用那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着截然相反的话,“当务之急,就是给你进行彻底的‘精神疏导’,无论是精神结合还是肉体结合,都对你现在五感丧失的状态大有裨益,所以你我为何不试试呢?” 裴渊之所以定要强撑着自己走出来,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这次任务保密程度极高,连同全队行动轨迹也是绝密中的绝密,却不知为何对方竟知晓他们的路线,这才导致几乎全军覆没。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只有一个原因。 “虽然是要揪出身边的内鬼,但也不能因此让你为我做到这一步。”裴渊眸色晦暗,垂下头时神色被尽数掩藏。 时瑜不解,“哪一步?” “结。合。”他一字一顿。 裴渊稍抬眼睑,恰巧对上她看来的视线,但此时他眼底欲望翻涌,透露着逮捕猎物的危险。 他又故作镇定地试探,“无论是哪种结合都对向导非常重要,总得要和你真的喜欢的人才可以……不能仅仅只是为了让我恢复五感,因为这对你并不公平。” 这番话说得倒是格外大度,但扶着柜子的手已然用力到指尖发白。 时瑜记得书上所说,在哨兵精神混乱时,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其性格,以及处事方法。 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改变法。 让向来决绝果断的裴上将,摇身一变成了这般举棋不定,又患得患失的模样。 裴渊见时瑜只是看着自己,不再说话。 觉得胸口仿佛有千斤重。 他强压下内心的酸涩感,嗓音略带沙哑,“阿瑜不妨再考虑考虑,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其余的我们晚些再聊。” 时瑜犹豫片刻,才点头应好。 而后两人一起动身,只是一个朝着浴室走去,另一个则是走出了门。 直到听着房门再次合上,裴渊终是无法压抑暴虐的脾气,握着芯石的手上渗出滴滴鲜血,浴室的化妆镜应声而碎。 破碎的玻璃跌落在地,每片都映出他漠然的表情,以及那双被红色浸染的瞳眸。 这状态同那些发疯的哨兵如出一辙。 可裴渊只是垂眸,盯着碎镜中的自己看了几秒,眼中的猩红瞬间被幽蓝取代,而后不过在几息之间,又再次恢复如常,依旧是如同往日的漆黑深邃。 裴渊握着芯石的手松了几分劲。 抬脚迈过玻璃,继续朝里面走进。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7 而这边时瑜才反手合上了门,脑海中就响起时空镜迟疑的声音,“大人,您喜欢他吗?” 时瑜顿了几秒,又继续抬脚朝自己房间走去。 “你之前问过我这个问题,说的还都一模一样。”时瑜在漫不经心地语调中,还是不自觉放慢了的脚步。 “可是大人当时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时空镜的话又让时瑜动作彻底顿住。 良久过后,就在时空镜以为,这个答案依旧不会得到回复时,却听见自家大人有些茫然的语调:“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因为大人对他越来越上心,对他的好也不同于从前,您好像逐渐愿意在他的生命中有更多的参与,您也并不排斥同他亲密接触,甚至还能够主动提出……” 时空镜兴致勃勃地逐一举例。 而时瑜却跑了神,她蓦地想起裴渊临走前两人的相处,想起那时自己失了正常频率的心跳。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摩挲着指尖,不由回想起时空镜刚才的问题。 它问她:喜欢他吗? “或许是喜欢的。”时瑜答道。 时空镜虽然隐隐猜测到这个答案,却仍对结果感到有些意外,“大人,为什么是或许,还有……神也会拥有感情吗?” 至于为什么是或许,因为依天命而生神素来不懂这些情感。 时瑜是由天地自然诞生的神,无父无母无拘无束,同样也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她天生就拥有掌控万物的能力,也是天生就拥有孤独,没有人告诉她何为亲情、友情以及爱情,所以她并不开窍。 但这不代表她无情。 因为无情之人永远难登神位,这也是那些无情道的修士,终其一生只能止步于仙位的原因。 毕竟大道无情,所以需要神有情。 但此时骤然开了窍的时瑜,自然不会再同时空镜做过多解释,她二话不说转了身,朝方才出来的房间走去,还不忘将时空镜给顺手屏蔽。 …… 第一区某办公室内。 男人拾起手边的拐杖,抬手把桌面上的东西通通散落在地,那些几乎都是关于裴渊的各种消息,其中甚至包括人已安全回到战舰的信息。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男人怒不可遏,拿着拐杖就冲手下的脑袋砸去。 伴随着一道闷哼,挨打的那人额头处鲜血汩汩直流,连同拐杖末端都沾了些鲜红的颜色。 旁边站的另外两人死死低头,生怕再挨到自己身上。 谁知那男人竟用拐杖,直接在挨打那人身上蹭了蹭,幽幽开了口:“如果裴渊回得来,你们就不用再回来了……连同你们所有的兄弟,都不用再回来了。” 三人闻言不禁一颤。 一个“是”字,答得异口同声。 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三人如蒙大赦,当即纷纷退下。 随着门落锁,办公室霎时间安静不少,男人松了力靠向椅背,视线恰好落在那当摆件装饰用的短刀上。 他眼神阴狠,咬牙切齿地低喃。 “裴渊,我倒要看看你这裴家独子,究竟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 与此同时,任由淋浴水流兜头浇下的裴渊其实有所察觉,猛然睁开了眼,正巧和时瑜打量的目光相互交融。 他眼底的戒备霎时间消失殆尽。 由于五感和精神空间的限制,尽管他对时瑜的去而复返毫无察觉,但眼下这诡异的场面…… 也实属微妙。 裴渊神色复杂盯着时瑜,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反倒是时瑜轻轻靠上门框,用毫不掩饰的视线将他上下打量,“原来哨兵在这种情况下,不仅看不惯镜子,还喜欢穿得严严实实的冲澡?” 裴渊:“……” 他难免有些愣怔,这话他没法解释。 时瑜自然也察觉到情况微妙,虽她返回来确实是为了找他,但起初还真未想着要往这浴室闯。 可在她进房间后,就看见那一地破碎镜片的狼藉,于是那瞬间出于对他安危的考虑,就并未多想,便直直冲着这唯一有动静的浴室走来。 结果就恰巧,撞见了本想借凉水稳定心神的某人。 于是时瑜不待裴渊开口,站直了身体,语调颇为自然道:“你先洗,我在外面等你,不用着急。” 话音落,她转身还不忘顺手帮他带上了浴室的门。 独留裴渊在水流中错乱。 半晌,他不由失笑,只觉得一颗心似是被浸在温水中,任由恰到好处的暖意包裹,令人沉溺其中。 裴渊出来的很快,先前那身作战服也已经换成了浴袍。 他仍旧一手攥着芯石,似乎只是用另一只手抓着毛巾简单擦了擦,额间碎发还挂着零星的水珠,恍然欲滴。 “怎么又回来了?”裴渊问这话时并没有看向时瑜,而是抢了家务机器人的扫把,把片碎玻璃扫到一边。 时瑜没答话。 只是静静盯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扫完转过身,时瑜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裴渊此时自是乖乖奉命。 时瑜又拿起手边的毛巾,大致替他擦了擦湿着的发丝,想着他果然始终未变,还是狼的时候,就总是顶着那身半干未干的毛发乱跑。 “在想什么?” 耳边忽的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时瑜蓦然回神,刚要收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他握得很紧,他表情阴鸷,眼底情绪肆意翻涌。 裴渊现在没什么耐心,“阿瑜,你到底一直在透过我看谁?” “……你。” 时瑜只说了一个字,而后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因为无论是那个名字,归根究底全都是他,无论是裴渊亦或景渊。 可偏偏就是这份坦然,更让裴渊感到难以琢磨,因为他不止一次感觉时瑜似是在通过自己怀念着谁。 但如今他这般坦然,反而好似是自己多想,于是控着她的手下意识就松了劲。 甚至还有些怀疑自己。 裴渊再次压下那些妄想作乱的情绪,视线扫过她微微发红的手腕,彻底松了手。 而后再次敛眸凝视着她。 问道:“我是谁?” 时瑜骤然感觉呼吸一窒,她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许多东西在瞬间醍醐灌顶,而眼前人关于“我是谁”的问题一遍遍在脑海中响起。 她突然明白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 因为他是裴渊。 他没有任何关于景渊的记忆,没有同景渊一样的生活环境,他是景渊的一部分,但他在这里却只是裴渊。 而裴渊也不该背上景渊的影子。 因为他只是他。 “你是裴渊。”时瑜语气笃定,震得裴渊心跳有着乱了拍。 时瑜反手同他十指相扣,一字一顿颇为认真道:“我没有透过你在看别人,你只是裴渊。” 裴渊心底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霎时间崩了个彻底。 他俯身,以吻封唇。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8 时瑜有些措手不及,身子几乎下意识得要往后仰,却被裴渊抽了相握的手,大掌抚在她脑后,让人退无可退。 裴渊吻得颇为霸道,像是要把时瑜融进身体,舌尖不仅趁虚而入,更是大张旗鼓地攻城掠地,他那常年在外征伐果断的劲,也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还有哨兵那可怕的占有欲,亦是暴露无遗。 两人如擂鼓般的心跳都乱了拍。 理智逐渐回归,裴渊睁开眼悄悄打量着眼前的人,一颗心却愈发蹦跶得欢。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剧烈的心跳,以及唇齿间这般温柔缱绻的滋味,还有那在四肢百骸肆意游走,如同过电一样的触感。 不知过了多久…… 裴渊覆盖在时瑜后脑的手移至后背,不动声色的安抚着她。 可他人却半寸未退,还是如同食髓知味般,轻吮纠缠着那湿润的红唇,一扫先前大肆掠夺的占有欲,仿佛变得极致温柔,又有着极致的耐心。 直到时瑜再次微微后仰,裴渊则是率先退了开来,喉咙还上下滚动了几下。 倘若这时他带着仪器,情动值的显示怕是都要爆表。 “我们回去后就去认证配对。”裴渊声音低哑,视线落在时瑜因呼吸而微张的唇瓣上,甚至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 时瑜被他这动作惹得有意乱。 在因裴渊不得回答,而带着直白露骨的目光看过来时,时瑜先他一步偏开了头,视线落在他另一只又洇出血的掌心。 没什么好气地怼他,“那得等你这一路有命活着回去。” 裴渊知道她担心自己,闻言失笑。 连往日那双如寒潭深渊的眸子里,都盛了显而易见的笑意,他望着时瑜,唇角都不由自主地勾起。 “有阿瑜在,怎么会回不去,况且阿瑜这般心软,应当不会当真就这么丢下我不管。”裴渊适当示弱,望着时瑜的眉眼何其专注。 时瑜抚上他攥着芯石的手,语气淡淡。 “心软是一回事,但某人再三拒绝,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裴渊自然听得出她意有所指,明白这是在指责自己一再二的婉言推辞,拒绝更进一步的“精神疏导”。 他将人一把搂在怀里,下巴搭在她颈窝处,轻声说:“没有拒绝,我只是想让你的眼里只有我,因为你好像总是在通过我怀念着什么,但你又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所以是他已经不在了吗?” 时瑜语噎。 问自己在不在的这种问题…… 这真是独一份,但这个问题也实在不太好回答。 时瑜看不见他晦暗不明的眼底,却感受得到他越来越紧的拥抱,于是也抬手环在他腰间,答道:“不是。” 裴渊闻言动作明显一僵。 时瑜又继续低声补充,“我之前有过匹威风凛凛的白狼,但他后来走丢了……”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许是时瑜语气有些低落,裴渊率先是感觉心口揪着疼,甚至来不及去细想她的话,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针扎似的,就连呼吸都牵连着痛意。 下一瞬,精神体的白狼就骤然出现在两人身边。 它闪着寒光的眸子并不危险,只是有些好奇地盯着两人,仿佛还在疑惑裴渊为什么不咬咬时瑜的脖颈,明明狼都是那样来表达喜欢。 时瑜很快把幼虎也放了出来。 白狼俨然再次化作逗“猫”好手。 裴渊不经意地一声“嘶”,又把时瑜的注意力,从那两只精神体身上引了回来。 察觉时瑜视线落回到自己身上,他又不以为然地藏了藏手,语气平淡,“没事,刚才不小心硌到了。” 时瑜:“……” 突然就想起了时空镜以往科普过的,所谓不显山露水的高段位绿茶。 非裴渊莫属。 时瑜起身去找了柜子里的药箱,再坐会到裴渊面前时,男人不自觉地将手攥紧了几分,这次依旧被硌到,但他只是咬了咬牙,一声不发。 裴渊想让时瑜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但如果现在要上药的话,只能松开芯石。 他又要彻底失去五感。 “这块芯石的自身能量太强,这样直接接触血肉怕是会影响你的身体,我先替你上药包扎。”时瑜直直看着他,口吻同样是不容置疑。 裴渊僵持不过两秒,就听话的松开了手。 芯石棱角染着血,静静躺在他掌心。 裴渊紧紧盯着时瑜,目光仿佛直接锁死在了她身上。 可当芯石被时瑜拿起来地那一刻,他的世界霎时间归于空白,没有任何画面、声音、感觉,似是虚无之中的虚无,仿佛进入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在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任何一切,只有无尽的寂静拉着人不断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 那道熟悉的精神力骤然拉着他抽身,来到他自己那一片漆黑的精神空间。 通过几次精神疏导,时瑜对精神力的控制愈发驾轻就熟,这次更是毫无保留的将精神力全部倾泻,尽数铺开在能够察觉的所有的黑色上。 空间又开始隐隐发热。 “阿瑜,你当真想好了吗?”裴渊压抑的嗓音响起。 时瑜答得毫不犹豫:“想好了。” 话音落的刹那,那道寒冷的力量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涌来,其势头毫不亚于时瑜的精神力,这道力量更为强势,不容拒绝地融入时瑜每一缕的精神力。 而在这两道精神交融相接时,两人双双都感受到十分陌生的舒适与欢愉。 这样的感受前所未有,让人沉溺其中。 无论时瑜的精神力往何处走,都能察觉到如影随形的陪同,空间内温度进一步升高,但她始终被裴渊精神力包裹,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热浪。 但两人一直交融的精神力,却让理智疯狂燃烧。 这样的感觉很难形容,时瑜感觉自己好似被隔着冰块,就那么扔进了沸腾的热水里,冰块由特殊方法制成,所以亘古不化,但炙热的水蒸气却让她意乱情迷。 于是只能攀附着冰块,试图让头脑再清醒些。 但冰块却存了心要逗弄她,贴心地把温度降地更低,这一冷一热的冲突则是让人愈加难受,所以她想抽身逃离…… 可还是被紧追不舍的凉意牵了回去……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29 “冰块”又恢复先前最合适的温度,反倒是时瑜有些恼意,她操控着精神力压着裴渊不断下落。 直至砸在精神空间的边缘。 毕竟是精神空间,所以落地的时候一点也不疼,但也正是因为是裴渊的精神空间,这样的举动对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威慑,反而引得他低笑出声。 “阿瑜……”他带笑的口吻暧昧至极。 时瑜稍松了些精神力,分了心神去应声,声音也有些哑,“怎么了?” “没事,就是喜欢叫叫你。”也喜欢你。 后半句裴渊并未说出口,但话语里的情欲再难自抑,他翻身覆上,在时瑜不留意时占据了上面的位置,而后精神力大肆铺散,充斥于每个角落。 于是时瑜背靠精神空间,身前是裴渊那绵绵寒意,一冷一热间难免有些不太舒服。 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裴渊多方面锁了个彻底。 裴渊轻喃:“阿瑜……” 两人看似你来我往不肯退让,但裴渊实则处处纵着时瑜,用白狼逗弄幼虎一样的心思,配着她来回拉扯,任由两人之间的火干脆烧了个彻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巨大的无法形容的欢愉,将两人彻底吞没,惹得人仿佛连灵魂都随之振奋。 可那欢愉却恰似海浪,本以为一浪已至,却仍被下一浪拍的更高,让人甚至都来不及去做更多的反应,只能任由海浪一次次推的越来越高,直至似若烟花绽放。 时瑜的精神力彻底卸了劲,如水般懒懒地化在原地。 确实,冰没化,但她化了。 时瑜懒得动,任由裴渊再凝着精神力将她送出空间。 “阿瑜。”裴渊又唤他的名字。 时瑜现在实在听不得他这番语气,翻过不知何时躺在床上的身体,直直看向单调的天花板。 她突然懂了什么叫食髓知味。 精神结合并不累,但带来的满足感让人不由放空了脑袋,想要躺在又软又暖的环境里,去回想那前所未有的餍足。 可裴渊的大手随之横在了她腰间,一手就把她整个人揽了回去。 五感恢复的裴渊显然是有些兴奋,但这兴奋仅仅针对时瑜,他动作轻柔地把玩着她的头发,低哑的声音把“阿瑜”来来回回叫个不行。 时瑜简直怀疑是不是给他用错了药。 但当她余光扫到一旁,看见那孜孜不倦缠着幼虎的白狼时,又感觉裴渊这状态实在是合理。 “你……” 时瑜开口才吐出一个字,就被裴渊蓦地僵住的动作,还有骤然冷下来的脸色打断,他眉头紧皱看着门的方向。 “门口有人准备破门,听起来是知道我五感出了问题,你在房间里待好,我先出去看看。”裴渊语调肃冷,和前几秒的他简直天壤之别。 只是下床前,还不忘俯身在时瑜唇角落下一吻。 “我马上回来。” 话音落,裴渊换了衣架上挂的作战服,顺手拎起军装大衣,就直接大大咧咧地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很快传来打斗的动静,这下时瑜听得分明。 裴渊近些年打人鲜少直接上拳头,但还是两三下就把几人通通放倒,队长赶来时就见几人躺在地上,抱着胳膊腿苦苦哀嚎。 哨兵感官敏锐。 也就代表着,同样力道的拳头,落在他们身上确实比普通人更疼一些。 裴渊视线冷冷扫过几人的脸,语气里的危险让人忍不住后背发凉,“这几个人都给我活着带回去,什么年代了还玩刺杀那一套,一群没脑子的东西。” 几位哨兵当即上前把人拖走,期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裴渊的脸色。 …… “当前距离s星不算远,大概能在后天上午抵达,通过卫星检测那里有生命迹象,但是并不活跃。” “我方弹药和机甲充足,倘若准备开战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后方还有一艘载着向导的战舰,战后精神疏导也完全跟得上。” 会议室内,重将领把战舰各种情况一一上报,裴渊面色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唯有听到最后一点时,才抬眼看向屏幕的最后一个画面。 是两艘战舰的轨迹路线,另一艘战舰就紧跟在后面不远的位置。 裴渊启唇道:“让后面那艘战舰原路返回,这次情况特殊,向导跟着的话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跟总部汇报,让他们回去。” 队长点点头,迅速打开光脑记录。 刚记了几个字,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裴渊问道:“他们需要原路返回的话,那陆瑜陆小姐呢?” 队长目光清澈。 在发现后者并未看自己时,便顺着裴渊的目光看向监控那块屏幕。 也正巧看见…… 他口中的陆小姐,大大方方地从裴上将刚才所在的房间走了出来。 队长:“……”就不该问。 裴渊也大大方方地看向那队长,挑了挑眉道:“她跟着我,还有问题吗?” “没有。”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眼底熊熊燃烧着八卦之魂,但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直到会议结束,裴渊率先离开。 众人路过队长身边,都不由拍了拍他的肩,面露赞叹,夸奖道:“这问题问的,还得是你啊!” 队长更是恨不得找个黑洞钻进去。 裴渊既然是看着时瑜离开,便猜到她应当是回了自己的房间,于是在路上还不忘去食堂给她带了些吃的东西。 当裴渊敲门的时候,时瑜也正巧刚洗了澡出来。 “怎么回来了?”他把餐盘放在桌上,顺手接过毛巾也替她擦着头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她。 时瑜微眯着眼,任由他贴心服务。 直言道:“我这个房间是最大的,刚好机甲相关的一些设备也在,想着你明天操控机甲的话,今天可以先试试。” 裴渊动作顿了顿,“还有那个检测数据的吗?” 时瑜闻言睁眼,同他又是四目相对。 她勾了勾唇,语气骄矜,“裴上将对那个倒是记忆深刻,不过这个语气,这是想有,还是不想有?” 裴渊倾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你说了算。”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30 既然时瑜说了算,那自然是要带上。 第二日一早,裴渊就和时瑜一头扎进训练室,既是为了检查机甲各项机能,也是为了让裴渊对这台新机甲能够尽量熟悉,不过为了保密起见,训练室也只有他们。 “模拟强干扰环境,开启保护屏障和实时数据监测。”时瑜声音自耳麦传出。 裴渊坐在机甲的操控仓内,闻声而动,依照她的指令,不仅将各项对冲干扰的屏障打开,而且还顺手点亮了实时监测数据的按钮,“滴滴”两声后,各项数据成功与时瑜地光脑同步。 屏幕滚动片刻后,数据情况一一展现。 精神状态:良好。 五感状态:良好。 情绪状态:良好。 时瑜扫了眼数据结果,抬手转动了一旁黑色的旋钮,“各项状态良好,现在需要再加强些干扰。” “可以多加两级试试,目前基本感受不到任何异常。”裴渊娴熟地操控着机甲,灵活躲避一个个模拟障碍,语气里满是镇定与自信。 时瑜顿了顿,手上动作还是多转了两格,“目前干扰等级为8级。” 干扰提档生效,光脑驾驶舱的画面中,裴渊神态几乎没什么变化,在躲避袭来的碎石时,反应不过是比方才慢了零点零几秒,但他在足够的容错面前,这点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新机甲的屏蔽能力绝对出类拔萃。 裴渊看着一切都顺手的驾驶舱,心情愉悦至极,也对机甲更爱不释手。毕竟,这可是时瑜专为他量身打造的机甲。 哪怕有再高的职位,那也未必有这样的待遇。 “干扰可以再加两级。”他扬声道。 时瑜看着前几秒已经推到10档的干扰等级,视线扫过他稳定到一成不变的状态面板,到底还是选择该项目测试结束。 于是她道:“干扰测试通过,下面尝试些新的东西。” “你面前有个权杖一样的东西,抬手握住它,全神贯注地去想缩地成寸。”时瑜语调轻松,仿佛要做的不过是件小事。 裴渊则是不由重复道:“缩地成寸?” 他从未听闻机甲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哪怕速度上再突破极限,却也仅仅是瞬间快速的移动。 但缩地成寸,可是意味着在空间上产生变化。。 “可以先试试,在这块芯石的辅助下或许能成,没成功也不要紧,那应该是需要回去再研究研究。”时瑜说着,低头记录下第一轮试验的各项数据。 缩地成寸是曾经白狼最管用的“法术”,利用空间也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所以裴渊成功的可能性或许很大,况且这技能倘若当真能用的上,对他人身性命的保护可谓是有巨大作用。 时瑜并未具体讲解究竟是什么东西。 因为对空间并不了解的她,其实也并不能完全参破其中的道理。 倘若真要她讲…… 那也真讲不了…… 好在裴渊似乎对这个词有莫名的熟悉,哪怕他确定自己并未听过,但在脑子反应给自己要去做的那一瞬,他就自然而然地抬手,抚上那根“权杖”。 “权杖”内本应是拍卖会到的芯石,却被时瑜一大早换成了昨天那块,芯石静静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被玻璃罩包裹其中。 裴渊如同搭建屏障那般,将精神力注入,机甲内无事发生。 但机甲外已然响起警报。 “检测到机甲位置异常移动,请仔细检查机甲各项数值,避免战时机甲故障。” 训练室由于关了监控和灯光,于是警报闪烁的红光更为显眼,那光一明一暗映在机甲外壳之上, 更平添了几分诡秘的氛围。 裴渊不过是愣怔了半秒,就再次操控着机甲移动着去尝试。 他眼前是模拟出的巨石和火堆,通过缩地成寸能轻而易举地突破,训练室的时瑜视角,便是机甲猛地朝前进了约摸十米的距离。 时瑜盯着光脑上的数值,他的精神状况在不断下降,因为这在持续消耗精神力。 “可以了,效果很不错,但现在你的精神情况并不稳定,所以不能再尝试了。”时瑜看着数据倒是格外满意,比假设的结果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裴渊那边又测试了些其他功能,便从驾驶舱里出来了。 他眉目舒展,显然心情也不错,“这个机甲各项体验都很好,最低估计也是s级往上,倘若你准备把这个也卖掉,那就不止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听他说完,时瑜笑着看他。 “明知道是给你做的,还试探我要不要卖掉,不过卖给你也挺好,就看裴上将能开价多少了。”她语气轻快,说完还一脸等你开价的表情看着他。 裴渊迈开长腿,很快走到她身边。 “我有多少开多少,一次结清全部资产,工资还按月还款,这样怎么样?” 这一番话说得格外大气,更是开出了机甲售卖界前所未有的高价,时瑜眸子里也浸了笑意,颇为满意地看着他。 裴渊同她四目相对,望着眼底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心底又开始小鹿乱撞。 时瑜刻意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故作犹疑道:“这个,我再考虑考虑……” 她话未说完,就被裴渊抬手捏住下巴,不由分说地被迫仰起了脸,直直撞进他情绪翻涌的眼底,红唇被他拇指轻轻摩挲了几瞬,他的吻就缓缓落了下来。 凉唇被柔软的温热裹挟,贝齿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撬开,肆意地品尝其中滋味。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酥麻迅速蔓延全身,时瑜不由自主地伸手挂上他的脖子,裴渊大掌也贴心地护在她后腰处,以助于她能够站得稳些。 两人分开时,呼吸都乱的不成样子。 裴渊克制地压下翻涌的情欲,看不见底的眸子死死盯着时瑜,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她拆吃入腹。 “我们回去后去认证。”他把她拥入怀中,语气听来是陈述句。 时瑜下巴搭在他肩上,闭眼调整着呼吸,缓缓点了点头道:“好。” 话音落,他好像又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31 前往s星是临时的决定,几乎在所有救援队的意料之外,再加上这些哨兵也不是常年在裴渊手底下的那批,自然难免对此行程有些心里没底。 战舰内的氛围也总是微妙,仿佛众人都做了准备,要打场硬仗。 却被裴渊几乎是一笔带过,且轻而易举。 “前方标红站点就是s星,现在已经位于导弹射击范围,但机甲在此距离下无法成功着陆。”队长严肃汇报的声音响起,众人面色也是愈发凝重。 他们都没在裴渊手下做过事,也摸不清裴渊的一贯风格,只知道既然裴上将都曾栽过,他们估计也谈不到什么好。 众人此时视线都聚焦在裴渊身上。 他不紧不慢地脱了军装大衣,随手扔在一旁凳子上,露出里面便于行动的作战服,以及那修长挺拔的身材,“十分钟后打开后舱门,我操控机甲着陆,所有武器都做好发射准备,晚些看到我的信号后,就集中火力攻打s星。” 队长起先边听边点头记录,随后像是猛地清醒,有些意外地看向裴渊。 “那,其他哨兵呢?不跟着一起下去吗?”他问。 裴渊闻言皱眉,睨着他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像是在指责他不用心听,“其他哨兵在战舰上,只有我操控机甲下去,听不懂?” 被冷声质问的队长连忙点头,后背都不禁冒出层虚汗,“听得懂,可是您一个人下去的话,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无人应援,不如再多派几位哨兵下去?” 队长愁容满面,实打实为裴渊担忧。 可裴渊却随意摆了摆手,放缓了语气道:“让向导们回去就是不准备让哨兵涉险,倘若我出了意外,他们怕是也要彻底交代,既然都是来救援的,没必要再让他们躺着回去。” 他说着,目光环视一圈扫过众人,又扬声补充,“我一个人下去已经足够,只要你们严格遵守命令,我们很快就能回去。” 裴渊话音落,空气蓦地静了两秒。 随后便是众人异口同声,又中气十足的应声,“保证遵守命令!” 裴渊满意地点头,随即迈开步子往后舱门走去,在路过时瑜身边时,还不忘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 他声音很低,却又像是在跟她保证,“等我回来。” 时瑜看着他点了点头,也低声道:“好,等你回来。” 裴渊身影彻底消失在关闭的门后,时瑜也抬脚走到先前的中心位,她打开光脑,没过多久,就看到屏幕上出现了裴渊的身体实时数据。 “后舱门已成功开启,请注意关闭时间。” 监控屏幕上,是裴渊操控着崭新的机甲,义无反顾地跃进无尽的宇宙,后舱门的监控画面被战舰外的所取代,尽管如此,也仅仅只能看到机甲上,那发动机处的两抹幽蓝的焰火。 “后舱门关闭,目标机甲正在按既定轨道逐渐接近s星。”系统的电子播报声再次响起。 随着机甲在监控处越来越远,实时画面也被定位地图所取代。 时瑜垂眸看着一切平稳的数据,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担心,毕竟她知道,裴渊多多少少还有底牌,且对自己的机甲也十分自信。 不过众人也都并未闲着,一边时不时关注着地图标点,一边纷纷回到自己应当掌控的武器操作台前。 “目标机甲已靠近s星,即将着陆,即将着陆……” 电子音的播报几乎才落,众人头顶就再次传来裴渊依旧镇定的声音:“我的直线路径内没有s星,它在我的东偏北将近5°左右的方向,应该是他们开了干扰设备,稍后按照我定位的方向精准攻击。” 尽管传来的声音平静无比,仿佛没出什么问题,但众人的脸色却是变得一个比一个难看。 机甲远距离飞行中,最害怕遇到的问题便是转向,尤其是将近90°的拐弯。 因为机甲在宇宙环境下,需要高速行驶,否则会因动力不足坠落,也就代表着无法降速,但高速中转向的问题,却是机甲自始至终并未克服的难关。 众人身为哨兵,自然对这样的情况心知肚明,他们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同时,还不忘悄悄侧目去看看时瑜的表情。 但他们发现,她似乎也格外平静。 时瑜盯着裴渊一成不变的面板,心底倒是没什么波澜,经过昨天那么一遭,转向对裴渊基本上不是问题。 “定位攻击准备。” “目标机甲定位消失。” 时瑜的声音和系统的警报同时响起,众人脸色剧变。 通过以往的事例来看,定位消失基本上就意味着机甲损坏,亦或者被人埋伏且强行切断了信号。 于是众哨兵皆是认定裴渊出了意外。 甚至有几位直接出面请命,“我申请操控机甲前往s星,援助裴上将。” 他们言辞恳切,一呼百应。 连知晓内情的时瑜,都难免为之动容。 她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扫过他们眼底的熊熊燃烧的斗志,依旧寡淡平静地开了口:“都回到自己操控台前,做好定位攻击的准备。” 众哨兵闻言皆是一愣。 就连队长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时瑜,处变不惊是好事,但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想到时瑜能这般淡漠到几乎无情。 但裴渊本就将指挥权交给时瑜,且军令如山。 人人都顶着错愕的表情,以及不可置信的神色,都垂首领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在那没人看见的角落,时瑜也默默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倘若没有面板上的数据,倘若看不见裴渊精神状态不断波动的数值,怕是她也会方寸大乱, 她知道裴渊为什么会切断定位。 因为他知道,这样利用芯石去跨越空间的法子不能泄露,因为已经远远高于这个世界对一些东西理解,倘若定位是开启状态,那么所有人都能看到光点的瞬时移动。 所以他只能隐藏,既是为了保留底牌,更是为了保护她自己的安全。 就在众人还在惴惴不安之时。 大屏幕上的机甲定位光点骤然亮起,显示正在返航,同时还有机甲发送的攻击定位,正闪烁着红光。 队长大喜过望,当即下令,“瞄准攻击定位,全力轰炸!”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响应。 霎时间,不远处星球传来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属于裴渊那个光标正顺利返航。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32 裴渊这次的顺利归来,不仅在哨兵们心中愈加无敌,更是被人民们捧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凯旋复命那日,街道上都是人山人海,此起彼伏的欢呼简直如雷贯耳。 时瑜也被授命为顶级机甲制造师,关于她的消息,一时之间被传得沸沸扬扬,但她最近日程几乎和裴渊同步,因此也没什么时间去了解这些东西。 毕竟裴上将真的太忙了。 不仅忙,还总是非要把她带在身边。 比如此刻,他们一同出现在保密等级最高的会议室内。 “听说那天定位s星之前,你操控的机甲有段时间无定位信息,当真不是你动的手脚?”老者目光锐利,看似在把玩着手上的珠串,实则关注着裴渊的每一个表情。 而裴渊却面不改色,甚至还悄悄在桌子下面握住了时瑜的手,垂眸轻轻揉捏着她的指尖。 他记得她说昨天调整零件到很晚,猜着应该是挺费劲的。 裴渊好半晌才悠悠答话:“是我。”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引得老者猛地抬眸看向他,眼神似是在逼问,但说出口的话却截然相反,“怎么,你小子莫不是还想整点花里胡哨的?知不知道你倘若出了事,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裴家绝后?” 裴渊张口就来,气得老者险些要抄东西砸他,但好在他也明白见好就收。 倒是难得软了语气,“好了,你老人家别吓着阿瑜。那天之所以能够顺利标点s星,是因为全靠阿瑜的那台机甲,切断信号只是为了掩藏机甲机能,我不想回来后就让其他人拆解着研究。” 裴渊一番话说得不算直白,但也透露了不少消息。 裴老闻言思索片刻,终是缓和了脸色,但他并未再理会裴渊,而是取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递给时瑜。 他笑得和善,语气也亲切了不止一点,“早听说有个天赋异禀的机甲制造师,看得上裴渊全是他的福气,这是我特意准备的见面礼,知道你要来,所以专门给带上的。” 裴家老爷子的见面礼,必然是特意准备给孙媳妇的。 时瑜想到这一点,便扭头看向裴渊,他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倒也没有什么逼迫或是急切的神色。 他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她。 于是时瑜缓缓伸手接过,扬着唇角道:“多谢裴老。” 裴家老爷子本就喜欢女孩,可偏偏都是男丁单传,所以对时瑜自然越看越满意,笑得也是愈发灿烂,“叫什么裴老,跟着裴渊一起叫爷爷多好。” 这么多年,裴渊可从未见过裴老笑得这般见牙不见眼。 纵使场面再怎么和谐,他也不由出声打断,“想让阿瑜叫你爷爷,那还不赶紧放我们去登记认证?” 裴渊此话一出,果然又引得老爷子的横眉竖眼。 不过却也很快遣走了两人,催着两人赶紧去登记认证,甚至还专门打电话让给开了快速的绿色通道。 所以当裴渊和时瑜走出认证处时。 钟表上的时间才显示十点左右。 按照裴渊原本的计划,今天为庆祝认定,俩人应当在家腻歪一整天,顺带研究研究结合热的必经流程——肉体结合。 不仅能满足裴渊对终生结合的期盼,还能圆了他领证上车的愿望。 主要还是能和时瑜无人打扰地享受二人世界。 可偏偏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 裴渊克制的吻落在时瑜唇角,“先前暴露消息的间谍有消息了,现在需要我去看看具体情况,最晚在下午三点前,我一定会回去。” “好,我先回我的住处,昨晚的零件还没改完。”时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裴渊显然比她更不舍一些,把人抱在怀里又腻了半分钟,才艰难地放手,“等我去接你,晚上我们一起回裴氏公馆,我早都命人布置了房间。” 时瑜依旧好说话地点头,“好。” 裴渊率先把时瑜送到住处,之后才开着车扬尘而去,其怨气显而易见。 不过也算得上是冤有头债有主,这怨气正巧要去找该承受的人来承受。 裴渊刚到林氏楼下,就远远瞧见林梧和杜焰难得和谐的身影,以及将大厦上下看管地严严实实的一众黑衣保镖。 “林家家主在顶楼办公室,整个大厦目前都有我们的人控制。”林梧汇报的语气轻快,大有看好戏的意味。 惹得杜焰都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鲜少见抄自己家还这么开心的,林梧果然是林家的独一份。 杜焰故意端了语气调侃他,“果然还得是林家,各个都胆子大,出卖军事机密消息的事都做得出来。” 可林梧完全不吃这套。 甚至还能挑眉调戏杜焰,“涉密的事可不是人人都干,但林家人胆子大,你应该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看着林梧那表情,杜焰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这厮不仅用苦肉计骗吃骗喝,在杜家住了那么久,甚至还想要骗他的人,简直居心叵测! 不过不等杜焰怼他,裴渊就先冷了脸。 “你俩要打情骂俏就在楼下待着,没必要在我面前秀一路,我怕一会忍不住想把你俩丢下去。” 二人对视一眼迅速噤声。 忘了这阎王是刚认证完过来的了,这搁谁谁都不爽,倒也不怪他怨气那么重。 两人沉默着,跟着裴渊到了顶楼。 眼见黑衣人手抖,拿着钥匙半天开不开门,裴渊二话不说抬脚直接踹,办公室门轰然落地,吓得众人都不由退了半步。 林梧这才意识到裴渊的怨气实在重,于是选择拉着杜焰守在门口。 不仅不进去看热闹,还在心底默默给林家家主点了根香。 没办法,人有时候就是倒霉。 但倒霉的林家主显然没意识到。 “没想到裴上将如此福大命大,丢了五感都能活着回来,林某也是佩服。”林家家主拄着拐杖,一副躺平认命的姿态。 裴渊面无表情,随意找张椅子坐下。 他不以为然道:“毕竟只是丢了五感,又不是丢了命,不至于回不来。” 林家家主闻言,眸色愈加晦暗难辨。 “裴上将就不好奇?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定要设计杀你?” 顶级向导vs暴躁哨兵33 裴渊嗤笑一声,视线落在放着短刀的展台,“想杀我的人太多了,我没必要一一好奇,也不需要知道,你只是需要给其他士兵有个交代。” 落地窗外是明媚的阳光,以及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安全的地方总是看不见那些血雨腥风,看不见机甲破碎时四溅的碎片,看不见哨兵们伸出的那求救却无用的手。 虽说那场任务本来也有风险,但也绝对到不了无人生还的地步,要不是被人意外泄露了轨迹路线,也根本不会被早有准备的对方撞上,最终落得个基本上都埋骨他乡的下场。 宇宙硕大无边,那群哨兵的尸骨都无处可寻。 裴渊眸色越来越沉,林家家主倒是突然笑出了声,“给他们交代?若不是因为你,他们也落不得如今的下场,要怪只能怪他们倒霉,偏巧和你一起出了这次任务。” 见他死性不改,裴渊倒也懒得再与他周旋,起身就要离开,冷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林家家主林州,暗自勾结星际非法组织、连林祁等人交易军中机密信息,致使近两百名哨兵意外丧命,自此关押第九区监狱,没收林家所有家产。” 林家家主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看着裴渊正要离开的身影,意有所指地开了口,“裴上将有能力侥幸生还,怎么就发现不了自己身边人不似从前呢?” 裴渊脚步猛地顿住,转身冷眼睨着他。 “身边人?” 林州挑衅似的抬头和裴渊对视,“陆家的弃子,陆瑜。她本是我给林祁选的向导,那姑娘自幼聪颖,精神体是兔子,本想着能给我们林家生出优秀的哨兵或者向导,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到了你那里。” 办公室霎时间静了下来,仿佛能听得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裴渊依旧静静盯着他,示意他继续。 “但我后来听说,陆瑜的精神体成了只幼体的老虎,在自打出现向导以来的历史中,可从来没有精神体能变化的例子,你当真确定她是陆瑜吗?” 这番话下来,倒是让裴渊又不紧不慢地坐了回去。 两人隔着办公桌对望,一个眼底满是阴狠,一个神情淡定至极。 裴渊面不改色地施加威压,顶级哨兵的信息愈发浓郁,逼得林家家主的精神体不得不出现。 秃鹫趴在地上挣扎着起身时,骤然现身的白狼狠狠将其按下,爪尖刺进血肉。 痛得林州也是目眦欲裂。 办公室外守门的众人,都纷纷散得远了些,谁都不想被这怒火波及。 而相较林州的面目狰狞,裴渊倒是平静的诡异,“本来没准备今天一起处理这件事,毕竟你进去以后可有得查,但你非要现在提及,无非是想告诉我陆瑜已经死了,但你们查不出异样,所以想让我去查现在这个到底是谁。” 裴渊漫不经心的突然笑了起来。 却让林州感到愈发瘆得慌,不由自主地连着椅子往后缩了些距离。 正在斟酌着如何回答,只见裴渊又缓缓开了口。 “我不在乎那两个精神体变化到底代表什么,也不会干涉她做下的任何决定,只要我遇见的是她,那她就是陆瑜,我没有必要怀疑。” 林州闻言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讥讽道:“还得是裴上将,果然心大。” 他狼狈的模样映在裴渊眼底。 裴渊不以为然地摇头,“我的心可不大,所以也容不下任何设计害过她的人,就比如林家家主你。” 林州依旧是被调查署的人带走的。 那调查署队长见此惨烈场景,已然见怪不怪,从容不迫地又去拎起了只剩半口气儿的秃鹫。 还不忘留下句:“裴上将的处事风格果然是一如既往。” 后续事宜处理的很快,林家彻底覆落,连同陆家等其他暗中勾结的家族,没有一个落得了好下场。家族中年龄尚小的儿童被国家收养,成年且并无参与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族人,都纷纷另谋出路。 林梧自然是走老路,二话不说投奔杜焰,只不过这次去还带了算盘。 因为他被杜焰拆穿了上次的苦肉计,本来想带着榴莲去,但杜焰不喜欢,想着杜焰热爱做生意,于是专门带了“专业对口”的算盘。 但杜焰显然不上道。 俩人在杜家大门前拉扯良久,最终还是被林梧连哄带骗地混了进去。 杜焰咬牙切齿,“林梧!你个不要脸的!裴哥到底怎么会看中你,还把你提携到身边?!” “因为裴哥不要脸的时候你看不到。”林梧接话接得从容。 彼时裴渊也正把时瑜烦的不行。 “裴渊,你这会离我远点,我的腰疼得厉害。”时瑜摁住他在自己腰间正欲作乱的手,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 裴渊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语气格外温柔,“或许是因为结合热有些失了分寸,我方才联系医师学了手法,一会儿帮你揉一揉,明天就不疼了。” 时瑜闻言掀眼不轻不重地瞪他,眼神没什么威慑力不说,还惹得裴渊心尖发痒。 “前天是结合热,若是没你昨天那一遭,我今天也不会腰疼。”她言语间埋怨的意味足够明显。 裴渊心虚,但面上半分不显,甚至作乱的手都暗戳戳老实下来,只想在她身边再多待会,毕竟有些东西是真的让人食髓知味,且欲罢不能。 但时瑜对他还是有些忌惮。 对上那仿佛明晃晃写着“干你的事去,让我好好休息”的眼睛,裴渊一个向来冷硬的心化得一塌糊涂。 终是在她唇间又落下几枚蜻蜓点水般的吻,这才依依不舍地去处理其他事宜。 时空镜的声音,响起在裴渊临走关门时转头望向时瑜的那一瞬:“灵魂碎片成功收回,想问是选择离开,还是在此世界生活至生命结束?” 时瑜悠悠翻了个身,裹紧身上的被子。 伴随着她懒洋洋的语气,是毫不犹豫的笃定,“不离开。” 裴渊和时瑜相守一生,其恩爱程度引得无数人羡艳,但其贡献更是造福后世一代又一代。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 时空镜飘在空中,关切地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时瑜。 