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魂九命之异能女记者》 第1章 怎么是他 潘晓晨走进银行,取号排队的机器前面没有看到工作人员,一个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男人端着枪站在那里,他看到潘晓晨走进来,一个箭步跨到她面前,用枪指着潘晓晨的头: “不许出声,把手机交出来!双手放在头顶,蹲那边去!” 他用下巴向等候区甩了两下,一堆人蹲在那里,双手抱着头。 潘晓晨心里一惊:“这么幸运吗啊?居然遇到抢银行?”她马上镇定下来,顺从地把手机递给蒙面人,按照他的要求走了过去,蹲在众人后面。 “这是中奖了吗?昨天我的小说刚写了一幕银行劫案,这么快就梦想照进现实了?我该怎么脱身呢?” 潘晓晨一边悄悄观察四周的情况,一边飞速地转动脑子,想着逃生的办法。 她发现柜台前另一个蒙面人正在跟里面的柜员怒吼: “你们都给我站在那里别动,我知道桌子下面有报警按钮,你……”他指着经理模样的男人说,“快带我们去金库!” 经理没说话,站在原地没动。他脸上尽量表现得很平静,很显然,内心波涛汹涌,他也在想怎么脱离当前的险境。 蒙面人急了,从蹲着的人群第一排,拎过一个在妈妈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小男孩立刻尖叫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妈妈……妈妈……” 男孩的妈妈站起来要去夺回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男孩妈妈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蒙面人的同伙用枪指着她的头: “要想保住孩子的命,闭上嘴,乖乖蹲回去!” 妈妈用手捂着嘴,眼泪从眼睛里喷涌出来,她抽泣着慢慢蹲回去,小男孩还在尖叫,蒙面人从孩子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团成团堵在小男孩嘴里,男孩含糊地叫着,哭着,双脚胡乱踢腾,他被蒙面人单臂夹着来到柜台前面,他用枪抵在男孩头上,恶狠狠地对经理说: “快去打开金库,不然,我让他立刻死在你面前!” “不!不要!”男孩的妈妈再次站起来,要冲过去,被她旁边的蒙面人用枪顶了回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刚刚还在盘算着如何脱身的潘晓晨,看着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小男孩,突然站起身大声说: “把他放开,让我代替他做人质!” 她这一声喊,把蹲在地上人和劫匪都搞晕了,地上的人齐刷刷看着潘晓晨,他们脸上各种表情,在表达着各种意思: “她疯了吗?” “她是谁,为什么站出来?” “这姑娘不要命了,这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还有这样的傻瓜?” 气焰正旺盛的劫匪也愣了一下,夹着小男孩的蒙面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美娇娘,他扭头看看潘晓晨,迟疑了一下,随即把孩子扔在地上,充满戏谑地说: “听过说英雄救美,今天是美救英雄,哦,不,美人救小人,失敬失敬,来,把她带过来!” 站在潘晓晨旁边的蒙面人,用枪顶着潘晓晨的背心,把她带到柜台边,这时,男孩的妈妈奔过去,抱起吓晕了的孩子,回到等候区,使劲地掐着孩子的人中,孩子清醒过来,哇地一声哭起来,妈妈又是亲又是抱,哄着他,让他安静下来。 岳东林蹲在人群中,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这几个蟊贼他分分钟就能解决掉,山里采风归来,净和动植物说话了,眼前这点热闹,他还想再看看,人质是为了威胁经理的,他观察到经理已经快顶不住了,只要经理一松口,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了,没想到斜刺里杀出一个“活雷锋”,潘晓晨的突然空降,打乱了抢匪和岳东林的计划,却让这幕戏更好看更有张力了,他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继续“表演”。 蒙面人看了看潘晓晨,见她脸上毫无惧色,心里暗暗嘀咕: “这姑娘怎么不害怕呢?这下不好办了。我该拿她怎么办呢?” 她看了看潘晓晨身上的衣服,眼珠一转,猥琐地要拉潘晓晨外套的拉链,同时扭头看着经理说: “你看好了,你不带我们去金库,我就一件一件脱下她的衣服。你是不是也想知道这衣服下面还穿了什么?哈哈哈……” 不等经理说话,一只回旋镖从蹲着的人群中飞了出来,瞬间击中蒙面人的头部,他顿时倒地晕了过去,回旋镖继续飞行,绕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另外两个绑匪也应声倒地,这一切发生在几秒钟之内,所有人都惊呆了,齐刷刷向回旋镖飞回的地方看,岳东林起身抓住飞回的镖,慢条斯理地拿着一块布擦着镖头,那是一个钝头,显然他没想要这些蟊贼的命,人们开始对岳东林表示感谢,银行经理按下了报警按钮,不一会儿,警察来了,把三个昏迷的蟊贼直接扛上警车带走了。 潘晓晨从人群中挤到岳东林跟前,正要对他表示感谢,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公司打来的,主编让她赶紧回去,有紧急采访任务,收线后她对岳东林说了感谢,并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约定以后请岳东林吃饭,感谢他出手相救。 在回报社的路上,潘晓晨不断回想着自己昨天刚刚写完的小说,她的女主角陈晓潘经历了银行劫案,挺身而出自己替换被劫匪劫持的孩子,想到这里,潘晓晨不由得笑了一下: “怪不得,刚刚我没过脑子一下子跳出来,原来这是个‘规定动作’,昨天陈晓潘已经给我示范过了,我潜意识里有‘会有人救我’这个想法,可是救陈晓潘的是伍德海德啊,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美国人,跟这位岳东林岳先生相差十万八千里啊?算了,不想了,或许仅仅是小说和现实的巧合,我可真够胆大的,万一没有岳东林呢?那我该怎么脱身呢,下次不能这么莽撞了。” 想到这里,潘晓晨不由得尴尬地笑了一下,此刻正好走到报社门口,她赶紧向办公室走去。 第2章 老编辑的两句话 潘晓晨刚进办公室,就看见尤娜从主编屋里走出来,腰肢带动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得风情万种,尤娜斜着眼梢扫了一眼潘晓晨,阴阳怪气地说: “主编找你总是不在,又跑哪里厮混去了?” 潘晓晨面无表情,没有搭腔,她不打算跟尤娜纠缠,径直向主编室走去。 尤娜白了一眼潘晓晨的背影,嘴里说了一句“切~”,继续扭动腰肢走远了。 潘晓晨敲了敲门,听见主编在里面喊了一句“进来!”,她推门走进去,主编把手机扔给她,直截了当地说: “你看看这是刚刚发生的一起银行抢劫案,网上的消息已经出来了,但都是碎片化的,照片糊得没法看,据说有一位先生用回旋镖就把三个劫匪制服了,在场的目击者拍了这位先生的照片,不过是个背影,你想办法找到他,并对他进行专访,主题你自己确定,要对这次劫案进行全面报道。” 潘晓晨看到手机上的照片,发现就是自己刚刚经历的劫案,心里一喜:“上次报道尤娜抢占了先机,这次我要扳回一城。”想到这里,她点点头: “陈老师,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想办法找到这位‘超级英雄’。”说完潘晓晨自信满满地走出了主编室。 看到潘晓晨爽快地接下任务,陈主编有点疑惑: “这个小潘,怎么这么爽快就接受任务了,我原本想让尤娜去采访,被她三推四阻地拒绝了,这才轮到潘晓晨,难道她不知道仅凭一张模糊的背影找到采访对象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除非她寻求警察的帮助,但是警察怎么会随便出警寻人呢,这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又不是罪大恶极的坏蛋,警察出师无名啊!” 陈主编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脸上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其实,潘晓晨很能理解陈主编的无法理解,毕竟,当初面试进入晨e讯实习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而如今的她,虽谈不上小有成就,但她也自信,即使自己没有亲历现场,也会毫不犹豫的接下这个任务,而且再也不会像当时一样出师不利,天塌地陷,独自落泪了。 那个未出茅庐,还没能正式脱离校园告别学生时代,懵懵懂懂找实习工作的潘晓晨,一下子又映入了自己的脑海。 “丫头,你对成名有心理准备吗?” 老编辑问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啪嗒”点了一支烟,把打火机朝桌上一扔,整个身子陷在沙发椅里。 对面坐着的潘晓晨从烟雾缭绕里看着主编稀疏的头发,光秃的头顶怎么也融不进黑色真皮的背景,显得尤为发亮,桌上的打火机还在无规则地打着旋儿。 潘晓晨有些紧张了,心想:这是什么问题?这老头不会要泡我吧? 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烟味儿直冲冲地,潘晓晨不由得往下扯了扯裙子,攥着拳头,想回答却喉咙发紧,声音飘得像某种小型的鸟类,潘晓晨立马轻咳几声掩盖,老编辑早就看穿她的心思了。 “年轻人,你想什么呢?我也是有女儿的人。” 潘晓晨听到这句话讪讪一笑,心想自己真是小说写多了,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老编辑又问她:“怎么想来我们晨e讯当记者了?” 潘晓晨看他第一个问题不走寻常路,自己也没必要变着法地夸这家新闻媒体公司,大谈什么企业文化了,索性实话实说:“是你们让我来的,我只是投了份简历,贵公司就让我来面试了。” 老编辑笑了:“你叫潘晓晨,潘晓晨,晨e讯,说不定我们很合财,哈哈哈哈,还是那句话,对成名有心理准备吗?” 潘晓晨想了想生病的妈妈,自己必须得争口气,一时间有了心劲儿,口气也不小:“成名是早晚的事。” 老编辑说了《圣经》里的一句话:“‘在信的人,凡事都能’,你信才会有。”潘晓晨点点头。 老编辑阅人无数,不仅是身边的人,还有报道里的人,他看潘晓晨,虽然初出茅庐,也势必会在跌跌撞撞中成长,但还是有灵性有慧根的,说不定有一天她到达的高度是他不能望其项背的,现在有意传点经验给她。 老编辑说:“你是学新闻专业的,应该明白新闻事实不是新闻真相,离我们最近的是事实,离我们最远的是真相,刚出来做新闻的人,总想不惜一切代价求个真相,但是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真相是什么,这不是新闻人的悲哀,这也是事实。” 潘晓晨若有所思,记者要叩问真相,想要真相,首先要真实,那到底有没有绝对的真实?真实是不是也受限于我们自身的认知局限呢?潘晓晨暂时没有答案,也还不太清楚主编这段话的意义所在。 老编辑也没藏着掖着:“我们这行很苦,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您可以直接把我当牲口用。” 潘晓晨这么一主动放弃人权,把老编辑惹笑了。 老编辑起身,掐灭了烟:“现在你就正式成为晨e讯的见习记者了,送你两句话吧,第一句,昨天的稿子写得不错。” 昨天,潘晓晨来面试,编辑给她出了一道题目,问她有没有看过张艺谋拍的《英雄》,《英雄》是张艺谋自己写的一个关于叫无名的勇士到秦国复仇的故事,开启了国内商业大片的大门,也是他角逐奥斯卡的得意之作,但当年上映的时候却颇受争议,很多人觉得老谋子不会讲故事。 潘晓晨倒是对这部影片有印象,编辑让她当场写3000字的影评,这难不倒潘晓晨,潘晓晨没事写小说解闷儿,最擅长的就是讲故事了。 她放下书包,瞬时化身执剑闯秦的无名,只身闯入百万秦军,极具画面感,这其实是一个记者采集现场信息的能力,潘晓晨又能跳脱出来谈道义和武侠精神,也是作为记者少见的格局,45分钟零17秒写完,在她预算的时间之内。 因为这篇稿子,主编才决定用她。 潘晓晨也起身,问主编:“第2句话是什么?” 主编走到潘晓晨身边:“别穿裙子。” 因为第一天上班,潘晓晨斥重金买的一条修身及膝裙,是好看的,装裱着两条纤细的长腿,职业中带着干练,清爽利落,又不乏活力,她低头看着讪讪地有些脸红,也纳闷电视里不都是穿着精致套装的职场女孩吗?她出来环视一周,发现这家公司女孩并不多,正想着就看到一个踩着7公分的红色细高跟的女人朝她走过来,明艳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她穿着马丁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兵了,我叫琳达。” 香水味熏得潘晓晨张不开嘴。 “琳达…琳达姐好,我叫…” 没等潘晓晨说完,琳达就翻了个白眼。 “我叫琳达,不叫琳达姐!” 潘晓晨没想到碰壁来得这么快,赶紧改口:“琳达,我叫潘晓晨,以后跟着您多学习。” 琳达把潘晓晨领到工位,简单交代了几句,最后以一句“好好表现,看好你哟~”结束了寒暄,身子轻飘飘转身离去,高跟鞋的吧嗒声却余音绕梁。 潘晓晨知道自己只是个实习生,这样的待遇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满怀期待的整理物品,简要布置这个新的天地,和在学校读研的办公桌相差无二。刚收拾好,就听到采编组的同事喊:“华南路有重大火灾!头儿,我们抢不抢头版?” “抢!” 主编一声令下,采编组的同事已经拿着设备,跨步上车绝尘而去,速度惊人。 主编转过头指着潘晓晨:“快,跟上,这次你做采访,成稿必须要快!” 潘晓晨刚端起水杯,还来不及喝就慌忙放下,水洒了一桌子,也顾不得擦,潘晓晨想快步跟上去,却发现根本迈不开步。 裙子虽然好看,但在真实工作中却很碍事,没有想象中的走路带风,反而像逆风前行。 “知道为什么不让你穿裙子了吧,干我们这行的,得随时准备出发!” 潘晓晨这才意识到看似风光的记者或者新闻人站的地方并不是舞台而是战场。 潘晓晨扭扭捏捏地走到门口,发现大部队已经走了,从这里到现场要2个多小时,纠结一番,为了省钱,潘晓晨没舍得打车,还是骑的自己的电动车。 因为事发突然,潘晓晨没有做任何准备,电动车骑到一半就没电了,手机也快没电了,潘晓晨心急如焚,内心也爆发了一场小小的火灾,等她赶到现场,火势早就控制下来了,各家媒体也早采访完了,直播都变成了重播。 因为没有亲身采访,潘晓晨只能靠想象和已有的画面拼凑现场,憋着劲儿,绞尽脑汁写出一稿发给了主编。 “晚了。” “完了。” 潘晓晨瞬间没了力气,瘫软地坐在马路边,已经到晚上了,万家灯火都亮起来了,潘晓晨还没顾上吃饭,只能推着没电的电动车往家赶,给妈妈报了平安,车子越推越吃力,潘晓晨眼泪簌簌落下,不知道明天怎么面对主编。 第二天,潘晓晨低头去跟主编认错,做了一万分的心理建设。 “主编,我错了,下不为例。” 潘晓晨使劲儿咬着下嘴唇,等着挨主编的骂。 主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从她身边走过。 这一摇头比千百句责备来得更让人心凉,潘晓晨瞬间眼含热泪,又把噙着的眼泪慢慢收回去,松开嘴唇,咬出了一个血泡。 潘晓晨从来不怕被骂,劈头盖脸,排山倒海都能承受,但怕这种无声的指责。 说到底,潘晓晨是怕被放弃,像当年爸爸放弃了这个家,放弃了妈妈,放弃了自己。 潘晓晨一阵恍惚回过神来,盯着工位上简洁的电脑屏保,想到刚才接过来的新任务,还好并不是十万火急的报道。 第3章 这么糊的背影,怎么找到他? 这天,潘晓晨回到家里已经很晚,她梳洗了一下,拿着一本书,倚着床头看着,门铃声响起,潘晓晨起身走到房门跟前,从门镜里向外看了看,是伍月,她打开了门。 潘晓晨:“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个电话,万一我出去采访不在家呢?” 伍月把背着的包包放在门边的衣帽柜上,边换拖鞋边说: “我在你家附近有一节私教课,教小朋友的,刚刚上完课,我想到你这里来碰碰运气,如果你不在,我就回去了。” 潘晓晨:“你今天运气爆棚啊!” 伍月:“可不是嘛!谢谢收留流浪的拳手。” 潘晓晨笑了:“住就住,还流浪拳手,我看你是流浪敲手,敲门入住的手。” 伍月听了大笑起来:“对对,我就是敲手,敲断你的手……” 说着伍月就去抓潘晓晨的手,潘晓晨任她抓着,轻轻摇着,就像小猫把手指头含在嘴里轻轻地咬,闺蜜间的亲昵让她们都很舒适。 “亲爱的小晨晨,你都忙什么啊?你还记得咱们多久没见了?” 潘晓晨拉着伍月到沙发上坐下,然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忙着跟尤娜斗啊,现在视频、语音那么方便,不见面也如同面谈……” 伍月打断她的话:“不见面能敲手吗?”两人又笑得前仰后合: 伍月:“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潘晓晨:“这次她没有下场和我厮斗,改隔岸观火了。” 伍月:“什么意思?” 潘晓晨:“我听小于说主编让她去采访银行劫案,她三推四阻,各种找理由,把任务推了。” 伍月:“银行劫案?是今天网上热搜霸屏那个银行劫案吗?” 潘晓晨:“就是那个。你也看到了,主编让我采访到那个发到网上的‘背影英雄’。” 伍月:“那么糊的照片,哪里找人啊,你没答应吧?” 潘晓晨:“我答应了。” 伍月:“尤娜这条泥鳅脚底抹油躲得远远的,你不会也找理由拒绝啊?你是不是sa?” 潘晓晨:“我要是心里没底,怎么会答应?我今天刚好在现场,那个模糊的背影叫岳东林,我留了他的联系方式。” 伍月立刻尖叫起来:“what?my god!你在现场?快说说那个超级英雄怎么一打三的?” 潘晓晨:“他只发了一个回旋镖,几秒钟三个劫匪就晕倒了,然后警察就来了,我就被召回报社了。” 伍月:“你真是简明扼要,一个紧张的抢银行,众人吓得浑身发抖,一个人踩着七彩祥云空降,英雄救美,瞬间用神器把劫匪制服,这些情节,我都能脑补出一万字,被你一句话就说完了。” 潘晓晨:“还七彩祥云,大话西游中毒了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我自愧不如,我看咱俩应该换换,你来码字,我去打拳。” 潘晓晨说得很正经,伍月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是你刚刚的样子,哈哈哈……快说说过程啊,细节啊,抢银行的戏码可不是人人都能有机会亲自体验的。” 潘晓晨也笑了:“哈哈哈……你说对了,当时我在银行时,劫匪气焰嚣张,大家都噤若寒蝉,我也是很害怕的,正在想办法报警,这时劫匪就抓起一个孩子当人质,我看不了恃强凌弱,那一刻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勇气,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 伍月连连竖大拇指:“好样的,晓晨,但是你这够险的,万一小孩没救下来,你自己也成为人质,那就好看了,这是赔了孩子又赔夫人啊……哈哈哈……” 潘晓晨作势要打伍月:“你这是什么俏皮话?哈哈哈……”禁不住也被伍月篡改的俏皮话逗乐了。 两人又笑了起来,伍月说:“我是俏皮话篡改小能手,服气吧,小晨晨?” 潘晓晨:“墙都不扶,就服你!” 伍月:“说正经的,幸好有‘背影英雄’,英雄救美,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我读你的小说更新,正好读到银行劫案,小说里救你的是个外国人,叫什么海德?” 潘晓晨:“伍德海德。” 伍月:“对对对,伍德海德,你把他写得高大英俊,是个有八块腹肌的肌肉男。这是你对男人的完美假设。现实中这位英雄呢?高吗?帅吗?有没有腹肌?” 潘晓晨:“没正经的,三句话不来就开玩笑,这位‘背影英雄’挺高的但是不帅,目测应该没有什么腹肌。” 伍月:“你还有空看这个,小晨晨,你是真花痴啊!” 伍月说着伸出食指戳了一下潘晓晨的额头,然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的小说里刚刚写了银行劫案,你就亲身体验了银行劫案,是不是每次小说情节是预演,现实里也会发生同款?” 潘晓晨:“这个完全是偶然吧?目前我完成的部分,比较刺激的是银行劫案这一章,我是为了吸引读者才故意写这个劫案的,谁知道,我立刻就亲身经历了,我的小说要是有预知未来的功能,下次我写斗惨潘晓雨,如果梦想照进现实,那才是爽文成真呢!” 伍月:“我觉得你可以,相信相信的力量,来,小晨晨,小神婆,天灵灵、地灵灵,小小神婆快显灵,预测一下我的比赛能不能胜利?” 潘晓晨装模作样地扳了扳手指头,又晃了晃身体,作神仙上身的动作:“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阿弥陀佛真主安拉耶稣上帝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各路大神告诉我月儿的比赛结果,阿门!” 伍月看她故作严肃的样子,笑得倒在了沙发上。 “哈哈哈哈……潘晓晨,你临时抱佛脚也就算了,还抱了阿门的脚、安拉的脚、各路神仙想显灵也吓跑了,这里气场太乱,什么都供,神仙来了先要打一架,看看谁坐c位,哈哈哈哈哈哈哈……” 伍月一边说一边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潘晓晨拿起靠垫打伍月,伍月迅捷闪过,靠垫掉在地上,两个人笑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渐渐从这波笑浪中平静下来,伍月正色道: “斗潘晓雨先放一放,你这回报道银行劫案,是个机会,你可以好好采访一下这个岳东林了,写一篇报道,杀杀尤娜的锐气。” 潘晓晨:“这次是她撞我的枪口上了,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伍月:“别留情,尤娜从来也没给你留过情,对了,你去采访岳东林,可以问问他为什么他的回旋镖那么厉害,你知道我对任何武器都感兴趣。凭我的经验,我觉得他用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回旋镖,你快告诉我,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回旋镖?” 潘晓晨:“我被劫持着,根本没看清,就见一个东西在眼前飞过,然后挟持我的劫匪就倒地了,我赶紧跑到安全的地方,不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伍月又跟潘晓晨说了很多比赛的事,时间已经是深夜,潘晓晨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眼泪流出来,简直是困哭了:“好的,亲爱的,我实在太困了,觉觉啦。” 伍月:“讨厌,我正在兴头上,不许睡。” 潘晓晨不管伍月,爬到床上,拿被子蒙住头,只听伍月继续在她耳边兴奋地讲着她的比赛奇遇,潘晓晨渐渐感觉眼皮黏在一起,她努力睁开了几次眼睛,就沉沉睡去了。伍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听到潘晓晨没有反应,咕哝了一句:“真睡啦!算了,饶了你吧。”说完也把被子蒙头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4章 别犯花痴,拿下他 第二天潘晓晨给岳东林打电话,岳东林有点迷糊,他已把银行劫案这件事忘记了。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往往如过眼云烟,不留一点痕迹。但是潘晓晨这个临危不惧挺身而出的女孩他还是印象深刻的。他眼中的潘晓晨并非第一眼美女,她有一种恬淡自然的气质,但在这种气质中岳东林看到了坚韧不拔的底色,她坚定清澈的声音和果决爽利的行为给岳东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深刻的第一印象让潘晓晨在岳东林的记忆中与众不同。他心里暗暗希望两人能有进一步的联系,冥冥中他似乎有一点预感,潘晓晨跟他一定不只是相识擦肩那么简单。 所以接到潘晓晨的电话,岳东林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只听电话那边的潘晓晨用非常职业的语气说: “岳先生您好,这次致电您首先感谢您昨天出手相助,解救我于危难之时。我们晨e讯打算专题报道这个事件,尤其是您这位超级英雄。请问您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采访?” 岳东林本想爽快地答应,他愿意帮助她完成工作,更深层的原因是他想跟她有进一步的交往。但是他忽然听到身体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别那么快答应,追女孩子的过程要慢慢享受。” 岳东林对着话筒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潘记者,您稍等一下。” 然后他关闭了通话麦克风,对着空气说: “老前辈,您一个出家人,还懂得追女孩的事?” “我又不是少年修行,我也爱上过女孩子的。” 岳东林:“受了情伤才看破红尘出家的?” “往事不要再提,你只管听我的,没错儿。” 岳东林:“你想让我来个欲擒故纵?” “正是如此,小子,记着,兵法不只打仗有用。” 岳东林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岳东林打开麦克风,对着话筒说: “不好意思,潘记者,我不喜欢成为焦点。” 潘晓晨一直等在话筒那边,她心里感觉有点不妙,果然岳东林拒绝了她。由于是初次约访,她不好强迫采访对象,所以她没有试图说服岳东林,而是礼貌地接受了,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潘晓晨盘算着怎么攻破岳东林这道难关,她约了伍月晚上吃饭,打算跟她一起想想对策。 潘晓晨到达餐厅时,伍月已经等在那里,叫了她爱吃的菜,好闺蜜就是这样,一个眼神就秒懂,了解你的方方面面,吃喝拉撒,喜好厌恶,潘晓晨走过去坐在伍月对面,二话不说,先端起一杯饮料,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亲爱的,岳东林拒绝了我的采访。” 潘晓晨单刀直入,一点也没有铺垫。 伍月把剥好的一只虾塞进潘晓晨嘴里,用纸巾擦了擦手说: “他用什么理由拒绝的?” “他说不喜欢成为焦点。” 伍月又用勺子舀了汤里的一颗鹌鹑蛋递到潘晓晨跟前,潘晓晨嘴里正嚼着虾,没有张口,伍月笑了一下说: “你嘴里的虾和你眼前的蛋好有一比。” 潘晓晨看了她一眼,迅速咽下嘴里的食物,两人相视一笑,共同说出三个字: “瞎(虾)扯淡(蛋)……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三个字,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流出来了。 五分钟之后,伍月擦着眼泪说: “岳东林不喜欢成为焦点?这就是瞎扯淡,搪塞你,他用那么炫酷的方式,一招制敌,如果真的不喜欢成为焦点,他绝不会这么高调,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潘晓晨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嗯,我感觉你说得没错儿,我想起来那天在银行,他其实就蹲在我旁边,其他人都抱着头,非常紧张,只有他一副神情淡然的样子,好像在看戏。当时我还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在这样紧张的情境中,还能坐山观虎斗。” “这就对了,他当时就已经成竹在胸了,他知道自己手握神器,一招制敌只是时间问题。” “他是在劫匪试图侮辱我的时候出手的,那一刻真的像《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说的那样,一个人踩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我于水深火热。” “你看你看,我前几天说大话西游,你还笑我,你当时也是这种感受是不是,你对他一见钟情了?看你那一副花痴的样子,你忘了你还有猪大肠吗?” “别跟我提猪大肠,让我先在美梦中待一会儿,不要叫醒我。” “小姐,你是来做美梦的,还是来想办法的?” “反正都是拿下岳东林,在幻想中拿下也好。” “醒醒,醒醒,假装认不清现实小姐,尤娜虎视眈眈,劲敌在侧,你没有时间做春秋大梦。” 一句话让潘晓晨猛然惊醒,她立刻收起迷离的眼神,正色说: “尤娜,这个不省油的灯,听说我约访失败,四处跟人散播,话里话外夹枪带棒,说我是废物点心,人都约不到,别说什么深度报道了,等着开天窗吧。” “这不是落井下石再押上大钢板吗?她知道自己做不到,脚底板抹油滑溜溜地推掉了,反过来笑话你。让我想想,怎么拿下岳东林,帮你出这口恶气。” 伍月左手五根手指握拳,在空中打了一记左勾拳,脸上战斗值拉满,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潘晓晨隔着桌子握住伍月的左手,笑了起来: “看你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干脆你把岳东林抓来,逼他就访,这个办法甚好。” “亲爱的,我不打无准备之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岳东林神器加身,我不是他的对手。” “那就智取呗。” “对,智取,既然你知道了他的名字和电话,就动用一下咱们的私人资源,在警察局的发小儿大胖,你还记得吧?让他帮你查一下岳东林的背景,这点小事对警察叔叔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你对岳东林的资料了解多了,就能找到机会,没有无懈可击的人,岳东林一定有他的弱点,那就是你攻破他的缺口。” “月儿,你说得对,我现在就给大胖打电话。” 伍月这个主意很快奏效,第二天潘晓晨就收到了大胖发来的岳东林的背景调查文件,年龄、身高、血型、婚否、工作单位、家庭住址,一应俱全。 潘晓晨发现岳东林在国家地理杂志社做摄影师,马上给大胖打电话: “大胖,谢谢你这么快就把岳东林的资料发给我,他在国家地理杂志社工作,你在那里有没有熟人啊?” “熟人?国家地理?让我想想……哦……还真有一个,是我的远房亲戚,听说在那里做编辑,你想知道什么,我托他给暗访一下。” “大胖,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你帮我问问岳东林的兴趣爱好,最近的工作动态,有没有需要解决的困难,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工作上的。” “这么关心岳东林,你动了凡心了?” 大胖揶揄潘晓晨。 “别想歪了,我只是为了完成工作,公司让我采访他,但是他拒绝了。” “哦哦,我现在就去问我的亲戚,保证给你挖到有料的东西。” 又过了几天,大胖传来消息,岳东林生病了,正在家里休息,他是孤儿,无亲无故,正是需要关心的时候。 潘晓晨听了心里先是一疼,然后她有了主意,她计划去岳东林家里探病,为了避免被拒绝,她决定不打招呼直捣黄龙,她先去超市买了水果,又去奶茶店买了两杯热热的奶茶,多加了一份珍珠,病人应该没什么胃口,喜欢吃软烂的。提着一大包东西,潘晓晨来到岳东林的家门口,她按响了门铃,岳东林打开门看到潘晓晨,大吃一惊,他以为是自己叫的外卖到了: “潘记者,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岳东林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显然生病又没有吃饭,气力不足,额角上渗出汗珠,他倚在门框上,没有让潘晓晨进门的意思。 “岳先生,您先别问我这么多问题,您就当我是外卖小哥吧,一看您就没吃饭,您看,我带来了热热的奶茶。” 潘晓晨说着把两杯奶茶在岳东林眼前晃了晃,大胖的资料显示,岳东林对奶茶有无法拒绝的深爱。 果然一见奶茶,岳东林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他侧身示意潘晓晨进来,然后慢慢关上门,扶着墙走到沙发那里,一屁股跌进去,直着脖子喘粗气。他这次是胃肠感冒,又吐又泻,肚子里已经没有一点存货了,厕所跑了无数次,拉出来的都是水,人快要虚脱了。 潘晓晨放下水果,拿出吸管,插进奶茶的杯盖,递给岳东林,岳东林狠狠地吸了两大口,奶茶就剩半杯了,潘晓晨又把另一杯的吸管插好,温柔地等着岳东林“续杯”。 喝了一杯奶茶,吃了半杯珍珠,岳东林苍白的脸色渐渐转好,他看着潘晓晨,潘晓晨赶紧把第二杯奶茶递过去,岳东林又吸了一口: “你来找我,还是为了采访的事?” 潘晓晨点点头:“银行劫案已经在网上传播了很多天,霸住热搜第一名,大家都呼吁能见到英雄的样子,这是我们公司给我的工作,我诚恳地请求您接受我的采访,现在社会风气导向很不健康,因为不断出现送摔倒老人去医院反被讹上之类的负面新闻,见义勇为的行为越来越少,我们公司希望藉由岳先生的行为,向民众证实,英雄还是存在的,英雄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就会出现。” 岳东林本来就没有拒绝潘晓晨的意思,要不是虚空中有人跳出来干涉,上次岳东林就答应接受采访了。他见潘晓晨雪中送炭来探病,又满怀真诚说了上面的话,眼睛里带着坚定的光,岳东林被她打动了。 “好,我接受你的采访,但是咱们需要另约时间。” 潘晓晨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谢谢您,岳先生。您好好养病,等您康复,我再跟您约时间。” 第5章 一片乌云压灭了绯红色的小泡泡 潘晓晨从岳东林家里出来,心中雀跃,行走如飞,终于能采访到英雄,可以一雪尤娜上次给她的奇耻大辱。能报一箭之仇她想想都觉得很爽。 潘晓晨不由得像小朋友那样蹦跳着走了一段,打车回到了公司,冤家路窄,尤娜正在跟同事们聊天,一见潘晓晨特意提高声调: “潘大记者回来了,又没约到大英雄吧?” 潘晓晨正沉浸在高兴中,不打算跟尤娜计较,她没有说话。 尤娜不管不顾地继续说: “截稿时间很快就到了,到时银行劫案,我看就撤稿吧!” 众人一顿哄笑。 潘晓晨心想让你们先得意一会儿吧,尤娜,这次我让你哭都找不到调。 尤娜继续和同事们说笑。潘晓晨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开始写采访提纲。 三天后,潘晓晨约了岳东林,采访进行得很顺利,不但提纲上的问题岳东林一一回答,他还讲了很多他在野外采风的有趣经历。 岳东林的样子在潘晓晨心里慢慢丰满起来,采访期间她几次走神,她发现自己好像遇到了那个mr right,但是每当她陷入绯红色的遐想时,猪大肠的脸就会适时出现,中断她的美梦,她心里暗暗叹气,恨不相逢未嫁时,正确的时间都给了错误的人。她又想起她妈妈的病情,想起家族里的争斗,她这点绯红色的小泡泡立刻就破灭了。 潘晓晨看着妈妈日渐苍白的面庞心如刀绞又无能为力,还有一条令人作呕的猪大肠成为命运的脚镣,初入职场,诸事不顺,没有任何值得欢庆的事情,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久久难眠。 “为什么会是我?” 潘晓晨一遍遍自问,她觉得自己就像屠格涅夫笔下的那只麻雀,猎人开了一枪,别的麻雀四下飞窜,只有她是那只被打中的,落在地上孤独地战栗着。 没有答案,她把自己摆放在床上,听着扑腾扑腾的心跳,一种被禁锢又禁锢不住的感觉,辗转反侧,嗓子干涩得如同枯井,脸有点痒痒的,似乎每个毛孔都跟着她粗粝的呼吸扩大或收缩,整个身子也僵僵的,像风干的鱼片倒挂在屋檐底下。 她明确地知道,失眠来了,和以前一样来了,路数都是相同的。 管你是国王还是乞丐,是意气风发还是意志消沉,失眠一概不论,对谁都不打折扣,照样温水煮青蛙。 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失眠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起码潘晓晨是这样,天秤座面子和里子一样重要,失眠多少会减少里外的风采,她在乎自己的名声跟诉求好眠一样虔诚。 失眠是一个人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承担她的失眠,在夜里,所有人都泅渡到一座安全的岛上,她被落下了,她被孤立了,暗夜是没有坐标轴的,她没有同盟军也没有方向感。 失眠像一个外化的笼子罩着她,而更多的是无形绳索在束缚着她,是生老病死中的一环,是婚姻怨与恨的围城,是不得不攀登的社会阶梯,这些不过借由失眠让潘晓晨一次次清醒地重新思考。 爱和婚姻到底带给人什么?如果妈妈不选择爱爸爸,那么爸爸走后妈妈就不会肝肠寸断,被爱者掌握了爱他的人的生死大权,他可以说走就走,却拿走了别人的信念感,相爱未必持久,也许只在身体交融的一瞬间,那剩下的漫长日子让留下的人怎么活? 走进婚姻,如同进入迷雾一般,潘晓晨的无望在于从小就目睹了妈妈所付出的爱的代价,长大后自己又深陷泥潭,成为一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她帮不了妈妈,又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像一颗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苹果慢慢氧化继而腐烂。 没有见过爱情的模样,也没有见过幸福的样本,从爸妈分开后,潘晓晨像开了倍速长大,她见到的权谋比她小说里写得还锋利,倾尽爱的人流血受伤,玩弄爱的人倒能潇洒走四方。 也许妈妈此刻只能靠着孤独的回想入睡,和爸爸离开后的每个日子一样,而爸爸却有了新的枕边人,他不会知道自己正在用无声的手段折磨着一个另一个女人,什么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终究是幻梦一场,“永远”就是一种诅咒,她也给自己下了诅咒:永不坠爱河。 不是对爱情苦大仇深,而是唯恐避之不及,她太知道了,有了爱,就有了软肋。 潘晓晨想到刚毕业的时候,帮学校组织联谊活动,有不少20岁刚出头的男孩女孩急哄哄地报名,在一个最怕寂寞的年纪,寻找所谓的爱情,她不太理解。 就这样生碰硬撞,试图让另一个人消磨自己生命里的孤寂,甚至寄希望于别人改变自己,在她看来是最愚蠢的做法。 潘晓晨也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有一个人会像她的人生导师般降临,教她成为更棒的自己,她知道很多女孩也抱着这样的期待,但潘晓晨现在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好笑,这个人有这个功夫为什么不让他自己成为更好的人,有多少纯粹的爱情信徒呢,成年人都在权衡利弊,他只顾成全我图什么? “能让我做更好的自己的人当然是我!” 她宁愿把热情付诸工作,放在那些有收益价值的事情上,不管是账户上进的账,还是自身增长的能力,都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别人拿不走的,与其用恋爱脑谈恋爱,不如用恋爱脑搞事业,千万别有什么麻烦的爱情找上身。 潘晓晨越想越直白,想要赚钱,想要事业,想要有能力,想要变更好,任他什么婚姻大肠,什么爱情心肺都还不是小菜一碟。 想这些事情是够劳心伤神的,而且很多叩问是没有答案的,天亮的时候,潘晓晨觉得终于逃出黑夜获救了,在被施了魔法的黑森林像一只小兽一路流窜,能够重返人间就该值得庆幸。 其实睡不着也没什么,跟吃不饱或者绊一跤差不多,潘晓晨觉得很多时候失眠成了雕刻自己的一部分,现实的问题可以在失眠的时候慢慢消化,小说里诸多精彩的桥段也都是在失眠的时候想通的。 潘晓晨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昨夜的战事,她看着灾后的自己,蓬乱、干燥、凶恶,经此一役,爱谁谁,爱谁都不如爱自己。 潘晓晨做着自我心理的灾后重建工作,嘴里念叨着:没关系,会归于平静的…… 突然“哐当”一声,潘晓晨不由得起了一个激灵,心瞬间被拎起来,悬在半空里。 还以为是神给她的回音,原来是房间挂着的一幅装饰画掉了,潘晓晨捡起来,画里是各色清淡明亮的睡莲,这是她最爱的一幅画。 伍月有次在国外比赛完,去一个艺术品小店里闲逛,一眼就相中了这幅画,莫奈的《睡莲》,有几分真迹的神韵,伍月知道潘晓晨容易失眠,特意买来送她,希望她有安稳的好觉。 潘晓晨收拾着破碎的玻璃框,叹口气:“得,彻底平静不了了,指不定哪天失眠又轮到自己身上了。” 第6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妈妈的病和猪大肠如同一片乌云一下遮住了眼前的白月光。 潘晓晨皱了皱眉,把思绪拉回到眼前。岳东林还在眉飞色舞地讲着,眼神迷离,心神都在他刚刚去过的大山里。录音笔记录了岳东林的精彩演说。 欢乐总是乍现就凋零,走得最急的总是最美好的时光。潘晓晨和岳东林这次采访从午餐到下午茶又一起吃了晚餐。当岳东林说完最后一个字,潘晓晨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两人都觉得意犹未尽,岳东林想提议去酒吧坐坐,念头刚起,那个超低分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见好就收。” 岳东林和潘晓晨告辞,两个人各怀心事各回各家。 潘晓晨回到家,兴奋得睡不着觉。她选了一首轻柔的乐曲,打算听着慢慢入睡。谁知道,身体躺平,心却还在岳东林的采访里,他绘声绘色地讲述,让潘晓晨心驰神往。尤其是当他讲到孤身一人野外生存时,潘晓晨的代入感非常强,她自己面对潘氏家族的围追堵截,面对妈妈的重病,面对猪大肠的婚约,面对尤娜的嫉恨找茬,这些和岳东林野外生存时面临的绝境如出一辙。孤立无援,叫天不应,只能自己想办法突围。 本来潘晓晨的个性在《甄嬛传》中活不到第一集,但是在艰苦卓绝的宫斗中,她居然活了下来。可见小说归小说,生活归生活,小说可以主角光环加身,置之死地而后生,全靠作者的生花妙笔,潘晓晨的生活没有预设,没有补给站加血,只能靠自己左冲右突。在猪大肠的加持(搅合)下,她居然能在险境中全身而退,猪大肠虽然粗鄙肤浅,但是他的确挽救她于清白即将受损时,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心里是感激猪大肠的。每当她对猪大肠心生厌恶的时候,她总是用这次“义举”来平衡和稀释自己的不适。 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打游戏,这段时间忙着约访岳东林,她已经很久没上线了,在生活和工作双重逼迫下,打游戏是潘晓晨解压的方法,她在游戏里的id是陈晓潘,好像平行世界中另一个自己的倒影,她的小说主人公也是陈晓潘,创作是对生活的再现和提炼,小说里写的很多事,其实是生活里事件的加强版,也有一比一还原的,也有极度夸张变形的。职业使然,潘晓晨一直保持着对生活细致观察、审慎思考的习惯。再把观察和思考的结果写出来,就是小说,所以她的小说属于亲身体验派,体验之后的升华版。 打开游戏,登录之后发现,伍德海德在线,伍德海德是潘晓晨打游戏认识的,他们在游戏中配合得天衣无缝,双剑合璧,当然这个伍德海德也就顺理成章成了潘晓晨小说的男主角,陈晓潘的男朋友。 伍德海德正在组队,看见潘晓晨赶紧发来一个“快来”的表情包,潘晓晨和他迅速组队成功,他们前呼后拥地在虚拟世界里杀将起来。游戏能让人忘记烦恼,潘晓晨和伍德海德组队杀到所向披靡,“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双剑合璧,天下无敌”,每当胜利他们都会默契地说出这两句,说完就下线。 天色已经大亮,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潘晓晨洗了澡,换好衣服,去公司上班,无论晚上多么嗨,白天还是要搬砖,这就是她以及所有社畜没有意外的每一天。 第7章 尤娜如果不兴风作浪,那她就不是尤娜 今天的例会主要确认稿子的完成进度,每个栏目的采编写记者轮流发言,到尤娜,显然她的内容已经完成,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傲娇。她清了清嗓子,斜睨了潘晓晨一眼: “我的稿子都已经写完了,采访非常顺利,还顺便帮广告部拉了一单生意。” 广告部负责人立刻向尤娜比心,脸上一副你是我女神的舔狗样。 潘晓晨最看不惯这个老油条了,一切向钱看,有钱都叫娘,完全无底线。她心里藏不住事,鄙夷都写在脸上。老油条当然看在眼里,他跟尤娜一直一个鼻孔出气,尤娜扇风,他点火,配合得天衣无缝。老油条收起舔狗的表情,一抹脸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一字一顿地对手下说: “你们都跟尤娜学学,采访还能谈成生意,让你们约个客户,约半个月了,都找不到真神。给你们发工资是养闲人的吗?这个月末位淘汰结果出来,赶紧tm卷铺盖卷儿走人,别留在这里碍眼,咱们庙小,养不起大爷。” 指桑骂槐的一番话,让潘晓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然她成竹在胸,但这样组团挤兑公开处刑,还是让她如坐针毡,现在她孤立无援,说什么都会招来更严重的反击,她使劲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 陈主编说话了:“老黄,你们部门绩效关起门来自己算,今天只谈稿件进度,潘晓晨,采访英雄的稿子写得如何了?” 尤娜:“如何?我看陈老师您要准备b方案备稿了,不然容易开天窗,我写了两篇稿子,需要稿子,现成的。” 尤娜这次摆明了要把潘晓晨打倒,再踏上一万只脚,她笃定潘晓晨根本找不到模糊的人背影,抓紧机会再下一城,ko两次,让她无法翻盘。 潘晓晨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故作淡定,她抬起头,直视陈主编的眼睛: “主编,我采访到了了英雄,他叫岳东林,是国家地理的摄影记者,明天稿子就出来。” 几句话不疾不徐,但对于洋洋得意势在必得的尤娜等人来说,却是如闻惊雷,他们下面准备更多羞辱潘晓晨的话全部如鲠在喉,咽不下也说不出,只好面面相觑,愣在那里。 陈主编微笑地看了一眼潘晓晨:“好啊,期待你的报道。” 其他记者纷纷报告了进度,会议结束。尤娜后半程完全沉默,黑着脸瞪着潘晓晨,她要气炸了。 潘晓晨心里爽得不得了: “尤娜你终于知道被人强按头的感觉了吧,上次你搞得我差点丢掉工作,这次我算客气了。以后还敢惹我,让你哭都找不到调儿!” 潘晓晨一边想着一边回到工位,打开电脑,奋笔疾书,几个小时没动地方,一篇翔实生动的人物稿就写完了,稿子上线后,立刻全媒体转发,岳东林一夜成名,走到哪里都有粉丝涌过来:“英雄、英雄”地叫着。让他有点飘飘然,鼻孔慢慢朝天,看人也不用正眼,社长主编对他另眼相看,社里出了大英雄,与有荣焉,自然要捧着,慢慢岳东林的不可一世被众人护养起来,登高必跌重,因为这个岳东林差点丧了命。 万事俱备,紫气东临,不得不说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采访,潘晓晨的想法在稿子中完美呈现,主编也未做任何改动,可谓畅快。同样是人物稿,潘晓晨又想起当初采访蓝宇辰的憋屈与无奈,想起了自己当时默默埋葬的真相。 第8章 你是女孩,有些事不用你顶 又是一个难眠之夜,潘晓晨来到公司,和同事坐一个电梯,摄影组的王林瞥了她一眼:“呦,今天打灯笼上班了。” 电梯里的镜子明晃晃地照着潘晓晨的两个黑眼圈,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格不入,潘晓晨推了推眼镜,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大哥,我这是胎记。” 王林笑了笑:“有点意思。” 两个人说着走出电梯,到工位的路上,王林给潘晓晨提了个醒:“头儿的脾气就这样,我跟了他7年,慢慢你就知道了,把活干了,把钱赚了,最重要的是把头儿脑袋里的想法装自己脑袋里,路长着呢,跟着学吧。” 同组的王林见潘晓晨这几天意志消沉,不忍心看小姑娘还没开始就受挫,有意点拨她一下:“放心吧,你是女孩,有些事不用你顶。” 潘晓晨明白,尽量不把情绪带到工作中,但关于“女孩”这个性别设定让她隐隐有不适感。 读研的时候,她当了一年的小师妹,师姐出国,研究室只有她一个女孩,但该要完成的学分一样一分都不能少,工作不也是这样吗?想要拿多一点工资,要完成的工作一样不能拖后腿。 工作这档子事,只分强弱,不分男女,都是要人尽其才,都是要自我实现,都是只身闯江湖,潘晓晨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潘晓晨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背后一阵“哒哒哒”急促的高跟鞋声音,部长琳达敲了敲她的桌子:“头儿找你,机灵点。” 潘晓晨看着琳达画飞了的眼线,说话间,细长眉毛跟游荡的精子似的,眨眨眼,忽闪的眼睫毛都能引起一场海啸。 “愣什么愣?听不懂指令吗?” 这些天,潘晓晨也见识到琳达的厉害,采编部部长,经验老道,特别能用女性的优势办事儿,不算年轻,但风韵犹存,努力维持着s码的身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笑起来能让中年老男人深陷在她的妖妖艳艳里,最令人想不到的是缎面的红唇能对客户说最虚幻的夸赞,也能对下属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阅人无数,关键是说的大多都在点儿上,所以客户大胆笑出来,下属不敢哭出来。 还有,她酒量极好。 海啸说来就来,潘晓晨赶紧放下包,快步推开主编办公室的门。 “主编,您找我?” “知道蓝宇辰吗?” 潘晓晨当然知道他,上大学的时候就在课堂上学到他了,蓝宇辰当年采访的名场面是当做教学案例被讲解的,只不过这几年鲜少看他作为主持人的身份出现。 其实成为了资深的媒体人,蓝宇辰早早就转到了幕后,并成立了星辰传媒公司,旗下创办和投资了众多有品质的节目,在上星卫视播出的财经访谈节目还拿了奖,前不久又完成了千万级的天使轮融资,算是明星商人。 潘晓晨纳闷主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蓝宇辰。 “我们要做一个深度报道的专题,蓝宇辰是人物传记类第一个要采访的人,琳达已经和蓝宇辰的经纪人接洽好了,我们要派一个编辑过去跟1个月,贴身采访,这次你过去,后天出发。” 老编辑端着杯子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咂吧了一口,潘晓晨听他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可自己却是云里雾里,太突如其来,有兴奋也有不解,能在各城市飞来飞去采访名流是潘晓晨曾经期待的生活方式之一,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而且采访的还是当年女同学们的理想型,简直难以置信。 但是什么采访需要1个月呢? “主编,那我到底需要做什么?还有,这时间成本是不是有点大?” “丫头,你东西写得不错,但你看看那些出色的记者,靠的不是笔下的功夫,而是采访能力,采访其实是个手艺活,必须要下一些笨功夫,尤其是在你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记着,能速成的捷径都是骗人的,采访一定是要有成本的,这次不做突发新闻,你花时间去琢磨,慢工出细活,你有文字能力,就用原始的工艺去打磨你的招数。” 虽然吃过主编的一记闷拳,但潘晓晨打心眼里觉得他很亲切,可能是父亲常年不在身边的原因,潘晓晨心理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排斥任何渲染父爱的场景,包括朋友圈父亲节晒照的,也包括中学课文中朱自清的《背影》,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被抛弃过一次的孩子,肉眼能见的别人家的圆满都是欲加之罪。 另一方面能在她生命里回归父亲本位的人,对她又有着不可名状的吸引力,从来没有一个男性的长者告诉过她在一张白纸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潘晓晨觉得遇到了工作中的第一位贵人。 “现在越来越多人喜欢不假思索,不经思考,有时候急于表达的时候,先放一放,沉一沉,记者除了敬畏心,敬畏新闻里的人和事,还要存戒备之心,那些振振有词的评论经过审视了吗?那你要做的就是给大众提供足够的信息,其实如何评论就水落石出了,你也得相信观众的智力,大家都不傻。” 老编辑的茶香溢出来了,边角的绿萝刚喷了水,整个房间又有早晨阳光的清润感,潘晓晨觉得自己像蔓生植物一样被施了养料在疯狂生长。 “没下功夫采访的事儿,你写起来都觉得虚,蓝宇辰的商业版图不小,这些天你就跟着他,跟紧了,能参加的会就参加,能对话的人就对话,看他是怎么和别人说话的,看别人是怎么跟他说话的,看他工作和不工作时候的状态,要学会挖掘,你缺少鲜活的素材,这些都是你给读者的信息量,你得想方设法让这个人物立起来。” “之所以让你去,一是他们都被练过了,还扶不起来的人我就不扶了,劝他们趁早改行,你就检验检验这条路能走多远,再者你时间最多,大胆练,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你就好好琢磨自己这点业务,怎么观察,怎么提问,怎么写有镜头语言,你自己做主。” 潘晓晨领了命,从主编办公室出来深吸一口气,这显然不只是采访名流听起来这么光鲜亮丽的事情了, 1个月,如果下功夫完全可以重塑一个人了,潘晓晨深知不管媒体怎么变,好的采访者一定会有的,不管形式怎么变,观众和读者对好故事内容本身的需求是不变的,这个采访,必须要顶! 琳达的香水味又飘过来了:“走之前,我提醒你一句,把你的方框复古眼镜给我收起来,别再露幼稚的学生气,还有,我借你几套衣服,你用得着。” 琳达说着把一个奢侈品袋子甩在潘晓晨桌上。 说起来琳达虽然嘴狠,但好在挺护犊子,下属没把事儿办漂亮,她就跟上班没化妆一样,都是给别人看的,脸面最重要。 潘晓晨打开一看,全是琳达曲线毕露的风格。潘晓晨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着实吃不住这样的穿着,她推了推:“部长,只有您能驾驭这么有高级感的衣服,我穿不了。” 琳达翻了个白眼:“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收起来这个难为情的表情,以及这包衣服,你是不是还没长大?跟我来办公室。” 潘晓晨被琳达的香水呛得不敢打喷嚏,听她这么一问又有些紧张,表情更挣扎了,琳达扭过身,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到她的高跟鞋声,似乎要昭告所有人她生的一双女主脚,像刚拍完《欲望都市》一样,潘晓晨则穿着一双白色板鞋跟在后面,极不相称。 刚一进门,琳达还没坐下就问潘晓晨:“知道为什么让你去吗?” 潘晓晨想着主编的话,还没回答,琳达就说了:“对方说最好是个年轻的女记者,我知道头儿肯定没和你说这个,当然你是可以学到一些东西,但这更重要的是一个任务,你必须要完成,只要不犯法,你可以用一切手段。 包括你是女孩这个天然属性。 男人要面子,你就给他面子,男人要崇拜,你就给他崇拜,尤其是成功的男人,没人不喜欢漂亮的话,尤其是从漂亮女孩嘴里说出来的话,你很聪明,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潘晓晨当然懂,比谁都懂,爸爸不就是这些男人中的其中一个么?男人稀罕漂亮话,心疼梨花泪,尤其是年轻的、漂亮的,我见犹怜,她想到王林说“你是女孩,有些事不用你顶”,反过来说就是有些事,就该你顶。 潘晓晨看着琳达厚重的粉底下冒出一颗泛红的痘,欲盖弥彰但还是遮盖不住,桌上放着一瓶醒酒药,已经吃了大半瓶了,潘晓晨看着已经拿年薪的琳达,觉得她有点可怜。 第9章 习惯性肚子疼 “晓晨,快出来,这是爸爸,别怕。” “妈妈,你快赶他走,别告诉他我在这里。” 潘晓晨小时候最怕的一件事情,就是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有一个让她要叫爸爸的人突然造访,不是带着酒气,就是带着怨气,那一天就不得安宁。 “咣咣当当”一阵响,潘晓晨知道又是那个人来了,她下意识地找地方躲起来,任由妈妈怎么喊都不出来。 在潘晓晨小时候的印象里,爸爸的出现像庞大的、有摧毁性的海啸,让人不敢去靠近,不敢去聆听,妈妈却不这么认为,她说其实他不过是温柔的海,在伤心的时候会暗流涌动罢了。 因为不知道海啸什么时候会来,潘晓晨时不时会悬起一颗心,导致她很容易紧张,一紧张就肚子疼,在面对像父亲一样有某种特定身份的人时,潘晓晨也会紧张,比如在学校怕班主任,在公司怕领导,每次见到他们都要绕道走。 