尝试着安抚道:“大人,其实您也尽力了,哨兵虽是五感敏锐,但其一生都在消耗身体,难能有其他世界的长命百岁。” 时瑜表示理解,轻轻勾了勾手指。 那在空中摇摆的时空镜,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扯了下来,正巧不偏不倚的落在时瑜的手中,她把它全身的毛揉了又揉。 直到时空镜以为她要多休息几天,缓缓心神时,却听她低声开口道: “去下一个世界,传送前把我关于景渊,以及各个碎片的记忆都清除掉,到时候告诉我必须完成任务就好。” 时空镜虽然有些惊讶。 但还是乖巧听话,严格按照时瑜的吩咐去做,毕竟大人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 容瑜是在千娇万宠中长大的姑娘,亦是富二代中的富二代,不仅被父母捧在掌心,身边还有弟弟保驾护航。 哪怕一辈子不工作,也有两辈子都挥霍不完家产。 容瑜起初确实过得随心所欲,但近几年却突然开始研究起了某款游戏,且几乎花了自己全部金库来投资战队。 倒也不是因为多么热爱游戏。 只是为了秦渊。 为了让那炙手可热的天才不被埋没,为了让这位绝对的天才选手,有机会登上那灯光交汇、万人喝彩的领奖台。 时瑜还没睁眼,就感觉后脑实在是疼的厉害,仿佛是狠狠砸到了什么东西上,只好咬着牙等那痛劲缓过去。 “原主因为这几日没休息好,晕倒时后脑不小心……磕到了台阶,直接磕没了。” 时空镜说着,也实在觉得荒唐。 没想到原主是个倒霉的有钱人,竟会在自己几百平的家里发生这样离谱的事。 还偏巧管家和保姆都不在。 直到时瑜艰难爬起身,还仍感觉脑袋在天旋地转。 “我怎么会在这?” 时瑜语气里透着疑惑,自己明明刚从沉睡中苏醒,明明应该在神界,在处理那些大大小小的杂事。 不应当一睁眼就是在现代世界,而且还是在别人的身体里。 时空镜听见这问题,当即神经紧绷,知道这是来活了,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这是大人您醒来后做的决定,选择进入三千世界,并完成一些指定任务,这已经是您进入的第七个世界,之前的记忆按照您的吩咐都屏蔽掉了。” “我?”记忆不完整的时瑜有些混乱。 似是在不解于自己这样的选择,也似是在惊讶已经是第七个世界。 但她还是尽快理了理思路问道:“这任务必须要完成吗?完不成的话,又会有什么惩罚?” 时空镜顿了片刻。 在真话和假话之间,它干脆有选择性地讲真话:“倘若完不成任务,小世界便会崩塌,也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法则和平衡。” 时空镜笃定失去部分记忆的时瑜吃这一套,因为在神的心上没有他人时,唯一有的便是苍生和百姓。 结果自然不出所料。 几秒后,只听见时瑜又问:“任务是什么?” “稳定维持原主人设,以及攻略目标者——秦渊。”时空镜答的飞快,出于时瑜缺失部分记忆的考虑,还专门讲收回碎片的说法换成了攻略目标。 本以为时瑜会问为什么攻略。 时空镜也专门为此早打好了腹稿:就说攻略值可以一比一转化为功德,功德又可以造福百姓。 谁知时瑜并不好奇这个。 反而凝眉纠结于人设,“维持原主人设,就代表也要暗恋秦渊,并且追他?” 时空镜随机应变,“是的……这样也刚好能促进攻略任务的完成,这个世界难度并不高。” 时瑜将原主的记忆复盘了个遍,终是只能选择认命。 不崩就不崩,追就追呗。 反正也不一定追得到,毕竟原主就没能成,再退一万步来讲,追到也不亏,毕竟秦渊确实好看。 她大不了完成任务就立马离开。 时瑜边想着,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 倘若记忆没出错的话,今晚秦渊好像是有场直播,也是原主会因此推掉其他人所有邀约,专心致志守在电脑前的活动。 于是时瑜点到app的特别关注区域,果然看到某个显示正在直播的头像。 她二话不说点击进入。 与此同时,秦渊清冷寡淡的嗓音也从画面中传出,“你游戏打成这样,别报名参赛了,报名投胎吧,还是应该得谋划下辈子来的快些。” 弹幕疯狂滚动: 【心疼半月宝宝三秒,虽然真是辅助的锅,但秦神嘴也太毒了。】 【多好看一美男,就是可惜长了嘴。】 【来个人!来个怼的过他的!或者来个他不敢怼的!】 【回答楼上,这样的人还不存在。秦神向来无差别攻击,谁菜就训谁。】 【呜呜呜训我!就冲这张脸,我一定可以爱听!】 时瑜视线掠过快速飘过的弹幕,转而落在画面中心那个男人的脸上,那正是让原主念念不忘的面容。 秦渊那张脸确实好看的毋庸置疑。 是分分钟能原地出道的长相,优越的五官再配上那独特的气场,虽不是大众喜欢的荷尔蒙爆棚的成熟型男,但却就是让人挪不开眼。 秦渊气质清冷矜贵,像极了被大家族温养出的富家公子,出现在镜头前也总是衣冠楚楚。 他素来不紧不慢,仿佛对一切都信手拈来,如同那高高在上的孤寂神明,于是总被粉丝称作秦神。 但倘若他开了口…… 那就必将有人迎来破防时刻。 “这波没视野还拿脸探草,是上一波脑子被对面打碎了吗?”秦渊面无表情看着屏幕,说出口的话也毫无感情。 众人只听见一声哀嚎。 接着便是“死亡人士”中单诺糯的哀求,“秦神!我亲爱的队长!别骂了,真的知道错了!你一骂我就手抖,一手抖更打不好了!” 弹幕当即飘过整整齐齐的嘲笑。 画面中秦渊没应声,而是干脆利落地点了对面基地。 直到胜利的画面定格,才扭头看向左边,“抖吧,这局有你没你都一样,那点儿评分还是拿去刷好评吧。” 诺糯这下嚎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 【论诺糯在这局游戏里起什么作用,没他开不了。】 【哈哈哈哈哈诺糯真的要闹了!】 【平常对局打成这样,也不知道战队怎么会收他的。】 【相信一会儿教练就来了,每次被秦神训破防,都有教练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毕竟这个队伍没教练得散。】 果然不出一会儿,教练就大包小包的甜点从镜头后面走了过去,有眼尖的粉丝发现那还是个价格不低的牌子。 【还得是人气战队,连点的甜点都是sweet家的,果然有钱。】 【心善的老板又订下午茶了……】 【这福利比我加班都频繁,老板还能再开家别的公司吗?想给老板当员工,但我实在不会打游戏!】 “练了一天都休息会儿吧,老板给大家订的甜点,都自己来拿。”教练声音传进听筒时,一众粉丝更加羡慕了。 最先动身的是诺糯。 因为他的年纪最小,教练便把他安排给了秦渊,让秦渊天天带着他训练,孩子本来压力就大,这下更大了。 眼见难得有放松的机会,自然是一溜烟地就跑了。 秦渊扫了眼身边空了的位置,微微活动下手腕,就准备开启下一把,顺带还通知了屏幕前的粉丝,“再打两把,打完下播。” 他话音落,弹幕顿时也哀嚎四起。 不过秦渊已经自动屏蔽。 弹幕还在坚持不懈,清一色都是劝着再播久一些,说一周一天还消极怠工,要求必须加硬性直播时长。 还都正声讨着,可又听见诺糯对教练发出疑惑,“我们老板不会则是秦神的粉丝吧?这铺天盖地的哈密瓜口味,莫非也是哈密瓜的忠实爱好者?可是我都快吃成哈密瓜了……” 众所周知,秦神对哈密瓜的东西有近乎偏执的喜欢,属于百吃不厌的类型。 于是在诺糯质问的时候,准备开局的秦神难得起了身,过去随意拎了个甜点,又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 秦渊点击鼠标,开始新的一局。 趁着匹配间隙拆了甜点,不紧不慢地往嘴里填了几口,游戏主播顺带兼顾吃播,把众粉丝也是馋的眼红。 有的也想吃蛋糕,有的却想变成蛋糕被他吃。 而时瑜,就是纯粹想看他吃, 因为她就是那点蛋糕的心善老板。 看着手机里清一色哈密瓜味的订单,就明白这一定是原主特意给秦渊买的。 打着给全队发福利的幌子,实则是为了让喜欢的男生,还特意全部选了他喜欢的口味。 其实自打时瑜在屏幕里看到秦渊,就察觉到自己明显有些加速的心跳,想着或许是原主遗留情绪的影响,倒也没再过多怀疑什么,只是坐在电脑桌前,静静看了他整场的直播。 直到秦渊下播了几分钟后,时瑜仍觉得心底莫名空落落的。 “在之前的世界里,原主情绪的影响也这么大吗?”时瑜一手捂着心口,有些奇怪的对时空镜问道。 时空镜按吩咐,屏蔽了她和景渊相关的所有记忆,也就导致对前几个世界,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搜寻到的回忆,可她却总觉得有哪里实在怪异。 比如明明原主已经离开,但还有始终影响强烈的情绪,以及看到秦渊时,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可这些时空镜都不能透露。 只能随口解释:“或许因为前几个世界里,原主对任务目标都没有感情基础,所以之前大人您并不怎么受情绪影响,但这个世界本就有原主对秦渊的喜欢,所以会影响大一些。” 其实时空镜明白这个问题。 以往有记忆的时瑜看到碎片,知道前因后果,所以觉得自己亲近他并不奇怪。 可如今没有记忆,但她还会凭借本能的对他产生情绪,就会感到莫名其妙且说不上来的怪异。 不过,书中说喜欢本就没有道理。 也说真想相爱的人,哪怕失去记忆,也会再次相爱。 时瑜听了解释倒也没再说什么,时空镜也猜不出是信了没信,只见她平静地接了电话,又平静地换了衣服出门。 天边尚且残留着夕阳的余晖,那暖橘色火焰仿佛烧尽了半边天。 时瑜在韶光会所门口刚下车,就见一道高大身影猛地朝她扑了过来。本正想躲,却又听见那人抱怨的声音。 “姐!呜呜呜,太难了,我死耗了那么多天终于把这个项目谈下来了,但刚一出门就发现我车没了,我怕我在路边出洋相,只能叫你来接我了,呜呜呜。”容珏像是只粘人的大狗,抱着时瑜的胳膊不撒手。 分明是一米九几的大高个,此时却弯着腰,恨不得挂在时瑜的胳膊上。 时瑜试图抽手,却发现这死小子抱得更紧,“姐!救救我!我出洋相万一被拍到,爸妈明天一定会杀了我的,姐!” 容珏完全可以用神志不清来形容。 还可以再加个胡搅蛮缠。 容瑜和容珏是龙凤胎,俩人从小形影不离,但就因为容瑜比容珏早了几分钟,就莫名有了血脉压制。 容珏打小就爱黏着容瑜,可以说是容瑜的跟屁虫。 但他更怕容瑜,上学叛逆的时候可以说是无法无天,但他独独听容瑜的话,所以长大后无论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也都只会找容瑜。 不过容家一直对男孩管理严格。 倘若容瑜说是负责花钱享受生活,那容珏一定是要拼死拼活赚钱的那一个,所以容珏很早就接受了容氏的项目,时常也会参与一些应酬。 可由于容珏长得好看,还偏巧是容家孩子,所以总是被大众和狗仔所关注。 前几日容珏应酬喝多了酒,大半夜堆在路边抱着电线杆嚎,说容家孩子压力大,说想姐姐了,说下辈子还是不当男的要当个女孩子。 这一幕被狗仔录了下来,视频不出半小时就挂上了微博热榜。 容珏不出半天,也收到了容父容母的教训,可把孩子委屈的不轻。 于是今天特意选了清净的会所,没想到出来车没了,本着不在大众眼前丢人的想法,当机立断打电话给了时瑜,叫唤着要姐姐来接他。 好在这地方时瑜也熟悉,因为离秦渊基地非常近。 毕竟当初还是容瑜亲自选的地址。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 但是此刻时瑜倒是没工夫考虑这些,容珏醉得脚步都有些颠三倒四,还能认得出她也是不容易了。 “容珏,站直。” 时瑜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对容珏极为有用,前两个字一出,这小子立马晃晃悠悠站得笔直。 就是脸上表情还有些懵圈,懵圈中还带着点委屈。 时瑜替他拉开后座车门,“上车。” 容珏一动不动,甚至还原地蹲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我不,我晕车,亏你还是我亲姐都不知道我晕车。” 这几年商界摸爬滚打,容珏的酒量没练出来,但这胡说八道的能力倒是强了不少。 因为这厮打出生起,就压根没晕车过。 时瑜面无表情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简简单单撂下两个字:“上车。” 直觉敏锐的容珏迅速见好就收。 磨磨蹭蹭地起身上车,哪怕坐在后座,也老老实实扯了安全带系上,而后一副“我听话”的样子看向时瑜。 “……”从未有过这种弟弟的时瑜,也是哭笑不得。 但想着还是早点把人带回去醒酒要紧,便在替容珏关上车门口,又拉开了驾驶座的门正要上车。 可时瑜忽然间似有所感,动作莫名顿住,鬼使神差地抬眸朝着马路对面望了过去,而那道熟悉的身影,也就那么直直撞进眼底。 是秦渊。 秦渊显然是注意了他们,在时瑜视线望过去时,他便轻飘飘地移开了目光,如同一心等着红绿灯的路人。 时瑜却仿佛被点了穴,蓦地定在原地。 直到秦渊彻底走远,最终是容珏的呼唤把时瑜的思绪拉回,她机械性入座、系安全带、发动车身,将注意力全然放到了道路上。 直到回到家中,她都还有些愣怔。 原主压在心底的情绪始终占着上风,她在想秦渊会不会多想,哪怕两人并未见过,哪怕他或许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但那毕竟是在私人会所的门口,且姐弟俩的拉扯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肯定不一般。 他会怎么看她? 他也许根本就没看到她…… 时瑜几乎无法控制,无法压下属于原主那些五味杂陈的情绪。 好在容珏的痛呼让她思绪回笼,看着客厅从沙发上掉落的醉鬼,时瑜缓了口气的同时不忘给他拉条毯子盖着。 反正是个大活人,估计也冻不着。 时瑜边迈步朝楼上走,边对话时空镜:“这种程度的情绪影响真的正常?你确定合理?” 时空镜强壮镇定:“……合理。” 但其实它也觉得不合理,可它不能说,分明没有景渊记忆的时瑜更有神性,应当更不受其困扰才是。 怎么会是有记忆的时瑜更冷静?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符合常理,但时空镜却根本找不出任何原因,似乎有的东西被不着痕迹地掩埋,而有些原因也被莫名其妙地隐藏。 时瑜听了它的回答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处理着自己的事情,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空镜几次想问却又不敢开口。 只好悄悄匿了声迹,回到空间角落去扒拉自己还没看完的小说。 次日一早,时瑜睡醒下楼。 容珏已经坐在餐桌前,十分热络的和来做饭的保姆聊着天,听见动静后,又立马扭头瞅来。 “姐姐,昨晚睡得好不?今儿早饭不错,来吃点啊。”容珏语气谄媚,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乖巧,这是他心虚没底的一贯表现。 在外人面前,死要面子的容珏叫她“容瑜”,姐弟两个人的时候,他大多叫她“姐”,可倘若这小子心虚,那必定是叠字的“姐姐。” 现下这种情况,显然是最后一种。 “你惹事了?”时瑜偏头看他。 容珏手摆得像是雨刷,连忙否认,“那当然没有,就是昨晚消息又上热搜了,爸妈可能也知道了……” 他语气越来越弱,气越来越虚,说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因为处于对女儿的保护,容父容母几乎从未透露过女儿对外的消息,所以各家纷争几乎都是冲着容珏去的,眼见儿子在“腥风血雨”中夹缝求生,两口子便更加坚定了把女儿保护好的想法。 毕竟这是千娇百宠的闺女,完全不希望她也被众媒体盯梢,导致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比容珏上热搜更可怕的…… 是容瑜上热搜。 而比容瑜上热搜还可怕的,是容珏导致了容瑜上热搜。 眼下的情况,依旧是最后一种。 时瑜看着热搜上的词条,实在感觉有些无力吐槽。 #容珏同不知名美女亲密互动# #容氏未来继承人和佳人约会# 照片拍的倒也没多么清晰,因此并未打码,抓拍到的画面,恰好是容珏挂在她胳膊上的那一幕。 而照片右下角,还有秦渊刚好入画。 也正是因此,让这事件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一晚不说,第二天热度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容珏此时像极了霜打的茄子,“怎么办啊,姐。”他是真不想被混合双打。 “找公司公关,压热搜,其余的你只能自求多福了。”时瑜拖开椅子坐下,安安稳稳地品尝着精致的早餐。 毕竟事已至此,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时瑜暂时还不想公开身份,所以只能压下热搜,做出些模棱两可的解释,以防止事情继续发酵。 至于容父容母那边,容珏只能自求多福,毕竟孩子的假话向来瞒不过爸妈。 这下容珏像是被霜打坏了的茄子,整个人垂头丧气的,恨不得瘫在桌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次热搜爸妈都还没忘掉,这下我可又把你给带上了,真怕爸妈回来要打断我的腿。” “别担心,真要打你的话,有我替你拦着。”时瑜咽了口面包,安抚着沮丧的弟弟。 容珏瞬间来了精神头,语气都轻快不少。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时瑜,“真的啊?爸妈今天下午就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时瑜闻言顿了顿。 再回想一遍日程后,终是击碎了容珏美好的梦,“今天不太行,下午我有事,估计不在家。” 今天是秦渊所在的竞成战队的开放日,她之前抢到了参观基地的名额。 虽说作为老板能想去就去,但容瑜始终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并且觉得通过这种方式去还更有意义。 所以今天,还真救不了容珏。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4 容珏去公司的身影十分决绝。 相比之下,漫不经心出门的时瑜就显得格外悠闲。 时瑜开车抵达基地附近,还正瞧见昨日那会所门口站了不少人,还都在拿着相机拍照亦或直播,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致使到达基地门口后,都觉得似乎有些冷清,大门开着,还贴心地立了指路标。 因为出于安全考虑,这次放出的名额并不多,不过就是随机选取了几位幸运观众,所以也没有夸张的欢迎仪式,不过在进到基地后还是有人第一时间迎来。 “你好,我是竞成战队的……”经理自报家门的介绍戛然而止。 目瞪口呆地看着时瑜,面上表情十分精彩。 他是原主亲自花重金挖来的人才,也是基地众多人中唯一见过时瑜,且知道时瑜身份的员工,所以这下见到她,就仿佛是见到那隐藏身份,特意来视察工作的老板。 还偏巧是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拿钱却不怎么露面的那种。 经理瞬间打起了全部精神。 “你好,我是被抽到的幸运粉丝。”时瑜微笑着冲经理点了点头。 经理立马意会,“您好您好,我是竞成战队的经理,队员们这会儿还在体能训练,其他粉丝也都没到,不如我先带您看看我们战队的荣誉墙?” 他面上看着从容淡定,实则内心波涛汹涌,打定主意要给老板看看成绩。 可时瑜对这些成绩一清二楚。 因为每场赛事原主都不曾错过,但是抬眼对上经理那满眼殷切的期待,时瑜还是默默点头。 荣誉墙上出现最多的名字,除了竞成就是秦渊,而竞成就是为秦渊一手打造的。 “这是三年前战队成立初的第一场赛事,拿到a省第一的成绩,还有秦渊的个人mvp奖杯。” “这是之后东南大区的竞赛,那场比赛秦渊带病上阵,不仅助战队拿下第一,他自己也拿到了mvp。” “而后是我们参加的第一场全国竞赛,但当时只拿下了全国第二。” 经理说着,时瑜的视线落在那唯一一个,没有放任何东西的展台,她记得当时秦渊状态很差,上场前情绪明显不太对劲。而比赛结束后,他更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两天。 那之后,原主就费尽心思,特意去国外重金聘请了最好的心理辅导师。 “这是后来又一次的全国比赛,当时竞成在第三场就和冠军队伍遇上,结局赢得很漂亮。” 经理话音刚落,就有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应该是第二场遇上的。” 声音来自秦渊和时瑜。 经理闻言愣愣地望向时瑜,又抬头看了看擦着汗走来的秦渊,实在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看似不关注这些的容家大小姐,竟然对两年前的赛事细节都如此了解。 正在经理震惊无比之时,来拿水的秦渊已经走到了二人身边。 秦渊只是匆匆扫了时瑜一眼。 而后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经理没介绍,他也没打招呼,只是拿了水扭头就走,可倘若仔细看,就能发现他面色似乎是更沉了些。 “嗯,秦渊他这会可能有事,晚些人齐了他们估计会一起下来和粉丝互动。” 经理不明所以,只能强行找补。 但时瑜清楚,秦渊昨晚应该确实看到了自己。 于是她强压下心底莫名泛起的酸涩,面上保持着若无其事,静静听经理口干舌燥地介绍完所有奖项。 良久之后,其余几位粉丝,和训练结束的选手们才终于齐聚在大厅。 “大家先坐,我们晚些有个友谊赛,可以和我们选手一起打游戏,大家等他们去换身衣服,我们可以先抽取分组。”经理挂着恰当的微笑,始终把控着现场秩序。 加上时瑜,来到基地的共有六位粉丝,其中四位是女生。 分组时也恰巧每组是两女一男,再加上两位职业选手,刚好凑成五个人,于是落单的辅助半月,就自然而然担起了直播的责任。 “大家好,这里是竞成战队的开放日现场,我是独家报道的主播半月。” 半月举着手机,乐呵呵地跟直播间观众们打着招呼,顺带扫过一圈,给众人展示着友谊赛的座位情况。 【半月宝宝!可爱半月!】 【谁狠狠地羡慕了我不说,人人都能中!怎么本宫就中不了!】 【哦莫,刚才秦神旁边那个女生好好看,半月快倒回去看看!】 【到底是哪位姐妹这么幸运……】 【看看幸运姐妹+1】 【看看幸运姐妹+n】 “幸运姐妹?稍等哦。”半月看着齐刷刷的弹幕,缓缓把镜头对准了秦渊,以及他身边的幸运粉丝。 好巧不巧,正是时瑜。 但要说幸运的话,其实也不算。 因为时瑜认为,这座位八成有那人精经理的暗箱操作。 不过此时画面中的两人,可谓是郎才女貌。秦渊依旧是那矜贵镇定的气质,正面无表情盯着电脑屏幕,而他身边的时瑜也神情寡淡,正从容自若地调整着设备。 不同于其他粉丝和队员之间的友好,这俩人简直像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但偏偏画风却又出奇的一致,怎么看怎么觉得和谐。 对于养眼的画面,弹幕又刷个不停。 【这个姐妹……看起来像是很会打游戏的样子。】 【而且和秦神很像同一个图层的。】 【就是怎么感觉莫名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可能是美女都眼熟,嘿嘿。】 众人的热闹归热闹。 时瑜却有独属于自己的兵荒马乱,那颗心不知是不是受原主影响,总之频率是越来越快,快到仿佛自己都听得到心跳声。 时空镜适时出声:“大人可以放心,原主游戏水平很高,您倒也不用这么紧张。” 时瑜,“……我不紧张,你可以试着把原主情感给我屏蔽了。” 时空镜迅速装死,不再吭声。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5 对局开始,直播就变成了游戏画面和人物镜头的对半开,不仅能看到对局情况,还能看到众人第一时间的反应。 相较于其他粉丝的紧张失误,时瑜简直像是属于这个战队的成员。 不仅没有任何失误不说,那走位和意识也甩了其他人好几条街,甚至和秦渊的配合都可以天衣无缝,像是不知道训练了多少场的队友。 半月专注地盯着时瑜的游戏画面。 “我去,你这个操作,还有这个意识多少有点羞辱我了……”半月目瞪口呆,平常和秦渊匹配,他就从来没跟得上秦渊过,并且还打从心里认定,根本就没人能跟得上秦神的节奏。 但他此刻无疑是被狠狠打脸。 就连秦渊都有些意外,感觉时瑜好像完全熟悉他的风格,无论是走位、意识、操作还是节奏,仿佛每一步都和自己高度一致。 哪怕他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表达。 甚至开局到现在没有任何信号,她却都能准确地判断他所有的想法,并在第一时间和他有完美的配合。 半月从未这么破防过,“不会今天过后,我的饭碗就丢了吧……” 眼见着对局结束,半月开始紧张了。 “天才选手要一个就行了,怎么还来了个堪比天才选手的粉丝?”他哭丧着脸,一副此生无望的表情。 时瑜摘下耳机,声音清泠,“饭碗不会丢,我就是撞巧了。” 与此同时,同样摘下耳机的秦渊侧眸看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便悠悠收回目光。 亦如昨晚在马路边那样。 时瑜垂眸道:“这局只是比较顺利而已,其实我也不厉害的。” 对于她的话,半月不信,直播间粉丝们就更不相信,有的认为这是谦虚,有的则认为这是凡尔赛。 但时瑜确实是实话实说。 她能在这局游戏里如鱼得水,全凭对秦渊游戏节奏的绝对了解。 哪有那么多天赋型选手,时瑜游戏水平能到这个程度,全靠原主对秦渊赛事一遍遍的复盘,以及成千上万场游戏的训练。 其实容瑜根本对游戏不感兴趣。 她和绝大多数女生一样,一直都喜欢那些漂亮又精致的东西,但是自打喜欢上秦渊,就开始莫名的想要靠近他,去喜欢他所喜欢的,去了解他所擅长的。 于是有段时间,容瑜没日没夜地打游戏,几乎可以说是废寝忘食,明明她没有那么喜欢,却又感觉非常喜欢。 正是因此,时瑜才能有现在的水平。 所以有些事情,永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好了,不如我们再来一局?位置不动,但是双方的粉丝成员互换一下。”经理见状提出建议,弹幕纷纷应和赞同。 粉丝成员互换,也就意味着时瑜要到秦渊地对立面。 时瑜闻言悄悄借余光打量着他。 感觉属于原主的情绪都开始蠢蠢欲动,难言的悸动迅速蔓延,只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逼仄。 那是独属于少女心事的悲欢。 时瑜强迫自己专注于自己的屏幕,暗暗感慨情感果然是最琢磨不透的东西。 “好家伙,你是真的勇!” 直到半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时瑜才发现自己还在出神,因为她锁定了秦渊刚才打的英雄。 正因这一手选定,直接引来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其中自然包括秦渊。 时瑜感受到他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望了过去,没成想,两人刚巧来了个四目相对。 她尽管在强装淡定,还是会从眸子里泄露她的慌乱。 不过秦渊眼底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最后也是他先移开了视线。 但此时弹幕已经炸开了锅。 【这个对视!这个对视!!这个对视!!!嗯,我不敢说。】 【她不会是想引起秦神的注意吧?】 【这一手???不是,那么多英雄选啥不好,偏选这一个?】 【没准也打的贼秀呢,大家别那么大的恶意。】 尽管弹幕议论纷纷…… 对局还是照常开展,时瑜发挥依旧稳定,因为这个英雄不仅秦渊最拿手,同样也是她练的最多的英雄。 原因无他,还是因为秦渊。 时瑜操控着英雄蹲到诺糯,不出几秒,诺糯的屏幕瞬间黑了下去,他“嘶”的一声倒吸口凉气,接受现实等待复活。 观察到队友正要进草蹲人,时瑜出声提醒,“别进那个草也别探,秦神在里面,靠近就走不掉了。” 队友闻言一愣,下意识选择相信。 尽管他们的视角里什么也看不见,但在观众的上帝视角中,却清清楚楚看到秦渊无功而返。 这下教练也不淡定了。 他凑到经理身边,低声问道:“这人真的是粉丝?不会是其他战队派来的吧?” 经理悠悠白他一眼,“绝对不会,她都有可能是咱老板,都不可能是隔壁派来的,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去。” 说完经理还摇摇头,感慨着教练脑回路之清奇。 而另一边的游戏画面,已然到了众人最期待场景,秦渊同时瑜终于要正式交手了。 哪怕是秦渊蹲到了时瑜。 哪怕是时瑜早有准备。 但两人技能几乎完全同时,走位落点更是不约而同的对称,只是因时瑜最后手速跟不上,终究还是被秦渊单杀。 而后对面一路平推,拿下游戏胜利。 时瑜又受情绪干扰,盯着屏幕没动。 秦渊却以为她有些情绪低落,沉默片刻竟鬼使神差道:“你的意识和节奏都很好,就是手速没跟上,作为普通玩家已经很不一般了。” 闻言,时瑜猛地抬眸看他,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但通过那亮晶晶的眸子,却又仿佛说了很多很多。 都说眼睛不会骗人,一点也不假。 秦渊被她看得微微蹙眉,心底顿时升上来许多复杂情绪。 但他突然想到了昨晚看到她时的样子,于是又垂眸压下那些情绪,直接起身去到一边。 直播间突然有人发了条弹幕: 【话说,有人看今早的热搜吗?这个女生和容少同框的那位……实在是像。】 接这条弹幕后,相关消息越来越多。 偏巧还有缺心眼的直接念了出来。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6 “秦神旁边那位像热搜正主?”半月声音喃喃,听起来就像是没带脑子,“诶?什么热搜?什么正……” 他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不只因为看到经理难看的脸色,更是因为他想起来是什么热搜了。 半月悻悻转头,朝时瑜望去。 还别说,好像还真是…… 见风向不对,经理连忙让人关了直播,其他人倒是抱着吃瓜的心思,时不时偷偷瞄两眼时瑜。 而时瑜似乎恍若未闻。 反倒经理适时出声,试图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我们不如先上楼?楼上有可以送给各位当纪念品的队服,大家可以上去挑选自己的尺码和喜欢的样式。” 秦渊眸光沉沉扫过经理,率先动身往二楼走。 其余人见状也都跟了上去。 时瑜落在最后,经理跟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老板,刚才……” 经理才开口说了没几个字,就被时瑜不疾不徐地截断,“没事,不用处理,我暂时不准备向媒体公开身份,上午的热搜容氏应该已经压下去了,如果影响不到战队就不用处理。” “好的,那我就明白了。”经理应声。 时瑜片刻后又道:“可能会有人怀疑抽选名额的真实性,你们到时候直接把过程放出来就好,不用解释太多。” “明白。” 随后的流程里,除了还有时不时飘向时瑜的目光,其他倒是一切正常,按照预定都顺利进行。 独独离开时突然出了些意外…… 原先空无一人的基地门口,此时站满了扛着长枪大炮的记者或狗仔,看到出来人来,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快门声。 时瑜皱眉,还不待有什么动作,自己身前就突然冒出来道高大的身影。 是秦渊。 他不动声色地侧身迈了半步,几乎将她整个人掩在身后。 时瑜不由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视线被男人挺拔的身影遮了大半,仿佛那些快门声都被一同屏蔽。 心跳再度失了节奏。 经理连忙拨打电话,想着起码叫来保安先把人清走。 可秦渊却蓦地开了口,“我带着她走后门,其余粉丝由大家护着出去,他们有目标,应当不会对其他人乱来。”他语调平淡,很快道出解决方案。 于是几人很快分成两批。 时瑜则是跟着秦渊又进了基地,两人一前一后朝后门走去。 看着前方明显放慢了脚步的身影,眼前的秦渊似是和原主记忆里,那个领着她走出来的身影完美重合。 时瑜看了几秒,才轻声道:“谢谢。” 秦渊脚步微顿,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不用谢我,总不能放任女孩子面对那么多人的质问,无论是谁都会这样做。” 确实无论谁都会这么做。 但今天最先替她解围的却是他。 其实秦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本就是身处泥泞的人,往日也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助人情怀。 偏偏事实已经放在眼前。 秦渊不仅下意识挡在她身前,更下意识地想让她远离那个环境。 于是他主动开口说从后门离开…… 但他想不明白,不明白是几乎一致的操作习惯,让他惺惺相惜,还是她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直到两人都坐在车里,秦渊才突然想起什么,“你来的时候开车了吗?” “开了。”时瑜扯过安全带插好,“不过不要紧,晚些会有人来开走。” “好,去哪?” “如果方便的话……倚山别苑。”时瑜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反正都要攻略,还要拉近关系,那倒不如就多一点相处时间。 反倒秦渊动作有半瞬停顿。 因为众所周知,容家就在倚山别苑。 车身在沉默中发动,两人始终一路无话,时瑜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心底仍旧有些悸动。 时空镜,“大人为何要他送您去容家?您今晚不是本不准备回去吗?” “不是你说的攻略吗?”时瑜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秦渊身上,“先引起他的好奇和关注,不是攻略的第一步吗?” “!!!” 时空镜简直不敢想自己听到了什么,“大人您……居然会攻略吗?” 时瑜从它的话里抓住了重点,试探性地反问回去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会吗?” 时空镜,“那倒没有。” 说是没说,只不过处处表现出来的,就像是不会走爱情线攻略一样,以至于突然听到理论的它有些震惊。 时空镜起初跟时瑜说收回碎片,仅仅只说了攻略方式,却没告诉自家大人其实要通过爱意收回,只要碎片对时瑜的爱意值满,那么就代表碎片收回成功。 即便时空镜没透露,也不那么担心最后的结果,因为在它能看到的记载中,写着那么一句话: 白狼永远都会爱他的神明,自始至终,亘古不变。 这句话被神力庇佑保证实现,那道神力像是源自一道上古的符咒,画出那道符无异于动用远古之力,是要遭受天罚的行为,也许是有人已经受过了天罚,所以那句话会完美生效。 但时空镜后来发现,那句话上有障眼法,可惜它破不掉,看不到真实的样子。 不过好在一路碎片收回的倒也顺利。 它便并没有把那句话太放在心上,毕竟有些拨不开的迷障,早晚有一天能分清方向。 …… 秦渊送完时瑜还顺道拐了趟陵园,在又从后门回到基地后,天已经黑了个彻底。 无边夜幕之中,是零零散散的碎星挂在天上,一下又一下地闪烁着不算多么耀眼的光芒。 秦渊一路走到二楼阳台,却发现经理正端着咖啡靠在栏杆边。他无声走近,刚好看见楼下,原本停着时瑜那辆车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经理回头看向秦渊,刚好注意到他的目光。 于是挑了挑眉开口道:“在看那辆车?容家的管家刚来开走。” 秦渊不解地扫他一眼,语调听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这没什么必要跟我说吧?” “没事。”经理慢条斯理举杯,咽下口咖啡,“我就是随口说说,你随便听听,随便听听就行。” 可他的话说是这么说。 但那时不时瞟向秦渊的眼神里,却都是期待故事的意味。 秦渊又冷冷扫他一眼,离开时还不忘给他留下句话,“不过你这大半夜咖啡喝的挺值,确实对得起你的黑眼圈。”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7 时瑜当晚懒得折腾,再加上容父他们刚回来,自然就选择在容家住下,没有再回到自己的住处。 清晨醒来后,照常下楼吃饭。 没想到同昨天早晨一样,餐桌前坐了个容珏。 他听见脚步声,依旧扭头看过来。 容珏身高将近一米九,面容还和温柔阳光毫不相干,是那种颇具攻击性的长相,五官深邃且棱角分明。 倘若放在学校,是妥妥的校霸脸。 不过在他上学时,还真是那种不怕天不怕地的混世魔王。 而此时这位‘混世魔王’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时瑜,“昨天的消息都解决好了,不仅有上午的,还有关于你昨天去的竞成战队基地的。” “效率不错。”时瑜眼也不抬,夸的极其敷衍。 但对于这个话题,容珏显然没翻篇,“所以那个叫秦渊是什么情况,虽然他替你挡了镜头,但是我感觉这小子肯定不简单,他喜欢你?还是他对你有意思还没表达?或者他在追你?” 听着这机关枪似的发问,时瑜不由蹙眉。 “你知道人家多大吗?你就叫小子。” 时瑜不过是随口一说,容珏这下却像是被点燃的炸药。 他直直盯着时瑜,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容瑜!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本来就有些怀疑,现下只有怀疑!” 时瑜挑眉,“你怀疑什么?” 容珏不明说,只是狐疑地反问,“你看上他什么了?他长得好看?这种男的可惯会诱骗小姑娘,你没听过吗,越好看的越危险……” 他话开了头就有些收不住。 时瑜不轻不重地暼他,那眼神没什么情绪,却让容珏很快噤声。 虽然沉默的容珏显然不太开心,但时瑜全当看不见。 至于看上秦渊什么…… 四年前的冬季,岁暮天寒。 那时容瑜对摄影感兴趣,便时不时带着相机出去闲逛拍照,随性随意且漫无目的,秦渊是意外进入了她的镜头。 少年穿着单薄的衣服,被网吧老板赶到路边,一辆辆汽车在他身后穿梭。 时瑜从便利店出来,秦渊没有留意她。 当时老板指着他的鼻子,语气咄咄逼人,“我们这虽然是有赏金比赛,但是不欢迎你,你要是再来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最好还是自己掂量掂量。” 那时的秦渊没有现在这么淡漠,身上似是有团火。 而那团火仿佛以负面的一切为燃料。 灼烧着少年的热忱,也灼烧着少年的热情和希冀。 秦渊顾不得身处的环境,看向老板的眼里满是倔强,“我说过,我没有开挂,那局比赛我都能当着你的面打完,为什么偏偏不能给我奖金。” “因为不想给你!” 老板提高了声音,“你才来过几次,还想从我的店里拿奖金?” 不知是因为刺骨的寒风,还是老板的讥讽,致使那时的秦渊眉头紧皱,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不由打颤。 “可你并没有写参赛要求,也不该跟其他人说我用了违规手段。”秦渊攥紧了身侧的手,直直盯着老板,似是想要个答复。 老板依旧是不以为然的态度。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目光将秦渊上下打量,“你要想通过拿到钱,应该去找战队报名打比赛,而不是来我这小网吧瞎掺和,那钱是有老板出的,比赛也只是为了给人家老板图一乐,你就省省吧。” 这番话结束,秦渊忽的沉默下来。 老板似乎看他可怜,缓了语气,“我们这小网吧的活动就是为了老板开心,你非要来砸场子,那我只能说你开了东西,不然你让老板的面子往哪儿搁?” 秦渊依旧沉默。 他或许是接受了这样的解释,以及这个有钱便是爹的现实。 “你这个年纪还是去上学吧,想靠打比赛拿奖金也不是办法,不是所有人都吃的上职业的这碗饭。” 老板说完这话倒是没在理会秦渊,直接扭头就离开了。 但秦渊却在原地站了许久,冬日的傍晚阳光稀薄,没什么温度的余晖罩在他身后,显得少年身影愈发单薄,他良久后垂了头,随着最后的太阳落下,少年心中的那团火似是也悄然熄灭了。 容瑜只是觉得那一幕极其触动。 但过后并未过多关注,直到几个月后翻照片时,才记起自己拍到了他在夕阳下的那一幕。 后来容瑜找人查到了他的消息,才知道他叫秦渊。 其实在那个时候,只要愿意吃苦,赚钱的方法数不胜数,但每一条都是秦渊走不了的路。 秦渊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后来遇上了道貌岸然的福利院,所幸在逃跑的时候碰到了好心的奶奶,奶奶恰巧也姓秦,于是心软地将秦渊领了回去,不仅供他上学,还教他做人的道理。 但秦奶奶的儿子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因赌博欠了外债,还把讨债人刻意引到了家里。 那时秦奶奶恰巧不在家,于是那群人便要刚成年的秦渊还债。 后来秦奶奶买菜回来,看到一片狼藉中正在收拾的秦渊,大致也猜到了事情的发展,她对秦渊说:“你是我领回来的孩子,我没有让你过上很好的日子,那个逆子的钱让他自己还,你不许插手。” 她怕秦渊因为自负而应下债务,直到盯着秦渊发誓,才将此事翻篇。 但那群人根本不会放过秦渊。 哪怕秦渊聪明,让那群人不敢对他拳脚相向,哪怕工资到手,那群人也不敢对他明明白白地硬抢。 所以后来秦奶奶出现脑梗前兆,急需住院治疗时,讨债的人就抓住了时机,暗地里搅黄了他的每一份工作,哪怕在地下打拳都不会让他上场,几乎封了他所有能尽快赚钱的路子。 也正是因此,他才想到去一些有活动的网吧打比赛。 起初他赢过两三场,结果隔天网吧就被砸的稀碎,后来几乎没有人同意他打,哪怕上场也会暗箱操作说他开挂,结局无非都是被赶出门去。 后来秦渊又想了许多办法,哪怕尝试再多,也无济于事……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8 当容瑜翻看照片,而再查到秦渊的消息时,秦奶奶已然病逝。 所以容瑜第二次见秦渊,是在陵园。 那天雨下的很大,仿佛要冲刷去世间所有污迹,少年在墓前跪得笔直,任由雨水肆意打湿全身,那团火似乎也被这场大雨彻底浇灭。 容瑜出现在陵园,身边是替她打伞的保镖,这是容父为了她安全考虑的安排。 她静静站在伞下,透过层层雨帘,远远地望着那仿佛孤立无援的秦渊,两人之间似乎被若隐若现的雨幕分割为两个世界。 容瑜不知站了多久,心底情绪难平。 直到垂眸盯着地面的雨花看了半晌,才有偏头对保镖吩咐道:“让人去查查秦奶奶那个儿子。” 听着保镖应声,容瑜缓缓抬眸,将视线再度放回到秦渊身上。 却不曾想…… 恰巧与他看来的目光遇了个正着,少年应当是察觉到了她的窥探,但那双眼中却如死水毫无波澜。 秦渊仅仅只是扫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和温度。 可容瑜却对他那一眼始终难忘。 分明是鲜活的生命,分明是正值青春的少年,但在这寂静又沉重的环境中,好似与一些握不住的东西一同沉没。 “把车上花束拿下来,顺便再给他留把伞。” 容瑜说完,便和保镖一同走回到车的附近,她坐在车里,依旧透过布满雨迹的玻璃,更远地看着保镖将花递给秦渊,并把多的伞就在他身边。 秦渊似乎有一瞬愣怔,而后或许在点头道谢。 后来车身启动,少年连同陵园都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也是自那日起,容瑜总是能频频想起秦渊,想起夕阳下的他,也想起大雨中的他,不知是他身上的韧劲还是淡漠,亦或是他好看的皮囊,就总莫名使得容瑜自始至终都难以忘怀。 于是她开始想着做些什么,先是派人处理了秦奶奶的儿子。 法治社会要遵纪守法,所以容瑜没有伤他半分,只是“恰巧”让他放弃秦奶奶留下的一切,又把四处躲避的他,“恰巧”送到了那群讨债人的面前,期间他还躲过几次,但无一例外又“恰巧”被送了回来。 而后又投钱做了游戏俱乐部。 重金请来了现在竞成的经理,和早就在圈内负有盛名的经理,决定打造一支战队,以圆当年秦渊始终也未拿到的那笔钱。 容瑜本以为秦渊会拒绝打职业。 因为他当时一切的动力都是秦奶奶,她以为在秦奶奶去世后,他会再也不想碰这些东西,不想触及相关回忆。 当经理告诉容瑜,秦渊同意入队。 并以没成绩为由,而要求自降身价后,容瑜其实也有些意外,但她又很快想明白,他这是在刮骨疗伤,他其实完全不在乎自己痛或不痛。 因为秦渊已经没什么在乎的东西。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逐渐有了如今的秦神。 容瑜虽是总时时关注着他,但要问她到底看上了秦渊什么,其实或许她也答不上来。 而在时瑜的角度看,却又莫名觉得,这好似不太形同于男女之间的喜欢。 “不是吗?”听得到时瑜此刻心声的时空镜有些疑惑,“可是明明容瑜会密切关注秦渊的一切,还会花心思替他铺路,并且大人您也会受她情绪的影响,这居然也不是吗?” 时空镜问这话的同时,容珏恰巧接了电话起身出门,他没等到时瑜的回答。 不过时瑜倒也不会回答他,因为这个答案正与人设稍有偏差,倘若说给容珏听,没准会引起世界规则的警觉。 “就是因为我不完全是容瑜,所以哪怕有情绪的影响,也能说未必是喜欢。” 时空镜彻底懵圈。 觉得自家大人在讲些听不懂的东西。 “情绪有很多种,心跳的原因也有很多种,你说要保持暗恋秦渊的人设,是依据容瑜对他有心跳加速的情况来断定的,可倘若那并不是心动呢?”时瑜说这番话时的语速很慢,似是想在记忆深处回想着什么东西。 时空镜又问:“那万一不是心动,又是什么?” 时瑜,“是心软和欣赏。” “容瑜和秦渊相遇之初是皮色的欣赏,在了解他的故事后是心软,而后战队成立后也全靠秦渊和队员争气,这亦是对他能力的欣赏,和偶像养成或许是一个道理。” 就连容瑜对秦渊的投其所好,也像极了对于养成目标的好心投喂,她确实用心,可未必真的动心。 空间里,某处垒得很高的书突然坍塌,时空镜手脚并用地自那堆书中爬出来。 它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大人您对感情看得如此清晰?” 闻言,时瑜有片刻沉默。 良久后才启唇,“不清晰,只是因为看到他我会心跳紧张,却偏偏没有与心跳程度相匹配的占有欲。” 仿佛是世界规则被什么影响。 定要拉近自己和秦渊的关系。 至于为什么这样…… 时瑜对此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时空镜更是插不上话,毕竟它可是正儿八经没任何情感的法器,本以为自家大人是和它一样的不通情感,没想到却与自己的想法截然相反。 突然它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道:“倘若不是喜欢的话……那人设和攻略……” 人设可是按照世界规则反馈定的,后者是必须达成,是不是喜欢可以再议,但这两点也出不得意外。 “按先前定的来。”时瑜答。 她语气坚定,几乎没什么犹豫。 因为她看秦渊不仅不陌生,还有感到熟悉和亲密,这样的感觉并不来自原主,似乎只源自于她这道进入这里的灵魂。 原因或许在她的记忆中。 但直觉告诉她,这样的决定必然正确。 “叮咚!您重点关注的账号开播了。”手机突然播报,时瑜和时空镜的对话不约而同结束。 时瑜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刚点进秦渊直播间,就听见他语气平淡的解释。 “开会决定的,我直播时长加时了,所以挑几天早上播,人少。”不过自秦渊话音落,直播间的反应可一点也不平淡。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9 【我妈说的对,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人少?主播说话可真让人心寒。】 【只有卷王才会大清早直播,秦神是真的想卷死他的队友们。】 【我合理怀疑是为了训练我们早起。】 秦渊扫了眼弹幕,语气悠悠,“不太合理,我没这个意思。” 他说完,弹幕又飘过一水的“不信”。 秦渊则心安理得地关了弹幕弹窗,还不忘撂下句敷衍的解释,“开着影响游戏画面,先不看了,打几局就下播。” 弹幕又变成了清一色的“不行”。 而已经进入游戏的秦渊,却是一个字都没看到。 不过众粉丝倒是眼尖,都注意到了无声进入镜头范围的第二个人,是仿佛被抽了魂的诺糯,正一脸惺忪,从楼梯上晃晃悠悠地走下来。 诺糯直奔着茶水间而去,从茶水间拿着冰咖啡出来,才难得清醒些。 也是在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正坐在电脑前的秦渊。 “我靠!你大清早打游戏,这到底是要制裁谁?!”诺糯不可置信的声音陡然响起,还险些惊掉手中没喝几口的水。 秦渊看似只是大清早在打游戏。 但在诺糯看看来,他这是“一石二鸟”的行为。 不仅在对局里制裁了对面的幸运对手,还在精神层面……狠狠卷了还在安然睡觉的队友。 于是诺糯一脸“明明说好睡到自然醒,你却偷偷背着我打游戏”的表情看着他。 然而哪怕秦渊带着耳机,也难以抵御诺糯刚才那道尖锐的高音,只能微微皱了皱眉,视线快速掠过诺糯,“我在直播,你说话最好还是注意些。” 正欲继续谴责的诺糯闻言,果然有瞬间地语噎卡壳。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你这到底是要卷死谁!咱们五个人里,有四个都得在月末为直播时长通宵,你居然又开启了早上直播的新赛道?” “果然,不怕天才有能力,就怕天才还努力,我也卷。” 诺糯说着,干脆放弃了睡回笼觉的想法,也拉开了自己的椅子,坐在电脑前打开直播,还顺手把直播标题改成“向秦神学习第一天”。 秦渊恰巧在此时拿下五杀。 早起的鸟儿们见状,有纷纷挤到了诺糯的直播间。 【秦神五杀音效刚落,诺糯快学习一下。】 【这种健康作息……我赌诺糯只能坚持今天一天,赌五块!】 【我追加五块!】 【我没钱,就追一块!】 诺糯看着这些弹幕,立即闭眼扭头,“不许打击主播的热情,还有,新时代的新青年要与黄赌毒不共戴天,我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他话音落,突兀的敲门声乍然响起。 诺糯皱眉看了眼时间。 “咚咚咚”的敲门声依旧未停。 紧随其后的还有门外人的留言:“您好,有您的快递放在门口,请尽快查收。” 基地带个前后院,最外面的大铁门也有智能锁,平日唯有常来送快递小哥才能进门,而如今能听得到敲门声,八成就是那小哥有什么紧急邮件。 诺糯看了眼正集合团战的秦渊,想着自己的对局还没来得及开,干脆直接起身往门口走去。 “秦哥,是你的快递。”诺糯取了箱子又回到镜头里,顺手将其放到秦渊旁边。 秦渊动作猛然顿住。 他扭头看向诺糯,拧眉重复,“我的快递?” 诺糯本来并未细想,但如今听他又重复一遭,便突然察觉出异常。且不说基地素来会备全他们的需要,哪怕当真有家人寄东西来,他们也不会留自己的确切名字,以及基地的详细地址。 更别提这些年寄给秦渊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 而这个快递…… 诺糯心下莫名有些担忧,于是瞥了眼那纸箱,弱弱提议道:“秦哥,这不这快递还是不拆了吧?或者等其他人齐了以后再问问?” “不要紧,反正是我的名字,先拆开看看。”秦渊待对局结束,抬手拿了一旁笔筒里的剪刀。 诺糯这下彻底无心游戏。 眼睁睁瞧着秦渊干脆利落拆了外箱,里面露出又一个更为精美些的蓝色盒子,看着似乎没什么重量,里面东西晃起来是也在哐哐作响。 秦渊先前拧起的眉心久久未平。 诺糯更是紧紧盯着未挪视线。 蓝色盒子被打开,里面东西不过在镜头前闪了一瞬,又被秦渊阴沉着面色迅速盖上,那双素来淡漠的眸子里当即凝起冰霜。 东西露出来不过在顷刻之间,但依旧有许多粉丝在瞬间看了个清清楚楚。 【我去,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带血的照片???还是秦神比赛的照片???什么情况啊???】 【啊啊啊啊啊,吓得我险些把手机扔了,我的天,这到底是谁寄来的东西,秦神快把东西丢掉啊!】 【真是给我吓清醒了,简直想想都感觉背后发凉……】 不止粉丝们惊慌,连诺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轻,“不是,这东西……” 他欲言又止,脑子里全是盒子打开时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那里面几乎全是秦渊比赛时的个人镜头,照片被装在相框里,而相框上不仅有血淋淋的掌心,还有凌乱扭曲的字迹,正写着——你是我的。 诺糯的脑子瞬间空白,但还是眼疾手快地从秦渊手中抢过盒子,直接将其扔到一旁空地上。 秦渊垂眸盯了片刻自己的手,再抬眼看向镜头时,语气比之前不知沉了多少,“先把直播关了,” 他们此刻完全顾不上刷的飞快的弹幕,以及那彻底炸锅的直播间。 望着屏幕骤然变黑,时瑜脸色一时也好看不到哪去。 当初竞成定下基地开放日的活动时,就有担心过地址泄露,所以每个被选中的幸运粉丝,都签过保密合同。然而上次她在热搜后露面,诸多狗仔聚集在基地门口时,地址或许就已经被彻底泄露了出去。 才以至于会有今日的快递。 思及此,时瑜并未过多犹豫,当即拨通了经理的电话。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0 经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尚还有些强装清醒的愣怔,显然也带着些懵圈,“……老板?” “在基地吗?”时瑜问。 经理连忙起身,又确定了一遍身处的环境,才磕磕绊绊道:“在,在啊……” 说着,他再次打量周遭。 时瑜语调倒是分外平静,“我一会儿让容家分几个保镖过去,基地门口的监控需要尽快调出来,还有快递那边直接报警配合调查,其余的……半个月后准备换个基地。” “等等,保镖、监控、报警、换个基地?”经理瞬间清醒,“出什么事了?” 时瑜只道:“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电话挂掉后,经理片刻不敢耽搁,着急忙慌地踩着拖鞋直奔楼下,看到秦渊和诺糯时不由松了口气。 但在看到地上那东西后,又险些一口没提上来。 “调监控,报警,这事必须得查!” 秦渊目光落在经理乱如鸡窝的头发上,顺手摸起上单久岁扣在桌上的镜子,抬手递给他,“监控已经调取过了,警察几分钟后到,你不如先整整你的头发。” “啊?啊,好。”经理愣愣地接过。 待到众人都聚集在楼下时,警察已经问完话带着东西离开,倒是几位身形高大的保镖站在大厅正中。 久岁时不时偷瞄几眼,语气颇为新奇,“经理,这是特意给我们招的保镖吗?” 此时的经理已经完全清醒,瞥了眼恰巧睡过全程的久岁,语气不咸不淡,“这是容家派来近日应急用的,我们往日哪里用得上保镖。” 却没成想,久岁脑子难得好使。 他抓住了重点,挑眉道:“容家?不会是和那位幸运观众有点关系吧?” 经理:“……”这话能怎么接。 确实是有关系,但还真不是久岁脑子里想的那点关系。 众人见经理不作声,当即心领神会。 就连秦渊都不由抬眸,视线在那几位保镖身上多过了几遍。 诺糯更是一脸八卦地凑到经理身边,“所以那天的阿瑜不吃鱼,当真和容家那位少爷有点关系?” 阿瑜不吃鱼,是容瑜几年前起的游戏id。 经理推开诺糯凑近的脸,“干你自己的事,少瞎猜。” 诺糯有些兴奋,“你在转移话题,看来还真有关系。” 经理咬牙切齿,抬手装出要打他的样子,“我再跟你强调最后一遍,干自己的事,不许瞎猜!” 这边经理话音落,一旁看戏的秦渊终于出手相助。 他不疾不徐地朝诺糯扬了扬眉,语气虽漫不经心,却又让人下意识想听从,“过来,训练。” 于是最怕秦渊的诺糯立即听话,丝毫不带犹豫地回到位置上坐下。 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归位。 就连经理都回到自己办公室,开始亲自编辑微博说明目前情况,起码让早上看到直播的粉丝都能够放心。 而另一边,时瑜则是直接给容父打去了电话。 容父很快接通,“怎么了乖乖?” 时瑜被这温柔且充满爱的称呼叫得一愣,眼眶没来由的发酸,“没事……我就是想问问,我在菁华路那套别墅隔壁的房子是谁的。” 菁华路的别墅是容瑜上大学时,容父送的开学礼物,为了女儿安全考虑,不仅选了那安保系数最高的别墅区,还特意做了附近邻居的背调。 但如今被时瑜问起,容父却蓦地噤声。 紧接着,就是东西被打翻后,手忙脚乱且叮铃咣当的动静。 慌乱再次归于平静,容父那小心翼翼试探的声音就这么传来,“乖乖,你这是都知道了啊?” 时瑜挑眉,察觉到似乎有意外收获。 于是故意模棱两可道:“知道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容父听了这话果然更加慌乱。 “我和你妈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当初只是为了安全考虑,所以干脆连你旁边那栋别墅也卖了,想着你要是不想回倚山别苑,我和你妈还能去陪陪你,没成想我俩也基本没什么空,那房子就一直空在那了。” 他能理解孩子想要自由,所以生怕女儿误会,以为自己非要把孩子锁在眼皮子底下。 于是那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反倒时空镜啧啧感慨:“壕无人性。” 饶是时瑜也没想到这个可能,“所以旁边那栋也是咱家的?我先前是想要买来做战队基地来着。” “不用买,那栋本来也在你名下。”容父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语气也轻快不少,“想拿来做什么就做,你和你妈妈只用负责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其他所有的事都有我和容珏呢。” 正在开会的容珏突然打了个喷嚏,觉得好像有人在念叨自己。 时瑜挂电话前,还是轻声对容父说了句,“谢谢爸。” 容父一边笑得灿烂,一边柔声道:“谢什么谢啊,咱爷俩还客气个什么劲,爸爸既然有能力那就只希望你开心,其他的一切都有人扛着。” 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提示。 时瑜蓦地想起自己初诞之时,她常常透过水镜悄悄观察各个世界,发现他们都有或者曾有父母,唯独自己只身一人。 于是便同最早生了灵智的老树聊天。 不过那只是对其他人来说是老树,毕竟它比时瑜小了百十来岁,还是时瑜亲手栽下的第一棵树。 时瑜常常一坐就是几天几夜,她还常常问树:“为什么其他人都有父母。” “因为他们都是人,来世上一趟不容易,所以自诞生起,就会有爱他们的父母护着他们长大。”老树如是解答。 但时瑜还是皱眉,“那我就容易吗?为什么偏偏要神孤苦无依?” 而后老树就笑了,笑得树叶都纷纷扬扬地落下。 笑得时瑜险些把它连根拔起。 它才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大人也不容易,所以大人不会孤苦无依,只是那个人迷了路,估计不久之后就到了,大人不如再等等?” 时瑜口中说着凭什么等,却还是等了一年又一年。 后来她身边好像真的多了个身影…… 但是,她如今似乎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1 自那快递事件过后,时瑜开始整日都在家中陪着容父容母,似是全然不受外界干扰,就连攻略都抛之脑后。 虽说她整日悠闲,却把时空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过哪怕再急,时空镜也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大人,您当真不觉得似乎忘了什么事吗?” 时瑜站在阳台,目送着容父容母的车离开,“忘了什么?” 她不以为然,仿佛对旁事提不起兴趣。 时空镜心里愈发没底,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它家大人的记忆恢复一下。 在没有记忆的前提下,这等消极怠工的状态让它实在有些担忧,生怕哪天彻底罢工。 这也不能怪时空镜脑补太过。 毕竟它最近难得联网,在线上看的短篇小说都是这样…… 要么是男主把女主忘了,好好的关系说断就断,要么是女主把男主忘了,好好的感情说不爱就不爱。 但它不敢把这些说给时瑜听,它怕时瑜把它的网给断了。 于是只能迂回婉转地聊,“就比如,忘了大明湖畔的某位秦姓男士,当真是好几日没见了。” 时瑜听着它这乱七八糟的语言系统,不由眉头紧皱。 “……不能好好说话?”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听得时空镜头皮发麻,当即端正了态度,“能,当然能,我就是好奇,大人莫非……不准备攻略了?” 时空镜支支吾吾说完,半天也听不见时瑜回话。 直到时瑜完完全全收拾妥当,就差拎包出门时,那一直放在桌面的手机蓦地来了短信,时瑜毫不意外地拿起来解锁。 沅有芷兮:【这两日在g市有大型游戏赛事,票已买,来看否?】 阿瑜不吃鱼:【三个小时后到。】 沅有芷兮:【得嘞,咱这边帅哥好酒美食相候,就等你到位了~】 先前还蠢蠢欲动,想着到底该怎么游说的时空镜彻底安生。 本以为自家大人是无心攻略,没想到竟是都计划好了,竞成战队在昨日就去了g市备赛,听说赛事结束后还会多游玩几日,这样一来倒是能“碰巧”遇上。 再加上,时瑜隔壁那栋别墅早已装修完善,平日也常有保洁前去打扫,近期搬完东西,待回去后便可以直接入住。 到那时,可就是比邻而居…… 攻略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方便。 时空镜越想越安心,甚至觉得攻略分分钟有望,当即哼着小曲儿,又一头扎进了近期分外迷恋的短篇里。 …… 时瑜戴着墨镜刚出g市机场,就远远瞧见苏沅穿着身极为气质的风衣,一路步步生风,但在发现时瑜后,却画风突变,竟是毫无形象地朝她飞扑而来。 “阿瑜!快说想我!”苏沅紧紧抱着时瑜不撒手,同那日醉酒的容珏如出一辙。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时瑜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轻轻拍了拍苏沅环住的手臂,从容不迫道:“你再不松手,容珏一会可就又要跟你吵个没完了。” 苏沅闻言迅速撒手,甚至还退了几步。 她眼巴巴朝时瑜身后张望,语气颇为不满,“不是说好的不带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姐控。” 但苏沅瞧了半天也没看见人,便明白时瑜这是在诈她,一时之间又气又恼。 “一见面就诈我,亏我还惦记着你!” 苏沅和容瑜打小一起长大,同容珏也是自幼就打成一片,当初日日为了抢容瑜,而闹得不可开交,没想到大了以后,竟是完全听不得容珏的名字。 对上时瑜一脸戏谑,苏沅心下恼意更盛,当即扭头就走,可迈出还不到两步,就又转身回来,愣是拉上了时瑜。 “走啦,现场观众六点半入场,咱俩还有时间先去吃个晚饭。” 时瑜全程任由苏沅安排,俩人刚好卡点入场,位置还正是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赛场外的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待到第一局对战选手自两侧入场时,现场更是人声鼎沸,众人欢呼呐喊着为他们加油,尽管结局未定,但每位选手身上都有粉丝寄予的厚望。 秦渊出现在台上时,已经是当晚的第二场比赛,众人热情却是空前高涨。 镜头特写一路跟随着秦渊,他那张常被人用精雕细琢来形容的脸,在镜头拍摄下当时更显优越,但众人都知道,他的优越之处可不仅仅只有这张脸。 秦渊无疑是这三年里最强的黑马,也是无论哪个战队都不容小觑的存在。 直至秦渊在位置上坐下,台下的躁动仍久久未消,苏沅听着身后的动静,不由碰了碰时瑜,“真不是我说,你这眼光实在无敌,多少年才出这么位天才选手,竟然还能刚好把人给逮住。” 时瑜视线没有落在大屏上,而是直直看向戴着耳机的秦渊。 舞台的灯光自上而下打在他头顶,恍如当年她初遇他时的模样,似乎他就应当是站在光里的人。 时瑜缓缓勾了勾唇角,“不是我眼光好,是秦渊天生就属于赛场。” 秦渊曾落魄过,更无助过,容瑜对他的帮助不过是助推力,倘若他没有走电竞这条路,同样也会在其他的领域发光,他身上的那股韧劲,足以让他站稳每一个战场。 时瑜任由心跳愈发强烈,深切感受着属于竞技赛场的独特魅力,感受着使人热血沸腾的团结同心。 秦渊的目光一如当年那般,始终赤诚且坦然。 当年是对生活和金钱,如今却是对游戏和荣誉,他从不曾掩饰对赢的希冀,盯着屏幕的眼神亦如鹰隼般锐利,而在键盘上的每一次敲击都精准且有力。 台下的呐喊随着比赛开始已经淡去。 但秦渊心底的呼喊似乎此时正起。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2 这场比赛决定着进入总决赛的战队之一,而竞成战队的优势显而易见。 秦渊的打野节奏更是绝对的压制。 随着竞成3:0赢下对局,全场掌声亦如雷鸣,虽说都在众人意料之中,但依旧有人为获胜而高兴。 “让我们恭喜竞成战队进入决赛,稍后将和wy战队角逐最后的赢家……” 主持人正说着讲解词,时瑜突然察觉苏沅往自己脖子上套了东西,她低头去看,却发现正是个工作证。 苏沅笑着挑眉,“他们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我们去后台看看。” 说完也由不得时瑜拒绝。 二话不说拉着时瑜胳膊离开了观众席。 时瑜知道苏沅和wy多少有些关系,毕竟苏沅现场只看有wy的赛事,但没想到wy的中单何止,原来就是她的新晋男友。 wy战队的门刚被打开,苏沅热情的一如既往,直接朝何止身上扑去。 其余队友见怪不怪,都笑着退开半步,唯有时瑜被她这一遭整得措手不及,眼见着没站稳就要朝后摔去。 好在wy的上单顾喃眼疾手快,伸手帮时瑜扶了一把。 只是还不待时瑜站稳,也不等顾喃松手,wy对面那间房门就被突然打开,露出来张时瑜相当熟悉的脸。 是秦渊。 秦渊有被这热闹场景怔住片刻,但也很快恢复如常。 他视线最先同时瑜对上,又飞快错开落在了苏沅和何止身上,最后才缓缓挪至顾喃扶着时瑜的那只手上。 “几位在过道这么热闹,不太好吧?”秦渊语气幽幽,眸色无端沉了沉。 苏沅闻言确实察觉不妥,于是讪讪收回了挂在何止身上的手。 可没想到顾喃却突然出声,“这过道占了一半都不到吧?况且也只是事发突然怕人摔倒,秦神怎么这般敏感?” 他话音落,空气仿佛都被凝滞。 时瑜视线自顾喃面上扫过,觉得网友评价当真是一针见血。 都说顾喃长了张年下脸,但那脾气恨不得是所有人的爹,属一点就炸的煤气罐,如今看来……倒也有几分可信。 眼见秦渊目光又落了过来。 时瑜不由下意识抽手,低声对顾喃道了声谢。 顾喃淡笑着把手插回兜里,虽是在回时瑜的话,却刻意抬眼看向秦渊,“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可他那双眼底,简直火药味十足。 “既然wy的上单如此心善,那以后就多举举。”秦渊无心生事,便刻意忽略了顾喃的挑衅,敛眸正要转身离开。 毕竟眼下也不是适宜争论的场合。 倘若被媒体拍到,那可谁也解释不清。 于是秦渊在回休息室前,目光再次和时瑜对上一秒,而后就扭了头,顺带还把想要出来看热闹的诺糯推了回去。 顾喃也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留得wy其余四位队员,连带两位“前排观众”面面相觑。 时瑜干脆直接拽着苏沅回到观众席。 一问才知,wy今年刚换老板,还是苏父几个月前买来送给苏沅的生日礼物,而苏沅同何止的恋爱,双方都是玩玩的态度。 不过…… “wy现在的风格,或许与之前天差地别。”苏沅凑在时瑜耳边,悄悄透露道。 时瑜看着秦渊再次戴上耳机入座,回应着苏沅的语气有些走神的敷衍,“天差地别?怎么说?” 竞成当年输的那把全国赛,正是因为在决赛遇上了wy,当时输得有些惨烈。 而第二次全国赛事,和竞成在第二场遇上的依旧是wy,不过那场比赛竞成赢得了多方喝彩,正式拿到了全国第一的奖杯,但后续的赛事却都正巧和wy错开。 直到今天,是竞成和wy正面遇上的第三场比赛。 “wy那年输了以后就换了新教练,后来又陆陆续续换了新的上单和打野。因为竞成打法大多以秦渊为核心,平日里也有专门研究秦渊的打法,制定了针对他的战术。”苏沅给时瑜透底倒是毫无顾忌。 总而言之,现在的wy可以称得上是大换血。 秦渊还是wy熟悉的秦渊。 竞成还是wy熟悉的竞成。 但wy可未必是当年的wy。 如此一来,就使得双方产生了不容小觑的信息差。 不过时瑜倒是不太担心,秦渊自作为战队首发起,就有无数人说他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看着无数镜头聚焦下的秦渊,时瑜更信竞成也会漂亮的赢下这一场。 然而却是第一局就输了,在五局三胜的赛制里,在全场呐喊声混杂着唏嘘声中,竞成水晶被破宣告着第一局的结束。秦渊面色如常,只是久久未抬眼,但诺糯脸色却白的彻底。 “秦哥,我……”诺糯声音有些发颤。 秦渊直接将他的话打断,“没事,放平心态,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半月也出声安慰,“他们换了打法,主要就是针对你和秦哥,既限制秦哥支援,又试图在你这里找突破口,诺糯你心态起码得稳住,不然我们可就都完了。” 诺糯闻言开始不断调整着呼吸,但当看到对面中单选定的英雄时,仍是又一阵崩溃。 何止选的是他上一把打崩的那个。 这样的做法在赛场上很常见,也可以说是杀人诛心,大有身体力行来把正确教学的意味。 诺糯有些无措地看了眼教练,转而又看向秦渊,握着鼠标的手抖得厉害,“秦哥,我感觉这把可能还得输,我手实在抖得厉害,没办法……” “我们现在也没办法换替补。”秦渊再次冷声打断他的话。 其余几位队友都默契地不作声。 秦渊选定了自己的英雄后,才掀眼扫过他,“能打就打,打不了就回去后直接离队走人,被针对一把心态就崩成这样,第二局还没开始就说可能要输,你对得起大家的努力?” 诺糯脸色愈发难看,但抖个不停的手却是莫名稳了下来。 久岁开玩笑似的说:“我们的麦可是在收音,秦哥你这番话要是流出去,怕是得上热搜了。” 秦渊不以为然,意有所指道:“上就上吧,大家好好打就行。”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3 尽管诺糯那张稚嫩的脸依旧惨白,但心态最终还是稳了下来,从头到尾配合着全队整体节奏,直至拿下这局的胜利,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出了不少汗。 诺糯看着对面何止一脸灰败,对着秦渊呲着牙笑,“谢谢秦哥。” 调着耳机的秦渊悠悠暼他一眼,“谢你自己就好,你的游戏水平一向不低,不要受外界干扰。” 诺糯闻言笑得愈发灿烂。 而当选英雄时,诺糯的鼠标落在他曾最拿手,却也在第一局输得极其惨烈的英雄上,迟迟不敢点击确定。 察觉到教练行至身后,诺糯将视线投了过去,他声音很轻,“我能选吗?” 教练看着对面阵容,以及自己本上记录的最佳阵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你问问秦渊,这局如果拿了的话,前期就必须有打野的支援,秦渊自第一局起就在被针对,如果要选这个,他就必须得换打法,所以你得问他。” 诺糯一愣,下意识就准备换个英雄。 却听见耳机里传来秦渊那冷静又笃定的声音,“直接拿吧,这把轮到你给对面来个教学。” 诺糯眼眶发酸,毫不犹豫地选定。 在观众眼里,连着三局都出现了一样的中单英雄,现场自是难免哗然。 甚至有些激动的观众直接就骂了起来。 毕竟诺糯第一局选的就是他,结果打的稀碎,第二局何止也选的这个,依旧被竞成直接当做了突破口。 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三局竟然又看到了诺糯锁定,现场观众也是难免红温。 苏沅碰了碰时瑜的胳膊,“不是我说,诺糯虽说年纪不大,但这胆子实在不小,这局竞成赢了还好说,万一输了这孩子可未必扛得住网友们的谩骂。” “不一定会输。” 时瑜看着大屏幕上秦渊选定的英雄,淡定地勾了勾唇角,“诺糯莽撞是因为有底气,这局的输赢有秦渊兜底。” 苏沅顺着时瑜视线看去,不由皱起了眉,“这个打野?好久没在职业联赛上出现过了。” “秦渊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时瑜依旧淡定无比。 苏沅见她这全然信任的模样,拈酸吃醋道:“看出来了,你三年前就秦渊秦渊的,怎么三年后还是秦渊秦渊,本来以为你给他组战队就是助力梦想,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时瑜侧身凝着苏沅,“你怎么确定我以前不是真的喜欢他?” 苏沅看她反应这么大,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竟是为了问这么一句。 “我谈过的前任可比你上学的年份都多。”苏沅笑着挽上她的胳膊,“所以你喜不喜欢很明显的,以前你也没说过喜不喜欢,但你那眼里可都是苍天可见的欣赏,感觉你对秦渊好像没有半分惦记,你只希望他变得更好。” “我们阿瑜自幼就心善,许是他的哪点触动了你,那些年你就心心念念的要帮他,不过好在他也争气……” 于是容瑜就把他当做潜力股来投资,竞成这些年赚的已然够得上当年花的,根本没有什么倒贴筑梦的说法,反倒像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直到全场起身鼓掌,庆祝竞成夺得冠军之时,时瑜脑子里仍是苏沅那句—— “但现在的你不一样,你看他的眼睛不只是欣赏,有些……没那么单纯了。” 台上的五人站在灯光正中,漫天金雨落下之时,像是给他们披上又一层崭新的荣耀。秦渊手握mvp奖杯,在全场“实至名归”的喝彩声中,他缓缓抬手接住一片飘摇落下的金色闪片。 时瑜在人声鼎沸中看着秦渊。 而他也似有所感,蓦地将视线投了过来,两人目光交汇,仿佛金雨飘落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秦哥,你在看什么?”注意到秦渊的诺糯猛地凑近,也朝台下张望。 秦渊下意识垂眸,又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没看什么。” 一根筋的诺糯显然不信,仍旧踮着脚往观众席看,“观众席是有什么熟人吗?我都瞧你看了有一会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熟悉的面孔啊。” 自动屏蔽诺糯的碎碎念。 秦渊再抬眼望去,却发现时瑜方才那位置已经空空如也,他缓缓敛眸,思考着最近的巧合是不是太多了些。 …… 苏沅以久别重逢为由头,软磨硬泡拉着时瑜去了音频酒吧,顺带还拎上了wy战队的五位“保镖”。 时瑜瞄了眼半好半坏的招牌,默默停了脚步。 “这个……”苏沅讪笑,“别看这招牌是草率了点,主要还是因为老板不拘小节,但这家酒吧可以说是g市着名打卡点,歌唱的好听不说,对女生来说也相对安全。” 她指了指门口立着的俩大汉,“看见没,里面还有好几个,要是有女生被骚扰,他们二话不说先把骚扰者给拎出来。” 对于这事,顾喃极有发言权。 “不仅拎出来,要是解释不及没准还会被打一顿。”顾喃语气颇为埋怨。 苏沅一边拉着时瑜往里进,一边跟她解释顾喃曾被大汉误会,不仅让罪魁祸首溜走,还二话不说把顾喃拎出来,险些给摁着打了一顿的故事。 酒吧内的装潢和招牌截然相反,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就连舞台上的设备,看起来都价格不菲,且酒吧内几乎没有独立包厢,顶多也是围墙一圈的半包,据说也是出于安全考虑,而全场音乐氛围更是一顶一的好。 wy战队的众人坐下还没多久,就看见门口处走来了几位相当眼熟的面孔。 苏沅眼前一亮,晃了晃时瑜,“就说这是g市着名打卡点点,你看看,你们竞成那几位不是也来了。” 还不等时瑜说什么。 顾喃却挑眉问道:“你们,竞成?” “嗯哼。”苏沅扬着下巴,视线扫过几人,“这位可是竞成的幕后老板,也就是你们老对家的boss。” 几人有瞬间静默,想想今晚输给竞成的结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倒顾喃突然对着时瑜举杯。 他直直看着她,缓缓笑道:“原来是竞成老板,失敬失敬。” 可这次依旧不等时瑜回话。 就又听见诺糯欲言又止的惊呼,“秦哥,那好像是阿瑜不吃鱼,但她身边似乎是wy……”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4 时瑜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恰好和秦渊递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哪怕在这样的场合,秦渊也是那副生人勿近的矜贵形象,他看过来的眼里也没什么情绪,仿佛经过休息室门口那一遭,他并不意外她会和wy的人坐在一起。 不过相比之下…… 诺糯表情可就要丰富的多。 他先是目瞪口呆地盯着时瑜,继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秦渊,最后视线又快速扫过wy的几位。 顶多也就几秒的时间,把孩子眼睛和头也累的够呛。 末了,才又凑到秦渊耳畔,仿佛看破天机般来了句,“那个阿瑜不吃鱼,之前不会是wy派来的吧?” 秦渊:“……” 派来做什么? 巡查部分基地建设,然后和选手及粉丝切磋切磋,再带着半天的劳动成果,回去做个二三十页的ppt做汇报? 秦渊视线收回时,还不忘扫诺糯一眼。 有时候他也真想有个读心术,起码能知道这奇怪的脑回路怎么来的。 “我先给你挂个号,去看看脑子吧。”秦渊朝着座位走去的脚步未停,大有坐下就要给他线上挂号的架势。 诺糯被讽的有些懵圈,回头看向久岁求解。 久岁倒是善心大发,拍了拍他的肩,“不是我说,这派个保洁都比开放日的粉丝有用,毕竟保洁还能时不时拔拔我们的网线。” 说完,他跟着秦渊直接入座,ad瑞泽和辅助半月更是紧跟其后。 独留想不通的诺糯在原地凌乱。 而时瑜见秦渊错了视线,便已经从他身上撤回了注意力。 这才发现每个人面前都有个骰盅。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准备的。 时瑜沉默着瞧苏沅一眼。 后者视若无睹,立即起身张罗,“来都来了,大家总得玩点啥不是,咱今天不灌酒,但倘若谁摇的骰子最小……那就来大冒险。” 苏沅说完,wy的几人面面相觑,想来也是兴致不高。 可也不等他们表达意见,苏沅就挑眉将他们一一扫过,“怎么?看样子是都不想玩?” “没有没有……”五人当即又强装兴致高了起来。 最后苏沅才看向时瑜,巧声问道:“阿瑜不如也来几局?” 时瑜总觉得她如今这状态……实在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迟疑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第一轮,顾喃点数最小,而苏沅点数最大。 顾喃又查了遍点数,确认无误后,便端起面前酒杯灌了一口,大有英勇就义的架势,“说吧,咱们苏大小姐今天又想怎么整人。” 苏沅听他这般说辞也不恼,反倒冲竞成那边扬扬下巴。 “对面上单久岁,你也认识,去要个联系方式。” “……” 尽管顾喃做足了心理准备,听到这种要求也难免有些石化,就连握得稳稳当当的酒杯都险些脱手。 “不是。”顾喃还在试图挣扎,“你以为我们两队赛场对上,再加上平日撞车那么多次,但至今还没有联系方式,是因为我们不能加吗?” 那分明是不想啊! 竞成和wy这几年总被拿来比较,面上看似人人和平,但实则人人都想争口气。 以往相遇那么多次也没个好友的,今晚却要在输了比赛以后,偏偏因为在酒吧莫名其妙的游戏惩罚加联系方式??? 这不是玩抽象吗…… 但苏沅才不管这些,她拨弄着骰子,“无论以往是不想还是不能,今晚不都可以加,更何况愿赌服输,别耍赖。” 顾喃咬牙,直接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而后大义凛然地起身,直直朝着久岁走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干架。 时瑜也从未见过如此…… “别出心裁”的惩罚,视线自是一路顺着顾喃,看着他浑身僵硬,强壮镇定地同竞成那几位谈话。 而后没多久,又铁青着面色回来。 顾喃发泄似的将手机丢在桌上,屏幕上是备注名为“竞成-久岁”的联系人。 他端起续了酒的杯子,又一饮而尽,语气颇为不满,“秦渊说也给我挂了号,让我也去看看。” 苏沅乐得止不住。 时瑜眉眼也染上笑意。 而wy战队的其余四人,听完更是笑得前仰后翻,其中还就属辅助最高兴,“哈哈哈哈哈,太会玩了,挂的哪天啊?我一定监督你去!” 但偏巧…… 第二轮点数最小的就是辅助飘落,点数最大的依旧是苏沅。 飘落顿感不妙,呲着的大牙瞬间收回。 眼睁睁就看着苏沅又指了指竞成战队的方向,“笑得这么开心,去吧,你加半月的联系方式。” 飘落慢吞吞挪着过去,回来时恨不得一路小跑。 “秦渊说脑科挂号就别凑热闹了,组团也不能打折。”飘落全然没有刚才幸灾乐祸的高兴劲,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时瑜听着他这话,偏头看向卡座正中的秦渊。 对方有所察觉地回望了过来。 秦渊这时的状态和赛场上截然相反,身上散了那股凌厉的劲,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连同那双眼底也就只有疑惑和探究。 他纵使是个再糊涂的人,也察觉得到这异常频繁的偶遇,以及时瑜偶尔看向他的目光。 这时苏沅拿肩膀轻轻碰了碰时瑜。 “怎么样,要不要输一把?”苏沅语气蛊惑,像是推销苹果的巫婆。 时瑜缓缓收回视线,瞥了眼苏沅,漫不经心道:“我输一把,然后你让我去加秦渊的联系方式?” “不不不……”苏沅连连摇头。 “姜太公钓鱼还主张愿者上钩呢,肯定得先看看‘鱼’自不自愿啊。”苏沅说得一脸意味深长。 时瑜定定看她片刻,垂眸将手放到了骰盅上,“来吧。” 看看苏·姜太公·沅怎么教学。 第三轮,众人齐齐开了点数,果然是时瑜最小,而苏沅还是最大的那一个。 苏沅指尖轻点在骰盅上,“酒吧里乌烟瘴气闷的厉害,不如阿瑜你出去透口气?包和手机就别拿了,把外套穿上就行,想多久回来就多久回来。” 时瑜闻言不过愣了几瞬,便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穿上外套起身走了出去。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5 其实这个季节的夜里,温度倒也没有多低,凉爽惬意的风反让人感觉头脑清明些,夜空明月高悬,却看不见几颗星星,唯有微风徐徐拂面。 时空镜疑惑嘀咕:“大人,苏沅不会是有什么系统吧?比如为了完成任务……就要促成您和碎片的在一起那种……” 苏沅那副什么都尽在掌握,又能恰到好处推波助澜的感觉,实在让时空镜有些怀疑。 “你是比任何系统都更高阶的存在,你问我?”时瑜显然更疑惑。 时空镜:“……” 果然还是实话伤人。 原谅它是个什么也检测不出来的高阶废物。 时瑜因嫌酒吧门外有些吵,于是出来还走了一小截路,在时空镜不吭声后,周遭倒是显得愈发安静。 静到……对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我几年前在看陵园看到的那个人,也是你吧?”秦渊的声音从夜色里传来,仿佛方才吹过的微风,带着些随性的慵懒,以及不易察觉的笃定。 时瑜听到他声音的第一瞬间,便明白‘鱼’到底还是自愿咬钩的。 她悠悠转身,视线向上一抬,就直直撞进他眼中,“是或不是很重要吗?你也出来吹风?” 虽没在时瑜口中得到准确答复,但秦渊心底已然有了答案。 “当年那束花,谢谢。” 秦渊语调没什么波澜,像是在说一件于他而言稀疏平常的小事,但却敛眸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没人知道,现在作为身价最高的职业选手的秦渊,在当年竟是连一束花的钱都拿不出来,就连那块墓地……都是秦奶奶在生前自己给自己买的。 所以更没人知道,那束花对当年的秦渊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时瑜捕捉到他敛眸前,那眼中稍纵即逝的晦暗神色,便勾唇笑道:“不用道谢,这可是真的举手之劳。” 秦渊闻言,又掀了眼帘看向时瑜。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声线似是比方才冷了些,话里也多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时瑜瞧着路边地上摇曳的树影,当风轻柔拂过,影子也随之轻盈又微弱地晃悠,纵使枝叶繁茂重叠,也亦如人在所谓的命运之中的被动。 秦渊话音落了许久,时瑜才像是从那树影中抽出心思,轻挑着眉梢看他。 大有问他何出此言的意思。 秦渊也直直盯着他,不退不让,“在陵园那次,似乎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被网吧老板赶出来的时候,我有注意到你站在一旁……” “秦奶奶去世以后,听说他儿子的事被摆平,我悄悄去看过,发现有批保镖拎着棍棒,在用语言教他为人处世要有道德,还强制让他背诵赌博的一千字坏处,他愣是破吓了胆。” “后来经理来找我签约,给他开车的司机我曾经见过,既是陵园里你身边撑伞那位,也是吓秦奶奶儿子吓得最凶的那个。” “所以……” 秦渊凝神望着时瑜,脚下却蓦地朝她迈近半步,声音不带情绪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似是想看清她心底所想,目光无半分避让。 而时瑜却也不避不让,将他上下来回打量,意有所指般道:“所以,这是想要什么都行?” 语罢。 就见秦渊眼眸转冷,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更是将那进的半步又不着痕迹地退了回去,一副难以靠近的模样。 他声音沉缓,且毫不犹豫,“不行。” 先抛开旁的不谈。 时瑜方才那神情,简直像极了挑选金丝雀的金主…… 尽管得到这个答案的时瑜毫不意外,但她在秦渊面前还是耸了耸肩,微微挑眉看他,口吻也带了几分漠然,“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秦渊看着她,有些语噎。 对于这问题,一时之间更是答不上来。 他只是知道她一直在施以援手,猜到或许是有所图,但也没想到……当真是这么个图法。 时瑜见秦渊不作声,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回答。 于是便迈步往回走去,同时也对他说:“我没什么想要的,你若非要问,也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话音落,顿觉夜风转凉的时瑜加快了些脚步,将秦渊留在了原地。 因此…… 并未看见他骤然冷凝的神色,那双眼眸更是在夜里深不见底。 时空镜犹豫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发问,“大人,您这是……哪一招啊?”它真是没太看懂。 时瑜坐回到位置上,看着苏沅和几人嬉笑理论。 继而又拿起新倒的酒抿了一口,才回答时空镜的问题,“这不是哪一招,这是不破不立。” “啊?”时空镜不解。 它险些以为,它家大人是一气之下放弃攻略,干脆破罐子破摔,结果现在告诉它是不破不立。 “攻略即是攻心,不打破现有僵局,又怎么开拓新局面?又怎么攻心?” 时瑜边解释着,边继续参与到他们掷骰子的游戏中去,而这次直到最后,她也再没有输过。 而通过深深自省,发觉自己道行实在不够的时空镜。 又继续一头扎进小说里钻研。 竞成在g市还有四五日的行程,但时瑜倒是并未多留,赶着第二日同苏沅吃了顿午饭,便又匆匆上飞机回到家中。 一来,是因为容父容母将要去环城旅游,心心念念要多陪女儿再吃几顿饭。 二来,也是要回菁华路,去看看隔壁那栋别墅的修整效果,倘若没什么意外,等竞成全队从g市回来,倒也能刚好搬进去。 五日后。 经理亲自带着五人进了菁华路的别墅。 “上面整的新基地,大家可以先去自由参观,自由选定卧室,二十分钟后下来集合开会。” 话音才落,年纪最小的诺糯最先动了起来,看着处处比先前还要豪华的装修,更是惊叹连连。 “咱老板是真有钱啊,听说菁华路这些别墅也是价格不菲,居然说换就换,壕无人性,简直壕无人性。” 看着活泼的诺糯,其他人倒是也慢慢动身。 半月径直走向茶水间,瑞泽去参观了训练室,久岁直接上楼嚷嚷着先选房间。 反倒秦渊又是跟着经理,悠悠走到了二楼的露台。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6 新基地的露台不知比之前大了多少,不仅修了顶棚,外围一圈的条形花坛里还有长势喜人的花花草草,正中摆了躺椅和茶几,角落更是立了个半大不小的冰箱,一切光是看起来就让人感到惬意。 “这儿环境是真不错,不止安静,连空气都感觉格外清新。”经理坐上躺椅,懒洋洋的感慨着。 秦渊漫不经心地盯那些花草瞧。 看着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蝴蝶,试探着想要落在其中一支花上,却被骤然而起的风吹得蝶翼轻颤,不由同那花拉远了些,但它又再度振翅靠近,终究还是落在了花上。 只不过停了没多久,便还是飞到空中渐渐远去。 秦渊落在它身上的视线,也顺着它离开的方向,转而落在那隔壁露台浇花的熟悉身影上。 他身形微顿,不着痕迹地试探,“基地是容家那位大小姐亲自选的址?” 经理已经完全放空,答话时候也没怎么过脑子,“那可不,收到快递那天老板她就说要换基地,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你们才刚从……” 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 在椅子突兀的一道“吱呀”声中,经理猛地坐起身看着秦渊。 眼底又错愕又困惑。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经理深知老板不想透露具体身份,还自认为自己一向含混的很到位,只透露容家,但不具体指向容家的谁。 以为大家都会默认是容珏,根本不会想到容家那位基本没什么消息的千金。 可突然就被秦渊轻而易举地探了出来。 秦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远远看着那道身影,看着她放下洒水壶,似是接了电话,又说着话离开。 才缓缓转身垂眸看向经理,他声音平淡,“她那天去接容家那位少爷的时候,我在路边看到了,除了少爷他姐,也没谁能冷着一张脸去训容珏。” 秦渊说这话时,眼前仿佛尽是那夜看到的场景。 他是在她下车时无意看到她的脸,才会突然在那红绿灯下停住脚步,因为她相较四年前几乎没变。 可明明就是当年一模一样的脸,他却偏偏觉得她好似换了个人。 就仿佛…… 她不是她,但又是她。 这样的想法矛盾到秦渊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后来,在她隔着马路望过来时。 秦渊便彻底认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那双眼睛,和四年前在陵园看到的那双,可以说是…… 截然不同。 其实秦渊记忆也有些模糊,已经记不清当年那双眼睛究竟是什么样的了,可如今时瑜那双眼睛里,那在情绪翻涌下的平静无波是他从未见过的。 就像是,一个淡漠者看着自己在莫名的情绪里挣扎,不但不控制,还愈加放任,好似要借此要让自己在感情中沉浸。 但像冰块一样的人。 始终不会如同热水那般自我沸腾。 秦渊想这些时,经理恰好被灰尘迷了眼,正低着头揉眼睛,便也错过了秦渊眸底聚起的浓雾。 而待他抬头,秦渊神色已然恢复正常。 “没想到你竟然能猜出来,不过老板似乎不太想透露身份。”经理简单的点到为止,而后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开会。” 说完他起身走在前,秦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只是在视线将要被遮挡时,又回头扫了眼隔壁的露台。 另一边。 时瑜接到的电话是苏沅打来的,苏沅问竞成准不准备吸收些半新半旧的血液。 “半新半旧?”时瑜疑惑着又重复了一遍。 苏沅那边传来纸页被翻的哗哗作响的动静,“是昂,打了几年职业,曾靠上单拿下mvp,如今走投无路又想打回中单,以谋求生路的那种。” 时瑜问:“wy要解散了?” “是啊。”苏沅声音拖得有些长,“何止合同到期了,并且他的年龄和旧疾,已经不能支持他再继续打职业了,其实他们本来连这次的赛场都上不了,还是我和他们的俱乐部签了协议,才有他们最后整队上场的机会,因为他们只是想追求梦想而已。” 时瑜听出苏沅的语气有些低落,不过她还是继续在说。 “何止合同到期解约,夏季赛也即将开始,其他人还想打比赛就只能转会,顾喃最初在青训队是靠中单脱颖而出的,可由于对内不缺中单,他想要首发就只能补位上单,但他的实力一直有目共睹……” 苏沅欲言又止。 但时瑜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顾喃实力不弱,倘若能进竞成,无疑是全球赛的一大助力,她想说顾喃是最适合竞成的人选。 时瑜却蓦地想到了诺糯,那个在这三年间飞速成长的少年。 于是她缓缓开口,“顾喃可以签,竞成经纪人可以先去跟他谈转会协议,但他如果现在入队,一定会遭受非议。” 哪怕诺糯已经不再打算续约,哪怕诺糯正在办理离队手续。 