从进主编办公室,接到这个任务,到出主编办公室,潘晓晨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直到她现在坐在家里看着电脑查资料知道第二天就要见到蓝宇辰的时候,又经不住紧张得肚子疼了。 蓝宇辰在另一个城市开会,潘晓晨在去之前上网查了所有关于他的资料,蓝宇辰,48岁,曾因担任《国际报道》的主持人而一战成名,虽然业务抗打,但他似乎野心不止于此。 他说自己骨子里是个商人,他要做创业者,要做百分之百的商人,第一次踏足商界就因为不凡的口才和名人身份融资50万美金,成立了一家小的策划公司,也就是星辰传媒公司的前身,不仅如此,蓝宇辰还高调做公益,形象值也百分之百。 蓝宇辰身上的标签确实很耀眼,潘晓晨注意到他妻子也是传媒大学毕业,本可以在职场上有所实现,但她婚后却选择回归家庭,两个人鲜少同框,竟然还是丁克!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要孩子。 看到这的时候,潘晓晨心中一颤。 想到经受的种种,潘晓晨觉得宁愿当初父母没有生下她,如果生命可以随意置之,那又何必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好像来到世间不是为了享哪种福,而是为了受什么苦…… 潘晓晨赶紧拉回思绪,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伤春悲秋了,她整理好资料,收拾行李时,发现自己真的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她这才想起来琳达借她的几件衣服,拿起又放下,走之前还是放在了行李箱里。 潘晓晨到了地方,蓝宇辰的经纪人接待她进了休息室,一进去,潘晓晨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一个女孩正在补妆,一边拍打一边用余光审视着潘晓晨,同坐的还有2个女孩,对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那种目光不能说是有恶意,但潘晓晨能感觉到大家都有试探甚至较量的气息散发出来。 “蓝总今天上午都在开会,大家先休息休息,为了避免问题重复回答,所以我们安排了在座的4家平台同时采访。” 经纪人又简单介绍了下4家平台,潘晓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蓝宇辰为了要扩大影响力竟然同时找了4家平台! 她想到曾经也有某商业领袖同时接受4家媒体的采访,最后成稿的核心内容差不多,各家互补,被采访者4倍获益,这样的产出比,商人果然是商人。 潘晓晨看了看其他三位,都不像刚毕业的新手,各有各的职业感,年纪最小的应该也经手过一些报道,想到临走前主编授权:“你现在就代表晨e讯的形象!”潘晓晨顿时有些局促不安,生怕丢了主编的脸。 几个女孩寒暄了一下,浅浅地问了对方的平台工作忙不忙,但是就蓝宇辰的采访,大家都有意避之不谈,似乎都在较着劲儿。 潘晓晨打开采访本,看了看10几页的采访问题,觉得还不够,又往上添加,她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招数,她也无心研究,只想着怎么能让“蓝宇辰”这个人物立住。 中午大家吃了简易的工作餐,仍旧没见到蓝总,几个人暗自僵持了几个小时的心也慢慢松懈下来,大家也聊一些女孩喜欢的话题,喷的什么香水,用的什么粉底。 没一会儿,经纪人过来了。 “抱歉,今天蓝总的会议比较密集,15分钟后,蓝总可以接受大家1个小时的访问,大家准备一下。” 经纪人话音刚落,氛围马上变得不一样了,刚才谈笑的心情完全没了,谁也不知道蓝宇辰到底好不好采,关于他的采访少之又少,为什么又突然在这个时机接受这么多平台的专访? 越想越紧张,潘晓晨瞬间觉得最后一口饭还没顺下去,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饭吃得有点急促,再加上刚来这个城市有点不太适应,潘晓晨又开始了习惯性肚子疼。 潘晓晨慌乱地跑去厕所,采访稿洒落一地。 等她回来的时候,听到采访室不时传来几声娇嗔的笑声。 “蓝总,您真幽默。” “蓝总,这条领带真的很适合您的气度呢。” 她们已经在和蓝宇辰热络地攀谈了,游戏似乎还没开始,潘晓晨就已经出局了。 潘晓晨拢了拢头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尽可能地落落大方。 “蓝总,您好,我是潘晓晨,晨e讯的记者,很荣幸能采访您。” 蓝宇辰的目光从三张殷勤讨好、精致妆容的笑脸上挪开,看向缓步走来的潘晓晨,气质清朗,干干净净的脸庞,雅静的原生五官,但有一秒钟眉间微微一蹙,似乎有着无法对外人道也的痛楚,不过转瞬即逝,蓝宇辰阅人无数,他太擅于抓住细节,揣摩对方心理了,目光流转,他把阅人无数的眼睛又藏在了金框眼镜下面。 蓝宇辰倒比潘晓晨想象中的要看着年轻一些,不像快50岁的人,虽然两鬓有一些白发,但是整个人还是很有神采的,只是……只是眼神有些怪,哪里怪,潘晓晨说不好。 第10章 饭局上的一个妞 潘晓晨落座,整理着采访稿,在她心里已经有几个好问题了,但是却一句话都插不上,甚至,她明显感知到蓝宇辰没有一个眼神再投向她。 其中一个女记者问:“蓝总,我看了您所有的采访视频,每一次提问都堪称采访范本,做主持人这么成功,您为什么从台前转到幕后了?” 无非是他的创业梦和商人梦,不过蓝宇辰把它包装成了一个顺应时势、格局宏大的故事,潘晓晨心想:“主持人的漂亮话,真是领教到了。” 其他三家的记者每一发子弹都时刻上在了膛上,接二连三地发射,潘晓晨根本张不开嘴,时间短,潘晓晨想把握住每一次机会,眼下急于想引起注意力拥有话语权,在探讨励志故事的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抛出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蓝总,我对您的创业故事不感兴趣,我想问您为什么不要孩子?” 潘晓晨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就感觉到当下的空气瞬间一滞,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带着一种“你脑子没进水吧?”的鄙夷。 潘晓晨顿时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以往所有的问答尴尬的情形会一下子蜂拥而至,加诸到现在的挫败感上。 “抱歉,蓝总的下个会议时间到了,今天的采访就到这吧,各位辛苦了。” 蓝总的秘书适时叫停了,潘晓晨低着头,任由各种目光从她头顶踩过,在蓝宇辰起身走的时候,她又感受到那个怪怪的眼神。 回到宾馆里,潘晓晨大哭一场。 潘晓晨躺在床上一边抽泣一边给伍月打电话。 “月……呜呜哼哼……月……” “咋啦宝,谁欺负你了?看我不打到他叫妈。” “我……我把大佬……得罪了,我……我要失业了。” “啊?那个蓝大佬?” “嗯……哼哼……第一天……第一天我就把采访搞砸了,问人家为啥不要孩子,人家要不要孩子关我什么事?” “这么问不显得亲近嘛,不信你问我,我就说小孩拉屎臭,我才不想要呢,白给都不要,如果非要我养一个什么的话,小孩小猫和晓晨,我肯定选晓晨。” 满脸泪痕的潘晓晨被伍月逗得噗嗤一声笑了。 “多大点事,退一万步想,蓝大佬都能当咱老舅了吧,说不定还想认你当外甥女呢,我要是蓝大佬,我立马跟你结拜,不对,跟你认亲。” 潘晓晨笑起来:“月最好了。” 伍月虽然在很多事情上粗枝大条,但是她太了解潘晓晨了,知道怎么用自己的方式疏解她,潘晓晨又重振旗鼓,反正已经丢了一次人了,就没在怕的了。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还算顺当,在蓝宇辰零碎的时间里,想问的问题七七八八也差不多了。 直到有一天,潘晓晨接到蓝宇辰秘书的电话。 “晓晨,明天晚上蓝总要出席有一个慈善晚宴,蓝总特意嘱托让你陪他一起去。” “慈善晚宴?我参加合适吗?” “当然了,这些天,蓝总挺看好你的,这次也只邀请了你,所以…所以珍惜这次机会。” 潘晓晨在秘书含混的浅笑声里有些犹疑,但又暗暗思忖着说不定真是一个机会,说不定能结识一些名流,说不定谁能给她一份更高报酬的工作。 潘晓晨欣然答应,开始为第二天晚上的晚宴做准备,穿什么呢?潘晓晨赶紧把琳达借给的衣服扒拉出来,又开始有些纠结。 潘晓晨小心翼翼地试穿,生怕衣服上会带着琳达的锐利把她割伤,更深一点挖掘,潘晓晨发现自己怕的是会适应变身,变成另一个琳达,任由脸上白茫茫一片掩盖下的痘痘发红、发炎。 潘晓晨选了一件不是那么暴露但很好地展现身材曲线的黑色小礼服,上身点缀金色的刺绣,镂空处又有神秘的含蓄之美,让潘晓晨瞬间多了几分韵味。 出发去会场,坐在蓝宇辰的车上,潘晓晨有点手足无措,这是第一次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这么近距离交谈。 “晓晨,你今天挺不一样的。” 蓝宇辰说这话时,并没有上下打量她,而是用余光瞄了一眼,有几分玩味的意思,潘晓晨紧张地在耳后塞了塞头发,报以不太自然的微笑。 “今天之所以让你陪我参加晚宴,是因为我看到你身上的潜质,你很聪明,也知道怎么抓住别人的吸引力,不过还是经验少,你需要有人带你,需要更大的平台,或者说需要一个机会,这次你要把握住,我倒是可以帮你。” 潘晓晨心里被戳中了一下,这是不是意味着要平步青云了,倒霉这么久,终于迎来转机了,潘晓晨连连感谢着蓝宇辰,顿时乐开了花,原先的疑虑和别扭感烟消云散。 到了会场,潘晓晨被一道绚丽的灯光闪了一下眼睛。 相识的人互相打着招呼,有人时不时还和蓝宇辰耳语几声,再朝潘晓晨这个方向瞟几眼,那个眼神和蓝宇辰第一次见她时有些像,看得潘晓晨心里有点发毛。 与其说这是一个慈善晚宴,不如说是披着慈善外衣的一场交际酒会,谁几斤几两,就看谁的酒杯举的高低。 潘晓晨看到会场的桌牌上写着一些名流的名字,当然不会有她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只能端着酒杯跟在蓝宇辰的身后,根本没机会结识其他人,落座之后,潘晓晨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他们端着姿态高谈里的一个背景音而已,只是功能性出席,蓝宇辰这哪是帮她,摆明了就是拿她当点缀的,一个年轻的点缀。 说白了,饭局上总需要一个妞。 晚宴进行到一半,蓝宇辰接着电话起身离席,潘晓晨等着无聊,正四下环顾时接到了蓝宇辰的电话。 “晓晨,你到总统套房2915房间来,我跟你聊聊你的未来发展。” 潘晓晨听了有些兴奋,电话里还隐约听到秘书的声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进了蓝宇辰的总统套房,秘书已经走了,只有潘晓晨和蓝宇辰,两个人相对而坐,蓝宇辰递给她一杯蜂蜜水,接着又夸了她5分钟,潘晓晨听着美滋滋的,水甜话更甜。 这时,蓝宇辰突然拉住潘晓晨的手,潘晓晨的笑凝滞在脸上,顿感惊骇,不是要谈发展吗?这是什么节奏? “不兜圈子了,我见过不少漂亮女人,可以帮,也可以不帮,你以为那些有名的女记者女主持人会那么红,能那么快出头是靠她们自己的实力吗?上一个我帮过的是财经的林菲,上上个名嘴王楠琳,她们都是我一手栽培的,可以说是我塑造了她们的成功,到现在她们都 还会咨询我经验。” 蓝宇辰一脸得意,顿了顿说:“我愿意帮你,今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可以帮你引荐,给你私人订制成名路线,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潘晓晨瞬间脑袋懵了一下,气血上头,如同晴天霹雳,这就是他所说的机会,她眼中的正人君子竟然是个衣冠禽兽,那些成为名角儿的人原来是拿已有的来换没有的,就看自己愿不愿意,肯付出些什么了。 潘晓晨从来没有想过这条路,把手使劲抽出来,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但眼下还是走出这间房间要紧。 “蓝总,您误会了,她们怎么选择是她们的事,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潘晓晨说完就要起身走,蓝宇辰并没有拦着,潘晓晨走到门口,要拉门把手的时候,突然觉得脑袋发胀发晕,胸口闷堵,猛然惊觉可能刚才喝的蜂蜜水有问题,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意识模糊,脚下一轻,瘫软地倒在门口的格纹地毯上。 蓝宇辰在后面笑了笑。 “还是年轻啊,年轻真好。” 蓝宇辰把潘晓晨抱到床上,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反而走到阳台打了一通电话。 “老朱,来吧,这次不会让你失望,知道知道,知道你跟我一样的品位,哈哈哈,刚毕业的学生,漂亮,年轻,我观察是个处儿,我可不舍得动,留给你,好事我可先想着你,合作的事…” 电话那头应允着:“好说好说。” “咣当”推开门,只见是朱达昌堆着一脸笑进来了。 “哟,蓝总,气色不错啊,发财了吧。” “老朱,你也满面红光,这不还得仰仗你嘛?哈哈哈哈。” 猪大肠搓着手往房间里看,蓝宇辰早看出他意思了。 “我去赴宴,你也慢慢享用。” 蓝宇辰识趣地离开关上门,猪大肠立马脱掉了外套。 从会客厅和卧室的地上,洒落的是猪大肠的衬衫、裤子、皮鞋、袜子,还有他淫荡的笑声,真等他看清床上的人时,不由得破口大骂:我靠,怎么是潘晓晨?! 猪大肠定在那里,只觉得吃了闷亏:哪有让别人帮忙,自己搞自己媳妇的道理?况且两人还签了君子协议,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让潘晓晨归顺自己,他猪大肠再怎么混蛋,也不想以这种方式玷污自己那点为数不多的纯情。 猪大肠转身开始捡地上的衣服,边捡边骂蓝宇辰不是个东西,别想让我跟你签什么合同! 猪大肠让蓝宇辰拿着合同进来,蓝宇辰还纳闷这次时间怎么这么快。 蓝宇辰一进门,正想调侃两句,猪大肠扯过他手里的合同就甩他脸上了。 “你再敢动这个女孩一下试试,现在立刻送她回去,安顿好她,不然以后免得谈合作!” 猪大肠仗着自己老爸的身份,说话很有底气,毕竟求他办事的人多着呢,蓝宇辰不过是其中一个。 蓝宇辰根本不知道朱大公子唱的是哪一出,但还是照做了,为了一个女的犯不着伤了和气。 潘晓晨在自己住的酒店醒来后,根本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头还有点晕,下意识检查了身体,衣服没有凌乱,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确认还是完璧之身,手机提醒有蓝宇辰的一条信息。 “潘晓晨,是我唐突了,你不需要我帮忙,我也没有对你做什么,晚宴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们的采访也到此结束吧。” 读到这的时候,潘晓晨心里骂了句王八蛋,随之弹出来的一个红色框让她为之一动。 一个3万元的转账。 潘晓晨看到钱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第11章 我对真相有洁癖 她潘晓晨就值3w的封口费,潘晓晨没有回复,立马买了最快回程的车票,她想到蓝宇辰提的两个女记者的名字,印象中听舍友说过她们的八卦,再一想蓝宇辰的得意样子,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像蓝宇辰这样的男人,已经是相当成功的精英人士了,早已名利双收,但世俗上一些光鲜的头衔不足以彰显他们的魅力了,他们的成就感之一还来自于女人,似乎占领年轻女人的高地可以让他们永远年轻。 而且这样的男人,不过是把女人当成他们攻城拔寨的途径之一而已,更当成他们思想的产物,他们意志力的衍生品,已经不是身体上的臣服,更是思想上的驯服,“私人订制的养成系女名人”,这让他们无比得意。 潘晓晨思维比手还快,她打开电脑开始写稿,像手持真相的柯南一样揭开蓝宇辰伪善的面具,写得义愤填膺。 潘晓晨下笔又狠又准,还不忘反讽一句“坏人需要实力,败类需要品位”。 写完她长出一口气,先前的愤懑消解了一大半,潘晓晨浏览一遍确定写得真实客观,就发给了主编,良久,主编回了7个字:切勿外传,回来说。 潘晓晨回到晨e讯,就立马被叫到了主编办公室。 “这篇稿子还给谁看了吗?” “没有。” “这件事还和谁说了吗?” “没有。” “稿子删掉,事情忘掉。” “为什么?这是事实…” “事实是蓝宇辰还是我们的广告合作商,换句话说,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明白吗?” 潘晓晨愣住了,没有人自己砸自己饭碗的,除非不想在这干了。 “稿子重写,你既然担任这个角色,个人意愿和情绪就要为角色任务自觉让步,丫头,有时候真相说出来会两败俱伤,再说了,你当自己是柯南呀,你一个小小的实习记者真能扳倒一棵大树吗?到时候说不定要吃诽谤官司,稿子需要树立人设,一个好人的人设,明白吗?” 潘晓晨大失所望,她的三观仿佛在打碎重建一样,她以为像父亲似的主编会帮她出头,没想到吃了亏还要卖人情,说什么“记者的良心是这个社会的最后一道防线”,呸,她自己的心理防线也被突破了,那一刻,潘晓晨觉得自己既嫁错了郎,又入错了行。 “我告诉你,老娘就算不干了也要揭发他个混球!” 说着把桌上的稿子撒老头一脸。 潘晓晨对真相有洁癖,她太应该像电视剧里一样把3万块钱砸蓝宇辰脸上,把稿子砸主编脸上,然后潇洒转身离去,像女侠一样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在脑海里过了一把女主瘾,在一分钟之内,潘晓晨做了衡量。 “主编,我明白了,我改。” 越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潘晓晨越能快速地重塑自己,真相不能当饭吃。 潘晓晨出了办公室的门,步伐有些沉重,她需要工作,需要钱,稿子必须改,她忍着内心的不满,像有重度洁癖的人看到泛黄的马桶圈一样恶心,好词用在姓蓝的身上简直就是糟蹋了祖先造词时的用心。 潘晓晨憋着劲儿写完了一篇,根本不想再读,直接发给了主编,同时也删除了蓝宇辰的所有信息。 主编颇为满意,潘晓晨把衣服还给琳达的时候,琳达红唇一笑:“几天不见,成长不少呦,以后要学的多着呢。” “琳达姐,谢谢你的衣服,我想以后都用不着了。” “倔小妮子,女人就两条路,不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就得在男人身上下功夫,我看人很准,你呀…” 琳达瞥了她一眼,拎起包送了一句:“你呀,招桃花。” 潘晓晨下意识想到猪大肠,又一阵恶心,什么桃花,简直就是孽缘。 好像经历了这件事,潘晓晨确实成长了些,从蓝宇辰那里回来的路上,她亲手在意念里杀死了一个自己:一个期待贵人相助、急迫想要平步青云但一头栽地的潘晓晨,抱着这样虚幻的期待,早晚是靠不住的,必须杀死。 从主编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她也亲手杀死了一个自己:以为处处公平,但不懂规则的自己,成年人世界里的法则就是交换,不懂规则,早晚得出局。 潘晓晨给伍月打电话,说了近来的事情。 伍月听得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 “这么臭不要脸,亏我还挺喜欢名嘴王楠琳的,哎,话说回来,晓晨晨,你说要是你答应了,人家是不是就安排你跟各种大佬见面,接下来就是在女主播届冉冉升起一颗新星,捧你准红。” “哈哈哈,没准还能采访到你偶像。” “啧啧啧,亏了。” “嗯嗯嗯,亏了。” “哈哈哈。” 可能这是对抗愤怒和无奈最好的方式了吧,俩人一说一乐,这事就翻篇了。 第12章 江西傩舞 采访完蓝宇辰后,潘晓晨像打了一场败仗,去时意气风发,以为扬名立马的机会来了,到头来实则是吃了一记闷亏,人家早就占领高地,自己不过是肉食动物的一块猎物。 潘晓晨回来后对工作意兴阑珊,听伍月说她要去南昌打自由搏击的全国锦标赛,潘晓晨特别兴奋,因为晨e讯正好可以去报道,她费了好大劲才跟主编争取到采访的机会。 “晓晨杰杰,我的好杰杰,您带带我成吗?我也想出去见见世面。” 一听叫姐姐叫得这么轻巧,说话像蹦爆米花一样噼里啪啦的一定就是天津小伙周震易,他只读到大学,比潘晓晨早工作1年,但是年龄是公司最小的,因为一说话就像单口相声,倒是挺招人喜欢,有时候还陪领导参加个酒局,整个一鬼机灵。 潘晓晨本想一个人去,但架不住周震易一直在耳边磨她,潘晓晨虽然来公司时间不长,但人缘挺好。 “好啦好啦,带你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行!” “不行?那我自己去了。” “杰杰别急,我说不行是您提一个条件哪成呀,起码得三个条件。” 潘晓晨被他逗笑了:“就一条,少说话。” “得嘞!” 周震易说着立马在嘴边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欢快地回去了,潘晓晨还能听到他嘴里念叨着:“说你是变戏法的?你不会变鱼缸;说你是济公吧!你身上还没那么脏;说你是佐罗?你手里还没有枪...” 潘晓晨倒是挺羡慕周震易,因为这孩子善于把生活过出乐子,什么都不往心里去,跟他一起去也挺好。 经此一役,潘晓晨特别想去外面透透气,于是提前陪着伍月一起去了,不过伍月在集训,潘晓晨就和周震易四处转转,听说江西有很多民间奇术,俩人倒想看看。 潘晓晨和周震易都是第一次来江西,决定先把攻略里说的好吃的东西吃个遍,街边的苍蝇小馆不少,其实它们的招牌才是当地接地气的做法。 周震易到了一个店先问一句“介是嘛?” 俩人到了一个店里喝了瓦罐汤,又去旁边店嗦了正宗米粉,这会儿又各自端着一碗米豆腐在街上转悠。 “晓晨杰杰,这个米豆腐有点意思,要是你来天津,我请你吃最好吃的熟梨糕,那个熟梨糕……” 周震易一句接一句地说着,潘晓晨有片刻的出神,初秋天正好,长天大云,晴空朗朗,秋风不沾身,特别透气儿,那一瞬间,潘晓晨好像进入自己的小说世界,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忘掉了所有烦心事。 潘晓晨正有片刻安宁,突然有个小男孩朝她手里塞传单,塞完撒腿就跑。 “哎哎哎,你这孩子…干嘛呢?”周震易嘴里的米豆腐还没咽下去,说话都说不清楚。 潘晓晨也没叫住他,低头打开传单一看直接吓了一激灵,米豆腐没端稳直接洒了半碗。 宣传页上是各种带着奇异面具扮成的神鬼角色,色彩艳丽、青面獠牙的凶神鬼怪,鼓眼暴睛,眉骨隆起,铜铃一样的眼睛几乎是凸出来的,龇牙咧嘴,无一不是古怪的神情,不管从颜色还是从造型上都很有视觉冲击力。猛一看,跟招魂的跳大神似的装扮,不由得人起鸡皮疙瘩。 “晓晨杰杰,这是嘛?这么吓人。” 潘晓晨以为是小孩搞的恶作剧,再看介绍,她松了一口气:“是傩舞。” “傩舞是嘛?” 原来是附近的乡下搭好了戏台表演傩舞,可能这里的人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对于这种民俗,潘晓晨倒是有所耳闻,这种“傩舞”也叫“鬼舞”,最初是一种巫术,加上一些舞蹈剧情,用来吓退魔鬼、驱除邪疫,其实是古代驱鬼逐疫的一种仪式,现在已经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表演者通常会戴着面目狰狞的傩面具扮成某种角色,让人一看就能辨认出是人是鬼。 “傩舞”叫着还有点绕口,其实还挺有其深意,把“傩”拆开来看,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难”,说的就是人在避其难,延伸成“惊驱疫厉之鬼”。 潘晓晨一下想到《还珠格格》里蒙丹假装萨满法师进宫见香妃,让柳青柳红带着面具一起跳驱鬼舞了,几个人竟然还蒙混过关,成了皇上和令妃心里最具权威的天神,想想这剧情未免太天真,不过别说古代的人了,现代的人也很信鬼神,潘晓晨好奇到底是怎么跳的会让人从心底信奉且敬畏呢? “我也没见过,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们干脆就去看傩舞表演吧。” “好嘛,虽然我胆子小,咱就是出来练胆子、见世面的,走之。” 俩人都是有冒险精神的人,说去就去。 时间还来得及,一直持续到晚上,不过传单上写的地址有点偏,俩人倒了几趟车,下车后又绕了几条路有点绕迷糊了,看到前面有一位老大爷,步伐迈得相当有力。 “这是到哪里了,我去问问前面那个大爷,大爷,大爷?”周震易叫了几声,对方压根没反应,“大爷可能是个聋子。” 周震易快步走上前,打招呼对方没有听到,可能真是年龄大了有些耳背,周震易轻轻拍了一下老大爷的肩膀,这一拍不要紧,紧接着就听到周震易的一声惨叫。 “啊啊啊……疼疼疼……大爷,您松手!” 潘晓晨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去扯大爷的手,却感觉越拉越紧,根本使不上劲儿。 周震易疼得龇牙咧嘴:“你老人家恁么还上手了呢?松开!” “大爷,您松松手,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就是问路的。” “问路?” “对,问……路,问路……” 潘晓晨扯着嗓子大声喊,大爷才明白过来,松了手。 潘晓晨没想到这老头耳朵不好使,反应倒挺快,而且下手稳准狠,对方根本没有给俩人还手的机会,潘晓晨也没想到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刚才不过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右肩膀,老头抬起右手就握住周震易搭上来的手指,顺势让力气聚在一处,把周震易的小拇指捏得死死的,动弹不了,周震易瞬间有种小拇指骨折的痛感。 周震易看着自己的小拇指:“哎呦保住了保住了。”一想又委屈起来,“我妈要是知道给她掏耳朵的小拇指遭了这么大罪,肯定难受死了。”轻轻一动,疼痛难耐。 “我说您这老人家怎么回事,欺负我们是外地人是不是?”周震易攥着小拇指冲着老大爷嚷嚷起来。 老大爷看到是两个年轻人,也放松了警惕,神情舒缓下来。潘晓晨看到老大爷的脸,心下猛的一颤。 那是一张沟壑纵横如荒野一般的脸,估计这位大爷60岁上下,左眉尾有一颗很醒目的瘊子,像一颗经年不见天日被捂得发霉的黄豆,颜色已然变成灰褐色。 大爷刚才凌厉的眼神现在黯淡下来了,但也谈不上多么面善。潘晓晨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扶着周震易哆哆嗦嗦地瞅着他。心想太岁头上不能动土,怎么这老头肩膀还不能拍了? “大爷,您别误会,我们就是问您个路。” 潘晓晨怕大爷听不清,又扬了扬嗓子:“问路。” 大爷听明白了,一摆手,终于说话了。 “妹仔,我同你港,看你个样子像个读书宁,莫切拍老宁嘎个后背。” 老头又说了几句, 周震易忍不住问:“晓晨杰杰,他说了个嘛?”潘晓晨和周震易面面相觑,只觉得叽里呱啦一句听不懂,看老人家比划着,似乎是刚才那么拍他是不妥的,潘晓晨明白了,人家说的客气,不客气地说,亏自己还是个读书的人,连这点礼貌都不懂。潘晓晨赶紧道歉。 大爷伸手要握周震易的手,周震易吓得直往后缩。 “莫怕莫怕。” 大爷拽住周震易的手,把他的小拇指来回捋了几遍,周震易再活动活动小拇指竟然不疼了。 “这大爷真是神了,是能瞬间接骨吗?晓晨杰杰,我的指头感觉比以前更灵活了呢。” 潘晓晨也觉得纳闷:“对不起大爷,刚才是我们冒犯了,我想问你这附近哪有表演傩舞的?” 对方没太听明白,说的方言潘晓晨和周震易又听不懂,潘晓晨拿出传单给老大爷看,指着上面五颜六色的面具。 “我们要看这个。” “嗨,窝当系哪个系,快发德。” 老大爷笑了,示意潘晓晨和周震易跟着他走。 潘晓晨没多想就紧跟在大爷后面,他脚步稳健得很,走起来甩着手也让人感觉很有力度,大爷说了几句闲话,潘晓晨勉强能听懂意思,大概就是说很多外地人来了都想看傩舞。 周震易自来熟,也觉得这老大爷有点本事,还跟大爷也说起天津话,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听懂对方的话,反正以周震易的热络程度看,交流似乎很顺畅,有问有答,潘晓晨只觉得像在做保护方言的田野调查。 没来由的,潘晓晨突然觉得胸闷起来,好像有一个气团堵着一样,越来越口干舌燥,从书包里掏出水,喝了还是干燥,像一块干裂透底的田地一时间吸收不进甘霖一样。 好像…好像…潘晓晨心里有个预感,但又不敢确认。 好像离大爷越近,越喘不上气,刻意拉开一点距离,就缓解一点,潘晓晨觉得这样的想法太可笑了,和大爷素不相识,又不是什么冤家,怎么能怪人家,而且周震易聊得很欢畅。 走了几条街,潘晓晨只能用欣赏周边建筑来分散注意力,一路都是清一色的青砖灰瓦,高峻的马头墙,很有赣派建筑的派头,大门的横梁上还有过年时贴的各式各样的吉祥图案,大红彩纸已经有些褪色,十二生肖和八仙过海古朴又生动,两旁的挂联是 “五福临门”和“春满人间”,这样的字样看着就让人舒。 隐隐能听到乐器声了,想必就是傩舞的表演现场了,再走近些,看到四周也涌来不少的人,年长的年少的,大家有说有笑。 “晓晨杰杰,你快看,咱这不是到了嘛,这么热闹,真算来着了。” 前面是傩神庙,庙前面一大块空地,大家都围在庙门口,潘晓晨离得不算远,能听到里面似乎是在高声诵读着什么,内容听不清。 老大爷也站在人群里准备看傩舞,给潘晓晨和周震易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面,潘晓晨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见一个木质招牌,赫然写着“五爷傩雕店”。 第13章 0413代表什么 “晓晨杰杰,我就说这大爷不简单,人家是开店的,看起来年头不少了,我听说一般这种人得有点功夫在身上,还是比较邪的那种,才能镇得住这个地方。” “别乱说。” “是真的,你知道我为啥叫周震易吗?” “为啥?” “咱不是图听着威风,这名字是算命先生给起的,话说……这事说来话长。” 潘晓晨翻了个白眼:“那你就长话短说。” 周震易故意清了清嗓:“咳咳,我爷爷以前研究《周易》,也给人算过命,算得挺准,但是走得早,有人说是天机泄露多了,我爷爷没那么大能量承受,所以才给我起名叫周震易,希望能镇得住,我们周家就算保住我这条命脉了……” 周震易故作深思状,潘晓晨还没见他这么深沉过,刚想笑,周震易又叮嘱:“晓晨杰杰,你可别告诉别人。” 潘晓晨点点头,同时又在想原来每个人都有这么多秘密,她没办法对人言说自己的秘密,其实也没什么,人终究要自己解决自己的秘密,有些藏不住的,也终究会见天日。 周遭热热闹闹,身边经过的人,看到老大爷都叫他五爷,一看潘晓晨和周震易就不是本地人,还热情地跟他们介绍。 “五爷过劲得很。” “五爷是名人。” 说着还竖起大拇指,五爷则眯眼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只眼角的瘊子则愈发地引人注目。 周震易倒是反应快,也竖起大拇指:“五爷可厉害了,已经见识到了,哎,大娘,您好您好,祝您身体倍棒。” 他倒是真不见外,跟见了自家亲戚一样,还上去跟人家握手问好。潘晓晨心想幸好带周震易来了,果然是做公关的一把好手。 有个小男孩跑过来,先叫声五爷爷好,又转过头看潘晓晨。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以后找女朋友就找长你这样的。” “哈哈,你真会说话,哎,就是你给我发的传单嘛。” “谁好看我发给谁。” 周震易不服了:“嗨,小子,我说你怎么不发给我呢?敢情是我没长你审美上呗。” 潘晓晨被小男孩逗得笑红了脸,只能假装嗔怪周震易:“你还跟小孩子斗嘴。” 周震易揉了揉小男孩的头上的短发:“我就不允许还有比我会说话的人,还比我年轻。” 别看小男孩年龄不大,懂得倒不少,尤其是傩舞的,估计耳濡目染从小就熟悉,跟着大人发传单,别说还挺会宣传。 “姐姐,我们这的傩舞可有名了,五爷爷是我们这雕刻傩面具的,等会台上表演用的面具很多都是五爷爷亲手做的。” 潘晓晨明白了,嘀咕着:“怪不得他手劲儿这么大。” “姐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哎,等会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五爷的傩雕店呀,我还没见过会这种手艺的。”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他拍拍胸脯,一副小男子汉的感觉。 “不过,你不能拍五爷爷的肩膀,他最烦这个了。”小男孩悄声说。 周震易赶紧把小男孩拽到一边:“为什么呢,你跟我说说,我今天不小心拍到你五爷爷的肩膀了,小拇指差点折了。” 潘晓晨也一直很困惑这个,今天不就是正撞枪口上了么,一说起来,周震易的小拇指好像还隐隐作痛。 “我…我也说不清,哎呀,老人家嘛,活了那么多年,总有很多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他说着假装摸着下巴的山羊胡,好像一个小老人。 潘晓晨笑得直不起来腰。 “姐姐,你笑起来特别像我的姐姐,我好久都没见她了。” 潘晓晨还没笑完,小男孩迫不及待地说: “姐姐,晚上还有表演,你今天别走了,可以住我家,我姐姐一直没有回来,你可以睡她的房间。” “哎,那我呢?”周震易等不及了。 “你…你可以打地铺。” “啊,差别这么大,晓晨杰杰你要是愿意的话,打地铺我也是不介意的。” 潘晓晨这才想到如果看完晚上的表演,今天再赶回酒店时间很晚了,但是怎么好意思住小男孩家呢。 潘晓晨正犹豫着,小男孩拉着她的手撒起娇来:“姐姐,你就留下来嘛,我们这有可多好玩的了,可多好吃的了,我给你当导游,免费呦。” 潘晓晨看着这么天真可爱的孩子,哪里忍心拒绝呀,刚想答应,小男孩拽了拽她的手。 “姐姐,我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好了。” 小男孩谨慎地看着旁人,主要看着五爷爷背着手离得远了,他挡着声音,悄悄告诉潘晓晨:“我告诉你哦,五爷爷还有个名字,叫五…” 潘晓晨没有听清,因为突然放了鞭炮,敲锣打鼓,声势浩大,所有人都注视着庙门口,原来跳傩舞的人已经从庙里出来了,穿得红红绿绿,张扬耀眼,戴的面具也各式各样,但无不庞大且有震慑力,仿佛真是天神下凡,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潘晓晨还是很受震惊的。 三个人下意识地捂起耳朵。 “一面鼓,一面锣,爆竹一响就跳傩。” 一群更小的孩子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一面鼓,一面锣,爆竹一响就跳傩。” “你刚才说五爷爷还叫什么?” “嘿嘿,姐姐,我回家再给你说。” “那你叫什么?” “我叫王正阳。” “正阳?哈哈,我叫晓晨,咱俩确实像姐弟。” 俩人咧嘴笑着,敲锣打鼓的不停,跳傩舞的越跳越起劲儿,动作很简单,但越来越奔放,越来越夸张,小孩子没有怕的,在周围窜来窜去。 本来是驱疫降福,消灾纳吉,每个人都喜气洋洋,潘晓晨对周遭的能量流动很敏感,她感觉到氛围慢慢有点不对劲儿了。 是有一个中年妇女小碎步跑过来同旁边的人耳语一番,那人走了,这人又传话给身边的人,两三个年轻力壮一些的男人也跟过去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指指这里又指指那里,神情有的震惊,有的惋惜。 “正阳,他们在说什么?” 正阳跑过去,左听听右听听,又跑过来,脸色苍白。 “王海叔家的…王海叔家的女儿,小碗姐姐,死了。” “啊?死人了?她…她多大年龄?怎么死的?”迎面扑来这样的消息,周震易的五官已经攒簇地挤在了一起。 “好像是27岁,前段时间刚订了婚,我还去吃席了,我也不清楚,我听他们说去医院也没查出来什么病,就是整天没精神,今天突然…” 潘晓晨又觉得胸口不适,甚至猛然有刺痛感,扭头一看是五爷! 五爷并没有太注意他们三个,只是跟在几个人后面朝王海家去。正阳拉着晓晨的手也要跟过去。 “晓晨杰杰,正阳弟弟,咱别去了,多……多晦气呀。”周震易拉住了正阳。 “你胆子还没我大呢。” 周震易一听这话,又有点不服:“去就去,一路上可都是我保护我们晓晨杰杰的。” 三个人走到王海家,发现已经有很多人挤在院子里。因为王海的女儿走得太突然,谁也没想到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走了,棺材也没来得及买,只能先放在床上,盖着白布,毕竟年纪小,父母长辈还都在,床不能放在堂屋的正中间,要略微偏向东侧,床头床尾怎么放,当地人都是有讲究的。 潘晓晨看着隆起的人形白布,只觉得自己两侧的天灵穴“突突突”地震动着,似乎能感受到某种召唤,她集中注意力看着那片白色,好像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在报数。 “零。” “肆。” “壹。” “叁。” “零。” “肆。” “壹。” “叁。” “零。” “肆。” “壹。” “叁。” …… 潘晓晨顿时觉得脸颊发烫,一阵晕眩,好像耗费了很多体力,有种虚脱无力感,她在心里复现了那串数字:0413! 潘晓晨觉得那应该是死去的女孩的声音,但很惊讶自己怎么会听到亡灵的呼喊,她反复喊的0413又是什么?潘晓晨一时不得其解。 周震易没见过这场面,下意识捂住正阳的眼睛,正阳胆子也大,扒着手缝指给他们看。 “那个是王海叔,那个在哭的是婶儿。”潘晓晨才回过神来,如果注意力不集中,就听不到女孩的声音。 再一看,王海的妻子已经哭得快晕过去了,站都站着不住,几个妇女搀扶着,也劝她节哀,王海倒是比较镇定,但眼睛通红,出现这种情况,两个人得有一个能挺住做主事儿的人。 现在来家里的无非左邻右舍,有帮忙定棺材的,有帮忙出主意的。 “王海,妮儿走了,我们知道你难受,现在得想想入土为安的事了。” “她大娘说的是,你也知道,妮儿还没结婚,还是女娃,这…不能进祖坟啊。” 一个年长的老大爷抖了抖披在身上的衣服,把夹在耳朵上的一根烟拿下来,轻咳了几声,又拽了拽王海:“走吧,请老六给看看哪块地合适,祖坟的风水是不能动的。” “老六是谁?” “老六就是六爷爷,五爷爷的亲弟弟,很多人请他看风水。”正阳悄悄告诉晓晨。 “五爷这么多兄弟?” 周震易是独生子,一听说五爷爷六爷爷就觉得这个家族不是一般的人丁兴旺。 “五爷爷家有6个兄弟,五爷爷还有一个哥哥,四爷爷,大爷爷二爷爷和三爷爷都已经去世了,我没有见过,四爷爷也很少见他出来。” 潘晓晨抬头张望,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五爷,但刚才明明看到他朝王海家来了。 外面隐约还能听到一些跳傩舞的声音,一边是在祈求神明赐福,一边是白发人哭黑发人,潘晓晨心里挺不是滋味,还一直思忖着“0413”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4章 被掩盖的是什么味道 “妈妈!” 正阳挣脱开潘晓晨的手,钻进人群,跑到一个中年妇女面前,那是正阳的妈妈。 “哎呦,晓晨杰杰,正阳妈妈怎么哭得这么伤心,跟哭自己女儿似的。” 潘晓晨一看,正阳妈妈泪水涟涟,连带着正阳也不由得抽泣起来,还给妈妈擦眼泪。潘晓晨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正阳说她有个姐姐,大概同为母亲能相互理解吧。 正阳拉着妈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又指了指潘晓晨和周震易,俩人会意,招手打招呼,正阳妈妈擦了擦眼泪带着正阳往外走,离近看到潘晓晨。 “妈妈,你看晓晨姐姐笑起来像不像姐姐。” 潘晓晨不自然地浅笑了一下,正阳妈妈的神情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难过。 “眉眼有点像。”正阳妈妈看着看着眼睛又湿润了。 “正阳,你去叫爸爸回家吧,我们先回去做饭。”正阳妈妈有意支走了正阳。 见正阳走远了,正阳妈妈拉着潘晓晨的手,端详着她:“你叫晓晨?如果我女儿还在,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正阳不是说姐姐在上学吗?难道……”周震易实在说不出口自己的猜测。 “正阳姐姐叫正琳,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走的,正阳还不知道。” 潘晓晨和周震易瞳孔地震一样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头一回见面,不该说这个,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也觉得和你们有缘分。” “阿姨,您放心,我们不会告诉正阳的,正琳杰杰是……” “去年,我们接到学校的电话,说她状态不对,接回家一天不如一天,症状和王海家女儿很像,检查不出毛病,说走就走了,正阳也在上学,我们就没告诉他,只说是姐姐上学去了。” “这事蹊跷呀,都是年轻女孩,还一样的症状……”周震易俨然一副福尔摩斯周的样子,“阿姨,她们是得罪什么人了吗?你们这有没有会什么巫术的,她们是不是……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造孽呀,我家姑娘大学学法律的,上学成绩一直很好,性格也好,能跟什么人结怨,她俩差了三岁,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正阳妈妈说着不由又啜泣起来。 潘晓晨觉得这两件事一定是有联系的,甚至可能是同一个人有意为之,她发现自己能感受到周边能量场的转换,还能听到死者的呼喊,这让她自己都吓一跳,但在找到真相前又不好说没有把握的事。 “我们这个地方的人越来越少,这几年总有年轻人好端端的人就不行了,找过算命的,说是本地福薄,留不住后生。”正阳妈妈擦着眼泪,“不说这些了,你们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四处去转转吧,晚上在家里吃饭。” 正好正阳追上来了:“我带你们去五爷傩雕店吧。” “好耶,正想看看五爷的手艺。”周震易跟正阳击了个掌,也不想让正阳妈妈一直在伤心难释怀的状态里。 “正阳,你不是说五爷还有个名字吗?叫什么?” “嘿嘿,好多人都叫他五瘊子。” 潘晓晨和周震易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想起来他眼角那颗瘊子,确实很符合形象,民间的起名大法全国统一。 远远就看到“五爷傩雕店”了,匾额上方是层层叠叠的灰色瓦片,快走到了,听到有妈妈训小孩“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非得爬树!”果然,小孩子皮起来全国统一。 走进门店,才发现原来是由两个隔扇隔开的三间房,每面墙上挂的都是神采飞扬的傩面具,雕刻的工艺极其精巧细致,颜色上的精妙,眼神又都很有威慑力,完全是色彩美学。 “啧啧啧,巧夺天工。”周震易拿出手机开始挨个拍照,一边拍一边忍不住赞叹,“不愧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五奶娘在看店,正阳忙着打招呼,问五爷在家没,五奶奶指指五爷在后院。 从正厅穿过,一进院落才发现别有洞天,这是一处二进三开间的古宅,好像越走近,越无法窥其堂奥。正厅后面是一处精美的照壁,中间是寓意长寿的仙鹤高飞,松柏椿树郁郁葱葱,四周是石雕花纹,这也是有讲究的,气不能直冲厅堂或卧室,否则犯了穿堂煞,也是不吉利的,但又要保持气畅,所以用这样的照壁再合适不过了。 周震易却有另外的说法:“正阳,你知道为什么会放一个照壁吗?因为鬼太笨了,只会走支线,不会拐弯,他走到这,嘭,这不就碰壁了吗?” 说着还学僵尸一样蹦跶着撞墙,正阳笑着也跟着学,潘晓晨翻了个白眼:“谐音梗扣钱。” 再往里进,正中间是一口狭小的天井,地面是青石板,两边还有四个颇有气势的石柱子,石柱是鸟兽花草石雕纹样,左右厢房也无一不是雕梁画栋,额楣上刻的字有些风化,但各种瑞兽和龟锦纹清晰可见,大多是祈求福寿延年。 潘晓晨注意到有一房环雕着“和合二仙”,和合二仙是两个蓬头、笑面、赤脚的小孩模样,一个拿着盛开的荷花,一个捧着圆形的宝盒,常寓意家庭和睦、婚姻美满。 虽然四周都呈现着吉祥之意,但潘晓晨明显感觉到一阵阵阴冷,像被一团黑云包裹着,天色愈发暗了,这种气流的凝滞性更加强烈了。 潘晓晨嗅觉很灵敏,她闻见有一些香料的味道,仔细辨认,还有一股淡淡的松脂香,潘晓晨觉得可能是染料的味道,毕竟画傩面具需要大量的染料,但似乎还有一种味道,她说不上来,因为被各种香料的味道掩盖住了。 五爷从里屋出来,邀请他们看雕刻的过程,在一侧厢房,工具箱上摆的是的是二十几件大小不一的锉刀,地上还有刚凿出雏形的木材,雕刻面具一般选一种柏杨树的材料,而且要选粗大且顺直的木材段,雕这一个面具的成品,从头到尾要十二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要精雕细刻。 五爷比划着,得先用大家伙挫出形状,再用小刀进行雕刻,正阳做翻译,五爷说着也上手示范,每一下都精准无比,“形状大概有了,还要把眼睛、嘴巴、鼻孔掏空。” 潘晓晨瞬间觉得在五爷手里摆弄的不是一个面具,而是真的、活人的、头颅! 她想到古埃及的木乃伊了,其制作过程极其血腥和凶残,要先用尼罗河的“圣水”搓洗,也是使其灵魂得到洗礼,接下来就是用一枚长钉从鼻子里伸进去把脑髓捣碎,排出脑浆,内脏也要移除,肝、肺、胃、肠统统都要拿出来,再在脑颅和胸腔腹腔里放置防腐的药物,还有乳香、桂皮等各种香料,最后涂上棕榈油脱水风干,干燥后还要在表面放置防腐的香料。 五爷一刀快比一刀,潘晓晨愈发腹内不适,拉了拉正阳:“我们该走了。” “啊,这就走呀,我还没看够呢。”周震易录着像嘟嘟囔囔。 潘晓晨走在前,腹内一阵翻涌,刚走出“五爷傩雕店”,就吐了。 “哎呦,晓晨杰杰,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可能…中午吃多了。” 两个人轮番轻轻地拍着潘晓晨的背,正阳本想去五爷家要杯水漱口,被潘晓晨拦住了。 “晓晨姐姐,我们快回家吧。” 潘晓晨点点头,擦了擦嘴,突然想到那个被掩盖的味道是什么了——尸臭! 第15章 配阴婚还想受孕 走到正阳家,饭已经端上桌了,但潘晓晨实在是没有胃口,正阳先让她去姐姐房间休息,潘晓晨躺了一会,觉得缓过来了。 潘晓晨起身坐在正琳的书桌前,看到正琳的一张照片,长得很清秀,看着就透着聪慧,桌上还有一份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旁边放着一张卡片,是正阳写给姐姐的。 “亲爱的姐姐,生日快乐,我好想你呀,上次你生病,我没有好好陪你……”潘晓晨读得一阵窝心,眼眶泛红,看到署名“永远会保护你的弟弟,正阳”更是倍感心酸,晓晨合上卡片,突然又打开,她的目光移到最后一行,名字下面还写上了日期,但那个日期却格外扎眼。 4月13号! 4月13号,这个平平无奇的日期却像鼓槌一样敲在潘晓晨心头,413,好熟悉的数字,潘晓晨猛然惊觉,这就是死去的王小婉在白布下面反复喊的那串数字:0413! 0413也就是4月13号,是日期,是生日,是出生日期!难道…… 潘晓晨慌忙跑到厨房想问问正阳妈妈一些事情,听到夫妻俩在说话。 “棺材买来了,六爷说了,年纪轻,压不住,不能在灵堂放,经不起父母这么哭,对她死后的造化不好,现在得立马放在东头老柳树那里,有柳树庇荫,还能投个好胎,不能再开棺了,现在王海两口子哭着不让放,哎,早晚的事……” “小婉也够命苦的,跟琳琳一样。”正阳妈妈说着又哭起来。 “生琳琳头几天一直下雨,生的那天,天好得不像话,老天爷真会开玩笑,4月13出生的孩子不知道造的哪门子孽了……” 4月13日! 果然和潘晓晨心里想的一样,小婉和琳琳都是4月13日出生,她们的死也一定和这个日期有关系。 周震易和正阳吃完晚饭出去看表演了,今晚搭戏台唱大戏,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给周震易发了一条消息“我先睡下了,明天见”,又绑了绑运动鞋的鞋带,她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行动,但今夜一定会行动。 潘晓晨悄悄溜了出去,顺着“五爷傩雕店”的方向走去,街面上还有不少人,戏台上的武生耍着大刀虎虎生威,台下坐了很多看戏的老人。 潘晓晨没有去最热闹的地方,而是选了一个能看到“五爷傩雕店”门厅进出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墙面都比较高,而且有大大小小的胡同,转角处也很容易藏身,路灯光线昏暗,有一盏不太灵的灯在侧后方忽明忽暗,却把潘晓晨一个人照得人影绰绰。 潘晓晨环抱着手臂,习惯性地把食指放在上唇上,此时还能听到街面上敲锣打鼓的声音,但她心里也有一些鼓点,守株待兔怕的是狡兔三窟,如果对方不从正门走呢? 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只有这一个正门,潘晓晨沿着墙面仔细辨认,发现在院落的侧后方还有一个只能一人进的窄门,窄门和墙面的颜色接近,如果潘晓晨不是触摸到木门的质感不同,在几乎黑暗的状态下是发现不了的。 潘晓晨用手机灯照着,发现铜锁已经生锈,但是锁眼是很干净的,应该是用这个门进出过的。 潘晓晨轻轻放下锁,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她先退后1米,又退后2米,再退后1米,观察周遭的结构。 在右侧胡同的中间有一颗长势不错的枣树,粗壮的枝条伸到了屋顶,顺着屋顶看,“1…2…3…”潘晓晨数了数,到“五爷傩雕店”隔了三户,没猜错的话,傍晚就是有孩子调皮爬上那颗枣树回家的。 潘晓晨先在一个能看清这扇门的地方猫着,她直觉这间古院子藏着五爷的秘密,也许是个大秘密。 街上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戏散场了,唱戏的人卸了大花脸的妆回到生活中来了,老人小孩带着板凳马扎该回家的都回家了,还有小孩在大人怀里睡着的,这里的人休息得早。 潘晓晨静静地等待另一场戏的开场,街两旁的路灯灭了,潘晓晨看了看时间,正好夜里12点,空荡荡的街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归于寂灭。 潘晓晨走到胡同中间,打量了下那棵枣树,在可攀爬范围之内,毕竟在大学也是攀岩俱乐部的头号种子选手,伍月说潘晓晨属猫的,果然她像猫一样几个灵动的跳跃,蹭蹭几下就上去了,爬上屋顶,她慢慢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家家户户都已经关了灯,她捂着手机的手电筒灯光看了看前面一浪接一浪的瓦层,幸好鞋底防滑,翻越过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每户的房屋构造都差不多,只有五瘊子家的宅院且深且宽且高,很是耀武扬威。 薄雾施了法一样升起来了,白日里的青砖灰瓦在暗夜里像魑魅魍魉现了原形,极其会借势造势,夜深露重,但潘晓晨爬得出了一身热汗,充分热身后,一点也不困,终于爬到了五瘊子家后院的房顶上,潘晓晨心里的鼓点一直没有停。 潘晓晨看到五瘊子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异样,黑压压一片,只有一处厢房亮着一对红烛,是环雕着“和合二仙”的那间厢房,烛光摇曳,像是要办喜事,里面有什么还看不真切。 凌晨2点53分,潘晓晨听到有清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踩着鼓点一步一步,“啪嗒”铜锁被打开,她轻轻探头看,看不清对方的脸,从走路的步伐能看出走在前面的是五瘊子,后面还有一个人,他们用麻袋抬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从窄门穿过,直接去了那间厢房。 潘晓晨集中注意力盯着那间厢房的窗户,透过烛光,她看清了三个人的脸、三口棺材和一条血红色的蛊虫。 麻袋被扯开,穿着一身粉色寿衣的女尸瘫软地倒在地上,并不是死后12个时辰内的硬化状态,潘晓晨看不清她的脸,因为五瘊子迅速用松脂涂在了尸体面部,还在她耳鼻舌口里塞了一些药物和香料,不用猜,这是那个在白布下重复喊着“0413”的王小婉,凄厉的声音不绝于耳。 也就是说五瘊子冒大不韪深夜偷尸。 五瘊子剪下王小婉的一缕头发放在一旁的红纸上,从柜子的最上层拿出一个松木箱子,打开后是各种药物,五瘊子取出一副黑漆漆的药揭开贴在了王小婉的肚脐上,又用朱褐色束腰一样的东西包裹住她的小腹,俩人抬着把她放进一口狭窄的棺材里,五瘊子喘着粗气,轻轻拍了拍手上的药屑,摸着另一口棺材如释重负。 潘晓晨知道涂上松脂可以完整地保护尸体的面容,用药物和香料殓藏尸体无非是防腐和遮盖尸臭,但是为什么要特意在王小婉的小腹上做文章?潘晓晨还没想明白。 突然一阵怪音从里间传出来,像是人的声音,又不像是人的声音,不是很响,但是密密麻麻,让人心神不宁,一个打扮异样的老妇人走近了一些,两个露出的手臂上是红绿青黄相间的花纹,手腕上系满了红绳,脖颈上缠着各种银饰,她捧出一个器皿,眼睛朱砂般通红,嘴里不停地念着咒语,她的眼神愈发张狂,犹如烧得旺盛的火舌。 潘晓晨的额上又出了一层细汗,她一动不敢动,任由热汗凝滞像鱼鳞一样凉凉地扒紧皮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傍晚看着一点都不起眼的五奶奶是个草鬼婆,潘晓晨略作收神再定睛往房间里看,一条血红的蛊虫正随着怪音不停蠕动着! 这条蛊虫全身覆盖有细长的绒毛,通体血红色,犹如一条刚被割下来的大动脉,禁不住任何锐利的东西碰触,否则涌动的红色液体随时会迸发出来。仔细看,这条蛊虫并没有完整的五官,只有一张嘴,一开一合,还有乳白色的液体溢出,饱胀的肚子格外凸出,它并没有前后足,身子在蛊语的节奏下一节一节地抽拔,似乎能越扯越长,继而又蜷缩地盘起来,头尾缠在一起,像被打了死结的袖珍的中国节。 潘晓晨看得一阵反胃,她倒是知道养蛊和蛊术,之前陪伍月看电影,有一些善用蛊的苗人总是在敌人肚子里放蛊虫,然后吹起乐器,让蛊虫反复噬咬人的五脏六腑。 据说在民国期间,也有萨满邪师重启禁术,用怀有身孕的母狼做孕体,喂食处女的血,用蛇蝎蛊虫孕育出了嗜血如麻的魁蛊婴。 潘晓晨当时就查了很多资料,《本草纲目》中记载过养蛊的过程,“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就是把蝎子、蜈蚣、蟾蜍、毒蛇等百虫都放在罐子里,等待时日,一定会有最厉害的一只吃掉其他的而存活,这就是蛊了。 红色的蛊虫并不多见,潘晓晨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一本民间故事里,说有一种红色的精血蛊虫,浑身长满绒毛,专食男人的精液,一般有两种用处,能让人精尽人亡,但训练好了也能像蜜蜂授粉一样钻入女子体内进行受孕。 五瘊子拖着红纸包住的黑发放进烛火里一把烧掉,把烧尽的余灰洒在器皿里,精血蛊虫的绒毛瞬间黏住灰烬,蠕动抽节时全都吸附在了身体上。 只见五奶奶双手捧着蛊虫,放置眉心处,闭着眼睛,嘴里变换了蛊语,轻轻晃动着头,脖子上的银器也跟着一起颤动,约莫一分钟的时间,蛊虫变成了细条状,五奶奶把蛊虫放进了王小婉的棺木中,合上棺材盖后,五瘊子又在四圈的棺材缝上都贴上了黄纸,黄纸画满了鬼画符。 “我说五哥,你还要试到什么时候,我侄子地下有知也不会说什么的,咱可说好了,这可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说话的想必是六爷了,他右眼睛浑浊泛白,酸烂的葡萄肉一样的颜色,左眼睛目光狡黠,右眼睛应该是瞎的,倒让左眼睛显得格外奸猾。 他点了一支烟,一粒火星子掉地上,使劲儿碾了碾。 见五爷没说话,六爷深吸一口烟又吐出来:“4月13的女娃哪那么容易找,我侄子福气不浅,现在谁能三房四妾,阴婚也是婚,这个法子试孕的概率本来就很低,孙子抱不上,咱这手艺不能失传呢……” 潘晓晨听到这才明白,原来是给五瘊子的儿子配阴婚!不止配了一次,也不止配阴婚这么简单,刚才五瘊子那番操作应该是保护女尸的子宫,人死后维生素在体内迅速滋生,腹内会有大量气体,再让精血蛊虫钻入女尸体内进行受孕。 潘晓晨气得牙齿打颤,双手发抖,正阳一家人、王海一家人都是淳朴不争是非的人,他们想象不到凶残的人到底会多么凶残,不,是凶残的兽。 潘晓晨强压住怒火,继续盯着五奶奶,显然她还有法事没做完。 第16章 民间奇术五百钱 只见五奶奶又端出一个上方镂空的青坛子,倒出一堆指腹大小的乳白色幼虫,肥大的蛆一样涌来涌去,密匝匝地挨着挤着,好几只还交叠在一起,白生生一片,各处蠕动,一伸一缩看得人头皮发麻,潘晓晨禁不住捂住嘴干呕一声。 五奶奶喷了一口唾沫在手上,轻轻把虫子捻开,把它们都放在王小婉的棺木周围,这虫子倒是听话,像被黄纸的鬼画符吸住了一样根本不乱爬了。 “哎呦,五嫂,还有这么多噬阴虫呢?嗨,不就能活3个月吗?要是能验出来女体怀孕,噬阴虫通体变红,要是3个月还没有怀孕,它们也就全得死,啧啧啧,一个个这么肥,养它们怪不容易吧? 这么多噬阴虫,还有那条精血蛊虫,天天吃胎盘,我说这不是浪费吗?这好东西让我五哥吃不是很好吗,补肾益精,养血益气,说不定还能再生一个儿子,啊哈哈哈,再不济,五嫂您吃也行,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啊。” 五奶奶红色的眼睛已经褪得和平常差不多了,但抬起头狠狠剜了六爷一眼,没多说什么,毕竟五爷还没发话,她又收起几分愠怒低头摆弄噬阴虫。 五爷坐在红木圈椅上,努着劲儿挺直了背,脸色明显不好看,六爷完全不当回事,吐了一丝烟叶:“不说眼前事了,说说早些时候的事,爹在世的时候,把最得意的五百钱功夫传给了你,看风水的本事传给了我,哼,我的这点本事上不了台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五哥您这几年风光,你手劲儿大,得了五百钱不说,还有了这傩雕店,赚了不少威望,人嘛,不能太贪,咱得学学人家四哥。” 