顾喃的来到也很难受到欢迎。 苏沅叹了口气,“我跟他说过这点,但他说,他能够接受。” 时瑜,“好,这两天我就让人拟定交易协议,在双方审定后,会尽快提交给联赛方许可。” 选手转会并不容易,不仅是手续上麻烦且曲折,且对选手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极大的考验,更何况夏季赛在即,怕是许多东西都还需要磨合。 挂了电话,时瑜忽的想起几日前,g市那两队比赛时的场景。 各自有各自的团结。 相互又有相互的针锋相对。 那时谁又能想到这几日后的物是人非。 而此刻竞成新基地的会议室内,氛围安静的有些异常。 半月通红着眼,直直盯着诺糯,“你要退队?马上夏季赛就要开始,你说你打不了了?” 诺糯声音也有些发颤,“是,我家里人一直不同意我打比赛,这三年,是我当初签约时就跟他们谈好的,时间到了,我也……该回去了,我爸妈他们也不容易,我……” “那我们一路走到今天就容易吗?!”久岁音调陡然拔高。 诺糯僵着面色,剩下的话也未能说出口。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7 会议室内寂静无比,仿佛听得见呼吸,除了经理和秦渊,其他人都眉头紧皱,眼眶也有些泛红。 过了良久,诺糯才喃喃出声,“我们也不容易,可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视线艰难地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语调不仅有些哽咽,声音更是哑的不成样子: “不是谁都能一直自由追逐梦想的。” 他就不行。 在这些年里,他从父母口中听到最多就是:为什么不继续读书,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就非要打这破游戏。 无论他再怎么解释,哪怕他说拿过全国冠军,父母只会以一句“那不过只是游戏”来轻飘飘的带过,以他们的想法根本无法理解这件事情,一直以为他在胡来。 他们并不在乎他的成绩,只想让他回家,让他按部就班,像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一样正常生活。 所以这三年,已经是父母对他最大的让步。 久岁想不明白,“那既然之前都可以沟通,为什么现在就不行?竞成,还有我们,真的就不值得你在争取一下吗?” 诺糯默了默,强撑着开口,“我妈说我爸病了,要我回去照顾……” 他说完,久岁咬着牙没在吭声。 这些事情涉及到父母,他们不仅说再多也不合适,更没有资格再说什么,毕竟人家有自己的选择。 理不顺这口气的久岁闭了眼,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会议室内的氛围愈发冷凝。 经理见状起身,用着尽量轻快的语气说道: “诺糯很早之前就跟我说过退队,当时我怕影响大家比赛,所以选择暂时先不告知大家。这三年来,大家的默契和努力都有目共睹,但人总有聚散离合,我们这两天找时间吃个饭,既是庆祝大家再次拿下冠军,也当……是个散伙饭。” 听着经理的话,几人仍旧没什么反应。 恰巧这时刚好来了电话,经理递了个眼神给秦渊,便接通电话急匆匆的出了门。 随着会议室的门再次关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半月像是想到了什么,扭脸直直看向队长秦渊。 他有些迟疑,“所以秦哥,你也知道诺糯要退队,是吗?” 半月忽然明白。 为什么第二局开始前秦渊会说那番话。 为什么在有最优阵容的情况下,秦渊仍旧能允许诺糯英雄的重复选择。 为什么秦渊能够放弃他一贯风格,在第三局选择配合中单的打法。 因为秦渊知道这是诺糯的最后一场比赛。 秦渊让诺糯顶着风险给对面来把教学,是因为知道,他或许没机会再回到这个赛场,未必还能向大家证明,那是他最拿手的本命英雄。 因为秦渊不想让诺糯留遗憾。 被点到的秦渊抬眼,他目光掠过神情恍惚的诺糯,平静地对上半月的视线,“算是吧,他之前有次和经理谈话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了。” “……” 久岁倏地起身,二话不说拉了门直接离开。 半月看了眼打开的门,又才看向秦渊,“秦哥,虽说要信任队友,但你在同意诺糯选下那个英雄的时候,真的考虑过我们整支队伍的输赢吗?” 秦渊,“……考虑过。” 他怎么可能没考虑过,没人知道那局他的手也抖,教练早就跟他提过换种风格,但还没来得及正儿八经在赛场上尝试,那天他既希望诺糯不留遗憾,也更希望竞成能赢。 那局压力确实很大,甚至比他打的第一场职业联赛还要紧张。 “好,我们都信你。”半月看着秦渊说完,又转头看向诺糯,“那你呢,你在选择退队的时候,有考虑过我们这些队友吗?” 诺糯脸色瞬间苍白。 “还有两三个月开始夏季赛,我们五个人一起打了三年,从头到尾就是我们,你要走了,那你考虑过我们吗?这是我们第一年接触全球联赛,我以为,起码我们能一起站上全球赛的赛场,然而你现在要离开,让我们在两三个月的时间去磨合一个新中单,你考虑过我们,考虑过竞成吗?” 半月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在发颤,他紧紧盯着诺糯想寻求一个答案。 但诺糯仓惶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有时候动作就是答案,尽管诺糯一个字也没有说,但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两人就那么对峙良久。 诺糯艰难地挤出句:“对不起。” 他如今的退队是三年前就埋下的伏笔,他考虑不了其他的,也没法考虑其他的。 半月也偏过头,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最后还是瑞泽起身,轻轻拍了拍诺糯的肩,像以往赛前互相安抚那样,“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错,只是有些人在有些特定时候,只能做那样的选择,我和半月去看看久岁,你和秦哥聊。” 瑞泽说完,半拖半拽地拉着半月离开,临走时还顺带将门掩上。 人一个接一个的少。 原先热闹的会议室,此时倒显得有些空落落。 秦渊一向就不是主动说话的人,两人往常训练也都是诺糯在叽叽喳喳,如今他没心情说话,倒是静的有些过分。 半晌过后,还是秦渊开了口。 “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自责,人在有些时候就是没有选择,我相信你不会在有选择的前提下,会选择主动放弃竞成。” 诺糯闻言眼眶更红。 秦渊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而垂眸看向自己搭在桌上的袖口,“只是因为退队消息来的太突然,大家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但相信他们也都能理解……” 话音微顿,秦渊还是将目光移回他身上,又继续道: “无论未来还会有谁来补位,我们都见证了竞成的从无到有,荣誉墙上也永远会有你成绩的证明。所以不要自责,不要惶恐,每个人未来都有更多的可能。” 所以不要自责。 不要惶恐。 每个人未来都有更多的可能。 这是秦奶奶对秦渊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都能想起。 而如今,也正适用于诺糯。 诺糯随意抬手抹了把眼睛,笑得有些难看,“谢谢秦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不错过竞成的每一场比赛。” 秦渊轻挑眉梢,“看来是选手位坐累了,想坐观众席?” “那可不,其实每场压力都大的要命,但我后来不太敢说。”诺糯稍稍松了口气,叹道:“不过坐观众席的话,其他倒还好,万一哪天大家拿了全国冠军,怕是签名都不好抢。” 秦渊,“这事儿好办,晚些可以让大家先给签了。” “好!谢谢秦哥!” “别谢我,你自己说服他们签。” “……”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8 经理打完电话回来,发现会议室只坐了个秦渊。 他纳闷,“不是,人都去哪了?” 分明离开的时候五个人整整齐齐,回来后怎么就剩下一个了? 秦渊朝门口处扬了扬下巴,“各干各的事去了,共处一室的话谁都把不住情绪,不如分散分散。” 不怕几个人要掀了天花板,就怕几个大男人哭得一个比一个难看。 毕竟三年朝夕相处,输输赢赢。 一起通宵达旦的训练。 无论说什么,到底还是相互舍不得对方。 “……那也好。”经理赞同点头,“也是让每个人都缓缓,消化消化。”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聚餐时间定在明晚,明天白天烤炉和食材,还有做饭的大厨都会到位,我们就在基地吃,省的跑来跑去麻烦,你晚些和他们通知一下,我这会儿还有些其他事处理。” 急匆匆说完,经理再次离开。 又只剩下秦渊一人。 今日的会议室似乎在一次次归于安静。 而几人虽说吵归吵,但在知晓聚餐的时间后,还是不约而同的在训练室坐了一排,特意约了其他战队,开始了一局又一局的训练赛。 毕竟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次日晚,圆月生辉。 露台的灯被打开,正中间支着烧烤炉,一旁长桌还放着各式各样的菜品。 秦渊和瑞泽动手烤着东西,另外三人倒是一会儿凑近嘀咕着什么,一会儿又纷纷独自沉默。 明明都没喝多少,却又像是都喝的烂醉。 久岁起身和诺糯碰杯,“抱歉,昨天是我反应过激了,本来以为我们能再一起上赛场,没想到你小子竟是想在台下看我们打,真遭人恨啊。” 久岁笑着说完,一拳捶在诺糯肩上,力道不重,却让诺糯感到呼吸微滞。 而后半月也跟着起身道歉,还同秦渊说,昨天不该那样质问,但说着说着眼眶也有些泛红。 三人情绪一个比一个不稳定。 “道歉的话从昨天都听到了今天。”秦渊弯腰从一旁又拿了把串放在炉上烤,口吻云淡风轻,“要是真过意不去,就都来打下手帮忙,一个都别闲着。” 毕竟闲着就会多想,这两天道歉的话简直听得耳朵要起茧子。 瑞泽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秦渊话音刚落,诺糯立马顶上,“既然秦哥发话了,那在这临走之际,今天我就来给大家露一手,到时候再难吃……你们也得给我咽下去,毕竟浪费可耻!” 他边说着,边兴冲冲的推开了忙活着的秦渊和瑞泽,捋了捋袖子,一副要大显身手的样子。 久岁和半月见状,也连忙放下手上的酒杯上前,誓死不让诺糯掌管调料,仨人不约而同,自动分工形成流水线,一个烤、一个撒料、一个摆盘端上桌。 原因无他。 只因诺糯在制作吃的方面上,可以说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天赋。 不仅难看,还不一定能吃。 万一放任他一个人来烤,怕是大家明天都得在医院排排坐。 不过瑞泽对他仨都没有信任。 于是果断的选择站在一旁监工,加上经理和教练又突然忙得脚不沾地,所以最后闲下来的就只有秦渊一个。 他看着热热闹闹的四人,脑子里却蓦地想起隔壁那道身影。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侧头看去,发现隔壁那露台竟也点着灯,而那道身影正靠在栏杆边,似乎是朝着他们这里的方向。 秦渊动作有瞬间停顿,心神微动。 “原来大人您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时空镜恍然大悟。 时瑜见秦渊似乎发现了自己,依旧未挪动半分,“这近吗?” 即使她不近视,即使在白天,她也仍旧看不清秦渊的脸,只能凭直觉和身形认人,这还能叫做近水楼台? 时空镜嗫嚅,“这个,半近不近?” 时瑜轻轻拨弄花枝的叶片,有些漫不经心,“这个距离先得不了月,只能刷刷存在感,其余的就看月主不主动了。” 不主动她也没办法。 毕竟时瑜压根学不来卑微追求那套。 且秦渊那样的性格,也实在不好用强制手段攻略。 “那……”时空镜兴致勃勃,“我猜会主动的!他上次不都主动出去找您了。” 时瑜却不置可否。 上次秦渊主动,是要问清她的想法,这次再主动的话,可就不是一个性质了,若是没点契机……怕不会有什么进展。 而说到契机…… 如今还正好有刚送上门的。 时瑜垂下睫羽,收回视线,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慢吞吞拿着杯子回了房间。 这边露台的光彻底暗了下去,而竞成那边却灯火通明到几乎天亮。 …… 顾喃的转会申请需要几天时间,而这期间诺糯已经离队,五个人组队才能开局的比赛,现今只有四个选手训练,导致队内氛围十分低迷。 经理来到训练室的时候,瑞泽和半月正双排练配合,秦渊和久岁正独自排位练英雄,每个人都面无表情。 “你们这表情……是都在向你们秦神学习吗?”经理疑惑。 明明才休息完。 怎么都像是工作了八百天的样子。 久岁闻声抬头,无精打采地淡淡应了声,“没有。” 继而又专心致志于游戏对局。 经理干脆直接交代,“下午新中单会过来报到,你们都这副样子的话,确实有点吓人。” 活像是在经受荼毒。 话音落,四人显然都有些反应,秦渊技能放慢了半秒,久岁和瑞泽都看向经理。 倒是半月直接发问,“之前哪个队的?我们和他打过吗?马上就夏季赛了,应该不会是纯新人吧?” 经理被他三连问砸得一愣,只回答了最后的问题:“不是新人,也打过联赛。” “那和我们打过吗?” “他之前是哪个队的?” “不会是wy吧?但何止好像已经打不了了。” “莫不是tgh的中单?” “或者是其他俱乐部二队的?” 半月问个不停,甚至都无心去管游戏,还是瑞泽看着暗下来的页面,敲了敲桌面,他才又把精力放回游戏上。 经理想了想顾喃的身份,到底还是选择暂时保密,“这会少问那么多,下午见到人就知道了。” 众人都被吊着好奇心。 下午状态也显然都好了很多,只等着经理带着新中单来和大家见面。 可没成想,最先见到的不只是熟人。 竟然还是个女人!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19 半月目瞪口呆盯着进门的时瑜,努力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瑜不吃鱼?啊?这,不是,等等,现在的赛事……好像不允许男女同队吧?” 瑞泽和久岁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错愕。 反倒秦渊不仅不惊讶,还直直抬睫和时瑜目光相撞,两人就这么相互看着,谁都不肯率先避让。 经理连忙摆手解释,“这位不是我们新来的中单,这是咱们一直以来的幕后老板,姓容。”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姓容。 但半月表情依旧透露着清澈的愚蠢,还有错乱,他语气犹疑,“所以……是要叫容老板的意思?” 瑞泽不轻不重地扯了扯半月的衣摆。 可半月没有丝毫察觉,还笑呵呵道:“那还和容家那位少爷挺有缘,都姓容哈哈哈哈哈。” 自“容家那位少爷”这六个字出来的瞬间。 空气仿佛在霎时间凝滞,氛围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寂静和尴尬,秦渊不着痕迹瞥了眼半月。 久岁和瑞泽对视时,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麻木。 见过缓和气氛的,没见过拿绯闻舞到正主面前来缓和的,这……还真不如不说这句话。 半月也是在说完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拿胶带把嘴粘上。 说话不过脑,真的太要命了。 顶着经理险些失去表情管理的脸,以及队友默默闭上的眼睛,半月疯狂思考着这到底该怎么圆。 可还不等他想出结果。 时瑜就淡笑着道:“有缘也合理,毕竟我是他姐,我叫容瑜。” 半月表情彻底碎裂。 甚至开始思考着挖个地洞钻下去的可能…… 瑞泽大发善心,默默拽着半月的衣摆,把孩子往后拉了些,生怕他还能再吐来些让人接不住的话。 好在半月突然学会了沉默,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做到一言不发。 秦渊自时瑜走进门,就猜测着她这里,究竟是为了稳定大家因诺糯离开的情绪,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新中单时。 顾喃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 他勾着唇角同大家打招呼说:“我是顾喃,新的中单,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久岁、瑞泽和半月,三人表情是同款的惊讶。 秦渊虽面无表情,却几乎在顷刻间确定是后者。 时瑜在为顾喃撑腰。 秦渊也想过是不是为了自己,但这样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因为他不止觉得自己不值得。 更觉得时瑜那晚看向他眼里时,分明试探居多,像是在开玩笑似的试探他的底线,且即便她没有明说,他当时拒绝的也很坚决果断。 所以她不会为了自己而来。 她是为了顾喃。 得到这样的想法…… 并没有让秦渊感到轻松,反而使得他莫名心头一紧,像是有只大手拢住了心脏,虽没有用力,但还是莫名感觉不太舒服。 顾喃打完招呼,就第一时间先看向了队长秦渊。 而秦渊恰巧垂眸,错开了他的视线。 最后是沉不住气的半月开了口,“你?中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几天前不是还在打上单吗?” 虽然室内没风,但半月仍感觉自己在风中凌乱。 这到底是什么天方夜谭? 不久前赛场上的对手变成队友?还上单改打中单? 这要是不怀疑他是卧底…… 都感觉有些对不起自己。 顾喃眉峰微抬,懒懒道:“是啊,我在wy打上单,但这不代表我中单不行,一开始我就是靠中单出来的,天才选手又不是只能有秦渊一个。” 顾喃这话说得狂妄至极。 引得秦渊都不由掀了眼帘去看他。 他淡笑着回望秦渊,浑身都散发着无惧的自信。 “那就一起打两局吧,行或不行总能知道,且队友总是要磨合的。”秦渊不咸不淡的提议。 顾喃欣然接受,“行啊,开着直播打都行,经理说官方已经发了转会通知,本来也跟我说下午要直播,既然要一起打几局,那不如直接和直播一起?” 经理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顾喃的水平他也十分相信。 但今天这里还有时瑜,一切还是应当老板决定,于是经理默默看向时瑜,其余人也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她。 时瑜也点头应允,“可以,都用大号打,刚好也能通过直播回应质疑。” 倒也省的官方再去费劲发各种解释。 时瑜是想着替工作人员省事,但听在秦渊耳中,却以为是对顾喃的悉心维护。 他沉默着回到座位。 并未在意心底莫名升起的憋闷。 秦渊直播刚开,就瞬间涌进了数万人,大家都看到了微博的公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纷纷前来求证。 【新中单?谁?顾喃???】 【是我认识的顾喃吗?是吗?是我还没睡醒吗?天塌了……】 【其实顾喃中单挺厉害的,只是后来一直在联赛打上单罢了。】 【给个解释吧!到底为什么啊?!】 【国内是真的没中单了吗???】 【你们前几天不还是对面的关系吗???怎么就要坐一排打比赛了???】 弹幕刷得快到几乎看不清。 秦渊大致扫了几眼,没做任何解释,一如既往地关了直播页面,点开游戏页面,开始邀请好友。 网友们看着一个个进入。 竞成-秦渊、竞成-久岁、竞成-半月、竞成-瑞泽、竞成-顾喃。 看到最后一个,终究还是彻底沸腾。 【我靠,真的是他!头像没变,wy的上单顾喃。】 【不是……虽然……哪怕……但是……不是……这……】 【谁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尽管弹幕风向完全控制不住,但同样也完全看不见弹幕的五人,自然是丝毫不受其影响。 三局游戏打的顺顺利利。 虽说顾喃没熟悉竞成的节奏,但打法和操作上没有丝毫问题,甚至那大刀阔斧的莽劲还给他吸了不少的粉丝。 毕竟这个风格的中单,实在不多。 跟完全不要命似的…… 但偏偏走位灵活又细节,正儿八经做到了胆大心细。 一时之间便又起了不少赞同的声音。 而竞成的其他四位,自然也对顾喃表示肯定,于是顾喃丝滑入队。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0 三局游戏结束,秦渊简单说了两句就直接关了直播。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方向,隐约记得刚才经理和时瑜说出去谈话,但却只看到经理一个人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熟悉的包装袋。 是sweet家的甜点。 “早就听说竞成战队的待遇极好,没想到居然还能有机会体验。”顾喃左手握在右手手腕处活动着。 经理这时也扬声道:“打完了就都过来吧,刚好老板点了下午茶。” 顾喃闻言最先起身。 秦渊等人也纷纷摘了耳机往茶水间走。 半月落在最后,有些出神,他看着顾喃的身影感觉实在难以消化,也可以说,今天下午的所有事,都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粉丝变老板,对手变队友。 甚至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还没睡醒…… 有种像做梦一样的离奇。 久岁和瑞泽表情虽然十分平静,但内心还是卷起了惊涛骇浪。 而秦渊好似也在想些什么。 以至于最后,还是半月发现了今日与以往的不同,“诶,今天居然有其他味道的?莫不是老板不止喜欢哈密瓜了?” 经理还是听他说完才仔细去看,后知后觉道:“还真是,想起来了,之前老板好像有说过顾喃对哈密瓜过敏,估计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又补了些其他口味的吧。” 这番话说得稀疏平常,但半月却敏锐地嗅到了异常。 他正伸向新口味的手僵在半空,视线倏地看向顾喃,明晃晃地打探,“你不会也是和容家关系匪浅吧?容家只有两个孩子,且容总夫妻恩爱,应当是不会整第三个来……你不会和其中一位是挚友,或者发小吧?” 半月话音落,最快有反应的不是顾喃,而是秦渊。 秦渊视线几乎是下意识地落在顾喃身上,顾喃也恰巧不慌不忙地悠悠看向了他,两人视线对撞一瞬,又纷纷淡定错开。 顾喃思索着秦渊这反常的反应,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这么说?”顾喃嘴上反问着半月,动作上却拿余光观察着秦渊。 半月塞了一大口芋泥肉松,十分满足。 咽下去后开始条条分析: “比如说,咱们老板在今天居然来视察,在此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她是老板。” 顾喃发现秦渊抬手拿了个甜点。 “再比如说,她说都用大号,能直接回应质疑,莫不是在替你考虑?” 秦渊指腹一直在盖子上摩挲。 “我们打完之后,她也离开了,就好像并不是为了视察工作,而是为了给你……撑撑腰?” 秦渊摩挲的动作顿住。 “最后就是这些甜点,今天第一次出现其他的口味,以往啊,那可都是清一色的哈密瓜味。” 秦渊皱眉。 顾喃这下十分确定,眼前某人的反应八成是有些故事。 于是他刻意顺着半月的话往下,“我并没有直接跟她说过我对哈密瓜过敏,我也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 突然“嘭”的一声响。 动静并不大,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连同经理在内,五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秦渊,看着他面无表情瞥了眼桌下,又极其平淡道:“意外,不小心踢倒了垃圾桶。” 半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觉得秦哥这表情实在有点奇怪,但至于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于是半月就多打量了他两眼,捕捉到他手里的芋泥肉松盒子,疑惑问道:“秦哥你不是不喜欢芋泥来着?怎么今天不选哈密瓜的了?” 半月话音落,秦渊后知后觉低头。 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口味。 秦渊顿了两秒,将手上的推回去,重新拿了个哈密瓜的,语气淡淡:“拿错了。” 顾喃这下百分百确定自己吃到了瓜。 还是其他“几只猹”看不见的瓜。 顾喃清了清嗓子,正色解释道:“我和容家那位大小姐并不认识,你想的太多了,包括上次在酒吧也只是凑巧,因为她发小是何止的女朋友,其他的猜测就更不存在了,因为我和她,真的不熟。” 半月听得连连点头,甚至还不忘自省,“是我狭隘了,果然还是得少说,少脑补,我还是练操作去了。” 他说着就直接起身,带着还没吃完的东西坐到了电脑桌前,还戴上了耳机。 瑞泽一脸平静。 还不忘对顾喃说:“习惯就好,现在咱们几个里面他年纪最小,常常口无遮拦还说风就是雨,不过,我代表我和半月,欢迎你加入竞成。” 瑞泽掌心朝下握拳,伸到顾喃面前,顾喃笑着抬手和他碰了碰。 继而久岁同样碰了拳,“欢迎。” 最后,是不见有什么动作的队长秦渊。 顾喃微微挑眉,对秦渊刻意调侃道:“怎么?队长这是不太欢迎?” 秦渊眸色沉沉,半晌也抬了手,“怎么会,顾少不仅乐于助人,更不愧是当年最具热议的顶级中单,怎么会不欢迎。” 两人平和的碰了拳。 但无意对上的视线中,却又满满都是相互试探。 不过这试探,也不尽相同。 一个是下意识的想要试探。 另一个则是揣着明白刻意试探。 …… 时瑜中途离开是接了容珏的电话,说是有个对竞成来说相当不错的合作,问她要不要参与。 还让司机来接了她去公司聊。 于是时瑜就坐在了去往容氏的车上,静静看着窗外向后奔去的风景。 时空镜疑惑道:“大人您既然是为了多在碎片眼前出现,又为何特意选择今天下午呢?这不是会让碎片更加误会,猜测您是不是去给顾喃撑场子的吗?” 时瑜盯着自己的手,“这两者并不矛盾,这下不仅在秦渊眼前多出现,或许还能让他想的更多些。” “不矛盾?”时空镜有些困惑,却很快恍然大悟,“大人您这是又在钓鱼?” 时瑜,“是啊。” 其实在她看来,神,并不仅仅是人们口中那么无私大爱,那么完美无瑕的存在,因为神仙永远高高在上,不会低头,更不会弯腰,他们是普爱众生不假,但却永远是被动的那一方。 因为被千千万万声音呼唤,被祈祷恳求,听到后的他们才会漏下零星神力。 而不会主动去看谁困顿或者谁需要。 因此时瑜做不到主动,只能通过一些手段,等待着愿者上钩。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1 时瑜前脚踏进容珏的办公室,助理后脚赶来,说是小容总还在开会,稍后才到。 巨大的落地窗保证了开阔的视野,窗外湛蓝的天空呼应着地上的高楼林立,这足以俯瞰全城的高度,倒是无端让人心生几分畅快。而室内,大到书柜长桌,小到装饰摆设,似乎都遵循了点风水。 时瑜擅长画符,难免对这些感兴趣。 “喜欢的话,不如也到容氏来?我把这办公室让给你。” 正看着,容珏的声音骤然响起。 时瑜缓缓站直了身子,转身坐回到沙发上,“偶尔看看还行,倘若要天天上班看,那还不如不看。” 容珏笑了,“咱家也没让你上过班啊,你这感慨的语气倒是真实。” 他边说着边走近。 抽了办公桌上最底下的文件,递给时瑜,“这是容氏旗下的一个品牌,最近刚好在招代言人,因为他们主管推荐了竞成的两位选手,所以我就想着先问问你,听说是需要拍些东西做宣传,不过都不会很麻烦。” “哪两位?”时瑜问。 容珏思索片刻说:“似乎是有秦渊,还有位新来的中单顾喃。” 本不准备打开的动作顿住,时瑜还是翻开大致扫了几眼,又将其放回桌面,“我晚些带回去问问。” “问问?”容珏定睛打量她,“你这老板好啊,尊重民意,这么小个事还要亲自问问当事人。” 时瑜闻言偏头望他,笑得有些冷,“有什么话你直说,少拿腔拿调的。” 容珏轻咳两声,故作忙碌的整整衣服。 斟酌着开口,“虽说秦渊确实有能力,咱家也不需要什么商业联姻,你就真准备在那一棵树上吊死啊?其他好男人那么多,不准备平等的给个机会?” 沙发旁摆了盆叫不出名的绿植,时瑜不过是上手摸了摸叶子,容珏就有些提心吊胆,全神贯注盯着她的动作。 时瑜察觉到他的紧张,故意问他:“这还是之前那一盆?” 容珏是植物杀手,养什么死什么。 这盆还是苏沅送他的,说是能保持活三年,就答应他一个条件。最初拿回来的时候,那叫个生机盎然,结果不出一个礼拜,叶子该枯的枯,该掉的掉,把容珏急得焦头烂额,日日不仅连轴转开会,还心心念念这宝贝盆栽。 最终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抢救,这盆栽才能有今天的样子。 容珏没多想,直接回答,“是啊,前几天叶子还发黄,这两天倒是又绿了回来,这东西不知费了我多少时间。” 不仅定时浇水,还日日给它挪位置,让它均匀的接受阳光。 时瑜身子向后靠了靠,意有所指,“这么一个盆栽都让人耗尽心思,‘抢救’这么多遍也没说换一盆,我怎么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吊试试?” “……”容珏语噎。 当即明白过来,这是在曲线救国。 “更何况……”时瑜拖长尾调,“有些东西许是有安排的,不太能由得了自己。” 说完,她指尖轻轻在花盆边缘敲了敲。 而后留下了正思考着的容珏,随手就拿走了桌上的文件离开,走出容氏的一路都步步生风。 时空镜倒是有些无助,“大人,小世界不可以动用神力。” “你看到了?”时瑜毫不在意。 就这司机打开车门,俯身坐进后座,并吩咐回菁华路别墅。 时空镜把握不好她那句话是试探,还是疑问,终是硬着头皮道:“就在您点在花盆边缘的瞬间,似乎确实有精力泄出,还迅速顺着根系蔓延到枝叶。” 它不仅看到了,还看得一清二楚。 连同小世界微弱的规则动荡,同样感知明显。 时空镜在上空飘着,却突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了下来,虽然不重,却也被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大人?”时空镜不知所措。 时瑜控着它,情绪不明,“你升级了?按照我最初创造你的力量,你并不能发现刚才的神力,谁给了你这些,我知道吗?” “您知道的。”时空镜躺着一动不动,“先前有个世界,我融合了一个小机器人,您都知道的,只是暂时被屏蔽了记忆才想不起来。” 空间说到底也是属于时瑜的领域,因此神力在此并不会受制。 哪怕她收了几分力去压制时空镜,也足以让它费尽全力也动弹不得,于是只能乖巧听话,知无不言的回答。 时瑜将神力又收了几分,“什么机器人?” 时空镜如实交代,“就是小世界里碎片做出来的机器人,叫临渊,能够带出小世界,并且还是当着您的面融合的。” 它实在怕自家大人不信,怕自己最后落得个被肢解的下场。 所以它绞尽脑汁把当天情况,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神力将时空镜慢悠悠拖起,不轻不重地揉着它毛茸茸的全身,但紧随其后的一句话却让它遍体生寒。 “可你体内有起码一半的力量,并不属于我。” 时瑜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时空镜这下是更加不敢动了,它根本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除了临渊,它完全不记得自己接纳过其他力量。 更不知道这一半到底从何而来。 就在时空镜以为,自己会被彻底检查一遍时,却发现控制着自己的神力骤然消散。 时瑜放开了它。 但它仍旧没敢动,还小心翼翼唤了声时瑜。 车身渐渐在竞成新基地门外停稳,时瑜下车的瞬间,就看到露台上的秦渊,她抬眼,恰巧撞进他的视线。 在短暂的驻足中,时瑜回复时空镜,“你正常活动吧,其余的,等这个世界结束再说。” 话音落,她收了视线,迈步往里走。 时空镜也终于从地面升至空中。 时瑜拿着文件一路行至训练室,其余四人闻声抬头,看到是她,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秦渊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时瑜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现在有个文件,需要跟秦渊和顾喃聊一聊,等有空了来会议室,不着急。” 说完,她先一步往会议室走,秦渊漫不经心紧随其后。 顾喃倒是加快了当前对局的节奏。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2 秦渊手指修长,漫不经心翻着对面推过来的文件,语气里有几分疑惑,“容氏旗下品牌的合作?” 还能轮得到他们自己选择接不接? 时瑜听出他的意思,微微挑眉,“是容氏,又不是皇室,况且你们又不是签了卖身契,当然可以自己决定。” 这话公平公正,却让秦渊不由回想起在g市酒吧外那晚。 眼前人也是这样稀疏平常的语气。 那时她打量自己的眼神格外矛盾,在不失礼的同时又相当放肆,冒犯且温和,让人很难猜透她的真实想法。 也或许是月光下的她……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所以当她问出“想要什么都行?”的时候,秦渊心底竟有刹那的微颤,但他的回答比脑子转的更快。 于是“不行”脱口而出。 但秦渊何其敏锐,他也在回答出口的瞬间,捕捉到了自己心底乍然出现的心悸,这样的发现让他莫名心慌。 而心慌,在那夜她转身离去时,又被莫名其妙的再次放大。 “容氏的合作,又是容家大小姐亲自来问,那肯定是去啊。”顾喃拖长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秦渊抽回思绪,眸色晦暗。 时瑜扭头,正瞧见倚在门框上,有些吊儿郎当的顾喃。 他像是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接收到两人的目光,依旧淡定的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瑜:“有椅子不坐,长门框上了?” 顾喃表情碎裂。 见过不解风情的,没见过说话这么不顾别人死活的。 他视线扫过秦渊和时瑜,觉得这俩人抛开面相般配不谈,光这毒舌的心直口快劲,也实在是天生一对。 顾喃拉着脸坐下,还特意选了个离俩人都远点的位置。 一整个空荡荡的会议室,三人愣是坐成了个三角形。 还是等腰的那种。 秦渊合上文件推给顾喃,心里正措辞怎么拒绝,毕竟他确实不喜欢站在镜头前,尤其是这种代言人的拍摄,怕是会让他极其不自在。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又听顾喃向时瑜问道:“这拍摄,咱们这边会再派其他人随同前去吗?” 时瑜思索片刻,“竞成最近在报名夏季赛,经理和教练那边估计都腾不开空,所以大概率会是我跟着去。” 她话音落,秦渊那未说出口的拒绝止在嘴边。 顾喃眼底掠过玩味,故意偏过头去询问秦渊的想法,“对于这个合作,不知道队长怎么看?” 秦渊不露声色,“挺好的。” “既然队长也这么说,”顾喃扬了尾调,悠悠笑道:“那定是要去的。” 秦渊听出顾喃语气里的得趣,沉着眸色抬眼望了过去,可后者显然刀枪不入,全然无视。 …… 拍摄被定在了三日后的上午,早晨阳光明媚,带着微凉的温度。 时瑜拎着包出来,就见车和司机正等在门口,旁边还站着状似不熟的秦渊和顾喃,尽管俩人离得不远,也毫无交流。 秦渊穿着身浅色的休闲服,衬得气质清冷矜贵,愈发显得有些难以接近。 而时瑜目光才落到顾喃身上,他就主动朝副驾驶迈了一步,开口道:“昨晚没睡好,担心今天多少有些晕车,不如我就坐前面吧。” 说完,也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迅速开门、上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 看不懂,实在看不懂。 秦渊俯身拉开了车门,声音淡淡,“先上车吧,这个季节蚊子越来越多了,你不是容易被咬吗?” 时瑜愣了片刻,依言坐进后排。 等到秦渊进来将车门关闭后,才隐约嗅到他身上那股木质香的味道,像是雪松木混杂了些香根草,恍如呼啸的北风却绵绵卷过雪松,没什么强烈的冲击,只余下源自距离感的沉静与清冽。 可偏偏这股子清冽和沉静,又同身侧那让人无法忽略的男人的体温结合。 使得时瑜有些难安,仿佛自己被他的气息和温度裹挟,在隐隐不安的同时,更多的是莫名的镇定与信任。 而在这不安与镇定的冲突间,就显得格外矛盾,又奇怪的自洽。 时瑜自认不动声色地朝车门处靠了靠。 但却被秦渊迅速察觉。 “怎么了。”他声音轻缓,“也晕?” 时瑜摇头,忽的就想到秦渊开车门时问的那个问题。 原主曾不止一次,在朋友圈吐槽蚊子这种生物,而秦渊和顾喃的好友,是时瑜三日前为方便后续联系才加的。 秦渊似乎并非不为所动。 想到这一点,时瑜倏地偏过头盯着他看,正巧迎上他那有些关切的眼眸,如同平静春水,又无端想让人沉溺其中。 男人的五官是那种精致的好看,侧脸线条清晰优越,明明并非豪门子弟,却也有着豪门子弟难以仿出的矜贵气质,而当他柔下眉眼注视着她时,那尽数的清冷骄矜便化作春水,绵绵难断。 时瑜的心跳蓦地有些乱了节奏。 直到已经位于拍摄棚内,甚至秦渊和顾喃都已经被带到后台,时瑜的心跳还仍有几分难以平静。 “怎么大上午就跟丢了魂似的?”顾喃调侃的语气在耳畔响起,“要不都是坐一辆车来的,还以为你路上遇到什么大事了呢,这么久久不能回神。” 时瑜望向忙碌的工作人员,“容氏短时间内不会倒,我能遇到什么事?” 顾喃梗住一秒,“就最不喜欢和你们这些富二代说话,嫉妒会使人面目全非。” 说着,他毫不客气地在时瑜身旁坐下。 时瑜往旁边挪了几寸,侧身看他。 顾喃当即直言道:“怎么,其他地方没位置,就坐这么一会都不行?真的只能秦渊坐你身边啊?” 周遭除了工作人员搬来的这双人沙发外,还真就没有其他座位,可虽说是个双人沙发,但也没有多长,如今两个人坐倒也确实显得紧凑了些。 于是时瑜干脆起身把沙发让给顾喃。 “诶。”顾喃连忙隔着衣袖攥住她的胳膊,匆匆起身道:“你还真让啊,我就是开个玩笑,哪有员工让老板起立,结果自己又坐下的……” 顾喃话音渐弱。 时瑜回头正看见自化妆室出来的秦渊。 而秦渊的视线幽幽,似乎正盯着顾喃攥着时瑜胳膊的那只手……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3 纵使秦渊面色没有任何异常,顾喃还是在第一时间迅速松了手,甚至还不忘再往后退几步。 这时工作人员恰巧来找顾喃。 后者眼睛似乎都亮了几分,二话不说跟着工作人员去沟通拍摄内容,独留下那还未起身的时瑜,以及那正审视着时瑜的秦渊。 虽说是秦渊在审视,但时瑜同时也在上下打量着他。 “你这风格。”时瑜轻抬眉梢,口吻带着几分新奇道:“也是别开生面。” 眼前的秦渊,是以往从未见过的发带造型,额间那抹色彩倒是显得眉眼更加清润,少年气十足,全然淡化了他身上的距离感,仿佛变成了以往学生时期,那热爱运动的温柔学长。 而此时,‘学长’漫不经心启唇,“他又是举手之劳?怕你摔倒,所以定要这样扶着你坐下?” 秦渊眸色转淡,边说边朝走近,俯视着看她时,细碎的发丝落在额前。 他睫羽下垂,视线移至眼前人的手臂处,想到顾喃方才的动作,眼角就不由生出几分冷戾。 “那你得问他。” 时瑜整了整衣袖,微微仰起的脸上神色平静,“他想要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她只知道,秦渊现在挂脸实在明显。 可偏偏他自己毫无察觉。 秦渊很少对什么事物提起兴趣,总是淡淡的,认为有或没有都一个样,这样在失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在意。 因为他从小到大,一直在失去。 无论是他的亲生父母,还是看似靠谱的福利院,还有对他有养育之恩的秦奶奶,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失去。 所以他总能恰到好处的把握情感,但却没想到会在时瑜身上…… 一再失控。 秦渊喉结滚动,借着歇眼的动作偏过了头,目光正好落在旁边拿着纸页,一副欲言又止的摄影助理身上,“是有事找我吗?” “对的对的。”摄影助理连连点头,捏着纸页快步走来。 他盯着秦渊的眼里满是崇拜,将纸页递给秦渊,话都有些说不顺溜,“我,我是此次拍摄的摄影助理,这些是拍摄的一些相关资料,还有我们品牌理念,倘若有空的话,可能需要秦神您简单翻阅一下。” 秦渊应了声好,抬手接过。 却发现那助理仍站在原地,眼巴巴的望着他。 “你这是,还有事?”秦渊疑惑。 助理连连点头,从包里小心翼翼掏出张照片,是前不久秦渊在g市那场比赛时,拿着mvp奖杯,看着漫天金色彩带自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的画面。 他将照片递给秦渊,还又递上了一根笔,“秦神,我是您的粉丝,喜欢您和竞成很久了,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您签个名?” 秦渊顿了不过一瞬,便再次抬手接过。 “站着未必方便。”时瑜蓦地开口,还将位置让了些出来,“坐着签吧,也好拿东西垫着,更方便你一会儿看资料。” 秦渊听着这番话,停顿显然比之前要久一些,垂眸看向时瑜,情绪难辨。 片刻后。 时空镜双人小沙发上的时瑜和秦彻,十分赞同顾喃说的那句话:只有秦渊能在她身边。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小助理拿了签名,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试探性的问道:“请问你们二位是……的关系吗?” 十分灵性的停顿。 停顿的两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但好在那八卦的表情实在好认。 于是时瑜慢条斯理道:“不是,我也是秦神的粉丝,老粉的那种。” 秦渊,“……” 直到助理被其他人叫走。 时瑜才睨着秦渊,“你那表情不太像是相信的样子。” “没有。”秦渊随手翻了页纸,仿佛全神贯注,“我没有不相信,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信。” 她说是生来含着金珠都不为过,这样的人对什么感兴趣,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拥有什么,她说的话他都想相信,却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 他下意识的想要相信。 却又怕她只是随口一说,只是开玩笑,亦或玩玩而已。 时瑜身子向后靠了靠,视线落在他那指节修长,且手背青筋脉络分明,犹如雕刻品般的手上,“有什么不该信的,我对你的游戏节奏和风格熟悉成那样,难不成全靠梦里白胡子老头的点拨?” 秦渊又翻起一页,正欲开口。 不远处摄影师忽的小跑过来,似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和时瑜沟通。 秦渊便噤了声,静静看起了第三页。 而时瑜却缓缓起身,同摄影师行至门口处交谈,许是担心声音打扰了专心致志看资料的某人。 但某人意味不明的视线,则是紧紧随了她一路。 过了半晌,秦渊目光再落至文件上时,只好认命地重新倒回了首页,毕竟前面的东西……他半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顾喃的拍摄很快结束。 现场又被工作人员重新布置,雪板被从天花板垂下的渔线吊着,横七竖八坠在空中,形成参差错落的空间感。 “看镜头,诶,对,眼神再犀利点。” “把雪板立着,要那种轻松随意的感觉,自然些看我。” “这下不看镜头,往侧边看……” 摄影师指挥着秦渊,简单拍了几组平面的宣传照,又让化妆师带着下去换了身正式的服装,还叫来了威亚老师。 待到秦渊再出来,已然换上了身纯白雪服,手上还拿着护目镜。 他从时瑜身边走过,先前那木质香几乎淡不可闻,但那如同雪松般的气质,倒是始终在他身上留存。 摄影师统筹着现场各个组的成员,空出新的拍摄场地,“还有几个在空中的动作,把威亚吊上,吊着的雪板暂时不用取掉,先往旁边赶赶就好。” 时瑜静静站在不远处,看着秦渊配合着一遍遍在空中翻滚,寻找着摄影师所需要的角度。 后续拍摄一切顺利,品牌方也是十分满意。 秦渊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水,解了冲锋衣的拉链,缓缓调整着呼吸,视线却下意识地往时瑜所在的方向寻去。 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渔线崩断不过是瞬息之间,紧接其后的便是雪板接二连三的碰撞,犹如摧枯拉朽之势,接连成片的掉落。 偌大的影棚瞬间乱作一团,众人纷纷朝着安全地方逃窜。 时瑜紧急侧身躲了一张雪板。 就听见又一道渔线断裂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4 “大人!”时空镜扬声提醒,险些直接动用自身的神力去保护时瑜。 看着秦渊扑来的身影,尽管时瑜也有些愣怔,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他的头,随后两人双双倒地。 不过时瑜身体上没什么痛感,因为秦渊的手也垫在她的头和地板之间,另一只手更是揽在她身后做了缓冲。 但是随着他的一声闷哼,她手背处也传来被砸击的痛感。 时瑜表情未变。 秦渊当即有所察觉。 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几分紧张,呼吸尚还有些紊乱,冷不丁开口问道:“砸到手了?” 此时两人离得实在有些近,时瑜不止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还有透过布料传来的炙热体温,仿佛正贴着她的皮肤熨烫,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存在感却极强,同时也还伴随着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雪板很快止住接连掉落的趋势。 尽管还有那么几个在头顶摇摇欲坠,工作人员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急忙将二人纷纷扶到一边。 “药箱!药箱呢?!不对,医务人员,或者司机!去医院!”拍摄负责人看着时瑜迅速泛紫的手背,顿时急得焦头烂额。 上头还专门交代,这次是容家大小姐亲自来的。 这下可好,全乎的来,负着伤回。 他纵使是有八个胆子,那怕是也不够容总和小容总问责的。 司机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塞进车里,时瑜和秦渊依旧坐在后排,前排却成了面红耳赤的负责人,恨不得驾驶的是个飞船,能直接一路飞过去。 到了医院,时瑜手背已经肿起大包。 负责人每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前途实在渺茫,因此时瑜和秦渊面色如常,倒是他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 嘴上还碎碎的念叨着:“疼吗?还能动吗?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吗?” 时瑜起初还颇有耐心的应着。 还不忘提醒他顾及秦渊,但一来二去,那负责人好似完全听不进去。 最后还是秦渊淡淡抛了句:“别念叨了,本来就肉体遭殃,别再摧残精神了。” 负责人当即闭上了嘴。 秦渊沉着脸色垂眸,目光在时瑜那手背上多停了两秒,直到医护人员匆匆赶来,他才皱着眉挪开视线。 所幸俩人都没伤到骨头。 也好在当时秦渊身上衣服穿得厚,虽然雪板砸在后背,倒也没有时瑜手背上看起来那么恐怖,只是简单上了点药,回去等淤青散开就好。 医护人员先给时瑜包扎完,才让秦渊脱了衣服,处理他后背的伤。 以至于时瑜乍一抬眸…… 秦渊那不着寸缕的宽肩窄腰,便直直落入眼底,那后背的肌理线条,更是显示出满满的性张力。 时瑜看得大大方方,毫不避讳。 直到对上秦渊那蕴着浓墨般的视线,他从容不迫地整好了衣服,沉默片刻,“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看年轻健硕的身体,看分外惹眼的身材线条。”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时瑜皱着眉往门口瞧,果然看见倚靠着门框的容珏,似乎一路跑来气都没喘匀。 秦渊浓密的眼睫垂下,掩去眸中情绪,十分识趣的迈了长腿往外走,说是去取药,实则为了给姐弟俩留下谈话的空间。 时瑜正坐在窗边,阳光洒进来,一部分恰好落在她身上。 容珏第一眼就瞧见她那肿成面包的左手,无奈咬牙,“你这一手倒是护得好,万一磕在右手,看看你这段时间还怎么吃饭,怎么做其他的事,估计爸妈都得连夜往回赶。” 时瑜莫名其妙,“什么叫我护得好?他要是不护我,我都不一定能走着进来。” 倘若当时秦渊没有扑过来。 结果无非只有两个,要么她动用神力躲避,导致世界濒临崩塌,要么那雪板直直砸在她头顶,现在都得躺在救护车上被推着进来,哪轮得到她安安稳稳在这坐着。 容珏想反驳,却发现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看着时瑜那面包手,又感觉实在憋闷得慌。 他自幼就没怎么见过她受伤,从来都是被所有人娇养,完完全全是捧在掌心长大,这可倒好,出门监个工,手肿的不成样子。 还连念叨一句都不行。 “我都还没说什么。”容珏移开了视线,恨恨盯着窗外的云,“咱家容大小姐倒是一心向着他。” 时瑜再度反驳,“明明都是事实,怎么就是一心向着他了。” 容珏,“……” 就护吧,果然是心尖上的男人说不得。 她自小都没这么护过他这个弟弟。 这胳膊肘就拐吧,可劲的拐。 不过容珏腹诽归腹诽,看秦渊不爽归不爽,最后还是亲自开车把两人送回菁华路,眼瞧着时瑜也要在竞成基地门口下车。 容珏不由侧目问她:“离你那儿还有个二十来米,你下车干嘛?” 时瑜面不改色,“我有事找他,你先回容氏吧,我那有保姆24小时都在,不用操心了。” “?”容珏眼底的疑惑显而易见。 但时瑜偏不看他,动作利落的下车、关门,还不忘朝他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容珏再次恨恨咬牙,踩了脚油门扬长而去。 秦渊仍站在原地,看着时瑜转过身。 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场景依旧是同早上大差不差的场景,只是秦渊那身浅色休闲服,变成了如今的白色短袖,他自己的外套被顾喃带了回来,拍摄时的雪服先前就丢在了基地。 时瑜目光凝在的小臂和手腕处,就那么看着也不说话。 “手疼?”秦渊歪头打量着她的表情,口吻柔和许多,“是你的手受伤,一直看着我的手做什么。” 时瑜闻言,莫名感到心尖一颤,低声说:“我只是在想,如果是伤了你的手,那你的电竞生涯岂不是就戛然而止了。” 秦渊听着她轻轻柔柔的语调,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 空气短暂的安静。 待到秦渊适应心脏处的感受,才缓缓开口,“其实也不只是手,万一那板子当时砸了头,怕是也得休养很久,所以谢谢你替我挡了那一下。” 时瑜视线一路顺着他的手臂上移,直至对上他的眼睛,那双如同深渊般的眸子。 她摇了摇头,“是应该我要说谢谢才是,你这些可都是无妄之灾,你如果不过来救我,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秦渊听后,也学着她的样子摇头,“可是,不会有如果。”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5 晨光熹微,空气尚透着些凉意。 时瑜出门锻炼,碰巧撞上正要回基地的顾喃。 后者渐渐停下脚步,一脸‘我都懂’的表情,颇为自恋道:“咱俩连着七八天都撞见七八次了,你不会改了目标,不盯秦渊改成盯我了吧?” 他说着,还抬起手腕瞄了眼表,“你要是再早十五分钟,那还能和秦渊遇上,你这个点,就只能遇见我了。” 顾喃仰起下巴,自认为十分潇洒的撩了撩头发。 谁知时瑜面不改色自他身前走过。 冷淡的声音清晰传入他耳中,“再早是因为我起不来,既然知道你是这个点,那我明天再晚十五分钟。” 时瑜背影决绝,走得毫不留情。 顾喃原地缓了半秒,才拔腿快走几步,跟在她的身旁。 “虽说你眼里只看得见秦渊,倒也不用对其他人这么弃如敝履吧,尽管没他厉害,但我也不赖啊!” 两人几乎并排,顾喃亦步亦趋紧跟着时瑜的节奏。 好在平日这边早上都没什么人,不然顾喃这死皮赖脸的劲,怕是也会惹得路人回头观望。 时瑜猛地止步,看着没刹住车的顾喃往前冲了两步,又默默倒退回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时瑜就图个耳根清净,实在受不住他可劲叨叨,“你最近反常的厉害,是因为又不想打电竞,要回去继承家产,所以到我这下功夫来了?” 顾喃面上闪过惊诧,拧紧眉头将她上下打量。 都说容家这大小姐什么心都不操,只用每天肆意挥霍,过想过的生活,怎么如今看来……和传言里那只顾玩乐的形象也不太像,就这揣摩人的眼神,简直和那群商海打拼多年的老家伙们一模一样。 “你这猜的还有点准。”没心没肺的顾喃点头夸赞。 他一点也不担心时瑜知道些什么,毕竟他可不像他家老头子那样,把顾家产业看得高于一切。 于是顾喃自顾自开口道:“我没有不想打电竞,但这次全球赛结束之后,也确实得回去继承家产来着,我家那老头子不知道从哪得来了你的消息,让我和你多拉近拉近关系。” 容家可是名副其实的香饽饽。 容瑜更是容家的掌上明珠,和容瑜关系好,也就相当于和容家关系好,于是顾老爷子特派顾喃出马,使出这么一招“美人计”。 无论出发点是怎样,这过程实属荒唐。 时瑜白了顾喃一眼,毫不客气道:“让你拉近关系,又不是让你来骚扰,更不是让你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喃连连点头,一副颇为受教的模样。 片刻后,才老神在在地说:“所以我刚刚决定改变策略,帮你拿下秦渊,咱俩就是盟友,四舍五入也就是朋友。” 时瑜:“……” 好一个四舍五入。 还不等她拒绝,顾喃就十分自来熟地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尽管感受到时瑜带着杀气的眼神,他也丝毫不慌,甚至还往她身后某个方向指了指,贱嗖嗖道:“看吧,果然还是秦神眼中的杀气更重。” 时瑜一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 果然看到不远处的秦渊,正冷眼瞧着他们的方向。 “顾、喃。”时瑜一字一顿。 顾喃顶着她冰冷的视线,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喊我名字没用,他已经看见了,还都已经走了。” 时瑜从顾喃身上抽了视线,转身回望。 方才秦渊所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 自打和秦渊加了好友之后,时瑜就没和秦渊在线上聊过天,大致秉承着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的原则。 而线下,除了那天自医院回来后,就更没有任何的交流。 时空镜每日旁敲侧击的提醒,换来的都是自家大人的一句:“夏季赛快来了,他应该安心训练打游戏。” 话是这么说。 事还真是这么做的。 时瑜搁在桌面手机突然来了消息,她合上书偏头看去。 顾喃:【打游戏吗?队内特训参与吗?】 时瑜指尖微动:【不打,你们可以联系其他战队。】 她记得教练前几天有提过,竞成最近风头正盛,估计不少战队都会研究各个成员的打法,所以就到了练习新风格的时候了。 顾喃:【这次特训赛就是研究野核新打法的,我们都开小号,其他人都是认识的顶尖路人选手,毕竟和别的战队打容易泄露消息,况且没人比你更熟悉秦渊以往的节奏,是最适合同他对打的人选。】 顾喃:【来吗?你又不和他同队,拿他人头的快乐真的不要吗?】 顾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时瑜:【阿瑜不吃鱼。】 顾喃:【好嘞。】 不止时空镜没想到,时瑜会以这样的方式和秦渊同屏出现。 竞成战队的其他几位更是意料之外。 “阿瑜不吃鱼!”半月盯着对面打野惊呼出声,“老板还陪我们参加特训?这么……亲力亲为吗?” 久岁倒是第一时间看向秦渊。 以阿瑜不吃鱼对秦渊的熟悉程度来看,这绝对是专程被邀来克制他的。 而秦渊显然也注意到时瑜。 却只是默默戴上耳机,面上看不出情绪,但半垂的眼睫,完全遮掩了如同被浓雾笼罩的眼底。 顾喃说要邀请位好友。 没想到,这好友竟是时瑜…… “往后引,这波可以gank。”秦渊嗓音低沉,说了开局以来的第一句话。 瑞泽闻言当即配合,不动声色操控英雄后退,还顺势卡着对面的兵线,逼得对面只能出来补刀。 与此同时。 时瑜也开麦提醒,“ad尽量别出,对面在来抓你的路上。” 但ad显然不太相信,“瑞泽在卡线,不出的话漏兵太多了,而且秦神不一定赶得来吧?辅助我都给过视野了。” 他说着就操控着英雄溜边上前,平a都还没点出来,就被侧边突然出现的秦渊灌了套技能,半月和瑞泽的技能也紧紧接上,尽管辅助把保人技能全交,他的屏幕也还是灰了下来。 “他赶得来。” 时瑜语气淡淡,趁机联合自家中单,顺利拿下顾喃的人头。 而后两位打野纷纷消失于对面的视野。 顾喃挑眉感慨:“这风格,还真是和秦神如出一辙。” 秦渊操控着键盘和鼠标的手未停,借着余光幽幽扫了他一眼。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6 时瑜对秦渊的预判,可以说是一判一个准,除了打团外,基本上俩人在对局里就没正面遇上过,因为时瑜仅仅只是意识跟得上,但操作和手法完全没法和秦渊solo。 且双方打的都是野核,自然不能主动往枪口上撞。 只能一边隐蔽着自己,一边叮嘱着队友,尽量避免被秦渊gank的可能。 于是一局开了将近半个小时,双方的经济和人头数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竞成打不出明显优势,时瑜等人更拿不下对局。 教练对竞成战队的众人开口道: “尽快结束开下一局,一队职业选手打了半个小时打不出优势,该换的打法也没换,从头到尾也没抓到对面几次,人头大差不差,打野节奏还完全被摸得清清楚楚,这训练赛的意义在哪?凑十个人开局游戏?” 秦渊唇线抿得僵直。 五人不约而同地放了水,任由对面一路平推,当即再开启下一局。 众人盯着页面,沉默的有些异常。 教练目光总让人感觉如芒在背,选英雄时都有些游移不定。 半月低声问:“秦哥,这局怎么说?” 秦渊眼看着对面锁了自己的常用打野,反手选了个自己鲜少上赛场的英雄,“听教练的,换个风格,前期都冒进点保证发育,这局我主抓对面打野。” 话音落,众人都跃跃欲试,顾喃反倒意味深长的多看了他一眼。 而另一边依旧还仿着秦渊的风格…… “可以再往外探。”时瑜语气笃定,“瑞泽和半月的位置可以抓,秦渊这局未必还会来抓ad和辅助。” 经过上一局时瑜的“神预判”。 众人都对她的判断有十足十的信任,ad当即带着辅助上前卡线,用同样的方法逼着瑞泽和半月露头。 可谁知瑞泽和半月不仅上钩,还主动上前开打。 耳机里顿时传来ad的声音,“他们这么激进,不会是秦神在旁边蹲着吧?” 时瑜看着顾喃和久岁的同款激进,沉吟片刻道:“应该不会,继续打,压一压血线我来收割。” 秦渊不会连着两局开局抓同一路。 这是鲜少被人发现的习惯,更是秦渊对自己操作的自信,以及对敌对方的心理战术。 因为没人会赌这个可能。 但时瑜就非常笃定。 可秦渊也偏偏就是借用她这份笃定。 半月一边给瑞泽回着血,一边给秦渊报点:“我们和对面射辅都是半血,当真不抓对面射辅?” 秦渊躲在后方草丛,“阿瑜……对面打野马上露头,准备着套盾后撤。” 他始终观察着数据面板,不留意间,将堪堪出口的“阿瑜不吃鱼”,紧急改成了“对面打野”。 随着秦渊的话音落。 时瑜果然操控着英雄,自ad和辅助身后无视野的地方出现,技能毫不犹豫地打在瑞泽身上,又被半月及时的盾牢牢保住。 其余两位队友的技能也紧随其后。 就在三人以为能收下人头之时,秦渊突然加入。 “往后撤。”时瑜声音干脆。 不过一瞬的停顿后,便操控着满血的英雄垫后,以确保其余两位队友能顺利离开。 却没想到对面的目标竟是她。 半月的控制技能捏了良久,不偏不倚的套在了她身上,瑞泽补了技能就和半月一同后撤,留下秦渊来收割人头。 看着英雄血条减少,时瑜自知难逃。 尽可能的躲避着秦渊的爆发伤害,直到血条几乎看不见绿色。 时瑜心跳不由加快,紧张刺激的拉扯也使得呼吸有些紧迫,她明知难逃一死,却还是在尽所能的走位,毫不放弃地朝着塔下移动。 两人的追逃也实属精彩。 直到…… 秦渊释放出技能却意外落空。 时瑜顺利逃脱。 “……” 瑞泽和半月完全愣住,毕竟见过放水,但没见过放海。 教练面无表情瞥着秦渊的游戏界面,说话时的语气也同样毫无感情,“训练不认真,扣两百块钱。” 顾喃闻言当即猜到事件大概,向秦渊投来同情且吃瓜的目光。 作为当事人的时瑜也有些意外。 但在接下来的对局里,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秦渊又变回了那个掌控游戏的天赋型选手,不仅一次次成功gank,还带着队友在对面野区肆意闯荡,彻底打乱了时瑜的节奏。 于是第二局游戏,以竞成战队众人的胜利宣告结束。 往后第三局、第四局…… 秦渊状态越来越积极,倘若说以往的打法是稳中求胜,如今便是富贵险中求。 再配合上顾喃这个不要命的中单。 这下整个队的风格,都在潜移默化中趋向激进,宛如一匹匹尚未在无垠草原奔跑的骏马,都在蠢蠢欲动,想要疾驰飞腾,去征服那一寸天地。 后续一连几局,都是竞成战队获得碾压性的胜利。 而秦渊那二百的罚款,自然也是在对局结束后老实上交。 刚扫完码付了款,顾喃就自来熟地蹭了过来,“技能乱成那样,可不是我们秦神会有的操作,莫不是心乱导致的?” 秦渊幽幽睨他一眼。 顾喃便十分上道,笑得独自开朗,“我懂,不用说了,我都懂。” 秦渊蹙眉,“你懂了什么?” 顾喃:“我什么都懂。” “行。”秦渊不疑有他,一副全然信任的样子,“既然什么都懂,那这次训练赛的复盘你来做主要汇报,记得教练还要文档和画面细节标注,别忘了。” 说的人语气轻松,听的人倒是瞬间垮了脸。 顾喃看着秦渊离开的背影,未说出口的话彻底哽在喉头,复盘倒也简单,但教练今心情不好,要的内容格外复杂,不仅得节段分析,还得重点标注…… 果然还得是秦渊,这有仇有怨果然当场就报。 一旁围观许久的半月,悄悄凑到顾喃身边,“顾哥,你是不是……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他满脸好奇,语气里尽是试探。 顾喃也瞥他一眼,“比如说?” 半月:“秦神那个技能歪的厉害,是不是他的手出了些问题?比如,腱鞘炎什么的,会不会很严重?” 顾喃:“……” 那他可就不知道了。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7 春末夏初的时间总是很快,仿佛前几日的枝条才堪堪抽芽,转眼间便蝉鸣不止,时瑜常常陪同竞成一起打训练赛,和诸位成员关系不断拉近。 但和秦渊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然止步许久,两人一时都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哪怕不止顾喃看出来了苗头。 发觉秦渊从身边经过,半月装模作样的查着日历,故意扬声道:“我们后天就要去x市参加夏季赛了,临走前我们不和容瑜姐吃个饭吗?” 秦渊步伐微顿,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半月仍不死心,“唉,容瑜姐陪咱们训练那么久,咱们说走就走是不是不太好……” 顾喃本不想搭半月的茬。 毕竟这话题起的突兀,且演技太过拙劣,但又瞧着秦渊冷淡的神色,愣是生出了想看好戏的心思。 于是顺着半月的话道:“我也觉得是有些不太好。” “是吧!”半月见有人应和,立马来了劲,“不过我们全队出动也不行,有种还没比赛就开始庆祝的感觉,被拍到了怕是又要被骂……” 顾喃从善如流,“所以我们派个代表去就行,不一定我们都去。” 半月连连点头,思索片刻道:“容瑜姐主要也是为了帮秦哥磨合新打法,这种情况……好像秦哥去最为合适。” 他说着,还不忘去打量秦渊的神色。 见后者面色并无异常,便壮着胆子直接问:“秦哥你觉得呢?” 要说还得是年纪小的有冒险精神。 顾喃都难免为半月这直截了当感慨。 秦渊不咸不淡的掀了眼帘看他,眸子里没什么情绪,“我觉得你这个月直播时长差的还多,你要是再不补,后面几天就该知道什么叫通宵达旦了。” 半月仿佛瞬间被击垮。 万分沮丧的回到自己位置,就要立即开始直播。 看戏的顾喃乐不可支。 年纪小的不仅有冒险精神,还好骗,轻轻松松就被唬住。 先前经理考虑到夏季赛在即,便取消了众人这个月的直播任务,交代的那天半月恰好不在,便成了唯一的蒙鼓人。 没想到这小子竟也没发现其他人都没播,愣是自己安安静静直播去了。 顾喃正笑着,突然感受到来自秦渊的注视,笑脸顿时僵住,尴尬的咳了两声,强装正色离开。 生怕又被波及。 而面无表情的秦渊在电脑桌前坐了许久,愣是迟迟没有开局。 又是几分钟过去…… 他垂眸瞧了眼一旁的手机,终是动了那修长干净的手,将其拿起、解锁、找到时瑜的联系方式,发送了消息。 秦渊:【这两日有空吗?倘若方便的话想请你个吃饭。】 秦渊:【为感谢这几个月的训练。】 消息发过去半晌也未见回应。 直到秦渊将手机彻底放下,正要点开新的对局时,屏幕却又骤然亮起。 时瑜:【方便是方便。】 时瑜:【不过我在x市,可以等你们来了再说。】 心头那说不清的轻微的焦灼感散去。 秦渊回复:【好。】 视线定定落在对面的头像上,秦渊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肆意横行,平静的心蓦地泛起波澜,也使得人心情大好。 他终于点开了在坐下时,就应当开启的新对局,好心对半月又提醒道:“我突然想起来,经理好像说过这个月不看直播时长,但也不太确定,你可以再去问问。” 半月喜出望外。 然而直播弹幕哀鸿遍野。 【这个声音是秦神吧?!】 【秦神!!!为什么不开直播!没有直播时长,就不能热爱直播吗?!】 【还要怂恿我们半月宝宝,啊啊啊别听秦神的!这个月肯定得播!】 【半月别听,虚假消息。】 【半月听不见,反正播都播了,不如再多播几个小时!!!】 …… 另一边,时瑜正和容珏在参观chinajoy的硬核游戏主题展。 虽然容珏已接手容氏大半工作,但他仍是二十来岁的年纪,难免对这些各类游戏充满兴趣,不仅对每年的展会从不缺席,有时看上感兴趣的项目,甚至还会冲动投资,以表对其项目的支持。 他瞧着时瑜自回完消息后,就无意识舒展开的眉心,不由旁敲侧击道:“什么好消息,感觉你心情都明朗了些。” 时瑜避重就轻,“你还有功夫观察我,这次没喜欢的项目?” 路过一个又一个展位。 容珏最多只是多瞄了几眼,从入场到现在,还没有停下试玩的想法,两人这一路倒是堪比走马观花。 “有一个。”容珏漫不经心答:“在来之前,这些项目我都看过,优质的也不少,不过还真只有一个最吸引我,他们的展台在最后,好像是叫……” 两人脚步越来越慢。 时瑜抬眼,恰巧看到那最后一个展位。 视线缓缓上移,泛着幽蓝色彩光的名字映入眼底,也和容珏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完美重合。 “临渊之界。” 随着话音起,各种杂音似是飞速后退,连同周遭一切在瞬间被清了个干净。 一看到这四个字,就如同在刹那间进入到完全空洞的领域,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朝时瑜席卷而来,紧随其后的是莫名的嗡鸣,继而又逐渐恢复正常。 思绪回拢。 依旧还是在chinajoy的展会现场。 时瑜身旁是跃跃欲试的容珏,仿佛方才的领域空间都是假象。 但…… 时空镜语气诧异,“刚才是被拉进了空间领域吗?怎么感觉好像那瞬间,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 可这样的小世界又怎么会存在领域? 它话音落,时瑜倒是笃定了想法。 她悠悠掀了眼帘,细细观察着展位正中的名字,一字一顿的复述着,“临,渊,之,界。” 类似的名字时空镜先前提过,说是有个叫临渊的机器人。 撞名字的巧合自然会有,并不稀奇,但能在这样的小世界出现领域的事件,那就绝非巧合。 且看着其他人不受影响的状态。 时瑜确定这样的异常领域只针对她。 而对一切毫无察觉的容珏,听见时瑜低声念了眼前展台的名字,便兴冲冲提议,“不如去看看?听说这是款高品质、高科技的顶尖游戏项目。” 时瑜盯着那名字,缓缓点头,“好。”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8 时瑜再见到秦渊,是在三日后的x市。 两人约在一家古色古香的竹林餐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有水流湍泻的小瀑布,周围尽是绿植与竹林环绕,使得阳光透过层层竹叶照下,落在地上形成光影,错落斑驳。 秦渊盯着时瑜看向窗外的侧脸,轻描淡写道:“二楼厢房的景观更好一些。” 时瑜跟着他往里走,路过小片室内竹林,蜿蜒的竹阶似是直通二楼,她随着他拾阶而上,缓缓问:“这是……你开的?” “这个不是。”秦渊回答的并未犹豫,“这是一个朋友开的,喜欢竹子,所以基本上全都是竹的元素。” 两人踏上最后一节台阶。 充满诗意的场景正映入眼帘…… 不同于楼下的清幽,眼前包厢内竟还有人工打造的小溪,其潺潺流水伴随着竹叶轻微摇晃。 两人在正中间那张桌前就坐。 仿佛置身于什么竹林秘境,使人不由心境平和。 时瑜垂眸看那自石块冲刷而下的水流,语气悠悠:“这种身临其境的装修风格,倒也是难能一见。” 秦渊的手搭在桌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却又慢条斯理道:“这位设计师的风格确实独特,临渊之界的总部的装修也是这位设计师之手。” 耳畔水流淙淙。 但平静清幽的氛围,仿佛被秦渊打破。 时瑜偏头,声音里的情绪不明,“所以临渊之界,当真是你的?” 那日自展会离开后,时瑜当即就派人去调查了临渊之界的相关信息,却迟迟未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直到她突然想到时空镜说:“小世界里,碎片做了个和它融合的机器人,叫临渊。” 于是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秦源身上。 而后便查到,他是游戏临渊之界的幕后老板,是最初提起要做这款游戏的人。 秦渊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并未过多犹豫地认真答道:“是,职业选手只能做一时,这碗青春饭迟早要进入倒计时,所以临渊之界是我的后手准备,但并未对任何比赛有任何影响。” 容瑜当时只想帮他,所以他签的那份合同可以说是极为友好。 不仅允许他在训练之外的时间,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学习,还没有任何必须强制履行的限定规则。 换句话来讲。 就是秦渊在积极完成训练的同时,还可以做自己任何一切想做的事。 于是秦渊在第一年拿到了启动资金,就开始准备临渊之界的各方面需要,这个游戏的预想已经在他脑海里存了很多年,即便在拿到了第一桶金后就可以离开,但他还是选择一边打比赛,一边做游戏。 他当时想的很简单。 他感谢容瑜对他的帮助,所以选择留在竞成,直到为容瑜创造足够多的利息,以偿还当年的“举手之劳”。 所以他并未在临渊之界上多下功夫,而是招了许多专业人士,在缓缓推进。 秦渊想为竞成拿下一个全球冠军,在那之后,他便可以安心退役,去全身投注于临渊之界更完善的研究。 时瑜自然是信他所言。 但目前,却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所以她又问道:“在临渊之界的研发过程中,你用过什么玄学手段吗?” “……”秦渊一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他似是确认般的重复问:“玄学手段?” 高科技游戏绝对尊重科学和科技,很难想象出来,玄学手段能在其中发挥着什么作用。 时瑜:“就比如祈福?或者许愿?” 然后引来了什么不知道来自何方的神秘力量。 秦渊:“……” 更难想象,有朝一日研发游戏居然还有祈福亦或许愿的环节。 尽管时瑜也觉得这问题实属荒唐。 但那中间实在有太多异常。 能靠文字在小世界开展领域,这可是仙术都做不到的事情,因为这样的行为就得需要神力…… 但时瑜作为唯一的神明,她很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力量。 时空镜小声提议:“大人,会不会和您那段被封印的记忆有关?” “封印?” 时瑜只觉得一些真相仿佛被笼上纱罩,使得许多事情都扑朔迷离。 时空镜连忙补充:“之前有个小世界,您发现自己的记忆有被神力封印的印记,但那道神力也不是您的。” 好极了。 本就扑朔迷离的故事,更加扑朔迷离。 反正在小世界内也得不到答案,时瑜干脆不再去想,安安静静开始用餐,反倒察觉秦渊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时瑜抬眸看着他。 秦渊又定定瞧她片刻,咽了就在嘴边的话,继而随意撤了句旁的,“晚些要在后面竹林转转吗?这片风景还不错,应该还能看到老板养的各式各样的动物。” 时瑜筷子顿住,精准抓到重点,“各式各样是有多少?” 这问题倒也问住了秦渊。 他漫不经心缓缓摇头,拖长了语调,“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晚些去看看,估计都是些毛茸茸的那种。” 毛茸茸对时瑜无异于精准狙击。 于是她不由挑眉,声音淡淡:“那就去看看吧。”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29 餐厅后方有一处潭水,周围亦是围绕着茂盛浓翠的竹林,竹叶繁密遮天蔽日,形成绝佳的乘凉之处。 时瑜乍一眼就看到了岸边喝水的白狐,圆滚滚的,胖成了不太像狐狸的样子。 再远点还有身上干干净净的羊驼,正逮着一片树丛可劲薅,发现人过来倒也不跑,俨然心中只有食物,眼里也只看得见食物。 左边石头上趴了只猫,另一边树荫下躺着雪貂…… 看得出来,老板好像只喜欢白色的毛茸茸。 时瑜停下脚步,看着那趴在石头上的缅因猫起了身,轻巧走到岸边,伸出爪子扒拉着水面,似是对那水潭中的鱼有什么非分之想。 还不等她走近,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像是什么体型较大的动物,正朝着二人飞奔而来,离得越来越近。 时瑜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就被秦渊揽着肩膀忽的调了位置,那手掌带着男人的体温,有些炙热,透过布料熨贴着皮肤。 耳畔是秦渊沉下去的语调,暗含着训诫,且没什么感情,“不可以。” 紧随其后的是狗狗低声的呜咽。 哼哼唧唧,仿佛在诉说委屈。 时瑜不由探身去看,果然瞧见一只毛发雪白蓬松的萨摩耶,正老老实实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像是怕极了秦渊。 察觉到时瑜的动作,他出声解释:“这里的动物都不怕人,尤其这只萨摩耶,尤其喜欢往人的身上扑,这庞然大物通常扑一个倒一个。” 也属于是对自己的体型没点数。 但时瑜瞄着它明显瑟瑟发抖的模样,悠悠挑眉看向身侧的男人,“那他现在这副模样是?” “他们不怕其他人。”秦渊补充道:“但都怕我。” 没有任何一只宠物乐意和他亲近,有时见了他都恨不得绕着道走,这也让秦渊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buff。 听着他的话,时瑜脑海中却莫名有个画面一闪而过。 似是只威风凛凛的巨型白狼,站在山巅之上,睥睨着苍生。 画面稍纵即逝,快到无法捕捉。 直到萨摩耶在秦渊的注视下,缓缓夹着尾巴挪到岸边,又换了目标去和别的动物玩闹。 时瑜这才后知后觉。 发现秦渊的那只手还揽在她肩上,他身形高大挺拔,极具存在感,隐隐替她遮挡了些阳光。 “你以前常来?”她轻声问着,微微侧头看他。 六月初的风已然带了几分燥热,好在附近山水环绕,才生出些许凉意,秦渊低垂着眼帘,眸底的情绪不似平常那么淡漠,侧脸的线条却是一如既往地好看,倒也不违粉丝向来对他秦神的称呼。 秦渊闻言也偏过头看她,眼底映出时瑜的面容,他声音淡淡:“不经常,这边建起来以后也没来过几次,但这些动物次次见到我都躲得厉害。” 作为竞成人气最旺的职业选手,竟是向来不得动物的喜爱。 时瑜听着不由弯了弯眉眼,总觉得这副样子的他倒是比平常更鲜活些。 两人默默站那看了许久,直到正欲转身往回走,秦渊才像是突然发现有些逾矩的手,在半空僵了两秒,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时瑜神色平静,恍然未觉。 秦渊也悄然压下心间的悸动。 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了攥,眸底情绪未明,他总该是要等等,等到竞成拿下冠军,等到他有个恰当的身份。 …… 夏季常规赛如约而至。 尽管天气愈发燥热,现场以及直播间观众们的热情却依旧不减,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掌声与呐喊,正式拉开中国区夏季赛的序幕。 由于常规赛采用的是三局两胜的单循环淘汰制。 也就代表着所有参赛队伍均能相遇一次,最后靠所获积分依次排名,前八位将参加夏季赛的季后赛。 经过四周的循环对战,竞成战队积分位列第一,顺利晋级季后赛。 可就在积分排名公布的当晚,秦渊却突然上了热搜。 “所有人都上交手机。”经理急匆匆推门,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一圈,以后落在面无表情的秦渊身上,“这件事不用过多关注,背后应该是有人操作,你们都不要做回应,我来处理。” 秦渊坐在角落处的旋转椅上,满脸不以为然地将手机放到桌面。 亮着的屏幕恰好在播放一条视频。 还偏巧正是热搜上那个。 画面中戴着耳机的秦渊表情肃冷,像是极其不耐烦,“我们现在也没法换替补,能打就打,打不了回去后就直接离队走人。” 视频最后,是诺糯青白的脸色,一副不敢说话的模样。 再往后还有两张照片,分别是时瑜和容珏同行逛游戏展的画面,以及时瑜和秦渊并肩走在一起的场景。 最后还有发布人配的文案:难怪诺糯退队,原来是有资本介入? 动态发布没多久,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不少人在评论区指责,也有竞成的粉丝和路人吵的不可开交,使得该动态飞快上了热搜。 在经理出现之前,秦渊已经把评论翻了个大概。 此时的他神色平淡,“我们季后赛都还没打,就有人按耐不住了,还以为这种东西会出现在总决赛前呢。” 久岁也不由啧啧两声,“到底还是会剪辑,要不是当事人,估计我也以为当时情况还真就这样……不过我还真是毒奶,说上热搜还真就上热搜了。” 半月和瑞泽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明白秦渊那番话不过是为了刺激诺糯,让他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没想到掐头去尾剪出来竟是这个效果。 更没想到,赛事的现场队内录音居然也会这么轻易地泄露出去。 秦渊指尖在桌面轻点,“一直听说,各个俱乐部都是资本游戏的棋子,如今倒是真切体会到了。” 电竞表面上看是游戏的胜负。 但其中却承载着每一个选手的热爱,以及对梦想孤注一掷追逐的勇气,这是许多普通人在无数场游戏里磨炼出的技术,更是团队一心对胜利的渴求。 却最终也难逃被影响,被操控。 成为那些有钱人打发时间的投资,甚至不惜运用舆论去作为。 来试图踢人出局。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0 顾喃显然司空见惯。 他低头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角。 不咸不淡的开口,“现在绝大多数俱乐部背后都有富商支持不假,不过更大多数都拼不过容氏,竞成可是正儿八经的后台硬。” 半月还是有些担忧,“现在网上舆论那么大,真的不会对我们比赛资格造成影响吗?” “我猜不会。”顾喃老神在在地晃了晃手指,“容氏的法务部向来不吃白饭,我们安心备赛,其他总有人美心善的老板来解决。” 秦渊听到这,才意味不明地掀了眼帘看他,眸底情绪难辨。 顾喃倒也丝毫不慌。 而事实也果然如顾喃所说,并未等事件进一步发酵,诺糯便直接发了声明,表示自己早就有退役的打算,与秦渊以及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与此同时,竞成的官号也发了视频,是当时和wy战队比赛的视频,一连三场,半点都没有剪辑。 于是网友和粉丝们再度沸腾。 【我就说秦神不是欺压队友的人,这明明是激将法在变了法儿的劝诺糯。】 【秦渊让诺糯拿英雄那点太帅了。】 【我们诺糯也是不容易,谁知道那竟然是他在台上的最后一场。】 【强行洗白有点搞笑……】 【真是强洗,这比赛录音能解释,但那两张照片怎么不解释?和容少的绯闻对象走这么近,这多多少少也是有点本事。】 【现在对那两张照片求个解释。】 早猜到会有人对那两张照片抓着不放。 可秦渊却没有什么解释权,只能冷处理等着热度下去。 于是众人便一一将手机静音,围坐一团,在教练的组织下,趁热打铁开始当天对局的复盘。 一个小时后复盘结束。 经理又双叒推门而入,这次显然比先前还要再急迫些,盯着秦渊,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挤出一句:“看热搜。” 秦渊不明所以,但还是第一时间拿起手机。 热搜上他个人的热度已经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 #秦渊 容家大小姐# 难怪经理这个时候慌成这样,原来是一不小心惊动了老板。 顾喃也盯着手机页面,故作吃惊地挑眉道:“容家大小姐的庐山真面目终究是藏不住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曝光方式。” 秦渊攥着手机的手蓦地一紧。 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次的动态是容珏发的,但在热搜上却没有任何提名。 时间是在半个小时前。 容珏截了当初会所门口,他俯身挂在时瑜胳膊上的照片,还有俩人小时候一起过生日的留影。 配文:这是容家真千金,别再造谣了。 评论区先是齐刷刷的问号。 继而是接二连三的破防。 【就说别乱扒,别乱拍,这下好了,上个网给我看破防了。】 【果然有钱人不止有钱,还长得好看。】 【我直接嗨老婆,别看秦神了,看看我行吗?】 【原来这是姐姐!姐姐好!】 【本来以为是资本介入,原来是容家……】 【这下完了,容家少爷和小姐我都喜欢,到底选哪一个?在线等,挺急的。】 【这瓜从职业选手,吃到富家千金。】 秦渊下意识地点开了和时瑜的对话框,但打字的手却骤然僵住。 他不知道他能问些什么。 因为在这其中,他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一切的一切,他都没有什么话语权。 从秦渊的名字上热搜,到和时瑜又一起出现在榜首,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如往常一样比赛、复盘,就有人纷纷出面将所有事解释清楚。 仿佛他是在她的保护之中。 但这样的保护却让秦渊有些无力,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应该为时瑜做些什么,而不是如今这样坐等,等她着处理好一切。 可偏偏在这之中…… 秦渊没有任何的主动权。 他既不能随意爆出诺糯离队的打算和原因,也不能主动爆出时瑜的真实身份,更无法作证自己身后没有资本。 毕竟竞成的成立是伴随着他的到来。 顾喃察觉到秦渊的沉默,抬手轻撞了下他的肩膀,语调轻松:“这都解释清了,你怎么脸色比先前还沉重?” 秦渊敛眸,瞧着地上被灯照出来的影子,“是啊,都解释清了。” 他怎么会感觉心口突然有些压抑起来。 下一秒。 忽然亮起的屏幕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时瑜发来的消息:【好好比赛,别的不要多想。】 秦渊心里某处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难以言说的感受迅速蔓延,流经四肢百骸。 他半晌才打字回复:【好。】 又同时在心底默默补了句谢谢。 谢谢她这么多年为他做的一切。 …… 容氏办公室内。 容珏看着手机对面熟悉的那张脸,恨恨道:“还是我姐细心,不用等事情闹大,所有解释都来的快得很,甚至连背后搞事的都查的清清楚楚。” 时瑜忽略掉他那拈酸吃醋的语气,“斐林集团和容氏之前有合作吗?” 容珏踱步走到办公室那绿植前,当即心领神会的阴阳怪气,“有,懂,不就是天凉王破吗?这下天凉斐林破,往后容氏不会再和斐林合作。” “……” 原来霸总是真知道天凉王破的梗。 见时瑜沉默,容珏又继续输出,“果然还得是心头好,之前就说护着,这出了事也不见他说半个字,就有好心老板替人家打点好一切,啧啧。” 他边说边摇头。 话里带着三分羡慕、三分感慨、三分意有所指,还有一分的埋怨。 时瑜这下想忽略都难。 “这局做的明显,不只是冲着秦渊,更是冲着竞成。”她终是直面这个话题,“况且热搜上那些东西他也不好发声,倘若诺糯和我这边再不解释,很难猜到这个会不会影响到比赛资格,还有队员们的心态。” 而这次比赛对他们何其重要。 自然是受不得半点影响。 她不仅仅是为了秦渊,更是为了竞成,为了原主这些年心心念念做起来的战队,也为了那几位少年最赤诚的梦想。 总要扫清比赛路上,那些莫须有的石子。 让他们顺利站上赛场。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1 季后赛开始的时候,网友已经扒出了不少秦渊的故事,尤其是和原主相关的那部分。 台上的秦渊走在最前方,身形笔直,光打在身上格外耀眼,好似他生来就属于这万众瞩目的场合。 而在各种夸赞和加油的弹幕中,也混杂着不少题外话。 【难怪成立竞成的同时签秦渊,要我我也迷糊啊~狗头.jpg】 【听说出了快递的事之后,容大小姐立马给大家换了基地,谁羡慕了我不说,就问问要不要招个保洁!我可以!】 【富家千金vs职业选手,先嗑为敬。】 【大家都说竞成给了秦神无限机会,但秦神真没少给俱乐部拿奖赚钱啊,每一位选手都很优秀,不止秦神。】 【秦哥,咱要不就从了吧?这个豪门是真有实力,如果不从,那让我来从!】 弹幕正刷的热火朝天,现场的镜头却从选手身上移到了观众席。 不偏不倚,恰巧选中时瑜。 现场先是静默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尖叫声,以证明大家还真都是8g冲浪。 纵使镇定如时瑜,还是下意识拿手上的东西挡了脸。 现场热闹依旧。 好在镜头并未在观众席停留多久,大屏幕又重新切回了选手画面,展示着双方的b\/p英雄环节。 时瑜身旁的苏沅这才悠悠开口:“先前网友肯定都怀疑你喜欢秦渊,不过这想法应该会打消一些,他们估计单纯以为你就是喜欢好看的。” 她这话来的太突然。 时瑜一时没太反应过来,“为什么?” 苏沅直接抬手抽走了她拿着的圆扇,揭晓般的翻了个面。 其上俨然只印着顾喃那张脸,最顶部还带了七个相当明显的大字——顾喃,你是最棒的! 再结合时瑜方才的举动,不像是为了挡自己,反而像是展示扇面。 时瑜:“……” 有时候误会就是发生的如此巧妙。 明明这扇子几分钟前还在苏沅手上,还是她在门口一位喜欢顾喃的女生那里领来的,偏巧就在镜头打过来的时候,刚好就牢牢握在时瑜手中…… 许是见时瑜面色隐约有些僵硬,苏沅侧身碰了碰她的肩,“这也挺好,让人误会误会,没准会有些奇特效果。” 时瑜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只是缓缓将视线落在大屏幕上,看着秦渊正认真操作的脸。 甚至都能想到稍后热搜的词条。 现实倒也不出所料,竞成当场五局三胜的比赛还没结束,带着顾喃名字的词条果然顺利上了热搜。 #容家大小姐为顾喃应援# 之后没多久,全场在庆祝竞成拿下季后赛的首胜,时瑜却是想到那莫名其妙的热搜就感觉头疼。 尽管各方面都在努力压热度。 但待到当场赛事结束,竞成等人赶上了这则消息的余热。 倒也不是他们网速快,是实在挡不住其他人的消息轰炸,在拿到手机的瞬间,每个人的屏幕上都有许多条未读消息。 “这又是什么情况。”半月莫名其妙,但手上也不忘解锁、点进消息,“容家大小姐为顾喃应援?原来容瑜姐心里还是有顾喃的一席之地。” 他说话向来不过多思考。 顾喃都被半月说的一激灵,“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一席之地。” 这话合适吗? 尤其是当着秦渊的面。 以前皮,是因为他乐意吃瓜,乐得看两个身在局中的人相互拉扯,现在不能开玩笑是因为俩人确定都有苗头,真是生怕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玩栽了。 毕竟…… 秦渊那能冻死人的眼神已经看过来了。 但钝感力爆表的半月未曾察觉,“容瑜姐之前不就是格外向着你吗?有段时间我还以为你俩真的有关系呢,就是后来感觉更嗑秦哥和容瑜姐一点,没想到这次容瑜姐竟然还为你来了现场……” 半月越说,顾喃越慌。 最后干脆拿了手边的水果堵住他的嘴。 而后飞快扫过秦渊阴沉的脸色,试图解释,“我和她可真没关系,她八成不是为我来的,扇子估计也就是图个凉快。” 苍天可鉴,纵使他真的想和容家搭上关系,但容瑜可真是对他没半点意思。 不过这话半月显然不信。 至于秦渊…… 瞧着那依旧掩着眼底神色,辨不出任何情绪的秦渊,顾喃就知道这人也同样是没听进去。 他干脆也懒得再做解释。 几人纷纷收拾了休息室的东西,准备着回到居住的酒店。 却没想到在临上车前,又遇到了和苏沅一同离场,正准备去吃个午饭的时瑜。 更巧的是,她手上依旧拿着那把扇子。 顾喃:“……”天要亡我。 秦渊视力极好,几乎是第一个捕捉到时瑜的身影的,同样也是第一个看到她手中那把破扇子的。 他没有说话,但竞成众人却明显感觉气温好似凉了几度。 直到时瑜察觉到视线,抬眸同他目光相撞,那股不太莫名升起的寒意,就好似在不经意间淡了些。 时瑜握着扇子的手微顿,继而朝众人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而后又不紧不慢地走近,慰问道:“今天这场感觉怎么样?下一场季后赛的半决赛应该是在后天,刚好能有时间调整调整状态。” 季后赛采用五局三胜的单败淘汰制,共八支战队比赛,基本上四天就能出结果。 第一名能直接晋级全球赛的总决赛,并作为本赛区的一号种子战队,而其他队伍则是靠春季赛和夏季赛积分的排名,分别进入二、三号种子战队,经过层层角逐,再参与总决赛的比拼。 时瑜这番话虽问的是竞成的五人,目光却是直直盯着秦渊。 于是秦渊便缓缓开了口:“今天这场发挥还可以,打的没有那么吃力,估计后天的比赛就没那么容易了,但我们还是有一定的信心。” 他说话间,视线悠悠下移,最终停在了那把扇子上。 顾喃见状,慌不迭开口:“这把扇子,挺有意思啊……” 他说得曲折婉转。 但时瑜立马会意:“感兴趣?送给你,这是苏沅入场的时候在门口领的,刚好我俩拿着也不方便。” 说完,便直直交到了顾喃手中。 顾喃从未感到收异性的东西是如此轻松。 甚至不忘在秦渊眼前晃两下,“原来是苏沅姐领的啊,你别说,这扇子还真挺激励,谢谢老板。” 话音末,还不忘重点强调称呼。 周遭温度如愿以偿的回升。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2 由于比赛期间,选手不宜随意走动,且选手入住的酒店也早已准备餐食,两波人自是各有各的去处。 车身临发动前,秦渊坐在窗边,漆黑的眸子定定望向时瑜,眼底尽是是克制。 苏沅挑眉目送他们离开,不由分说挽上时瑜的胳膊,“你俩氛围有些微妙啊,这是有进展啦?” 时瑜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引着苏沅往停车场去。 见状,苏沅倒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两天后,竞成再次拿下季后赛的冠军,顺利取得直通全球总决赛的名额,那天当晚众人和时瑜同行,返回基地。 才刚下飞机,半月突发奇想,“咱今天这么好的成绩,当真不去喝点吗?” 顾喃听得心动。 目光悠悠飘向经理。 经理则是扭头看向时瑜。 