六爷也不看五爷,只自顾自对着吐出的一道道烟圈言语,愈发说得云淡风轻:“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老李家的手艺确实不能丢,咱可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试孕,再不成……咳咳,那就是老天爷不帮你了。 五哥,不瞒您说,我有心学,就看您有心教吗?再说了,您不是只有一个死去的儿子,还有俩侄子呢,都是李家的血脉,将来我让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我说五哥,你也该学着享享情福了。” 六爷说得野心勃勃,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五爷气得血脉贲张,眼睛通红,瘊子肿胀得像泡发了的黄豆,外面结的一层暗绿褐色的霉斑坏到了最里面。 五爷登时站了起来,顺势一抬手,六爷就撤出一步远,虽然只有一只眼能看见,但某种程度上,他如此机敏想必也是出于对五爷的忌惮。 “老六,你现在就这么得意了,得了功夫还了得吗?传孙子就是传孙子,怎么,你放着兄弟不当,要当孙子?我只怕你无福消受。” “哼,五哥,谁的福深福浅还真不好说,我侄子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吧,谁造的孽,哼,你也比我更清楚吧。” 六爷瞎的一只眼睛呆滞无光,愈发衬托得另一只眼睛满是挑衅,六爷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处处都要占上风,句句都戳到了五爷的肺管子上。 提到儿子,五瘊子不由得悲从心头起,又气又悲,脸面涨红,脖子上的青筋涌动,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六爷,声音像沉雷一样传出来:“你给我滚!” 六爷冷笑一声,烟也抽完了,把烟头扔地上,狠劲踩了一脚,又顺便踩死了一只噬阴虫,只听到“扑哧”一声,白色的浆液瞬间爆出来,滋在了老六的裤管上,老六粘了一脚白浆,皱着眉头,怒目切齿地蹭在了棺材上,又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出。 五爷爷在屋里指着老六的后背,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五奶奶收了那只噬阴虫,嘴里嘟囔着:“造孽啊!” 远处的天际由绛紫色慢慢变成象牙白了,天朦朦胧地快亮了,这场大戏唱了一夜,一切发生的太多太快,潘晓晨明白又不明白,等她收回专注力,身体又是一阵虚脱感,潘晓晨觉得全身无力,头晕目眩,因为趴得时间太长,身体有点僵硬,再这么下去,等太阳一出,怕是要像鱼干一样晾晒在房顶上了。 潘晓晨知道记者的使命,但也深知自己还做不了惩恶扬善的女英雄,如果现在冲过去,大概率会中了五爷的五百钱,对,要先弄明白六爷说的“五百钱”到底是什么本事? 手机已经没电了,潘晓晨晃了晃头,甩了甩手,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她撑起身子时不觉已经麻了半边,再小心翼翼地活动了活动身体,用仅存的一点体力原路返回,从树上跳落回到地面的那一刻,潘晓晨才觉得内心踏实了。 回去的时候,正阳家的门已经打开了,估计是正阳爸爸早起出门,潘晓晨又悄悄溜回屋,给手机充上电,躺在床上心还在扑腾扑腾狂跳不止,一时间无法平静。 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潘晓晨也逐渐放松下来,睡得朦朦胧胧时,她又回到了五瘊子庭院的房顶上,她不敢闭眼睛,就那么直挺挺地盯着窗户看,油纸糊的窗户在红烛的映照下如同蝉翼,漆黑的夜,漆黑的棺材,她好像透过棺材看到一具完整的男尸,她想往前再看得真切点,夜深露重,潘晓晨一脚踩滑了,瞬间和几片瓦片一起掉了下去。 “啊-”单音节的“啊”喊了一半就硬生生被憋回去了,她怕被人听到,在往下落的过程中,她能感受到瓦片在她身下的托举之力,落到地上的时候没有疼痛感,但瓦片碎裂,响彻天井。 五瘊子一家闻声赶出来,五瘊子眯着眼睛看着潘晓晨,那颗瘊子像被黑夜上了色一样,阴黑一片,六爷只有一只眼睛,嗜血一般的眼睛,五奶奶还端着蛊虫,潘晓晨趴在地上看着他们一起向自己走过来,打开门透出的光亮把他们的影子无限拉长,他们越走越近,影子怪异变形,潘晓晨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左手胡乱在腰下摸出一块碎瓦片,紧紧地捏在手里,突然她听到尖锐刺耳的咒语,顿时头痛欲裂,两只手紧紧抱着头,“啊”地惨叫,她看到地上有一条像小臂一样长拇指一样粗细的白色蛊虫爬过来,比他们三个人的速度更快,马上就要靠近她了,潘晓晨想往后退,但她发现竟然动弹不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啊!” 潘晓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上冒出一层汗,手还紧紧地拽着被子的一角,一阵口干舌燥,她费力地抬起胳膊,似乎有千斤之重,她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头也特别重。 她努力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昨晚是一直在做梦,还是真的去了五瘊子家?潘晓晨分不清了,不管是梦还是真的见到了什么,潘晓晨的记忆怎么都无法连贯起来。 这两天像被推着走一样,没有功夫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潘晓晨想了好一会,她只想到几个关键词:0413、冥婚、蛊虫、噬阴虫、风水、五百钱… 这些像散落的珠子一样,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潘晓晨已经想不起来细节了,但是她有整体的一种感觉,而且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能听到亡灵的声音,怎么会能看到这么远的东西,身体好像存养着某种能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召唤出来,一旦能量具足,自己的各种感官就被无限打开。 她只能描述当下这样的感觉,但给不了准确的判断。 潘晓晨闭着眼睛再想,她跟在五瘊子后面会胸闷,能接受到含有冤屈的死人的信息,还能闻到无人察觉的尸臭味。 “我能感应到灵异的事情!而且我的身体会起反应。”潘晓晨脱口而出这句话,瞬间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弹了起来,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住了:“怎么可能?” 潘晓晨想得头有些微微发痛了,她按揉着太阳穴,出了会神,她突然想到手机上会不会有记录。 打开充满电的手机,她看自己手机拍的照片和录的像,都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但是自己却好像听得特别真切,看得特别真切。 对了,还有五百钱,五百钱是什么? 她上网查五百钱的资料,发现还真有这样的记载。 据传人身上有720个穴位,其中72道活穴,非致命穴,36道死穴,能将人致死,共108道要穴。 而“五百钱”其实是一种点穴术,脱胎于武当云手,有阳手和阴手之分。阳手就是一招一式,正面迎敌,取人要穴,虽是轻触人身,重者亦有性命之忧。由于此手伤人有形,人能知伤何处,人伤有感,知何人下手; 阴手取穴之时多暗中运功对时入穴,一排一抹之间就会让人吃个大亏,在与人握手,抱搂,嬉笑言谈,沾身拂衣之间即可伤人,因其伤人无象,人防也难防,人伤无感无知,知道了非下手的人难得救治痊愈,若不及时救治,重者突然伤发而死。轻者数年数十年也是伤根缠身而发作死于不明不白之中。 为什么会叫“五百钱”呢? 因其清康熙年间开传之时,徒先交五百文铜钱学点死(下手),后交五百文铜钱学点生(收手),故名“五百钱”。分有清江,高安,丰城,三支为主,各有名称及方法特点之处。 内以“入门起手诀,四大空门诀,六大秘手诀,十二宫时诀(可定人何时伤发致命)。三十六大穴,七十二小穴,收手解治活人之术及独门练手功夫为主。内含生钱诀,死钱诀,内行人起的土名为“小鬼钱”和“阎王钱”。 小鬼钱以伤人致残为主,人伤一生为伤根所困。如举动不便,半身残疾,年久发伤吐血,七孔流血等等。“阎王钱”以能定人何时而亡,人不见伤,如阎王令符,不得不归而得名。二者各有巧妙之处,不遇名手难得真传。故五百钱讲究用手分寸得当有“生手不可死人,死手不留生人”的话。 五百钱功有奇效,全是苦练出来的功夫,练手方法十分称绝,一些受家传功夫的十多岁的小孩也能下手伤人吐血不止。由于保守原因,其方法极少外传,练好了人穿着皮衣厚袄劲气也能扎骨入髓,像钉子进了木头,难以拔起,其手指如尖锥,上半截在灯光照下蜡黄透明毫无血色,上有钱眼。 丰城人现在还流传着一些习俗,比如,丰城的老辈人不允许别人随便拍自己的身体。尤其是拍肩膀,后背,最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惕和反感,稍不注意就会被仇家下毒手。 “五百钱”作为一门最高深的武功,由于伤人过重,威力无穷,因此门规森严,择徒谨慎,极讲武德。在民间甚至以一些迷信的说法来约束门人,说如轻易使用“五百钱”则有损阴德云云。 都说练五百钱的都要断子绝孙,不得好死,这些都是针对很多人用人试手伤人性命而言,但确实见过不少前辈没有后人(各种原因),老来衣食无依,草席裹尸的。故学者请谨遵武德,遵守法律,谨慎使用其艺。 因了以上说法,故而“五百钱”有“四传、四不传;六诫、六律”的规矩。其中的“四传”指的是:一传圣贤大德之人、二传至善奉善之人、三传诚信忠义之人、四传孝悌嫡亲之人;“四不传”指:一不传奸险恶人、二不传匪盗贼子、三不传不忠不孝、四不传不仁用心;“六诫”指:一诫口不择言、二诫杀伐恶心、三诫轻露骄狂、四诫懒散好闲、五诫淫盗酗赌、六诫用功不纯;“六律”指:一律无故伤人、二律好胜伤人、三律一怒伤人、四律为财伤人、五律请手伤人、六律医治伤人。 潘晓晨看得手心直冒冷汗,想来会五百钱的应该是五瘊子,这就能解释他不让别人拍他的后背,那就是做贼心虚,而“五百钱”功夫杀人于无形,一旦出手,对方非死即伤,被拍的人萎靡不振,日渐消瘦:点穴的人想叫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天。王小婉和王正琳还有不知道多少4月13出生的女孩子怕都是命丧在这样的阴手之下。 这时,潘晓晨听到了敲门声,寂静的早上,这敲门声格外刺耳,潘晓晨一惊,接着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第17章 离他远点 潘晓晨听到了周震易的声音:“晓晨杰杰,你好些了吗?” “晓晨姐姐,晓晨姐姐,该吃早饭了哦。”正阳说道。 潘晓晨被敲门声打断了思绪,她收了神打开门:“哈哈,你们俩起挺早嘛,我好多了,现在觉得好饿。” 潘晓晨跟着他俩来到餐厅,昨晚吐了之后就没在吃饭,虽然很多细节她想不起来了,但现在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她才感觉到真的饿了,她看到餐桌上正阳妈妈准备的早餐都惊住了,眼见为“食”,极为丰富: 每人一碗米粉,浇头是肉丁、萝卜丁和榨菜丁,撒着绿色的葱花和红色的剁椒,一小撮芝麻,几粒大花生,还有一盘炒得干香干香的炒粉,灵魂配料豆芽、鸡蛋和小白菜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鹅黄色的鲜烫皮,雪里红的大酱包,几根迷你的油条包麻糍,餐桌小菜豆腐乳和田螺辣酱是陪衬,中间还有一盆鸡蛋肉饼汤,吃粉喝汤,就是这里惯常的一种生活哲学。 “阿姨,这……这也太丰盛了吧…” “平时家里也没这么多人,见到你俩挺投缘,可别见外,就当自己家,这也是买的现成的,不费事儿。” 晓晨看着一桌子家常饭,心里一酸,她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在家吃过团圆饭了,一切有情依食而住,能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大概能算得上亲近的人了… “晓晨杰杰,你发什么愣,快坐下吧,别客气,一会米粉儿就坨了。”周震易倒显得很自然,好像在这个家生活了很多年一样,“阿姨,我闻着味儿就醒了。” 正阳妈妈笑着招呼他们赶紧尝尝,潘晓晨低头嗦了一口粉,粉儿筋道饱满,吸溜一口,绵绵不绝,周震易在一旁各种花式夸早餐夸正阳夸正阳妈妈,潘晓晨的味蕾也被打开了,吃得格外认真,一口比一口吃得欢畅,没有什么是比吃更能抚慰人心的了,仔细品品,汤料的后劲儿追上来,是足味足料的市井之味,再来一小碗鸡蛋肉饼汤,每个人都喝得面色红润。 油条包麻糍里的麻糍软糯拉丝,这还是潘晓晨头一次吃,炒粉、酱包这可全都是硬核碳水早餐。 “这就跟我们天津人吃早餐的思路很像,吃馃子必须得配浆子,据说天津以前每个早点店上都有两个大缸,配一个是煮浆子,一个是炸馃子,要是你们来我们天津卫,我请你们吃。”周震易说话一点不妨碍吃饭。 周震易扭头一看潘晓晨:“哎呦,晓晨杰杰,我可没想到你这么能吃!” 潘晓晨正夹着一块鲜烫皮,刚想吃,顿了一秒钟,白了周震易一眼,略带夸张地填到嘴里,闭着眼睛,吃得很是享受,正阳拿着一个大酱包看着他俩边吃边笑。 吃完饭,潘晓晨跟着正阳妈妈一起收拾碗筷。 “阿姨,五爷,就是开傩雕店的五爷,他……他有孩子吗?” “哦,五爷呀,他有一个儿子,也是老来得子,不过听他们说这两年在外面干事业,一直没回家。” “有2年了?” “差不多,我们这的年轻人能往外走的就往外走了,不过五爷儿子也快回来了,五爷还指望着他儿子继承家业呢。” “哦,那五爷除了会雕面具,还有其他什么手艺吗?” “这倒不清楚了,他们家是个大家族,兄弟多,都挺有本事,除了老四。” “老四?” “五爷上面的哥哥,算是个羊倌吧,现在就是放放羊,遛遛弯,种种田,没有什么活计营生,有三个女儿都很孝顺,逢年过节连带平日里来的都算勤快,相互照应着,这家人也算是好命了。” 潘晓晨大概知道了,她想到“冥婚”,其实五瘊子没有把儿子的死讯告诉大家,而是谋划了一场“杀人局”。 这只是她的推测,如果现在报警,大概率顶多是偷尸罪,而且不确定他还有什么招数,反倒会打草惊蛇,再说自己这样一个外地人冒失地揭发,很多事情她是说不清的,比如事情是怎么经过的,她怎么能看到听到他们的事情,这样不合格的人证毫无说服力,因为连她自己都还不太确定这一切发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噬阴虫”,潘晓晨隐约中记得噬阴虫是3个月的寿命,也就是说这3个月起码是相安无事的,而且如果一切真的是五瘊子的阴谋,冤气识人,噩梦缠身,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想到这里,潘晓晨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晓晨,你在想什么?” 潘晓晨愣怔了一下:“哦,没什么,我在想……在想这个地方还真是藏龙卧虎,厉害的人是挺多的。” “唉,都是普通老百姓,不图发多大财,当多大官,最后图的不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过安稳的日子嘛。” 碗盘都清洗干净了,正阳妈妈甩了甩手上的水,递给潘晓晨一块毛巾,“晓晨,真是缘分,看到你,就像看到琳琳了,你要有时间就多留几天。” 潘晓晨点点头,她想到这是一个本本分分的普通家庭,本可以有各种幸福的可能性,却栽上一个最不幸的结果,不确定性的幸福遇到确定性的伤痛,命运再允诺会有圆满的结局,想必都会缺失一角吧。 潘晓晨不自觉眼眶有些湿润,低下了头只顾着擦手。 “正阳,该做眼保健操了。”正阳妈妈一边喊着正阳,一边放了做眼保健操的音乐, “第一节,揉天应穴 ” “第二节,挤按晴明穴” “第三节,揉四白穴” “第四节,按太阳穴 轮刮眼眶”… 周震易也跟着正阳老老实实地做眼保健操,可能太久没做了,按揉的面积和幅度之大像石子溅起的涟漪波及全脸,整个面部都荡来荡去,把潘晓晨看乐了。 “周震易同学,你这哪是眼保健操,这是脸保健操吧?哈哈哈。” “嘿嘿,不冲突不冲突,晓晨杰杰,脸上穴位也是很多的,我教你几招,保管美容养颜。” 周震易在自己脸上比划着,“这是四白穴,能疏风活络,清热明目,还能治疗口眼歪斜。”说着使劲把眼睛嘴巴扯向四面八方,像一幅抽象派的油画自画像,狂野又嚣张,正阳正按着太阳穴,笑得双手直滑到了头顶。 “笑嘛,身上的穴位可是倍儿厉害的,最好的药可都在咱自己身上,来,周老师小课堂给你们讲一讲,咱们眉毛上就有丝竹空、鱼腰和攒竹三个穴位,丝竹空穴就在眉梢凹陷处,属手少阳三焦经经脉的穴道,能够缓解各种头痛、头晕目眩。 眼下是承泣穴、四白穴,再往下鼻翼两端是迎香穴,就这,瞅见没,按一按,酸不酸? 脸颊两侧是颊车穴,这儿,对,嘴角这呢就是地仓穴,这个嘴唇正下面就是承浆穴,能调节阴阳之气…” 潘晓晨按着按着突然想到五百钱不就是点穴之术吗,不觉背后一阵发麻,这样的点穴之术也是一把双刃剑,既能疏通病灶也能杀人于无形, 道家修炼内丹的时候,有百日筑基、炼谷化精、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练虚合道,这种功夫可能也和道家文化息息相关,周震易应该会懂一些。 潘晓晨把周震易拉到院子里,悄悄问他:“你知道民间奇术五百钱吗?”潘晓晨把查到的资料给周震易看,周震易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晓晨杰杰,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哎,是不是在哪见识到这个本事了,是谁呀,晓晨杰杰,快告诉我是谁?” “你先别问那么多,就说知不知道五百钱。” “我记得我爷爷好像说过,易象指天,卦数指地,本虚指人,阴阳五行与卦的变化规律是相通的,天与人应,以应万物;地与天应,以尊其道。这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 你看这写着:天之运化而集方圆,以应万物始生。天运一日,日行百刻,以应十二时辰。卦变之时,时至应人,人应其经道。五刻之应以分经穴,流注灌输于全身,以应脏腑,通过阴平阳泌达到阴阳平衡,出入自然。 五佰钱在武术搏击中用外力或内气点击穴道,阻断经络中的气血运行,使脏腑与气血应时产生离合,发生功效,造成气滞血淤,破坏体内阴阳平衡,引起人体部分或整体机能变化或丧失,至使身体残损或死亡。”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股寒气从地上冒出来,“晓晨杰杰,你是不是发现谁会五百钱的功夫了?” 潘晓晨嘘一声:“小点声,你知不知道这个功夫怎么破?” “怎么破?我想想,想想我爷爷是不是说过。”周震易托着下巴来回踱步,“五百钱,怎么破,我爷爷,五百钱,怎么破,我爷爷……”周震易嘴碎,小声嘀咕着,跟念月光宝盒上的咒语一样,突然大喊一声。 “我想起来了!” “怎么破?快说!” “秘诀就是:离他远点!” 第18章 拿锉刀的不是五瘊子 潘晓晨听了直翻白眼,“你这说了相当于白说。”她使劲儿扭周震易的胳膊。 “哎呦呦,晓晨杰杰,疼疼疼,你这早饭真是没白吃。” 潘晓晨不小心捏到周震易胳膊里侧最嫩的一块肉,周震易疼得嗷嗷直叫,“晓晨杰杰,你的手劲儿和五爷的有一拼了……五爷?五爷!啊啊啊啊……” “你小点声!” “晓晨杰杰,我明白了,你这么问,是不是怀疑……怀疑五爷有一手?” “我不确定,只是突然想到五爷不喜欢别人拍他肩膀,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别的,但我觉得五爷不简单,你有没有觉得他手上的力度惊人?” “晓晨杰杰,咱俩真是最默契的搭档,其实我从一开始也觉得他不太对劲儿了,就是怕你…怕你太善良,没敢跟你说,嘿嘿。” 潘晓晨没有告诉周震易自己昨夜的经历或者梦境,估计说了后,自己会变成大家眼中的一个“怪人”吧,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说不怕是假的。 周震易掏出手机,翻出昨天录的视频,能听到锉刀在木材上一刀一刀挫下去的声音,“晓晨杰杰,你看这双手遒劲有力,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会五百钱,我一点不怀疑。” 潘晓晨看着面具逐渐成型的过程,倒觉得什么五百钱六百钱的是其次,重要的是这宝贵的文化遗产需要传承。 “现在会雕刻傩面具的手艺人不多了,好可惜。” “晓晨杰杰,这也不是咱能左右的事情,咱是拿笔杆子的,不是拿锉刀的。” 这句话倒提醒了潘晓晨,她可以写一篇关于傩文化的报道,她还想看一下五爷的手上的活儿,主要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潘晓晨拉着周震易和正阳到了五爷傩雕店。 潘晓晨是有点恐惧再来这个地方,昨夜发生的事情好像恍若隔世,但一些碎片化具有强视觉冲击力的女尸和蛊虫的记忆还在脑海挥之不去。 走到门口,大门紧闭。 正阳敲门,无人应答。 在过去的短短几个时辰,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潘晓晨不得而知。 “晓晨杰杰,咱也该回去了,今天晚上8点就是伍月的比赛了。”潘晓晨当然知道在这逗留的时间不多了,但总觉得和这里的事儿还没完,她的记忆是不完整的,破碎地散落在天井。 潘晓晨和周震易回去跟正阳爸妈道别。正阳拉着晓晨的手:“晓晨姐姐,好希望你还会再来哦。” “咦,那你周哥哥我呢,忘了谁教你鬼不会走直线的了?”周震易说着又学乱蹦跶的僵尸。 潘晓晨觉得可能还真的会再来这个地方,她摸着正阳的脑袋:“好,到时候还带你周哥哥一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潘晓晨脑海里反复浮现五瘊子手拿锉刀,一刀一刀挫下去,木屑纷飞,大锉刀雕型,小锉刀雕样,似乎里层木材的纹理她都能想象得出来,砂纸打磨,上颜料,再晾干,每一步骤都像在眼前一样,怎么用力,怎么镂空,细节怎么处理,统统闪现出来,猛然间,她发现拿着锉刀的不是五瘊子,而是她自己! 第19章 谁会赢 潘晓晨深知,此时的她若是贸然行动,无异于蚍蜉撼大树,何况她是借着采访任务才来江西出差的,更不要说还带着报社活宝周震易。但那些画面和带给她的冲击,也是过目不忘的。当然,另一个能够给她足够震撼的名场面也即将上演。 离晚上的比赛还有1个小时,潘晓晨接到伍月的电话。 “晓……晓晨……” “怎么了,月?” “我可能打不了这场比赛了,我想退赛。”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我队友,就在20分钟前,她……” 伍月声音颤抖:“她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是被担架抬下去的,医生说……医生说摔到颈椎,脖子断了,她可能以后都打不了比赛了……” 潘晓晨听得不由得后脖颈一凉,“月,我懂你的心情,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不能把小概率事件套在自己身上。” “我们俩训练的时候是住在一起的,她比我还要努力,我都赢不了她,你知道吗,她倒下起不来的时候,对手都跪在地上为她祈求了……我没办法想象那么惨烈的场面,我们出发比赛前,还碰拳头,互相加油,预祝胜利……”伍月的哭腔都出来了。 潘晓晨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会给她很大的冲击:“月,不哭,我们不去想这件事了,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知道你不会放弃比赛。” 还有半个小时,观众就要入场了,留给伍月调整状态的时间并不多了,这场比赛是市搏击武术协会主办,各个俱乐部通过选拔赛选出8个晋级总决赛的选手,伍月是其中之一。 潘晓晨知道如果伍月在这个时候退赛,不仅搏击俱乐部会损失,更重要的是伍月以后可能会抵触比赛,失去信心,她永远不会原谅当了逃兵的自己,潘晓晨这个时候只有鼓励她,激发出她的力量和自信。 “月,你说过战斗是你的使命,你才选择自由搏击,比赛很残忍,但它也很迷人,今天这个机会是你等了那么长时间一点点晋级打出来的,你最喜欢战神,你比赛的时候,他一定会保护着你,我也一直陪着你,记着,我们不是想赢怕输,我们是敢打必胜!你去享受这场比赛。” 伍月明显情绪镇定了很多:“晓晨,我差不多快缓过来了,我们不是想赢怕输,我们是敢打必胜!” 挂了电话,潘晓晨还是替伍月捏把汗,像她们这个年纪哪经历过这么残酷的事情。 周震易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晓晨杰杰,你可真适合给咱同事开动员大会,要是我,就劝她弃赛,毕竟保命重要……” 潘晓晨白了他一眼:“这是我朋友,你又不了解她,她是运动员,是自由搏击运动员。” “嘿嘿,晓晨杰杰别生气,我瞎说的,伍月杰杰赢了比赛,我请客吃庆功宴,管饱!” 潘晓晨憋着笑了一声,转而又严肃起来:“祈求,祈求伍月能赢。” 观众进场了,潘晓晨和周震易的位置还算比较靠前:“晓晨杰杰,我第一次现场看搏击比赛,咱这个位置……”周震易突然压低声音:“会被溅上血吗?” 潘晓晨使劲儿扭了他一下,“哎呦呦。”周震易疼得龇牙咧嘴,只听潘晓晨非常严肃地恐吓:“等会儿可当心溅你一脸,还见血封喉。” 周震易战战兢兢地摸索着身上的衣服,看看什么能拿起来挡挡脸,潘晓晨笑起来: “安心看比赛吧,看你那小胆儿。”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正说着,赛场里响起暖场歌曲《沧海一声笑》,仿佛真的进入了一个武侠的世界,周震易的紧张被缓解了:“哈哈哈,晓晨杰杰,还真有那味了。” 听到观众席一阵欢呼声,潘晓晨看到人群中闪出一条通道,几个身形高大穿着黑衣的男子簇拥着一个女孩走过来了,灯光打在她身上,身形矫健,肌肉紧实,每一块都充满力量,伍月出场了! 裁判介绍了伍月之后,她举着拳头冲上来,黑红色的拳击手套是潘晓晨送她的,她高扬着手臂围着八角笼转了一圈,看伍月上场的精气神儿就知道那个在赛场上的伍月又回来了, “介就是伍月杰杰吧,长得又帅又可爱,还编了好多小辫子,五颜六色的,你看对面的,她对手比她高这么多!这下有点悬啊,哎哎哎,旁边举牌的小杰杰也好看……” 潘晓晨白了一眼周震易,她现在满眼都是伍月,顾不上看举牌的小姐姐,伍月今天的对手,看起来挺强壮,比较高挑,有身高优势,但这样的人也有她的弱点。 拳击与自由搏击都属于高危险的体育运动,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战斗,潘晓晨知道伍月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平时心无城府,嬉嬉闹闹,像只萌兽,但只要在训练场上和比赛场上,伍月就是一头猛兽。 八角笼的门哐当一声被关上,只有她们俩和裁判,没有人能帮她们,能帮她们的只有自己,击败对方就是保卫自己。 而且这种比赛不能分神,哪怕0.01秒都会让对手有机可乘,这就是这个比赛的残忍之处。每个在赛场上的人必须保证专注在这方寸之地,看清楚对方的招数。 比赛开始了,潘晓晨攥紧了手,她是第一次在现场看伍月打比赛,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伍月一起站在八角笼里。 两个人走到中间对了一下拳头,第一个回合开始,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路数,进入状态后,对方运用大量的虚拳试探伍月,又利用身高压制和前腿踢脚尝试,她在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进攻距离,通过步伐和手上的假动作,不断地试探伍月,伺机发起进攻。长手长脚的确利于出击。 伍月很聪明,她沿着笼网在切线阻截她,试图把她围堵在笼边区域,破坏她的进攻的距离和节奏,如果对方敢近身伍月就有后手拳在等着她。 对方把控着距离,用腿法把伍月控制在远端,试图拉开间隔,避免近身互搏,伍月一个上步,在对方出腿之后迎击,抓她的低扫空挡,来了一套组合拳的压制,伍月左右摆拳是非常犀利的,正好能打在对手两侧耳朵边。 吓得周震易捂着耳朵缩着脑袋:“哎呦,晓晨杰杰,我觉得我耳鸣了。”潘晓晨顾不上周震易,只见对方一番试探后不管了,火力全开,战术更具有侵略性,伍月的左腿已经被扫得红肿起来,对方直接拿头撞击伍月,主动缠抱,伍月在步步后退,支撑不住被抱腰摔倒,处在了下位。 对手扑上来压住伍月的身体,两个人开始了地面缠斗,在攻与防的过程中,伍月的下位技术还是可以的,从半防转成全防,盘高位防守,随时都有可能有三角锁的威胁,对方必输无疑。 腿部三角锁也叫夏威夷三角锁,是巴西柔术的众多锁技之一,腿部倾斜成三角形,扣住对手的脖子和一只手臂,形成侧面压力持续发力,被锁者只能拍手投降。 如果腿部三角锁和其他手臂锁联合使用,威力倍增,但是下位三角锁实施起来比较麻烦,而且对力量是有要求的,如果你的力量不及对手,那么你在下位用三角锁就有被提起来抱摔的危险。 但对手打出一些干扰拳,处于下位的伍月招架的时候一时使不上其他的劲儿,如果再省出三分力做腿部三角锁,这局就成定局,观众也替伍月捏把汗,可惜,三分钟时间已到,第一局结束。 一分钟休息,两个人都已经脸红筋涨,也已经知道双方的路数,伍月更加灵活,出拳稳准狠,对手进攻性更强,好几次都是主动发起攻击,让伍月有些被动。 第二回合,对手处于笼中心的压迫位置,而伍月的移动轨迹又是被动的,对方一个侧踹踹到了伍月的下巴上,伍月往后退了几个踉跄,潘晓晨拳头瞬间攥紧,伍月像被踢醒了一样,一个漂亮的360度回旋踢,又联合发出两拳打在对方头上,伍月近距离换拳,两次换拳,让对手吃了好几拳。 对方接连几个扫腿,又想抱摔伍月,伍月用灵活的技巧逃脱出来,想出拳击打头部,伍月快速躲闪。 交叉进攻时,伍月像穿山的小猎豹一样,飞踢飞膝,扫腿肘击,连续不断地发出,令对手应接不暇。 能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占到优势,在心理上对对方是一个很大的压力,对自己也是一种激发。 伍月把对手顶在了笼边,但对手来了三下吾斯曼的肩撞,伍月继续保持着重拳威胁,产生很强劲的拳力,两个人猛烈地交锋,都在憋着劲在打,伍月像斗士,直接硬刚对手。 对手跳跃扫腿时被伍月接腿摔倒,对方也很有战略性,双腿直挺挺的,处在下位蹬踹反击,伍月还没压下去就被对方撑开起身了。 周震易觉得很可惜:“哎呀呀,可惜呀可惜,每次都差一点,上一回合也是,时间再多半分钟,伍月绝对能赢,刚才这样如果能摩擦到回合结束,也是很稳妥的,哎……” 对方站起身像杀红了眼一样,猛烈攻击,伍月被前摆打中,已经被逼到角落里,连续用地面技巧消耗对手的力量,一记转身鞭拳,近身缠斗中以凌厉的肘击让对手无法还击。 伍月继续保持着重拳威胁,右鞭砍腿,还踢出一记漂亮的外侧低扫,灵活地闪躲,避免对手的出拳直接落在身体上。 “嘭!” 那一声巨响,力道十足,整个场馆已经是人声鼎沸。 “太快了,太快了,打中哪里了?我的妈呀,晓晨杰杰,谁打的谁?” “伍月!伍月!是伍月出的拳。” 就在对方率先命中一记低扫时,伍月打出一记反击拳,真是完美的反击,面对低扫伍月用右拳朝着中门直接打了过去。 周震易疼得龇牙咧嘴,好像挨了伍月一拳一样:“伍月杰杰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吧,以后就叫伍月杰杰伍月牛。 伍月不停地移动着位置寻找攻击点,开始主动发出猛烈攻击,两拳一脚一个突进的高扫,因为伍月前腿出腿很快,对方很难有机会进行腿摔,两个人都是绷紧的弦,时刻抱头防御。 这一局两个人发挥得都很有水准,裁判计算着双方的有效命中率,双方比分咬得很紧,各胜一局,第三局是关键的决胜局。 第20章 万字文被删成一行 第三局开始,两个人的体能都有了明显的下滑,体能不足以支撑砍腿的大量前后移动,重拳威胁也被削弱,第三回合的身高差已经不重要了,而是体力和心态和考验。 对方率先发出腿法的攻防,而伍月这一招太绝了,只要对手起脚,她都会打出迎击,抓住对方的一只腿,进而摔倒对手,一个抱摔,再加重击伺候,高位抱腿摔,三个摔法转换,进行上位压制,而且拿到了绝佳的骑乘位,伍月接着从半防守的体位不断砸下肘击,砸肘如骤雨般倾盆而下。 看到肘击径直地凿下去,观众的呼声像山洪暴发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每个人的肾上腺素高涨,台上台下都处于高度紧张亢奋的状态,潘晓晨觉得脸颊滚烫,热血沸腾。 对方也很强劲,她一直在下位不停地移动着身体,努力在下位稳住体势能让自己站起身来,她找准时机锁住了伍月的腿,尝试着利用抱单腿摔来起身,最后还真回到了站立状态。 两个人站起来也只有一个喘息的功夫,伍月躲避对手一拳随即用腿向对方压去,横扫后还没有再补一个回旋踢,就被对方抓住了机会,对方右拳铺垫抱摔,拿到了上位占上风的位置,但是她并没有过腿砸击,而是使劲儿往伍月全防里钻,脑袋紧紧贴着伍月的上身,伍月试图砸击跟她分离,但对方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就是对方的策略,说白了是在拖延时间! 因为现在自由搏击的规则是只要你一直在上位就是优势位,裁判会判得分,如果就这样一直拖到回合结束,伍月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潘晓晨错愕地张着嘴,嘴唇翕动着:“月……起来啊月……”周震易大喊着:“伍月站起来!伍月站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潘晓晨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有大概5秒钟,台上的两个人是近乎静止不动的,那是双方的力量较量,伍月额头涨红,眼睛充血,大腿的肌肉暴起像丘陵上突然窜生的植被。 “啊——”伍月在一声怒吼中蹬地翻身,她的力量太吓人了,太惊人了,在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爆发力,潘晓晨也觉得难以置信。 “伍月……伍月杰杰……好样的!”周震易已经喊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伍月起身后近距离换拳连环击到对方的头部,绕到身后主动抱摔,拿到了抢背的位置,虽然拿住了背,但对方压制得很牢固,伍月在不停移动。 “伍月杰杰要裸绞!” 那是巴西柔术中常用的一招从对手背后实施绞杀的招数,这个地方也能裸绞,但是伍月的胯骨需要挪出来。 所以伍月在不停移动,直到把髋部从对手的压制中移出来,用肘部推开了对手的腿来恢复成半防守的体位,左脚顺势搭在对手身上,双脚成功搭扣。 “锁技!” 对方已经难以抽身,但双手控制住了伍月的手臂,不让伍月双手搭扣,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伍月的肘尖和小手的手臂就能穿过对方的脖颈下方! 潘晓晨觉得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全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时间是按毫米计算的,是在伍月的肘尖往下一毫米一毫米进行中产生的。 突然,伍月抽出胳膊重击对方头部,迫使她不得不失去控制力,伍月成功裸绞并锁死! 对方手指拍了拍她的胳膊,这是认输的暗语,伍月裸绞降服,她噌地站起来,振臂高呼着,那一刻,她把剩下所有的能量都用光了。 全场观众也振臂欢呼:“啊啊啊啊,伍月杰杰,你是我的神!”周震易已经嗓子喊哑了。 潘晓晨红了眼眶,她看着伍月眼角已经红肿了,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也永远不要低估一颗要得冠军的心。 裁判举着伍月的手,她卓绝的搏击天赋和出众的擂台创作力,就是为八角擂台而生的。 说实话,与格斗有关的项目,无论是拳击、散打、自由搏击,还是如今热闹的mma,都是贫苦、艰难的行当。 高速度的爆发力和极度快捷的运动方式让每个自由搏击运动员着迷,三个回合,每个回合三分钟,对拳击运动员的体力是非常大的考验,比赛要一个回合一个回合地打,冠军保卫战要一场比赛一场比赛地打,在八角笼的每个人都值得尊重,她们是武者。 潘晓晨和周震易跑着去伍月的休息室,周震易亮出胳膊:“我等会让伍月杰杰给我签字,就签这,我保证仨月不洗澡。” 潘晓晨在跑的过程中就想好了要写的关于伍月报道,名字就叫——《伍月:她需要一场真正的比赛证明自己》。 在吃庆功宴之前,潘晓晨就写完了稿子,万字长文。 胜败兵家常事,我们的目标永远是赢,我们会通过准备和训练争取赢,也当然可能会输,那也要好好准备去体验输,最后潘晓晨用邓亚萍的一句话结束:体育精神是先学会输,才能更好地去赢,体育是最好的挫折教育,因为每个运动员面对的就是输和赢,还有异常艰苦的训练,而且要持之以恒地训练,才有可能赢一场比赛。 当潘晓晨看到发出来的文章只剩下了一行:在第三届南昌市搏击武术协会女子自由搏击比赛中,伍月荣获草量级冠军。 第21章 要不要向资本低头 新一个赛季开始,伍月资格赛失利,心里格外郁闷,这时她听到了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这场比赛的冠军是赞助方事先内定的,怪不得比赛判罚好几处伍月当时都觉得有异议,由于在比赛,没有跟裁判争执,最后输掉比赛,她只感到沮丧,还没顾上复盘,而当她知道这场比赛是有资本在操控时,简直气炸了肺。她愤愤不平地给潘晓晨打电话: “晓晨,我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必须给我十分钟,下面的话如果不说,我就要憋死了!” 电话那边潘晓晨手上正好没有事,她笑着说: “小月月,我正好没事,你快说,到底怎么啦?” “我刚刚输了比赛。” “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事的,下次一定赢。” 潘晓晨语调轻松地安慰伍月,伍月听了简直要急得顺着电波跑过去: “我的老天爷,如果只是单纯的胜败,我就不至于这样火急火燎地给你打电话了。” “好好好,你快说,我不插嘴了。” “这次比赛居然是赞助商全程操控的,也就是冠军早已经内定了!” “啊?” 潘晓晨也感觉到了很震惊,她轻声地用“啊”表达了自己的感觉,等着伍月继续说: “对啊,我知道之后,顿时就不行了,肺都气炸了,这是公然辱没公正公平公开的体育竞技精神,如果都是内定,还要我们平日里艰苦训练,比赛时全身投入干嘛?直接走走过场,输赢人定不就完了?” “是啊,最讨厌这种资本硬控了。” “我输了比赛,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实力问题,比赛中裁判误判错判有好几次,当时我还有点二乎,现在看来,这些错判是故意为之,是甲方爸爸授意的!气死我了!我不干了,我决定退役,不趟这浑水。” “别啊,小月月,你自小训练,吃了那么多常人无法吃的苦,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现在看来,我吃那么多苦,都不如人家丢下一大堆钱,我吃的苦和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冠军比起来,就像一个笑话!我不能容忍这种严重玷污体育精神的行为,我也做不了什么,退出总可以吧?我不能阻止甲方爸爸,但是我有权利不当资本的干儿子!” “你的确不是干儿子,你只能是干闺女……” 为了缓解伍月的愤怒,潘晓晨开起了玩笑。 “晓晨,你严肃点,我很严肃地跟你说我的决定,你不要当成儿戏!” 潘晓晨听伍月的口气不容置疑,她知道此刻再劝也无济于事,给她一点时间冷静下来再说,她语气中带着理解: “好的,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 “今晚你有空吗?我要找你吃饭,发泄我心中的不满。” “今天约了岳东林,也是无主题闲聊,你一起来吧?” “好的。晚上见。” 这天下班后,潘晓晨来到和岳东林约好的餐厅,不一会儿,伍月也来了,三个人点好菜,伍月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她还是愤愤不平,岳东林听了她的讲述,给她的杯子加满了橙汁,对她说: “伍月,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谁遇到这种不公平的事情都会炸窝。” 岳东林很会安抚别人的情绪,先认同对方,形成共情氛围。 “你想做什么决定,都是可以的,这是你的权利。” 伍月听岳东林这样说,激动的情绪得到安抚,她没有那么义愤填膺了,她用眼神示意岳东林接着说。 “做一个决定之前,先把这个决定会导向的结果预判一下,看看最坏的结果我们是不是能接受。” 伍月点头,岳东林继续说: “你决定从队里退役,就是打一个报告的事情,接下来退役之后,你打算做什么?怎么做?有没有计划?” 伍月摇摇头,事出突然,她没想那么多。 “你9岁就参加训练了,也就是那时就向着成为世界冠军的路进发了,一路走来,你拿了多次国内冠军,就差一次世界冠军,你就能完成自己儿时的心愿。现在当世界冠军不再是你的理想了吗?” 伍月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成为世界冠军依然是我的理想。” “如果退役,你实现理想的征途就此终止,你能接受吗?” 伍月正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一分钟后她说: “不能。” “所以,你要继续你的世界冠军之路,对吗?” “是的。” 这次伍月没有半点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为了最终理想的实现,中间遇到的各种困难都要想办法克服,是不是?” “是!” “资本操控这件事,运动员无法改变,但是运动员能做的是努力训练,提升技能,减少给裁判提供错判的机会,实力碾压对手,资本也没有办法。” 伍月点头,感觉岳东林说得有道理,岳东林继续说: “同时,跟教练和队员保持好关系,让他们在你不想被拿捏时能站在你这一方,形成正向有利于自己的舆论氛围,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一定让我上场打假赛呢?” “你可以拒绝,但是要接受雪藏的代价,把雪藏当成是卧薪尝胆,当需要真正有实力的选手时,教练还是会想起你,派你出战。” 伍月点点头,经过岳东林的开解,她心里好受多了,岳东林又嘱咐了一句: “如果真的被雪藏,你一定要借机磨炼自己的心力,不要被别人的冷嘲热讽带着走,到时什么资源都不会向你倾斜,你要能耐得住坐冷板凳的痛苦。” 伍月坚定地点头: “好的,我心里只有一个目标,成为世界冠军,在这条路上遇到什么都是必要的过程,只要目标还在,其他那些困难打不倒我。” 岳东林开心地举杯: “来,为我们未来的世界冠军伍月干杯!” 潘晓晨拿起杯和岳东林碰了一下,两人端着杯看伍月,伍月没有端杯: “还没有得,提前庆祝啊?” 潘晓晨把她的杯拿起来放在她手上: “经常庆功,就能成功。来吧,一起喝一杯!这叫物理上先接近,精神上先代入,这是正向激励。快举杯,小月月。” 伍月笑了起来: “晓晨,你这劝喝功力见长啊,还用上心理学了,行,我信你,‘经常庆功,就能成功’,为了成功干杯!” 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伍月心里的阴霾彻底散开了。 岳东林又教了伍月击打穴位一招制敌的方法,作为伍月比赛危急时的锦囊,两个人站起来模拟,伍月一下就学会了,她高兴极了: “谢谢岳师傅,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 “我何止这两下子,还有那两下子……哈哈哈……” 岳东林又恢复了他的不着调。潘晓晨看着他俩比划,笑而不语,心中暗想: “这个岳东林,还真是深藏不露,我了解他的只是冰山一角,以后要好好发掘这个宝藏东林。” 三个人吃完饭,伍月要去潘晓晨那里留宿,他们和岳东林分开之后,回到了潘晓晨家里,两人又喝茶又做面膜躺平闲话,过了一个完全放松的晚上。伍月不知道自己的厄运已经启程。 第22章 又遇到劫匪了 事情果然不出岳东林所料,伍月很快就因为反抗资本硬控被雪藏了,她心里暗暗佩服岳东林,简直料事如神,因为有了一针提前打的预防针,所以伍月给自己做了几天思想工作,就接受了队里的安排,把心思全部放在训练上,反而比从前更加刻苦了,她不想有一天,机会来了,她接不住。时间过得很快,新赛季又到来了,这次资格赛换了主办方,所有运动员都有机会参加选拔,伍月好像从冷宫里被放出来,终于有见天日的机会,她憋着一股劲比赛,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赢得了去米国比赛的机会。 这是一场比较权威的国际赛事,晨e讯派出记者去米国采访。陈主编安排尤娜带队,潘晓晨和两位摄影记者一同前往报道。得知这样的安排,尤娜心里得意,脑子里迅速闪过800个整潘晓晨的馊主意,潘晓晨心有戚戚然,暗想: “主编为什么会这样安排,明知道我俩有矛盾,还让我们一起出差,尤娜这回有了尚方宝剑,她尽可以有恃无恐为所欲为了,这回有我的苦头吃了。” 其实潘晓晨不知道,陈主编这次安排是为了让两个人在异国他乡遇到困难时,通过合作完成工作而缓解彼此剑拔弩张的氛围,毕竟身处国外,有困难如果两人还不通力合作的话,是无法圆满完成任务的。这是陈主编的一番苦心,他不希望看到两位努力工作的记者,因为内斗而两败俱伤,她们的不和谐也影响整个公司的氛围,这算是他给她们和解下的一剂猛药。 潘晓晨、尤娜和两位摄影师登上了去米国的飞机,伍月已经先行一步到达了,她要提前做一些适应性的训练。潘晓晨他们抵达米国,入住酒店之后,她把第二天报道采访需要的材料整理完毕,潘晓晨去了cvs药店,她要给妈妈买一种特效药,到了药店一问价格,潘晓晨发现自己带的美金不够,走得急,信用卡落在酒店了,这里不收人民币,于是赶紧查了附近的银行,兑换美金,潘晓晨打车来到银行,正要进门,看见门开了,冲出两个蒙面壮汉,四只手提着四只饱满得像四头猪的大包,迅速奔过潘晓晨身边,朝附近的一辆车跑过去,他们后面一个蒙面壮汉单手抱着一个小男孩,一手持枪顶着小男孩的的心脏,小男孩应该是吓晕了,软塌塌地靠在壮汉胸前,门里边,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女士正在呼喊着: “放下我儿子,救命啊,救命啊!” 她被另一个壮汉钳制着,不能动弹,潘晓晨心想:“怎么又遇到劫匪?我跟银行劫匪真是有缘啊。” 她没时间多想,可能是上次的肌肉记忆忽然就启动了: “放下这个孩子,我来做人质!” 劫匪一愣,半路杀出一个亚裔女子,要当人质,他迟疑了一下,放下男孩,把潘晓晨抓过来,用小臂勒在她的脖子上,枪顶着她的头,挟持潘晓晨向一辆车靠近,潘晓晨一边顺从地跟着他走,一边想: “我又挺身而出当人质了,这种肌肉记忆还是不要吧,这回在米国,他们真的会开枪,这回没有岳东林空降解围了,还是先自保,然后见机行事吧。” 她边看边观察着视线范围内的情况,银行外面停着一辆车,这是一家地处僻静街区的银行,此刻并没有听到警车的警笛声,显然他们还在很远的地方,根据米国的出警速度来说,在她被挟持上车前,可能等不到警察来。潘晓晨的脑子飞速地转着,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靠自己的力量脱困。 她顺从地配合着劫匪向车的方向移动,一只手在口袋里悄悄摸着,她摸到了电击器,素闻米国治安不是很好,尤其是对亚裔单身女性来说,她来米国之前,准备了防狼喷雾、便携式迷你电击器,电击器只有一张银行卡那么大,但却有一击致晕的高电流,这次出门她顺手把电击器放在了口袋里,摸到这个,潘晓晨心里有底了,这个东西一击有效,主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须瞅准时机下手,她把电击器悄悄握在手里,劫匪比她高一个头,潘晓晨腰部以下对他来说是个视线盲区,劫匪全副身心都在安全逃脱,并没有注意潘晓晨微小的动作,潘晓晨见前面两个提大包的劫匪,走到车前,打开后备箱,吃力地把大包一个个提上去,然后又扫视周围,看看有没有目击者,街上空无一人,寂静无声,他们击了一个掌,钻进车里,一个坐在司机位,一个坐在副驾驶,显然后排车座是留给人质和其他同伙的。 潘晓晨侧耳听着,后面银行里暂时没有人出来,前面两个劫匪又上了车,隐隐的好像听见了警笛的声音,她仔细分辨着,的确是警笛声由远而近,她悄悄把电击器对着劫匪的腿部,迅速按下按钮,人高马大的劫匪顿时松开勒着潘晓晨脖子的手,枪也掉在地上,劫匪倒地晕倒,潘晓晨迅速捡起他的枪,然后拼命跑了起来,她对这个街区不熟悉,只是凭感觉乱跑,已经坐在车里的两个人,看见同伙倒地,潘晓晨逃跑,打开车门追过来,眼看着要追上时,警车响着刺耳的警报开了过来,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跳下来手举着枪,嘴里说着: “不要跑,站在那里,再跑我们就开枪啦!” 潘晓晨停下来,两个劫匪也停下来,缓慢地把枪放在地上,但是枪并没有放在地上,忽然他们同时起身持枪向警察开枪,子弹打出去并不是枪声,中弹的警察身上有一滩红色的标记,潘晓晨反应过来,这不是真人吃鸡游戏吗?她拿起枪对着劫匪开了两枪,两个劫匪身上也多了红色的标记,两人倒地出局,潘晓晨心想: “米国吃鸡玩得很大啊,包一个银行玩游戏。看来刚刚银行里看到的一切都是演的了,小男孩是npc。” 这时,银行里跑出两个劫匪,游戏继续进行,潘晓晨自动加入警察队伍,向着劫匪方向跑去,跑动过程两个劫匪开枪,两个警察出局,潘晓晨在警察队伍中,被几个壮汉挡得严严实实,没有受伤的机会,他们快速包抄到银行门口,其中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一挥手,几个警察就散开把守住大门,另几个和潘晓晨一起端着枪打开门,发现并没有集中的火力压制,里面地上蹲着几个人,被两个劫匪控制,抱着头,几个劫匪控制住了柜员,一个人高马大的劫匪,正在跟经理交涉,潘晓晨仔细听了一下,是在要一份名单,她想:“这是这次游戏的隐藏任务。” 人高马大的劫匪见警察走进来,一挥手,他身后的几个劫匪冲过来,警察一边警告,一边举枪瞄准,劫匪无视警告,双方交火,警匪均有人中弹出局,警察长官又调了几个警员进来,人多优势火力集中,又出局了几个劫匪,现在就剩下劫匪头子和两个跟班了,虽然潘晓晨不知道隐藏任务具体是什么,但是以目前的局势来说,银行经理是关键人物,解救经理,游戏结束。 劫匪头子挟持经理,开始谈条件: “放下枪,不然我们杀了他!” 警长大声说:“你只有三个人,我们分分钟解决你们,赶紧投降吧!” 说着他用胳膊把人质的脖子勒得更紧了,警长一时语塞,潘晓晨想起自己有迷你电击器,她放下枪,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走过去,事发突然,警匪两方都有点懵,不知道她此举何意,潘晓晨走到劫匪头子跟前: “放了他,我来做人质!” 劫匪头子见走到跟前的亚裔女子,目光坚定,声音不大,但态度坚决,有一种平静的震慑力,他有点奇怪,为什么警察队伍中有一个亚裔女子,而她又如此勇敢,不按套路出牌?他没有放开经理,把枪换到勒经理脖子那只手,用另一只手一把拽过潘晓晨,枪口对着她继续威胁警察: “放下枪,不然她就没命了!” 对面的警察正要放下枪,潘晓晨迅速用电击器电了劫匪头子,他立刻倒地,经理和潘晓晨向两边跑开,警长趁机开枪,后面两个劫匪中弹出局,警方胜利,警长这时明白了潘晓晨的意图,走到她面前与她击掌: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潘晓晨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两人都愣住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是这个游戏获胜一方的结束语,但是“双剑合璧,天下无敌!”这句是潘晓晨和伍德海德独有的“台词”,并不是游戏中的规定用语,第一次玩游戏,伍德海德说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潘晓晨灵光一闪,接了一句:“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当时伍德海德问她这是什么意思,潘晓晨跟她讲了一个故事,在小说《蜀山剑侠传》中,峨眉派开山祖师长眉真人炼化出两柄剑:紫郢剑与青索剑,分属于李英琼和周轻云,双剑合璧,威力惊人。后被小说家金庸引用,杨过和小龙女用全真剑法和玉女剑法让君子剑和淑女剑,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伍德海德听了这么神奇的中国故事,大叫着“有趣有趣”,此后,一旦游戏胜利,两人就会默契地喊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双剑合璧,天下无敌!”,这是以前发生在线上的对话,忽然听到一个女生喊着陈晓潘的台词,警长愣住了,接着他试探地问: “怎么称呼你,勇敢的女士?” “陈晓潘。” 潘晓晨还是游戏情境中,她脱口而出自己的游戏id,只见对方忽然用有力的臂膀拥抱潘晓晨,并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放下她后,看着一脸懵的潘晓晨,眉开眼笑地说: “我是伍德海德!” 潘晓晨惊得张大了嘴,伍德海德?他是伍德海德?这也太巧了吧?没想到在米国能和伍德海德奔现,只见他一头金色的长卷发,后面绑着低马尾,湖蓝色的眼睛像两泓清泉让人瞬间陷落,挺拔的山根,像大卫一样坚毅,一副金黄色的络腮胡子被打理得纹丝不乱,身材健硕,宽肩细腰,在制服的加持下,充满男友力,想到“男友力”几个字,潘晓晨的脸微微红了,她暗笑自己不由自主地犯花痴,不过她想起眼前的伍德海德和她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活生生站在眼前,伍德海德见她盯着他半天不说话,拿出手机打开游戏,给潘晓晨看: “你看,这是我。” 潘晓晨看着那熟悉的头像,她开心地笑起来: “很高兴认识你,伍德海德。” “很高兴认识你,陈晓潘。” 参加游戏的人已经各自散去,伍德海德说: “这附近有一家很好的咖啡馆,可有荣幸请你喝一杯咖啡?” “好的!” 潘晓晨点头,伍德海德带着她离开了银行。 来到咖啡馆,两人点了咖啡坐定,潘晓晨才知道,这次的真人游戏是伍德海德包场的,他买下了银行两个小时的时间,策划这次活动是为了给劫匪头子庆生,劫匪头子是伍德海德的朋友,重度吃鸡游戏爱好者,晚点他们有个生日party,伍德海德盛情邀请潘晓晨一起前往,潘晓晨想明天的采访已经准备停当了,去轻松一下未尝不可,她爽快地答应了。两人喝了咖啡,伍德海德把潘晓晨送回酒店,稍事休息,两人约好晚上6点,伍德海德来接她一起去生日party。 第23章 等不及要见面 能在米国见到陈晓潘,伍德海德简直不敢想象,他玩这个游戏好几年了,期间游戏搭子来来往往,换了一批又一批,虽然是游戏,但是一起玩的时候,配合度、默契度还是有区别的,在线上,他和陈晓潘最配,无论是速度、反应、策略,陈晓潘都是一流的,一度他以为陈晓潘是男生,后来玩得久了,没事聊天,他才知道她是女生,他在心里想象了无数遍陈晓潘的样子,后来通通被他自己否决了,不管她长什么样儿,他只想象自己喜欢的那个样子。每每上线,他脑子里都出现一幅他自己给陈晓潘画的像,靠着这种想象,两人玩游戏玩到了现在,中间又有一个第二默契的游戏搭子恩迪麦出现,三人有时对战有时团战,玩得那叫一个爽,他们都喜欢陈晓潘,虽然是线上,伍德海德也能感觉到恩迪麦对陈晓潘的好感。 现在居然能见到她,她跟自己想像中的样子竟然完全一样,伍德海德兴奋得感觉时间都停滞了,他把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胡子理得一丝不苟,他挑了一套燕麦色定制亚麻西装,为了显得不过分正式,他在里面配了白色圆领t恤,白色乐福鞋,穿衣镜前伍德海德看了又看,他的衣帽间有一个立体镜子群,可以无死角地看见穿搭的任何一个侧面,打扮好自己,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真是要去搬动钟表的指针了,是不是表停了,怎么半天都不走一格?他恨恨地看了又看墙上的表,又低头看自己的手表,时间没有快慢,是他自己的心太急了,好不容易捱过一个小时后,伍德海德驱车前往潘晓晨的酒店,他再也不能在家里盯着不动的时针了,他要去酒店大堂等她,毕竟那里离她更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这一点能安慰到这个焦急的怨恨时间走得慢的人。 潘晓晨回到酒店后想想今天见到伍德海德的事情也是感觉非常兴奋,他湖蓝色的眼睛、金黄色长卷发,一直在潘晓晨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跟自己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潘晓晨感觉非常诧异,小说里她遇到的银行劫案,是伍德海德踩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了她,虽然后来现实中救她的是岳东林,但是这个真人游戏中的伍德海德完全就是自己笔下的样子,简直像是按图定制,潘晓晨不由得翻出自己以前写的小说,再次阅读关于伍德海德的外貌描写,脑子里是具体的刚刚见过的那个活生生的人,她简直要发狂了,这是一件完全用科学解释不通的事情,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这句话没错。 潘晓晨一边想,一边迅速地洗了澡,她坐在镜子前,给自己画了一个精致的妆,这次出差她没有带太多衣物,她已经搭配好了挂在柜子里,化好妆,她打开衣柜选衣服,去参加生日party,穿得有仪式感一些吧,一边想一边看着挂在柜子里的几套衣服,她带了一条裙子,天青色及膝小礼服裙,一字肩,小a版,剪裁得体,穿在身上衬得潘晓晨肌肤胜雪,满脸春色,她把汪洋的黑发,编成一条偏麻花辫,用裙子同色缎带绑住发梢,从一侧搭在胸前,看起来既优雅又不失俏皮,潘晓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岳东林的脸叠加在镜子里,怎么会想起他?潘晓晨低头笑了笑,发现自己不是去见网友,怎么感觉有点像去约会?想到这里,她的脸更红了。她不知道,那个热情似火的伍德海德早已经来到酒店大堂,一秒一秒地盼着时间快走,等不及要跟她见面了。 到了约好的时间,潘晓晨下楼,刚出电梯,就看见伍德海德等在外面,手中捧着一束红色的玫瑰,一见潘晓晨,他向她点点,把花送过来,潘晓晨为了不堵着电梯门,笑了笑接过玫瑰,说了“谢谢”,跟着伍德海德向酒店门口走去。表面上她很平静,其实内心里小鹿乱撞,她知道红色玫瑰代表什么,这个伍德海德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伍德海德见潘晓晨没有拒绝玫瑰,心里美滋滋的,他喜欢的就要表达,这是米国人的性格,更是伍德海德的个性,他喜欢的,从来不会得不到。 伍德海德带着潘晓晨来到一个五星酒店,这是给寿星庆生的地方,下午那些打游戏的人都在,那个小男孩人质也在,虽然他换了衣服,潘晓晨一眼就认出他,小男孩演技不错,在他们刚刚打照面的时候,潘晓晨被骗得死死的,现在想来小男孩的晕是演的,潘晓晨向小男孩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 伍德海德把潘晓晨带到寿星面前,他是下午游戏的劫匪头儿,换上西装的他,五官立体,眼睛也是蓝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伍德海德走上前,给潘晓晨介绍: “晓潘,这是皮特,今天是他的生日。.” 潘晓晨笑着对皮特说:“很高兴认识你,祝你生日快乐!” 皮特咧嘴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谢谢!很高兴认识你。” 他看了看伍德海德,眨了眨眼,皮特是伍德海德的铁磁,他见伍德亲自把这个东方姑娘接来,就知道他爱上她了,伍德之前从没有如此重视一个女孩。他有很多手下,接人这事从来不会亲力亲为。 “照顾好你的朋友,我去招呼其他客人。” 说完皮特做了一个被电击晕倒的动作,又对着潘晓晨做了个鬼脸,就走开了,潘晓晨有点不好意思,如果知道是游戏,她就不会那么实打实地电击他。伍德跟潘晓晨说不用放在心上,游戏而已,有时激烈程度大,还会受伤,皮特睡了一觉,已经没事了。伍德海德带着潘晓晨来到舞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仪式一会儿就开始了。他们坐下没多久,来参加生日party的人就坐满了,主持人宣布party开始,随着生日歌的音乐,全场合唱,皮特走上舞台,巨大的多层蛋糕被推上来,还有香槟塔,皮特拿起一杯酒,向台下朋友致意,感谢大家来参加他的生日party,蛋糕是游戏主题定制的,皮特玩真人游戏的样子做成公仔,放在蛋糕塔的最顶端,简单的致辞过后,生日宴会开始,朋友们送给皮特的生日礼物摆了一舞台,一边是吃吃喝喝,一边是唱唱跳跳,还有各种游戏可以参与,大家随心所欲,各得其所。 伍德海德和潘晓晨用完餐,来到跳舞区,伍德向潘晓晨俯身,一只手放在心口上行礼: “晓潘,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潘晓晨点头:“我的荣幸!” 伍德揽着潘晓晨的腰,随着音乐跳起了华尔兹,两人第一次跳舞就非常默契,潘晓晨在伍德的带动下,转身、下腰、亮相,每一个动作都好像事先排练过一样,丝滑无比,两人随着音乐旋转,众人渐渐停下来,围成一圈,欣赏两人的舞姿,一曲终了,掌声响起,潘晓晨双颊微红,额头上渗出轻汗,伍德抽出西装口袋里的口袋巾,给潘晓晨擦汗,那是一块米色真丝口袋巾,擦在额头上软软糯糯,丝丝微凉,大家都在看着,潘晓晨不好生硬地拒绝,任由伍德给她拭去轻汗: “谢谢你,伍德。” 伍德笑笑,指着酒水区说:“不客气,我们去喝一杯,休息一下。” 潘晓晨点点头,两人一起向酒水区走去。 第24章 有一点动心 伍德海德给潘晓晨拿了一杯橙汁,递给她,自己拿了一杯苏打水,又拿了几块甜点,端着盘子向靠窗的一个桌子走过去,酒水区散放着一些桌子和椅子,潘晓晨迅速观察,心想:如果是我,也会选择这个靠窗的位置,这里可以看窗外的星空,跟酒水区离得不远不近,相对独立于其他就餐位,既不过分热闹,也不过分清冷,伍德海德跟她的想法一致。 两个人在吧椅上坐下来,伍德海德举杯跟潘晓晨说: “干杯!” “为了这个美好的夜晚。” 潘晓晨低头抿了一口橙汁,避开跟他对视的眼睛,看着窗外的星空,借此假装忽视伍德眼中饱含的深情,此刻她的脸有点热,她能读懂伍德海德的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他们跟别人有所不同,这之前,他们打了那么久游戏,积累了一些并肩作战的情谊,虽然仅仅是游戏,但是这种虚拟的打斗中建立起来的感情是真实的,伍德海德在线上给潘晓晨的印象也是如此,真诚、直接,不绕弯子,有一说一,他在线上无数次说过我爱你,潘晓晨都避而不答,为了她,伍德海德跟恩迪麦火并,虽然是游戏,但是争夺陈晓潘的心是真真的,见到伍德海德,潘晓晨不自觉也会被他吸引,真诚、直接,这样的品质在尔虞我诈的世界中是多么稀缺,潘晓晨一进职场就被尤娜打压,采访受阻,各种使绊子,职场的黑规则把从校门里走出来的单纯、直接、真诚迅速抹杀,有的人因此放弃了这些可贵的品质,有的人为了生存把它们藏起来,潘晓晨就是后者,虽然她的工作一波三折,总是被无端伤害,但是她内心里仍然真诚待人,诚恳做事,所以当她识别到真实的伍德也具备这样的品质的时候,心里的共振是无法言喻的,再加上伍德出众的外表,恰到好处的绅士精神,让男友力拉满,不得不承认,潘晓晨是被他吸引的。 潘晓晨脑子里不断出现岳东林和猪大肠的面孔,这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潜意识,虽然她厌弃猪大肠,喜欢岳东林,但厌弃和喜欢的情感同样是需要力气的,同等深度的好恶会不自禁流露,说明爱与不爱都会在脑子中形成印记,潘晓晨和猪大肠的形婚像纸枷锁一样束缚着,虽然一挣就破,但是做出“挣”这个动作需要很多勇气,何况妈妈一病,父亲漠视,如果没有猪大肠这把保护伞,姐姐潘晓雨不知道要有恃无恐地欺负她到什么程度,如果没有猪大肠,姐姐把她当礼物打包献给蓝雨辰,又被蓝雨辰借花献佛,这事就被他们沆瀣一气做成了。而岳东林,他对她的确是有好感,两个人也合拍,但目前的形婚和岳东林不明朗的态度让她纠结,选择困难症时常发作,想着一堆没有答案的问题,潘晓晨不禁苦笑一下,她轻轻地甩甩头,好像这样就能甩掉烦恼,伍德见潘晓晨杯子里的饮料下去大半,他又去取了一杯,端着杯子回来见潘晓晨正在甩头苦笑,脸上罩着一层忧伤,伍德被这忧郁的侧颜打动了,他周围都是阳光、开朗,一笑满口大白牙的乐天派,感觉随时能去入主白宫,从没见过充满东方神秘气息,面色忧郁的女生,伍德没读过戴望舒,此刻的潘晓晨就是那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这种忧郁对伍德是很有吸引力的。在游戏中陈晓潘勇敢、热烈,和他周围真实的人一个调调,但现实中忧伤的陈晓潘激发了伍德的保护欲,他轻轻走过去,把杯子递给潘晓晨,柔声说: “你怎么了?” 潘晓晨赶紧收起忧伤,笑容满面地说: “我很好,没事。” 伍德没有追问,他再热情,第一次见面也有一个隐形的分寸感在制约,他相信在自己的保护下,陈晓潘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爱一个人就是被看见,看见她的忧伤她的痛,然后想办法解决掉,伍德有这个能力,他笑着说: “没事,那就好,再喝一杯,咱们还去跳舞。” 潘晓晨点点头,她不想把这美好欢乐的夜晚浪费在自己的烦恼中,她一口饮尽剩下的橙汁,开心地又和伍德跳舞去了,这一晚他们成为舞池的焦点,赢得无数掌声,跳舞是潘晓晨解压的一种方法,什么都不白学,技不压身是真的,party结束,伍德把潘晓晨送回酒店,潘晓晨有点兴奋,又上线打了一局游戏,伍德比她还激动,当然也在线上,他们组队,这次火力全开,“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双剑合璧,天下无敌”说完这个只属于他们的庆祝语,伍德让潘晓晨赶紧去睡,明天还有采访,潘晓晨也觉得再不睡就要去伍月赛场睡了,她下线后,静坐了5分钟,让自己激动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倒头就睡,这一天的经历容量太大简直要溢出来,梦里她和伍德一直跳舞,直到天亮,舞曲忽然从华尔兹变成了拉德斯基进行曲,潘晓晨脚步一乱,踩到了伍德的脚上,忽一下醒过来,原来是闹钟响了,潘晓晨立刻坐起来,今天是观赛和采访,不能迟到,她迅速收拾好准备下楼,房间里的电话响起来,潘晓晨接听,话筒里传来尤娜急促而不耐烦的声音: “潘晓晨,就等你一个人了,还不快下来?” 潘晓晨知道离约定出发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这是尤娜在故意找茬儿,她不想在此刻跟她掰扯,她说了一句:“我就来。”放下电话,快速下楼,到楼下一看,还有一个摄影记者没到,尤娜正在给他打电话,声音格外温柔:“没事,时间还没到,你收拾好了,下来,我们等你。” 都说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尤娜是人前人前两副面孔,她旁边站着另一个摄影师小赵,三缄其口,默不作声,他是怎么做到目睹尤娜的表演面色如常,憋住不笑的?尤娜口中那个“我们等你”的摄影师是富二代,他的很多摄影装备晨e讯都没有,这次为了拍好比赛,老陈跟他借了好几个收藏级别的镜头,尤娜都要哈着他,潘晓晨对尤娜看人下菜碟已经习惯,她无论怎样都不是尤娜的菜,她也不想做尤娜的菜,这次出差不知道尤娜又要给她下什么绊子,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 第25章 喝倒彩的原因 这是伍月第一次出国比赛,雪藏这么久,她憋着一口恶气,想到比赛场上发泄。第一轮对阵的是日本选手田中小禾,预选赛世界排名在伍月前面,之前的胜率也比伍月高,由于是客场,场上的观众都是外国人,伍月和日本选手比赛的时候,场上的气氛很奇怪,好像被什么人带了节奏,伍月得分时要不鸦雀无声,要不就是此起彼伏的喝倒彩,而田中小禾得分时,场上欢声雷动,这种诡异的气氛,影响了伍月的心情,她连续失分,教练喊了暂停,鼓励她稳住心神,不要被外境干扰,努力打好每一招,争取更多得分。伍月想起自己深陷“冷宫”的寂寞,又见日本选手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瞬间民族仇恨拉满,她想起小时候进行的爱国主义教育,去博物馆参观,看到日本侵华时留下各种残害同胞的照片,此刻伍月中华儿女的血脉觉醒了,悲愤的情感化成无穷的力量,打败对手,为国争光,伍月再上场时,全身好似被注入了一股真气,每一个毛孔都冒着愤怒的火苗,她一鼓作气,连续得分,又用岳东林给的锦囊,关键时刻ko田中小禾,她被伍月打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裁判读秒后,举起伍月的手,宣布她获得本场比赛的冠军,场上还是一片寂静,这时教练带头鼓掌,潘晓晨也站起来一边向伍月竖大拇指,一边使劲鼓掌,尤娜和随行记者跟着欢呼起来,星星之火一下燃爆全场,稀稀拉拉的掌声变成雷鸣骤雨般,观众终于站在了正义的阵营里。伍月脸上带着骄傲向大家致意,笑容中慢慢涌出眼泪,这是幸福的眼泪,这是雪耻的眼泪,这是光荣的眼泪,这一段太精彩了,谁也没想到伍月能赢,潘晓晨冲到赛场上,拥抱伍月,两个人高兴得又哭又笑,欢笑与泪水齐飞,这胜利太难了,这胜利值得好好庆祝。 伍月上午的比赛结束了,教练和她一起复盘,一个小时后伍月会接受媒体采访,潘晓晨收拾东西,和尤娜他们去采访室占位置,因为这是国际性的比赛,各国记者都来了,谁抢占好位置,谁就能出好片,举手提问也会被优先看到。下一场比赛之间有个休息时段,观众们起身活动,潘晓晨和尤娜走过观众席时,突然潘晓晨看见一个金发蓝眼的面孔在向她微笑,这不是伍德海德吗?潘晓晨惊喜地张大眼睛,伍德海德看到潘晓晨,站起来笑着说: “你好!” “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我的公主。” 伍德海德真是一点也不遮掩,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告白,潘晓晨身边的尤娜见一个这么帅的米国人,向潘晓晨示爱,虽然跟她没有关系,但不由得一瞬间她的嫉妒值就爆表了,她?潘晓晨?她还认识这样的优质男?重点是这老外还说她是他的公主,尤娜简直要气炸了,在她的价值体系里,不管如何,潘晓晨都不能比她好,不论是工作,还是男人,好的都要归尤娜,得不到就毁了他!我尤娜得不到,你潘晓晨也休想得到!尤娜极力压制愤怒,使出了魅惑术,她用蜜里调油的甜腻嗓音说: “晓晨,你在米国的朋友啊?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说着她的眼睛里生出无数钩子,钩向伍德海德,伍德海德心里一震,暗想,她是女巫吗?怎么有这么强大的魅惑力。他一时间感觉身体有点酥软,眼神飘忽起来,潘晓晨感受到了尤娜深深的妒意,这是公共场合,她还要顾全大局,她指着伍德海德跟大家介绍: “这是我的游戏搭子伍德海德。” 又指了一下尤娜他们:“这是我们这次采访的组长尤娜,这两位是摄影师小赵和小唐。”这两句话,她同时用中英文各说了一遍。 尤娜、小赵、小唐跟伍德打招呼,尤娜收起魅惑术,她知道他中招了,他将是自己下一个裙下之臣。 “今晚咱们给伍月庆功,叫上你这位朋友啊,晓晨。” 潘晓晨刚想替伍德海德拒绝,她知道尤娜醉翁之意不在酒,伍德却自告奋勇: “好的,我很乐意前往。” 庆功宴安排在潘晓晨他们入住的酒店,伍德盛装出席,他还带了他的铁磁皮特,两人穿着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出现在庆功宴的现场,高大壮硕、风度翩翩,想不成为焦点都难,尤娜一见伍德前来,立刻心花怒放,今晚她精心打扮,穿着性感的晚礼服,曲线毕露,红唇诱人,和一身运动服的伍月相比,尤娜的装扮过于用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的主角是尤娜呢。潘晓晨还是那件天青色的小礼服,和尤娜的浓艳相比,她反而被衬得如出水芙蓉,清雅端庄。 庆功宴是自助形式,尤娜一见伍德就黏上去,浓重的香水味熏得人直想闭气,伍德跟尤娜打了招呼,介绍了皮特给尤娜认识,然后伍德跟皮特交换了一个眼神,皮特秒懂,他拉着尤娜去跳舞,伍德赶紧寻找潘晓晨,只见她正在跟伍月碰杯,她还是穿着两人见面时的天青色小礼服,如果尤娜是一枝艳俗的玫瑰,那潘晓晨就是清雅的小雏菊,她如雪的肌肤好像牛奶装在一个天青色的瓶子里,脸上的淡妆优雅得体,让人看到了如饮甘泉,赏心悦目,伍德再次为她倾倒。他快速走到两人身边,向伍月祝贺: “伍月,你真棒,看你打比赛太过瘾了!”伍德一点都不见外,好像跟伍月早就认识了一样。 伍月笑着说:“谢谢,伍德先生,晓晨已经跟我介绍过您了,很开心今晚您能光临庆功宴。” “不必客气,我带了一件礼物来。” 伍月和潘晓晨看着伍德空空的两手,潘晓晨很诧异: “伍德先生,您的礼物是用魔术变出来吗?” 伍德掀了掀衣服,做出魔术师惯常展示给观众的动作:“看,什么都没有。” 潘晓晨和伍月张大眼睛,异口同声地说:“真的要变魔术啊?” 伍德哈哈哈笑起来:“让两位女士失望了,魔术嘛,等我学会再变给你们看。” 潘晓晨的好奇被拉满:“那么,是什么礼物呢?” 伍德拉了拉领结,郑重其事地说:“我找到了比赛喝倒彩的原因。” 伍月拍手称好:“这个礼物好,伍德先生,快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伍德小声说:“通过我的渠道调查,是田中小禾一方事先买了水军,到现场有偿带节奏,带头喝倒彩,后来现场观众被伍月的拼搏精神打动,那些带节奏的水军带不动了,比赛现场才响起伍月应得的欢呼声。” 潘晓晨听了用充满感激的眼光看着伍德:“谢谢你,伍德,这么及时给我提供这么重要的信息,没想到田中小禾会用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干扰比赛,幸好伍月顶住压力,没让她得逞。” 伍月捏着拳头笑了笑:“其实刚开始我是被影响了,场上的倒彩是对运动员非常大的考验,要不是教练及时叫停,给我疏导,恐怕我会输了比赛。” 潘晓晨见缝插针地追问:“教练的疏导之外,还有什么构成了你强大的进攻动力?” “是一种血脉觉醒吧,我想起了课本上学到的那些惨痛的瞬间,想起了那些被侮辱被杀害的同胞。” 潘晓晨点头:“都说上学时的爱国主义教育有点虚,但是印在血脉里的东西,只要时机成熟就会被激发出来。” 伍德接着说:“你们的民族过节我不做评论,但是无论如何,伍月,你取得了胜利,这是凭实力得到的,再次祝贺你!” 伍月表示感谢,这时教练叫她,她走开了。潘晓晨对伍德再次表示感谢: “伍德,谢谢你,送给伍月的礼物,也解了我的疑惑,我正为报道里怎么写这次奇怪的倒彩为难呢。” 伍德举杯碰了一下潘晓晨的杯子:“晓潘,这点小事,不要放在心上,解决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首要问题,用你们的话来说是‘重中之重’。” 潘晓晨笑了起来:“伍德,你真厉害,‘重中之重’也会说。” 她心里被伍德的话温暖着,这也是告白呢,这个人真是对她上了心,可是岳东林和猪大肠又在脑子里刷存在感,哎,潘晓晨在脑子里开启一键清除模式,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就想当下、享受此刻,那些烦恼留给明天,毕竟明天是新的一天。 伍德把潘晓晨的杯子拿过来放下,拉着她往舞池中去,潘晓晨被他牵着手,正在热舞的尤娜看见了,嫉妒让她发了狂…… 第26章 我在2046房间 潘晓晨被伍德拉着手,转了一圈,滑进舞池,像一朵涟漪在水面上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涟漪早已不在,但涟漪的余韵还在,一圈一圈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尤娜的心,尤其看到潘晓晨和伍德下腰、转圈、亮相,默契地随着音乐旋舞,潘晓晨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神采,羞怯又落落大方,伍德用调了蜜的甜宠眼神凝视潘晓晨,两人的舞跳得赏心悦目,脉脉含情,特别像周润发在电影《纵横四海》中和钟楚红你侬我侬的轻舞飞扬,不同的是,伍德没有坐轮椅,他风度翩翩,拉手、扶腰、托举,跳舞的花样不断,同时他在悉心保护着自己的公主,“我的公主”这几个字反复在尤娜耳边回荡,嫉妒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她的心,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她算哪门子公主,凭什么让她遇见把她当公主的伍德,为什么不是我?尤娜想着气不打一处来,失神的她根本听不见音乐了,忽然皮特“哎呦”一声,表情痛苦地停在原地,尤娜才在发狂的嫉妒中被唤醒回来,她看见自己正结结实实踩在皮特的脚上,赶紧跟他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皮特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皮特活动着他被踩的脚,表情痛苦但充满绅士精神地说: “没……没关系……” 尤娜扶着他,示意他去旁边的休息室休息:“咱们到那里休息一下。” 皮特在尤娜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休息室,坐在椅子上,尤娜有点过意不去: “严重吗?需要叫医生来处理一下吗?” 皮特摇摇头:“不用,我坐一下就好了,你先去吧。” 尤娜很想留下来陪他,但是见他态度坚决,就说:“我去叫服务生帮你拿点药水。” 说完她就从房间里出来,叫了一个服务生,让他去拿一些消肿药物,给皮特送到休息室。不过,没等服务生把药送到,皮特就从休息室出来,走路有风,一切如常,好像刚刚踩脚事件根本没有发生,尤娜正在酒水区一边看潘晓晨和伍德你侬我侬,一边愤恨地往嘴里塞东西吃,她在失控前会用吃东西的方法让自己不要暴努,当她看见皮特从休息室出来,又请另一位女士跳起舞,完全看不出脚被踩过,她惊呆了:“刚刚发生的事是幻觉吗?我明明踩了他的脚,还挺严重的,怎么一转眼就恢复如常了?” 尤娜百思不得其解,这时潘晓晨和伍德一曲终了,向酒水区走过来。他们亲密的样子,再次灼伤尤娜的双眼,她咽下刚刚发愣停留在嘴里的食物,换了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拿了两杯酒,向着潘晓晨和伍德迎过去: “伍德先生,您的舞跳得真好啊,来,喝一杯。” 她直接略过潘晓晨,把杯子递给伍德,自己手上的一杯碰了一下伍德的杯口,自顾自干了一杯,潘晓晨被尤娜冒犯已经习惯了,在尤娜这里,她完全是小透明,她不配得到尊重,她根本看不见她,很多个公共场合,尤娜都这样让她下不来台,她练就了“无所谓自己找台阶”大法,拉着伍德在酒水区一张桌子坐下。伍德被潘晓晨拉走之前,跟尤娜举杯示意了一下,嘴里说了句“谢谢!”他虽然搞不懂尤娜为什么对潘晓晨有敌意,但是基本的绅士风度是印在他骨子里的东西,无论对方如何,他要保持礼貌。走到桌子前的过程中,他随手拿了一杯橙汁给潘晓晨,但是两人刚坐下,尤娜扭着屁股,妖娆地飘过来,坐在伍德旁边,潘晓晨心想:“这贴性感的狗皮膏药看来今晚是甩不掉了。” 尤娜继续对潘晓晨视而不见,她看着伍德的眼睛,施展了魅惑术,她的声音忽然变得黏腻,自带混响,她的眼睛里伸出无数钩子,钩子变成了温柔手,一手一手地撩拨伍德心底的欲望,伍德心说:“她一定是女巫,不然怎么会这一手?”这是他努力保持清醒的前一刻的意识,很快,他就在尤娜低沉的声音中,眼神慢慢变得迷离,换了一副欲火焚身坐立不安的样子,尤娜说了一句: “我在2046房间。” 说完起身走了,屁股扭得人七荤八素,只见伍德像中了魔似的,也起身跟在尤娜身后,潘晓晨愣在原处,目送着两个人前后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了,潘晓晨的心门也跟着关上了,她气哼哼地想:“伍德跟我表现出的深情款款原来都是做戏,我还跟着小鹿乱撞,没想到尤娜勾勾小手指,他就跟着走了,妈妈说得对,男人不可信,如果男人靠得住,村里母猪会上树,这话话糙理不糙。” 潘晓晨想到这里,忽然回过神,按说尤娜的石榴裙俘虏谁跟她没有关系,可这是伍德啊,他们游戏中建立的感情虽然虚拟但是基础还挺牢固的,她这样看着伍德被尤娜带走,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而且她隐隐觉得,伍德好像被下了蛊,忽然间变了一个人,她想知道尤娜到底对伍德做了什么,让他瞬间变得不正常,她看了看舞池,皮特正在跟一个女士跳舞,她起身去找皮特…… 第27章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皮特正和一位女士跳得起劲儿,此刻是探戈舞曲,只见女士像他的一件衣服,在皮特的引导下,一会儿绚烂地打开,一会儿又亲密地收紧。在探戈这样的舞步中,男士是舞步的主导,就像电影《闻香识女人》,和阿尔帕西诺跳舞的女孩是个新手,但是她完全相信这位老先生,在他的引导下,女孩精彩地完成了一支影史留名的探戈。 潘晓晨走到皮特身边,用手示意他停下来,皮特带着舞伴转了个圈儿,跟她行了一个礼,说声抱歉,跟潘晓晨走出舞池,来到酒水区,皮特四处看了看,没见伍德的身影,他问潘晓晨: “伍德呢?他没跟你在一起?” “他跟尤娜走了,就是今天跟你跳第一支舞的人。” “跟她走了?为什么?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像变了一个人,跟她去了房间。” 皮特来之前,伍德无数次跟他说,陈晓潘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孩如此念念不忘,皮特知道伍德走心了,但是怎么突然跟别的女孩去房间了?还当着陈晓潘的面,这事蹊跷,皮特对潘晓晨说: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刚刚,五分钟前。” “咱们悄悄上楼,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 潘晓晨点点头,她和皮特一起乘电梯来到了20楼,站在2046房间的门外,潘晓晨听皮特说: “晓潘,伍德不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 “你不信,去叫个服务生,找借口送东西给2046。” 潘晓晨听说伍德不在里面,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又不相信皮特的话,她明明看见伍德跟着尤娜一起上了电梯,她迅速叫来客房服务生,皮特给了他丰厚的小费,让他先把2046对面的房间打开,然后给2046送一份点心。潘晓晨和皮特一起躲进房间,从里面的门禁可视系统观察,只见服务生离开了一会儿,端着两份甜点,两杯香槟回来了,他按2046房间的门铃,潘晓晨从门禁可视系统中看到尤娜打开门,还穿着刚刚那件裙子,她看见两杯香槟愣了一下: “谁叫的送餐服务?” “您的朋友。” 尤娜拿起其中一杯香槟:“不管是谁,替我谢谢他,我一个人喝不了两杯香槟,这杯送你了,点心你也吃了吧,我在戒糖。” 说着尤娜拿着香槟关上了门。 潘晓晨诧异:“我明明看见伍德跟她上来,现在似乎里面只有尤娜,她的做派跟刚刚的所作所为明显是两个人,现在的尤娜看起来无比正常。” 这时,皮特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电话,,里面传出伍德声音: “嗨,伍德,你在哪?” “我在楼下,到处找不到你,你去哪儿了?看见潘晓晨了吗?” 皮特看了看身边的潘晓晨:“我和她在一起呢,现在我们去找你。” 潘晓晨头上的问号更多了,皮特怎么知道伍德不在房间里,伍德怎么又到楼下了?她跟皮特一起下楼,伍德正在酒水区喝酒,潘晓晨看了看伍德,他的眼神清澈无比,一点也没有刚刚的迷离,伍德正在深情地看着她: “你刚刚担心我了?” 潘晓晨诚实地点头,伍德笑着说: “我这不是好好的?” 潘晓晨一脸疑惑:“伍德,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跟着尤娜走了吗?” “对,我中了她的魅惑术。” “魅惑术?我怎么不知道她有这一手?” “她的魅惑术只对异性有用,同性无用。” “那你是怎么摆脱的?”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保证以后全都告诉你。” 潘晓晨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她想伍德不说肯定有他的计划,总之他没跟尤娜纠缠就好。她扭头问皮特: “你是怎么知道伍德不在2046的?” “我用耳朵听到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皮特云淡风轻地说,潘晓晨感觉他在顾左右而言他,她想皮特也不想告诉她真相,但是有一天,她相信他们会和盘托出。其实潘晓晨误会了,皮特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是靠超敏感的耳朵听来的,他能听到超低分贝的声音。只不过,如果潘晓晨知道这种超能力的原因,她会被吓到。 第28章 都是行动派 庆功宴结束后,伍德和皮特一起离开,潘晓晨回到房间,伍德提供给她的“喝倒彩原因”让她完成了独家报道。第二天又是一个比赛日,这次伍德带了20位朋友来看比赛,潘晓晨知道,这是他组团给伍月站台,以免又出现“喝倒彩”情况,潘晓晨暗暗感谢伍德,他做事总是很周到,非常妥帖地防患于未然,这种行动派告白,实用又受用。潘晓晨不禁有点奇怪,听说这次比赛的票早就预售结束,伍德是怎么搞到票的,而且位置都不错,潘晓晨从来没有问过伍德是做什么的,她想如果他想说,迟早他会说,如果他不想说,问也无济于事。 这场比赛伍月还是打得很艰难,场上观众反应正常,没有水军带节奏,伍月和对手通过长时间的缠斗,给观众奉献了无数个精彩的名场面。最后伍月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比赛的胜利,让自己的世界排名提前到了第5名。 伍月所有的比赛结束了,她完成了这次出发前教练给定的目标,打进前五,有了这个成绩,她不用再担心自己回去被雪藏了,这是目前我国女子自由搏击取得的最好成绩,伍月离自己世界冠军的目标越来越近了,她铆足了劲,打算回去继续好好训练,争取明年比赛能拿世界冠军。 潘晓晨得到伍德的独家资料,把第一天比赛喝倒彩的前因后果写得详实生动,这是本次比赛的一个大事件,这次报道潘晓晨得到主编表扬,尤娜的气不打一处来。她想起那天伍德明明已经中了她的魅惑术,跟她上楼,进门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清醒过来,礼貌地跟她道别,然后转身离开,没见他对自己做什么,自己忽然短时失忆了,当时她忘了伍德为什么要跟她上楼,见他跟她道别,她也礼貌道别,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没开始就结束了。工作上让潘晓晨占了先机,获得一手资料,报道得到领导肯定。情感上,伍德看潘晓晨的眼神让尤娜原地爆炸,都是因为伍德,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潘晓晨怎么会写出那么具体的报道,这次必须拿下伍德,以后再来米国出差,他可以为我所用。这么优质的男士,居然一心只想着潘晓晨,这真是我尤娜的耻辱,他能轻易化解我的魅惑术,说明他有他的手段,马上就要回国了,找个什么理由跟他再见一面,只要他敢来,就叫他缴械投降,有去无回。 尤娜暗暗地发着狠,拳头捏起来,手指节都捏得发白,她的脑子拼命地转着,想找个见伍德的借口。尤娜从来强取豪夺习惯了,她不知道,有些事可以智取,四两拨千斤,光用蛮力,结果只能是事倍功半。 伍德知道潘晓晨采访结束,马上就要回国了,他打算给她举办一个告别party,怕只请她一个人,她会觉得太隆重有负担,他邀请了伍月、尤娜、小赵、小唐。尤娜收到请柬,简直要高兴疯了,心说“得来全不费工夫”,伍德你等着,这回我绝不会让你跑出我的手掌心,一边想尤娜一边对着镜子冷笑,眼睛里伸出无数钩子,又现出了她的魅惑勾魂术。 伍德安排告别party心中有诸多不舍,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是陈晓潘已经完全走进了他的心,他喜欢她带着的东方神秘感,喜欢她忧郁的侧颜,喜欢她一低头的娇羞,她和自己身边那些明艳米国女孩不同,她们一眼见底,无遮无拦,而陈晓潘好像一泓幽泉,水静流深,让人不自禁想靠得更近,看看水里的珍宝。伍德让手下精心策划了告别party,他要在party上给陈晓潘一个惊喜。 第29章 穿哪件呢 告别party开始之前,伍月来找潘晓晨,她来参加比赛,带的都是运动服,原本行程中除了比赛没有party计划,所以她没准备礼服类的衣服,她想看看潘晓晨会不会多带一件,可以借给她穿一下。 这几天他们一个忙着比赛一个忙着写稿,没有时间交流,潘晓晨开门看见伍月,高兴地紧紧拥抱了一下她: “我早说了,你能行,我说得没错吧?” 伍月也紧紧地抱了一下潘晓晨:“谢谢亲爱的小晨晨,你是那个在任何情况下都相信我的人。” 伍月说完,跟着潘晓晨向房间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 “我这几天忙晕了,没时间拷问你,快点老实交代,伍德是怎么回事?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你还藏着这么一个大帅哥。” 潘晓晨给她拿了一瓶苏打水,两人窝在沙发上聊了起来:“我也不知道米国藏着这么一个大帅哥!” 伍月一拍脑门:“哎呀,我想起来了,伍德海德,这不是你小说里的男一号吗?他的样子跟你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对,一模一样,见到他的时候,我惊掉了下巴。” “要不是亲眼所见,简直无法让人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你记不记得你小说里的事情会在现实中发生?” “当然记得,但是小说和现实有偏差,就像那次银行劫案,事件是对的,救我的不是伍德是岳东林,人物有改变。而这次人物对了,伍德跟我写的一样,但米国真人游戏我小说里没写啊。” “看来你的小说预言能力还在初级阶段,有待修炼,哈哈哈……什么真人游戏,你快跟我说说。” 潘晓晨把和伍德偶遇的事情跟伍月说了一遍,伍月听完若有所思地说: “劫案?游戏?一模一样,梦想照进现实?你和伍德的故事信息量好大,容我消化消化。” 说着,伍月咕咚咕咚喝了半瓶苏打水,她嘴角一歪,坏笑着问潘晓晨: “伍德看比赛,来参加庆功宴,调查喝倒彩的原因,现在又准备给你办告别party,他这是明戳戳地跟你告白啊,你什么感受?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能装傻。” 潘晓晨如实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不能做出选择时,原地踏步是最佳选择,一切来得太突然,她需要时间反应,而偏偏日程满满的,不给她一点思考的机会。 伍月看了看表,离party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小晨晨,我差点忘了找你来是跟你借衣服的,我带来的都是运动服,没有适合party穿的衣服,你都带了什么衣服,快给我看看。” 潘晓晨起身带着伍月打开衣柜给她看,除了那条天青色小礼服,她带来的都是牛仔裤、衬衫、外套,适合工作的衣服,伍月扒拉着那些衣服,失望地说: “你这比我的运动服没好多少啊?” “要不,你去跟尤娜借一件,她肯定带得多。” 潘晓晨打趣伍月,伍月关上柜门: “我宁可穿运动服参加party,也不去找她借,本人别的没有,立场鲜明。对我家晓晨不好的,就是我的敌人。” 潘晓晨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说:“伍月忠心,日月可鉴!” “日出东方,唯你不败!” 伍月篡改东方不败的台词,说完两个人哈哈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慢慢平静下来,潘晓晨说:“咱们查查附近有没有卖礼服的店,看看能不能去买一件。” 伍月点点头,两人打开手机查了起来。这时,门铃响了,潘晓晨去开门,门外是一个衣架,挂着四件衣服,都是用防尘袋包起来的,一个服务生在衣架后面说: “你好,女士,这是伍德先生为您准备的礼服。” 潘晓晨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她不能让服务生在那里等着,她想先收进来,等见到伍德再还给他。她给了服务生小费,服务生把衣架送进房间,带上门走了。 伍月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打开衣架上的防尘袋: “晓晨,伍德是不是有千里耳啊,他听见咱们正在为礼服为难呢?” “月月,我觉得不能收这礼物,这几天,他为我做的已经太多了。” “晓晨,你相信命中注定吗?你们的缘分这么巧妙,在这么远的米国都能见到,或许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如果是这样,接受他的礼物就是尊重他的真心,这样不好吗?” “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mr right……” “晓晨,作为旁观者来说,我感觉他真的很用心,我猜他见你两次都穿同一件礼服,就想到是不是没带那么多衣服过来,特地为你准备了衣服,你看,正是你的尺码,他眼睛够毒的。” 伍月说着拿起一件礼服,给潘晓晨看,那是一件淡紫色的礼服,单肩,裙摆不对称,款式简洁,版型挺括,没有太多装饰,非常适合潘晓晨的清冷气质。伍月把防尘袋一一打开,一件件礼服看过去,都是差不多的风格,都长在了潘晓晨的审美点上,她心里涌动着一股温情,被一个那么帅的男人如此用心地对待,这感觉真是很幸福。 伍月看着潘晓晨脸上的红晕说: “晓晨,无论未来你们的结局如何,我感觉,即使作为朋友,直接拒收退还,也不礼貌,我有个建议,你收下这些衣服,回去给他发一个大红包,这样是不是就皆大欢喜了?” 潘晓晨点点头:“好的,月月,听你的,咱不能显得那么小家子气,等我给他发个大红包,这下咱俩不用出门买礼服了,你快挑挑看,喜欢哪件?” 伍月高兴地拿着衣服,一件件地在镜子前比着: “我都喜欢,都给我吧!” “没问题,拿去拿去!” “哈哈哈,我才不要呢,要不是有伍德,我根本没有场合穿。” 两个人把衣服都试了一遍,分别选好之后,开始梳洗打扮,准备参加晚上的party。 第30章 收不收 告别party在离潘晓晨他们酒店不远的一个庄园里举行,伍德派车来接他们,尤娜这次穿的礼服更加暴露,前面深v开叉到腹部,胸前的春光女生看了都会心跳加速,后面是大露背,两块布靠两根细细的肩带吊着,感觉随时都会断开走光,真是又危险又美丽。 伍月和潘晓晨坐一辆车,尤娜、小赵、小唐坐一辆车,不一会儿,几个人就抵达了一座古老的庄园。 伍德站在大门口,给潘晓晨打开车门,潘晓晨下车后对他微笑,轻声说: “谢谢你的礼服。” “不要客气。” 伍德云淡风轻地说。 伍德带着他们来到庄园门口,边走边介绍: “赫斯特城堡是20世纪报业大亨威廉·蓝道夫·赫斯特的私人庄园,用30年时间建造完成,威廉曾经拥有26家报纸,13家全国性刊物,8家广播电台和许多其它新闻媒体事业,他还监制了众多新闻和将近100部影片。威廉去世后,继承者难以承受高额的遗产税,于1957年将城堡及附近庄园捐献给加州政府对游客开放,现在是闭园时段,大家可以尽兴参观。” 伍德选择赫斯特城堡举行这个特别的party,真是用心良苦,潘晓晨是媒体人,来这位传媒大亨的故居游览,简直太符合她的职业特点了,还是包场,这待遇算vip了。潘晓晨在伍德的陪伴下,参观了这座城堡,城堡内有电影院、图书馆、酒窖等,其中有一个巨大的房间是威廉的书房,桌上摊着报纸杂志,他曾经在这里,用蜡笔校刊那些报纸杂志。潘晓晨在书桌边上坐了一下,好像感觉到了这位传媒大亨紧张的工作节奏。城堡建筑本身就是一个艺术品,每个房间的布置、装饰,现在都是收藏级别,彰显着主人与众不同的审美趣味。城堡外面有个壮观的海神泳池,按照海神的宫殿修建的,金字塔形的门楼,与之相映成趣,环池柱廊镶嵌着意大利艺术家的浮雕作品。还有一个127英亩的巨大花园,三栋独立的别墅:太阳房、海景房、山景房,遗憾的是,威廉工作太忙,根本没有时间好好享受他的城堡就去世了。 参观结束,伍德把大家带到了城堡的活动室,晚宴即将开始,在用餐之前,伍德走上舞台,拿起话筒致辞: “女士们,先生们,首先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尊贵的东方友人莅临今晚的party!威廉如果在,他的城堡迎来了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他一定感到很开心,大家享用美食之前,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晓潘小姐,作为我们相识的纪念。” 宾客们热烈地鼓掌,目光都集中在潘晓晨身上,潘晓晨走到伍德身边,只见他从礼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徽章: “晓潘,记者是无冕之皇,这是我的家族徽章,请允许我为你无冕之皇的王冠上再添一枚宝石。” 直到此刻看到徽章,潘晓晨才知道伍德海德是米国四大家族之一安东尼家族的成员,他的家族历史最远可以追溯到英王亨利三世时期,他家有两代人先后获选总统,现在第三代仍然是总统的热门人选,米国有一段时期被戏称安东尼王朝,说的就是他的家族。这个家族徽章在米国等同于尚方宝剑,潘晓晨感觉礼物太贵重了,她承受不起。她微笑着对伍德说: “伍德先生,谢谢您的盛情,相识是我们的缘分,我很珍惜,但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恕我不能收下,您待我珍贵的情谊,如沐春风,我会记在心里,非常感谢。” 说完她就要离开舞台,伍德一把拉住她: “晓潘,这是我的心,请你不要拒绝。” 他的语调非常平静但态度不容拒绝,潘晓晨有点为难,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的确压力山大;不收,又显得自己太不识趣,当众驳了伍德的面子。正在她左右为难之际,一个蜜糖里调油的黏腻声音响起来,接着潘晓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水味,跟着这味道飘过来的是尤娜,人未到,声先到: “收下,小潘,你怎么能拒绝伍德先生的深情厚谊呢?” 尤娜一边说一边走到台前:“大家好,我是小潘的领导,小潘刚刚工作不久,没什么经验,这事我替她做主了,”说着她接过伍德的徽章递给潘晓晨:“我代表晨e讯谢谢伍德先生对我们此次采访的无私支持,那么,晚宴是否可以开始了呢?伍德先生?” 尤娜这做派特别像今晚party的女主人,伍德顺水推舟:“晚宴开始,请大家尽情享受美食。” 乐队开始奏乐唱歌,一道道精美的料理相继上桌,此次晚宴,伍德专门请了法国大厨为大家献上精致的法国大餐,宾客们大快朵颐,对美食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潘晓晨被迫收下徽章,她几次找到伍德想还给他,伍德都微笑拒绝,她怪尤娜多事,给自己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虽然对于徽章来说这个比喻不恰当,但潘晓晨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徽章在她心里那双手上倒来倒去,极不安生,因为她母亲的原因,潘晓晨在潘家被欺负惯了,习惯了逆来顺受,如此被重视,她感觉非常不适应,好像一个赤贫的人突然收到一大笔钱,不知道该怎么花一样窘迫。 晚宴色香味形俱美,但潘晓晨却食不甘味,伍月让她像对待礼服那样对待徽章,先冷静,再想办法处理,潘晓晨的心才略略定下来。 尤娜利用这最后的机会,一直想与伍德亲近,伍德早料到她会有这一手,他给尤娜安排了几个高大英俊的金发帅哥,乱花渐欲迷人眼,尤娜被帅哥包围,无暇分身靠近伍德,她之前信誓旦旦拿下伍德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不过今天知道了伍德的显赫家世,尤娜对他更是青眼有加,她在帅哥丛中拿眼睛不时瞄着伍德,心说,伍德海德,没有一个男人能逃脱我的手掌心,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乖乖为我所用,想想和安东尼家族的人翻云覆雨,尤娜不由得想入非非,眼神渐渐迷离,帅哥们借机跟她喝酒,最后尤娜喝得酩酊大醉,被抬着上车,送回酒店。 晚宴之后,第二天潘晓晨他们就要回国了,伍德派车送他们到机场,这次米国之行圆满结束,潘晓晨的人生从认识伍德开始,将进入她无法想象的新纪元。 第31章 记者要银子不要人头 回国之后,潘晓晨一直惦记着五瘊子的事情,但是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小了,该怎么拔除这颗毒瘤呢? 眉头深锁的潘晓晨听到琳达的高跟鞋在楼道里哒哒哒响起来,立马下意识地直起腰,进入随时待命的状态,她竖起耳朵听着,哒哒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如果慢慢消失,她才会长长吐一口气,给紧绷身体的发条,悄悄松松绑,但这次高跟鞋的哒哒声越来越近了,那意味着又有什么任务来了。 琳达端着一杯浓郁的星巴克走进来,声音在咖啡里浸过,一下就能让人苏醒过来:“潘晓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琳达说完也不等潘晓晨反应,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她的办公室,潘晓晨心里一紧,立刻小跑着跟在后面。 “琳达……姐……” “潘晓晨,我不是很喜欢你最近的采访风格,你在看谁的片子,受谁影响了?” 琳达能把潘晓晨拉到办公室说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潘晓晨被她这么一问,手心立马出汗了,最近她确实在偷偷下功夫学习业务,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对手都太强了,尤其是尤娜,已经败给她好几次了。 琳达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但她厉害的地方就是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不是简单地评判而是帮忙找出解决方案。 潘晓晨自我感觉通过学习能力提升得挺快,没想到琳达会这么问,她也只好诚恳地回答:“琳达……姐,我……我原来实在是太菜了嘛,采访的时候我其实根本不会问问题,所以……所以我就学习了一些国外记者的采访风格,比如意大利的女记者法拉奇……” 原本潘晓晨的风格是比较温和的,偶尔文艺腔起来了,像抒情的散文,会让采访的节奏过于平缓,但在某种程度上,没有冲突其实就没有看点,观众喜闻乐见的是反转再反转,跌宕再跌宕。 而法拉奇呢,这个传奇女记者采访了很多国家政要,她的风格言辞激烈,提的问题很尖锐,用词很泼辣,常常让人下不了台,潘晓晨急于转型成长,最好的方式就是刻意模仿,甚至不惜激怒对方来暴露真相。为了让自己记住,潘晓晨还在每次采访提纲的的备忘一栏里写上:“不能再问那么二的问题,再犀利些。” 琳达不耐烦地打断潘晓晨:“这几天有人给主编打电话说潘晓晨这个记者是你招的?眼里快没有人了,你明白我意思吗?” 潘晓晨点点头,确实是主编招的她,主编交给琳达带她,琳达这意思是别给主编丢人。 “有个很有名的记者形容过采访,她说就像在一个高岗上,记者和被采访者都在月光下,各自提着一把刀,记者说:''拿银子来。''对方说:''没有。''记者再问,对方还是说没有,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记者趁对方打哈欠的功夫,朝他腰间一刀劈下去,那人衣衫尽裂但又毫发无伤,记者要的就是腰间的那袋银子,不是要他的项上人头。” 这段时间,潘晓晨有种感受就是做记者讲究真相,一切都可以成为工具,万物由她驱使,当然有胜利的快感, 潘晓晨有时候觉得那就是短兵相接的江湖,每一次都是火花四溅,采访完,潘晓车会有痛快淋漓的感觉,甚至她会在采访完给同事发“赢了”两个字,但也隐隐感觉到身上是有一种戾气在的,哪怕是为了正义。 “你现在是左一刀右一刀的生劈,不是要银子,是要命,知道什么叫眼里没有人吗?就是拿了话筒就不像本人了,有了傲骄之气,有话筒不等于你有话语权,我知道你着急,你去模仿,不过你要从一个套路里走出来,不然你的江湖就太小了。” 潘晓晨一方面被这样直戳内心有血淋淋的惨痛感,另一方面又庆幸有人能指点迷津,哪怕是当头棒喝,总比自己走弯路好得多。 “晓晨,你要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是真相,也不是所有疑问都会有答案,在这个过程中到底是想要双方交战上的赢,还是用人本主义去呈现人性的本来面目?也许想明白之后,你会有一些宽厚生出来,当然了,不是纯想,你还是要上手去练,捷径都是弯路,主编让我提醒你,别偏航太远。” 潘晓晨知道自己还差得远,琳达这是在帮她往正道上引,琳达带人是比较交底的,她才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因为她知道她的角色和人脉在这个公司是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替代的,有能力的人也在默默布局,哪怕不在晨e讯,还会有晨fgh讯等着挖她,当然她如果想自立门户,这么带人也是可以带走人的,就看她想不想了,不过这也讲究眼缘和脾气,虽然尤娜也在晨e讯,但因为尤娜飞扬跋扈,捧高踩低,琳达并不喜欢她,反倒很乐意带潘晓晨。 两个人又交流了一些业务上的事情,琳达给了潘晓晨一个眼神:“可以了,回去慢慢消化吧。” 潘晓晨点头道谢转身走了,她关上琳达办公室的玻璃门,然后又敲了敲,露出一脸可爱的笑容:“琳达姐,我发现了一家环境特别好、料理很好吃的西餐厅,晚上有没有时间呢,我请客。” 其实潘晓晨觉得琳达还有好多话没说,正好边吃饭边聊,琳达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没抬: “还挺上道,不过我可很难约,档期满得很。” 潘晓晨低头叹了口气:“哦,好吧。” 潘晓晨把门带上,突然听见琳达说: “晚上7点,把地址发给我。” 琳达还是刚才的表情,眼睛还是盯着屏幕,潘晓晨握了一下拳,心里喊了声“yes!”赶紧约餐厅,并把地址发给了琳达。 第32章 聪明人把水搅浑 晚餐的时候,潘晓晨还想客气两句:“要不是您和主编点拨和拉拔,我可能还停在原地呢……” 琳达吃着沙拉,伸出一个停止的手势:“打住,别来矫情的一套,你现在离原地也不远。” 你说琳达刻薄情商低吧,人家可是把各种客户人脉打点得井井有条,只能说一个猴一个栓法,她看出来潘晓晨有犹豫不决的毛病,而且很多时候会感情用事,琳达算是治好了潘晓晨的“抒情症”,别去刻意煽情,这是记者的一大忌,因为真相常常流失在自我感动和感动他人的时候。 其实听琳达这么说,潘晓晨已经不觉得难受了,她现在能承受的语言刺激还可以更激烈。 “对了,这顿饭不便宜吧,你要是想让这顿饭增值呢,就问你想问的。” 琳达说完喝了一口红酒。 潘晓晨当然是来取经的:“琳达姐,您是怎么做到现在这一步的?能力这么强,而且还不拧巴不内耗,我就特别纠结,其实选这个套餐我都选了好久呢。” 琳达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嘴上的口红像焊上去的一点不掉色,还是火烈的正红色:“晓晨,我问你,你想做将才还是帅才?” 潘晓晨思考了一下:“我比较适合冲锋陷阵,执行力强,顶多算是谋事的人吧,能做将才已经很好了。” “帅才或者叫阿尔法人,喜欢当队伍里的头狼,是设定目标的人,他需要将才或者叫贝塔人来打辅助,说白了就是组团打怪,有人攻城略地,也得有人抱柴煮饭,准备后勤,大家都有个明确的分工。” 潘晓晨点头,期待她继续说下去,琳达问她: “你看过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吧,他们就是一个最好的团队,唐僧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他有两个最大的作用,第一指明方向,我特别喜欢黑化之后的唐僧,就是从最后一次大战现场穿越到菩提洞,他变得不再啰嗦,''走,天竺。''简单明了,目的地就在天竺,这是方向。第二,他给了坚定不移的价值观,就是必须要去西天取真经,谁也动摇不了,什么妖魔鬼怪都阻挡不了。悟空呢,虽然他很厉害,但是他是个贝塔,因为他不提供愿景,甚至不提供价值观,他只提供武力,沙僧当然是超级棒的贝塔,取经路上一直挑着担,从来不问担子里是什么,为什么要挑,为什么是他挑,猪八戒不时还开开小差,一遇到难题就想分行李回高老庄娶高小姐,因为他打心眼里没有认同取真经这件事,所以会摇摆反复。\" \"《大话西游》还能这么解读啊?\"潘晓晨脸上带着钦佩的表情。琳达喝了一口饮料,继续说: “你现在肯定觉得我是阿尔法人,但最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是阿尔法人,我跟你一样年轻的时候喜欢依附队伍,觉得有安全感,不敢做决策,怕承担后果,当然也分享不到胜利的最大果实,我盼望着有一个阿尔法人驾着祥云来接我,但事实上是在云端的人在地上是站不住脚的。” 潘晓晨目光炯炯地看着琳达,想听她多讲一些,琳达幽幽地说: “好多年前,我谈过一个男朋友,他问我一个问题,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问我是想做大女主这种a类女,还是站在男人身旁,挽着男人的胳膊,给男性增加价值感的b类女,晓晨,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 潘晓晨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她理性地分析了一下:“很明显,选b看起来更容易一些嘛,挫折是男人的,勋章也是男人的,但站在旁边的女人往往可以更多地享受男人光环而避免自己受苦,琳达姐,我知道你可以走b这条路,但是人终究是不能违心的,是a的人一定会走a的路,就算再费力也不会选b。” 琳达没想到潘晓晨回答得这么好,虽然她没有正面说自己的选择,但是显而易见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我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工作经历,我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琢磨着创业了,还拿到了真格基金,我有一个合伙人是我同专业的学长,我非常信任他,是他开始一手带着我创业的,真格基金要让我们分股份,我才20岁刚出头,哪里懂这些,当时幼稚地想,是不是得像梁山结义一样,大家有什么分什么,我说跟合伙人一人拿一半的股份吧,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这样多好。” 潘晓晨点点头:“五五开,很公平,我也是这样认为。” 琳达看了一眼她天真的样子好像看到了20岁的自己:“但是真格基金说不可以这样,因为以后很容易闹掰,他们见过好多这样的案例,真格基金问现在公司谁是ceo,我立马否认了,我想我怎么当得起ceo呢,肯定得是学长来啊,他是老大啊,然后他拿了大头的股份,我拿了小头。除了上课的时候,我把剩下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公司经营上,就这样毕业之后的2年,我每天都是高强度地工作,常常都后半夜才回家,欣慰的是公司盈利还是不错的,但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账上没有钱了,我很纳闷,公司不是经营得越来越好吗,怎么钱还没了?” 潘晓晨猜到了:“是合伙人拿走了?” 琳达点头:“我是做内容的人,从来没有考虑过财务上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在处理,我很信赖他,但这也是疏忽的地方,我也是有责任的。” “那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起把公司经营好不是更长远的目标吗?” “你会问一个婚内出轨的人为什么不把家庭经营好吗?事情已经发生了,该处理问题就处理问题,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聪明的人不是把时间花在琢磨他为什么出轨上,而是让自己现在的利益最大化,保住最大化利益的前提就是剔除蛀虫,结果就是闹掰分家,后来想想,其实也挺好,这件事迫使我不得不重新思考公司的未来,当我从财务的角度思考这件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特别有商业意识和商业逻辑了,说白了,就是知道什么挣钱什么不挣钱,该如何分配,要不要做阿尔法人。” 原来琳达还有这么曲折的经历,潘晓晨忍不住想要和她碰杯,祝贺她走上了a的路。只听琳达平静地说: “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谁不想找大树靠着,后来我就明白了,我谁都依靠不了,因为有些人生来是要做树的人,比如我。” 潘晓晨被琳达这段“生来就是要做树的人”彻底打动了,她想其实做树还是做藤做草和男女性别不是直接相关,强者做树,这个世界很现实,一向尊重的是强者,但是她又好奇为什么琳达后来会来到晨e讯做二当家。 琳达看出来潘晓晨的疑虑了,“后来我得了一场大病,切掉了半个胸。”琳达说得云淡风轻,潘晓晨听得目瞪口呆,琳达却好似说别人的事一样笑起来: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不过靠科技和狠活又补上了,只不过这次病让我意识到我应该停下来了,疗养了一段时间,转了大半个地球,又在国企混了3个月,歇够了,还是发现再投入工作让我可以保持热情,正好老陈找我入伙,我就答应了,老陈以前是我的客户,我原来的公司交给我弟了,历经世事,他慢慢成熟起来。” “琳达姐,您这经历太丰富了吧,白手起家过,进过体制内,现在又和主编并肩作战,真是想不到,不过按您的性格不太像进体制内的呢。” “所以只待了3个月,那里的效率实在太低了,没病都能急出病,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打印室原来有三台打印机,后来坏了两台,迟迟等不到维修部的人来修,所有人都在排队打印,终于等到维修师傅来了,他说修不好了,最好再采购几台新的,但是你知道吗,国企采购流程很复杂,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来,大家只能围着一台打印机转。