一时之间,经理再加上四双希冀的目光都落在了时瑜身上,唯有秦渊好似不为所动,正偏头看着匆匆人群。 “想去就去呗。”时瑜有些好笑地开口,“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半月偷偷瞄了眼秦渊,决定找个代表发言。 于是默默撞了撞顾喃的手臂。 顾喃迅速心领神会,“咳,这不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毕竟这也相当于是场小的庆功酒,大家一起也热闹。” 主要还是能再试探试探秦渊的想法。 他们其他几个实在想吃这口瓜。 可时瑜则是摇了摇头,“今晚还有事,我等着你们总决赛的庆功酒。” 她身份突然被公布,今晚再不回容家看看,怕是容珏的下场实在凄惨,善良的姐姐今晚还是得回家挽救弟弟。 时瑜前脚刚走,秦渊就被众人连拖带拽的上了车。 众所周知,无论基地有多少人,秦神的酒量都是最差的那一个。 换句话说就是半杯倒。 连一杯都不到,哪怕是长了张千杯不醉的脸。 所以秦渊不喜欢参加这种有酒精的活动,只能靠其他队友的连拖带拽。 直到快到目的地,顾喃仍旧死死守着车门。 半月还在洗脑,“秦哥,要不你再喝点试试呢?万一上次是意外,这下突然发现其实是能喝酒的。” 秦渊每次去酒吧,都是一本正经的喝着果汁。 这实在让人感到割裂。 “不用守得那么戒备,守家都没见你这么专注。”秦渊瞟了眼护着车门开关的顾喃。 而后抬眸看向半月,“我能不能喝酒,都不影响你那点连鱼都养不了的酒量。” 半月:“……” 都说五十步笑百步,怎么还有百步笑五十步的。 还说得他无法反驳。 看半月吃瘪,久岁和瑞泽倒是笑的格外开朗,连同教练和顾喃,也在盯着窗外低笑。 夏夜月朗星稀,偶尔有微风吹动着树叶萧萧,路灯照亮一截距离,静默地看着行车川流不息,而车内氛围倒是难能可贵的轻松愉悦。 秦渊滴酒不沾,众人早有心理准备。 但时瑜却在凌晨一点半的时间,在自己那小别墅门口,捡到了落单的秦渊。 “你……”时瑜打量着站得稳稳的人,又扫了眼隔壁全部灭了灯的基地,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别墅大门,“你们不是去喝酒了吗?怎么这个点只有你在这里。” 她先前回了倚山别苑。 只是临睡下,又莫名其妙的想回来一趟,本着尊崇直觉的选择,便开车赶了回来,没想到却在家门口发现了个大活人。 秦渊闻声,有些迟钝的缓缓抬头,“我准备去便利店买东西,刚才磕到了腿。” 时瑜沉默片刻,盯了他半晌,才消化眼前人可能是醉了的事实。 这人面上看不出任何醉态。 除了行动迟缓不少,表情倒也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但是,抛开出去的门不在她这边不谈,这附近压根就没有便利店,她严重怀疑秦渊此刻以为是在之前的基地。 于是她斟酌着开口,“你是喝了多少?” 话音落,秦渊又反应半晌。 他掀了眼帘,定定看着时瑜,眼眸清澈无比,“我记得我没喝,但又好像是喝了半杯?应该是我临走的时候拿错了杯子,我也不太记得了。” 自打进入这个世界以来。 时瑜就没见过这么乖巧的秦渊,一时之间被他这副状态蛊惑的不轻。 连心都跳得有些乱。 “你想要去买什么?”她问。 秦渊微微偏头,这次答的很快,“哈密瓜味的东西,冰箱里没有了,我准备出去看看。” 时瑜目光又移到他的腿上,“那你磕到什么地方了?” 有些愣神的秦渊顺着她的视线,缓缓看向自己的腿,似是后知后觉的答:“已经不疼了,没什么事。” 说完,他又直勾勾盯着时瑜。 那目光比任何时候的都要直白,仿佛恨不得将她牢牢刻进眼中。 “我那里好像有。”时瑜想了想自己家的冰箱,对他问道:“你还要哈密瓜的东西吗?可以跟我去拿。” 秦渊看着她悠悠点头,“要的,谢谢。” 而后亦步亦趋跟着时瑜走了进去,看着时瑜换鞋进门,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尊雕像。 时瑜回头望他,“直接进来吧,坐沙发上等我一下。” 秦渊依言照做,视线却从未自她身上离开过半分。 看着她冲了蜂蜜水,看着她拿了冰箱里哈密瓜味的酸奶和蛋糕,看着她又朝沙发处一步步走来。 心跳如同不受控似的,扑通扑通跳的越来越快。 他哑着嗓音说了声谢谢。 时瑜坐在他对面,也学着他的样子盯着他瞧,“长了张很能喝的脸,但偏偏酒量差的要命,醉了后还这么人畜无害……” 真是……反差。 秦渊听着她的话,没头没尾的蹦出来了句,“但我什么都不会忘,什么都记得。” 他像是在强调,声明自己不会忘了这晚两个人的对话和相处。 时瑜笑着轻挑眉梢,“不忘挺好。” 也不知道他明天会怎么看待这个时候的他自己。 秦渊很快将时瑜拿来的东西吃完。 平平稳稳的站起身,又来句:“谢谢。” “不用谢。”时瑜哭笑不得,“你今晚已经说了不少谢谢了。” 醉酒但讲礼貌。 谁知秦渊闻言默了几秒,有些犹豫的开了口,“那我有句别的话想说。” 时瑜问:“什么话?” “等等我,好吗?”说这番话时,秦渊语气格外温柔,连那眼神都柔的仿佛要将她溺毙。 于是时瑜下意识的点头,“好。” 她话音才落,眼前高大的身影就突然倾身抱住了她,他没有用力,只是想将她揽在怀中,不出几秒便又松开。 而后丢下句再见,便兀自转身离开。 时瑜看着秦渊走向隔壁的身影,倒是也有些和他同款的愣怔。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3 秦渊次日刚醒来时还有些恍惚,愣神片刻,昨晚记忆纷纷回笼。 整个人逐渐的红了个彻底。 偏巧半月还在这时扬声喊道:“秦哥,你喜欢的哈密瓜口味的东西送过来了,要下来吃个早饭吗?” 昨晚两人的对话再度浮现于脑海,还有昨晚他临走前……那个未经过思考的拥抱…… 秦渊十分希望自己并不记得,或者自己还未睡醒。 消息提示音响,他侧过头去看。 发现竟是时瑜发来的…… 原本自然解锁的动作蓦地变得迟缓,同时心底又莫名生出期待。 时瑜:【今天有款玫珑吐司,是sweet出的新品,味道还不错,可以试试。】 秦渊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紧。 删删减减半晌,才回了消息过去。 秦渊:【谢谢,我一会儿去试试,昨晚的打扰实在冒昧,抱歉……】 时瑜盯着他发来的文字,嘴角不由上扬。 惹得容珏不由侧目:“什么大喜的日子?这么高兴。” 时瑜敛了笑,身子向后半靠在椅背,悠悠盯着台上的拍品,随口诌了四个字,“黄道吉日。” 容珏不傻,自然听得出这话里的敷衍。 他张了张口,还没等他控诉,就被突然响起的女声打断。 “姐姐的事,弟弟要少管。”苏沅语调不咸不淡。 容珏却跟个炸药似的,一点就燃。 他回头,望着不知何时坐在身后的苏沅,冷声质问:“我和容瑜就差了那么点时间,怎么你就天天弟弟弟弟的,况且她都没说我,怎么就你念叨我。” 苏沅和容珏很少和谐相处,对话也一度是互怼模式。 “那还不是因为看你碍眼,难得见阿瑜,还总是有你在。”苏沅直言不讳。 容珏不忿,“这是我姐,要是其他男人在,你岂不是更看不惯。” “此言差矣!”苏沅挑眉凑近时瑜,“要是秦渊在,那我没准会换个想法,毕竟那张脸实在耐看。” 容珏听后更炸了。 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问:“你在说我难看?” 苏沅毫无心理负担的摇头,“别乱说,少瞎猜,我可没有。” 容珏气得耳根发红,苏沅乐不可支。 不过她还真没有。 自小时候见到容珏的第一面,她就从来没觉得他难看过,但他又确实和秦渊是两个类型。 秦渊是看起来就感觉很聪明的样子,是校园里那种文雅学霸的长相。 但容珏却长了张……看起来很能打架的脸。 像极了在学生时代能一打八的那种人。 看着容珏咬牙切齿,偏偏还不能耐她如何的模样,苏沅忽的想起了什么,“诶,话说我那盆栽还活着吗?” “你看不起谁!”容珏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冷冷暼她一眼,“自然是活的好好的。” 临来拍卖会前,他还专门浇了水。 苏沅对此表示惊讶,还看向时瑜求证, 时瑜实话实说:“确实活的还不错。” 毕竟那些神力也不是白用的。 苏沅一脸了然的点点头,随手拍了拍容珏的肩膀,笑得眉眼弯弯道:“行,姐姐知道你的态度了,好好养哈。” 谁知容珏听了这话,倒是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愤愤道:“什么态度?你知道什么了?我养不养和你无关。” 他话音落,三人一时都静了下来。 而后眼瞧着他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开,苏沅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此次拍卖会,两人都合奉了父母的吩咐前来,抢到拍品倒是次要,到底还是为了在这层圈子里隐隐约约的露露脸。 反正时瑜身份已经暴露,容父容母倒也不准备再藏着掖着。 决定将一些轻松的差事交给时瑜,至于其他吃力费神的,还是通通全盘托给了容珏。 虽说整体还算轻松,但今年夏天时瑜也常常忙碌,再加上临渊之界那边出了点问题,秦渊更是用尽了训练之余的所有时间,因此两人倒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顶多也就偶尔吃顿饭,而后各自去为各自的事情奔波。 八月中下旬的天气依旧燥热,风中仅仅带着些微不可察的凉意,时瑜方才下楼,就看到路边那辆格外熟悉的车。 “看来临渊之界发展的还不错?”时瑜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偏过头打量了秦渊两秒,“上次就发现你换了车,不过那次时间太赶没来得及问。” 秦渊借着她系安全带的功夫,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可当时瑜抬头,他又匆匆收回视线。 只听秦渊漫不经心开口:“临渊之界那边只是解决了先前的问题,买车的钱一直有,但我平常不太出门就没想着换车。” 时瑜微微挑眉,“那这个是?” 秦渊借红灯的空当,目光悠悠自她身上扫过,“这个车可能更舒服些,且最近也来回跑,干脆就换了这个。” 瞧着时瑜赞同的点头。 秦渊把未说出口的理由,在心里又默默补充。 其实是他发现她似乎更喜欢这款车,想着最近偶尔会接她吃饭,干脆在半个月前就直接定了这辆车。 他能给她的或许暂时没有容家那么多。 但他依旧想给她更多。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每次看见她心跳就乱得厉害,那种被旁人掌控的感觉,让他莫名躁动不已,于是他渐渐不敢看她,生怕情绪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他怕她知道。 因为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选手身份,还是她给的,所以他也迫切的想要拥有更多,起码能有一个直面她的机会。 车身缓缓停下…… 时瑜发现竟是个氛围有些熟悉的地方。 像极了那家竹林餐厅的翻版。 她不由扭头看向秦渊,后者淡笑着回望,“这算是那家竹林餐厅的分店,但这边没有那么合适的竹林,所以这家的竹子元素并不多,基本上用了其他的绿植来补充。” 但意境和氛围上,倒是同x市那家大差不差。 视线移至大厅正中,那里卧了只通体白色的缅因猫,瞧见人来,它还大摇大摆地走上前蹭,这番主动营业的状态,倒是引得时瑜唇角微微上扬。 她揉着猫咪的下巴,仰头看向秦渊,笑问道:“这怎么还用同款员工?” 秦渊眼里只有她的脸,愣了半秒,一五一十答:“这个员工是我从那边拐来的。” 因为看你喜欢。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4 “所以,这家是你开的?”时瑜捕捉到重点。 秦渊看着她缓缓起身,缅因猫十分粘、亲人的蹭在她脚边,“不全是我的,属于是入股。” 这家店早就选好了址,他以往都对餐饮行业没什么想法。 但在x市那家竹林餐厅,似乎是他和她第一次单独吃饭,于是回来后便和好友商量入了股,顺带还拐来了这位“员工”。 时瑜闻言轻笑,带着些调侃意味看他,“看来当真是有退役的想法,这后续事宜倒是都大致安排妥当了。” 这话声音不大,但在空荡荡的大厅中,令人都听得分明。 秦渊一时并未答话。 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直到两人入座,他才直视她的眼睛,认真道:“倘若你需要我打比赛,我就会永远站在台上。” 哪怕电竞的赛场,永远胜者为王。 永远存在长江后浪推前浪。 有属于秦渊的今天,就会有属于其他人的明天。 在这个充满输赢颠覆的竞技台上,从来不缺什么天赋型选手,只有一代更比一代强。 因此秦渊明白,他不能也无法与电竞捆绑一辈子,尽管他热爱,但幸好他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所以他只想在拿下全球冠军,而后选择退役。 这是对粉丝的交代,对队友的交代,对竞成所有人的交代,更是对自己的交代。 神话都终将落幕,更何况他这样一位普通的电竞选手。但倘若她需要,他同样也可以尽自己所能,在这大浪淘沙的赛场上站下去。 时瑜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只是错开视线去看那只猫。 她只不过是微微俯身晃了晃手,“员工”就走着猫步很快凑了过来,“它无论在哪都可以轻松自在,我希望人也一样,能够在此基础上,去选择自己当下最想选择的一方。” 时瑜不需要秦渊再为她做什么。 想必原主也不需要,既然开始的一切都出于恻隐之心的帮助,那她也一定会希望他能过得更好。 秦渊静静看着茶杯上的氤氲雾气,忽的又想到在g市的观众席,她站在台下笑望着他鼓掌的样子。 心中有些想法愈加坚定。 他也学着时瑜,垂手逗了逗那只缅因猫,但却换来了对方的避犹不及。 “果然。”秦渊默默收回手,对上时瑜看好戏的眼,“尽管换个地方,它还是依旧不同我亲近,哪怕我并没有克扣它的小鱼干。” “可能因为你太凶了。”时瑜道。 秦渊错愕抬眸,语气有些不可置信,指尖颤颤巍巍指了指自己,“……我?凶?” 他严重怀疑眼前人对自己有偏见。 时瑜顶着他惊诧的神情,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平常直播确实面无表情,没发现半月他们很少在你面前开玩笑吗?我们无所不能的秦神。” “咳咳……” 秦渊被她最后的称呼惊到,一不留神呛了口水,咳的有些狼狈,却也恰好掩饰了越来越红的耳根。 他想说秦神不过是他们开玩笑的称呼,让时瑜别当真。 但还未开口,就直直撞进时瑜那带着笑,且水盈盈的眸子里,一时之间又将嘴边的话忘了个彻底。 两人对视片刻。 最终还是某“员工”碰到椅子发出声响,才唤回秦渊的思绪,他下意识垂眸,避开了对面的视线。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5 这届全球赛举办的空前盛大,许是因为电竞也赛事也愈发受到各界的重视,本场观众席位更是坐得满满当当,无一不在期待选手们精彩的操作。 时瑜依旧定了前排的位置,大屏幕上正滚动介绍各个战队的信息。 当恰巧播放至竞成战队时,身后观众席的某处正传来整齐的欢呼,似是在喊着“秦神”,以及竞成战队的每一位。 时瑜忽的就想到秦渊那晚通红的耳根,还有他将她送到家时,在月光下的承诺。 他说:“今年的全球总决赛确实重要,不止我的职业生涯还缺这一个冠军,竞成的荣誉墙也缺全球赛的奖杯,粉丝们更是期待竞成站上最高的领奖台,所以请等等我,等我们把那个奖杯捧回来。” 秦渊那晚认真的神情,同大屏幕上的他渐渐重合。 而三四年前,原主记忆中茫然无措的少年也不曾消失,他在波折和无数双眼睛下成长,最终成就了如今的天才打野。 镜头定格在舞台中央,定格在秦渊那张被无数人吹嘘神颜的脸上。 台上是主持人慷慨激昂的介绍,台下是粉丝们伴随着如雷鸣般掌声的欢呼,无数人为竞成,为众位选手呐喊,他们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最高赛场。 随着两队选手入座,难免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紧张。 半月刻意忽略着瑟瑟发抖的腿,边活动手腕边在队内耳机开口,“秦哥,我刚才好像在观众席看到了熟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就大致晃了一眼,反正感觉格外熟悉,我觉得应该是没……” 这一紧张就话多的毛病,半月努力改了又改,到底还是没改掉。 顾喃截了他没说完的话,嗓音也有些发紧,“没看错,那就是她,秦神在哪大小姐就在哪的道理你还不明白?” 久岁也参与进来,“明白是明白,但以往没有深刻领悟,这下是体会到了。” 瑞泽淡淡道:“嗯,磕到了。” 四人齐刷刷在正主面前耀武扬威。 对此,秦渊幽幽扫了几人一眼,告诫道:“适当玩笑放松放松就得了,调整好状态了就好好打,谁一会儿要是出现了大问题,就回去先提个两千字的分析报告。” 众人轻咳了几下,纷纷噤声。 几句话的功夫下来,紧张的情绪也都被冲淡了不少。 全球赛无论哪只战队的水平都不容小觑,最终的胜负都在不起眼的细节中决定,有时不过是一个极小的失误,却也被滚雪球似的无限放大。 好在竞成在一次次的对决中,顺利的挺到了最后一场的巅峰对决。 全场氛围空前热烈,属于竞成和utk的手幅几乎遍布赛场的每一个角落,主持人的介绍也加了长长的前缀,像是在极力向众人宣告每一位选手的荣耀。 现场偌大无比,台上的选手几乎看不清观众的脸。 可时瑜却能透过大屏,将秦渊以及众人眼底的势在必得看的分明。 这次再在各自电脑前入座。 几人心底已然没有前几次的紧张,反而有些莫名的兴奋在叫嚣,这是他们梦寐以求,且期待已久的最终战。 教练拿着笔记站在几人身后,“这场难打,对面研究我们的风格研究了很久,那打野对秦渊的风格相当熟悉,一点也不比我们的专属陪练少……” 其余四人都若有若无地偷瞄秦渊,他们都明白,教练口中这专属陪练指的是时瑜。 唯有秦渊神色不变,“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最近对他们的研究也不少,感觉问题应该不大。” “那倒也是。”教练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今天bp的阵容尤为重要。” 英雄bp环节,即是一个见招拆招的过程。 不仅要选择对我方最有利的阵容,还要借ban为去克制对面的最优阵容,往往阵容也对输赢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6 阵容方才选定,时瑜就听到身边观众的窃窃私语。 “竞成这局的这个阵容好打吗?对面的英雄有点克制吧,感觉好像utk在阵容方面更占优势。” “这ban位基本就是为秦神量身打造的,能拿到这个阵容已经不错了。” “但话说回来了,秦渊的英雄池深不可测,那都得叫英雄海,我感觉没什么不能打的,毕竟今年的竞成可是今非昔比。” “再今非昔比也得讲究英雄克制……” 两人声音不算大,但却也刚好能够传入时瑜耳中,苏沅不动声色回头瞄了一眼,身子朝时瑜那边倾了倾。 顺带把声音低了又低,“看他们手上拿着顾喃的手幅,没想到这小子粉丝还挺多。” 时瑜注意着屏幕上双方的走向,漫不经心地说:“顾喃可是从wy转过来的,倘若没有秦渊,顾喃的人气和地位可未必会被压一头。” 这种性格好且有能力的选手向来讨喜。 “你也说了前提条件。”苏沅挑眉,看向大屏时已经切到顾喃的画面,“倘若没有秦渊,他才会风头无两。” 她又侧过头对上时瑜的眼睛,“但既然有你,就会有今天的秦渊……” 苏沅后面的话时瑜并未听完。 周遭的声音却仿佛在顷刻间被抽远,她如同被扣上了层玻璃罩,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动静。 耳畔只余下苏沅的那句,“既然有你,就会有今天的秦渊。” 即使明知道她是在说…… 说原主对秦渊的帮助,给了他在当年或许接触不到的机会和捷径,并为之成立了竞成,创造了一个较好的发展空间,促进他成为了如今站在赛场上的秦神。 可时瑜脑海中浮现的,却似乎是属于自己记忆中的画面…… 而那句话似乎也有了另一种解释。 既然有时瑜,那就会有今天的秦渊。 天地混沌,万物茫茫,威风凛凛的白狼自浓雾中走出,幽蓝的眸子里尽是冰冷。 清池岸边,水汽氤氲,白狼微眯着眸子守在巨石旁,像极了那忠心耿耿的侍卫。 雪山之巅,少年衣袂飘飘,指节修长的手中赫然是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他轻笑着缓步上前,将花环戴在少女的头顶,声音清冷,语调却温柔至极,“阿瑜此等的神明,就当配世间最好看的花。” 古树藤蔓横生,交错着搭成天然的摇椅,少女坐于其上,少年执起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侧,“可是,我不想让他们脏了你的手。” 数不尽的画面都是一闪而过,千年时光在此刻也不过转瞬即逝。 最终却停在了那一瞬间…… 空中黑云翻墨,少年一袭白衣被鲜血染头,他执剑将天撕开了道裂缝,天雷自那裂缝中劈出,似乎将要落在躺着的少女身上。 还不待时瑜仔细去看,最后的画面骤然消散。 耳畔观众们的掌声逐渐清晰,屏幕上竞成的五位面无表情,但utk的众人却是满脸喜悦。 比分变成了0:1。 时瑜又听见身后那两位观众的讨论。 “诶,秦神刚才状态好像不太对,你刚才看到了吗?” “刚才?有吗?” “就是最后反gank然后团战那一波,秦神的动作好像突然顿住了一样,虽然镜头从他那边很快就带过去了,但他那瞬间像是经历了什么似……” 那观众话未说完,被另一个人突然开口打断,“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比赛前可都是有检查的,少风言风语说这种话!” 先前那人愣了半秒,急忙开口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说秦神用了东西,我也是他的粉丝,我只是说他状态不太对,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冲撞了一样,那瞬间的愣怔太奇怪了。” 另一人全然听不进去,“怪力乱神的东西也少说,选手有失误都能理解,别造神,也别拿这种说法来铺垫,他们只输了一局,又不是没有机会。” “不是,我就是说……”先前那人看似还要解释。 时瑜倒是突然回了头,悠悠扫了两人一眼,语调没什么起伏,“我看,第二局好像要开始了。” 两人对着这张精致的脸,瞬间噤声。 其中一位打量时瑜半秒,突然就瞪大了眼,边抬手指她,边犹疑着问道:“容……容家大小姐?” 时瑜没回答,客气又官方的勾了勾唇角,便转过身去。 这下身后两人倒是彻底安静。 苏沅咳了好几声,才把那不自觉上扬的嘴角给压下去。 但很快也就有些笑不出来,因为在第二局比赛中,竞成依旧是输的局面。 前期双方各自和平发展,utk方打野一旦抓住机会就开始入侵野区,抱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心态,愣是死死拖住了秦渊的节奏。 且在扰乱野区之余,还顺带支援了其他三路,于是就形成了独独打野劣势,其余三路优势的局面,也完全僵持住竞成的其他人,致使无法支援野区,经此几波双方经济差距初显。 utk的打野又回到自家野区稳定发育。 再加上对面反gank意识极强,对于竞成有利的单抓难以实现,偏巧对面还有强制开团的英雄。 一波波被动的团战下来,竞成劣势尽显,秦渊等人也面露焦灼。 结局自然是竞成输掉了第二局。 就连以往叽叽喳喳的半月,此时都分外沉默,随着水晶破碎的那一刻,耳机里唯有各自的呼吸声。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7 中场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竞成战队的休息室内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 气氛是前所未有的低迷。 倘若再输一局,他们今天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明明每个人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明明比赛前做了足够多的训练,明明看似没有什么致命的问题。 但他们确实已然输了两局。 教练推门进来时,只有秦渊抬眸扫了一眼,其余四人如同雕像般,几乎都僵着一动不动。 “都石化了?”教练说。 顾喃终于起身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力,“没有,但状态都很糟糕。” 哪怕知道这场比赛不好打,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一上来就会有0:2的结果,他们甚至都不敢想现在网上被骂成什么样子。 教练一一扫过众人,“utk的风格一直属于进可攻退可守,我们对他们节奏的研究也不算少,但他们并不是一直有固定的模式,一场对局里可以打出两个风格,所以也需要我们随机应变,不然几乎讨不到任何的胜算。” utk曾蝉联三届冠军,实力更是毋庸置疑,如今竞成和utk的对局,绝大多数人还是更看好后者。 半月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的队服,“我们也想见招拆招,可对面节奏变化太快了,稍微露了一点破绽,就有各种连锁反应。” “那就尽量避免破绽。”秦渊道,“对面一直在变化的节奏上取胜,我们不能跟着走。” utk平日训练不仅有战术上的系统课程,甚至也有专门的心理课,系统学习对敌方节奏的分析和预判,既然没办法在这方面占据优势,那倒不如头铁硬刚到底。 久岁也站起身,沉声说:“utk俱乐部成立至今都有十年上下,他们有自己的数据库,都是对各个战队以及各个选手的风格分析,还有应对方法,我们想要在这方面突破基本上不可能,想要赢,只能打破他们对我们的预判,所有人都得打破自己以往的习惯。” 竞成风格一直是中规中矩。 如今想要破局,唯有两条路。 要么打稳定发育的保守风格,和utk拼后期。 要么打得激进冒险,争取前期取胜。 众人视线都落到秦渊这个队长身上,他默了片刻,便悠悠开口:“那就莽着打,要多莽有多莽,打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架势,无论对方怎么变,我们都从头激进到底。” 话音落,休息室内一片寂静。 这虽是一种可行的打法,但背后实在没什么容错率,但凡出现失误掉点,那就是满盘皆输。 “终于能这么打了。”最先开口的是瑞泽,他拍了拍半月的肩,“我们射辅平常训练赛都不敢这么打,实在难得有这机会,这倒是挺好。” 半月也自信点头,“我也觉得,你们尽管秀,我这个国服辅助铁定稳稳兜底!” 两人明显是活跃气氛的话术,但还是把几人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 顾喃对着镜子整了整发型,语调也轻松起来,“行,反正试试就试试,都说绝境看上单,我这常年打上单的中单也是同一个道理,” 久岁闻言,实在没忍住要照顾喃后背来一拳,“你是真不把我这个上单放在眼里。” 眼见被灵活躲开。 他继续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你是真忘了wy输的时候了,绝境看上单也是看我,怎么的就看你了!” 两人打闹间,众人脸上的低落也都散了些。 随着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结束。 竞成和utk的十位选手再次纷纷入座,现场观众也是愈发期待,既期待竞成的反击,也期待本届全球冠军的诞生。 苏沅盯着时瑜从容淡定的脸,不由发问:“竞成输了两局了,你当真一点也不紧张吗?” 时瑜摁灭了显示着微博热搜的手机屏,望着台上“严阵以待”的五人,语气也格外平静。 “无论输赢都是常态,即使今天拿不下冠军,他们也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更何况……” 她偏过头对上苏沅的目光,眼底带着些笃定,“直觉告诉我, 他们不一定输。” 苏沅素来最相信她的直觉。 默默将悬着的心放下。 这局竞成的激进不止让解说捏了把汗,现场观众也是跟着提心吊胆,唯独正打着比赛的五人适应良好。 瑞泽和半月射辅联动,莽得对面射辅难免有些慌乱。 秦渊扫了眼小地图,声音淡淡,“哪怕对面射辅交闪也直接追,其他人来不及支援,尽量把他俩扣下。” 瑞泽:“收到。” 随着他话音刚落,就瞧着对面交闪跑路,瑞泽和半月瞬间跟上,成功让瑞泽拿下双杀,顺带还点了对面的一座塔。 其追击之果断看得现场观众热血沸腾。 对方初显劣势就开始保守避战,但竞成的几人显然是不太同意。 久岁哪怕是硬抗塔伤,也定要将对方人头收下,最后还丝血成功逃离,让对面赶来的打野扑了个空。 至于顾喃,至今在中路上演强势一换二,不仅带走了对面中单,还附加上了对面打野。 如此便给秦渊提供了更多支援,以及争取资源的操作和空间。 竞成的优势随着一次次的播报,逐渐扩大,直至强势破了对面高地,更一举击碎了utk方的水晶。 “舒服!”顾喃笑着摘下耳机。 瑞泽和半月兴奋击掌。 久岁低低的“啊”了一声当做发泄。 秦渊面上也终于带了笑,“这局大家的发挥都很稳,下一局继续保持。” 这次选手离开赛场前往休息室时,五人终于挺直了腰背,丝毫不再惧台下观众们的目光。 而后的第四局同样被竞成赢下。 比分达成2:2的那一刻,全场掌声雷动,本届全球总决赛迎来决胜对局,选手们再次迎来中场休息,现场观众的躁动却久久难息。 直至第五局开始。 现场空前安静,似乎人人都在专注于大屏,全神贯注的盯着每一位选手的表现。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8 对局开始没多久,众人都发现utk战队也采取了激进打法。 双方三路各不相让,都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不说,各自打野似乎也在窥探时机,分别绕后准备gank。 久岁注意到秦渊的位置,拉扯着对面问道:“这波上吗?强开的话他走不了。” 秦渊也有看到对方上单的站位靠前,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不抓这一波,于是直接向中路靠去,并叮嘱着久岁清完线往塔下缩缩。 只是还不等久岁清完兵,对面打野就突然露了头。 “吓我一跳!”他惊呼出声,但操作上却是稳定发挥,补了最后一下兵,直接交闪缩回塔下。 还有这心有余悸的念叨,“恐怖游戏,第五局了,对面打野从来没抓过我,我还以为这是他不抓上单的游戏习惯,谁成想这个时候突然跳了出来……” 久岁话还没说完,另一边去抓对面中单的秦渊也落了个空。 抓人未果,自然是要回到野区发育。 只是秦渊才操控着鼠标往野区走,就因右手传来的剧痛猛然顿住,额头当即出现细细密密的汗。 顾喃看出他的不对劲,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事。” 秦渊说完又缓了一两秒,才僵硬着继续操控鼠标往野区去,眉头更是不由自主地皱起。 离他最近的顾喃也微微蹙眉,还是下意识望向他的右手,眼底闪过担忧,却什么也没说,继续同对面中单来回拉扯。 其余三人也都忙于对线,并未留意到秦渊的状况。 而战局也随着双方的毫不相让,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由于utk方打野和射辅并未暴露位置,五人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秦渊瞥了眼小地图上对面上单的走向,便大致猜到了对面的想法。 “半月跟我抢龙。”秦渊说着朝龙坑靠近,“其余三个推塔,半月尽量保我站得更久些,卡我的残血血线,不死就行。” 顾喃等人虽感慨于他的行事大胆,却还是依言照做。 半月自瑞泽身旁脱离,跟着秦渊来到龙坑附近,而对面果然正在打龙,眼瞧着血量还未低到秦渊能成功收走的程度,但他却一个人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什么情况?”半月都看得有些懵。 而后就听到龙的归属播报,是utk。 其余三人也懵,可点塔的手速倒是未停下半分。 秦渊只身在龙坑内,正对上utk的全队五人,技能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毕竟倘若打野掉点,竞成可是掉了波大节奏。 他们信心满满,认定了能收下秦渊的人头。 却没想到直接欣赏了一番他的极致走位,伤害虽说也吃了不少,但却成功躲掉了控制技能,以及一些致命伤害。 秦渊咬紧牙关,极力稳住有些发颤的手,十分镇定的对半月道:“争取在龙坑外保我,但如果对方有人要脱战回传,你就进来打断,我们需要把他们拖住。” 对面成功拿了龙,自然会稍稍放松些警惕,更何况还有秦渊人头的诱惑。 半月捏紧了技能,神经紧绷,“放心交给我,没意外。” 此时,现场观众席的氛围也达到了顶峰,不少人都为这紧张刺激的对局捏了把汗,秦渊此举实在冒险,却也实在好看。 甚至有些后排的观众都站了起来。 他们眼睁睁看着秦渊操作拉满,不仅始终保持着残血没有倒下,还成功反杀了对面的辅助。 utk的打野忽然惊觉不对,“ad和上单回去守塔,这俩只是为了拖住我们!” 随着他话音响起,久岁、瑞泽还有顾喃的英雄头像,已然出现在对面高地前。 于是他们紧急脱战正欲离开。 而蹲守已久的半月正是在等这一刻,二话不说闪现入场,不仅成功绊住对面回去的脚步,还稳稳当当一控四。 秦渊抓住时机,立刻输出。 让二杀和三杀的语音播报成功响起。 久岁当即夸赞,“不愧是我们秦神,无敌!” 半月死死牵制着余下的打野和中单,语气颇为不满,“有突出贡献的辅助就不值得夸吗?终究还是错付了。” 谁知秦渊竟开口道:“嗯,半月无敌。” 对面只剩两人,于是便一心回泉水守塔,已经完全没了要收人头的意思,尽管半月突然操作变形,他们也没回头反打,只是险些逃脱。 慌张的半月一边穷追不舍,一边讪讪道:“秦哥,要不你还是嘲讽我吧,你说这种话,实在是让我头皮发麻。” 秦渊没再回答他这话,而是操控着丝血的英雄又晃到utk存活的两人面前。 人头的诱惑能抵抗。 但丝血实在无法拒绝。 于是又有技能朝着秦渊砸去,尽管再有极致的手法躲避,秦渊的屏幕还是灰了下来,已经将作用发挥到极致的英雄,终究还是倒下。 半月见人也实在拦不住,便连忙赶去支援其余三人推塔。 秦渊松了握着鼠标的手,不着痕迹的揉捏着手腕,“轮流抗塔分摊伤害,对面那三个不一定赶得及,这局能不能顺利拿下,就看你们的了。” 四打二的优势显而易见,再加上精细计算,轮流抗伤,直接将对面最后两人成功在塔下斩杀,继而一举破了水晶。 成功将最后一局胜利拿下。 “让我们恭喜竞成战队!” 主持人的声音慷慨激昂,而全场的呐喊也几乎要冲破耳膜,漫天金雨落下,竞成的五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所有人都在为他们喝彩。 时瑜看着屏幕中的秦渊,却觉得他好似和那些画面里的少年重合。 全场mvp的奖杯依旧属于秦渊,在只照亮他的灯光下,他用左手举起奖杯,在全场的掌声中,金雨再次落下…… 秦渊看着金色的彩带自眼前飘落,他伸出了右手去接。 但却没有一片成功落在他的掌心,甚至许多自他指缝中落下。 那只摊开的手默默紧握成拳。 又默默垂落在身侧。 所有人都在庆祝,说属于秦渊的电竞时代终于到来。 但只有时瑜知道。 这是落幕。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39 当秦渊和顾喃一同宣布退役时,众多粉丝如遭雷劈,谁也没想到会在夺冠即是结束,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好在很快有新的热搜占据榜首。 #容瑜 顾喃# 是时瑜和顾喃在晚宴上碰杯的照片,以无人能挡之势,将秦渊和顾喃退役的消息都压了下去。 届时半月正在基地追剧,享受着难得的放假时光。 看到热搜的瞬间,他险些一个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来,堪堪抓紧把手,他偷偷窥了眼看似若无其事的秦渊,默默把电视剧声音调小了些。 片刻后,半月弱弱问道:“秦哥,那个,要看电视剧吗?没准等你们离开了,就没一起看电视剧的机会了……” 这显而易见的没话找话,听得瑞泽都不由扶额。 秦渊垂眸摁灭了屏幕,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但声音却又异常平静,“我不看电视剧,你看吧。” 瞧着秦渊此时实在难看的脸色。 半月暗戳戳把头缩了回去,没再多说什么,并且不忘打开手机,关注着某热搜话题的最新动态,以及网友们的各种评论。 【原来顾喃真的是手握小说男主剧本,豪门在外历练的电竞少爷???】 【这种慈善晚宴双方家长不出席,偏偏派了俩有交集,还不常露面的小辈参加,这其后的用意……我能按照小说剧情发展的走向来瞎猜吗?】 【别问能不能瞎猜了,他俩碰杯的画面实在好看。我已经开始造谣了!】 【话说,大家是忘了大明湖畔的秦神了吗?】 【cp这种东西,还得是见到什么嗑什么,主打一个杂食。】 【喃喃自瑜!浅锁一下!】 网友们嗑cp的速度看得半月啧啧称奇,在脑子里的话一不小心就抖了出来,“哈哈哈,喃喃自瑜,这届网友的cp名起的是真快啊这……” 他话没说完,就对上了秦渊转头望来的视线。 半月声音渐弱,连同面上的笑都后知后觉地收敛了起来,久岁和瑞泽各忙各的事,基地一时之间安静的出奇。 尽管半月实在看不懂秦渊眼底复杂的情绪,但也看得出他此时心情算不得多好。 于是只得嘿嘿笑了两声,而后直视着秦渊的眼睛,无比认真道:“其实,我还是更嗑临渊羡瑜,真的。” 不管秦渊信不信,这话他得说。 谁知下一秒,那这几日都不见踪影的经理突然窜了出来,带着惊诧的语气问道:“网上怎么都在传容家和顾家要联姻?你们知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看不明白了都。” 经理话音落。 基地静得仿佛听得到针落地的声音。 久岁和瑞泽充耳不闻,半月则是秉着呼吸讪讪望向秦渊。 经理见他的动作,自是也将目光落到了秦渊身上,疑惑地问了句:“这事秦渊知道?” 这下周遭更静了。 就连久岁和瑞泽都悄悄看了过去。 众人眼睁睁瞧着秦渊冷着脸起身,面无表情地撂下句:“我也不清楚。” 而后便声称有事,直接转身出了门。 半月难得硬气,对着莫名其妙的经理来了句,“经理果然还得是经理,居然直接问了我们不敢问的问题,佩服。” 说完,他闪身溜到窗边。 本是想观察观察秦渊的去向,却发现人已经走远,完全看不到身影。 …… 夏日仿佛随着一些落幕悄然离去,秋季的凉意冲散了几月前的炙热,连同拂面而过的风都有些微寒,倒是空中那轮皎洁依旧月明如昼,还有点点繁星作伴。 时瑜借着月色,又在自家门口发现了意外之喜。 依旧是隔壁的某位天才选手。 不过现在是已退役的前天才选手。 行动看起来似乎有些迟缓,同他上一次出现在这里的状况极其相似。 “这个点,怎么在这里?”时瑜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衣,踩着高跟鞋朝秦渊又近了些,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是又喝了点?还想要去买哈密瓜味的东西?” 秦渊微垂着头,面色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看不真切。 只见他片刻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可没过多久,又开口道:“不是。” 时瑜不明所以,视线扫过隔壁熄了灯的基地,重复着他的话问道:“不是?” 秦渊这才缓缓抬眸,眉眼间染着些偏执的意味,语调似是也带着并不强势的质问:“我……有些事想问你,但之前给你打电话并未打通。” 时瑜闻言一愣,下意识就反手去摸大衣口袋里的手机。 随着她的动作,那本就大了不少的外套顺势自右肩滑落,又因并未来得及换掉身上的礼服,那在月光下衬得愈发白皙的肩颈,就意外落入秦渊眼中。 他却下意识垂眸。 摸到手机的时瑜按了两下,看着无动于衷的屏幕对他道:“估计是之前关机了,我没太注意看,你要问什么可以先进来。” 尽管这个月份的风还谈不上冷。 但倘若吹的时间久些,怕是明天一判会头疼得厉害,于是时瑜又一次引着不善饮酒的秦渊进了门。 室内灯光大亮。 秦渊也骤然发现,时瑜身上那宽大的外套看起来……像极了男装。 他倏地敛下眼眸,黑瞳宛如寒潭深渊,幽暗不明,心底骤然而起的情绪更是在疯狂叫嚣。 时瑜将大衣随手扔在了沙发上,而后扯过衣架挂着的柔软些的披肩罩住了自己,转头却发现秦渊站在离玄关不远处,一动不动。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她问。 秦渊像是一令一动的机器人,行至她正对面,缓缓坐下。 许是因为晚宴上的劳心费神,时瑜眉眼间有些许倦怠,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稍微偏过着头,静静瞧着秦渊道:“你在门口说有事情要问我,是关于竞成?” “不是。”秦渊压下眸底那些复杂的情绪,带着试探的语气开了口,“之前在g市那家酒吧门口,你问我,是不是你想要什么都行……” 他欲言又止。 抬眼撞进她的目光,重新开了口,“你现在……还想问我那个问题吗?” 时瑜闻言一僵,诧异地望着他认真的神情。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40 “你……”时瑜觉得他或许醉得不轻。 可待到对上那双深邃,又带着几分执拗的眸子时,她的心脏却好似被莫名牵动,一下一下,跳得越来越快。 甚至呼吸都有些发紧。 但时瑜面上不动声色,微微坐直了身子,将曾经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所以,这是想要什么都行?” 秦渊目光紧锁着她,漫不经心地起身,一步步朝她靠近。 直至他一手抵在时瑜身后的沙发靠背,慢悠悠俯身接近她时,她才后知后觉两人离得实在是近极了。 雪松木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随着秦渊漫不经心地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缩再缩,明明是极具侵略性的动作,却偏偏在他专注的眼神中,看出几分小心翼翼的珍重。 “对。”秦渊此时的语气十分蛊惑,“什么都可以。”他在离她半臂远的位置定身。 时瑜丝毫没有躲闪,从容地抬眸凝视着他,一副笃定他不会有什么过分举动的模样,任由对方细细打量着自己。 秦渊的眼眸乌黑深邃,像极了宽广无垠的宇宙,亦或是亘古不变的黑夜,似是能包容万物,却仅仅倒映着时瑜窝在沙发上的慵懒身影…… 尽管不知道眼前人为何这般反常,但她还是故意挑眉看向他。 视线自秦渊的眉眼处一路下移,先是隐约滚动的喉结,又轻飘飘地顺着衣服拉链逐渐往下,直至落到衣摆处。 时瑜刻意拖慢了语调,“你当真不是醉得恍惚,所以来说些胡话?” 秦渊闻言眸光一颤。 继而似是认命般闭了闭眼,再睁开,竟是看不见半分的怔然,“我没有碰酒,虽然本来有考虑过,但想着要来找你问这种问题,到底还是应该清醒的说这些话,” 由于并不知晓网上的风言风语,因此时瑜对当下情况十分不解。 她看着眼前的秦渊,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怎的就感觉他这行为有“献身”的意味,且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时瑜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胸前,暗暗在心里呼唤时空镜。 却收获到对方同样茫然不解的回应: “什么?谁?怎么了?” “……” 时瑜干脆选择直接询问秦渊。 可她刚回神抬眼,就直直对上一双让人看不真切的黑眸。 若说方才的秦渊像是蠢蠢欲动的捕猎者,而此时的他……便是已然付诸行动的猎人。 只是这猎人,不太具有攻击性。 秦渊顺着时瑜的视线看去,有些犹豫的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虽然都可以,但这……” 他欲言又止,但言外之意也是在清楚不过。 时瑜僵了半秒,怀疑他许是是被那餐厅的缅因“员工”附了体,不由往后稍微挪了些,疑惑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这么……不对劲。” 秦渊,“哪里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这自荐枕席的行为,再配上秦渊这张清冷挂的脸,莫名让人感觉没那么简单。 见时瑜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秦渊又稍稍拉远了些距离。 秦渊面色如常,可那双眸子里却肆意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亦如看不见底的墨色深渊,“容家会和顾家亦或其他豪门联姻吗?你也会被家族事业所困,从而尊重最终利益的选择吗?” 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时瑜意识到什么,视线不由飘向桌面黑屏许久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秦渊又开了口。 “我以为,我对你只会有感谢,因为这些年由你创造出的这些机会,是我短时间内无法单凭自己能触及的。但是我贪心,这些机会似乎已经不是我想要的……” 秦渊声音渐弱,唇线抿得僵直,他看向衣架上那件男式大衣,心下没来由的慌乱。 随着他话音落下,室内寂静无声。 窗外隐隐传来阵阵风声,伴着不知是谁的心跳,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暧昧。 时瑜启唇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她的声音又轻又浅,像极了神明诱导着自己最忠诚、最不敢僭越的信徒,引导着他说出愿望,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信徒’放肆地对上‘神明’的目光,没有半分避让。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我想要在你身边,也想要你的眼里只有我,但更想要你,” 秦渊也不知道这一切从何时开始。 起初他只不过是因好奇驻足观望,后来也只是感叹她游戏水平出乎意料的高。 继而便是酒吧门口的对话…… 倘若换个人那么说,他或许会厌恶对方至极,可那天是她,秦渊只是在第一时间下意识否决,但却不曾感到冒犯,甚至还对她转身离去有挽留的想法。 那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栽了。 再之后,就是下意识替她扛了掉落的雪板,以及那顿明明可以不存在的饭。 秦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沉沦,在做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毕竟两人的身份差距何止一星半点。 人常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秦渊以前并不理解,但如今又不得不认同,他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哪个瞬间心动,但偏偏这心动就愈演愈烈。 时瑜将他今晚的言行又捋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顾虑什么。 她扫了眼衣架上的大衣,转头直视着秦渊的眼睛,“那是容珏的外套,不是顾喃的,穿着礼服回来会冷,所以他硬要我带着走的。” 秦渊动作微顿,显然没意识到她能看出来自己在意那件外套。 一时之间身形也有些僵硬。 时瑜抬手柔柔地抚在他胸口,感受着他骤然紧绷的肌肉,慢悠悠开口:“但你突然提及那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哪怕没有名分,你也能够接受?” 这下秦渊身形猛地一颤。 眼底闪过挣扎,沉声答道:“不,我只是希望你能看看我,尽管我现在能给你的远不及顾喃,更不及容家,但如果能给我几年时间,我未必会不如顾家,哪怕我的身后一无所有。” 许是秦神给大家的印象太深。 让人以为秦渊一直是那无所不能的天才选手,是竞成名副其实的队长,是电竞赛场上最短时间实现大满贯的最佳打野。 从而让人忘了,他或许也会感到自卑和迷茫。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41 秦渊并没有什么幸福的童年,爱他的人一一离去,经历中更是苦难占多数。 作为秦神的他,似乎和自卑这个词毫不相干,但摘取天才选手,并在感情里挣扎的秦渊,却是这个词的真实写照。 他喜欢时瑜不假。 但又因什么都没有,所以不敢说 若非是今晚顾家和容家的事逼了他一把,等他开口怕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时瑜想明白这点,就收了贴在他胸口的手,改换成抵在他肩膀处,没用多少力,就轻而易举地将他推回去坐正。 秦渊没有任何反抗动作,只是垂了眸,压下眼底的失落。 可下一秒,就听到时瑜相当直白的解释,“容家从来不考虑联姻,不会绑架儿女的幸福,并且我也不喜欢顾喃,我目前只对你有好感,所以不要想太多。” 明明她的声音就近在耳畔,秦渊却感到有些不太真切。 他倏地凝视着她,显然没想到会说的这么直接,纵使他面上表情再没有什么变化,可心底压抑的情绪却仿若决堤的江水,似乎要将眼前人完全淹没。 时瑜对上他此时的眼睛,只觉得似曾相识,但一直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静谧。 响了半晌也无人理会,待到其挂断没多久,下一个电话接踵而至。 由于黑屏的正躺在桌面,时瑜便下意识望向秦渊的上衣口袋,不依不饶的铃声正在其中响个不停,“你要不接了看看?或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说话间,她目光直直落在秦渊侧腰处,于是也恰好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幽蓝色的光。 秦渊几乎是一令一动。 听了时瑜的话并未过多犹豫,直接摸出手机点了接通,还一不留神碰到了免提。 对面传来半月小心翼翼的问候,“秦哥?你是还在外面吗?” 秦渊视线扫了眼大门和窗外,想着不合适且没必要交代太多,于是就淡淡的“嗯”了一声。 半月,“那,你今晚还回来的对吧?” 秦渊的手僵了一瞬,很快答道:“今晚会回去的。” 对面半月像是松了口气,用着安抚的口吻说道:“我就说嘛,咱伤心……不对,咱不那么高兴归不那么高兴,毕竟容瑜姐人美心善还聪明的,错过了确实可惜,但容家都要和顾家联姻了,相信秦哥你也不是会挖墙脚的人,只能当断则断了……” 半月一番话说得煞费苦心,但却听得秦渊恨不得掀了地板钻进去。 更别说时瑜那无法忽略的视线。 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无地自容。 偏巧半月还在持续输出,“尽管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喜欢容瑜姐,但说不准人家的真命天子还真就是顾喃,所以秦哥你也别太多伤心,今晚温度还挺低的,你别在外面冻感冒了,早些回来哈。” 半月说完也没挂电话,像是在等着秦渊的回应。 而秦渊在时瑜的“灼灼目光”下,不仅红透了耳根,甚至那抹红还有朝着脖颈蔓延的趋势。 时瑜盯着他强装镇定的脸,不咸不淡地开了口:“我就说你们秦神怎么这么反常,原来容家和顾家联姻的谣言,是从你这里传出来的?” 对面骤然静了三秒,传来半月不敢确定的试探,“……容瑜姐?” 时瑜,“是我。” 对面又静了三秒,紧接着便是半月慌里慌张的解释,“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个人真的是站您和秦神的!但奈何今晚网上的风声实在太大,还各个有图有真相,都说得跟真的似的,我也就是跟风说一说,真的没有再往外造谣了!我保证!我发誓!” 时瑜学着秦渊,也淡淡嗯了一声,“都二十一世纪了,要做到不信谣不传谣,当事人都没表态,营销号和媒体的言论你也敢信。” 她话是对着半月说的,视线倒是不偏不倚,落在秦渊身上。 多少也是起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作用。 秦渊莫名心虚,难得的偏过头躲掉了时瑜的目光。 但半月显然是来了劲,“所以,容瑜姐你现在是正和秦哥在一起,也是真的喜欢秦哥吗?” 这问题问的,可以说比时瑜方才那番话还要直白。 秦渊闻声又默默将头扭了回来,直勾勾对上了时瑜的眼睛。 后者倒是微抬眉梢,大大方方同秦渊四目相对,没有半分躲闪,悠悠道:“这个问题你确定要问我?不该是由秦渊来问吗?” 半月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对对对,那我不问了不问了,你和秦哥聊哈,我就不打扰了,拜拜!” 最后两个字音落,对面毫不犹豫挂了电话,留得余下的两人依旧四目相对。 被这通电话一番打扰,秦渊的精神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紧绷,身体也不似先前那么僵硬,整个人在时瑜面前倒是放松了不少。 他慢条斯理地抬手,替她拎了拎左边滑落披肩,开口先是道歉,“抱歉这么晚的出现在门口,也是我一时冲动上了头,但我倒也不后悔……” 说着话的他顿了半秒,又继续道:“上次问你能否等等我,是想有个光明正大追你的身份,因为倘若我还是竞成的选手,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尽管我的身份不占理,但他们或许会对你的指责更多,因为这个时代总是不那么包容女性。” 秦渊说着,眉头不由皱起。 突然之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眼又染上了淡淡笑意。 他眸光亮亮的,直勾勾盯着时瑜,“圆梦拿了大满贯,退役后也有了光明正大追求你的身份,对于我而言是莫大的幸运。” 时瑜被他带着也不由勾起唇角,“秦神原来这么容易满足的吗?” “是的。”秦渊喟叹,“我喜欢你,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喜欢,让人情不自禁,更让人心跳无法自抑,但我一直知道我所拥有的并不多,且许多的成就都源自于你的帮助,所以能走追你的身份,我就很满足,起码在拥有你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他从来就不是心急的人,愿意徐徐图之,也愿意等她心甘情愿。 更重要的是,也让他有时间去准备能够带给她的一切。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42 尽管秦渊宣布退役已有两三个月,但他的热度倒是久久未散,随着临渊之界内测的意外爆火,愣是把他的名字又送回了大众视野,时瑜也被一同关注。 两人的名字再次上热搜,是在一个极其平常的夜晚。 秦渊不过是抽空去机场接了时瑜,就被旁人恰巧拍到。 后来那人还发了动态,并配上“机场意外遇到的颜值超高的小情侣”的文案。 画面里,秦渊穿着基础款的大衣,身形修长挺拔,显得气质愈发清冷矜贵,但臂弯处挂着的浅蓝色女式风衣,倒是又给他增添了些柔情。 他站在出口不远处,眉眼间难掩倦怠,不时望向前方,寻找着某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时瑜出现,秦渊的眸光微亮,当即快步上前,只听他低声:“猜着你去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南方和这边的温差又大,所以给你带了外套,是你之前忘在我车上那件,已经洗过了,还熏了你最喜欢的味道。” 时瑜有些意外地望着他,话语里带着笑,“没想到啊,秦神这么贴心?” 秦渊顺手接过她的包,看着她将风衣穿上身,又垂眸整理着领子,不紧不慢地开口,“也不算贴心,只是今天下楼感觉风有些凉,想到你今早走得急,就想着给你拿一件备上,也算是防患于未然。” 闻言的时瑜但笑不语,随即和秦渊一同并肩走了出去。 视频正好截止于两人远去的背影,那几乎同频的步调,以及格外的登对的身形,不止俩人的cp粉感觉甜的冒泡,更是又吸引了大批网友前来留言。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情侣,就不能把其中一个分我嘛?男女都行,我不挑。】 【楼上是不挑,都开始梦了,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想法可是拆的庙有点多了。】 【给大家指个路@秦渊,男生是前职业电竞选手,拿下过mvp大满贯,女生是容氏的大小姐,有钱有颜有眼界的富家千金,这cp我们嗑很久了,终于发糖了!】 【早就说临渊羡瑜是真的,但没人信我,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听说秦神最近在忙着推临渊之界上线,没想到还有时间接人……到底是足够重要,还是足够清闲?】 这条评论发出没多久,很快被一位名叫“前排围观”的网友回复。 前排围观:【是足够重要,临渊之界最近内部会议就没停过,再加上还遇到了些小问题,老大已经两天没合眼,去接那位前还专门带了司机,生怕疲劳驾驶,哪怕这样也一定要去。】 众人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 【老大?你这身份不一般啊?】 【你不会是临渊之界的工作人员吧?隐藏在背后的游戏设计师之一?】 前排围观:【不是游戏设计师,但天天跟老大接触,他真的超爱,我嗑生嗑死。】 【别一个人嗑,细细讲来。】 【好故事是要分享的,这种糖更不要吝啬!狠狠地砸我身上!】 【你的工作我实在喜欢,我们换换。】 众人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就发现这位昵称叫“前排围观”的网友,就那么突然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秦渊一手拿着平板,正面无表情刷着评论。 站着助理惴惴不安,偷偷瞄了无数遍。 直到他实在撑不住想要开口时,前方传开了秦渊的声音,“前排围观,是你的账号昵称?” 助理心慌得更甚,“啊,对,是的。” 本以为会迎来什么严厉的批评,谁知道秦渊只是沉默着翻了翻评论区,就把平板又递还给了他。 “没其他事就回去吧。”秦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助理硬着头皮又问:“老大,就,这些东西我以后还可以发吗?也不是为了蹭热度,主要也有很多人希望你们会在一起,就生活工作都那么苦了,大家都想嗑点甜的……” 在对面审视的目光下,他声音渐弱。 秦渊有些疑惑地开口,“你,工作很苦?有人针对你?还是被上司压榨?或者工作不顺心?” “都……都没有……”助理连连摇头。 临渊之界的待遇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没什么糟心事不说,上面还严抓公司氛围,怎么可能出现类似情况。 秦渊挑眉看他,“那你在没苦硬吃?” 助理语噎,半晌后才艰难开口,“工作不苦,生活苦,所以……” “可以发。” 他话没说完,就被秦渊突然打断,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三个字是在回答自己前面的问题。 当即又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而后助理拿了平板就正要离开,却又被秦渊一句话止住了脚步,“发可以,但不要过分夸大,也不要胡编乱造。” “明白!”他刚应完,蓦地想起什么,于是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那刚才的那些话,有什么过分夸大和胡编乱造的吗?” 秦渊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 “明白!”助理压着不由上扬的嘴角,迅速离开了秦渊的办公室。 刚出了门,就跑回到自己工位上,面上带着吃瓜的兴奋,手指飞快地打出一行字,毫不犹豫地发了出去。 前排围观:【他真的超爱!真的!】 之后没过多久,秦渊那沉寂已久的本人的账号也发了动态。 秦渊:【暂时不是情侣,还在追。】 这单单只有九个字,外加两个标点符号的动态,瞬间引起了无数粉丝和路人的关注,有人嘲讽两人身份,也有人嗑的天昏地暗,更有人表示祝福。 但秦渊对后续并没有过多关注。 不过好在大家都摸到了前排围观的主页,纷纷开启了近距离的嗑cp视角。 临渊之界的成果报告会。 秦渊仅仅上台五分钟,简单直白的介绍了游戏成果与理念,而后将话筒给了其他成员,干脆利落的下了台。 结果cp粉头子很快发了动态。 前排围观:【老大本来没准备上台的,听说还是那位温言相劝,这才上来讲了五分钟。】 见此,评论区又刷了一连串的祝福。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43 刚开春没多久,枝条都还没来得及抽芽,光秃秃的树枝正迎风瑟瑟,连同空气和阳光尚且都还透着寒意,临渊之界倒是几近完善。 由于这款游戏人气太旺,始终居于大众期待值的榜首,秦渊便决定再开放一批现场试玩名额。 既是给游戏做预热宣传,也是为了大家长久以来的期待。 只是名额有限,连五秒的时间都不到,百张门票顿时被抢得干干净净,后来还是一众粉丝声讨许久,才勉强又增加了半天的开放时间和五十位名额。 对此,粉丝们并不满意,纷纷质问为什么只有一天半,为什么不能开放两天。 粉丝们的编内人员见状,几乎是第一时间抖落了消息。 前排围观:【第二天本就是老大和那位的单独时间,能空出半天已经实属不易,老大还是因为那位点头,才勉强同意挪出时间,不然这半天都不一定有……】 与此同时,时瑜正在新买下的咖啡店里研究拉花,秦渊就坐在吧台前,静静瞧着她专心致志的模样。 “看得出是什么吗?”时瑜将手中的咖啡缓缓推至他面前。 秦渊仔细端详片刻,犹豫道:“两片叶子?” 说完,他端起杯子正要品尝。 就听那毫无波澜的声音传入耳中,“是个天鹅。” 时空镜乐得止不住。 秦渊的动作就那么突然僵硬,他撤回手,又审视片刻,发现自己实在没有看出天鹅的影子。 只好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这咖啡和口感和味道确实不错。” 时瑜瞥了眼手边价值不菲的咖啡豆,也没再说什么,本也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才接触这些,但经此一遭,发觉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动手天赋,便再也不提咖啡和拉花。 不过秦渊倒是偷偷摸摸学了起来。 自此,不仅能满足时瑜想要的一切图案,还能偶尔实现手把手教学。 …… 临渊之界的上线时间定在了春末,正是竞成去年在g市夺冠的那天。 当天一经开服,便成功登顶游戏榜首,在收获众多好评的同时,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玩家们兴奋地分享自己的游戏体验,顺势吸引了更多的路人入游。 临渊之界的工作人员看着激增的数据,难免感到有些头大,但又按照秦渊离开前的嘱咐,保证着游戏的平稳运行。 某个账号也不出众人所料,更新了动态。 前排围观:【听老大话里的意思,他今天似乎要和那位表白,今天一天都没见他来,真的好奇结果!】 他这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网友们也都按耐不住吃瓜的心情。 【真的假的?在哪表白?速速去打探!】 【啊啊啊,终于要表白了,可等死我们了!】 【秦神要表白你怎么不偷偷跟上!给我们现场转播啊,我的朋友!】 对于众网友的哀嚎,身为助理的他自然是无可奈何。 前排围观:【老大特意放话,要我今天驻守公司……】 尽管在编内人员这里没什么消息。 但在当晚大家就得到了答案,还是当事人亲自发的动态。 秦渊:【幸有明月长存,皎洁依旧。】 下面还配了张图,是时瑜翘首望月的背影,发梢似乎被风吹动,远处是明月高悬,洒下霞光万千。 自打两人正式在一起。 秦渊就开启了“绝佳好男友”的模式。 不仅工作之余勤练厨艺,办公室常见各种菜品的菜谱,还常常引发助理的感慨。 前排围观:【老大连着熬了三个通宵补bug,但今天下班特别早,本来以为是要回去补觉,没想到是和那位有约会,还给我发了加班费让我临时当了司机……从没见老大这么温柔过。】 这条动态是前一天发的,结果第二天就跟上了后续。 前排围观:【果然昨天的老大有针对性,今天的他依旧把人训得头都不敢抬,但中午接电话又像换了个人……可怕。】 助理的动态从不透露姓名,慕名而来的粉丝们也都心领神会,默契嗑糖,从不多问。 还有人戏称他是当代的新型史官。 每日勤勤恳恳记载,偷偷造福粉丝。 但只有他知道,秦渊可是把他的动态一条也没落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秦渊也在磕磕绊绊的学着如何爱人,恰好通过他的动态,来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审视自己是否有哪里做得不对。 意识到这些的那天,助理发了动态。 前排围观:【突然发现,果然是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人好似生来就有爱的能力,那既是向死而生的勇气,也是孤注一掷的毅力,更是铺陈未来的伏笔。】 秦渊和时瑜的恋爱谈了五年,期间各方人士都曾试探,问他们是否有结婚的打算,也问是否有换人的想法。 第一个问题,被两人含笑带过。 第二个问题,换来一致否定的答案。 直到秦渊凭借临渊之界出头,而后不断拓宽业务面以及业务渠道,一跃成为声名大噪的科研新贵。 虽不能说和容家并驾齐驱,却也实打实闯进了同一个排行榜内时…… 秦渊那沉寂多年的账号,终于又有了新的动态,还仅仅只有一张配图,是两本崭新的结婚证。 时隔六年,两人的名字再次一起上了热搜,只不过这次又多了两个字。 #秦渊 容瑜结婚# 时瑜眼睁睁看着秦渊进门,二话不说攥着两本结婚证锁进了保险箱,还专门放在了最上面那一层。 她不由倚在门边,看着他笑道:“你还把卖身契和上交的全部身家放在一起?” 秦渊煞有其事的点头,走过来把时瑜抱在怀里,埋首在她颈间蹭了蹭,“这是为了告诉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万一哪天你想离开,会念及我什么都没有,从而对我多几分垂怜,能够为了我多留些时候。”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像是无心之言。 却听得时瑜心间猛然一颤,无法言说的情绪骤然涌上心头,密密麻麻,带着莫名的窒息感。 她下意识抬手抚上他蓬松柔软的黑发。 语调下意识放缓,“我不会走的,我们才刚结婚,属于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秦渊闻言将她抱得更紧。 富家千金vs天赋选手44 其实倒也不怪秦渊患得患失,毕竟时瑜真的打算离开过,还是在两人刚确定关系的那天。 那晚夜风轻柔,圆月高悬。 秦渊的表白不仅语言真挚,还紧随着时空镜告知碎片收回成功的消息。 于是时瑜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答应秦渊的告白,而是询问时空镜,能否在当下从这个小世界离开。 时空镜还在迟疑,秦渊似乎有些不安的语调率先响起,“阿瑜,如果有顾虑的话,那就当我今晚没说过这些话,我没有任何必须要你点头的意思,只希望一切选择能够遵从你自己的内心。” 尽管秦渊面上看不出异常,但时瑜却能明显察觉到他此时心底的不安。 就像他也能感受到她的逃避。 两人这段时间对彼此的了解,或许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秦渊不仅知道她的所有喜好,更能读懂她任何一切的言外之意,换时瑜对他,也几乎是一样的熟悉程度。 所以在时瑜沉默的那两秒,秦渊便直觉有些心慌,好似眼前人将要离开他一样。 时瑜目光定定地落在秦渊身上,发丝被骤起的风吹在空中翻飞,月华流转间显得整个人愈发清冷难近。 “无论我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只要是遵从内心的,你都能接受吗?”她看着他问。 秦渊缄默,错开她的视线,没有作答。 他从车上取了准备好的外套,替她拢了拢头发后,动作轻缓地搭在了她的身上。 雪松木的气息悄然消散。 过了良久,秦渊才漫不经心开口,“夜里风大多少能够挡些风……” 说完,两人又是片刻的沉默。 时瑜没有再瞧身旁的秦渊,而是遥望着空中的那轮明月,以及其周遭点缀着的隐约闪烁的繁星。 觉得和神界的月亮好似没什么差别。 同样是那么高那么远,群星也有时闪耀有时黯淡。 若说这里跟以往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这里有秦渊,有个能细致安排好一切,还全心全意为她着想,且让她不是心跳难控的人。 于是时瑜又转过头,望向秦渊。 却正好见他也望了过来,而后缓声道:“我永远尊重你做的决定,但未必所有的都会接受,可我也不会试图改变你的选择,我只希望神明能够垂怜我,万一让我恰巧就在你的选择里。” 神明有没有垂怜他,时瑜并不知道。 但她却在这一瞬之间,想要留在这个小世界,因为他的眼睛实在蛊惑人心,而自己的心跳更是被轻而易举地牵引。 于是秦渊话音刚落。 时瑜浅笑着回应:“神明都听到了,她说……选择你。” 秦渊沉眸盯着她瞧了半秒,便不由分说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他抱的很紧,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 思绪逐渐回拢,时瑜感受着秦渊一贯紧拥的怀抱,不由抬手在他后背安抚性地拍了拍,“都结婚了,不会离开的,还有你怎么永远喜欢抱得这么紧,我有些喘不上气。” “那这样呢?” 秦渊说着松了劲,一手扣住时瑜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舌尖也顺势撬开牙关,开始大张旗鼓地攻城掠地,安静的空间里温度仿佛在持续上升。 这一吻带着凶狠,似是要将她拆吃入腹,却又分外怜惜。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慢吞吞的挪到沙发旁,秦渊不过稍微用了些力道,就箍着她纤细的腰肢,以她在上方的姿势一同倒在了沙发上。 时瑜的长发自秦渊脸侧垂下,他刻意将她又压下几分,细吻落在她敏感至极的脖颈以及耳垂,果然换得她下意识的轻颤,原本就有些急促的呼吸愈加凌乱,也引来秦渊的瞬间僵硬。 那名为理智的弦已然岌岌可危。 “阿瑜……”秦渊沙哑着嗓音低声唤她。 时瑜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埋进他颈窝处,嗅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雪松味,攥着他衣服的手一紧再紧,纵容着他不老实的大掌在自己腰间肆意作乱,这氛围仿佛一点就燃。 秦渊把她的长发尽数理到一旁,寻了她湿润的唇瓣,再次覆了上去。 他这次亲的温柔至极,含着她柔软的嘴唇细细吮吸,如同在品尝什么绝世佳肴,连同侵入牙关时都在徐徐图之,像是颇有耐心和经验的猎人,在循循善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这一吻持续了许久,久到时瑜觉得自己舌根发麻才推了推他。 “阿瑜。”秦渊又唤她。 尽管话音伴着窗外轰然作响的雷声,但时瑜却听得真切。 她喘息着掀了睫羽,同他四目相对,两人眼底已经看不见平日的冷静自持,唯有欲望在疯狂叫嚣,他一手在她后腰间流连,另一手捧着她的脸,指腹在耳后那处敏感点细细摩挲。 时瑜下意识往后撤,又被他横在腰间的手困住,无处可躲。 耳畔是他沉重的呼吸,以及他低声一遍又一遍地唤她“阿瑜”。 占有欲与渴望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时瑜有些难耐地按住了他的手,于是那些小动作当即顿住,他看向她的眼底尽是神情,还有欲海翻涌。 时瑜想要遮住秦渊的眼睛。 却在刚抬手时,就被他轻而易举地趁机十指相扣,还顺势在手背落下细碎且轻柔的吻。 他直勾勾盯着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将渴求交代的明明白白。 “我想要去洗澡。”时瑜说。 秦渊凝着她的眼神骤然晦暗,开口时嗓音已然哑得不成样子,“那一起。” 无论时瑜对这一要求拒绝与否,秦渊都直接以吻封唇,完全没有给她什么说话的机会,而后抱着她从沙发上起身,大步朝浴室走去。 外面雷声与闪电交加,室内两人呼吸凌乱,水雾蒸腾弥漫。 直至噼里啪啦的雨声传入耳中,期间还混杂着各式各样的水声…… 秦渊将有些乏力的时瑜稳稳抱在怀里,刻意贴在她耳边,语调带着些笑,意有所指道:“阿瑜,下雨了……” 时瑜呼吸一滞,本就透红的耳根仿佛能滴血。 她带着怒气抬眸,拿那湿漉漉的眼睛去瞪他,却是引得他的动作愈发放肆,窗外大雨滂沱,浴室更是水声四溢,最终时瑜只能依赖着他,完全任由自己挂在他的身上,享受着一切细致入微的服务。 不知又过了多久…… 秦渊终于抱着懒洋洋的时瑜出了浴室,不仅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帮她吹干了头发,还贴心地抹上了护发精油。 而后又将她塞进被窝,拥着她入眠。 但是由于挨得太近,经不住软香的某人自是难免有些反应,时瑜后知后觉的想离他远些,但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捞了回来。 这么反复来了两三次,时瑜有些气急,纵然声音沙哑也要说他,“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秦渊笑着摇头,又把悄悄挪动的时瑜抱了回来,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离不远,因为我爱你,不过……晚安,我的阿瑜。” 疑似故人之迹 时瑜在这个世界陪了秦渊许久,直到躺在病床上的他彻底撒了手,病床边的时瑜才终于又呼唤了时空镜的名字,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时瑜就回到了熟悉的空间,那些被屏蔽的记忆悉数回归。 时空镜窝在书上,毛绒绒的一团。 由于时瑜当初关于那道法力的质问,使得时空镜后来一直不敢太咋呼,哪怕如今知道自家大人恢复了记忆,一时之间也在犹豫要不要上前。 “检测上一个世界有没有异常情况。”时瑜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在刚进入空间时,就变出来了记忆中的古树和藤蔓摇椅,如今正坐在上面闭着眼睛养神。 时空镜闻言虽格外疑惑,但还是严格照办。 毛绒绒的团子徐徐升至半空,逐渐变化成最初的卷轴模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文字从四面八方涌来。 在某一个节点,时空镜突然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时瑜也恰巧在这一刻睁眼,看着一动不动的卷轴和文字,眼底的情绪愈发难辨。 她缓缓坐直了身子,抬手在空中画出符箓,漫不经心道:“既然你的意识还依旧存在,甚至能够自由活动,为什么不出现……” 随着话音落下,她收回画符的手,本以为会看到另一道身影的出现。 没想到…… 竟是眼睁睁看着那道符渐渐消散。 “……” 时瑜眉头紧皱,周身的怒气显而易见。 她盯着符箓消散的地方看了许久,却是选择再次抬手,显然是要再画一遍的意思。 可这次连神力的痕迹都没在空中留存。 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完全限制。 时瑜嘴唇苍白,几乎看不出什么血色,“能限制神力的只有神力,更何况还是在我的空间里。” 身后的古树本是郁郁葱葱,却在顷刻间落叶、枯败、 连同粗壮的藤蔓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时瑜冷着脸悠悠朝前走了几步,淡漠的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控诉,“你在这么做的时候,当真考虑过我的想法吗?景渊。” 在最后两个字音落下时,空间里的一切都恢复正常,甚至连刚刚消散的古树都重新出现。 依旧还是在方才的位置,依旧绿意盎然。 时瑜转身望着凭空出现的东西,又念及自己第二次连画都画不出来的符,眼底的怒气更深。 时空镜又恰好在这时开口:“大人,根据我的检测,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 卷轴摊开在空中,白光一闪而过,它又变成了毛绒绒的白团子,轻巧的落在地上,晃晃悠悠朝着时瑜这边跑来。 只是没跑几步,就又猛然停在原地,连同刚迈出去的爪子都停滞在半空。 这次是时瑜暂停了时间。 明显异常的情感波动,苏沅莫名其妙的助攻,以及秦渊身上偶尔生出的违和感,怎么可能会没有异常,或者说,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时空镜都认定没有异常。 时瑜并不接受这样的回答,更不接受某人明明存在,却不愿意露面的事实。 她反手捏诀,空间的场景开始飞速变化,古树的枝叶上隐约落了飞雪,呼啸的寒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原本平坦的地面变成了雪峰,一时之间,天地皆白。 这是当年和白狼一同眺望远处的雪山之巅,亦是空间最初的真实场景。 由于此地属于神界不受神力影响的范围,因此依借神力幻化而出的场景也会显出原状,一些具有欺骗性法术亦是无处遁形。 可尽管如此,苍茫天地间也没有那道身影。 “为什么……” 时瑜轻喃般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迷茫。 鹅毛似的雪花洒得纷纷扬扬,仿佛能够遮盖许多,就像所有细枝末节都在证明着景渊的存在,可天地之间却丝毫不见其踪迹。 无论时瑜怎么做,事实都只有一个“他不存在”的答案。 望着那刺眼的白,时瑜只觉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甚至像是被抽了浑身的力气,不受控地跌落在地,唇边竟溢出一抹刺眼的红。 鲜血点点坠落于纯白的雪地。 一滴。 两滴…… 随着时瑜指尖流出的神力越来越多,她更是像不要命似的,大口大口吐着血,周遭地面的雪都被红色浸润。 与此同时,远方天地相接处终于开始变化,泛着蓝色的光点将万物杂糅融合,许多场景又回归于空间之内的模样,唯留下零星的飘雪,以及那抹刺眼的红。 时瑜张口正欲说些什么。 可连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突然阖眼,直直朝着地面倒去。 眼瞧着要摔在地上,忽然有道力量把她徐徐拖起,悠悠升至空中,而后又被悄然出现的巨狼稳稳驮在背上。 继而白光一闪,古树和藤椅一同出现,身着白衣的景渊抱着时瑜,坐在那微微摇晃的藤椅之上。 景渊垂眸定定望着时瑜,替她疏导着神力,似诉似叹道:“你倒是从没爱惜过你自己的身子,明明知道是什么样的身体状况,竟还敢这番大肆使用神力,你当真……这么想要见我吗?” 话音落,万籁俱寂。 晕倒的时瑜回答不了他任何言语。 但他好似也不为答案,只是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着神力,视线不曾自她身上挪开半分,那隐约透着幽蓝色的眼底,翻涌的情绪毫无遮拦且贪婪无比。 不知又过了多久。 景渊缓缓才抬眸看向时空镜。 后者像是被突然解了定身术,向下自由坠落了段距离,又扑腾着飞了起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它后知后觉地朝着时瑜的方向望去。 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倒是又把时空镜吓得不轻,浑身毛发竖立。 “你……我……你是谁!你把我家大人怎么了?!”时空镜颤抖着声音,磕磕绊绊地质问道。 毕竟眼前人的实力它探不到底,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景渊因它这话皱了皱眉,倒是难得的分了些眼神给它,随后就见一道微不可察的光闪过,直直没入时空镜的心口。 片刻后,时空镜清澈的眼神显然看起来聪明了些。 它看了看时瑜,又看了看面色肃冷的景渊,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些距离,有些不可置信道:“大人!您居然已经回来了吗?” 回答时空镜的,是景渊的神力。 只见那白团子被狠狠拍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发出痛呼。 景渊面露不虞,声音也冷的要命,“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对她的任何决定和情感有任何影响,临渊,你似乎并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时空镜颤颤巍巍起身。 自打它融合了机器人临渊后,便相当于是有了两道灵魂,时空镜作为由时瑜创造地法器,自然一心为时瑜着想,万事皆以自家大人为主。 而临渊的原则虽是守护时瑜,却也存在着想让景渊灵魂碎片拼凑成功,成功归位的想法,所以会竭力拉近两人的关系。 于是在上一个世界里,时瑜常常会被原主的情绪影响,且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助攻,这些都属于反常,时瑜和时空镜都能隐约有所察觉,但却无法究其原因。 毕竟,临渊和时空镜到底还是同一个法器,实在难能发现是临渊的手笔。 “我没有刻意要影响时瑜大人……”顶着景渊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神,临渊连忙开口辩解,“由于大人屏蔽记忆后进入的小世界,所以或多或少会受世界规则和原主情绪的强制影响,我只是担心大人没有记忆,便不会对您……所以,并未插手外作用力的干预。” 尽管临渊言辞恳切,但显然景渊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 带着寒意的神力将它一把拽到身前,景渊冷眼睨着它,如同沁了冰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你是我和阿瑜协力创造的神器,最好不要忘了你最初的使命。” 话音落,他便收了神力。 临渊稳稳当当落在地上,默默看了看时瑜,到底还是选择开了口:“大人最初赋予我的使命,就是……保护您的安全。” 最后六个字如同直直砸在景渊心底。 把他震得半晌说不出话。 纵使他看上去面无表情,但起伏的胸腔以及那不平稳的呼吸,都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景渊愣怔许久,就连搭在时瑜肩上的手都下意识的有些颤抖。 他倏地垂眸,凝视着怀中的时瑜,心尖却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像针扎一般,他以为……那时她并不会这般在意他,没想到临渊作为时空镜的分身,竟被她下了下了这样的命令。 保护他的安全…… 难怪临渊总是向着他。 难怪他神魂碎裂之后,临渊便自时空镜的神识抽离,还一直跟着他。 难怪在上一个小世界里,临渊没有出手干预世界规则对时瑜的影响,原来这不是他给她留的后手,而是她提前给他准备的保障。 “从前有人传言……倘若神明拥有情感,那便离陨落不远。” “以前我是不信的,但如今又不得不信。” 景渊声音极低,仿佛是在喃喃自语,仅仅只是说给自己听。 临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倒也不往上凑,只是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经年漫漫,记忆中的画面纷纷涌入脑海,景渊忽的感到庆幸。 庆幸自己灵魂碎裂前,用尽余力给时瑜下了那道封印,不止封锁了记忆,更是将同属于那些记忆的情感淡化。 否则,他甚至不敢想如今的阿瑜,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空间内的时间本应处于静止。 但景渊却感知到有东西落于左肩,他侧过头看去,发现竟是身后古树的枯叶…… 显然临渊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再开口时,语气里难免带了些焦灼,“您的魂体并不完整,如今强制显形不仅消耗神力,怕是在一定程度上对魂体也有损伤,哪怕是在在空间内,怕是也不宜久留。” 尽管临渊没有这般劝说,景渊也知晓自己待不了多久。 因为他的身体,正逐渐变得透明。 景渊想要抬手抚上时瑜的发丝,却发现竟自半透明的手中穿过,已然触碰不了任何东西。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久久不语。 临渊急得在原地来回走动。 直到它正要硬着头皮再度劝说,却听到上头传来了景渊不辨情绪的声音,“选定一个以前去过的小世界,屏蔽阿瑜所有的记忆,还有你也不要频繁出现,她体内的封印……也到了该解除的时候了。” 语罢,景渊当即化作原形,甚至没给惊诧的临渊任何反驳的机会,就将一道神力送入时瑜的体内。 在神力没入她眉心的瞬间,刺眼的白光乍现。 而当白光照在景渊身上时,本就半透明的白狼顿时消失不见,唯有临渊迅速飞至半空化作卷轴,手忙脚乱地寻找着合适进入的世界。 即便它想不明白,景渊为何用自己最后的神力解开封印,但它也知道,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差池,万一它此时慢了一步,估计两位大人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卷轴仿佛没有尽头。 一侧垂落在地,堆得像座小山,另一侧还在飞速延展,搜寻着无数年前景渊和时瑜曾一同去过的小世界。 “找到了!” 初代血族vs吸血鬼猎人1 猩红的血月当空,仿佛将万物笼罩于危难之中。 乌鸦难听刺耳的动静久久未停,不时还伴随着人类痛苦的哀嚎和呻吟。 身上染血的蝙蝠自低空飞过,黑豆般的眼睛紧盯着斗兽场 正中的那口棺材,却没有任何一只敢肆意接近,都不约而同的在空中盘旋。 随着时间愈发接近零点,那轮血月红得似是能滴血。 而周遭的一切都愈加静谧。 仿佛都在屏息以待,等候着某位大人物的苏醒。 天空忽的下了雨,棺木上的纹路精致复杂,在雨水的浸润下格外明显。 维宁斯和拉赛罗几乎是同时抵达。 他们一前一后落于看台位,即便精致的礼服被雨水打湿,其自身优雅的气质也不受丝毫影响。 “真是过分呐……”维宁斯笑着感慨,暗红色的瞳眸中没什么情绪,“每年的今天都有这么一遭,也不清楚那位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他语气听来好似在抱怨,却又更像是期待。 但他并不是期待棺材里的人醒来。 拉赛罗面无表情地看着空中乌泱泱的一片,如实道:“有位很厉害的巫师预测,说她会在今年醒来。” 维宁斯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是吗?那这巫师现在在哪里?” “死了。”拉赛罗平静道:“早在两百年前就离开了人世。” 维宁斯优雅地抬起苍白的手,翻腕打量着说:“你怎么不转换她?让她也拥有这长生的机会。” 他漫不经心的话音将落,雨势仿佛小了些许。 布满苔藓的墙体演变成深绿色,在暗夜中显得幽静异常,也使得此时氛围更是诡异的出奇。 拉赛罗神情有些恍惚,视线落在那放置了三百多年的棺材上,唇角勾起抹似是而非的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长生,更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阳光。” 许是拉赛罗的表情太过奇怪。 也许是意外来得太突然,根本没给任何人过多反应的时间。 他们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类,竟直直朝着场地正中心奔去。 更可怕的是…… 他手中还握着银质的匕首。 拉赛罗刚要动身,就被维宁斯死死攥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拉赛罗拧着眉头质问道。 维宁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是伸出了手,紧紧贴上了一旁的墙面。 片刻后,他猛然抬眼,便抬手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边扯着拉赛罗往外走,“那位不会有危险,我看到了,但我们现在必须离开,倘若她醒来后发了火,我们可就惨了。” 拉赛罗脚步微顿,低头掩去眸底神色,声音一如平常,“她今天会醒来?” “对。”维宁斯毫不犹豫道:“起码我看到的结果是这样。” 话音落,两人当即朝着斗兽场外移动。 其间维宁斯并未回头,以至于错过了拉赛罗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 格罗里昂对于被洞穿心脏的痛还记忆犹新。 哪怕他知道那仅仅只是梦,但他却很难相信那只是梦。 因为他此时正握着匕首,手柄处还刻着象征莱恩家族的花纹,仿佛正灼烧着他的掌心。 乌鸦的叫声依旧凄厉,蝙蝠也用那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格罗里昂记得这一场景。 在梦里,他握着匕首,狠狠刺进了棺材中少女的胸口。 那时他并不知道,棺材里的少女就是初代血族。 只是所有人都告诉他,如果不杀了少女,人类会迎来万劫不复的地狱。 于是他选择动手,在刀刃没入的瞬间,所有的乌鸦和蝙蝠都朝他袭来,纷纷撕扯着他的血肉,誓要将他拆吃入腹。 后来他仅凭一己之力杀出了条血路。 回到莱恩家族时,他遍体鳞伤,全身上下几乎没什么完好的地方。 但因为吸血鬼始祖死于他的手中,所以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莱恩家族的掌权人给他请了最好的医师,给他用了从未见过的药。 自那以后,他一战成名,被称为天才血猎,顺利成为莱恩家族的下一任接班人。 但他没想到,这一切,都在幕后黑手的算计之内。 无论是猎杀始祖,还是年少成名,都是在为那个人助力。 初代血族已死,便无人有能够制衡那个人的实力,他直接撕毁了血族和人类的条约,将更多人类转化成了吸血鬼,使得世界陷入混乱,宛如人间炼狱。 随着吸血鬼数量激增,血猎的压力越来越大。 可活着的血猎却越来越少,毕竟他们可是吸血鬼的眼中钉,吸血鬼杀他们为保平安,人类杀他们为求长生。 在梦里,格罗里昂就是死在了一个人类手里。 所以这一次……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格罗里昂奔跑着靠近棺材,暗红的棺木上描画着精美繁琐的银纹,在雨水的冲刷下仿佛发着光。 风声在耳畔呼啸,但棺材周围却没有任何动静。 连格罗里昂那蓬松的发丝都一动未动。 他不由感慨,“沉睡时都有这样的力量,不愧是血族始祖。” 格罗里昂说完,就将银质的匕首咬在口中,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棺盖。 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少女身着华贵无比的礼服,像是睡着了般,静静地躺在亮晶晶的珠宝上,她身体周围是盛放的玫瑰花,却远远不如她耀眼夺目。 她的肤色比那身下的珍珠还要白,可偏偏唇瓣又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乌黑发亮的卷发就那么铺在身下,恍如东方那品质极佳的绸缎,连同那精致到无以复加的五官,让人久久移不开视线。 传言曾有君王以权位换她一笑…… 这话倘若放在以前,格罗里昂一定认为是谣言。 但自今日以后,他绝对相信有这样的君王。 毕竟,这位吸血鬼始祖真的是太美了。 好在梦里的痛足够让人铭记,格罗里昂并未忘记自己的目标。 他握着匕首,在自己手腕处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都尽数落入少女殷红的唇瓣中。 半空中的动物尽数散去,风雨也在霎时间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格罗里昂担忧自己会失血过多时,少女蓦地睁开了眼睛。 