我出了一个主意,很快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您不会自掏腰包买打印机吧?” “怎么可能,这不是我自己的公司,我对它没有任何感情,不可能倒贴一分钱的,我把维修师傅拉过来,告诉他,把坏的打印机修好你不会,但是把好的打印机修坏你总可以吧,现在让那台仅存打印机永远无法再正常使用,这样一台打印机都没了,谁着急你知道了吧,所以这件事的优先级就提上来了,晓晨,这一招呢,就叫激化矛盾,当这个矛盾成为主要矛盾的时候,就必须要解决了,聪明人要学会把水搅浑,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做事用心是好的,但是记住,还要用脑子。” 这一番话让潘晓晨醍醐灌顶,“激化矛盾”在她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她突然想到怎么对付五瘊子了。 第33章 做个有钱人 “东林哥哥……”潘晓晨露出标准的8颗牙微笑,一副要拍证件照的营业感。岳东林调查神秘脚印刚结束回国,潘晓晨就迫不及待约自己见面。 岳东林第一次听她这么叫自己,浑身酥软,有一种唐僧到了女儿国,被女儿国国王叫“御弟哥哥”的感觉,岳东林甚至想回她一声“女王陛下”。 但同时又觉得这一声叫得不寻常,潘晓晨肯定有事,不然她才不会屈就自己,指不定是什么坏招。 “晓晨……晓晨妹妹,要不你直说吧,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需要我做什么?” “哈哈哈哈,就说岳大侠最上道了。”潘晓晨一下子从职业假笑换成了爽朗的笑声:“我确实有事相求。” “说来听听,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不推辞。” “能不能帮我扮个有钱人啊?” “有钱人?”这三个字可是实实在在说到岳东林心坎里了,“呦,我乐意之至呀,要多有钱?” “尽你想象,你能想到多有钱就多有钱。” 岳东林一听,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潘晓晨名义上是有家族企业的,但实际上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见过最多的钱就是妈妈医药费账单上的数字,永远在拿钱应急的状态。 岳东林呢,在孤儿院长大,虽然游历四方长了一身本事,也见过有钱人,不过也没经手过什么大钱,有时候兜里比脸还干净。 “岳大侠,我替你想象一下多有钱,没事就去去北极看极光和飞鱼,和朋友比谁的游艇开得快,有岳东林命名的学校、宾馆和大厦,再买几座岛几座山几座古堡,用的是英国的管家,法国厨子,菲律宾的保姆,出门带着的是美国保镖,每天促成的都是几个亿的项目。” 岳东林竖了个大拇指:“有创意。” 潘晓晨接着遐想:“清晨,管家照常恭候在二楼门口,自动窗帘缓缓被拉到两边,留了一层半透明的罗纱帘,轻柔缥缈,阳光透过落地窗酒在卧室的羊绒地毯上,细碎的金粉给地毯上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金边,你从定制的真丝床品中慵懒地起身,站在窗户前看向远方,那是两天前刚收购的一家企业。你走进狭长的衣帽间换上简洁的运动装,塞上耳机,调了世界着名钢琴家刚写好还没有发布的钢琴曲,打开门,从管家手上的托盘中拿了漱口水漱口,又浅喝了一口从巴黎空运过来的冰水,叫司机开车到了黄金海岸,走下车,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开始跑步,司机开着劳斯莱斯在后面跟着,保持着3米的距离。沿着海岸滩跑了一个小时,你停了下来,司机送上巴黎冰水。你喝着水看着黄金海岸,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流淌的黄金之河绚烂梦幻。你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听今天的新闻播报,回到家,先冲了澡,换上纯手工剪裁的英式西装,领口和袖口的细节都非常考究,衬衫是由新疆长绒棉制成,挺括有型每一个褶皱都恰到好处,领带呢,选用的是重磅真丝,图案是含蓄的佩斯利花纹,彰显低调奢华的品位,但是你对这些永远都是无视且淡漠的状态,因为这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包括再怎么花都花不完的钞票,还有别人的青睐,跟空气一样随手可得,没有人会特别在意空气..……” 潘晓晨给出的这组富豪生活镜头让岳东林心里痒痒的。 “接着说呀,我吃什么,玩什么,做什么产业的?”岳东林听得意犹未尽。 “哈哈哈,是不是有代入感了,我就是看着电影里是这么演的,不知道上流社会是不是真是这样的。” 潘晓晨想的男主角应该是撑起家族企业的最后继承人,有能力有威望,这一点也符合岳东林对自己的想象,不过他又掏了掏干净的兜儿,回归到了现实。 “晓晨,你说的有钱人的生活确实很诱人,不过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就算是个临时演员,是不是有权利知道剧本呢?” 潘晓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岳东林,岳东林不禁笑了起来:“晓晨啊晓晨,可真有你的,你放心,我一定配合你演好这场戏,加戏不加价,性价比绝对超乎你想象。” “道具我都给你带来了,这是我从琳达姐那里借的几套衣服,你试试。”潘晓晨从琳达那里借了几身衣服,有高定的西装,还有中产常穿的白色裤子、简约的polo衫。 “你琳达姐还有男装?” “你想穿女装她也有。”潘晓晨有时候一句话会让岳东林笑着吃亏。 “不不不,我可没那嗜好。”这些衣服都是新的,岳东林看到吊牌的价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想这跟他的衣服也没多大区别嘛,无非多了一个品牌标志嘛。 “谁会脑残花这么多钱买一件衣服?真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你说对了,就是那些钱多得没地方花的人,先试试,体会一下有钱人的快乐。” 岳东林先换上一件西装,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岳东林本身个子就高,183大高个,身材直溜有型,肩宽窄胯,他一出来,那就是妥妥的衣服架子,潘晓晨正含着一支真知棒,看到穿西装的岳东林,立马就被吸引了目光。 “我就不打领带了,免得太商务。”岳东林扯了扯白衬衫的领子,随意自然,西装也没有扣上,就是自然地敞开,岳东林单手插兜,挺立站直:“你觉得怎么样?” 人是衣服马是鞍,岳东林在这件西装加持下,立马换了一身份,潘晓晨觉得太像小说里的标准多金男友了,按剧情下一秒就是打开法拉利的车门,面带微笑地等着款款走来还散发着香气的女主角。 “霸道总裁啊,岳老师怎一个帅字了得啊!”潘晓晨不由得赞叹起来,对着岳东林顺竖了一个大拇指。岳东林被这么一夸十分含蓄地点了点头:“霸总是个虚的,帅嘛……这倒是实话。” “再试试下一套。” 岳东林有点不舍得脱下来这件西装了,故作严肃地说:“你以为有钱人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快乐吗?”潘晓晨刚要想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岳东林嘴角突然一上扬,笑得有一点狡黠:“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潘晓晨听了差点被真知棒噎住。 岳东林又换了一身休闲的白裤子polo衫,潘晓晨颇为欣赏地看着他:“这身也不错嘛,有一种……嗯,我想想怎么形容……” 潘晓晨想到了:“有一种高尔夫打得很好的感觉哈哈哈。” “哈哈哈,真被你说着了,我确实打得挺好,下次给你露一手。”潘晓晨觉得岳东林留了挺多手的,会的都是她想不到的,岳东林又试了几件高档的衣服,整个人的形象呈指数级增长,浑身散发着“谈的都是几个亿项目”的气质,不过有一点在潘晓晨的想象之外,就是岳东林再怎么捯饬都不像富二代,反倒是像靠自己打江山的“岳总”,睿智稳健,年少有为,顶多学了些“精致的淘气”,不过对他的风度一点不打折扣。 “你想穿哪一套衣服?” 岳东林把所有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手提袋里,西装也挂了起来。 “都不合适?”潘晓晨有点纳闷。 “不是,我穿哪套都挺有范儿,不过只有懂的人才知道这些衣服价值多少,你觉得五瘊子他们能认出来这是什么牌子吗?不可能,所以我得穿一身能让他们看懂的,这样才能唬住他们。” 潘晓晨觉得有道理,五瘊子和六爷怎么会相信这一套定制的西装足以在他们的家乡盖两层小洋楼了呢。 “那你穿什么衣服?” “我正好有一套。”岳东林从后备箱拿出来一身衣服,潘晓晨看到后会心一笑,心想不愧是岳东林。 岳东林穿上之后果然又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那是一身中式服装,图案都是国风元素,暗色的纹理,大方的剪裁,这是妥妥的低调老钱风,岳东林又带了一个菩提手串,显得尤为沉稳持重,俨然一副坐拥三套北京四合院,闲来无事去京郊百亩马场看小矮马的架势,看起来于谦的“大谦世界”的马场就是租的他的。 “这还不够,你提醒周震易穿正装,跟在我后面,保证他们追着我们跑。” 第34章 找一块风水宝地 几个人到了江西,潘晓晨没有告诉正阳妈妈她的真实目的,而是让正阳妈妈联系了六爷,说有人找他看风水,并且重点强调是一个特别有钱的人。 六爷虽然有点纳闷怎么会有有钱人来他们这个偏僻之地,但一听生意找上门了,哪有不应的道理,还是乐呵呵地来到了岳东林所在的地方招待所。 岳东林一出来就把六爷镇住了,六爷只有一只能看清人的眼睛,另一只眼皮耷拉着全盖住了眼睛,他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此人不俗,仪表堂堂不说,气度非凡也不说,他能感觉到岳东林身上有说不清的气脉流通,天有二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岳东林的神的当然在六爷的所知的风水学说之外。 “这位老板,您贵姓?” 岳东林没有说话,身后的周震易说:“您就称呼岳老板吧,岳是一丘一山。” “哎哎好,岳老板好,岳是好姓氏啊,古有忠臣名将岳飞,我看岳老板也颇有岳将军的气度,岳老板是有福之人,我看人是不会错的,哈哈哈哈。”六爷瞎了一只眼睛,不过还有一张巧嘴。 岳东林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浅笑着稍微点了一下头,仅仅是出于礼貌而已,六爷也不惊讶,他这辈子活人死人见多了,什么人都有,贵人语迟,像岳老板这种身份的人不到关键时候是不会轻易开腔的。 周震易招呼着六爷:“来,六爷,您坐,这是我刚泡的茶,武夷山岩茶母树大红袍?,这可是以前进贡朝廷的茶,您尝尝喝不喝得惯。” 周震易从公道杯倒出一小杯橙黄明亮的茶汤,屋内顿时香气馥郁。 六爷双手接过茶,一下子就被香气冲到了,嘬了一小口:“啧啧啧,好茶好茶,香,真香。”又嘬了一口:“好茶就是不一样,这茶得好几百块一斤吧。” “哈哈哈,倒不贵,也就是3万块钱。” “啥?3万?” “对,也是从公司随便带的茶叶。”周震易继续泡茶,“3万块钱100克。” “好家伙,才100克!”六爷不懂有钱人的生活了,心想这得买多少大米,他赶紧把杯底的一点茶嘬干净,放下杯子,周震易又给他满了一杯。 “我们老板想在这个地方买一处宅子,听说六爷会看地方。所以想请六爷帮忙物色物色,只要我们老板喜欢,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还是周震易回答的。 “那是自然的,我看了一辈子地方了,一定帮岳老板找一处风水宝地,这个您放心,而且你能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落脚,那是我们的荣幸,也是这方土地的荣幸。”六爷心里盘算了一下,他是帮死人看地方的,这位岳老板怎么会找到他呢,谁知道有钱人是怎么想的,但这么有钱的主儿在这儿,少不了他发财的机会,无论如何都得先应下来,不过得问清楚到底是做什么用。 六爷停顿了一下问道:“我冒昧问一下,岳老板怎么想在这里买地呢?需要多大?一看岳老板就像做大生意的人,在咱这买地做什么用,自用还是他用,虽然咱这地方偏远些,但还是比较宜居的,现在交通也方便,有车去哪里都不远,哈哈哈。” 六爷问了一连串问题,不过都在射程范围之内,岳东林早就和周震易串好了台词。 “我们早就听说这里的傩舞文化很盛行,岳老板对中华传统文化很上心,毕竟这是咱老祖宗留下来的财富,我们想在这里建造一个大型的商铺,发扬傩舞文化,到时候我们也会有招商,也可以和电视台合作,把当地的傩舞文化推广出去,商铺的面积嘛,越大越好,未来会把周边的产业和经济全都带动起来。” 六爷一听觉得这是好事一桩,说不定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感谢他为商铺选了一个好地方,这岳老板一看就是不差钱,六爷甚至想到怎么名利双收了。 六爷赶紧拱手道谢:“哎呦,这可是造福我们村子的好事啊,我先替大家伙谢谢岳老板了。” 六爷心里其实也存疑,傩文化在这个村子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传承有,但不多,五哥一辈子守在傩雕店最后也没了传承,现在年轻人都往外走,没多少人再愿意打磨这项手艺了,而且有的用机器批量生产也更快捷了,六爷觉得傩舞傩雕也就发展成这样了,也没什么稀罕的,其实六爷早就熟视无睹了,岳老板今天要在这里买地,他是不是得先考虑到底能不能赚到钱。 “我真是没想到岳老板还有这样的胸襟和格局,愿意到我们这个村子考察,但是说实话咱这个小地方做什么都是小打小闹,从来没激起过什么大的水花,岳老板说的招商我也不懂,我担心岳老板做赔本生意,我当然希望您在这里落脚了,不过咱一切都得考虑好,不是吗?” “这个六爷您不用操心,您只要帮我们看好地方就可以了,其他的商铺建造和运营,只要有钱和关系,这都不是问题。” 六爷要的就是这句话,也算吃了一个定心丸,到时候他把老五也介绍过来,自己再掺和几脚,油水肯定不少。 “哈哈,是我管多了,我也是为岳老板好,但显然你们都是考虑好了的,对了,建商铺的时候,我也可以帮忙看看怎么布局。那咱现在到村里考察考察?” “有合适的六爷就直接提出来。” “得嘞,也是你们的运气好,村子里还有块地方合适。” 周震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六爷在前面带路,岳东林潘晓晨和周震易跟在后面,本来严肃的周震易突然冲着潘晓晨做了一个鬼脸,潘晓晨差点笑出声。 六爷扭过头,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周震易瞬问恢复严肃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六爷点着头往前走,潘晓晨在后面拧了周震易一下,周震易睁大眼睛捂着自己的嘴愣是没发出声音,入戏最深的是岳东林,根本不理会两个人的打闹,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有钱人。 四个人走在路上,路边乘凉闲聊的大爷大妈都看着他们不时地交头接耳议论着,有人也冲六爷打招呼,实在好奇的人就走上前递给六爷一支烟,点烟的时候悄悄地问一句:“六爷,这是什么人呢?” 六爷咂吧着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不出来啊,有钱人呗,说不定咱以后吃饭得指着人家了。”六爷说着就往前走了,那人一脸吃瓜状,赶紧回去同墙角的几个人又窸窸窣窣地小声说起来。 “哎,六爷您这是去哪里?”也有人路过和六爷打招呼不过眼睛一直瞄着岳东林。 六爷嘿嘿一声:“去就去好地方。”大家都被六爷和三个陌生人吸引住了,岳东林一看就是老大,穿着一身黑西装的周震易是保镖,潘晓晨是老板的小蜜,他们肯定是这么想的。 经过镇上人最多的地方,周震易随便指了一个店面:“这个店的位置怎么样?这里看着是客流量最多的地方了。” 六爷摇摇头:“这里看着人来人往,但是风水并不好,你们看他家的门口对冲马路,形成了直冲煞,气流过于急促难以聚财,而且店铺的后面没有依靠,如同无根之萍,生意很难长久,他家生意确实不怎么样,不出半年,还得转让。” “您没给出出主意?”周震易问他。 “哈哈哈,所谓医不扣门,看风水也是这样的,没有上赶着给人家看风水的,再说了,有人信,有人不信,说了有时候是给自己惹事,有时候看破也不能说破。” 六爷把三个人带到了村东头的一处荒地,开始卖瓜了:“这块地不是我给你们选的,是老天爷留给你们的,本来这是有人家住的,不过人家发达了,在城里买了房,早就不在这住了,原来的房子也拆了,这家人原来想着在这里建个老年活动中心,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最后不了了之了,可能还是因为钱,能公益为大家谋福利的人不多了,老年活动中心没成型,这地也就荒废在这里了,知道为什么这家人会发达起来吗?不是我夸这块宅子,你们来看。”六爷看向天上:“这儿啊,在我们村靠东的方向,东面好啊,紫气东来,这里视野开阔,前面没有遮挡,这是其一,你们再看。”六爷指着前方的一条小溪:“那条小溪的水流平缓而且很清澈,是我们用来浇水灌溉的,有水环绕那可是旺财之象,象征着财源不断,福泽绵延,这是其二。” 六爷转过身又指着他们刚刚走过来的一条蜿蜒小路:“这条路就是一条流动的财脉,将财运慢慢地引入到店里,店铺门要这个朝向。”六爷比划着:“这面朝阳,阳光充足,明堂开阔,能吸纳八方财气,这是其三,最重要的是后面有一座小山丘,这就是靠山,做生意肯定有靠山才能做得稳。”六爷巧舌如簧,把平平无奇的一块荒地说成了聚宝盆。 “照您这么说,这么好的宅子怎么会空下来呢,您就没想着搬过来?”周震易一脸疑惑地问。 “哎呦呦,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可住不起,我也不瞒您说,确实有人跟这家人提过,这家人觉得空着也是空着,干脆租给邻里卖个人情,但是呢,住进去的人却生了场大病,买卖也没做起来,吓得也不敢在这里住了,后来这个房子就拆了,福地福人居,福人居福地,命里没有的是求不来的,无福的人也享用不了这福地,反倒折煞了自己,根基不够的人是承受不住这里的福气的,福气压不住就不能是福气了,我也住不了这个地方,但是岳老板是吉人之相,器宇不凡,在这个地方做生意绝对压得住。”六爷的笑已经堆到了眼角。 听六爷这么一顿理论加实践的兜售,信的人早就招架不住了,岳东林把菩提手串拿在手里来回地盘,没有说话。 “岳老板,这是最合适的地方了,而且我跟这家人熟,价格什么的都好说。” “我们不在乎价格,只看喜不喜欢,中不中意。” 六爷看了这么多年风水,讲究性价比的人居多,以“喜欢”做唯一标准的还只有眼前这位爷。 “那您看这块地方中意吗?这地儿多宽敞,想建多大就建多大,可以再往东扩建……” 六爷话还没说完,岳东林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看中一个地方。” 岳东林一开口就让六爷身上激灵了一下,六爷心想金主终于开金口了,只要他看中的,一定得帮他拿下。 “岳老板,您看中哪个地方了?” 岳东林转身走在前面,周震易和潘晓晨跟上,六爷一看也赶紧跟在后面,不时琢磨着刚才在来的路上有哪户人家被岳老板看上了,想来想去都是平常的宅地,怎么能入得了岳老板的法眼呢? “这三套相连的房子我看不错。”岳东林指了指前面的房子。 看到房子的牌匾,六爷的脸立马变了颜色,上面写着“五爷傩雕店”。“这……这个店……”六爷说话都不利索了,“这家店还有人居住,没听说要转让的消息,岳老板,咱要不看看别的地方,东头那块地方您不喜欢,我再给您选一个,保准您中意。” 岳东林没有说话,周震易向前和六爷耳语了一番,六爷点头,有点想答应又有些为难的样子。 “岳老板,我也实话实说,这是我五哥的房子,他在这一辈子了,就靠着这点手艺生活,他的性子我了解,除了这个宅子哪也不去,这也是我们家的祖宅,我前头三个哥哥死的死,流落他乡的流落他乡,四哥人脑子不灵活,痴笨,没什么本事,就乐意当个放羊倌,我这五哥……” 六爷说着说着有些犹豫:“这也是家丑一桩,年轻的时候,五哥为争这祖宅没少花心思,最后能落到他手里,我们哥几个也是服气的,哎,这事本不该对外人讲的,让各位见笑了。” 岳东林伸出一根手指,六爷不解:“岳老板,您这……这是什么意思?” 周震易又向前耳语:“您回去跟五爷说,100万,问他卖不卖。”六爷听到这个数字不由得一惊,100万在大城市可能连70平房子的首付都不够,但在小镇上,这可是一个极度诱人的数字。六爷忙不迭答应:“我现在就去说,岳老板,您先回去歇着,等我消息,保证让您满意。 第35章 五哥,我给你道喜来了 六爷脚不沾地地走进了五爷家里,浑浊的笑声立马回荡在院子里:“哈哈哈,五哥,我给你道喜来了。” 五爷这边正打磨着一块上好的木材,看见六爷这副贱笑的模样,鼻子不由得嗤了一声,低头继续一下一下仔细地用砂纸唰唰唰地摩擦着木料。 “五哥,我今早出门就发现东方有紫气升腾,还想着这是谁感召来了吉相,没想到是你的好日子来了。” “能有什么喜事。”五爷还是没停下手里的活儿。 “你听我说就知道是不是喜事了。”六爷说着环顾了四圈的厢房,“咱祖上这个老宅子,五哥您住了几年了?” “怎么,现在不琢磨坟头,打起宅子的主意了?” “瞧五哥说的,我哪敢打这宅子的主意,我可没忘大哥二哥的事儿。” 五爷听到大哥二哥,手里的砂纸突然在木材上停顿了一下。 “五哥,跟您明说吧,不是我瞧上这宅子了,是一个大老板瞧上了,人家要在这做商铺,还招商,你知道啥叫招商不,就是每天很多大老板都会来这里开会,群英荟萃,哐哐哐进账,那每天的流水都是……都是上百万,还上电视台呢,那时候你就出名喽,到时候咱全村都跟着致富,那时候大家都得感谢你,我跟你说,人家给出这个数。” 六爷走到五爷跟前伸出4根手指摇晃着:“40万!” “五哥,您瞅瞅前后还有旁边几家,二层楼都盖起来了满打满算25万,您盖新的40万都绰绰有余,说实话,您在这老宅子40多年了,这一辈子值了,咱在村东头那块地上再盖上三层,不行我再给您添10万,怎么不比这舒坦?” 六爷快趴在五爷耳朵边了,五爷还在唰唰唰地擦着木材,突然停下来使劲吹上面的木屑,吹得六爷睁不开眼睛,嘴上也沾了一层。 “呸呸呸。”六爷赶紧撤了一步,擦脸上的木屑,他知道肯定会碰壁的,果然是碰了一鼻子木屑,“五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不卖。” “五哥觉得不划算?那我再让大老板加钱?五哥觉得多少钱合适?” “加多少钱都不卖。” “这是何必呢?你这生意又不挣钱,一天到晚没个人影,拿着钱过舒坦日子不行吗?” “我就在这儿过得最舒坦,我哪儿也不去。”五瘊子根本不吃他那套,他太清楚这个弟弟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坑爹坑哥那是常事。 六爷说得嘴上都冒火星子了,但五爷根本无动于衷,主打一个话少噎死人,气得六爷小声嘀咕了一句:“老顽固。”但还得想个法子让他同意,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五哥,宅子里发生过什么事,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我那侄子恐怕继承不了您的手艺了,更继承不了祖宅!” “老六,这是要揭老底吗?你的事我账上也都记着呢,我跑不了,你也跑不了,别忘了,你那只眼睛还在我的酒坛子里泡着呢。” 原来两个人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六爷点了一支烟,吐着烟圈缓缓地说:“五哥,咱没必要再为了宅子撕破脸,兄弟是手足,手足相残,爹娘地下有知,怕也是不安生的,原本咱也是个让人高看一眼的大家族,谁敢轻易踩咱们家门槛,谁不知道咱家门槛高,现在倒好,就剩你、我和四哥了,哎,人丁不兴旺喽。” “人丁不兴旺”这是最戳五爷肺管子的事情了,五爷到这个岁数,想要的根本不是钱,而是儿女膝下承欢,四世同堂不敢想,起码百年之后,有人给他披麻戴孝哭一路,还有就是他的手艺,他不想把传承下来的手艺带到棺材里,如果儿子还活着,他五爷就是喝凉水也觉得甜。 六爷看五爷好像有点动容,继续说:“五哥,该收手了。咱这一辈子折腾的人还不够多吗?活人变死人容易办,死人真能变活人吗?我大侄子当初就是不愿意在这宅子里待着才去外面的,你现在这样把他禁锢在这里,他能好受吗?哀莫大于心死,人死心也死,还有力回天吗?” 五爷肩膀有些耸动,六爷本以为说动了他,没想到五爷掀翻了木材,怒吼着:“你给我滚!快滚!” 六爷被滚过来的木头砸到了脚,抱着脚干嚎了一声,啐了一口唾沫:“真是油盐不进,越老越顽固。” 临出门六爷撂下一句狠话:“五哥,你百年之后,恐怕除了我,你谁也指望不上,不光是你,还有我那大侄子,我一并给你们选个好地方。” 这句话气得五爷要吐血,眼珠子通红,跟木炭在火上烤了许久一样,滋滋冒火星子,六爷晚走一步,恐怕就烧到后脚跟了。 周震义见六爷迟迟不见,问潘晓晨:“晓晨杰杰,你说六爷能把这事谈下来吗?” “如果不能,只能说明岳老板不够有钱,打动不了他。” 岳东林笑了:“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我必须很有钱。” “岳大侠,不得不说,你演技卓越啊,有钱人学得有模有样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对付这俩人,我有的是招儿,放心吧,我猜等会儿这个老六就得来找我们了。” “岳老板,岳老板。”岳东林刚说完,就听到六爷的敲门声了,岳东林给潘晓晨和周震易递了个眼色,一种好戏开始了的表情。 周震易打开门:“是六爷啊,事情谈妥了?” “嘿嘿,都好说,都好说。”六爷说着就越过了周震易直接朝岳东林走过去,“岳老板,您真是慧眼识珠,一下子就看中了我们这片儿最好的地方,那儿绝对是风水宝地,您要是在那重建商铺,保证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旺盛达三江。” 岳东林依旧把玩着手里的菩提串,表情随意极了,根本没管六爷怎么巧舌如簧。 “事情谈妥了?”周震易问。 “岳老板的事我哪敢怠慢,咱必须得谈妥,只是……” 周震易知道这老家伙就得谈条件了:“六爷但说无妨。” “只是我五哥确实对这老宅子有感情,住一辈子了,这傩雕店就是他的命根子,房子有价,命没价,别说100万了,我说再给五哥加30万,他老人家都没同意,我确实是有点难办……”六爷边说边搓手,还斜眼看了一下岳东林。 “钱不是问题,六爷觉得多少合适?” 六爷掂量了一下,怕说多了岳老板翻脸走人,说少了又得罪不起五哥,要了个狠价:“这……这我也没开过这样的价,我只能按照我五哥的脾性来估价,要不,您再加100万?” “再加50万。”岳东林开口了。 六爷想着打个半折,150万也可以了,刚想答应下来,没想到岳东林说:“在200万的基础上再加50万,我就要这一套房子。”岳东林说完起身走开了。 六爷相当震惊:“2……250万啊,得嘞,这个就包在我身上了,明天我把房契给您带过来!” 六爷走后,周震易问岳东林:“你怎么才加50万,按你的身份怎么也得加500万吧。” “哈哈……数字当然可以随口说,随便加,但是你觉得对六爷这样的人来说500万他敢接吗?他不觉得烫手吗?东头的房子不敢住,他是知道自己命数的,但是又想博一下,这样的人就得一点点打开他们的胃口,不然一下子撑到了就不会想再吃了。” 潘晓晨觉得岳东林虽然只比自己大几岁,但是他更懂得洞察人性,思想比较成熟老道,想得也比较周全。 “你猜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我觉得今天晚上就能收网了。” 第36章 只落得鱼死网破 到了晚上,六爷拎着一瓶茅台,半斤猪头肉半斤酱牛肉,还有几个下酒菜到了五爷家。 “五哥,这回不跟您道喜了,我是专门道歉来了,你不是老念叨我这瓶茅台吗?我这给您带来了,今晚咱俩就来个一醉方休!五嫂,您就早点睡,我哥俩说几句话,好多年没这么聚过了。” “哼,黄鼠狼给鸡半年。”五哥还在生气,根本不想搭理他。 “五哥,话别说这么难听,我这是真心实意来道歉,您瞧瞧,两瓶茅台,这多大的诚意啊,消消气哈。” 六爷没再提老宅子的事儿,而是话家常,还从小时候开始话起,把五爷的回忆一下子都勾起来了,六爷左一杯右一杯地给五爷满上,五爷喝着茅台,心中的郁结也慢慢化开了,喝得满脸通红,上脸上头。 哥俩一喝喝到了半夜, 六爷也喝得摇摇晃晃了:“五哥,我今晚就不走了,我就睡我小时候睡过的那间房,咱俩明天接着喝!” 五爷这会子喝美了哪里还管那么多,爱睡哪睡哪,还随手给他了一串厢房的钥匙。 六爷打开厢房,看着五爷房间的灯关了之后,他立马变得清醒了,开始翻箱倒柜——他要偷房契! 几个房间翻得差不多了,六爷累得气喘吁吁了,他不知道五哥能把房契放在哪里,他也只是在分家的时候见过一眼,这么多年一直是五哥保存。 “能放在哪里呢?”六爷试着用五爷的思维想这件事,对五爷来说,老宅子是他的命根子,他还有一个命根子那就是他儿子! “会不会在大侄子的棺材里?我大侄子,你可得保佑我找到房契,这可是咱家翻身的最好的机会了,我也是为咱这个家族好啊。”六爷打开了那间厢房,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香料味和尸臭的复杂气味,他打开灯,借着酒劲儿推开那口棺材,刚推开一条缝,就有一条血红色的蛊虫爬了出来,吓得六爷叫出了声,但又怕惊醒五爷两口子,只能捂着嘴,小心翼翼地避开蛊虫。 但这蛊虫显然就是冲着六爷来的,直奔着他爬去,“邪了门了,奶奶的,你还认得老子不成?”蛊虫顺着六爷的脚就他身上爬,六爷来回跳脚扒拉它都没弹掉它,那蛊虫爬到六爷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六爷瞬间觉得就像被蝎子蜇到了一般刺痛,他使劲一拽,把蛊虫摔在了地上,左踩右踩,“我不信踩不死你!”这蛊虫就算被踩扁了,趴地上几秒后又会弹起来,就是死不了。 六爷急中生智,他拎回来那瓶茅台,仰头闷了一口,又喷在了蛊虫身上,只见这蛊虫就像在炼狱里一样,首尾蜷缩起来,身体剧烈地抖动着,不一会就消停了,变成了黢黑的一条,是被烈酒烧的样子。 六爷摸了摸脖子的痛楚:“它奶奶的,还敢咬我。”他喘着粗气推开了棺材,哗啦啦掉下来好多带符咒的黄纸,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吓了一激灵——大侄子一身红衣在棺材里躺得端端正正,年龄还是去世时的20多岁,脸上是五嫂给画的红色妆容,虽然是最喜庆的红色,但是越喜庆越显得可怕,阴森的很,瘆人的很,六爷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那感觉下一秒大侄子就能复活坐起来。 他闭着眼睛伸手在棺材里扒拉:“对不住了大侄子,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帮叔把房契找到,咱家要发达得靠你一臂之力。” 突然他摸到一个小盒子,拿上来一看是一个雕花的木质盒子,打磨得非常精致,一看就是五哥的手艺,六爷打开一看:“哈哈哈,还是我大侄子心疼我,不像你爹是个老顽固,年轻人就是懂得看眼前的形势。”六爷从盒子里把房契拿出来,在灯下仔细看着,多少年了,他没有再经手过房契,竟看得泪眼婆娑起来。 六爷把房契叠好放在了口袋里,刚想出厢房,又想到得把盒子放回棺材里,免得五哥起疑心,就在他把手伸到棺材里,放完盒子抽出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那种瞬间接触的颤栗感从手心直冲他天灵盖,他眼里还带着一汪老泪,颤栗之下流了下来,他不住地颤抖着手:“我大侄子,你别吓我,这不是托你的福,我才拿到房契的吗?这个时候咱就不开玩笑了,放六叔走吧。”六爷想抽手却抽不出来,他壮着胆往棺材里看,只一眼就让他毛骨悚然——那棺材中躺着的红衣新郎竟然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六爷。 “啊啊啊啊,大侄子,你……你怎么醒了?”六爷虽然没少和死人打交道,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回见到。六爷本能地使劲儿从棺材里抽出手,但没想到红衣新郎在这股力量下坐了起来。 “这……这是诈尸啊!” 六爷拼命想抽出来手,但他越挣扎,红衣新郎越跟着他的力量摆动,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但是说不好到底是谁操控着谁。六爷一个猛劲儿把红衣新郎拖出了棺材,六爷整个人都吓傻了,软塌塌地坐在地上,而红衣新郎的身子却是无比僵直的,他的手就是抓着六爷不放,六爷觉得手腕冰冷,如同被一条蛇紧紧缠住,而且越缠越紧。 红衣新郎的衣袖里又爬出来很多蚂蚁大小的蛊虫,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了六爷身上, “走开,走开!” 六爷根本挡不住这么多蛊虫,那些蛊虫爬到了六爷的那只仅存的眼睛上,“啊!”六爷感觉到了眼睛被噬咬的痛痒,“五哥,五嫂,救我,快来救我啊!”六爷实在招架不住了,只能叫来五哥了。 五爷和五奶奶听到这么惨厉的声音,都赶了过来,俩人到了厢房一看,也都傻眼了,五爷看到六爷抓住自己儿子的手,把他拖到了棺材外面,瞬间酒醒了一大半。 “你个遭天杀的,干这种畜生的事儿!”五爷气急之下抱起来旁边的一坛药酒朝六爷身上砸去,药酒洒了六爷一脸,也洒在红衣新郎脸上身上,红衣新郎本来画的白腻红润的遗容瞬间被洗掉了。 那白粉涂了一层又一层,早已经没有了活人样,就像魏晋时期的士大夫用白粉掩盖因为服食五石散和丹药而溃烂不堪的皮肤,就这一坛酒,让红衣新郎脸上的白粉化成浓稠的粉汤流了下来,他已经烂得发黑的脸显露无疑,这下五爷老两口彻底破防了,也更加绝望了。六爷看着大侄子的干尸却是想逃又逃不了,那双蛇洞一样的眼睛还在盯着他,六爷终于看不到那双眼睛了,因为他的眼睛已经被蛊虫钻了进去,他忍不住发出惨叫声,整个厢房回荡着无比凄厉的声音,六爷捂着眼睛,五奶奶哭儿子,五爷则冲上去掐住了六爷的脖子,六爷根本看不到了,但在马上要窒息的时候抓住五爷的手使出猛劲儿推开了他,五爷后退着靠在了棺材上,本想扶住棺材沿,但没站稳直接栽到了儿子的棺材里。 这边六爷的眼睛流下了血泪,五奶奶一边哭一边给儿子重新上妆,但是儿子的脸怎么都抹不白了,因为里面全黑透了,什么白都能被吞噬进去。六爷发现手腕上没有另一只手了,他顾不上眼睛的疼痛,连滚带爬逃出了厢房。 五奶奶的泪水全打在了儿子的脸上,那张脸变得斑驳起来。一块黑,一块更黑,五奶奶叫五爷赶紧想想办法,但叫了半天发现没有人应。五奶奶把儿子放好,她朝棺材里一看,登时犹如晴天霹雳,她看到一条食指粗细的灰黑色蛊虫从五爷的嘴里爬了出来,这条蛊虫最先是在烈酒里养大的,后来又喂胎盘,这是给儿子升阳气用的,遇见死人是升阳气,遇到活人那可是吸阳气啊,五爷因为喝足了酒,蛊虫嗅着酒气就钻到了他的身体里,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游走遍了,七窍连通,现在吸足了阳气出来了,但是五爷已经断了气了。 第二天一早,正阳妈妈就赶过来了,说六爷眼睛瞎了,现在是双目失明,昨天晚上五爷家动静挺大的,今早有人报警了,警察已经把五爷家围住了,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潘晓晨三人赶紧赶到了五爷家,发现围观的人已经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了,警察拉了警戒线,潘晓晨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跟警察说了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当地警察还挺通融,让潘晓晨和岳东林、周震易进去了。 潘晓晨三人戴了脚套站在那间厢房门口,眼前的一幕让人难以置信,警察维持着案发现场正在取证,地上躺着一身红衣的新郎,棺材里躺着五爷。 “五奶奶呢?” 潘晓晨扫到屋里的一角,发现五奶奶斜躺在那里,额头上的血流到了地上,看情形是撞墙身亡的。 潘晓晨无法想象正阳妈妈看到另一副棺材里躺着自己的女儿会如何地崩溃,她站在门口心如刀绞。 潘晓晨听到门外的邻居要找老四过来,毕竟这个家族的长者只剩下他还是个健全人了,另一个人说:“四爷一大早就去放羊了,这会儿肯定在山坡上了,我去找他。”没想到各有私心的人争来争去最后鱼死网破,倒剩下一个放羊倌能在晚年享清福。 厢房的门打开着,阳光照进来了,红烛早就褪色了,霉味也逐渐散去了,房间里的灰尘跟随着阳光下扩散到了室外,任何祸心都包藏不住了。 第37章 尤娜给自己占了一卦 从米国回来,尤娜想起伍德海德为潘晓晨所做的一切,她不由得嫉妒值又分分钟爆表,本想在米国天高皇帝远,制造一些机会给潘晓晨难看,没成想伍德空降,不但没有实质性地整到潘晓晨,还吃了伍德对潘晓晨献殷勤的红利,这等同于被潘晓晨悄没声儿地ko,尤娜心里的不爽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拉的弓太满,箭没射出,就被对方来个烧鸡大窝脖,跟潘晓晨竞争以来,凡事占上风的尤娜如何能忍? 这天下班,她气急败坏地来到酒吧,借酒消愁。叫了三杯威士忌,排成一排放在面前,尤娜一口一杯,连干三个,浓烈的酒如同一道火线,从咽喉直蹿到丹田,尤娜感觉有点上头,眼神开始迷离起来。 她左瞧瞧右看看,酒吧里三五成群,喝酒聊天的人很多,一个歌手在舞台上唱着陈奕迅的《孤勇者》: 你额头的伤口 你的 不同 你犯的错 都 不必隐藏 你破旧的玩偶 你的 面具 你的自我 他们说 要带着光 驯服每一头怪兽 他们说 要缝好你的伤 没有人爱小丑 歌词只是歌词,听者有心就变成了利剑,尤娜听着这几句词,受到极大的刺激,怪兽,小丑,面具,伤口,尤娜此时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伤口,她又叫了一杯酒,这时,旁边一只手拿着酒杯碰了一下尤娜的杯子,尤娜扭头眼神迷离地看了一眼,是个男人,眼里笑意满满,面部线条立体,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尤娜嘴里咕哝着: “干嘛?我又不认识你,我不跟你干杯。” 男人笑了笑,嘴唇带动修剪得体的两撇小胡子,向两边扬起的嘴角,像《v字仇杀队》里面的面具人v先生: “非要认识,才能干杯吗?” “走开,别烦我。” “我要是偏不呢?” 尤娜看了男人一眼,拿起杯子,换了一个离他两米远的凳子,重新坐下。男人不依不饶地跟过来,继续坐在尤娜旁边: “别走啊,我不是坏人。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咱们就个伴儿。” 尤娜不再理他,自顾自又喝了两杯,她有七分醉意了,打算起身回家,没想到刚站起来,就感觉头晕目眩,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倒下去,她倒在了男人的怀里,男人扶着她,把她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半躺着,尤娜说了句“谢谢”,就闭上眼睛,等眩晕过去。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烈酒喝得太快,都变成了孙悟空,扯着肠子抓着胃,好几个孙悟空在肚子里翻跟头,她强忍着要呕吐的恶心,瘫在沙发上。 男人跟吧台服务生要了一杯温的蜂蜜水,给尤娜递到嘴边: “喝下去,你会觉得舒服一些。” 尤娜本来要拒绝,但是甜香的蜂蜜味道直冲鼻孔,她决定接受陌生人的好意,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温水,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舒服一些了。起身趔趄着向酒吧门口走去,叫了一辆车,回到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尤娜醒过来时,发现旁边睡着一个男人,上身赤裸,她呼地一下坐起来,推醒男人: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你怎么在这里?” v先生睁开眼,身子动也没动,还是咧着嘴笑了一下: “是你带我回来的。” 宿醉让尤娜的头疼得快要裂开了,她拼命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着,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被删除了,她皱着眉头说: “我?带你回来的?那我们……” 说着她掀开胸前的被子向里面看了看,自己赤条条浑身不着寸缕,再看v先生从被子里起身,赤裸着能夹死苍蝇的硕大胸肌,靠在床头笑着看着尤娜: “昨天的你,疯狂得不可描述。” 尤娜看他那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不再说话。用被单裹住身体,起身去卫生间,她从卫生间出来时,发现v先生已经走了,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写着一个电话,还有一句话: 再要约我。 尤娜撇了撇嘴,把纸条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转身去化妆,走了两步,又返回垃圾桶,捡出那张纸条,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抽屉里有一副塔罗牌,她顺手拿出来,占了一卦,想看看这个v先生是敌是友,预测一下他与自己的纠葛是一夜情还是会有更深的缘分,尤娜坐下来,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洗牌、切牌,把最上面一张牌翻过来,是一张愚人,愚人喜欢尝试挑战新鲜事物、四处流浪。明知是毫无意义的冒险,错误的选择及失败的结果,却一意孤行,盲目地追求梦想而完全忽略现实;愚人不拘泥于传统的观念、自由奔放、不顾及他人看法、会轻易坠入爱河。 虽然尤娜不了解v先生,但是她感觉这一卦很准,从愚人这张牌上来看,这位先生可能不是一夜情那么简单。或许还会有后续的交往。 尤娜把牌收回去,这时她想起潘晓晨昨天又被主编表扬了,这种于无声处的翻盘好像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还是当众处刑,尤娜气得用力把牌摔在地板上,一手支在腰上,一手使劲搂了一下头发,停了一会儿,她又拿起地上牌,认真地洗牌、切牌,这次她要郑重其事地预测一下与潘晓晨缠斗的结果,是的,她不会就这么认输,她必须想办法打败潘晓晨,给她点颜色看看。 尤娜这次拿到一张战车,尤娜笑了: “这张牌好,潘晓晨,你等着!” 这是一张战车,这张牌寓意着通过努力而获得成功,并且会有年轻男子相助,如果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感情会发展得更顺利。 尤娜想,这个年轻男子会是v先生吗? 她在塔罗牌预测的结果中想入非非,越想越美,她忽略了这张牌还有一个反面预示: 如果违反规则,事情将会向失败的方向发展,放弃一些不对的坚持,结局会否极泰来。而感情上的年轻男子可能是不良少年,自私自利。 尤娜不知道,真正让她死去活来的年轻男子并不是v先生,这个男子将和潘晓晨扯不清,剪不断理还乱,他们的争斗从工作到感情,正要全面开战。 第38章 匿名举报 尤娜为什么对潘晓晨如此充满敌意呢,这还要从尤娜的身世说起。尤娜出生以后就被扔到福利院了,她的母亲未婚先孕,男朋友抛弃了她,她坚持要生下尤娜,以此作为砝码要挟男朋友跟她结婚,渣男根本没打算结婚,交往之初就是抱定了玩玩算了的计划,在多次劝说尤娜母亲打掉孩子未果之后,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尤娜母亲那时对渣男还心存幻想,所以义无反顾生下孩子。 尤娜的外公外婆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容忍自己女儿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在女儿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时,他们就登报发声明和她断绝了亲子关系。尤娜母亲生她遭遇男友背叛、父母又和她断绝了亲子关系,满腔愤恨成了她生下孩子的动力,但一见到孩子,尤其是那张简直跟她父亲复制粘贴一般的脸,尤娜母亲的愤恨在那一刻达到了顶点,她并没有像自己想像的那样,生下孩子好好爱她,相反,尤娜成了她往日伤痛的伤疤揭除者,每当她想忘记过去好好生活时,尤娜的脸就提醒她,那个男人抛弃了她,还留下一张同样的脸来提醒她被抛弃的事实。到处都找不到渣男,尤娜母亲产后抑郁了,她把尤娜抱到福利院,放在门口,一张纸条写着尤娜的名字和生日,塞在襁褓中,其他什么都没留下,她躲在一边看见福利院有人出来发现尤娜并把她抱进去,就离开了,十分钟后,她从福利院隔壁的25楼跳下去了。遇到渣男要果断再见,沉溺其中,留不住人,只能要命。 尤娜外公外婆听说女儿自杀的消息,哭天抢地,顿足捶胸,但是已经无济于事,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被突然降临的悲痛击中了,一个突发脑溢血,一个心肌梗塞,虽然第一时间得到治疗,但是哀大莫过于心死,不久以后两人双双撒手人寰。这就是死要面子受死罪,但凡他们之前不那么决绝地了断跟尤娜母亲的关系,尤娜出生之后,他们哪怕象征性地表达一下对小孙女的感情,都不会是今天这个家破人亡的结果,他们跟尤娜母亲置气,希望断绝关系来让她回头,但是这气置得过了,最后害了女儿也害了自己。很多父母会用惩罚表达爱,其实惩罚只能带来反抗,带来恨,孩子大部分时候无法领会到父母的惩罚是基于爱。而尤娜的外公外婆登报断绝亲子关系的行为本身已经脱离了爱的出发点,这种过激行为最后只能换来过激的结果,不但害了女儿,自己也尝到了恶果。 尤娜在福利院里慢慢长大,小时候她是一个内向羞涩的孩子,所以成为福利院里大孩子霸凌的对象,那些孩子做错事会甩锅给尤娜,还会凭空诬陷她,由于年纪小,孤立无援,又不敢告诉院长,尤娜默默忍受着随时会发生的各种霸凌。直到有一天,她看见另一个被霸凌的女孩被他们命令去偷院长的金表,那个女孩没有偷到,还让院长发现了,院长当众批评那个女孩,罚她关小黑屋三天不许吃饭,女孩在小黑屋中待了两天两夜,饿得受不了,哭喊着用头撞墙,直到头破血流奄奄一息,才有人听到把她被送到医务室,头上脸上留下了无法消除的伤疤,尤娜感觉自己不能不反抗了,不然这个女孩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于是当她再一次被霸凌者逼迫脱掉上衣时,她抄起一把铁锹没头没脑地向霸凌者抡过去,霸凌者被尤娜突如其来的反抗惊住了,要不是旁边的人拉他跑开,他都忘了逃跑,自此他们不敢再欺负尤娜了。从这件事上,尤娜知道,当暴力不可避免时,以暴制暴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就这样尤娜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有一天,她经过院长办公室,听到里面传来一种奇怪的呻吟声,她好奇,透过门上的缝隙往里面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看见宿管阿姨和院长,用很奇怪的姿势在一起,她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看了半天不明所以,她打算走开时,踢到了院长门口摆着的一棵发财树,剧痛从脚指头传来,尤娜不由自主地“啊”的一声惨叫,赶紧跑开了,院长听到声音,提上裤子,躲在窗帘后面从窗口向外看,只见尤娜一瘸一拐慌慌张张地向宿舍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向办公室这边张望。自此院长和宿管阿姨一起给尤娜穿小鞋,总是制造机会批评她,尤娜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这里,她开始发奋学习,考上大学,就离开了福利院。 尤娜成长的过程中,遭遇霸凌,小时候的她只是单纯的恐惧,长大后,她发现这种霸凌也摧毁了她的羞耻心,尤其是撞见宿管阿姨和院长的事情之后,她发现女人的身体虽然是柔软的,用好这具身体,这种柔软就会变成有力的武器。成年之后,她从不把跟人上床当成一回事,很多她想得到的东西都是用身体交换来的。她的石榴裙下来来往往的浪荡子可以整编成一支队伍了。大学期间,尤娜为了学费,开始了援交,她还记得第一次是在一个夜总会,她只是去卖酒,一个老头看中了她,跟夜总会老板要人,尤娜百般不从,老头说了一个数字,这些钱足够她用一个学期,尤娜心动了,老板一看有戏,又从中说合,老头又加了一点,一万块,尤娜把自己的童贞卖了一万块,后来她讨厌一万这个数字,这四个零无情地一次又一次揭开她的陈年伤疤。 这一次不堪的经历,让尤娜从此开放自己的身体,大学时一位教授难为她,故意考试不给她及格,她用身体交换了分数,教授尝到了甜头,屡次故意制造麻烦,让尤娜乖乖送上门来,这位教授是个sm的高手,之前在老头那里,尤娜只是一个工具,老头通过各种工具和尤娜这个活工具的叠加满足自己的“心有余、力不足”,在教授这里尤娜感受到了有感情的sm,教授的各种玩具,既让尤娜舒适,又让自己酸爽,虽然教授的目的尤娜十分清楚,但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在她身上慢慢显现,她居然渐渐爱上了教授,教授是情场老手,他当然不会爱上尤娜,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教授提起裤子就上教室,无缝对接,丝滑得毫无挂碍。 女孩子的爱是从身体通往心灵的,一旦走心,女孩子就会要更多,尤娜想多和教授在一起,有一次尤娜偷偷跑到教授的秘密教室,她听到了一种享受的呻吟,秘密教室有一个监控室,每次运动都会被录制下来,通过监控室的摄像头,尤娜看到了另一个女生: “原来你不止一个洋娃娃!” 教授在跟她亲昵时叫她“洋娃娃”、“小甜点”。尤娜愤愤地想,她看到一个开着的电脑,一个文件打开着,文件名是洋娃娃1号,尤娜把文件最小化,她发现了一个个文件夹,洋娃娃2号,3号,甚至还有公仔1号,尤娜点开公仔1号,打开文件,里面是一个清秀的男生,身高体重三围私处长度写得清清楚楚,尤娜瞬间被击溃了,她一直以为教授只有自己一个宝贝,没想到他不仅还有其他女生,他居然还有男生?! “这个衣冠禽兽!恬不知耻,丧尽天良……”尤娜脑子里蹦出最坏的词都不足以表达她对教授的痛恨,她悄悄地走出教授的秘密教室,爱的反面是恨,有多爱就有多恨,炽烈的恨意让尤娜无法平静,她在街上奔跑,她到酒吧里买醉,她想跟别人倾诉,但她无法跟任何人诉说,自己偷吃的苦果,只有自己慢慢品尝,这种深切的孤独和无助,吞噬了尤娜,她的身心在这时全部破碎了,她还没有坚固的价值观彻底崩塌了,这种感觉没有语言可以确切地形容,尤娜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过了很多天,她决定报复。 她写匿名信给院长,用第三人称的角度描述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信写了十页,折起来塞进信封,投进邮筒,尤娜开始到院长办公室附近观察,她只见过院长两次,都是匆匆地出来,匆匆地上车,开车走了,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一贯的面沉如水。 时间过去了两个星期,还没见院长有什么动静,教授约她到秘密教室,尤娜有些犹豫,想到教授的洋娃娃、公仔们她感到恶心,但是这一年尤娜就要毕业了,教授这一科不能挂掉,挂掉她就拿不到毕业证了,尤娜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如期赴约。 第39章 为什么针对她 尤娜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打扮了一番,就来到了教授的秘密教室,教授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今天给她玩了一套新的,尤娜的心略略放了下来,可见教授并不知道匿名信的事。当她正打算享受欲死欲仙的感觉时,猛然感觉屁股一阵刺痛,不是之前的酥麻,尖锐的疼痛让她叫了起来,冷汗从额头呲出来,尤娜疼得晕过去,教授拿来冷水兜头泼到尤娜身上,泼了三桶,尤娜慢慢醒过来,教授一把扯下她的眼罩: “写匿名信?还用第三人称,你很聪明啊!想毁了我?你不想毕业了?” 教授一提到毕业,尤娜从心里就怂了,这是教授一直能拿捏她的软肋,自己陪睡了这么久,还不是为了毕业吗?眼看毕业在即,单位她也签好了,到时就能摆脱教授的魔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到这里,尤娜换了一副娇媚的表情,开始跟教授撒娇: “亲爱的,人家不是在意你吗?” “在意我?你举报我?” “一时糊涂,亲爱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原谅我吧。” 尤娜手脚被捆着,她做出一副摇尾乞怜的表情。幽幽地念出了薛涛的《犬离主》: 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 无端咬着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 用粉红色薛涛笺写小作文给元稹的薛涛,被股肱之臣韦皋看上,请朝廷任命她为校书郎,虽未获批,但“女校书”的名号慢慢传开,薛涛恃宠而骄,成为很多人接近韦大人的后门,无论多重的礼,薛涛都敢收,这让韦皋很难做,一怒之下,韦皋就把她发配到了松州(今四川省松潘县)充作营妓,以示惩罚。享受了惯了锦衣玉食,众人追捧的生活,薛涛受不了被众人侮辱,悲惨惨凄切切地写了着名的《十离诗》:用犬、笔、马、鹦鹉、燕、珠、鱼、鹰、竹、镜来比自己,而把韦皋比作是自己所依靠着的主、手、厩、笼、巢、掌、池、臂、亭、台。只因为犬咬亲情客、笔久锋头尽、马惊玉貌郎、鹦鹉乱说话、燕泥秽珊瑚、明珠玷相秽、鱼断芙蓉朵、鹰窜青云外、春笋钻墙破、镜遭尘蒙蔽,引起主人的不快而厌弃。韦皋看了这悲悲切切的悔过书,原谅了薛涛,把她重新召回身边。 尤娜念诗这一招十分奏效,中文系的教授对于诗词还是别有情怀的,盛怒中的教授,面对摇尾乞怜的尤娜,一个会念诗的洋娃娃,他的心软了,他把尤娜放下来,把她抱到床上,俯卧着,拿了金疮药,细细地给她的伤口擦药,药里有冰片,帮助减缓疼痛,一丝丝清凉渗入伤口,又痛又欲,疼痛有时候能助燃欲望,尤娜朝天的屁股渗着血珠,浑圆翘立,勾起了教授前所未有的欲望,尤娜在疼痛中她达到了极乐。 尤娜报复的熊熊怒火就这样被教授摁灭了,毕业之前,她继续和教授保持着秘密上课的关系,直到毕业,尤娜成为了晨e讯的记者,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给她两个结果,一是多次堕胎导致无法生育,二是彻底敞开自己的身体,她不再有羞耻心。鲜活的身体是一种极其有时限的资源,她充分利用这个资源,获得了很多想要的。跟她一个鼻孔出气的男人基本都有床第之交,她也有一个秘密文件,文件上给男人们编号,她叫他们助推器,1号、2号、每一个助推器都标明了职业、收入,身高、体重,尤娜对于颜值没有感觉,真金白银才是她想要的,高矮胖瘦美丑无碍,有权有势有钱就行。 潘晓晨哪里知道尤娜痛苦的革命家史,尤娜和她好像是结了几辈子的仇恨,潘晓晨到晨e讯工作那天起,尤娜就跟她过不去,工作上他们是竞争关系,都想把工作做好,都铆足了劲儿完成主编派下来的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潘晓晨只靠勤奋,尤娜不但勤奋而且还有先天的身体资源,凡是对她有利的男同事,她想方设法拉上床,所以潘晓晨才会腹背受敌,被尤娜为首的“反潘”集团屡次打压,如果不是潘晓晨天生的韧劲,不服输不怕输的拗劲儿,潘晓晨早就被尤娜踢出晨e讯了。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苦过你的苦,痛过你的痛,为什么还会让媳妇吃自己曾经吃过的苦?痛自己痛过的痛,为什么《大宅门》里杨九红的孩子被抢走,她会如法炮制抢走自己女儿的孩子?因为没有享受过爱的人,没有办法给出爱,内心是贫瘠的,接收到的都是恨,拿什么去给别人爱呢?多年前尤娜所受的欺侮,被她变本加厉地还到潘晓晨身上,这是一种转移性代偿,不是潘晓晨有什么错,尤娜只是需要一个代偿的目标,不是潘晓晨也会是李晓晨,张晓晨。 第40章 新任务 潘晓晨凭借报道银行劫案一举ko尤娜之后,尤娜消停了几天,潘晓晨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报道一上线,岳东林和潘晓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为网红,万众瞩目的过程有多爽,登高跌重的结果就有多疼。 一直伺机报复的尤娜,终于等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天,潘晓晨早上来到办公室,陈主编召集编前会。编辑部、记者部的人来到会议室。陈主编看大家都到了,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这次会议的主题: “据内部消息,米国黑客已经入侵我们国家自主研发的嗒嗒系统,通过加载木马,干扰卫星发射,以达到阻止我们的导弹打击薯湾的目的。并且最近他们会有一个叫小佩的官员窜访薯湾,我们将跟踪报道这件事,报道这件事的切入点和出口都非常敏感与微妙,需要大家各显其能,这是我们本年底最重要的一次报道,谁能拿到第一手资料,第一时间写出优秀的报道,谁将在年底获得加倍的年终奖。” 听了陈主编的一番话,尤娜早已经按耐不住地兴奋起来,任务艰巨,这次她一定要想尽办法,争取胜利,报仇的欲望像大火熊熊燃烧起来,以至于尤娜的心狂跳着,眼中发出无数毒箭,向潘晓晨射去: “主编,我在航天部门有熟人,这事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陈主编笑着看了一眼尤娜,点点头: “好啊,期待你的报道。”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当然,本次报道以最短时间、最优稿件为计量标准,每个人都有机会年底奖金翻倍。” 潘晓晨一贯不会先声夺人,她习惯默默努力,不喜欢先说大话,她无视了尤娜射出的毒箭,一言不发,但是心里在暗暗地积攒着力量,她不认识航天部门的人,但是她相信,只要有坚定的决心,坚强的毅力,就能找到突破口。而尤娜势在必得的样子给了她更多力量,她知道这回尤娜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她难看,以报英雄事件她折戟沉沙的一箭之仇。因此,她更要努力,这次如果被打败,那不是损失双倍奖金的问题,那是她苦苦挽回的面子,夺回的城池将再次失守,即使不要奖金,她也不能输。 编前会后,潘晓晨接到了岳东林的电话,约她出去喝咖啡,自从岳东林成为大明星之后,他们之间不疏不密地来往着,各自怀着好感,但是谁也没有告白,潘晓晨有猪大肠这个要结婚的准夫婿,虽然只是形式婚姻。岳东林一直听到身体中的声音阻止他更进一步,虽然岳东林不知道这个声音为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刻让他刹车,他选择尊重他的意见,对潘晓晨若即若离,当然,他也不喜欢太快的进展,慢慢来其实是个很享受的过程。 潘晓晨来到咖啡馆,岳东林已经在老地方等着她了,服务生见她进来,没一会儿就端上一杯潘晓晨爱喝的炭烧摩卡,潘晓晨谢过服务生,坐下来慢慢喝了一口咖啡,全身紧绷的神经好像得到了纾解,岳东林看着她,发现她跟往日有所不同,眉头轻轻皱着,他猜她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他打算先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也让她放松一下精神: “潘记者,今天好像跟从前有点不一样。” 潘晓晨抬眼看了岳东林一下,继续喝咖啡: “有什么不一样?” “有点……有点漂亮……” 岳东林故意拉长了声调,潘晓晨抿着嘴笑了起来,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岳东林这句话成功让她放松了: “大英雄,你总是油腔滑调。” 岳东林见她轻松起来,继续满脸笑容地说: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不过,说真的,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潘晓晨心想,这个家伙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洞若观火,他居然一眼就看出自己有心事,她不打算对他隐瞒,如实说: “今天主编刚刚布置了一个新选题,报道米国黑客入侵我们航天软件系统以及小佩窜访薯湾的事情,我不认识航天部的人,这是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岳东林沉吟了一下: “嗯,我想想,有没有人认识航天部的关系,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我一时想不到有没有熟悉的人,你也多渠道找找。” 潘晓晨点亮的双眸听到这话又黯淡下去,她问岳东林: “你今天找我喝咖啡,不仅仅是喝咖啡这么简单吧。” 岳东林故作严肃: “喝咖啡这事简单吗?这对我来说非常隆重啊?” 潘晓晨白了他一眼,不做声。 岳东林哈哈笑了起来: “你猜对了,我找你的确有别的事。” 潘晓晨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睁大眼睛,正襟危坐,等着岳东林的下文: “我们杂志社派我去调查原始森林中神秘脚印,我要出差一个月,特别向你来辞行。” 潘晓晨听了心里有点失落,但是脸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神秘脚印?人类的?动物的?外星人的?” “目前还无法判断,脚印的尺寸很大,边缘模糊,有待进一步到现场蹲守,拍照,以待专家确认。” “原始森林情况复杂,你要注意安全。” 岳东林听了潘晓晨的话,心里一热,被人关心是很温暖的,他脸上立刻现出一丝微笑: “这么关心我?是不是……”下面的话被身体中低分贝的声音打断了,此时正好潘晓晨的电话响起,潘晓晨说了一句“抱歉”接起电话,没说几句就挂断了,原来是个卖产品的骚扰电话。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就告别各回各家了。 回到家里,时间尚早,潘晓晨准备玩一会儿游戏,陈晓潘和伍德海德的游戏队友还有一个恩迪麦,他们有时两两组队,有时三人团战。一直非常默契。 异次元世界里的陈晓潘非常果敢,带队团战无往不利,以至于最开始伍德海德和恩迪麦以为她是个男人,哥们兄弟的叫了好一阵子,偶然翻到陈晓潘的id信息才发现她是女士,两个男人的胜负欲立刻显现出来,不同的是伍德海德争的是一个女人,而恩迪麦争的是一个闺蜜。 他们在异次元世界里争得面红耳赤,这个养成系的世界几乎是真实世界的百分百复刻,并且他们都有逐级达成的修炼目标。每通关一次,技能就会增长,装备也会升级,神通会逐渐显现。 陈晓潘具备预知未来的能力,但只能预知未来五分钟的事情,并且无法改变即将发生的结果。伍德海德力大无穷,光速瞬移。恩迪麦能变身成各种样子。他们缠斗时,陈晓潘预知到五分钟之内的胜负结果,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各有输赢,有时也两败俱伤。 两人这次都用上自己所有的装备,看起来是要火并的样子,陈晓潘知道很快伍德海德就要把恩迪麦ko了,这个结果将让恩迪麦之前的通关全部归零,恩迪麦也知道这个结果,但是鉴于男人的胜负欲,他还是死撑着,伍德海德使尽全力对恩迪麦进行最后一击,恩迪麦倒地,他的装备迅速蒸发,他的id重新归零,要再次从小白开始一步一步地晋级。 伍德海德的装备也损失大半,等级降到20级,火并的输赢只是一时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里没有赢家,不过这次争斗之后,伍德海德和恩迪麦会消停一阵子了,这是陈晓潘愿意看到的。 退出游戏潘晓晨又在想如何找到突破口报道黑客入侵事件,她想起了伍月,拿起电话打给她,电话刚接通,伍月的声音就传过来: “亲爱的,想我没?” “想了,都快想不起来了。”潘晓晨笑着说,“你消失了好几天,哪里玩去了?” “哪有那种好命,去玩?封闭集训,马上要出国比赛,每天的训练量加码了。” “对了,你之前跟我说过集训的事,对不起,我忘了,这阵子太忙了。” “我永远原谅你,说,找我什么事?” “新一轮pk又来了,这次要报道的是黑客入侵航天软件以及小佩窜访薯湾,我没有航天部的关系,找不到采访对象。” “航天软件?大胖他们公安系统会不会有熟人,你忘了咱们有个人民警察朋友了吗?” “八竿子打不着,他未必什么都知道。” “不问问怎么知道他不知道?” “你在说绕口令吗?哈哈哈……” “还能笑出来,就说明有戏,爱笑的女孩,运气总不会差,听我的,问问大胖。” “好的,听你的。等我忙完这个采访,年终奖一发,我就休年假,陪你出国去比赛。” “好啊,太好了,我现在出来放风,要回去继续训练了,祝你再次ko尤娜!” 伍月说完就挂了电话,潘晓晨也整理一下,准备入睡,虽然大胖不一定有线索,但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或许会有希望。 第41章 按在地上摩擦 听伍月的没错,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大胖不知道呢?他果然神通广大,又一次通过梳理人脉找到了航天部的关系。潘晓晨立刻约了采访,她事先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恶补了很多黑客入侵相关的知识,采访提纲写了十页,有备无患,她信心满满地来到了被访人办公室。 潘晓晨刚到办公室,就看到尤娜从里面出来,扭动着腰肢,标志性的大红唇,带着戏谑的笑,下巴40度向上略略抬起,脸上是不可一世的表情,这次她又给潘晓晨狠狠一击。 尤娜带着胜利者的微笑,鼻孔对着潘晓晨说了一句: “这么巧?潘记者,你也来采访,不好意思,你来晚了。” 潘晓晨惊愕之余气得直翻白眼,看这架势,尤娜得手了,自己的功课白做了,她挖门子掘地洞找来的关系,做好的充分准备,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瞬间倒掉,一番心思全都打了水漂,还没听见一声响。这次被尤娜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说ko尤娜,自己被打趴下又被踩上几脚,按在地上摩擦,潘晓晨侧身让尤娜过去,后背靠在走廊冰冷的墙上,闭上眼睛静了一会儿,马上想起还有机会,还有一篇稿子可以写,她赶紧回家写稿。 这天例会开始前,尤娜早把写好的稿子发到陈主编的邮箱。陈主编满面春风地推门进来,对着大家说: “这次尤娜真是好样的,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两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两篇稿子写得都很棒,年终奖翻倍,放假,去玩吧。” 同事们纷纷向尤娜抛去羡慕嫉妒恨各种复杂的目光,尤娜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趾高气昂,她越淡然,对潘晓晨的打击和侮辱性越强,潘晓晨如坐针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垂下眼帘,不去跟尤娜目光相接。尤娜站起来,用高八度的声调说: “谢谢主编,今晚我请客,大家都来,我在兰桂坊定了包间,晚上七点,不醉不归。” 大家高兴地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起尤娜来,潘晓晨见状,识趣地没有提自己写好的稿子,气氛已经拉满,此时再拿出熬夜赶的稿子,那就是雪上加霜,自取其辱。 晚上庆功会,她借故没有去,大家都心知肚明,潘尤不共戴天,看破不说破,是成年人的游戏的潜规则。 潘晓晨回到家,依然非常生气,她给伍月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半天,对方没有应答。潘晓晨知道她在封闭集训,就挂了电话,心里的郁积之气,无处可发,她打开电脑登录游戏,现实世界的挫败在虚拟世界中会得到安慰,伍德海德和恩迪麦都在线,由于上次两人的火并,伍德海德比陈晓潘的级别低很多,恩迪麦已经从零开始,所以,陈晓潘和他们组队,降好多维次打击弱鸡,她在战斗中所向披靡,如同灭霸那样的大boss,分分钟团灭,又是一个打游戏的通宵,这种爽部分地治愈了潘晓晨的挫败感。 沉迷游戏当然不好,但是游戏是一种暂时的逃离,这种逃离可以降低痛苦的强度,当无法直面有些事情时,就暂且放在一边,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办法,如果事情放着放着就不用解决了,那说明这件事不重要,为不重要的事情痛苦,那不是浪费感情吗? 但潘晓晨的事情不能不直面,她还要在公司里工作,还要跟尤娜一争高下,一山两只母老虎,不打架就奇怪了,尤娜是怎么做到的?潘晓晨愤愤地想,百思不得其解。 接到报道任务,尤娜像一只好斗的公鸡,斗志立刻让复仇的火焰熊熊燃起,她说认识航天部的人,是故意说大话给潘晓晨听,虽然她暂时没有渠道能采访到航天部的人,但她不会罢休,她相信自己肯定能找到采访对象。一想到有机会扳倒潘晓晨就让她兴奋,仇恨的力量让人变得强大,她努力寻找各种关系,她坚信这次一定会成功,必须ko潘晓晨。 这天,mr v又来找尤娜,她原本没想到他们还有第二夜,但mr v的神秘感让尤娜着迷,他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塔罗牌的预测预示着尤娜和他不是一夜情那么简单,正在焦虑中的尤娜也需要放松一下,她答应了mr v的约见。 还是上次的酒吧,他们每人叫了一杯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人都心知肚明,mr v发现了尤娜有心事,但鉴于二人还算陌生人,mr v没有立场关心尤娜,他不动声色,只是喝酒,尤娜想着采访无门的烦恼,有点心不在焉,她想迅速完成和mr v的会面,喝完一杯酒,他们默契地起身直奔酒店。 上次尤娜酒醉并没有感受到mr v的威力,她在瘫软的沉醉中脑子一片空白,醒来断片,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次两人都清醒,一进门,尤娜就撕mr v的衣服,一副欲火中烧的样子,mr v手也没停着,他直接扯下尤娜的抹胸裙,尤娜傲人的三围在黑色蕾丝内衣的勾勒下魅惑无比,两人一边热烈地亲吻,一边互相除去彼此身上最后的衣物,拥抱着翻滚到床上,不一会儿,尤娜的呻吟声就响起来,果然是mr v,威力无比,尤娜被多次送上云端,两人大汗淋漓,达到了俊美山峦的顶峰,尤娜闭着眼睛靠在mr v的胸肌上,脑子里因为兴奋而空白,身体某处还在不受控制地跳动,大战三百合,mr v疲倦地睡着了,胸肌一起一伏,尤娜的脸也跟着一起一伏,这个瞬间,她感觉自己爱上他了,在他的怀里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待了一会儿,她发现虽然两人已经上床两次,却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mr v是自己给他取的代号,就叫mr v吧,尤娜懒得说这个话题,事了拂衣去,不问姓与名,渣男思维在一夜情的情境下非常适配,彼此需要,就来运动,运动完了,提上裤子互不相识,没有责任没有义务,尤娜就想做这样的渣男,爽了就走,毫不留恋,她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回家。 这时mr v醒了,他靠在床上看着尤娜穿衣服,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 “你怎么比我还无情,翻书都没有你翻脸快。” 尤娜翻了翻睫毛,看都没看他,甩出一句话: “我们这种关系要多深情?深情就是表演了。” “露水姻缘就不是姻缘了?” mr v脸上充满戏谑,一边嘴角弯起来:“都说戏子无情,我看你比戏子更无情,连演都不肯演一下。” 尤娜有点不耐烦,心里的事只是暂时放下,快活之后,心事又来了,就像搅乱的湖水,水落石出,现在一切归于平静,心倒显得无比分明起来。她不想再周旋一个性伙伴: “我有事,今天到此为止。” mr v耸耸肩,指了指地上破碎的裙子:“我看你一时走不了,我送你一条裙子,酒店商场部一会儿就送来。” 说着,他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报了尤娜的尺码,请他们拿几条裙子来给尤娜挑选,他贴心地叮嘱说:“裙子送上来,放在门外,不用进来,敲门知会一下即可。” 交代好裙子的事情,mr v又对尤娜说: “你的裙子很快就到,现在说说你的事,反正都是陌生人,解决不了问题,做个好听众也不错。倾诉和倾听同样重要,是不是?” 尤娜先是谢了mr v:“这么好心送我裙子,谢谢啦!” mr v做了一个你值得、别客气的表情,尤娜又坐回到床上,拿起被子的一角把自己裹上,犹豫了一下,她想反正他是陌生人,自己正烦,束手无策,说说也无妨,他说得对,她的确需要倾诉一下,缓解焦虑。她直截了当地说: “认识航天部的人吗?” mr v听了一笑: “你是做过背景调查吗?” 尤娜一听,塔罗牌预测果然准确,他是关键时刻帮助她的人,但她不动声色,这时候不能主动,要让对方主动,自己才不会被动。 “自作多情,调查你?我有那么重视你吗?” mr v的气焰瞬间被打压,人人爱听漂亮话,尽管明知漂亮话不能当真,但一旦对方完全不恭维,尤其对自信心爆棚的人,当头泼一盆冷水,那就更加让人难受了。尤娜深谙此道,mr v深受其害。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有个项目正在跟航天部合作。” 尤娜立刻睁大了眼睛,眼里都是星星,她走过去抓住mr v的双臂: “我需要采访到航天部的人,你能帮我引荐吗?” mr v歪着嘴角笑了笑:“这个小菜一碟,看你表现了。” 他瞥了瞥尤娜的深v胸口,尤娜立刻会意,她拉下一侧内衣的肩带,眼神迷离地看着mr v,mr v慢条斯理地拉下尤娜另一侧肩带,两人又纠缠在一起,这次尤娜没有了心事,越发投入其中…… 第二天,尤娜去找mr v给她引荐的人,这人是采访对象的秘书,尤娜打听到秘书正在为孩子入学的问题发愁,尤娜有个朋友正好在一个小学做校长,她给朋友包了一个红包,秘书孩子入学的问题就解决了,秘书感激不尽,很快就帮她安排了采访。这次尤娜赢在稳准狠,这一击,潘晓晨毫无还手之力,报了一箭之仇,尤娜不知道有多开心。 第42章 潘母得怪病 尤娜猝不及防地完胜,让潘晓晨白费功夫颗粒无收,她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屋漏又逢连雨夜,妈妈的病更加严重了。潘晓晨已经很久没有见母亲笑过了,她还记得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胚子,明眸皓齿,身材高挑,头发茂密,活脱脱的港风画报女郎。 看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是带一点点稚气的婴儿肥的,有点像巅峰时期的温碧霞,她不是干枯消瘦型的,而是充满珠圆玉润的丰盛感,极具东方审美的含蓄和浪漫,眼睛像老矿钻石,带着一种星辉灿烂的明亮,永远经得起看的。 潘晓晨多少继承了妈妈优秀的基因,但又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潘晓晨比妈妈锐利多了,妈妈话不多,但是留白处余韵绵长,她能想象妈妈和爸爸恋爱时候的样子,那种克制的情愫和安静的波澜多动人啊,多惹人心疼啊。 可是现在妈妈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旧时的光彩似乎永远只存在在照片和记忆里了,自从妈妈生病后,爸爸从来没有主动看过她,潘晓晨的世界在妈妈生病的那一刻就开始崩塌了。 起初,妈妈只是觉得身体没有力气,浑身酸软,总想躺着,越躺越萎靡,周末的时候,潘晓晨就强行拉着妈妈去公园晒晒太阳,走走路,但是还会时不时地晕倒,拍片子检查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后来妈妈连在户外简单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的能量越来越低。 潘晓晨带着妈妈去看医生,做了各种检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又看了中医,中医说是脾虚,开了一些补气健脾的中药,喝了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慢慢地,妈妈就下不了床了,发病时的症状也很怪异,夜里总是尖叫着惊醒,噩梦连连,一度连觉都不敢睡,潘晓晨只能让医生先开一些安神的药让妈妈休息好,除了噩梦,妈妈身体上的变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的。 妈妈日渐消瘦,原来浓密的头发也变得稀疏枯黄,每天都是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潘晓晨会细心地把头发收起来不让妈妈看到。 妈妈完全没有了精气神,人一下子老了10岁不止,潘晓晨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妈妈,但妈妈苍老的速度还是让她心理上招架不住,她看到妈妈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仿佛灵魂被抽离的样子让她欲哭无泪。 有一天,潘晓晨在给妈妈擦洗身体的时候,发现只要用水轻轻一擦,她的皮肤上就会出现一块块蛇纹一样的暗红色斑块,就好像皮肤下面本来就暗藏着无数纵横交错的纹样,斑纹的空隙处露出粉色的皮肉,这一块就奇痒难耐,稍微一抓,血水就渗出来了。 妈妈每每还会觉得胸口痛,潘晓晨心急如焚,但每次在妈妈面前都会强装镇定,极力地安慰妈妈。 潘晓晨曾带着妈妈奔走在各大医院,排了很多专家号,但那些专家没有一个人能给出解决方案,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每天的行程就是三点一线,家、单位、医院,她身上有一股永远洗不掉的消毒水味。 为了赚医药费,潘晓晨恨不得一个人当八个人使,除了上班,潘晓晨还给四家杂志投稿赚稿费,每天睡4个小时,但还是神采奕奕,因为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她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了。 实在交不上医药费的时候,潘晓晨打过爸爸的电话,爸爸私下汇过款,但是后来被家里的太太发现了,“正宗”的潘太太随即给潘晓晨发短信,短信内容极尽刻薄之能事。 “潘晓晨,你跟你狐狸精妈妈就是扫把星!” “得了怪病难道想把整个家族拖累了不成?这是她应得的报应,早死早解脱,不要连累潘家!” “你能姓潘,已经给你脸了,别给脸不要脸!” “我们潘家是要脸面的,不是打发得疯病和穷要饭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给潘家要钱,脏了我们潘家的门庭。” …… 潘晓晨看着手机上一条条弹出来的信息气得双手直发抖,差点拿不住手机,她咬着牙把几十条短信一条一条删除,把所有恶毒的话也从大脑中删除,她走到病房看到虚弱不堪的妈妈强忍住了泪水,但是当医生过来问她妈妈情况的时候,她绷不住了。 潘晓晨跪在了医生面前,哭得那么无助和凄惨:“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妈吧,你说她需要器官还是输血,但凡我有的,你都拿去,都拿去给妈妈,只要能让她……让她好起来……” 路过的病人和家属都在看潘晓晨,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好像这人世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医生和护士赶紧把潘晓晨拉了起来,医生在医院里见惯了生命的诞生和逝去,家属的欢喜和痛哭,他们有时候能做很多,有时候又什么都做不了,医生从来不知道是他更快还是死神更快。 主治医生还是残忍地告诉了潘晓晨:“这位家属你快起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但是我实在能力有限,看不了你妈妈的病,与其这么耗着,其实……”主治医生摘掉了眼镜:“其实我建议……我建议不如回家吧。” 潘晓晨脸上挂满了泪痕,听到这句话彻底绝望了,但也突然冷静下来了,她擦干了眼泪,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原来人在绝望的谷底时,不会再嚎啕大哭,而是静静地感受万箭穿心后的巨大空洞,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是一种被摘心掏肝夺去希望的死寂。 潘晓晨看到妈妈抬起了手,她跑过去握着妈妈的手,妈妈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潘晓晨没有哭泣,而是非常平静地答应了妈妈:“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第43章 神秘的大佛 “晓晨,前面太黑了,快回来。” 潘妈妈在后面追着晓晨,但很快就看不见她的身影了,前面是一片浓密得看不到天日的丛林,树木高大密集,树冠直冲云霄,林下的植被茂盛,绿得过于饱和甚至近乎黑色,于是整个丛林都渗透着阴森诡异之气。 潘妈妈有点着急了:“晓晨,你去哪里了,妈妈找不到你了。” “啊——” 这时她听到潘晓晨一声急促的哭声,但只是发出尖锐的一声就再没有声音了,潘妈妈彻底慌了,忙不迭地跑进丛林,进去之前还被一块石头绊倒崴伤了脚。 “晓晨,你不要吓妈妈,妈妈这就来救你了。” 她跌跌撞撞进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丛林网中,只觉得胸口透不过来气来,大口地呼吸着,她看不清方向,在这样的丛林里,四处都是相同的树木,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晓晨,晓晨,晓……晓晨,你……在哪里?” 潘妈妈喊得声音有些嘶哑了,再加上缺氧,呼吸也变得急促了,浓雾升起,整个丛林愈发显得可怖,潘妈妈捂着胸口艰难地蹒跚着,没有方向也相当于哪里都可以是方向。 这时前面出现了亮光,潘晓晨妈妈下意识循着那点光亮走过去,地面湿漉漉的,看不到任何一个脚印,那意味着没有人来过这里,也没有人从这里走出去过。 离光越来越近,潘妈看到那道光冲出了密布的树林,再顺着光柱看上去,那竟然是一座巨大而诡异的石像撑开了树冠,这才让天光露了下来! 这座石像矗立在丛林间,体量不亚于凌云山的乐山大佛,乐山大佛是海通大和尚为镇压江流而修建的一座大佛,虽然有威慑力但起码是为了造福人民而建看起来总归是亲切的,但是这尊石像面目模糊不清,说不清是尊佛像还是什么,周遭死气沉沉,散发着彻骨的寒气。 天光露出来的更多了,潘妈妈看清了石像的脸,是一尊硕大的佛像头,只见佛头慢慢扭曲变形,变成一张婴孩的脸,在天光的曝光下,婴孩面色惨白,双眼空洞,突然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哭声。 这哭声怎么和晓晨的声音一样?潘妈妈顾不上害怕,她脚踩棉花一样接近着那尊大佛。 “晓晨,我的孩子,是你吗?” “妈,不要过去!” 潘妈妈闻声转身看到晓晨在身后,“啊,晓晨。”潘妈妈欣喜着想要往回走,但又听到前面婴孩啼哭,婴孩同样叫着她妈妈:“妈妈,妈妈,哇呜呜……妈妈……”那声音同样也是晓晨! 潘妈妈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晓晨,身后的潘晓晨是成年的样子,一头长发,亭亭玉立,而那个哭叫的婴孩却被置于高耸之处,像是被一双巨手托举上去的,随时可能被抛下来并粉身碎骨。 “孩子,别怕,妈妈在这里。”潘妈妈没有犹豫,径直地走向婴孩。 “妈,我是晓晨,我在您身后,别过去,快回来。”身后的潘晓晨声嘶力竭地喊着。 “我的孩子,妈妈来了,妈妈这就来了。”潘妈妈跑了过去,原本在穹顶之上的孩子突然掉落了下来,潘妈妈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接,就在马上要落在她怀里时,婴孩的躯体褪去,变成了一副白色的骷髅头,潘妈妈吓得魂消魄散:“孩……孩子呢?” “妈!妈!妈!你快醒醒!” 在潘晓晨的摇晃下,潘妈妈醒了,出了一身冷汗,嘴里还念叨着:“孩子……孩子呢,晓晨呢,晓晨……” “妈,我在这里呢,我在,我是晓晨啊,妈妈别怕。” 潘晓晨听到妈妈的喊叫声就知道她又做噩梦了,但今天几次都喊不醒她,噩梦每晚都折磨着母亲,噩梦惊醒时凄厉的叫声像刀子一样锐利地剜着潘晓晨的心,潘晓晨也在母亲的噩梦里醒过来,有时候感到心脏一阵刺痛,她定定神,抱住母亲,也是抱住另外一个自己。 “妈,没事的,过去了,都过去了。”潘晓晨抱着妈妈,轻轻拍着妈妈的后背。 “大佛——孩子——晓晨。”潘妈妈说不清噩梦究竟里发生了什么,只能说出一些关键的人物。 “大佛?孩子?”潘晓晨知道妈妈最近的噩梦都是一些根本不着边际的事情,大佛和孩子有什么关系?潘妈妈说不清楚,但这样的折磨让她元气亏损的厉害,身体状况更加糟糕了。 深夜里,母女俩抱在一起,潘晓晨轻声安抚着母亲,没有人知道母女两个经受了什么,潘晓晨觉得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她担心自己跟着母亲一样枯萎下去,那真的是再不会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她们曾经存在过了。 第44章 我的团队给特种兵换过心脏 潘晓晨怕自己会忘记母亲患病过程的每一个症状,便把母亲每天的身体变化写在了小说里,也是对自己郁闷心情的一个纾解,在每一个陪床的午夜,潘晓晨都在更新她的小说,她太希望在另一个平行时空,有人可以来救救妈妈了。 潘晓晨一直在写,写完就发,发完倒头眯一会儿,上班,去医院,兼职写稿赚医药费,忙得脚打后脑勺,她甚至都没顾上看小说下面的评论已经显示99+了。 这天,伍德海德给潘晓晨打来了电话。 “喂,晓晨?” “是我,你好伍德。” “谢天谢地,我终于打通你的电话了!”伍德海德十分激动。 “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还有我给你留言怎么不回?” “什么留言?” “你写的小说啊,我每天都在等你的小说更新,每天都在留言。” “奥,我……最近过晕了,没来得及看评论呢,你打的是我私人手机号,这个手机常常不在身边。” “不重要了,联系上你我就安心了,晓晨,我冒昧地问一句,是妈妈生病了吗?” 经历这么多之后,潘晓晨已经可以平静地说妈妈的事情了:“嗯,是我妈妈,病症就是小说里写的那样,看了很多医生,我们……我们已经回家了。” “回家?回家是什么意思?”伍德海德不太懂看病为什么要回家。 “就是没得治的意思了。”潘晓晨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在电话那头的伍德海德都感到了凉意。 “晓晨,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应该第一个就给我打电话的。” 潘晓晨虽然和伍德在米国奔现,她感受到了伍德对她的情谊,但是她没想过麻烦他,她感觉自己目前的和他的关系不好开口,还有就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抱歉啊伍德,因为妈妈的事情,我……” “我要见你。”潘晓晨还没有说完,就被伍德海德打断了。 “见……见我?你不是……” 伍德海德挂断电话,打来了视频,潘晓晨没有任何准备,她接通了视频,视频中出现了一张仿佛被精心雕琢般的脸庞。 伍德海德一见潘晓晨,蓝色的眸子里好像投入了一个小小的石子,禁不住泛起了涟漪,这涟漪中更多的是怜惜。 “晓晨,你怎么……”伍德海德没有想到具体的形容词,因为潘晓晨好像换了一个人,比上次在舞会上见到的整整消瘦了一圈,她哀愁中带着坚毅,似乎做了某种最破灭的打算。 “我妈妈生病了,很严重,医生说没有希望了。”潘晓晨说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哪个医生?没有我的医生做最后的诊断,其他所有医生的话都是……”伍德海德又在想词了,“都是扯淡!” “你的医生?”潘晓晨来了精气神。 “我就说你应该早联系我啊,我这里有世界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的资源,放心吧,肯定能治好妈妈的病。” “真的吗?”潘晓晨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 “哈哈,当然了,我这支医疗队伍可是给米国海军陆战队的特种兵换过心脏的。” 潘晓晨听了先是兴奋,眼睛里窜出小火苗,接着眼神又黯淡了,伍德海德有这样的医疗团队,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跟伍德海德是隔着一道天堑的。 “晓晨?你在想什么?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谢谢你啊,伍德海德,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我……” “你在犹豫什么?” “妈妈的病症很怪,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恐怕……”潘晓晨也怕浪费伍德海德这么大的资源。 “我看了你的小说,把病症已经告诉了我的医生,他们需要见到伯母,在这里做进一步的检查,我们这里的医疗设备都是最先进的。” 潘晓晨又找到理由拒绝了:“这太麻烦了,我妈妈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再去国外做治疗了……” 没想到伍德海德说:“我可以通过在中国认识的人派一架专机接送,不会让伯母受苦的。” 潘晓晨愣住了,她真的没想到抛出的所有难题,伍德海德都有解决办法,而且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想在她前面了,都为她安排好了,这反倒让潘晓晨十分惶恐。 她当然是有顾虑的,她确实担心妈妈现在的身体能不能经得起去美国的折腾,关键她和伍德海德虽然在网上认识了很久,但其实真正认识并不长,只怕交浅言深,又或者他帮了这么大忙,最后不管妈妈的病有没有看好,潘晓晨都不知道拿什么回报他。 “晓晨,你去收拾东西,我联系专机,”伍德海德蓝色的眼睛显得很深情,他说话做事特别直截了当,从来不纠结。 “可是……” “别可是了,中国的医生已经束手无策了,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的团队。” 潘晓晨还在纠结,伍德海德直接说了最关键的一句:“难道你不想妈妈好起来吗?只要能让妈妈好起来,其他所有的都不是问题。” 看着伍德海德这么坚定,又想到妈妈,潘晓晨只能同样坚定地应下了:“好!”其他的日后再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搏一搏。 潘晓晨第一次坐飞机,还是专机,这规格未免太高了吧,她心里开始担心起来,很怕伍德海德付出太多,自己根本没有偿还能力,她现在还不知道这点小事对于伍德海德来说轻而易举。 到了米国,伍德海德来接机,他摘下墨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造物主拿出了最得意之作让时间检验一样的既视感,他带了十几个人来,但在人群中,晓晨第一眼就看到了伍德海德,甚至不是主动看到的,是伍德海德散发的魅力让她看到的。 但她同时又被这阵仗吓到了,有点后悔来到这里,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哪里经受得起这样的接待。 伍德海德招手打招呼:“晓晨!” “伍德……伍德海德,怎么……带这么多人来?” “人多吗?”伍德海德往身后看了一眼,“放心,都是自己人。” 这才只是让潘晓晨大开眼界的开始。 见到了伍德海德口中的医疗团队,潘晓晨大为震撼,那是一支私人组建的团队,而且可以链接米国和欧洲最先进的医疗器械和医疗服务,包括各医疗领域的专家,潘晓晨觉得这简直就是装备优良、战斗力又强的“精锐之师”。 在医生的安排下,妈妈很快就做完了全身的检查,潘晓晨在等待结果,那些医生都在用英文交流,指着片子上的部位说着什么,主要有很多医疗术语,潘晓晨听不懂,她只能静静地等着伍德海德过来告诉她结果,几个专家一直在讨论,甚至还争执起来了,潘晓晨等得趴在妈妈的床边睡着了。 “晓晨,晓晨,醒醒。”伍德海德轻轻叫醒了潘晓晨。 “怎么样?什么结果?”潘晓晨一醒就着急地问伍德海德。 “放心吧,他们先根据检查制定治疗方案,不着急,你先好好休息,潘妈妈由这里的护士照顾就可以了,比你专业,你放心。” 伍德海德安顿好了潘晓晨和潘妈妈,其实医疗团队到现在也没有给出一个统一的方案,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怪异的病症,从片子上看,潘妈妈脑中有类似血块的东西,特别特别小,需要非常高清的设备才能看清,这个在国内没有看出来,血块有可能是导致病人晕倒的原因,但是病人身上的皮肤症状就不好说了,不过还是要试试把血块清除,再看病人能不能好转。 很快,米国专家就为潘妈妈做了微创手术,手术不算大,但是需要非常仔细,潘晓晨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伍德安慰她: “晓晨,别担心,专家说可以治的。”潘晓晨点点头。 “我这支队伍可是经过生死考验的,让人生,让人……”伍德海德没有往下说,“总之,相信我,相信他们。” 手术做完了,后续又有高级营养的补给,但是潘妈妈却还是在昏迷的状态,依旧没有好转,再次检查,并没有查出来什么异常,专家也无奈了,因为西方的专家更依赖数据,现在各项指标都没有太大的异常,这对他们来说就像要改一份98分的卷子,答案和标准答案差不多,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笔修改。 伍德海德当然不甘心,好不容易能在潘晓晨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怎么这点小病都治不了?他召集医生开会,劈头盖脸地问: “这比给特种兵换心脏更难?”伍德海德不怒而威。 没有人敢接话。 “说话!”伍德海德提高了音量。 “伍德先生,您也是知道的,这个病真的很奇怪,我们从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人。” “我们找不到病根,再单纯的给营养也是无济于事。” “为什么找不到病根?” “我们拥有最先进的器械,我们信赖的也是这些器械测出来的数据,数据没有问题,我们没有办法判断。” “是啊,换心脏是明确知道目标,就是用技术实施的问题,技术上我们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目标,我们的技术就无用武之地。” 伍德海德气得说不出话,甚至想砸了那些冰冷的机器,最后指了指这些医生,愤然走开,留下了两个字:废物! 伍德海德没办法,只好告诉潘晓晨真实情况,其实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潘晓晨已经知道是现在这种结果了。 “晓晨,对不起。” “我不接受。” “啊?”听潘晓晨说不接受他的道歉,伍德海德有点懵。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因为你根本就不用道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应该是我谢谢你呀。” “可是……” “别可是了,我是真的要谢谢你,这次花费了不少钱,你算一下多少,包机、请专家……” 伍德海德的脸唰一下阴下来了:“晓晨,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我们……我们当然是朋友了,但这不妨碍欠账还钱啊,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亲兄弟,明算账,这笔钱,我肯定是要还你的,就是时间可能会长一些,但是我一定会还的。” 潘晓晨越这么说,伍德海德越生气:“飞机是我家的,医疗团队也是我家的,怎么算?” “就……就按市场价算?”伍德海德是赌气地问,没想到潘晓晨还真敢回答。 “那你给我的价值呢?是多少市场价?”伍德海德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要算钱,那就算明白好了。 “我?我给你什么了?”潘晓晨忽闪着大眼睛真诚地问他。 “你……你……”伍德海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但他还是温柔下来告诉潘晓晨:“你给我的东西是无价的,我的这点东西真的不算什么,都是随手能做到的,就像你提笔就能写字一样,如果你跟我这么见外,那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潘晓晨还想说什么,被伍德海德用手指轻轻地捂住了嘴巴,“晓晨,你听。” 潘晓晨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小提琴声,而且越来越清晰,非常舒缓,她还纳闷是谁在病房外面拉小提琴呢,打开门着实吃了一惊,门外是一个正在演奏的乐队,潘晓晨看向伍德海德,伍德海德只是微微一笑,潘晓晨这才知道为什么叫“微微一笑很倾城”了,伍德的眼眸是一湾清澈的湖水,在灯光下闪烁着点点波光,那深邃的蓝色里还映着星辰。 伍德海德知道潘晓晨的心情,安排乐队弹个曲子也只是想让她放松一下,潘晓晨虽然很难放松下来,但是她此刻要接受伍德海德的好意,辜负对他是一种伤害。 听完了曲子,潘晓晨说:“谢谢你啊伍德海德,说一万遍谢谢你都不为过的,这一次没有白来,但我想回中国了,想回家了。” “好,现在我就送你和伯母回家。” 说完没几分钟,潘晓晨从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缓缓降落下来的直升机,这是送她们去乘坐私人飞机的代步工具。 第45章 西医治病但不治鬼神 妈妈的病虽然没有治好,但潘晓晨打心眼里感谢伍德海德,她把这次去米国的做的治疗相关项目和往返行程,一一记录下来,虽然很多她无法估价,并且伍德海德一再强调不要潘晓晨还,但潘晓晨还是记在了本子上,一笔一笔记得非常详细,这些日后她还是要还的。 回来之后,她继续一边照顾妈妈一边加班工作,高强度的工作量,相比捉襟见肘的休息时间来说,略胜于无。潘晓晨担心自己会不会倒下,后来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在这个艰难的时刻,她提着一口气根本不允许自己倒下去,原来意志力才是无比强大的存在。 这天,潘晓晨接到了岳东林的消息: “晓晨,我新收了一个相机,北海公园现在花开得正好,万事俱备,现在就缺一个模特,我诚挚邀请潘小姐做我的模特,别的不敢说,保证能出片。” 潘晓晨这才发现妈妈生病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从米国回来后,伍德海德帮潘晓晨给妈妈请了一个护工,分担她的辛苦,潘晓晨看妈妈情况比较稳定,没有恶化,她想不妨去透透气,让自己放松一下,再好好照顾妈妈。 “晓晨,在这里。” 潘晓晨刚到北海公园,就听到岳东林的声音。 潘晓晨款步走向岳东林,“咔嚓”,岳东林在对面给潘晓晨拍了一张,但是看照片时感觉到她并不是那么高兴。 潘晓晨对着岳东林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岳大侠,好久不见了。” 潘晓晨走近了,岳东林才发现她不对劲。 “晓晨,是出什么事了吗?”岳东林观察潘晓晨周身散发的忧郁气息,已经判断出家里一定有人出事了。 由于潘晓晨说了太多次妈妈的事情了,到现在已经不太想提了。 “没事,就是……就是这个月奖金发少了。” “晓晨,你别骗我,是不是妈妈生病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潘晓晨很纳闷。 “我看出来的。” “这都能看出来?我脑门上写了吗?” “确实写了,一般人看不出来这无字真书,不过我会看面相、会观气,自然能看出来。” 潘晓晨不太相信:“是谁告诉你了吧。” “太小瞧我老人家岳大侠了吧,我不仅会看相,我还会治病呢,说不定你说出来我能帮上忙呢。” 经过各种折腾,尤其是去了米国,见了顶尖的专家,都束手无策,潘晓晨对于妈妈的病愈已经不太抱希望了。 “算了吧,岳大侠,不过,如你所说,我妈妈确实是生病了,但是我妈妈的病已经治不好了。” “什么病?谁说治不好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病,西方最顶尖的专家都说治不了。” “西方最顶尖专家?呵呵呵,他们给定论了?他们治不了,不代表我这华夏神州-京华市-怀刚区-太极街道顶尖专家岳大侠治不了。” 潘晓晨笑着摇摇头:“谢谢专家岳大侠,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只希望妈妈最后走得不要太痛苦。” 见潘晓晨已经绝望到这种的程度了,岳东林知道不能再跟她开玩笑了,他很郑重地问潘晓晨:“晓晨,我是说真的,说不定我真能帮上忙,反正你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不如带我去看看伯母吧,就当我去拜访一下。” 潘晓晨看着他诚恳严肃的样子,觉得看看也无妨,就带岳东林一起回了家,路上和他描述了妈妈的病情,也说了去美国治病的经历。 岳东林心里也起疑,说不准这是什么病,到家见到潘晓晨妈妈,岳东林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听潘晓晨说了妈妈的病情,但亲眼看到还是深感震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奇特诡异,感觉不像什么病毒感染或者器质性的病变,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导致的。 岳东林并没有着急出手,他先观气,潘晓晨看到岳东林左手手掌向上慢慢抬起又反掌向下按下去,像是在运气,岳东林确实在运行真炁,他仔细观察着晓晨妈妈的面部,发现晓晨妈妈气息很微弱,如同在风里摇摇晃晃的烛火一样,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是这只是浮在表面上的气。 岳东林继续静观,潘晓晨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岳东林不去打扰他,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想来岳东林不就是走野路子的嘛。 “我给伯母把把脉吧。” 岳东林把一根手指搭在了晓晨妈妈的手腕上,潘晓晨有些不解:“岳大侠,你……你用一根手指号脉?” 潘晓晨带母亲看过不少中医,中医所谓望闻问切,号脉是最基本的操作,但是正常的中医诊脉要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一起搭在手腕内侧寸关尺的位置,中医切诊讲究三部九侯,怎么岳东林用一根手指头就能诊病吗? “哈哈哈,一般手法确定是三指,初学者背的脉象入门基本口诀是寸关尺为三部脉,三部九候细安排,弦洪毛石分四季,大人小孩需分开。不过本大侠怎么能跟初学者比呢,我这招叫一指定乾坤,所谓的一指定乾坤,就是凭借一根手指,只取寸口,就能断脉全身,是一种非常高明的切脉之术,再说简单一点,会这门技法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 这次岳东林没开玩笑,古法确实有一指定乾坤之说,岳东林接触潘母腕处不出数秒,再用真炁探查,眉头陡然一蹙。 “怎么了?”潘晓晨发现了岳东林表情的变化。 岳东林摇摇头,暂时没有说话,他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晓晨妈妈的手腕再搭上去按住那根跳动异常的脉。 岳东林仔细观察着潘母的眉心,眉心果然快速地震颤了一下,似乎有一股气从人中窜了上去,很快又消散了。潘晓晨没有发现妈妈眉心的颤动,她只看到岳东林单手好像把不住脉,必须要用两只手才能按住。 岳东林松开手指轻轻把潘母的手放好:“晓晨,我们借一步说话。”两个人来到客厅,潘晓晨已经感觉出来这对岳东林来说也绝非易事:“伯母在生病之前有没有碰过什么邪物?” “邪物?” “就是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比如号称开过光的手串、佛珠,还有什么字符、古玩等等,说是灵物也可以,因为一个物品本身没有好坏,关键是怎么用。” “都是一些日常的东西,除了那对耳环,我没见过我妈戴什么首饰,耳环是几年前我送给妈妈的生日礼物,没什么问题,我也没见妈妈拿过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你是说可能是邪物上身?” 岳东林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医院的先进设备检查不出来,但是ct片子拍不出来并不代表一些东西不存在,就比如气血脉络,本来就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这可是我们老祖宗研究了三千多年的生命精华,还有一些不可说的奥妙之所在,所谓邪灵这些东西看似是在医学和科学之外,但是它们也许正在暗处看着我们这些人类的一举一动……这个话说起来就长了,总之有些东西是存在于我们视野之外的,我只告诉你一点,西医治病,但不治鬼神。” 潘晓晨听到“西医治病,但不治鬼神”心里触动了一下,这是她原来从来没有想过的,难道妈妈的病是…… “晓晨,除了特别的东西之外,伯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我平时上班,妈妈在家会接一些手工活,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熟人,再就是去超市买菜,经常打招呼的有几个邻居,我也没有听妈妈说过她见什么陌生人。”潘晓晨和岳东林都陷入了沉思。 “你刚才把脉感觉到了什么?” “老实说我也为不少人把过脉,头一次见伯母这样的脉象,我把手指刚放上去就感觉到她体内一股气流的对抗,我甚至单手都没办法与之抗衡,我手指上的阳气很足,伯母体内与之对抗的气属阴气,一般人不会那么冲,况且伯母现在本身是很虚弱的,更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气力,所以我怀疑伯母的这股气应该是什么至阴之物产生的,我手指使劲,试图让阳气更足,就看到伯母体内的这股气被逼上去了,从人中窜到了眉心。” 潘晓晨听得难以置信,中医大夫同样把脉,但没有一个人能从脉搏上感受到邪气的,只是觉得母亲身子弱,脉象虚,岳东林这是什么手法? 岳东林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能感受到这股气的游走,其他的我还做不了,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产生的这股邪气,我不敢贸然地行动,那样很可能雪上加霜,总之解铃还须系铃人。” 看了那么多医生,伍德海德把顶尖的医疗设备都用上了,眼下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听到岳东林的见解,潘晓晨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殷切地看着岳东林:“岳大侠,我恳请你……” 潘晓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岳东林抬手止住了:“你不用说,我会全力以赴的,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潘晓晨听岳东林这么说,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松动了,她眼里噙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低头掩饰复杂的心情。 岳东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晓晨,我们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到让伯母致病的源头,我不确定是什么,我们先找,两个方向,一是人,二是物。 我提供几个思路,你联系伯母生病前常见的人,看他们知不知道伯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生人,看看伯母手机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能我们还需要在房间里找找有什么可疑的物品,那些你没见过的,我们一件一件排查。” 虽然像大海捞针,但是潘晓晨觉得总算看到点希望,在她给妈妈的朋友打电话询问的时候,岳东林再次来到晓晨妈妈身边,再次调动真炁静观,他看到伯母浮着的气息下面确实还有另外一团气。 “不妙!” 岳东林脱口而出两个字,因为他发现那团气好像是另一个生命体发出来的,这个生命体完全钳制住了母体! 第46章 邪物竟藏在这里 岳东林暗想:晓晨妈妈可能是被附体了,他思索着到底是什么附体,他反复观气,但不得结果,这边潘晓晨也一无所获。 妈妈常联系的人、邻居都问了一个遍,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找不到反常的人,那就在反常的物上找找看,岳东林和潘晓晨,一起在房间找那件“邪物”,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盲找。 潘晓晨翻出来一些陈年旧物,是妈妈年轻时候的首饰,估计是爸爸送的,还有一支发簪是姥姥给妈妈的,妈妈说要等晓晨结婚的时候做陪嫁嫁妆的,但没想到是跟猪大肠的政治联姻,所以妈妈也没有把簪子给晓晨,其他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岳东林拿起来又都放下,摇了摇头:“都不是。” 潘晓晨和妈妈租的房子并不大,现在已经翻得底朝天了,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潘晓晨坐在客厅的地上,还在想着是不是什么地方落下了,有漏网之鱼。 “先别找了,我做点晚饭吃吧。”岳东林走到厨房,看到有两个西红柿几个鸡蛋:“晓晨,咱们吃西红柿鸡蛋面吧。” 潘晓晨点点头,心想,岳东林没把自己当外人,让他做吧,“邪物”悬而未决,潘晓晨没什么心思做饭,天已经黑了,她没有开灯,闻到从厨房传来的西红柿混合着煎鸡蛋的香气那么熟悉亲切,妈妈也常给她做西红柿鸡蛋面。 妈妈卧室的门是开着的,潘晓晨坐在客厅的地上刚好可以看到床头的一角,透过卧室的阳台,能看到对面居民楼的灯渐次亮起来了。 潘晓晨的眼睛突然一亮,就在刚才有一户人家亮起灯的时候,她看见妈妈的床头同样闪烁了一下,潘晓晨噌地起身走到妈妈的卧室。 妈妈吃了药还在昏睡着,潘晓晨轻轻地托起妈妈的头颈,把她放在另一个枕头上,刚刚看到的闪烁,是从妈妈枕头一侧发出的,她用手向枕头套里摸索着,突然她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把枕芯掏出来,“啪嗒”一声,从枕头里掉出来一个东西,滚落到地板上。 潘晓晨捡起来,没有灯光看不清是什么,只觉得那块东西有手掌心大小,拿在手里十分冰凉,她赶紧跑到厨房:“岳东林!” “好啦好啦,是不是饿了?面已经做好了,出锅喽。” 岳东林端着面,正要叫潘晓晨一起吃,潘晓晨突然跑过来,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岳东林看见潘晓晨手里拿个东西,他把面放在灶台上:“你发现了什么?” 潘晓晨把东西递给岳东林,岳东林一看是个佛牌,他扫视了一圈,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空着的玻璃花瓶,他迅速将佛牌扔进了玻璃瓶里,只听得“咣当”一声,佛牌仿若穿上了金钟罩。 潘晓晨声音有些颤抖:“是……是它对吗?” 岳东林点点头,他把玻璃花瓶拿到了客厅,借着灯光,潘晓晨才看清佛牌长什么样子。 那是一种深棕色的木材,经过时间的沉淀,表面泛着一层幽暗的光泽,正面是金色的纹理,边缘雕刻着一圈凸起的符文,扭摆的线条交织在一起,潘晓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看到佛牌中间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佛牌正中央是一个孩童的雕像,极度袖珍但很逼真,那孩童面容天真,眼睛有神,两颗眼珠是用黑色的碎钻镶嵌而成,潘晓晨觉得灯光不够亮,又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照着佛牌,孩童那双幽深的眼睛瞬间也有了光,但是却显得格外诡异。 潘晓晨正对着他看,瞬间感觉孩童不是死的雕像,而是活着的婴儿,那双眸子像深海一样具有诱惑力,好像勾着她在往深处去,岳东林拉了潘晓晨一下:“晓晨,不要盯着它的眼睛看。” 