初代血族vs吸血鬼猎人2 莉莉西亚沉睡了许久。 长生于她而言太过无聊,所以会选择间接性的陷入沉睡,待到醒来,便能在同之前截然相反的时代中生活,以此来度过漫长岁月。 而这次她并非自然苏醒。 她听到了仿佛自灵魂深处传来的声音。 “大人,您该苏醒了,他在等你……” 这道声音第一次响起时,莉莉西亚充耳不闻,她还没有睡够,不希望又意外扰乱她的节奏。 谁知那道声音竟不知疲倦。 “大人,您快醒醒吧!他的血要流尽了……” “大人!要死人了!” 时空镜声嘶力竭,叫喊的动静更是前所未有的大。 莉莉西亚终于回应了它,声音里不难听出疑惑,“你是谁?” 作为初代血族,每一位吸血鬼都称她为大人,但却不会有谁能将她从沉睡中唤醒,可若不是血族,又为何唤她大人。 面对莉莉西亚…… 也就是失去记忆的时瑜的疑问,时空镜不知该作何回答。 现在的她只有关于莉莉西亚的记忆,有些解释也根本无从开口。 于是时空镜只好沉默以对。 见那道声音没有动静,莉莉西亚干脆选择继续沉睡。 结果时空镜又开了口:“大人……您救救他吧……” 它的语气好不凄凉。 听得莉莉西亚头疼至极,恨不得想要将其捏碎,拌在泥土里当做鲜花的养料。 她咬牙切齿地开口:“你说,救谁?” 时空镜:“救景……格罗里昂,您快点醒来就好,倒也不用特意做些什么。” 它话音才落,莉莉西亚就感受到口中传来的腥甜。 这下倒是不用它再苦口婆心的劝,莉莉西亚瞬间睁开了眼。 因为,她从来不喜鲜血。 尤其是人血。 莉莉西亚刚睁开眼,就直直撞进格罗里昂深邃的蓝眸里。 后者正给手腕添第四道口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划开,就被苏醒的少女紧紧扼住了手腕。 其力道之大,饶是他也挣不开。 不愧是血族始祖。 格罗里昂边感叹,边打量着少女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 这是吸血鬼中最少见的颜色,听说只有实力最强的血族,才能拥有这般像东方人的瞳眸。 格罗里昂爱极了这样幽深的黑,以至于忘记了当下的处境。 他任由少女攥着自己的手,喃喃道:“你的眼睛真漂亮,像容纳着星星与月亮的黑夜。” 莉莉西亚皱着眉,艰难咽下口中腥甜、滚烫的鲜血。 身体里某些基因似乎瞬间觉醒,她全身血液好似在沸腾,甚至想要用尖锐的牙齿刺穿他的脖颈,让她险些无法抑制冲动。 好在她是个严以律己的血族。 这样的味道她只在几百年前尝过,由于下定决心遵守人类文明,便自那以后就再也不碰这类东西。 没想到今天倒是出了意外。 不过好在这东西对血族大补,莉莉西亚倒也没过多计较。 她撑着棺木两旁坐起身来,随手拭掉了落在唇边的血迹,犹豫片刻,还是拽了片花瓣擦了擦手。 “银质刀具杀不死我,只能延长我沉睡的时间,并且无法轻易唤醒而已。” 她的视线落在他另一只手上。 格罗里昂心下震惊,但很快恢复如常,“不,我不想杀你,只是想给你放点血而已。” 这可是大实话。 莉莉西亚打量他半晌,没瞧出任何异常。 于是她松开了他带着伤的手腕,冷着脸说:“我不需要鲜血,谢谢。” 格罗里昂相信她说的话。 即便亲眼看到少女吞咽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红光。 即便看到了少女此时露出的尖牙。 但他就是莫名信她说的话,或许……因为她提到鲜血时的厌恶不似作假。 莉莉西亚优雅抬手。 远处墙檐的乌鸦飞来,在她指节上灵巧落下。 她正常说话时的语气十分温柔,声音更是格外好听,“让莱恩把古堡收拾好,告诉他我要回去了。” 少女话音落下,乌鸦便张开翅膀飞走了。 格罗里昂有些错乱,不由问道:“你说……莱恩?” 莉莉西亚不以为然,“我的管家,姓莱恩,我忘记了他叫什么,只记得好像是世界上第一位吸血鬼猎人。” 格罗里昂:“……”更错乱了。 谁能告诉他,血猎为什么会去初代血族的古堡里当管家? 莉莉西亚没有留意他的僵硬,侧过头盯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歪着脑袋,精致美丽的脸庞洁白如雪,乌黑茂密的长发披在她身后,红唇上还沾着血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像极了橱柜里价值不菲的琉璃,还透着冷冷的光。 格罗里昂很快回应:“我叫格罗里昂·莱恩。” 听到熟悉的字眼,莉莉西亚起身的动作突然顿住。 她拎起裙摆又蹲了下去,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凑近他,像是发现了的什么新奇东西,“哦?你就是格罗里昂?” 格罗里昂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说就是。 但还是在少女直勾勾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思及听到的那个声音,莉莉西亚盯着他半晌,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跟着我回古堡吧。” 她面上似乎带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好。”格罗里昂下意识应声。 紧接着,就又被她攥住了受伤的那只手腕。 这次他没有挣扎,看着她把自己的手腕拉至唇边,而后将唇瓣贴了上去。 刹那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自手腕处一路传至心尖。 酥酥麻麻,让人心跳和呼吸一同乱了套。 很快,他的手被放开。 腕上那三道血痕也消失不见,恢复成了放血之前的模样,独留下愈合后的肌肤与痒意。 格罗里昂动动手腕,摸了下原本伤口的位置,低声说:“谢谢……大人。” 按照她的身份来看,估计所有血族都称她为大人。 想必自己这么唤她也没什么问题。 可下一秒,格罗里昂见少女微微皱了皱眉。 “你不用称我为大人,我叫莉莉西亚,你可以叫我……”莉莉西亚欲言又止。 因为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阿瑜”两字。 可\"阿瑜\"是谁? 为什么是“阿瑜”? 她没有细想这些,只是顿了顿又开口道:“你可以唤我莉莉西亚。” 格罗里昂对这样的称呼格外满意。 幽蓝色的眼睛亮得像是权杖上的水晶,唇角无意泄露的笑意相当温柔。 “好的,莉莉西亚。” 他认为这是世上最好听的名字。 初代血族vs吸血鬼猎人3 格罗里昂看着眼前偌大的古堡,一时有些沉默。 如果没看错,这好像是个被列入保护名单的遗迹,几个月前也不是眼前这副样子。 那时古堡的外墙爬满了藤蔓,只能看得出很大,但却看不出它本身的样子,像极了恐怖故事中有幽灵出没的地点。 可现在,整个古堡焕然一新。 前院不仅变成了开满玫瑰的花园,还有一座巨大的喷泉,飞溅起的水珠恍如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墙面的荆棘与藤蔓都消失不见,露出其最原本的洁白墙面,以及屋顶的红色砖石。 甚至还有黑色的猫咪,正轻巧地自房檐踩过。 格罗里昂下意识出声确认,“这居然……是你的古堡?” “对啊。” 莉莉西亚摘了帽子,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随之泛起细细密密的微痛。 她的语气轻松,像是在说极其寻常的小事,“古堡是我专门找人设计图纸,又请来当年最有名的建筑师盖的,为保护好它,我还专门和警署谈了合作,他们保证不会有人损坏我的古堡,我保证血族配合他们的工作。” 格罗里昂从她手中抢过帽子,又盖回她头顶。 还不忘替她调整了角度,“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但没有血族不怕阳光,况且正午的太阳毒辣,要顾及你白皙的皮肤。” 莉莉西亚想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但一抬眸,就正撞进他如同深海般的眼中。 看在神秘的海洋的份上,她选择听一次他的话。 莉莉西亚心想。 莱恩赶来迎接时,莉莉西亚已经戴好帽子,宽大的帽檐遮挡了不少阳光。 “大人,您需要的饮品和食物已经准备妥当。”莱恩的声音听起来就很高兴。 像是忠心的管家终于等来了主人。 他视线自然地落在格罗里昂身上,顿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甚至不忘把遮阳伞往身后藏了藏。 而后莱恩优雅地欠身行礼,眼底的欣喜一闪而过。 再抬头,表情恢复如常。 莱恩走在前方引路,莉莉西亚自然而然地介绍:“莱恩,这是格罗里昂,晚些把我卧室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以后他住在那里。” “好的,大人。”莱恩温声应道。 他没有选择提醒莉莉西亚,那个房间她以往从不让人动,除了他能偶尔进去打扫以外,只有她每次回来才会进入。 自那个人死去之后,绝不会有第三个人进入那里。 更不会有安排人入住的情况。 莱恩突然想起那个人交代自己的那句话: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她或许不会记得我,我应当也不会记得她,但你一定会知道,是我回来了。 莱恩朝斜后方侧了侧身,看着莉莉西亚身旁的从容淡定的格罗里昂。 不由喟叹:终于,两个人都回来了。 察觉到管家的视线,格罗里昂有些好奇地问:“请问管家先生的全名是……” 莱恩开口:“埃斯波尔·芬尼安·达利波莫玛西·莱恩。” 格罗里昂:“……” 难怪被直接称为莱恩。 古堡的餐厅亦是富丽堂皇,天花板挂着品质极佳的水晶吊灯,不仅两边墙上的挂画价格不菲,装饰及摆件也都是华丽又繁琐。 正中间摆着长桌,摆满了精美佳肴。 主位处放了个高脚杯,盛着鲜红的液体。 格罗里昂虽好奇,但也没多问,只是低头切着牛排,借余光关注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莉莉西亚轻轻摇晃着高脚杯,欣赏着液体来回碰撞。 她迎上他的视线,直言道:“你是也想试试这东西吗?格罗里昂。” 格罗里昂没有答话。 静静瞧着她白嫩纤细的手指,在红色的映衬下,倒是显得比那白瓷还要美上几分。 莱恩端着餐盘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他将东西放置在少女面前,笑着对少年解释:“那是玫瑰花和葡萄做成的,看起来像是血液,但不含任何血的成分。” 这样的信息对格罗里昂而言,感觉有些奇妙。 就像是猫都爱吃鱼。 但突然有只极其漂亮的猫,它面前放了个酷似鱼的东西。 结果有人告诉他,那并不是鱼,那是线团做出的鱼的形状而已。 “她不以血液为食吗?”格罗里昂忍不住问道。 莱恩看着高脚杯里的液体,摇了摇头:“大人不喜欢吞咽鲜血的感觉,她曾经说,那样像个野兽……” 他话未说完,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跳转。 在莉莉西亚皱眉前,轻声说:“大人虽不太喜欢,但也不排斥有人非要主动喂血。” 格罗里昂:“……” 他怀疑管家先生这话意有所指,但他没有证据。 莉莉西亚也不吭声,咽下一口葡萄玫瑰汁,眉眼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像是晒太阳的猫还得到了小鱼干。 莱恩管家说完话就主动离开,仿佛刻意给二人留下沟通的空间。 古堡外有乌鸦停留,格罗里昂猜他们就在那几扇密不透光的窗外,因为他们难听的叫声格外清晰,孜孜不倦地往他耳朵里面钻。 不过,他猜莉莉西亚也不喜欢这个动静,因为她不过点了点桌面,那些乌鸦的叫声就瞬间消失了。 格罗里昂又重新把看向窗户的视线,缓缓移回到莉莉西亚的身上,看着她将剩下半杯果汁一饮而尽,还专门找了个轻松点的语气,“听说血族都靠进食来提高战斗力,你这么……挑食的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莉莉西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以为然地说:“他们都弱爆了,不需要为了他们进食鲜血。” 格罗里昂再次沉默。 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实在狂妄,但偏偏,她还真就有狂妄的资本,毕竟她可是吸血鬼始祖。 所以他觉得……莉莉西亚实在是美丽又自信。 初代血族vs吸血鬼猎人4 维宁斯刚在悬崖边的城堡顶楼落脚,就见拉赛罗正掐着一个人类的脖子,血红色的瞳眸也暗夜里闪着光,阴森森的尖牙正欲刺破人类脖子上的动脉,俨然准备食用一场美味的宵夜。 阁楼窗户正对着空中永恒的明月。 即便维宁斯并不屑于管,也不得不出声提醒,“莉莉西亚已经醒了。” 拉赛罗兴致不减,看猎物似的盯着瑟瑟发抖,却依旧不敢、也不能大幅度挣扎的人类。 他对血的渴望十分强烈,明晃晃地写在血红的眼里。 “所有血族都知道她醒了,不需要你今晚在这里特意给我强调。”拉赛罗语气相当不耐烦。 维宁斯仰着下巴,余光扫过地上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角落的人类,优雅地告诫:“午夜在始祖的古堡召开晚宴,她要清除违反人类条约的血族,劝你在这时候最好不要顶风作案。” 话音落,拉赛罗眼中闪过狠厉。 他冷眼瞧着那胆小如鼠的人类,情绪显然不佳,但也不敢做下一步动作。 内心挣扎良久,拉赛罗才松开猎物,若无其事起身,顺带还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袖,嗤笑道:“我可没有顶风作案,每个任我食用的人类可都是自愿的,他们甚至还非常羡慕永恒的生命,迫不及待想让我转化他们。” “……是吗?” 维宁斯若有所指,面上带着看好戏的笑,静静欣赏着人类仓惶逃跑的身姿。 他舔了舔未长出的尖牙,只觉得那人像极了遇见狼的兔子,连滚带爬的动作是那样滑稽可笑,也是那样自不量力。 倘若放在平常,拉赛罗一定会把人抓回来,再用尖锐的牙齿狠狠刺进她的血管,并且刻意不去减轻她的痛苦,刻意欣赏她在极乐和痛苦交织下的表情,以及一些难耐又无措的破碎呻吟。 可是今天不行。 现在莉莉西亚醒了,没有任何一个血族敢轻举妄动。 …… 摇曳的烛光把古堡宴会厅照得灯火通明,凡是有些地位的吸血鬼都汇聚于此,正假模假样的谈笑风生。 其中许多双眼睛都如同低劣的红水晶,那是混血吸血鬼的象征。 拉赛罗站在角落,嫌恶地盯着晚宴提供的“饮品”。 是一种鹿的血。 吸血鬼没有味觉,好在能分辨血液。 他只觉得这东西口感极差,远不及人血的鲜活与甜美。 维宁斯迈着步子晃到拉赛罗身边,又是漫不经心的强调,“莉莉西亚向来不支持大肆吸食人血,你起码装也装装样子,这脸上显而易见的嫌弃,莫不是怕她看不出来你从不沾动物的血?” 拉赛罗对他的话不做任何应答。 却面无表情的将杯中的东西一饮而尽,最后还不忘掏出帕子擦拭嘴角,眼底某些情绪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午夜钟声响起。 宴会厅的喧闹嘈杂在瞬间消失,人人都换上严肃认真的神情,纷纷抬起右手搭在左肩,朝着二楼的楼梯口处欠身行礼,像是什么奇怪的仪式。 莉莉西亚站在高处,冷眼俯视着一切。 她提着裙摆缓步下楼,红色的小皮鞋踩在台阶发出清脆声响,却听得不少吸血鬼内心惶惶,像是血猎拖着银质的长剑走来,发出让人背后发凉的动静。 “似乎有人慌张,莫不是做了亏心事?”少女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格罗里昂站在莉莉西亚身侧,静静看着她冷眼扫视一圈,身上独属于血族始祖的威压尽显,整座古堡都变得庄严肃穆,俨然化作问罪现场。 个别吸血鬼更是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通常来讲,这样的现象并不会出现在吸血鬼的身上,因为他们没有温度、没有心跳、没有情感,更不有这样瑟瑟发抖的惧怕。 毕竟,除了血猎,几乎没有谁能威胁他们的生命。 但莉莉西亚却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宴会厅有近百名吸血鬼,但此刻却是鸦雀无声,只是隐约听得到蜡烛燃爆的动静。 莉莉西亚扫视一圈,垂眸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身上人类血液的味道太浓,难道,都是他们自愿献血吗?” 话音落,宴会厅的空气都几乎凝结。 恰巧这时自窗外飞进来了只乌鸦,它越过众人头顶,最终落在莉莉西亚身旁的椅背上。 格罗里昂扶了扶面具,打量着不敢抬头的众人。 随后寂静很快被乌鸦打破。 它凑在莉莉西亚身边,叫唤了很久也没有停下意思,像极了要给家长告状的孩子,仿若要说尽这百年来的故事,尽管声音凄厉,依旧滔滔不绝。 格罗里昂不由偏过头,毕竟这样的动静实在折磨。 没想到下一秒,乌鸦突然没了动静。 他疑惑的望了过去,却见那乌鸦被莉莉西亚不动声色地摁在手中,翅膀还不死心的挣扎了两下。 “我的乌鸦说,你们很多都违反了人类条约,拉赛罗,你怎么看?”莉莉西亚的手拂过乌鸦的羽毛,语气像是在问他路边的花好不好看。 拉赛罗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他迈开步子走到莉莉西亚面前,暗红色的眸子看向那只乌鸦,不但浑身上下透露着镇定,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兴趣,“那当然是要给他们应有的惩罚了,莉莉西亚大人,不过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违反人类条约。” 在人类非自愿前提下,严禁吸食人类血液、威胁人类健康与生命。 这是人类条约的首项规定。 同时,在条约内也严格限制了吸食方式、啃咬位置,以及每次吸血的进食量,还有在各种情况下才能将人类转换等…… 基本上所有事宜都有相关规定。 这虽然极大保护了人类的生命安全,却也成了无数吸血鬼心中的那根刺。 吸血对他们来说是本能,而人类的血液总有着最极致的诱惑,总能轻而易举地勾起他们进食的想法,也更容易让他们沉溺其中无法自控。 人类条约的存在让许多吸血鬼不满,但莉莉西亚只要存在一天,他们便不敢发一言。 初代血族vs吸血鬼猎人5 莉莉西亚静静听着拉赛罗的话,蓦然松了牵制着乌鸦的手,黑色的翅膀扑闪两下便从窗口飞了出去,很快消失于夜色中。 拉赛罗不动声色地看着。 直至少女的目光自窗口又落回到他身上,他才疑惑着皱了皱眉,故作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大人不是说它见到有违规者,为什么又要将它放走?” 空中明月撕开重重云层,月辉遥遥映在莉莉西亚的眼底,依旧如潭水平静无波。 格罗里昂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少女肃冷的气场,视线幽幽掠过拉赛罗,将其暗红色眸子里的那些戏谑,以及几乎摆在明面上的试探尽收眼底。 他只能一边暗自替拉赛罗默哀片刻,一边随手拿了旁边的玫瑰葡萄汁递给莉莉西亚。 曾经血猎的理论课堂上,莱恩家族的老师说过:尽管血族始祖有些不可动摇的统治领导地位,但在其苏醒后血族也未必太平。 以往许多入门的血猎并不明白,为何绝对武力压制的人醒了还会不太平,而如今看着下面众人小心翼翼又蠢蠢欲动的状态,格罗里昂才终于理解那句话的含义。 然而那也仅仅是血猎对血族的认知。 此刻的莉莉西亚显然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中,她正垂眸欣赏着杯中红色的液体,看着在摇晃作用下于杯壁上留下的痕迹,半晌才开口笑道:“因为能指证的可又不只有乌鸦。” 莉莉西亚说着,缓缓抬眼看向了仍在角落处的维宁斯。 而后者自然难免有些……惶恐。 倒也不是担心命数的惶恐,而是全然未知少女下一步打算的害怕。 毕竟,没有人看得透莉莉西亚,无论是当下还是过去。 可纵使再看不透,维宁斯也只能硬着头皮迈步上前,在离少女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恰巧站定在了拉赛罗身旁。 “我记得你的能力是预知?”他们听见高高在上的少女如是问道。 “……是的,大人。” 维宁斯顿了半秒才点头,眼底闪过的情绪快到无法捕捉。 莉莉西亚则是颇为满意地点头,当即下了命令,“既然我的乌鸦飞走了,正好就由你来看看,半个小时后……都还有谁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 完完整整。 这样的用词让人不惶恐也难。 这边的话音才落下,某处桌面上摆满的酒杯便“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年轻的吸血鬼僵硬地站在原地,完全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莉莉西亚并没有理会这突如其来的异响,视线依旧在最前面的那两人身上。 “维宁斯,开始吧。” 少女的语气依旧不容置疑。 维宁斯只能上前两步,摘下黑色皮质手套的同时缓慢俯身半蹲,伸手去触摸那一尘不染的大理石阶梯。 查清违反条约者的方法有千千万万种。 可莉莉西亚却选择了眼下的方式。 这不仅仅是对所有血族的警告,更是对维宁斯的警醒,因为他前不久也使用过预知的能力,就在莉莉西亚苏醒的当天,在荒废许久的古老斗兽场。 那天他看见的并不是莉莉西亚在棺材里苏醒,而是此时此刻的场景。 是他半跪着触摸台阶。 是莉莉西亚居高临下的冷漠神情。 是身为血猎的格罗里昂如同骑士一般,坚定地站在血族始祖的身边。 是满厅的吸血鬼战战兢兢,每个人都戒备又惶恐,担心着高悬于头顶的刀刃随时会斩下。 是外面冷月当空,万里无云。 宴会厅内,格罗里昂盯着眉头紧皱的维宁斯,忽然发现了什么奇怪的现象,“他这是看到了什么离奇的场景,怎么状态这么不对劲?” 维宁斯额头的汗珠在灯光下尤为清晰。 莉莉西亚偏过头扫了一眼,解答得很快,“他是纯血吸血鬼,不仅天生就掌握一项独特的能力,还拥有着心跳和部分情感,以及一些会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状况。” 纯血吸血鬼和混血吸血鬼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前者生来便是吸血鬼,而后者是人类被吸血转化后才变成的吸血鬼。 前者会出现一些本属于人类的特质,后者则是会完全丧失人类的特质。 比如五感、体温、心跳、情感。 “这也算是纯血吸血鬼的秘密,毕竟就连混血吸血鬼都鲜少知道。” 在莉莉西亚道出最后一句的同时,格罗里昂将在场众人默默扫视一圈,当即觉得在场没几个能……完完整整。 “大人……”维宁斯突然开口,几乎低不可闻,像是好不容易从嗓子里挤出来气声。 紧接着就看他似乎是要起身,只是还没等站直便身形不稳的往侧边倒了下去,好在拉赛罗动作算快,眨眼间就上前稳稳扶住了他,顺带还借了些力道帮他站稳。 莉莉西亚无视维宁斯算不得多狼狈的状态,语调疏淡又平缓,“所以,都看到了些什么?” 维宁斯的手打着颤,低着头慢吞吞的将皮质手套又戴回到右手上。 “我看到这里出现了位眼熟的人类。” “但不是您身边那位。” 自维宁斯第一句话说出口时,拉赛罗就扭过头看着他,像是有些意料之外的诧异。 格罗里昂仿佛是自然的目视前方,但幽蓝的瞳孔中却闪烁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肃冷,他不明白维宁斯为何要做这样的强调,但并不妨碍听着令人反感。 宴会厅在此刻更是寂静,连蜡烛的燃爆声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一众吸血鬼面面相觑,完全没懂维宁斯在打什么哑谜。 就连莉莉西亚也微微蹙眉,眼底不带任何情绪,直直迎上他昭然若示的试探,“什么眼熟的人类?” 她问完,空气足足静了有三秒。 才传来维宁斯疯狂又诡异的低笑,如同混沌不堪的迷途者听到了渴求已久的出路,整个人变得歇斯底里,得了失心疯一般。 “哈哈哈……大人您果然什么都忘了,连他都忘了……真是让人不敢想呢。”维宁斯笑到浑身发抖,盯着莉莉西亚的眼里迸发出莫名其妙的惊喜。 初代血族vs吸血鬼猎人6 莉莉西亚一言不发,看跳梁小丑一样睨着疯魔的维宁斯。 直到对方的笑终于停止,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神秘的红色雾气再度萦绕指尖,不仅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还掌控着一部分吸血鬼早已停滞的心跳。 维宁斯紧紧盯着那团红雾,眼底的戒备已然表现于肢体。 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肩膀和脖颈也僵硬的明显,腰背不着痕迹地前倾,连同右脚都向后挪了半步,俨然一副如临大敌又极力隐藏的模样。 “你应该不止看到了所谓的眼熟的人类。”莉莉西亚如同逗弄宠物般把玩着红雾,气定神闲地说:“那这次就让我来猜猜,他们有几个能活着回去。” 尽管这番话的语气再轻柔,也跟巨石自高空砸入平静的水潭无异。 众人面色骤然惊慌,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却依旧没有任何一个敢率先有所动作。 维宁斯闻言几乎僵硬成了石塑,只觉得那从未跳动过的心脏仿佛被人恶意掌控,似乎他要是有什么妄动,那颗心脏就会在瞬间被捏爆,毫无挣扎的余地。 “大人,他们……”维宁斯艰涩开口,欲言又止。 他确实不止看到了人类,但他不敢细想 他看到的那些东西。 毕竟几百年前也是他亲眼目睹,目睹莉莉西亚不过是轻点指尖,就将汩汩流出的新鲜血液化作神秘又引人注目的红雾。 在刚才的预知中…… 维宁斯看见偌大的宴会厅被红雾充斥,台下所有的吸血鬼都消失不见,唯独留下了死气沉沉的寂静,还有台上不怒自威的莉莉西亚,以及她身边如同骑士的格罗里昂。 期间有风穿堂过,仿佛在低声哀鸣。 而正当红雾肆意弥漫之时,门外蓦地出现了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维宁斯从不会怀疑预知所见的真实性。 因为明白看到的一切皆会发生,无非只有时间早晚的变化,比如此时此刻,似乎就在朝着他方才看见的场景无限接近。 “大人,您先前定下的休息时间,似乎快到了。” 管家莱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外。 他身上还穿着打理花园的衣服,袖口和鞋边都沾了些泥巴,一整个尽职尽责、勤劳能干的好管家形象。 但在那些吸血鬼眼里,无异于给死神递上镰刀的无情助手。 所以突如其来的异动发生在瞬间。 快到维宁斯尚未来得及阻止。 不过仅仅只是“嘭”的一声,某位试图闯出大门的吸血鬼便化作了血雾,恰巧还就在门边,仅有一步之遥,他就能迈出这气氛诡异的宴会厅。 但他不仅没能成功,还就此丢了性命。 莉莉西亚乌亮漆黑的眼瞳逐渐被丝丝缕缕的红覆盖,她用着平铺直叙的语气,却让众人毛骨悚然,“参加血族的晚宴还兀自离场,怎么,没人教你们遵守人类条约,也没人告诉你们来这要遵守规矩?” 红雾吸收了新的血液,在瞬息之间迅速疯长膨胀。 直到完全化作门的形状,严严实实堵住了那唯一的出路,而后又分散出去几缕雾气,相继又封锁了所有窗户,将众人彻底困在了这富丽堂皇的宴会厅。 没有了风,烛火不再摇曳晃动。 但众人心底愈加惶恐难安。 拉赛罗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扭头仔细将所有吸血鬼环视了个遍。 才发现今天来的几乎全是新面孔,是近一两百年被纯血吸血鬼转化而成的混血吸血鬼,也是最容易失控、最遵循本能去啃咬人类的那一批。 而莉莉西亚又最容不下这种行为,每次苏醒都会以杀戮告诫所有吸血鬼。 换句话说,今晚基本是无人生还。 想到这,拉赛罗看向眉头紧皱的维宁斯,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你刚才到底都看到了什么?” “血雾充斥了整个宴会厅,那些违反条约者都消失在血雾之中,包括你我……” 拉赛罗沉思两秒,顿时明白他刚才的反应,仍不死心地问:“什么叫包括你我?” “就是这场晚宴不止针对他们。”维宁斯语调平淡,大有一种坦然接受命运的态度,“一段时间后,你和我,同样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拉赛罗闻言唯有沉默。 门窗处的血雾犹如虎视眈眈的野兽,尚且无需主人的一声令下,但凡有轻举妄动者皆会被其吞食,连骨头渣都不会留下。 “不过,倒也不至于只有死路。” 维宁斯将目光再度投向莉莉西亚,先前疯狂仿佛不曾存在,但语气里仍听得出几分期待,“毕竟,我还看到了那位的身影,虽然不能确定是他,但那张脸简直一摸一样,就是不知道大人是否还会对他动恻隐之心……” 拉赛罗和维宁斯同样是活了近千年的血族,自然明白他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谁。 可“那位”的出现当真是机缘巧合吗? 拉赛罗对此不置可否,借着整理领口的动作侧首,掩去眸底的复杂暗芒。 自打第一个人被雾气绞碎后,莉莉西亚便又坐回了椅子上。 格罗里昂给她选了一杯新的果汁。 她倒也不喝,就是拿在手上慢吞吞地晃着。 像极了百无聊赖的观众,欣赏着名为“自寻死路”的好戏开场。 看着那群行为诡异的吸血鬼,格罗里昂不由沉声发问:“他们怎么还会接二连三的往上撞?” 本以为死掉一个,其余血族就会引以为鉴。 可没想到他们竟如同发了疯一样,一个又一个往那些红雾上冲,而后一个接一个被碎尸当场,化作更多的红雾充填四周。 “因为这样的吸血鬼,经常被当枪使。”莉莉西亚的语气格外平静。 她断了顿,才漫不经心抬眼,视线落在某个角落,似是询问,又似叙述:“你知道吗,有些纯血血族未必只有一项特殊能力。” 格罗里昂呼吸微滞,当即看向了拉赛罗和维宁斯所在的地方。 不止一项特殊能力。 所以这些吸血鬼不正常的状态是因为……催眠? 初代血族vs吸血鬼猎人7 宴会厅外的莱恩早已对这红雾见怪不怪。 不仅有功夫掏出口袋里的手帕,仔仔细细擦着门边落了些灰的摆件,还低声碎碎念道:“大人这次醒来的时间果然和预言一样,还好提前准备了大人喜欢的东西,日子终于要恢复正常了……” 莱恩话音里带着欣喜,手上动作干净利落,倒是很快将摆件擦得一尘不染。 眼瞧着雾气越来越接近黑色,他明白自家大人也是准备让好戏落幕。 于是默默收了手帕,正准备去再确认房间是否都整理妥当,但却在转身的瞬间捕捉到了不远处的异常声响。 像是钟声在布料包裹下传出,沉闷又微弱。 同时还伴随着仓惶逃窜的脚步,以及植物向上生长的动静。 “真是倒霉啊。”莱恩幽幽叹息,“平日里有人闯进来倒也罢,被吓一吓还有命跑,怎么偏巧还撞了今日,实在是可怜的人类啊……” 他说完,便不紧不慢转身,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而宴会厅内。 格罗里昂眼睁睁看着他们接连赴死,直至原先满厅的身影所剩无几。 维宁斯和拉赛罗从始至终也不为所动。 “他们究竟在等什么……”格罗里昂皱眉沉思,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竟将内心的疑惑脱口而出。 莉莉西亚的眸光从他身上掠过,冷意似乎散了些。 她的语气稀疏平常,像是在问吃没吃饭一样,“血雾是我放出来的,催眠和控制我曾经也能做到,你就不觉得他们也是在等死?也等着排队往上撞?” “……” 格罗里昂神色微妙,沉默着又看了她两眼,才认认真真摇头:“不觉得,你不像是会用这样的手段。” 虽然认识没多久,在自己的梦里还捅过她一刀。 但他莫名认为她不会这么做,第一个撞上去的吸血鬼是意外,是不可控因素,但第二个、第三个,乃至后面所有,皆是故意操控。 他并不觉得她会那么……冷血无情。 尽管血族的血液确实没有温度,也大多没有感情。 “人类不要拿直觉去揣摩吸血鬼,会被耍的团团转。”莉莉西亚如是说道。 格罗里昂对此不置可否,因为他觉得这句话只适用于普通人类,他好歹也算是和血族天生为敌的吸血鬼猎人。 不过这些内心里没说出口的想法,莉莉西亚就无从而知了。 随着剩下的吸血鬼所剩无几,血雾近乎灌满了大厅,如同暴雨前那蓄势待发的黑云,包裹着各种无可预料的后果,拉扯着所有人的心绪。 格罗里昂低语:“什么都看不见了。” “是啊。”莉莉西亚缓慢重复,“什么都……看不见了。” 或许其他人会被这雾气阻挡视线,可她却不会受任何影响,所以冷漠平静的目光就那么落在了拉赛罗和维宁斯的身上,看着二人焦灼等待着逃跑的最佳时机。 既然如此,那她就再给他们一次蹦跶的机会。 风顺着某处血雾消散的窗口吹了进来,吹出了一条隐隐约约的生路,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是拉赛罗骤然响起的声音: “大人,似乎有两位趁乱跑了。” 莉莉西亚注视着他半惊半喜的表情,垂眸说道:“你和维宁斯去把人带回来,要活的。” 随后两人应声,很快就跟着先前逃跑的身影追了出去。 所有门窗处的红雾也开始逐渐分散。 格罗里昂把银质的匕首收了回去,那本是怕有人趁乱伤害莉莉西亚才拿出来的,毕竟那些文学作品里都这么写,狼子野心的大臣们总喜欢趁乱夺权。 好在到目前为止都无事发生,他倒也放心下来。 “不过,难道就这样放他们走了?”格罗里昂仔仔细细用布条把匕首缠好,以防不小心误伤无辜。 少年专注的神情在雾气里有些朦胧,耐心的说着他怀疑的理由,“虽然我看不出维宁斯有哪里明显不对,但那个拉赛罗或许是刚食用完人类的血液,他说话的时候连獠牙都控制不住,估计身体和大脑都还处在兴奋状态。” 而身为初代血族的莉莉西亚,只会比他更了解吸血鬼正常的进食状态。 只可惜她如今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莉莉西亚走到长桌边伸出了手,仿佛是要去拿高脚杯,“刚才你不是问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将要触及高脚杯的瞬间改变了路线,只是指尖轻之又轻地敲了敲,玻璃杯发出清冷的声响和上了少女低之又低的声音: “他们其实是在等我放他们离开。” 格罗里昂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她,恰巧撞进那双难辨情绪的黑曜石般的眼底。 他还听见远处的钟声应着自己脱口而出的疑问:“他们在你面前催眠其他血族,怎么就敢笃定你不会杀了他们?” 在所有关于血族的介绍和描述中,初代血族的地位都高的毋庸置疑。 因为始祖二字不仅代表着开始,更是意味着统治与力量,往后的所有血族皆奉其为王。 在这样绝对的血统压制下,万不该出现今日的此般情况。 莉莉西亚闻言拿起酒杯,不大反问道:“所以你觉得呢?” 高脚杯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格外明显,深色的液体宛如镜子,映出周围摇摆不定的烛光。 格罗里昂呼吸不由顿了半拍。 他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理由…… 然而下一秒,莉莉西亚声音平静地说出了答案: “因为我并不能对他们动手,否则会受到原始诅咒的反噬。” 格罗里昂喉咙滚了滚,强压下不知从何而起的慌乱,“可是在一些传闻里……你似乎曾经亲手杀过一位纯血血族……” “啊,你是说布伦达?”莉莉西亚凝眉沉思着,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我确实杀了他,原因有些记不清了,不过也就是因为我亲手杀了他,才会进入沉睡,才会失去了催眠和控制的能力。” 难怪。 难怪那时候她说,催眠和控制曾经也能做到。 初代血族vs吸血鬼猎人8 看着眼前停留在少女面容的莉莉西亚,格罗里昂忽然想起了那场荒诞的梦。 梦里的莉莉西亚“死”后,不知从何处冒出了许多纯血血族,他们割据地盘,划分领地。而后大肆啃咬人类,吸食血液,并转化出越来越多的吸血鬼,以扩大自己的威信与地位。 那时人们都以为是幕后黑手在造势,现如今看来,才明白是血族的斗争。 是有一大批纯血血族因畏惧莉莉西亚,所以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倘若有一天“猫”出了意外,他们就会如同雨后春笋接连冒出,打破人类和血族维持已久的平衡,将世间化作炼狱。 想到莉莉西亚在这样群狼环伺的环境下维持住了平衡。 格罗里昂就感觉梦中刺进去的那把匕首……仿佛在此时此刻扎进了自己的胸口,鲜血汩汩,痛意绵绵。 他将泛起的心绪一一压下,蓝眸依旧明亮深邃,“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确定你会不会再对他们动手,但我从今往后,永远都是你手里的那把刀。” “你一个血猎……”莉莉西亚拖长尾音,迈步走近他,“要做血族手里的一把刀?” 少女眉眼带笑,生动的不像是吸血鬼,反倒像是童话故事里那灵动的精灵,对他的话感到有些新奇。 格罗里昂头答得毫不犹豫,“血猎对血族下手不仅符合常理,还又快又稳。” 莉莉西亚闻言偏了偏头,意味深长的好心提醒道:“不过你似乎是忘了,我也是血族。” “但你也是莉莉西亚。” 在不易察觉的地角落,烛火骤然灭了几根,但不多时又亮了起来。 莉莉西亚凝视着格罗里昂真诚的目光,只觉得那抹蓝色仿佛前所未有的明亮,她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却被身后凭空响起的声音打断。 “抱歉打扰,我受伤意外闯进庄园,现在又迷了路,不知能否在这里暂住一晚?” 话音才刚传入耳中,莉莉西亚就已经捕捉到鲜血的味道,她下意识转身回望,在看清那人面容的第一瞬间便骤然僵在了原地,连格罗里昂在耳畔的低声呼唤都全然无视。 与此同时。 在空间里摸鱼的时空镜也被吓得不轻,一不留神就从堆成山的小说上摔了下来,甚至都顾不得疼,只是在一遍遍揉着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不对啊……这不对吧?”时空镜不可置信地挠头,“这具身体明明已经脱离小世界了啊,怎么会有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不对……景渊大人明明就在小世界内,怎么还会有一模一样的景渊大人……” “哪里出了问题……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空镜急得团团转,不仅生怕出了意外,更怕将来会被两位大人联手收拾,但它现在连和时瑜的沟通链接都建立不了,只能看着当下发生的一切干着急。 走投无路的它只能碎碎念着:“一定要忘干净!忘干净!忘干净!” 至于碎碎念生效与否…… 尚未散干净的血雾仍在空中弥漫,莉莉西亚的视线仿佛锁在了那人身上。 门口处的少年黑发黑眸,身上衣服被划出各种大大小小的口子,其下还隐约可见那布满伤痕的皮肤,以至于那血腥味隔着很远都能让血族轻松察觉。 莉莉西亚不由微微皱眉。 倘若在以往,她会毫不犹豫地唤来莱恩,将眼前人毫不留情地赶出去,毕竟血族的庄园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 但此时此刻,她看着倚靠在门边的那位落魄少年,却怎么样也开不了口。 不仅开不了口,就连心底传来的阵阵疼痛都让她感到莫名其妙,就好像看到那位少年就会不受控制地难过。 哪怕吸血鬼没有情绪。 但呼吸逼仄的感觉完全做不了假。 “你……”莉莉西亚紧紧盯着他,话才出口一个字便又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她明明不记得见过这张脸,可偏偏在刚才的第一眼就感到熟悉,而在熟悉的同时又感到陌生。 熟悉是因为什么呢? 她想不起来…… 陌生,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又说不明白,只觉得他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神态,不应该这样狼狈,不应该站在那里,不应该用那样说话的语气,不应该…… 莉莉西亚眉心皱得越来越紧,像是孤身一人走进了胡同,只看得见曲折的路,不知道另一边的出口在哪里。 好在有只温热的手搭上了她的肩。 耳畔响起令她安心的声音,“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格罗里昂的声音不大,肩膀处温热的触感也让她有些慌神,明明多的什么也没说,她却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莉莉西亚边对他说没事,边重新看向门口。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门边的少年愣了半秒,才轻声答:“齐渊,我的名字是齐渊。” 初代血族vs吸血鬼猎人9 齐渊两个字一出来,格罗里昂霎时间也怔住了,眼底闪过的诧色快的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格罗里昂一目不错地注视着齐渊,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些门道来。 脑子里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嗡鸣,无数纷杂又熟悉的声音环绕着飞速掠过,让人想要静下心仔细去听也听不清楚,而那些看不清也数不清的画面抽离的更快,快到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暂住一晚……”莉莉西亚敛眉看他,语气古怪:“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一个人类,要在这里暂住?” 格罗里昂被她的声音拉回思绪,抬眼望去,见对面直勾勾盯着自己身旁的人。 齐渊闻言不仅神色平静,甚至还抬手拨了拨眼前的雾气,“知道,但这附近除了这里以外没有其他可以居住的地方了,而且我怕是也撑不到找到下一个住处……” 乌鸦适时地叫了两声,衬得古堡气氛有些森然。 但齐渊倒也不怕,视线转向格罗里昂,片刻后又开了口:“人们都说血族始祖支持人类条约,所以不会轻易伤害人类,况且,您身边这位不同样也是人类。” 话音落下时万籁俱寂。 莉莉西亚蹙着眉心,沉默不语。 格罗里昂则是彻底冷了脸,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烦躁,导致他看齐渊实在是难以顺眼。 大厅的气氛骤然冷凝,空中的血雾消散了大半,其余的仿佛已被冰封。 好在管家莱恩此时终于赶来。 “大人,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他视线扫过齐渊顿了半秒,很快又恢复自然,“刚才我赶到玫瑰园附近的时候看到了他,但没想到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这才让他侥幸一路跑到了这里。” 莱恩说完,便抬眼小心翼翼打量莉莉西亚的脸色,而后又迟疑着问道:“不知……是否需要我赶他出去?” 一时之间,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莉莉西亚身上。 沉默再次蔓延。 莉莉西亚其实并不想留下齐渊,不仅因为古堡不适合人类居住,还因为自己这里又不是人人都能来的收留所,没义务收留所谓的落难人类,更别提他浑身上下那难以遮掩的血腥。 但是每当对上他那张脸,心底的想法就莫名开始左右摇摆,总有个念头在试图劝着自己留下他。 这究竟是为什么…… 莉莉西亚理不清,更想不明白。 于是她不再理会齐渊,只是微微瞥了一眼格罗里昂,撂下句:“你跟我来。” 后面自然依言跟随。 两人刚一前一后的离开,宴会厅内的所有烛火便悄然熄灭,黑暗几乎是在瞬间降临,只能仅凭着外面云层露出微弱的月光,以及远处昏暗无比的路灯照明。 莱恩在黑暗中叹息,“跟我来吧,大人没有明说就是默许你留下,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好的,谢谢。”齐渊低声道谢,而后迈步跟在他身后。 只是还没走两步,莱恩就突然停下,他转过身盯着齐渊,面色在暗夜中难以辨别情绪,“你不需要谢我,是大人让你留下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齐渊:“可我不是在谢你这个。” “……”莱恩沉默良久,才从喉咙中挤出一句,“那你也不需要谢我,你最该谢的是你这张脸,无论是谁派你来的,你最好都在明天按时离开,这里不欢迎任何人。” “明天的事,自然是明天再看,至于现在,还是有劳管家先生带路了。” …… 格罗里昂随着莉莉西亚一路往卧室走,却发现这条路莫名的熟悉,不仅走廊的摆件熟悉,墙上的挂画熟悉,就连各个房间的位置都熟悉到难以言喻。 他逐渐从她的身后走到她身侧,甚至到最后都比她快了半个身位。 直到两人同时在一间房门前停下。 莉莉西亚不动,他也不动。 甚至还有等着她开门的意思。 莉莉西亚静静看他,提醒道:“这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那里。” 她指了指旁边的门。 格罗里昂的思绪有片刻空白,只觉得有把火从心口一下烧遍了全身,余热甚至蔓延到脖颈和脸颊,整个人难免有些愣怔,他看了看面前的房门,又看了看隔壁。 低声嘀咕了句不好意思,便转身要走。 莉莉西亚下一秒脱口而出的话又止住他的脚步,“你对齐渊这个名字熟悉吗?或者,你对他那张脸感到熟悉吗?” 问题是她下意识问出来的。 所以在看到格罗里昂僵住的身影时,莉莉西亚也感到有些奇怪,她奇怪自己为什么要问他这样的问题。 仿佛是感觉这个问题只有他能回答。 但格罗里昂却想的格外的多。 血猎的直觉告诉他,齐渊不太对劲,并且齐渊似乎就是维宁斯口中那个眼熟的,被莉莉西亚忘掉的人…… 那他们曾经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在那个梦里他并没有见过齐渊? 见被问到的人半晌不说话,莉莉西亚也不站着浪费时间,对他说完早些休息便关了房门,只留下某人站在原地。 又过了许久,静默的格罗里昂才开口,声音低了又低,“很熟悉,熟悉到仿佛看见了记忆。” 一门之隔的卧室内,莉莉西亚梳头发的手陡然停顿。 随着夜色渐深,天地皆静。 空中的团团云雾消散,先前一度澄净明亮的圆月不知何时变成了弯月,浅浅一牙缀在空中,周围萦绕着闪烁的繁星点点,像是催促着万物进入安眠。 由于一切或许寂静,所以那道穿梭在夜色中的身影就格外明显。 他每经过一扇窗都会停留张望,宛如窃宝贼在探寻宝物的气息,更如同敏锐的杀手在搜索目标所在的方位。 直到他确定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