潘晓晨这才反应过来,差点陷进去,孩童的嘴巴是微微张开的,似笑非笑,有种说不出来的哀怨,他的身体和符文一样都是扭曲的,像是在经历某种酷刑,穿的衣服非常鲜艳衣服上的图案也挺奇特,看不出来究竟画的是什么。 “这是泰国的古曼童,穿的衣服也是泰国的传统服饰。” “古曼童?妈妈怎么会把古曼童放在枕头里?这到底是谁给她的!”潘晓晨甚至有点愤恨。 潘晓晨突然想到了妈妈常做的噩梦,大佛和孩子,会不会就是古曼童的原因?她跟岳东林说了自己的疑问,岳东林盯着古曼童说: “人心最不可测,不过现在我们知道是这个小东西在作祟,就好对症下药了。古曼童需要特定的花粉、草药、香灰,混杂着寺庙的泥土制作而成,不同的图案和符文具有不一样的意义。制作完成的古曼童需要经过高僧或者法师的开光,赋子它灵性和力量,其实古曼童本身不具有善恶,就怕居心叵测的人拿去害人。” “这个古曼童是被下了诅咒了?” “现在还不知道,说实话这个古曼童的威力超过我想象了,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个好端端的人病入膏肓,它的邪灵灵力真的不可小觑了。” “啊?那还有办法制伏他吗?” 岳东林心里只有三分胜算,只能一试,但他还是想让潘晓晨放心:“找到源头就好说了,现在我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吃晚饭。” 潘晓晨哪还有心情吃面,岳东林说:“我们已经折腾一天了,一顿饭都还没吃呢,等一会儿可能是一场非常耗费能量的战斗,保证体力是第一步,放心吧,晓晨,难道……你不相信岳大侠吗?”岳东林挑了一下眉毛:“来尝尝我的手艺。” 被岳东林一说,潘晓晨瞬间感觉饿透了,肚子咕咕叫,她点点头和岳东林一起走进厨房端起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还别说岳东林的手艺可以开馆子了,岳东林一边吃,一边想接下来怎么排兵布阵。 第47章 用银针逼出邪灵 两个人吃完面,岳东林把古曼童移到卧室的桌子上,他从包里掏出三支线香一一点燃,轻轻晃动使火苗熄灭,几缕青烟在空中升腾盘旋,环绕在古曼童玻璃瓶的四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是什么香?闻起来很安心。”潘晓晨问。 “驱邪的香,去年在一个老道那里请的,一直还没派上用场。” 岳东林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木质盒子,里面是一张洁白柔软的鹿皮袋子,他在桌子上缓缓铺开,潘晓晨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这么多银针?” 只见长长短短,各有粗细的银针密密麻麻地排了九横九纵,在清冷的灯光下更显凌冽。 “古曼童的邪灵已经侵人伯母体内很久了,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用银针把邪灵逼出来,这套银针是古人手工打造的精品,用这套针施针,比现在市面上的钢针更容易传导针气。 但是这个过程可能要伯母遭点罪了,晓晨,你拿一块干净的生姜放在伯母嘴里,防止她咬到舌头。” 潘晓晨点头迅速从厨房洗干净一块生姜拿过来轻轻放在了妈妈口中。 岳东林给每一根银针仔细地消毒,完毕后缓缓运气,把气全部聚集在手指上,他按住潘母的脉搏,感受着她体内游走的那股气,岳东林面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他知道接下来的针灸治疗容不得半点差错,不然邪灵很可能直入潘母的心脏,到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岳东林把脉的手指从脉搏上松开,握住了晓晨妈妈的手:“伯母,等下需要您忍耐和配合一下,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岳东林微微用力攥了攥潘母的手,他能感觉到潘母手上的回应,岳东林又把手指移到潘母脖子的动脉处,静静感受那股气起伏的规律。 心里大概有谱之后,他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夹住针身的下端,将针尖固定在了伯母胸口的膻中穴,右手慢慢捻动针柄,将针刺入穴位。 岳东林用同样的手法又扎入了三针,晓晨看到妈妈身子弹动了一下,刚想上去扶住,被岳东林拦下了。 “不要动她!这是正常反应,这三根针是保护心脏的,防止邪气直入,晓晨,你听我说,待会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可以轻易动伯母的身子,我怕怕邪气横窜,到时候更难控制。” 潘晓晨点点头,她看岳东林这么镇静,心里也跟着安定下来了。 岳东林继续把脉观气,又把两根短针分别刺入潘母的眉心和人中,随着银针的刺入,潘晓晨能看到妈妈额头紧锁起来,岳东林加快了施针的速度,他的鬓角开始渗出汗来,每插入一针,他都能感觉到潘母体内邪灵的力量在和他对抗。 还有最后的三针,岳东林觉得手指已经麻了,他使劲儿甩了甩手,再次拿针插入,却发现根本没有着力点,伯母体内的那股气在全力抵抗,让岳东林没有下手之处了。 潘晓晨看得干着急:“针扎不进去?” 岳东林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急得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一层汗,他看着玻璃瓶子里的古曼童,感觉那个若有似无的笑容格外瘆人,他甚至想去摔了它,岳东林还是忍住了。 他的策略本来就是把邪灵从潘母体内逼出来,回到古曼童身上,再用师父教的画符术封住古曼童,让它的邪灵不再出来,现在银针的布局一方面是为伯母形成保护的屏障,另一方面就是逼出邪灵。 如果直接将古曼童粉碎,伯母体内的邪灵依旧会寄生在她体内或者找下一个宿主,而且极有可能是潘晓晨,那时候情况就更加不可控了。 岳东林正想着,突然感觉到拿着银针的手指被按住,并将银针扎入了穴位,他抬头一看是潘晓晨握着他的手在发力。 “扎进去了。” 潘晓晨松开了岳东林的手,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岳东林也没想到潘晓晨竟然可以顶住邪灵这么强悍的气力,还有两针,岳东林试了一下,只靠自己的力量还是插不进去。 “晓晨,还是你来帮我吧,你看,这个穴位在这这里。” 岳东林找好了穴位,潘晓晨一上手,岳东林就感觉潘母体内那股气在退缩,银针刚进入晓晨妈妈的腕处,佛牌就在玻璃花瓶中猛烈地晃动起来,瓶子“咔嚓”碎裂,佛牌掉落在地。 “糟糕,还差一针!” 岳东林已经来不及扎最后一针,他从口袋里迅速掏出一张咒符,用还未熄灭的线香点燃。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岳东林念了四句金光咒,将散发着金黄色火光的咒符扔在了佛牌上。 咒符还未落地,晓晨妈妈突然睁开了眼睛,但眼神完全是直的,那一瞬间像古曼童佛牌上的那双眼。 “妈!” 潘晓晨看到妈妈睁开了眼睛,又喜又惊,下意识用双手抱住了母亲的胳膊,而妈妈眉心的银针被邪灵的气顶了出来! “晓晨,快,进针,眉心!” 岳东林看到那股气已经全部聚集在伯母的面部了,而他此时来不及过去拿针,潘晓晨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扎入这关键的一针。 潘晓晨听到岳东林的指示反应很快,她学着刚才岳东林的手法把那根掉落的针再次扎入母亲的眉心,岳东林过来一看,那一针精准无误! 岳东林又抽出一根:“最后一针,头顶的百会穴,从上面逼出邪灵,晓晨,这一针交给你了。” 位于头顶正中间的百会穴,其实是在头皮部位,下面就是颅骨,根本就没有多厚,这一针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能直入大脑皮层。 岳东林知道这一针他同样扎不进去,但他意识到潘晓晨是可以的,岳东林迅速找好了穴位:“晓晨,快!这根针必须全部垂直地刺入头顶。” 岳东林为潘晓晨演示了一下这一针要怎么进,潘晓晨看得很专注,这一幕如同武林高手在给有缘人传授看家绝学一样。 潘晓晨拿着银针丝毫不慌,一个呼吸之间就把银针插了进去,一刺而入,一入而准。 岳东林不敢相信潘晓晨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拿过针,她进针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顾虑,动作轻灵如鸿毛,手法稳重如山岳。 潘晓晨最后一针像打开一个开关一样,母亲突然弹坐了起来,头部端正,上身直立,潘晓晨攥紧了手,她看到一股黑气从母亲的眼睛里钻出来,和辟邪的青烟融在了一起。 “是邪灵!” 岳东林没有慌,看来这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稍作调息,《黄帝内经》有言:“刺之要,气至而有效”,岳东林蕴炁于丹田,以指端发气,左手持针柄,轻轻捻动各个穴位的银针依次行针,时而慢捻,时而小幅度、高频率地提插捻转,使针身产生轻微的震颤,这样可以让岳东林的真炁通过银针到达伯母体内,以祛邪扶正。 潘晓晨看到岳东林的汗珠已经开始往下滴了,但是不敢上前扰乱他,此时咒符灰烬下的佛牌发出“喀嚓”折断的声音。 潘晓晨耳朵很灵:“东林,你听,好像不只是佛牌的声音,还有其他碎裂的声音。” 岳东林也察觉到了,四周好像都在“咔嚓嚓”地响,突然“哐当”一声,房间里的穿衣镜碎了,桌子上的化妆镜碎了,墙上挂的钟表外层的玻璃也碎了,从客厅传出“嘭”地一声巨响,鱼缸爆裂,玻璃碎片四处飞溅,鱼缸的水倾泻而出,三条色彩斑斓的孔雀鱼被甩落在湿漉漉的地上,用鱼尾慌乱地拍打着地面,潘晓晨和岳东林在一阵几里哐啷的玻璃破碎声中都傻了眼。 第48章 救命恩人你有对象吗 潘晓晨和岳东林看着水从客厅涌进了卧室,水里还有玻璃碎片,岳东林赶紧捡起来断裂的佛牌,中间的孩童雕塑已经面目全非,岳东林判断是邪气和他行针的真气碰撞,再加上咒符的镇压,古曼童的威力已经不复存在,现在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木材了。 “怎么所有的玻璃都碎了?”潘晓晨大为不解。 岳东林擦了擦汗,猜了一个大概:“我想可能是古曼童在最后的时刻发出的一声惨叫,震裂了所有的玻璃,我们听不到是因为人类的听力是有一定范围的,但是这个世间每时每刻都有超过这个范围的声音存在。” 晓晨妈妈的身体松软下来,晓晨扶着妈妈躺下,妈妈微微闭上了眼睛,仍旧不能开口说话。 “妈妈她……”潘晓晨不确定邪灵有没有从妈妈身体里出来。 “应该没问题了,邪灵被收服了,明天伯母可能就会有好转了,我来取针。” “明天就有好转?”潘晓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呢,经过了这么多方法的治疗都没有效果,几根银针就治好了妈妈? “嗯,你也看到了,刚才黑气已经从伯母体内出来了,内里的病灶除去了,剩下就是好好养着了。” 潘晓晨看着妈妈,还是很虚弱,但是刚才岳东林的一番操作以及出现的异象确实让潘晓晨很惊叹,也许……也许这一次是真的呢,潘晓晨经过了太多从抱有希望到感到绝望的心理过程,每一次的燃起熄灭都像自己死过一遭一样,现在岳东林的路数和她所有看过的医生给的办法都不一样,而且她莫名觉得岳东林是非常可靠的,值得信赖的,这次又见识到他的厉害了,他肯定说得没错,妈妈这次一定会好起来的。 “别担心了,对了,你鱼缸里是不是养了鱼?” 潘晓晨这才想到“方脑壳”、 “潘泡泡”和“五媚娘”,这是三条孔雀鱼,最先来到家里的是方脑壳,因为这条鱼长得很奇特,脑袋方方的,潘晓晨就给它取名方脑壳,潘泡泡自然是这条鱼喜欢吐泡泡,只要它游过去,后面一定跟一串的小泡泡,特别有排场,五媚娘是最后来家里的,算上妈妈、晓晨、方脑壳和潘泡泡,正好排行老五,晓晨干脆就叫它五媚娘了。 在岳东林取针的时候,潘晓晨捧着三条孔雀鱼放进了装着水的海碗里,它们重获新生,游得很欢畅,潘晓晨也觉得要迎来新生了,可以畅快呼吸了。 两个人收拾房间再加上照顾妈妈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 “晓晨,你先眯一会吧,等伯母醒了我叫你。” “你怎么抢我的台词,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吧。” “没有应该,不分你我,快去睡吧。” 潘晓晨还想推让,岳东林假装生气:“我说晓晨同志,我都登堂入室了,你还跟我见外?而且我在这里静坐10分钟就能赶上你睡1小时。” 晓晨听了也放下心来,安心地去睡了。 岳东林等潘晓晨走后又为潘母把脉,脉象虽然虚弱但相对已经比较平稳了,没有其他的邪气干扰了,接下来就是好好静养,最好能多补充阳气可以恢复得快一些,岳东林想到家里还有一些丹药,是补气的良药,等他拿来给潘母服下,不出半个月,就能看到效果了。 晓晨妈妈醒来,第一次见到岳东林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伯母,您醒了,我是晓晨的朋友。” 岳东林叫醒了晓晨,潘晓晨看着妈妈,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那漫长的被阴霾笼罩的日子,每一刻都像被沉重的铅块压着。 在医院里的每一次等待都是无尽的煎熬,多少次午夜的祈祷,多少次觉得眼泪已经流干,想说的话太多,多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是拉起妈妈的手放在脸上,泪水不知不觉涌出了眼眶,一颗一颗顺着眼角滚落到妈妈的手腕上。 晓晨妈妈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两个人不用说一句话,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潘母渐渐好起来,岳东林带来的丹药果然有疗效,吃了10天,潘母的脸上明显有了好气色,饭也能多吃两口了。 潘晓晨早就想问妈妈佛牌的事情了,开始岳东林让她再等等,让潘母的身体恢复恢复再问,不要让她多思多虑,这天岳东林又来送新制的丹药。 “妈,这次多亏了东林,是他用银针把您救回来了。”其实潘晓晨已经跟妈妈说过很多次了,但是岳东林在,潘晓晨觉得当面说给妈妈听,更能显出对他诚挚的谢意。潘母看着岳东林微笑着说: “东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啊。” 一旁的岳东林羞涩地挠挠头:“伯母,您千万别这样说,一来我跟晓晨是好朋友,二来我也正好懂点针灸,马马虎虎会看些脉象,出了点小力,不过最后关头还是靠晓晨出手。” 潘母啧啧称赞:“东林这孩子真不错,不光有本事,人还谦逊,年少有为啊。” 潘晓晨心想头回见岳东林这么谦虚,岳东林被夸得心花怒放,看了一眼潘晓晨,端起水来偷偷掩饰他那藏不住的高兴。 “有对象了吗?” 没想到晓晨妈妈会突然来这么一问,岳东林和潘晓晨听了同时呛了水,同时一阵咳嗽,同时慌乱地拿纸巾擦着。 “哎呦呦,慢点喝,哈哈,怪我多问了。” 岳东林心里偷着高兴呢,一是潘母兴致不错,二是难道潘母报恩的方式是想让晓晨……岳东林就想到这里,不敢再进一步多想,半步都不敢。 岳东林刚想表态说没有女朋友,让潘母受累给介绍一个,潘晓晨就抢过了话:“妈,这是人家的私事,怎么好这么问的嘛。” “不妨事,那个,我确实……”岳东林想打圆场。 “妈,我倒是想问你一个事呢。” 又被潘晓晨抢了话头儿,潘晓晨不知道妈妈什么想法,难不成要把什么远房表姐介绍给岳东林吗,万一弄巧成拙了呢? “什么事?”潘母问。 “那枚佛牌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佛牌,晓晨妈妈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你……见到佛牌了?” “就是那枚佛牌才让您受了这么大的罪,这个佛牌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晓晨妈妈面有难色,没有回答,潘晓晨着急地说:“妈,您如果不说,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这回差点要了你的命!” 晓晨妈妈惭愧地闭上了眼睛:“这事还要从3个月前说起来。” 第49章 原来是她送的古曼童 时间回到了3个月前,一天,大伯母给晓晨妈妈打了电话,让她来潘家一趟,有要事商量。 “晓晨妈,来来来,可算把你盼来了,你尝尝这个热带水果,刚买过来的,特别新鲜,快尝尝。” 大伯母端着果盘迎接潘晓晨妈妈,显得格外热情,晓晨妈妈受宠若惊,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伯母开始一边示好一边示弱:“你看我这当大嫂的,当得稀里糊涂的,整天忙完老人忙孩子,都没时间跟弟妹叙叙旧。” “大……大嫂,您不是说有要事商量吗?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大事,这会儿家里没人,咱说几句体己的话。” 大伯母拉着晓晨妈妈坐下来,一阵唉声叹气:“唉,别看潘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但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的算盘是怎么打的。 说实话,我觉得咱们两个说话最投机,咱们都是做儿媳妇的人,虽然你没侍奉过公婆,但是名分这个东西嘛,说重要比天还重要,说不重要呢,只要想开了怎么都能过,你说是不是?” 晓晨妈只能应着点点头,着实摸不清大伯母到底想说什么,大伯母拉着她的手,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虽然你不在潘家,但是我早就把你当成潘家的一份子,晓晨不也跟着姓潘了嘛,咱现在都不年轻了,到咱们这个年纪,哪有一个是为自己活的?尤其是我们女人,结婚之前为父母,结婚之后为丈夫,到了人生下半场又为了孩子,我看晓晨这孩子以后肯定能成大器。“ 晓晨妈妈对这突如其来的赞美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自然地笑着,只听大伯母继续说: “晓晨妈,我真是羡慕你呢,晓晨多让人省心,不像我生的这个是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来讨债了。” 大伯母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圆融得很,很多话都说到了潘晓晨妈妈的心坎里,潘晓晨妈妈一方面感到了慰藉,一方面又不知道大伯母说这番话的用意,真的没事只是唠家常吗? 潘晓晨妈妈也只能礼尚往来地夸赞了一番潘晓雨,无非是夸这孩子长得俊俏,性格爽朗。 大伯母的厉害就在于总能掌握话语的主动权,还能把球踢给对方:“哎,我这闺女就是纸糊的灯笼,绣花的枕头——中看不中用,还是晓晨聪明能干,说不定我以后还得指望晓晨呢,哈哈哈哈……” 突然大伯母话锋一转:“年轻的时候争来抢去的折腾了大半辈子,现在可真是折腾不起了。我现在吃斋念佛了,图的就是一个心安,这不前些天三弟去泰国见了一位师父,正好我托他跟这位师父求一个佛牌,本来呢,我只是想祈求咱们潘家每个人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保佑老祖母高寿,潘家的子孙,晓雨、晓晨这几个孩子都平安顺遂,潘家兴旺发达我都不敢奢求,但是……” 大伯母说到这里就开始为难起来,这不是让晓晨妈着急嘛。 “怎么了?” “晓晨妈,咱都是自家人,我想着这件事必须得跟你说,三弟在泰国见的这个师父道行很高,在当地非常有名望,人称白龙王,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见他,想保事业的,想保人保命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但这可不是有钱就能见到的,也讲求个机缘。老三不是在娱乐圈做事吗,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个个都想红,红不起来的只能眼红,已经红了的想大红,大红了的想长红,手段都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有些女明星为了能红……” 大伯母特意压低了声音说:“她们就把死去的婴儿的尸油做成口红,据说是涂了保红,啧啧啧,这不是造孽吗!” 大伯母说着不忍地摇着头,晓晨妈听了更是骇然,惊讶得说不出话。 大伯母继续说:“有一些明星托老三去找过白龙王,正好他和他们圈里一个很有威望的前辈一起去拜访白龙王,还真见到了。 白龙王眼睛多尖啊,一眼就看出老三身上有不少麻烦事,顺便就提点了一下,这可不是老三一个人的事儿,最主要的是咱们潘家整个家族的事儿,如果搞不定到时候连累的就是晓雨晓晨这一辈的孩子啊。” 大伯母说得甚是严重,听到这里晓晨妈紧张起来了:“啊,什么麻烦事?还牵扯到孩子?那白龙王有没有说到底是做过什么事才导致这样的,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说实话,这几年咱们潘家的运势一落再落,看着家大业大,实际上呢,是个无米子的花生壳——肚里空,白龙王说是潘家老爷子最后几年做生意的时候没恭敬好当地的地神就开发了一块地,最后楼盘也没做起来,让很多人亏了钱。老爷子就此在商海上收了手,但是也晚了,这些人成天闹事,老爷子在的那几年就没消停过,没几年就去世了,我们身为潘家长子,强努着又撑了几年,但是得罪山神地神的后劲还是很大。” 晓晨妈妈点头,心里还在想,大伯母到底要说什么?大伯母叹了一口气: “唉,这么说好像跟看聊斋似的,按说我们也是不该迷信的,但是白龙王都已经说了,而且还说中了咱家这些年的情况,所以不得不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晓晨妈你说是不是?” 晓晨妈听大伯母这么说也觉得十分可信,一定就是白龙王说的那样:“是,这都算准了,现在该怎么办? “也是我们潘家福泽深厚,潘家的子嗣受到老爷子的庇护,白龙王给了老三一个佛牌,这可不是一般的佛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老三根本没有和白龙王说咱们家具体什么情况,白龙王就问潘家是不是有没有归巢的家雀,还是一对母女。” 晓晨妈听了这话自然知道是说她和晓晨的,心里不由得一颤。 “老三开始也不知道白龙王什么用意,没敢说是你和晓晨,白龙王立马说,这件事潘家家宅内部的人都身在其中,解脱不出来,谁也救不了谁,还得潘家飞出去的家雀回来迂回救巢。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儿生命力很强,而且名字有初升之阳的寓意,那意思是晓晨就是咱们潘家的希望。这个佛牌应该由晓晨佩戴才能帮我们家积攒福德免去灾祸,但是白龙王说女儿年纪太轻,恐怕压不住佛牌的力量,反倒伤了身子,可以由母亲代为佩戴,年龄大正好可以接纳佛牌的灵气,不仅有一样的效果,还能滋养母亲的身体,晓晨妈,你看,这就是这块佛牌。” 大伯母起身从一只绿色的香囊袋子里拿出一块镶金边的佛牌,佛牌中间有个类似琥珀一样橙黄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大伯母把佛牌递给晓晨妈:“晓晨妈,这个佛牌是老三好不容易求来的,我跟老三说哪里用得着晓晨妈戴,我戴不也是可以的吗,人家说不行,白龙王特意叮嘱了,必须是女儿或者母亲戴,你看这…… 晓晨妈接过了佛牌,戴在了脖子上:“都是一家人,能为潘家做点事情,我是心甘情愿的,而且这也是为了孩子们好。” 大伯母看晓晨妈自己戴上了佛牌,喜不自胜:“哎呦,我就说还是晓晨妈深明大义,一说就透,其实这个事儿我没敢让孩子们知道,他们也不需要知道,知道越多可能会越影响他们的时运,晓晨她们这一代凡事是要讲求科学依据的,这种事儿她肯定不信,所以咱最好就别让孩子们知道了。” “大嫂,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晓晨的,也不会让她看到。” “这就好,俗话说百日筑基,白龙王说起码得戴3个月以上,最好是100天,哪怕放在枕头里每天晚上枕着都行呢,不过还是要每天虔诚地祈求潘家家族兴盛,祈求晓雨晓晨这些孩子们健康平安,这样才能看到转机。” 大伯母又郑重地握紧了晓晨妈妈的手:“弟妹,咱们潘家这一次就靠你了。” 晓晨妈点点头,双手恭敬地托着佛牌,她没有仔细看佛牌,心中最后的疑惑,随着大伯母的劝说消散了。 “什么?是大伯母给的?她安的什么心?” 潘晓晨噌地站了起来,她的怒火已经蔓延开来,岳东林甚至都无法靠近和劝说,毕竟这真的是一件要命的大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不能平静。 潘晓晨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种愤恨汹涌澎湃,无法平息,她也再次见识到了大伯母的手段。 “这仇必须得报!”潘晓晨下了决心。 第50章 冤家路窄 潘母终于好起来,潘晓晨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了,尤娜抢占先机,成功采访航天部负责人之后,很是趾高气昂了一阵子,每每遇到潘晓晨,都是用鼻孔说话,夹枪带棒,她的小集团跟班们也是起哄架秧子,唯恐两人不吵起来。潘晓晨尽量避开他们,免得被群起而攻之。 这样憋屈地过了几天,一个食品卫生事件,让全民哗然,有着“酱油茅”之称的海地味业,陷入了酱油“添加剂双标”的争议,自媒体信某某的“海克斯科技”曝光了化工酱油的调配过程,海地的公关部出来危机公关,发言人一番甩锅的说辞却让此次矛盾骤然升级,发言人被民众不满的焦点是供给国内和国外的酱油标准不同,国内超市售卖的是勾兑酱油,出口国外的是酿造酱油。因此海地酱油的股票暴跌,消费者对酱油生产过程和食品安全表示担忧。 这样的食品安全事件只要一出,就是大事,晨e讯的报道组立刻行动起来,多日来被尤娜打击得郁郁寡欢的潘晓晨这次铆足了劲头,要在报道中拔得头筹。竞争着的小白鼠,总是能保持更多的活力,有时潘晓晨也很感谢工作中有个强劲的对手,这样能促使她不懈怠、不躺平、不摆烂,每次战胜尤娜是一种成长,每次被尤娜打败,是另一种成长,这让她的抗压能力越来越强,抗挫能力与日俱增。 潘晓晨迅速联系了自媒体信某某,采访了他,然后又通过岳东林,联系到了海地总部的负责人,两边的采访进行得都非常顺利,潘晓晨连夜写出了一篇报道,态度客观而公正,没有偏向任何一方,而是从老百姓角度去反映民生问题无小事。这篇报道被网民们光速传播,点击量破亿,潘晓晨再次成为线上线下的关注焦点。 尤娜嚣张的气焰完全被打压,天性好强的她感觉在晨e讯待下去,短时间内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一山容不得两只母老虎,尤娜悄悄联系猎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离职,签到了新启动的“早知道”app,这个app对标晨e讯,老大是陈主编的同学,陈主编对他有夺爱之恨,当年两人爱过同一个女生,后来陈主编抱得美人归,男人不在床上收复失地,就要在事业上分庭抗礼。“早知道”app上线就是奔着晨e讯去的,上线前已经对晨e讯进行多方面分析,虎视眈眈很久了,摆明了就是要跟晨e讯死磕。尤娜对此并不知情,因为“早知道”开出的薪酬高于晨e讯,又是老本行,她毫不犹豫地签约了。 尤娜离开晨e讯,升职以编辑部副主任的身份来到早知道,表面上是猎头的功劳,实际上是早知道的田主编早就谋划好的,他瞅准了要挖晨e讯的墙脚,听说尤娜要跳槽的消息,他通知猎头暗箱操作了这次招聘。 老田年轻时和晨e讯的老陈是同学,那个年代大学生是很珍稀的,他们还是名校中文系,出来就是准作家,两个人都写得一手好文章,在校时就在报章杂志上发表作品了。老田擅长写时评杂文,文风犀利,针砭时弊,鞭辟入里,业内称为时评第一笔。老陈擅长写散文诗歌,在上个世纪80年代,文学青年头上都是自带光环的,那时追女孩子不谈文学,口袋里只有钱,女孩子连正眼都不会看你,如果再谈点哲学,那迷妹就倒追了,会写诗的老陈,在班里有众多女粉丝,工作后做了文学编辑,提携了不少新人,被称为慧眼伯乐。 两人在校时就是风云人物,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系花梅菲成了她们的头号情敌,老田和老陈都喜欢上了梅菲,她长在了中文系男生的审美点上,唇不点而朱,眉不画含翠,肤如凝脂,黑发如瀑,每当她从男生宿舍走过,窗户上必然会贴着一张张被玻璃压平的脸,胆大的把头从窗口伸出来,一排长颈鹿目送梅菲风一样的飘过去。 老田和老陈先后给梅菲写了情书,老田家境殷实,送花送零食送公仔不在话下,梅菲的身材没见有什么变化,她宿舍里的同学,日渐丰腴,她们早就吃人嘴短了,一见面就叫老田姐夫,整日煽风点火,让梅菲赶紧答应老田,梅菲却从未表过态。 老陈没那么阔绰,他给梅菲写诗,梅菲在他的诗里是爱情的女主角,在想象中的爱情尤其动人,老陈笔下的梅菲更添了新的魅力,梅菲读到那些句子,脸红心跳,慢慢地跟文字中她融合在了一起。老陈总是在梅菲需要的时候出现,比如她提着暖水瓶去打水的时候,她端着一盆衣服去洗衣房的时候,她背着一大包东西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老陈总是正好出现,帮她打水,帮她洗衣服,帮她背包,毕业后,梅菲嫁给了老陈,老田又气又酸,立刻结婚,同学们发现,他找了一个梅菲高仿,猛一看就是一个人。 就这样老田和老陈因为梅菲结下了梁子,毕业后老死不相往来,后来老陈创办晨e讯,老田听说后就着手创办了早知道,从名字上就是跟你死磕到底,你早晨一讯,我就是比你还早知道,情场失意的老田,要在职场上扳回一城。 没有了尤娜的冷嘲热讽,潘晓晨在公司里终于能松一口气了,但是还没等她把这口气喘匀,泡菜国就出现了聚众踩踏致死事件,陈主编派潘晓晨去泡菜国出差,采访报道这起恶性事件,潘晓晨收拾行装赶赴泡菜国,伍月正好有一个比赛也在那里,她们先后抵达泡菜国。 这是一起非常怪异的集体安全事件,网上发布的照片触目惊心,一只只被踩掉的鞋子,一滩滩黑紫色的血迹,生还者身上的淤青,死难者亲属的悲嚎,通过图片和视频的形式在网上疯传,公众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潘晓晨抵达泡菜国时,才发现尤娜也被派来采访了,真是冤家路窄,原以为再也遇不到了,没想到圈子这么小,更巧的是岳东林正好也在泡菜国调查神秘脚印,拍摄机密照片。这对于潘晓晨来说是意外惊喜,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岳东林也在这里,潘晓晨心里感觉很踏实。 潘晓晨一落地入住酒店之后,就开始跟在网上预约好的翻译联系,她跟翻译约在一个酒吧见面,潘晓晨刚走进酒吧,就看到尤娜和一个泡菜国欧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两个人正说着什么。尤娜无意中扭头也看到了刚进来的潘晓晨,人在国外,看见同胞会有自心底发出的亲切感,潘晓晨和尤娜都不约而同地暂时放下了你死我活的竞争者姿态,潘晓晨走过去对尤娜说: “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尤娜见潘晓晨态度友好,旁边又有泡菜国欧巴,自己不能在外国人面前显得没有风度,她对着潘晓晨笑了笑: “是啊,我来采访的,这是我的翻译。” 两位翻译彼此微笑点头,潘晓晨选择了一个离尤娜这张桌子远一些的位置坐下来。叫了两杯酒,就和翻译聊起了她的行程。 第51章 被恶灵附体 转眼天色就暗下来,潘晓晨看事情对接得差不多,就和翻译起身离开酒吧,尤娜那边也准备离开,她们友好地互相点头,四个人刚走出酒吧的门,一个黑影忽然凭空出现,黑影化成一道烟钻进尤娜的身体里,尤娜好像变了一个人,面目狰狞、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露,眼睛充血了一样的红起来,她开始攻击潘晓晨,嘴里发出男人恐怖的声音,她冲到潘晓晨跟前,抬手就是一拳,两个翻译先是一惊,赶紧跑上前一边一个拉住尤娜的胳膊,试图制服尤娜,潘晓晨借机扭头就跑,两个翻译发现这个弱女子忽然间力大无穷,根本无法制服她,尤娜双手一甩,两个男人立刻像两个沙袋一样,被丢了出去,躺在地上龇牙咧嘴,一个胳膊被扭断了,一个腰摔伤了,直挺挺地不敢动,嘴里发出痛苦地呻吟,根本爬不起来。 尤娜见潘晓晨没有跑远,拔腿就追,嘴里发出男人的咆哮,说的都是泡菜国语言,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里面的愤怒和怨恨无以复加。她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追上了潘晓晨,尤娜伸出手想抓住潘晓晨的头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巡警出现了,由于踩踏事件,泡菜国增加了夜间巡逻的警力,几个壮汉合力把尤娜制服了。给她戴上手铐,塞进警车,带到警察局。 潘晓晨作为受害者也一并来到警察局,两个翻译被警察送到医院救治。胳膊扭伤的翻译经过处理包扎之后,来到警官办公室做笔录,他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没有消失,他描述了一道烟进入尤娜身体的情景,说得结结巴巴,显然是惊吓过度。 警察对翻译的描述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一道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你是不是吓傻了?” 潘晓晨在一边也说了同样的话,翻译翻给警官。 “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尤娜是我的前同事,之前我从没见过她这样,刚刚你们也看到了,她现在说话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可是她是如假包换的女士。” 警察也感觉非常怪异,眼前的情况,的确非常诡异,一个女人发出男人的咆哮,并且力大无穷,这些现象若不是亲眼所见,的确难以置信。 警察把尤娜关进一个单间,派了几个人看管,他们让潘晓晨和翻译先回去,等待传讯。 第二天,大使馆的大使带来一个人,到潘晓晨入住的酒店,潘晓晨一见,这个人她认识,是岳东林,虽然知道他在泡菜国调查神秘脚印,但是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联系,没想到大使带来了他。见到大使,潘晓晨悬着的心放下了,此时大使就代表祖国,她不再是异国里无助的小透明了。 大使热情地跟潘晓晨握手: “潘记者,你受惊了,你放心,这边的事情,交给这位岳东林岳先生处理。” 潘晓晨有点奇怪,岳东林怎么会处理这个事情?她带着疑惑望着岳东林。 岳东林笑着对她说: “没想到,咱们以这种方式见面吧?” 大使看着他们两个: “你们认识?” 两个人点点头,大使哈哈笑起来: “那太好了,岳先生是特殊现象专家委员会推荐来的,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几个人一起来到警察局,大使说明来意,岳东林被警察带到关尤娜的单间,还没走近, 就听到一个男人愤怒的咆哮。岳东林身体中的声音用超低分贝说: “是恶灵附体。” 岳东林让警察打开门,尤娜一见门开了,马上要窜出去,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按在地上,岳东林拿出一个药瓶,掰开尤娜的嘴,给她灌了几滴药,尤娜吃了药,没有几秒钟就晕过去了,不一会儿,之间她身体剧烈晃动,一股黑烟从她百会穴冒出来,迅速消失了。 尤娜醒过来,看了看四周的警察,脸上充满问号: “我怎么在这里?” 潘晓晨扶起她,警察做了笔录,就让他们回酒店了。 一行人从警察局离开,路上潘晓晨给尤娜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尤娜无法相信她说的话,使劲摇着头,揉了揉太阳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感觉到极度疲惫。她扭头看见岳东林: “岳东林?” 潘晓晨吃惊地看了一眼岳东林:“你们认识?” 岳东林点点头,潘晓晨的醋意上来了: “这个尤娜,工作上跟我过不去也就算了,怎么她也认识岳东林?看她一双媚眼,浑身媚骨,真让人恶心。”潘晓晨想到这里,用眼睛剜了一眼尤娜,尤娜此时全身心都在岳东林身上,她施展了自己的魅惑术,尤娜的魅惑术,专用来摄魂追魄,是男人没有一个能顶住的,但是岳东林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不为所动。 那是一个酒会,猪大肠也参加了,他正和尤娜纠缠,猪大肠见到岳东林,知道他与潘晓晨过从甚密,心里不舒服,开始找岳东林拼酒,然后喝多了,猪大肠不小心把酒喷到尤娜的晚礼服上,手里的烟灰带着火星抖落在尤娜的晚礼服上,把晚礼服烧了一个洞,正好是肩带和礼服的连接处,一根细细的肩带被烧断了,礼服一边垂落之际,尤娜迅速地用手捂着胸,她再开放,也不至于当众裸露而没有顾忌,岳东林脱下西装,给尤娜披上,尤娜感激不尽,她一见眼前的男人,身材颀长,目光炯炯,心里顿时泛起粉红色的小涟漪,她暗中施展了摄魂魅惑术,一边的猪大肠情难自已,欲火焚烧,但岳东林却不为所动,还没有一个男人能逃脱尤娜的摄魂魅惑术,因此她对岳东林印象深刻。 这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岳东林,这回岳东林又救了她,尤娜心里继续泛起粉红色的小涟漪: “银行劫案的大英雄岳东林,谢谢你救了我。”尤娜这句话说得柔弱无骨,软语温存。听得人骨头都酥了,潘晓晨心里的醋意更浓了一些。她想阻止尤娜向岳东林撒娇,指了指旁边的大使,对尤娜说:“这是我国驻泡菜国大使。” 尤娜收起魅惑的表情,正色对大使说: “大使先生好,您让我感觉到了祖国就在身边。” 大使点头微笑: “维护国人的在异国他乡的安全是我的责任。这位岳先生是我国特殊现象委员会派来解决本次灵异事件的。” 尤娜见大使也这样说,还是有点懵: “灵异事件?什么灵异事件?” 岳东林说:“是恶灵,恶灵进入了你的身体,控制了你的心神。” “什么是恶灵?”尤娜一脸懵。 “恶灵是生前横死的,是怨恨汇聚而成,怨恨的力量非常强大,它像一个接收器,收集吸引其他怨恨的能量,不断积聚的恶讯号形成了头部恶灵,他们力量强大,需要收集新鲜的灵魂置换自己的怨气,怨气消化干净之后,他们才有机会重新做人。” 大使皱着眉头说: “所以踩踏事件并不是单纯的公共安全事件了?这背后有恶灵作祟?” 岳东林点点头:“非常有可能。” 低分贝的声音又在岳东林耳边响起来: “就是恶灵作祟,待我看看他是哪路神仙。” 岳东林继续说:“至于是哪种恶灵,如何清除,还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没问题,这事就交给岳先生了。”接下来大使对潘晓晨和尤娜说: “恶灵作祟这件事,仅限我们几个人知道,你们回国报道,要注意口径,只说是公共安全漏洞产生的恶性踩踏事件,不要提恶灵。” 潘晓晨和尤娜点点头。大使接着说: “但是整件事搞清楚之后,你们要给我一份详细的工作报告,我要向我国有关部门汇报。希望你们通力合作,完成这个任务。” 潘晓晨和尤娜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好的大使。” 经过这次劫难,尤娜对潘晓晨的敌意减少了很多,同时,她对如同超人一般空降的岳东林提起了八百分兴趣,这算现实版英雄救美吧,尤娜暗暗瞥了几眼岳东林,只见他虽然不算英俊,但面部线条瘦硬,表情坚毅,微微上翘的嘴角总是带着一丝桀骜不驯,这种不驯服恰恰是尤娜的菜,她就喜欢征服,征服那些不驯服的男人。想到这里顷刻间尤娜换了一副风情万种的表情,扭头对岳东林说: “大帅哥,多谢搭救,加一个微信吧。” 说着把手机里微信二维码找出来,伸手递到岳东林面前:“一会儿,我请您吃饭。” 岳东林看了一眼潘晓晨,拿出手机,和尤娜加了好友: “不用客气,一会儿我还有事,改天再约。” 尤娜有点失望,但立刻满脸微笑地说: “好的,改日,我也吓坏了,赶紧回酒店泡个澡躺平。” 她说到“泡个澡”的时候,特地拉长了音调,睫毛轻轻翻着,跟岳东林抛着媚眼,吃了蜜似的腔调说得人酥酥麻麻。 大使把他们送回各自的酒店,就回大使馆了。 潘晓晨刚到酒店就接到岳东林的电话: “潘记者,这次踩踏事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你虽然没有被恶灵附体,但是在采访出差期间一定注意安全。” 潘晓晨心里涌上一种被关爱的甜蜜,单亲家庭长大的她,很少被人关爱,母亲生病一直被父亲以及家族排挤,无暇顾及她,工作之后,她就被尤娜视为眼中钉,猪大肠的关心倒是常常在线,但是不喜欢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潘晓晨对他表现出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很少被关爱的人,就像一片深海,一颗小石块也能让人澎湃,岳东林和她属于他乡遇故知,又在刚刚经历一场惊吓之后,听了岳东林的话,潘晓晨的心立刻软成了一滩水,笑容浮现在她脸上,两颊慢慢现出淡淡的红晕: “好的,谢谢岳先生,我会注意的。” 岳东林继续说:“这几天我会努力通过各种渠道调查恶灵并想办法除掉他。” 潘晓晨换了一只手拿电话,倚在沙发上: “你会不会有危险?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岳东林听了潘晓晨的关心,心里也是充满了温暖。 “好的,我会注意的。” 潘晓晨对于岳东林如何除掉恶灵非常好奇,但她一看时间已经晚了,大家累了一天,就说: “今天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改天再跟你请教。” “好的,潘记者,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岳东林挂线了。潘晓晨简单洗漱一下,就睡了。 第52章 大英雄的滑铁卢 翌日,岳东林早上起来,按照惯例,调息吐纳、双盘打坐,很快他就进入了冥想禅定状态,这个方法是身体里的声音传授的,半个时辰后,岳东林从冥想状态中走出来,就听到身体里的声音对他说: “这恶灵的法力很高,你不是他的对手。昨天他只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你再去找他,他有了准备就不好对付了。” 岳东林此刻还是自信满满,自从银行劫案之后,他走到哪里都被称为英雄,有点飘飘然,感觉自己能无往而不利: “我趁他不备,继续用偷袭的方法。” 那个声音不再作声,他知道此刻多说无益,岳东林根本听不进去,他想让现实教训一下岳东林。岳东林收拾好之后,走到大街上,他并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恶灵,他想在踩踏事故的附近救治伤者的医院,或许能和恶灵相遇,毕竟恶灵需要收集新鲜的灵魂,医院的太平间是很方便的地方。 岳东林来到医院,医护人员正在忙碌地工作,这个医院昨天才被征用,医院人满为患,病房满足不了所有伤者,轻伤的在走廊里坐着,靠着墙壁输液,只有伤重者才能有病房休息,到处都是断胳膊断手的,鼻青脸肿,惨叫声此起彼伏,简直是人间地狱,岳东林走过人群,直奔icu旁边的太平间走过去,当他经过icu病房时,隔着玻璃向里面张望,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有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岳东林立刻怒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鼓涨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猛烈地用拳头砸着icu的玻璃,里面的正在抢救患者的医生一脸惊恐,但手上的手术没有停,机智的护士赶紧给保安打电话,不一会儿,几个保安来到岳东林面前,合力把他制住,扭送到保安室,岳东林使劲地挣脱他们的控制,保安赶紧又把他按倒,用四副手铐,把他四肢分别锁在了一个铁架子上,岳东林被锁成一个大字,岳东林一边想挣脱一边发出愤怒的嚎叫,他此时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此时身体里的声音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启动了“闪清”行动,通过高速扫描,把岳东林内在武力值加到最大,恶灵立刻被清出岳东林体内,趁势钻进一个保安体内,保安好像瞬间换了一个人,立刻转头攻击岳东林,身体里的声音在岳东林耳边说: “快用符宝!快用符宝!” 四肢被锁着的岳东林无法拿到符宝,他大声喊着保安:“取出我胸口袋子里的东西!”刚刚他的疯狂状态让保安感到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神志又正常了,一个保安迟疑了一下,想着要不要相信他,恶灵附体的保安正在攻击另一个保安,只见他一抬手就把那个壮汉揪过来单手举起来,接着把他扔出去,像扔一只小鸡仔。被扔的保安在地上蜷缩得连连嚎叫,筋骨都摔断了,接着“恶灵保安”向岳东林走来,岳东林又大喊:“快取出我胸口袋子里的东西!能制服他!”他身边的保安顾不了许多,保命要紧,赶紧把手伸进岳东林的衣服,从里面的袋子里,掏出一张符箓,这是一个符宝,金光一闪,“恶灵保安”眼前一黑,立刻晕过去了,岳东林说:“快给我解开,我来收服他。”保安解开了岳东林手脚上的铐子,岳东林拿出一个瓶子拧开盖,凑近保安的鼻子,这是一种驱灵香,保安身子剧烈晃动,岳东林把旁边鱼缸里的水倒干净,把鱼缸罩在保安头上,同时向里面释放了一小瓶无色无味的气体,一阵黑烟从保安百会穴窜出来,鱼缸立刻被黑烟充满,瞬间化成粉末,那个气体是固化剂,可以让无形的东西显形并化成齑粉,岳东林收服了恶灵,身体里的声音说: “差点失手吧?骄兵必败,你成为明星大英雄之后找不到自己了吧?” 岳东林沉吟了一下,没说什么,他也觉得刚刚太危险了,幸亏有身体里的神秘力量加持,不然小命休矣,自从银行劫案之后,岳东林被当成了英雄,超人无往不利,的确有点飘了。经此一役,岳东林告诫自己要从空中踩到地上,登高必跌重,以后他会吸取这次教训,不能再失去自我了。 岳东林还要留在泡菜国继续调查神秘脚印,潘晓晨和尤娜顺利完成了泡菜国的采访和报道,伍月的比赛也打完了。在泡菜国这些天,潘晓晨忙于采访,写稿,伍月忙着比赛,两个人没有时间见面,在回程他们特地定了同一班飞机,尤娜也乘坐这班飞机回国。 飞机上,伍月兴奋地讲着她比赛ko对手的过程,几个月的封闭集训伍月功力大涨,在她的重量级中所向披靡,一路打进决赛,直接拿到冠军。 “你知道吗?颁奖时听到国歌我就开始流眼泪,我为我自己骄傲,也为我的教练骄傲,更为我们国家骄傲,教练说以前这个项目,我们从来都是陪跑的,现在却开始独霸一方。” 伍月说着在空中挥了一下拳头。 潘晓晨一把握住她的拳头: “亲爱的,你太棒了!我为你骄傲!” “你这次采访顺利吗?没遇到什么危险吧?”伍月关切地问潘晓晨。 潘晓晨看了一眼尤娜,她正在戴着耳机听音乐闭目养神。 “还算顺利。” 伍月瞟了一眼尤娜,做出一个询问的表情,潘晓晨立刻会意,她是问尤娜有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潘晓晨轻轻摇了摇头,大使提醒,恶灵事件要保密,所以潘晓晨不打算告诉伍月:“我们算有惊无险,我去医院看了看伤亡者情况,采访到了幸存者,他们的创伤后遗症很明显,后续心理干预会要加入治疗方案。我又去警察局采访,开始他们并不愿意接受采访,后来是大使帮忙联络了他们的负责人,我才能顺利地采访到当日出警的警察们……” “你的报道写完了?” “写完了。已经发邮件给陈主编了。” “那回国之后,你可以躺平休息几天了?” “是的,主编给我5天假,你呢?冠军小姐,有没有假期?” “当然,我有一周假期,咱们去哪里玩玩?难得我们能凑在一起休假。” “好啊!” 两个人又叽叽呱呱地讨论、兴奋地策划着行程。 第53章 这地方好 潘晓晨和伍月难得把假期凑在一起,下了飞机,伍月没有归队,直接和潘晓晨一起回家,她们兴奋地讨论着去哪里,简直要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打工人额外的假期好像中彩一样,这5天不在365天之内,甚至不在这个维度空间。 她们推翻了无数方案,感觉这5天的假期必须花在一个值得的行程上,讨论到半夜,两人都饿了,潘晓晨去拿了几片面包,煎了两个蛋和几片火腿,洗好生菜叶,5分钟不到做好了火腿蛋三明治,倒两杯牛奶,微波炉里叮一下,又营养又饱腹的宵夜就完成了,伍月顾不得吃,心神全在搜行程上,这时一则禅修营招募通知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想暂离红尘、涤洗疲惫、安放身心吗? 你想临窗观景、趣归田园、坐看云起吗? 你想品茶闻香、抚风听雨、坐而论道吗? 群山环抱、白云之巅,天明寺禅修营在这里等候您开启归程。 简单的几行字,下面配着的图可以说是绝美。 伍月眼前一亮,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一边嚼一边咕哝着含糊不清地说: “小晨晨,你看你看,这个地方多美。” 潘晓晨凑过去看,层峦叠嶂,满目青翠,半山腰云雾缭绕,一角金黄色的飞檐在苍绿的底色中尤为抢眼,更远处是一尊白色观音像,只露出一个头,天空蓝得像大海,没有一丝波涛,画面虽然是静止的,好像能听见梵唱,能捕捉到山风,那里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由得想融入其中,真是一个让人心生向往的好去处。 “你看,多么蓝的天啊!”潘晓晨压着嗓子学《追捕》里的名句。 伍月马上会意,她也学着男人的声音说:“走过去就会融化在蓝天里,一直往前走,不要往两边瞅……哈哈哈……” 说到“瞅”她已经绷不住了,和潘晓晨一起笑倒在沙发上,两人笑了一阵子,渐渐平静下来,潘晓晨盯着照片说: “清风无限,月朗星繁,真真是神仙府邸,高士雅居。”她喝了一口牛奶,接着说:“这个地方好!” 然后两人异口同声:“就去这里!” 为了充分利用难得的假期,伍月立刻开始报名、订票,潘晓晨去整理行装,忙活到凌晨2点,一切收拾停当,两人倒头就睡,两个小时后又被闹表叫醒,简单洗漱,争分夺秒地赶最早一班火车奔向天明寺。一路风景如画,三杯两盏清茶,一车闲话、几个八卦,说说笑笑时间飞逝如电,很快就到了天明寺。 寺门口有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一个名签,写着“签到处”三个黑体字,一位身着灰色中式棉麻衣裤的青年热情地向她们两个合掌: “阿弥陀佛,两位女士是来参加禅修营的吗?” 伍月抱拳还礼:“是的是的,我们是来参加禅修营的。” 青年指着旁边一张打印好的表格说:“欢迎你们,我是阿信,这里的常住义工,负责这次禅修营的报名,请两位到这里登记。” 说着把表格递过来,表格上已经打印出了营员的名单,伍月和潘晓晨找到自己的名字,填上联系方式,在签到格子中打了对号,把表格还给阿信。 阿信接过表格放在桌上,从桌子下面拿出两套跟他一样的中式衣裤,两个布包,每人面前放一套:“这是寺里给大家准备的禅修衣物,结束可以带走,祝两位禅修愉快。” 伍月、潘晓晨没想到禅修营还发衣物,欣喜地拿起来,端详着,阿信又给她们两把钥匙,钥匙上挂着木牌,写着云水堂9号: “这是你们的房间,山门进去向右,有云水堂三个大字,两人一间,你们住9号房间。” 伍月拿起钥匙,谢过阿信,两人拉着行李箱从山门进去,来到云水堂安置行李,房间宽敞明亮,打扫得干净整洁,有卫生间,可以洗澡,打开窗户,窗外是青山,风吹山林,绿涛涌动,不敢高声语,手可摘星辰,两人终于住到了白云间。伍月站在窗口开始拉伸身体,她一边伸展胳膊,一边对着潘晓晨说: “亲爱的,你有没有醉氧的感觉,这山里空气比我们馆里的新风系统好太多了!” 潘晓晨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花香的空气说:“真是超级纯天然肺腑spa,怪不得北上广那些卷不动的社畜纷纷隐居山林,建设自己的小院子,山里空气真好啊,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古人早就知道归隐田园的乐趣,纷纷辞官回乡,今天咱们也体验一把陶令的幸福。” 伍月一个前手翻,翻到床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说:“这次咱们的山林假期真是值爆了!” “没错没错,幸好有你,一双慧眼,在汪洋大海中捞到金子。” “我是谁啊?旅行攻略小金手!” 潘晓晨走过去,和伍月击掌: “顶你的小金手,从没有失手。” 潘晓晨说完走到自己床边,开始整理衣物,她打开阿信给的布包,里面是一本薄薄的笔记本,一支笔,一块毛巾,一块手工皂,手工皂用素朴的牛皮纸的盒子装着,盒子上写着“居士自制,助力环保”的字样。 伍月打开自己的布包,拿出笔记本和笔: “看来要记笔记啊?我最讨厌写字,我写得好慢,而且我的字好丑。” “既来之,则安之,字丑不妨碍学习,一切听指挥,再说,你可以抄我的笔记。”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两个人收拾停当,换上营员服,准备去寺里逛逛,这是一座建于明代的寺院,依山而建,大雄宝殿在半山腰,宝殿中端坐着释迦牟尼佛,慈悲地看着信众,寺院有一尊巨大的观音像,在宝殿后面的山上,就是潘晓晨她们在图片上看到的,这尊观音高达158米,通体白色,宝相庄严,嘴角含笑,一手持杨柳枝,一手托玉净瓶,千处祈求千处应,随时随地准备救度众生。 潘晓晨和伍月在寺院里逛逛拜拜,不觉已是日上三竿,她们听到一种木头敲木板的声音,看见僧人们穿着黄色的僧衣,鱼贯向一个地方走着,伍月很好奇,她拉着潘晓晨说: “咱们跟在他们后面看看,师父们要去做什么。” 潘晓晨点点头,两人远远地跟在师父们后面,走着走着他们进了一个叫“五观堂”的地方,迎面碰到阿信,看见她俩,悄声说: “我正在找你们,快来这边,排队用餐。”阿信说着用手在嘴上比了一个拉链的动作,伍月她们会意,这是叫她们不要说话。 潘晓晨和伍月在阿信的引领下,来到五观堂另一个房间门口排队,那里已经有两队人,男女各一队,他们穿着跟潘晓晨、伍月一样的营员服,正在默默无声地向房间里面走,潘晓晨和伍月迅速排到队尾,跟着进了五观堂,房间里面有人引导他们挨个坐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个木碗,一双筷子,筷子横着放在木碗的前面,从侧面看,碗和筷子形成两条平行的直线,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只听旁边师父的房间里传来念经声,每个人面前的桌上都贴着一张纸,潘晓晨低头看,师父们念的是纸上写的供养偈,她示意伍月看面前的纸,伍月看了一下,师父们念得悠长迟缓,内容是供养十方佛菩萨,感恩义工烧煮惜食不浪费的教诫。供养偈后面是几个手势,是用餐所涉及的手语。大拇指碰触小拇指腹,是“少量”的意思,筷子立在碗中,是要稠粥或浓汤,筷子在碗边上画一圈,是要稀的粥或汤,手掌立起来,掌心朝外,是“不要”。 伍月一边看,一边在桌子底下,悄悄用手比划着,师父念完经,有人分发饭菜,他们用刚刚学习的手语跟发饭菜的义工交流,才发现这里用餐真的可以不说话,一切用手语就能表达得明明白白。 寺里的斋饭不稀奇,都是常见的蔬菜炖在一起,馒头充满麦香,蘑菇汤鲜美无比,还有水果和小甜点,因为不能说话,反而把心思灌注在食物上,她们从来没发现,素菜可以这样好吃,两人吃得心满意足。 潘晓晨和伍月在五观堂吃完饭,阿信给了他们一张这几天的作息时间和禅修营课程安排表格,下午是开营仪式,营员相见欢以及寺周边行禅环节,晚上是佛门规仪,第二天第三天安排了禅修指要、坐禅、行禅、农禅、禅茶、品香等课程,第四天上午分享和结营。 饭后两人又到寺院里没参观的殿宇转了一圈,就回到住地,准备下午的开营仪式,穿上发的营员服,伍月装作下巴有一把山羊胡的样子捋了捋粗声说: “施主,你来寺里可有所求?” 潘晓晨忍住笑,双手合十: “方丈,大法师,我求伍月比赛每次都是冠军。” 伍月像算卦先生那样用拇指在其他四个手指的指关节上点来点去:“你与你这个朋友八字不合,你妨碍了她夺冠,你可知道?” 潘晓晨也捻着胡子说:“大师,您可真神啊,我都没说,就知道我俩八字!请问大师您从天上哪个地方下来的?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瞬间跳戏到西游记里小妖怪的戏码,伍月实在绷不住了,两人笑得喘不上来气,眼泪直流。 潘晓晨忽然想起寺院是清净之地,不好这样大声嬉笑,赶紧指了指窗外,又在嘴边做了“嘘”的手势,这扇窗可以看到巨大的观音像,菩萨慈悲的面容,微笑着看着众生嬉闹,伍月秒懂,立刻收声,笑声虽然不见,笑容还在脸上,两人又互相看着对方打着手语玩了一会儿,开营时间快到了,她们背起书包,去参加禅修营的开营仪式。 开营仪式在寺里的藏经楼,地板上摆着蒲团,几位师父已经盘腿坐成一排,大家呈扇形一排一排坐在蒲团上,这次禅修营有200人,潘晓晨和伍月顺次坐在中间一排,大家非常遵守时间,很快人都按时到齐了。 阿信拿着话筒宣布禅修营开始,请大和尚道真法师开示,只见一位师父站起来,双手合十,口称“阿弥陀佛”,开始讲话,他的开示非常简单,主要讲止语的好处。止语可以让人关注内心,关注自己散乱的思想,禅修是让这些散乱的思想从生起到消灭的方法。道真法师风趣幽默,把佛教的道理讲得通俗易懂,他的开示博得营员们此起彼伏的掌声。 简短的开示结束,就是相见欢互相介绍环节,几位师父率先垂范,介绍自己,然后是营员们,介绍分三个方面:姓名、来禅修营的原因、想解决的问题。轮到伍月,她站起身,向大家抱拳,她习惯了抱拳礼,紧接着想起在这里合掌比较合适,她立刻拳变掌,合十行礼之后,她说: “各位朋友大家好,我叫伍月,来禅修营的原因是想看风景。想解决的问题,是休息,放松一下。” 伍月实实在在的回答,深得很多营员的同感,他们纷纷点头,比起那些想在修行上有所进益的人来说,小白们对禅修营的需求就是简简单单的在美丽的风景中修养身心。 潘晓晨接着伍月说:“我叫潘晓晨,来禅修营的原因,同上,想解决的问题,同上。”她边说边指着伍月,伍月向她眨眨眼睛,意思是说:“真有你的。复制粘贴用在这里了!” 潘晓晨看着伍月,有点调皮地笑了笑,营员们也看着她笑,道真师父说:“潘晓晨,你开了‘同上’的先河,我看看后面还有多少‘同上’。”一句话大家大声笑起来。 相见欢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另一位师父又讲了禅修指要的一个方法“数息法”,把意识放在呼吸上,一呼一吸数个一,一直数到十,再倒数到一,看看自己能数几个回合。五分钟的“数息”禅坐,潘晓晨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数满一个循环,不是数到二十才发现自己数多了,就是停在某个数字上,思维不知道飘了多远,冒出多少个念头,自己才发现。伍月平日里训练比较专注,数息比潘晓晨略好一些,但她也只是完整地数了一个循环,然后念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奔腾,五分钟的禅坐结束,营员们都是这样的反应,一方面他们终于发现自己的念头如恣意乱走的野猴子,捉也捉不住,一方面他们在专注的一个或几个呼吸的瞬间感受到了脑子里没有念头的清凉舒适,五分钟禅坐立刻征服了很多半信半疑的人,他们开始对佛教的修行方法升起了浓厚的兴趣,一位师父站起来,给营员们示范了行禅的方法,“阿弥陀佛”几个字分别落在左右脚上,一边走,一边默念,然后他带领营员们,列队到观音菩萨像所在的山上行禅,林木清幽,山花烂漫,一条山路曲曲弯弯,营员们用舒缓的节奏迈着步子,默念佛号,在山路间行走,大概一个小时,回到菩萨像前,几位营员分享了行禅的感受,欣喜地发现,自己之前从未专注走路,都是走马观花,心不在焉,而这样专注地走路,让身心舒适,山间清透的空气,感觉给肺部洗了个澡,从里到外舒爽无比,这个开营仪式非常圆满地结束了。 晚上是佛门规仪课程,主要讲佛门礼仪,如何拜佛、、如何上香、如何问好、如何拿放经书等。第一次了解这些的营员们感觉新鲜而有趣,第一天的课程完成后,伍月和潘晓晨回到住处,还在兴奋地谈着坐禅、行禅的收获。两人在住处各自又禅坐了十分钟,洗漱休息,一夜无话,这一晚睡得特别香。 山里的夜非常幽静,两人睡得非常沉,沉浸式酣眠,时间好像倍速了,仿佛只有一瞬间,伍月和潘晓晨就听到了晨钟,她们翻身看看时间,凌晨4点半,伍月建议出去看看师父们的早课,潘晓晨也想去,两人悄悄起床,收拾好,循着钟声来到了大雄宝殿,两人站在门外观看,师父们已经在一排排拜垫后面站定,道真法师穿着黄色僧衣,斜披着红色袈裟,跟《西游记》里的唐僧一样的衣着,众僧人唱着炉香赞,道真法师在拈香,这些是昨晚刚刚学完的基本佛门规仪,她俩看着师父庄严地供香、跪拜,动作从容,神情端寂,心神好像被摄住了。 听了一阵子唱诵,伍月说: “咱俩去大寮(厨房)帮忙吧,今天早上多200个人吃饭,那里应该很需要人手。” 潘晓晨点点头,暗暗为伍月的提议竖起大拇指,她只顾着听唱诵,没想到去帮忙的事情,两人对着里面的佛像拜了拜,直奔寺里的大寮而去。 第54章 谁拿了香火钱 潘晓晨和伍月来到大寮,那里的义工正在洗菜、摘菜、切菜,淘米准备蒸饭,一个个不锈钢大盆摆在院子中,小山一样的菜堆在一边,土豆要削皮,圆白菜、大白菜洗好要切成条状,蘑菇要洗干净,木耳在泡发,各种做饭之前的准备工作正在有序进行,伍月和潘晓晨观察了一下,以新手不添乱为前提,加入了洗菜流水线,一人去除烂的菜叶,切掉菜根,一人把菜分开放在大盆里洗干净,另外有人把洗好的菜按要求进行分割,大寮这里和别处鸦雀无声的氛围完全不同,义工们边工作边有说有笑,他们大部分都是这里的常住义工,彼此非常熟悉,喧闹热烈的早上从大寮开始。 在一片热闹的聊天中,潘晓晨捕捉到了一个非常低的声音,来自于旁边不远处摘蘑菇流水线,那里只有两个人,一人负责把蘑菇的根去掉,一人负责在淀粉水中淘洗蘑菇。只听那个声音说: “贤福师兄,你听说了吗,寺里的香火钱少了。” “你怎么知道,贤止师兄,这可不能乱讲,那香火钱在功德箱里,信众随缘布施,又没有数。” “在箱子里没有数,拿出来就有数了。” “怎么知道少了呢?” “每月月底开功德箱,负责开箱的贤忏师兄记得清清楚楚,功德箱里拿出的功德金,按大小钞票整理清点后数目是五万八千三百三十一块,但是这个月她清点上个月的账目时发现有五万支出既没有方丈的批示签字,也没有采购核销单据,而是凭空消失了。是谁拿走了这五万?怎么拿走的?拿走做什么用了?” “功德箱里的钱是信众布施的,凭空少了五万,这不是小事,师兄,你别再跟其他人说了,咱们调查一下,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误会。” “好的,听你的,我也没打算跟别人说,咱俩关系好,我才告诉你的。” 众人正在热闹地说笑,没人注意到这一番“私聊”,潘晓晨离得近,刚好全部听到了,她装作一切如常,继续洗菜。早点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顺利地出锅了,打板(用餐信号)之后,师父和禅修营的营员分别列队来到五观堂,师父照例唱诵供养偈,然后义工分发早点,大家开始用餐,经过昨晚的实践,伍月和潘晓晨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手语交流,在一片安静中,她们把分到的餐食吃得干干净净,起身离开了五观堂。 早点后有一小时休整时间,潘晓晨拉着伍月回到住处,关上门,悄声说: “你知道我今天洗菜的时候听到了什么?” 伍月本来想到观音像那里逛逛,她见潘晓晨神情严肃,就跟着她回来了,感觉她一定有重要的事,果然让她猜中了: “什么?” “寺里功德箱的钱这个月少了五万。” “五万?你怎么知道?不过有五万那么多,说明这寺里香火很旺啊。” “早上洗菜听到两个义工说的。” “你打算怎么办?” “悄悄调查,看看这背后有什么问题。” “好的,我支持你!” 伍月把拳头向空中挥了挥,原本她们只是想来看风景,没想到还能悄悄查案,一举两得,真是意外之喜啊。 两人先去大殿的功德箱观察了一下,信众们络绎不绝,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布施,大部分人虔诚地跪拜之后,都会向功德箱里塞进面值不等的钞票,有的几块,有的几百,有的很厚的一叠,来寺院里做功德,是人们最虔诚的时刻,往往布施钱财的都是有所求,有所求的时候心里是恭敬的,所求是挚诚的,那一刻跪拜的身影,散发着诚敬的光辉,伍月、潘晓晨和其中一些不急着走开的信众随意地聊了起来: “阿姨,您好,您从哪里来啊!我看您拜佛好恭敬,都被您感染了,也要好好拜一拜。” 这位刚刚拜完佛的阿姨看起来六十出头,头发大部分白了,穿着得体,布衣布裤,洗得干干净净,烫得平平整整。银盘似的脸上虽然留下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但是她从容淡定不急不慌的气质格外动人,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她。 阿姨笑着点点头:“你们好啊,小姑娘,我就是当地的,我家就在附近,走路几分钟就到,我每天都来拜一拜。” “这里的香火很旺啊!”伍月继续试探。 “是的,周围的信众不信众都会来这里拜佛,这里很灵验的。” “不信众?阿姨您真幽默,不信众来拜什么佛呢?” “不信众随大流,看别人拜自己也来拜拜。” “佛度有缘人,这样顺便来的,佛不会保佑吧?” “佛保佑所有人。” “佛也保佑坏人吗?那不是不分是非曲直了吗?” “每个人自有因果,因果各自承受。” 伍月听了云里雾里,潘晓晨见阿姨没有继续深入分析的意思,就换了一个话题。 “阿姨,您之前有没有所求之事很快灵验的?” “有啊,不然我不会每天都来烧香拜佛啊?” “能跟我们说说吗?” “我儿子高考的时候,我来寺里拜文殊菩萨,又给寺里供养了一年的灯油,给他点了长明灯,你们知道吗?灯代表智慧,后来我儿子考取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又出国去新加坡国大读研究生,现在已经是斯坦福的博士了。” “真棒啊!看来佛菩萨有加持到您的儿子。” “加持”这个词是昨天刚刚在课上学到的,这个词有一种动态的魔力,好像说出来就灵验了一样。 “是的啊,现在我每天来拜拜,感恩佛菩萨的加持。” 伍月、潘晓晨看见阿姨欢欢喜喜的样子,也替她高兴,有句老话说“心诚则灵”,看来这位阿姨在天明寺收获了她所有美好的期待。 潘晓晨和伍月继续在功德箱附近观察,这里人来人往。有的人拜拜就走,有的人口中念念有词,有的人拜完跪在拜垫上念经。向功德箱里布施的十之六七,大部分是零钱,少部分是红色的毛爷爷。 潘晓晨见这里没有什么异常,就拉着伍月去观音像那里,那里可以绕着观音像行禅,虽然只行了一次,但是她感觉到了禅修的巨大好处,在这个需要冷静调查的时候,磨刀不误砍柴工,行禅让自己身心安定,更能明察秋毫。 两人离开大殿向观音像走去,远远看到有两位师父在那里行禅,他们双眼向下,看着地面,一步一个脚印地缓慢绕行观音像,潘晓晨和伍月快步走过去,默默跟在师父后面,开始行禅。虽然在行禅,潘晓晨脑子里还是功德箱的事情,无法把精神全部集中在念佛和走路上,慢慢地她的心绪安定下来,跟着两位师父的节奏,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脚上像鼓点一样踩着“阿弥陀佛”几个字慢慢行禅,渐渐地物我两忘,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师父停下来,面朝观音像,合掌回向,潘晓晨和伍月也跟在师父后面站定回向,回向好像把钱财存进银行,把修行功课存进银行,不同的是存进银行的钱财是利己的,存进修行功课是利他的,回向偈有云:“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我等与众生,皆共成佛道。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修行所得分享给众生,愿自他共同进步,越来越好。 回向结束,潘晓晨和伍月合十跟两位师父问好,师父回礼,潘晓晨无意间看到师父袖子下面露出的手串是上好的和田玉籽料,莹白油润,这一串价值不菲,她有点疑惑,什么人布施给师父这么贵的手串,这位师父不是禅修营负责授课的师父,不知道他的身份,在寺里是什么职务,但从这手串下手,应该能查出有用的线索。潘晓晨不动声色,师父们还礼之后就离开了,看看时间,两人也该去上课了,她们来到藏经楼,课程按时开始。她们体验了禅茶、香道,学会了如何喝茶品香,还吃了好吃的茶点,学习了一款合香,这一天过得丰富而有趣。 晚上回到住处,潘晓晨和伍月把今天做的合香拿回来阴干,这是一款绿檀塔香,用梨汁混合绿檀香粉加纯天然粘粉手搓成圆锥状,伍月的圆锥矮胖,潘晓晨的高瘦,两排塔香放在桌子上,跟她俩的身材很像,伍月常年训练,身体壮实,潘晓晨比她略高略瘦,两人看见自己做的合香,笑了起来,潘晓晨说: “月儿,你看你做的香像你,浑身腱子肉。” 伍月弯着胳膊展示她的肱二头肌:“姐这都是汗水的结晶,不像你,都是水,没有肌……肉。” 伍月说到“肌肉”时,特意拉长音调,潘晓晨立刻听明白了,她说自己没有“肌肉”都是“鸡肉”: “坏月月,你说谁都是鸡肉呢?都是水,没错啊,人的基本成分就是水啊,再说了曹雪芹不是说了吗,女儿都是水做的……” 伍月打断她:“是水做的,但是脑子里不要进水啊,哈哈哈……” “看我不打你!” 说着潘晓晨过去抓伍月,伍月轻松闪身,潘晓晨抓了个空,她拉着她坐下来,正色道: “晓晨,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别急,我问你,今天在观音像那里,你有没有新发现?” 潘晓晨心想伍月也发现了?果然两人眼尖这点都有默契。 “有啊,你先说,你发现了什么?” 伍月说:“一起说。” 第55章 豪华方丈室 潘晓晨和伍月对视一眼之后异口同声地说: “手串!” 潘晓晨去新疆采访之后带回来和田玉手串,送给伍月,伍月因此对和田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两人买了很多不同颜色的和田玉珠子,闲来无事就一起穿珠子,做项链,手链,喜欢什么就留心什么,所以她们会注意到师父的手串。 伍月:“你也注意到了师父的手串了?” “嗯,那是上好的和田玉籽料,那净度、油润度、尺寸,价值不菲。” “我也这么觉得,光听你说上好的和田玉籽料什么样,没见过实物,这回我算见识到了。” “月儿,你有没有觉得师父这手串有点奇怪?” “奇怪在哪里?” “你看其他师父也有手串或者念珠,但都是木质的,价格不贵,他们拿在手里用作计数,这位师父的手串却是和田玉籽料,他手上拿着另一串普通念珠,这串藏在袖子里,这不奇怪吗?” “嗯嗯,如果不是咱俩眼尖,不会发现他袖子里的和田玉,会不会是信众布施的呢?” “有这种可能,但是什么人出手这么阔绰,布施这个人是不是有所求,才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这手串没有归寺里所有,而出现在这位师父的手腕上,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没有答案啊。” “对对对,咱们查查这手串的来历,我大胆假设一下,会不会跟功德箱里消失的钱有关呢?”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就按你的思路,即使二者毫无关系,最后把事情调查清楚,也是很重要的收获。” 两人商讨着调查方法,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先后入睡,梦里都在探案。 第三天的课程是农禅,佛家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传统,自给自足是大部分寺院的宗旨,寺里比较大的开销是穿衣吃饭,纺线织布解决穿衣问题,开荒种地解决吃饭问题,天明寺僧人比较多,手动织布裁衣不能及时满足僧众的需求,僧衣采取按需采购的方式解决,他们地处山间,寺周围有大片山地可以开荒播种,春种秋收,不做禅修营的时候,僧众编好出坡(劳动)小组,轮流到田里耕种,贤耕法师出家前是农民,世世代代以种地为生,积累了丰富的耕种经验,在他的带动下,僧田年年丰收,收获的蔬果吃不完,结缘给义工和周围信众,道真法师又把禅修和耕种结合,开设农禅课程,让僧众和禅修营的营员通过劳作,实证修禅,把闻思修有机结合,大家都觉得通过田间劳作,修证结合,非常受益。所以农禅成为天明寺禅修营的特色课程。 潘晓晨和伍月都是在城市里长大,种田的经验仅限于花盆种菜,当贤耕法师带着大家来到观音像后山的田地时,她们被一片片绿油油的蔬菜震撼到了,有大白菜、芹菜、香菜、黄瓜,还有只在菜市场见过的秋葵,现在活生生地长在地里面,开始她们以为是辣椒,除了绿色秋葵,还有紫色的。真正的辣椒也有,可爱的朝天椒,一个小尖椒向天上发射着看不见的辣椒射线。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西红柿,有的像葡萄一串串的,有的灯笼大,红彤彤的底色带着橘黄色的纹路,还有绿色鸡蛋大小的,黄色椭圆形的,没有乡村生活经历的两人看见这些认识的不认识的蔬果就疯掉了,此刻正在寺院里,她们不能完全表露内心的激动,强装淡定,完成了师父教的农禅课程,自由活动时间,两人奔向田园,拥抱花花草草蔬蔬果果,这种和大自然无缝融合的感觉太美好了!土地给人踏实的归属感,怪不得古人各种祭祀虔诚跪拜土地,江山社稷,仓廪食中孕育着国泰民安,农耕民族的文明,骨子里对土地稼穑有天然的亲厚基因。 这一天的课程,伍月和潘晓晨学习得非常开心,不但体验了除草的辛苦,收获的喜悦,还在劳作的过程中,进一步验证了之前所学的《禅修指要》,她们领悟到了禅修不仅仅是在盘腿坐禅时,也在行住坐卧里,时时刻刻都是禅,最后一天禅修营结营仪式,潘晓晨、伍月等四位营员的分享得到了师父的称赞,离开寺里之前,师父给她们一个特别的奖励,就是“和尚茶禅”:到方丈室品尝道真法师亲自采摘制作的禅茶,潘晓晨和伍月等四人兴奋极了,她们跟着师父来到方丈室。 方丈室布置得非常古雅,四面墙上有一面是手绘佛像、唐卡,其他三面是名人字画,一张巨大的茶桌放在进门对面,茶桌是金丝楠木的,一整块木料随形做的,厚度有20公分,茶桌正中摆着一把太师椅,显然是大和尚的座位,对面四把官帽椅,桌上的茶具非常讲究,柴烧建盏,景舟石瓢,银质鎏金錾刻幽兰的茶荷里放着茶叶,条索紧实,香炉里飘出沉香的味道,整个方丈室给人一种身心安宁的感觉。 道真法师从侧面一个门里走出来,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潘晓晨四人赶紧合十念佛回礼,法师招呼几人坐下,开始煮水、温壶、投茶、泡茶、分茶,方丈室里寂静无声,茶在水中翻滚,在杯中安住,空气中腾起了山间的花果香,闭上眼,好像感受到微风轻抚,一晃就来到了山间禅坐。 几人默默品了三道茶,法师开口说: “这茶如何?” 伍月抢先说:“好喝,好喝。” “喝到了什么?” 伍月沉思,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句子描绘自己内心的感受。 潘晓晨喝了一口茶说:“这茶入口绵软,满口生津,回甘迅速,能喝出师父采茶做茶的用心。” 伍月看见师父后面的画里有一尊观音,她想起来如何形容茶汤的味道了: “师父,我虽然没有喝过观世音菩萨的甘露水,但我想甘露应该就是这个味道。” 道真法师笑了笑: “禅修营茶修时,赵州和尚吃茶去的故事你们都学习了,茶为禅心,此刻心之所向,即为茶之所味。观心何在,且吃茶去。” 潘晓晨他们几个听了似懂非懂,但觉得茶香四溢,唇齿生津,师父的话先记下来,所谓见道要修道,修道要证道,这个禅修营他们学到的东西,犹如种下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将在日后遇到合适的温度、土壤、水分等等因素时慢慢发芽、开花、结果。 道真法师又给他们讲了种茶、采茶、做茶的过程,了解了这些几个人明白了供养偈中所说的,食物经过农民种植、工人搬运、义工烹制,才会到达众人的餐桌上,其间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虽然不能全部看见,但要能体会得来不易,从一片树叶到一杯茶,这里包含着许多人的劳动,虽不能亲身经历,但能尽量理解别人的辛苦,珍惜所得,勿论多少,这就是慈悲心的起点。 “和尚茶禅”这个特别奖励让四人各有体悟,收获良多,看了风景、修养了身心、提升了见地,这次禅修营圆满结束了,伍月要归队训练,潘晓晨把发现寺里功德金少了的事情跟主编汇报了,佛门功德金去向一直是热点话题,陈主编让潘晓晨调查清楚再回来,潘晓晨在寺院下面找了一个民宿住下,暗中开始了她的调查。 第56章 卧底 到方丈室喝茶之后,潘晓晨对于那里的低调奢华的陈设印象深刻,处处都透着两个字“有钱”,这在佛门里似乎有些违和,为什么方丈室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呢?她也曾去过别处的寺院参访,大部分陈设简陋,有很多都是破旧维修,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拥有珍贵的红木家具仅此一家,而这个道真法师给人感觉又不像假僧人,一个疙瘩又一个疙瘩反复结在一起,潘晓晨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她看了看时间,这时伍月应该在吃饭,她想给伍月打个电话,跟她商量一下,或许会有启发。潘晓晨想到这里拨通了伍月的电话,伍月秒接: “小晨晨,这么快就想我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咱们今天刚刚分开好不?”伍月笑着打断她。潘晓晨也笑起来: “那算一个半秋,好了,哈哈哈……” “真有你的,三以内的数学你算得准准的!哈哈哈……我猜得到你找我有什么事,调查没线索了吧?” “是啊,你走后我一直在找突破口,但是一无所获。” “我给你捋捋,第一个是和田玉手串,咱们不是说了,从这位师父的手串下手吗?” “这是一个思路,但是我跟那位师父不熟,只见过一面,不知道师父的法名,无从下手啊!” “第二个,你去找那个发现问题的义工,她们叫什么来着,贤福?贤止?” “对,还有一个负责财务叫贤忏。” “对啊,问问他们,尤其是那个贤忏,或许能有新的线索。” “这是一个思路,我看看能不能先去寺里做义工,跟他们熟悉了,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再问。” “第三个,你可以从信众下手,开始调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功德金消失也许不是一次,之前是不是有过,后来怎么样了?” “月儿,你这个思路提醒了我,如果这个功德金存在问题,那真的有可能不止一次。” “师父不是讲了吗?贪心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胆子会越来越大。” “说得对哦,月儿,没白学习,这算学以致用了!对了,你对方丈室有什么印象?” “我感觉那椅子坐着好舒服,桌子上的花纹也好看,墙上挂了那么多画,还挺有文化气息的。” “你不觉得那里有点过于奢华了吗?” “是有点儿,我想是不是信众布施的。” “那里的家具价值不菲,信众够有钱的。我一时说不出什么,但总觉得有点奇怪。” “那这个豪华方丈室也可以成为你调查的一个入口。” “嗯嗯,跟你一聊,有了四个路径,现在我感觉好多了,不像刚刚一筹莫展,一团乱麻。” “祝你顺利,小晨晨,相信你很快就会有突破!” 伍月说完挂了电话。 潘晓晨想了想,目前四个思路中最可行的就是去寺里做义工,寺院没有门槛,做义工随时都可以,立刻行动,她离开民宿,再次来到天明寺。禅修营期间她和伍月已经把寺院以及周边逛得清清楚楚,她熟门熟路地来到大寮,义工们在准备午餐,还是流水线式的摘菜、洗菜、切菜,潘晓晨瞄到贤福、贤止在摘菜、洗菜,她加入到这条流水线,蹲在两个人对面,把洗干净的菜从水盆里捞出来,放在另一个大盆里。 贤福、贤止看见潘晓晨来帮忙,抬头对她笑笑,口称“阿弥陀佛”,潘晓晨也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在寺院里这四个字非常好用,可以是“你好”、“谢谢”、“对不起”、“抱歉”、“你真棒”等很多意思,用在不同场景,使用不同声调,这四个字会呈现不同的意思。贤福边摘菜边对潘晓晨说: “您好,随喜赞叹您来大寮帮忙,您是第一次来寺里吗?” “不是,我前几天刚刚参加了禅修营。”潘晓晨如实说。 “哦哦,那太好了!随喜随喜,我们都在大寮帮忙,没福报去禅修营学习。” “学习了之后,感觉非常受益,所以我来给自己培培福报。” 培福报是一种术语,佛教认为有机会学习、修行是需要福报的,就像去某个地方,需要乘坐火车,培福报就像攒钱买车票,攒钱叫“集资粮”,如何“集资粮”呢,比如做义工、做善事、帮助别人,这些都是“集资粮”的方式,等资粮集到一定程度,福报够了,就可以去学习了。当然在大寮里做义工也是修行,也是一种“集资粮”的方式,没有福报的人,寺院在眼前,他们也会视而不见、过而不入。 潘晓晨刚刚接触佛法,只是兴趣,还未入门,所以她的理解是比较浅显的,完全是现学现用,贤福、贤止二人见到有人帮忙就开心,所以三个人洗了几大盆菜之后就熟络起来。义工可以在五观堂用餐,潘晓晨跟着他们两个用完午餐之后,贤福说: “下午寺里的若水福田需要义工采摘熟了的西红柿,咱们多叫几个人去。” 贤止点点头,潘晓晨也点头说: “需要人手,算我一个。” “好的好的,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贤止问。 “我叫潘晓晨。” “叫我贤止,她是贤福。我们习惯称呼法名。” “你们的法名都有一个‘贤’字?” “对,咱们寺院皈依是有辈分谱的,皈依道真法师,他的弟子都是‘贤’字辈。”贤福说。 “有点像家谱?” “是的,是的。”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义工居住的云水堂,又叫了一些人,一起到若水福田去了。 再次来到这片田地,潘晓晨的感受已然不同,田还是那片田,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潘晓晨看见收获的田地虽然还会欣喜,但这次再来劳作,已经学习过了农禅,她带着师父指教的要点进行劳作,发现内心感受完全不同,这一切动作都是内心的外化,而专注地做事,不杂染其他想法,就是禅化劳作,劳作具有了非同一般的意义,收获的不仅是西红柿,还有内心里逐渐集聚的力量,师父把这叫做“心力”,心力越强,处理分辨事务的能力越强。 采摘西红柿的过程中,一个人引起了潘晓晨的注意。 第57章 上辈子就认识了 若水福田中有一位义工引起了潘晓晨的注意,她穿着白色的棉麻衣裤,面色红润,六十岁上下,头发全白,一丝不苟地梳着丸子头,身形敏捷,有着不像她这个年纪的灵活,说话轻声细语,不疾不徐,劳作休息的时候,潘晓晨用手擦着脸上的汗水,手上有泥,弄得满脸花,这位义工看见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手帕淡紫色,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一角画着一朵白色的荷花,下面写着“白云间”三个字,潘晓晨没有接,笑着说: “谢谢您,这么干净的手帕,怎么舍得用来擦汗?” “一件东西只有用它才会凸显它的价值。” 这位义工仍然微笑着,把手帕递给我潘晓晨,潘晓晨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震,心想这位姐姐的话虽然不多,但言简意赅,并且是真理一样的认识,物的价值正在物尽其用,手帕可以放在西装口袋里做装饰,也可以当纸巾用,擦汗擦嘴尽其所需,这句话一语道破,人要役物而不要为物所役,想到这些,潘晓晨爽快地双手接过手帕,在脸上擦了擦,向这位义工道谢: “谢谢您。” 义工笑着说: “不必客气,没有镜子,有的地方没擦到,我来帮你。” 潘晓晨把手帕递给义工,自己蹲下来,仰着脸,她轻轻替潘晓晨擦掉她看不见的泥印子,她的动作那么轻柔,让潘晓晨想起了幼年时候母亲的手。潘晓晨的脸擦干净了,手帕却脏了,潘晓晨把手帕放在口袋里,对义工说: “这手帕我洗干净了,再还给您。” “不用还,送给你。” “这怎么行?” “一块手帕而已,不必在意。” 潘晓晨见对方真诚恳切,就不再拒绝: “谢谢您,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 “白云间。” “哦,手帕上的是您的名字?” “对,那是我写上去的。” “荷花也是您画的?” “是的,我喜欢荷花,不蔓不枝,香远益清。”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潘晓晨随口说出《爱莲说》的句子,她也很喜欢荷花,超然出尘,每一朵都像寄寓着一缕高洁的灵魂。白云间和潘晓晨相视一笑,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两人虽然初次见面,但是互相感觉是故友再会,双向奔赴。白云间问潘晓晨: “你不是这里的常住义工吧?” “不是,参加前几天的禅修营,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寺院。您呢?” “我住在山下,有时会来寺院做义工。” “认识您,很开心。” “谢谢,我也很开心。” 这时休息时间到了,两人又去摘西红柿了。劳动结束,白云间和潘晓晨一起下山,才发现潘晓晨住的民宿就在白云间的隔壁,两人都没有吃晚饭,潘晓晨建议在民宿吃饭,白云间说这家民宿做的饭菜不错,欣然同意。吃过饭,白云间和潘晓晨围着民宿周边散步,两人又无主题地漫谈了一路,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有些人,天天在一起,感觉度日如年;有些人,只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就能彼此印证情深意笃,所以感情的深度不在于相处时间的长短,从佛家的认识上来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缘分都是三生三世结下的,没有缘分不会遇到,至于是恶缘还是善缘,是寻仇的还是报恩的,要边走边看。因上改变,果上改变,恶缘可以变善缘,善缘也可以交恶。就像一片地,看你怎么种,种什么种子。 白云间和潘晓晨互相都觉得是几生几世的朋友,虽然有年龄差,但是他们对很多问题的看法是一致的,这一天潘晓晨睡得很晚,在梦里她梦到了和白云间的前世。前世白云间是一位俊秀男人,潘晓晨和他谈着甜蜜的恋爱,他送她一条淡紫色的发带,一角画着一朵荷花,他帮她用发带束起如云秀发,潘晓晨沉浸于这浪漫温情的时候,忽然铃声响起来,潘晓晨醒过来,闹表响了,天光大亮,潘晓晨还在回味梦里的紫色发带,嘴角带着笑,又懒了一会儿床。 潘晓晨起床洗漱好继续到天明寺做义工,这次她和白云间约着一起来到大寮,今天寺里有金刚法师来做法会,信众会比平时多,要提前包出几千个包子,她们被安排去包包子。 包包子也是一条流水线,面已经提前发好,有人负责做面剂子、有人擀皮、有人包馅、有人负责二次醒发和蒸熟,潘晓晨和白云间都会包包子,她们自告奋勇选择了包包子“工位”,两人包的包子褶子均匀、馅料饱满,虽说有句俗话“包子好吃不在褶儿上”,但一个个圆滚滚、18个褶儿堪称狗不理的高颜值包子还是可以让口味加成的。 白云间一边熟练地包着包子,一边问潘晓晨: “小潘,你小小年纪,看起来不像会做面食的样子,没想到包子包得这么好。” “白老师,你夸奖了,我妈妈喜欢吃包子饺子,小时候她常做,我就在一边跟着学,慢慢就会啦!” “原来是童子功啊?我也是家传的爱吃馅儿,从我姥姥那辈儿开始,就爱弄馅儿,包饺子、包包子、馅饼、馄饨,算起来我也是很小就会做这些面食了。” 潘晓晨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握手的动作,白云间迅速伸过手跟她握了一下,两人小声地笑着,继续包包子。 这时潘晓晨又听见有人在议论香火钱少了的事情,是旁边在巨大的蒸锅前醒发包子的两个人,并不是那天她看到的贤福和贤止,潘晓晨有点诧异,心想那天她俩不是一致同意这消息不外传吗?怎么这么快又有其他人知道了?难道走漏风声的是那位负责财务的贤忏?看来这件事必须尽快查清楚,不然尽人皆知,无论真假,都会对天明寺的声誉带来影响,关于寺院功德金去向这个问题,一旦有风吹草动,信众都会偏向不好的风评,宁可信其有,相信有人贪污,潘晓晨脑子里翻腾着,手上的动作继续行云流水。她想要找机会跟贤福口中的贤忏聊聊。 第58章 地藏殿里的声音 潘晓晨和白云间包完包子,又去若水福田采摘,今天采摘的是秋葵,白云间和潘晓晨没有分在一组,潘晓晨和另外三个义工 往菜地里走,她们三个很熟,一路说笑,潘晓晨没有插话,静静跟着,她在想怎么找到贤福、贤止,跟她们接近,再怎么找到贤忏,忽然听到三个人中一个胖胖的说: “贤忏,师父给你的功课做完了吗?” 潘晓晨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看见贤忏一头短发,像男生毛寸那么短,长着一张长圆脸,五官线条比较硬朗,眉毛又黑又浓,嘴角抿着,是很有男子气的女生,只听贤忏说: “今天的佛号还差一些,一会儿采摘时我再念。” “嗯嗯,我今天也还差五千,念完就圆满了。” 潘晓晨想找话题加入她们,借此与之熟络,她问道: “方便问问,你们都是女生,为什么互称师兄呢?没有师姐、师妹吗?” 贤忏笑着说: “佛陀说男人的烦恼比女人少,出家的男众持戒250条,女众348条,相对来说,男人需要对治的烦恼比女人少,容易成就。所以我们都希望下辈子女转男身,今生就要种下这个种子,因此互称师兄。” 旁边的师兄接着说:“愿力足,更容易达成所愿,我们是已经带入自己女转男身了。哈哈哈……” 潘晓晨点头:“哦哦,原来是这样,愿力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强烈的愿望生成强大的动力,因此物理接近那个希望的结果,要想成为那种人,先要接近那种人,想象已经是那种人,这是心理学上的一种激励方法。” 贤忏笑着说:“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的道理。” 潘晓晨又问:“你们所说的功课是指什么?” 贤忏:“每天念诵‘阿弥陀佛’佛号声。” “这么简单?” “这可不简单,师父要求的是座上念,就是打坐念,但是我们每天都要出坡,不能有专门的时间座上念,所以师父开许行住坐卧都可以念,念佛号的时候,要尽量一心不乱,专注在佛号上,这样念,心里会越来越清净,观察发现自己问题的能力会越来越强。” “这四个字,有这么多讲究,还有这么好的作用,看来以后我也要念念了。” “因为您还是初学,所以不宜跟您讲太多深入的义理,这念佛法门殊胜无比,后面有很多的佛学经典支撑,你可以先试试念,看看能否有师父说的效果,体会到好处,自然你就会深究了。” “好的,好的,谢谢您的分享。” 潘晓晨一路跟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就这样到达了采摘的田地。 这一天的采摘量很大,晚上还要把第二天法会需要的菜打理好,所以回到大寮之后,有时间在晚饭后继续工作的义工可以住在寺里,潘晓晨和白云间都报名住宿了,吃完饭继续摘菜,还有把法会用的贡品装盘,摆放到指定的大殿供桌。 潘晓晨和白云间端着两大盘摆得像宝塔一样的供果,向地藏殿走去,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她们来到地藏殿,把供果放在供桌上,潘晓晨好奇地看着居中坐着的地藏王菩萨,对白云间说: “白老师,您看,地藏王菩萨好像《西游记》中的唐僧啊!” 白云间对着地藏王菩萨拜了三拜:“或许唐僧的形象就是按照地藏王菩萨的样子化妆的。佛经里描述的地藏王菩萨就是这样,而电视剧《西游记》的造型不能不说没有参考过佛造像。” “嗯嗯,白老师您说得有道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地藏王菩萨有莫名的亲切感。” “地藏王菩萨被称为大愿地藏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发愿度尽一切沉溺众生。” “那么多人,度得过来吗?” “菩萨的境界只有菩萨才能知道,我听师父讲,成佛之后,度众生就是一念之间。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难。” “白老师,您是佛弟子吗?” “我皈依三十年了。” “哦哦,那以后佛学的问题,要多跟您请教。” “不敢当,互相交流,互相成就。佛陀说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老师。” 潘晓晨向白老师合十微笑,她感觉白云间学识渊博,但不居高临下,像流水,默默利万物而不争,这样亦师亦友的感觉,非常难得,她想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段久别重逢的相遇。 这时,潘晓晨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查善款,查善款。” 她向左右看了看,大殿里除了她和白云间并未没有别人,她又凝神听了听,那个声音非常清晰: “查善款,查善款。” 她看看白云间,她在擦供桌,没有什么异常,显然她没听见这个声音,潘晓晨想这是地藏殿,里面也许聚集着很多还未投胎的魂魄,说话的又是哪一位呢?关于善款她知道多少呢? 那个声音好像能听到她的心声,继续说: “查道真,查道真。” 潘晓晨心里一惊:“道真法师?大和尚?他有问题?” 这时白云间已经擦好供桌,叫潘晓晨,两人离开又去大寮拿供果了。 潘晓晨觉得白云间跟她刚刚认识,还不宜告诉她自己能听到亡人说话这件事,担心她会被吓到,但她很想听听她对道真法师有什么印象,她对白云间说: “白老师,您皈依的是道真法师吗?” “不是,我皈依的时候,道真法师还没有来这个寺院。我是在灵隐寺皈依的。” “那您也有功课吗?” “有的,现在做的功课是我皈依的师父给的。” “我听说道真法师经常讲法,您听过吗?” “听过很多次,他讲的法,佛理通达,我很受益。” “道真法师也有师父吗?他什么时候来这个寺院的?” “法师是沩仰宗第10代传人,他是五年前来这里的。” “我看这个寺院管理井然有序,信众都很虔诚。” “是的,这跟慧明法师有一定的关系,他是寺院的住持,相当于公司里的副总,他出家前就是高管,把管理公司的一些方法用在管理僧众和信众,还是很有成效的。” “哦,原来寺院里有‘高管’啊,我不认识这位慧明法师,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见到?” “会的,下次再遇到我告诉你。” “好的。” 第59章 发现桌子下面的纸条 潘晓晨和白云间说话间就到了大寮,这一天他们搬了很多花果贡品摆到地藏殿,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晚上10点了,两人来到云水堂,洗漱一下,就沉沉睡去,第二天四点半要起来,在寺院里居住,就要按照寺院的作息时间,这里的早课从五点开始。也许是太累了,这一晚一个梦都没有,好像没睡多久就听到了闹表响起来,潘晓晨和白云间迅速起身,简单收拾后,就到大雄宝殿上早课了。 晨钟已经在敲,僧人们陆续就位,白云间用眼睛示意潘晓晨看刚刚进门的一位僧人悄声说: “这位就是慧明法师。” 潘晓晨一看,这位法师就是她在观音像前遇到的戴着和田玉手串的法师,她仔细瞄了瞄法师袖口,今天他并没有戴那串和田玉。早功课大概一个半小时,做完功课,大寮里的早饭就准备好了,吃过早饭,潘晓晨和白云间继续在大寮帮忙,准备中午的饭菜,今天晚上金刚法师会做一场放焰口的法事,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一场法事的顺利进行背后是很多人默默无闻的努力和筹备所支撑的。 潘晓晨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查道真”三个字,金刚法师做法事的时候道真法师也在,潘晓晨在人群中暗暗观察他,只见他全程庄严肃穆,令人望而生敬,潘晓晨在禅修营学到一个词“摄受力”,她没见过着名的高僧大德,但就目前的感受来说,她感觉到被法师摄受,那是一种被某种看不到的东西笼罩的感觉,就像被光包围,光不刺眼,如水润物无声,能感觉到无形中自己变得很有力量,法事做完,法师离开,潘晓晨和白云间跟大家一起收拾地藏殿,这时那个声音又来了:“查道真”,潘晓晨凝神细听,又听到三个字:“办公室”。 潘晓晨会意,这是让她从办公室入手,这个寺院的管理架构跟公司管理员工有相同的部分,负责财务、后勤、居士接待、义工分配等工作的常住义工在办公室办公,办公室在地藏殿旁边一个房间。有些东西比如剩下的香、花、果要送去办公室,潘晓晨主动接过,她拿着一箱子香来到办公室,这时办公室没有人,潘晓晨四下里观察,很多文件都放在柜子里,那边还有东西要搬运,她放下香正要走,不小心碰掉了一张桌子上的一摞本子,她赶紧蹲在地上把本子捡起来,整理好,就在她打算把本子放回办公桌上时,忽然看到这张桌子下面贴了一张纸,小小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串数字:,数字的后面空两格,有大写的“fh”两个字母,潘晓晨第一反应这是登陆密码吗?不管如何先记下来,潘晓晨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瞬间记住了这串数字,两个字母谐音“法会”,也很好记。潘晓晨收拾好本子,快步离开,继续帮忙收东西。 大家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法会物品全部收好归位,潘晓晨和白云间一起回到住处,两个人都很累,第二天又要四点半起来,她们迅速洗洗睡了。 法会继续进行,这天需要整理功德名录,就是把报名没来的信众整理出来,查验功德金是否到账,潘晓晨、白云间、贤福、贤止报名参与这个工作,她们一起来到办公室,贤忏拿来两本名册和两本收据,让她们两人一组对账,潘晓晨和白云间一组,她俩配合得很默契,很快就对完了厚厚一打儿收据,对账中潘晓晨发现,这次法会信众功德金不少,有几十几百的,有成千上万的,最大一个布施居然有十万,但在这个功德主没有来法会现场,收据上写着一个名字:袁又兆,潘晓晨情不禁感叹: “白老师,这位袁又兆真是大手笔啊,一次法会就捐这么多。” 白老师还没说话,一边的贤忏开口说: “这个不算多,我经手最多一位功德主布施了100万。” 潘晓晨惊掉了下巴,她睁大眼睛说: “100万!也是做法会吗?” “不是,建寺修路,100万只是洒洒水啦。” 白云间接过话头:“从前到寺里来没有路,只能爬山,不熟悉的信众经常在山里迷路,道真师父发愿修路,利益信众,他发愿之后开始拜山,三步一大拜,拜完了五台山,也许是他的虔诚感召了菩萨加持,拜山不久就收到了这笔100万的善款。”贤忏说着斜了一眼潘晓晨手里的收据:“对对,那次的100万也是这位功德主,袁又兆,但是这位功德主非常神秘,他只布施,从来不参加法会。” 白云间接着说:“这样的大功德主一般来说非富即贵,有的或许还在体制内,应该不方便公开露面。” 贤忏充满羡慕的神情,头略仰着,眼睛迷离地看着虚空中:“一出手就是100万,人家至少有一个小目标,拿出这100万跟咱们拿出100块一样不痛不痒。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有钱呢?” 贤福走过来拍了一下贤忏:“师兄,你别做发财大梦了,师父说了‘富贵皆有命,前世各修因。’师兄看您现在的状况,上辈子应该没有修下‘富贵因’,‘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师兄要想下辈子有钱,这辈子赶紧种下‘富贵因’。” 贤忏收回迷离的神情,庄重地说:“是的是的,师兄你说得对,我现在就要努力种‘富贵因’,努力布施。” 潘晓晨有点奇怪地问:“如果没有钱,怎么布施呢?” 贤忏:“没有钱,可以通过很多方式布施,比如来做义工,布施您的时间;比如别人布施的时候,随喜赞叹,也能同步他的一部分功德;比如捐米捐物资,按需捐献,也可以积累功德。” 贤福继续说:“并非布施金额越大功德越大,我想起师父讲的一个故事,有一个女孩,一贫如洗,她到寺院看见别人供养,她也想供养,但她身无长物,她把路上采的花供养了,寺院里的师父赞叹她的功德,后来因为美貌,她被王子看中,成了王妃,她再次来到寺院,供养大笔金钱,这次师父却没有赞叹她,她很奇怪,就问师父原因,师父说‘之前你供养一朵花,怀着全部的虔诚恭敬之心,功德无量。值得赞叹;而今你供养大笔钱财,心里想着的是得意炫耀,这有什么可赞叹的呢?’” 潘晓晨听了这个故事,不由得感叹:“佛法真是和一般人想的不同,记得《心经》里有一个句子‘远离颠倒梦想’,很多时候正常的价值观在佛教来看就是‘颠倒’的,佛教赞叹的是本真的初心,其他诸如钱财、美貌、成功,都不如一颗本真的初心啊。” 讲完故事,几个人继续对账,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又到了用午餐的时间,用餐的板敲响了,他们放下手中的工作,出门向五观堂走去。 第60章 帮忙写稿 潘晓晨来到五观堂门前排队,师父们已经陆续沉默而迅速地就位了,他们和信众们吃饭的房间隔了一道屏风,像大户人家入门的影壁,遮而不挡,屏风左右都可以看到黄色的僧衣,潘晓晨这次特地排在用餐队伍的前面,这样就可以坐到离屏风近的地方,信众们鱼贯而行进入五观堂,潘晓晨如愿坐到了屏风附近的座位上,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慧明法师,潘晓晨迅速地吃着饭,因为僧众用餐很快,她想吃完饭悄悄跟踪慧明法师,或许能有意外发现。 在鸦雀无声中,很快僧众用餐完毕,起立排队走出五观堂,潘晓晨迅速吃完最后一口饭,等待有几个先吃完的义工起身离开,才尾随他们默默走出五观堂,她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尽量随大流,用从众来掩护自己。走出五观堂大门,一排僧众已经散开,进入自由活动时段,潘晓晨远远瞄着慧明法师,只见他没有回僧寮,而是向着后面的大观音像走去,潘晓晨心想: “上次就是在观音像那里遇到的慧明法师,这次他去那里还是绕塔吗?” 上了禅修营的课程,她了解到绕塔的功德巨大,当时师父讲了一个故事,商人在海上行船遇到鲸鱼,他很害怕,大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鲸鱼忽然死了,转生为人,很小就出家为僧,后来证道罗汉果位,为什么呢他有这样的结果呢?因为在前世他还是一只苍蝇的时候,看到佛塔前有一坨牛粪,它飞过去,无意中绕塔一圈,正是这一圈为以后成就积累了功德,而观世音佛号让它幡然醒悟,从畜生道转生为人,少年出家,终得成就。 潘晓晨跟在法师们后面,他们走路很快,不一会儿就和潘晓晨之间有了一段距离,这距离正好是跟踪不会被注意的距离,潘晓晨瞄着那一群明黄色的背影,保持速度向观音像走着,待潘晓晨走到观音像前,发现慧明法师等已经在绕塔了,绕塔需顺时针方向,潘晓晨默默跟在师父们后面,绕塔既是修行,又可以散食,还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潘晓晨一边绕,一边暗想,寺院里的生活还是很科学的,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上次遇到慧明法师他也是在绕塔,潘晓晨猜早晚绕塔是师父的定课,晚上她还要过来看看,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潘晓晨一边绕塔,一边悄悄窥探,想看看慧明法师有没有戴和田玉手串,这次师父的袖口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戴,也许是不想显得招摇,潘晓晨有点失望,转念一想,掌握了慧明法师的行踪,再查起来就方便了,这时一个年轻的师父急急地跑过来,向慧明法师合十: “慧明师,有一个记者打电话来要报道寺院,需要提供一篇本寺历史沿革的新闻通稿,包括道真法师的介绍,现在咱们负责文宣的师父和义工正在集中精力制作五戒动漫大片,后天就要上线,道真师给了很多修改意见,他们在修改,没有时间写新闻通稿。您还有没有熟悉的能写作的义工,有没有时间来支援一下?” 慧明法师听了,蹙眉沉思,脑子里在闪着义工的名字,潘晓晨在一边跟两位师父合十,自告奋勇地说: “师父,我在媒体工作,我可以写。” 慧明法师看了看潘晓晨: “你在什么媒体啊?” “晨e讯,我是记者。” 慧明法师点点头: “好的,请你跟我来。有些资料给你。” 潘晓晨跟着慧明法师来到办公室,法师打开一个电脑,指着其中一个文件夹说: “这里是寺院介绍,历史沿革,你就在这里写吧。你先根据自己的感觉写一个初稿,写好之后,咱们再讨论修改。” 潘晓晨点点头,坐在电脑前,开始看资料,里面的介绍很清晰,有法脉传承、办寺宗旨、法师简介等,潘晓晨仔细地阅读资料,了解了之后,开始构思,她想一般的寺院介绍过于严肃,她要写一个风格轻松的,这样的稿子对于潘晓晨不是难事,不一会儿就写完了,道真法师的介绍,潘晓晨认真地组织了语言,把资料里法师的基本情况结合网上搜到的内容和自己对法师的印象,写成比较完备的介绍,写完自己看着都很感动,当年为了修通往寺里的公路,法师四处化缘,屡屡碰壁,毫不气馁,终于把路修好了,信众来寺里更方便了,周围的百姓也方便,真是功德无量。 写完文章,潘晓晨去找慧明法师,法师就在隔壁,那是一个禅修室,法师正在打坐,双腿盘坐,眼睛闭着,手结着法印放在小腹前面,像释迦牟尼佛坐像那样,潘晓晨没有打扰法师,而是静静地观察。她看到法师旁边燃着一枝香,快燃尽了,这是一支沉香,香气绵绵,香烟袅袅,让人心肺舒适,心神沉静。潘晓晨想,这香应该是计时器,一炷香的时间就是法师完成一座的时间,果然她没有猜错,当香慢慢燃尽,师父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潘晓晨在门口,一边把腿伸开来活动,一边问: “稿子写完了?” “写完了,师父,在电脑上,您现在过去看看?” “好的,你真是快手啊,这么快就写完了?” “是的,师父看看,哪里还有修改的地方。” “好,这就去看。” 慧明法师说着起身跟潘晓晨来到办公室: 读了潘晓晨写的文章,慧明法师高兴地说: “小潘,你写得很好,没有什么修改的,我现在就发给道真法师。” “好的,师父,寺里再有稿子,您可以找我写,这几天我都在这里做义工。” 慧明法师点点头,潘晓晨合十行礼,转身离开了。 终于跟慧明法师接上了头,潘晓晨心里暗暗高兴,走在路上,脚步都是轻快的,下午她要去办公室继续帮忙,这天正是月底汇总功德金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有新发现。 第61章 距离去办公帮忙对账还有一点时间,潘晓晨快步回到寮房,坐在床上打坐,禅修营之后,她就开始了每天打坐五分钟的功课,她发现这五分钟虽然短,但是用数息法坐的五分钟相当于睡了一个高质量的觉,有时候打坐之后那种清明的感觉,甚至比酣眠一晚还要让人放松,身心在这五分钟之间不知道去了何处,总之就是舒坦松弛。 打坐结束潘晓晨神清气爽,感觉身体被什么从里到外洗涤了一遍,内外通透,没有一丝灰尘污垢,身体上的污垢洗澡可以洗干净,心灵上的污垢却很难清除,禅修是一种非常好的清洗剂,于无形中让心灵变得剔透,师父说了,常常洗心,心灵才会有力量,潘晓晨感觉无穷的力量充盈着身体,她欢喜地走出寮房,向办公室走去。 一进去就看见贤福、贤止、贤忏都在,他们正围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各种面值的钱,红红绿绿的,白云间见潘晓晨进来,赶紧摆手: “小潘,快来,一起数钱。” 潘晓晨点头,走到桌子边,看了一眼这堆钱,元角分各种面值的都有,不但有纸币,还有硬币,里面居然还有各种外币,潘晓晨只认得美元,她在想,看来这个寺院名声在外,也有国外的信众来此探访,如果不是这次伍月盲搜,还真不知道天明寺,连外国人都知道,自己闻所未闻,这真应了师父的话,没有因缘,即使路过也不会进来。没有因缘,这个寺院存在这么久,自己竟然一无所知。因缘真是奇妙的东西,有因有缘有果。但愿功德金缺少这件事导向一个没有问题的善果。潘晓晨心里想着,手上忙着清点眼前的钱币,纸币按面值整理好,100张捆成一捆,硬币100个卷成一卷,很快,桌上乱糟糟的一堆钱,都被捆成捆儿,卷成卷儿,不够100张的,放在一起,在捆钱币的纸上,写清楚数目,硬币亦是如此,四个人又把这些整理好的钱币复核了一遍,确定无误,一共是六万五千八百四十一,贤忏入账,并把钱币放进保险箱,他们数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贤福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手指: “哎,做有钱人真难啊,数钱数到手抽筋是什么感觉,数这些钱,我的手就酸了。” 贤止打趣她:“你不用做有钱人也可以数钱数到手抽筋,去银行工作就行了,包你数到抽筋。” 贤忏也加入调侃:“贤止师兄说得没错,银行里经常举办数钱大赛,你不但会数抽筋,数得快还能获得奖励。不过啊,数钱都是过路财神干的事,有钱人谁有功夫亲自数钱啊?” 贤福:“你说得真对,有钱人把时间都用来赚钱了,赚来的钱雇别人数。” 潘晓晨也在活动身体,她做了一个瑜伽里的铲斗式,两腿跨大步,双手伸直举过头顶,再快速向下,如铲斗车的铲斗一样,借着惯性前后摇动,这是一个可以活动全身的动作,在低头的时候,她发现几个硬币在邻桌的桌脚边,她站直身体,走过去弯腰钻到桌子底下捡硬币,这时她又看见了那张贴在桌子底部的写着数字的纸条, fh,这串数字她已经熟记于心,她在想,这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后面的英文字母又代表什么?她捡起几个硬币交给贤忏,跟着贤福他们的习惯称呼“师兄”: “贤忏师兄,这里还漏下几个硬币。” 贤忏一见伸手接过说:“小潘,你真细心,我们都没有发现,我现在重新登记一下善款,把这几个硬币加进去,这是信众的布施,一分也不能差的。” 潘晓晨点头,只听贤福说:“贤止师兄,《法华经》读到哪一页了?” 贤止:“80页。” 贤福:“还有一点时间吃饭,咱俩去读经吧。” 贤止:“好的,贤忏,你的《法华经》借我们读一下,我俩的经本在寮房。” 贤忏:“在桌子上,你们自己拿。” 贤福到贤忏的办公桌上,拿起《法华经》,只见其中一页上贴着一个标签纸,上面有四个数字“1314”,贤福好奇地问: “师兄,你标签上的数字是啥意思?1314?一生一世?” 贤忏:“你这恋爱脑没治了,看见1314就是一生一世?那是我做的标记,13行第14字。我读到这里,被师父叫去工作了,怕忘了,经书不能乱涂乱画,我就写在了标签上,这是无痕标签,贴在书上没有痕迹,看书神器,推荐你们。” 贤福做了个鬼脸:“神器我不用,帅哥可以推荐,哈哈哈……” 贤忏双手合十,用师父的口吻说:“居士,你尘缘不了,来这里修行,也不见看破情关,还是下山去吧。” 大家笑起来,潘晓晨心里一动,13行第14字,那串数字是不是也是一个记录读经位置的标记?但是那串数字有8个:,这8个又代表什么呢? 她见桌子上还有几本法华经,就对贤忏说: “师兄,我从来没有看过《法华经》我能翻翻吗?” 贤忏非常开心:“随喜你有读经意愿,你随便看。” 潘晓晨拿起书,先翻到第一页,是一些经咒,有很多字不认得,她又翻到18页,上面的内容是讲故事, 大概意思是很多人听到佛陀讲经欢喜奉行,再翻到184页,还是讲故事,讲的是一位导师,聪慧明达,引导众人度过险难之所,她想再试试1846页是什么,但是这本书只有498页,她的一个手指停在184页,顺势又翻回到那一页,看第6行第1字是“若”、第18字是“慧”,这是贤忏的计数方式,潘晓晨不断地试着,忽然“慧明”两个字映入眼帘,在“有一导师,聪慧明达”一句,“慧明”两个字在第6行第18、19字,潘晓晨眼前一亮,脑子飞速转动,“慧明”?这不是和田玉法师的名字吗?原来他的名字来自于《法华经》,她又想起那串数字“”184页,第6行,18、19字是“慧明”,这串数字是慧明法师做的读经标志吗? 第62章 神秘的100万功德主 潘晓晨看了看贤忏,她正在座位上小憩: “贤忏师兄,读《法华经》是寺院的功课吗?” “是的,这些日子,师父让大家读《法华经》,每天读一品。” “寺院里的法师也参与读经吗?” “法师们有自己的功课,跟居士不同。” 潘晓晨想,法师们不读《法华经》,那么这串数字不是慧明法师做的标记,但数字指向慧明法师,这是巧合吗?一时想不通,潘晓晨索性放下,认真读经,读了184页这一品,读完心里感觉很舒服,大概就是他们说的“清凉”,她暗想原来读经有这样的好处,以后有空闲的时候,也要读一读经。 想到这里,潘晓晨放下《法华经》,想去寺院的流通处看看有没有《法华经》,她跟贤忏她们打了招呼,就奔流通处而来,流通处里面分几个区域,经书区是各种经书、文玩区是各种手串、念珠,文创区是寺院的文创产品,有包包、t恤、冰箱贴、书签、摆件等。潘晓晨到经书区的货架上,看到《妙法莲华经》(简称《法华经》)跟贤忏的版本一样,她取下经书,又挑了一个“我佛懂你”的书签,一并付款,这时她看见白云间也在收银台,手里拿着一串水晶念珠,潘晓晨赶紧跟白云间打招呼: “白老师,您选的念珠真好看,一点杂质都没有。” “我的侄女从美国来看我,我打算送给她。” “您的侄女信佛?” “她本来是基督徒,来找我玩,在寺里参加了几次禅修营之后,对道真法师讲的佛理颇为认同,回答了她在基督教中没有找到答案的疑问,所以她改信佛教了,这次来是专程来皈依的。所以我给她准备这串念珠。” “哦哦,看来她跟佛教有因缘。” 白云间点头,潘晓晨想,现在自己还没有信仰,到底要不要有信仰,信仰什么呢?这是个问题,要好好思考后再做决定。 两人买好单,一起往寮房走,白云间说: “晚上有蒙山施食,咱们吃过饭去地藏殿帮忙布置吧?” 潘晓晨:“好的。” 吃过晚饭,潘晓晨和白云间来到办公室,地藏殿的供花供果都在办公室,有人负责把供盘摆好,潘晓晨和白云间负责搬到地藏殿,地藏殿的供桌很大,每次法会都需要摆放很多供品,除了潘晓晨她俩,贤忏、贤福、贤止也在运送供品的队伍中。 大家自动形成一条流水线,办公室是起点,运送是过程,供桌摆放是终端,贤忏、贤福、贤止是寺里的常住义工,对于各种法会的供品摆放非常熟悉,所以他们搬完花果,就留在终端摆放花果。潘晓晨和白云间一人端着一大盘宝塔一样摆好的苹果,来到地藏殿,放在供桌前面。各司其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供桌摆好,拜垫按照法会到场人数摆好,一切准备就绪,白云间问潘晓晨要不要参加蒙山施食,潘晓晨说可以,两人就留下来等待法会开始。 每个法会都有不同的仪轨,蒙山施食是用佛陀的大慈悲加持,让饿鬼道的众生吃到食物,在佛教中,因为贪婪会堕入饿鬼道,这里的众生咽喉很细,肚子很大,吃下的东西立刻变成火焰,只有在蒙山施食的时候,佛力加持他们才能正常地吃到东西。潘晓晨和白云间跟信众们一起按照经本上的仪轨念着各种咒语,很多生僻字都标注了拼音,念着念着,潘晓晨的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查道真、查道真”。她想我在查啊,你别急啊,那个声音继续说“办公室、办公室”这两个信息都是上一次听到的,潘晓晨想,你知道什么,多给一点提示。那个声音好像听得到潘晓晨的心声,继续说“袁又兆,袁又兆”这次潘晓晨get到新信息了,这个袁又兆就是那个布施100万的神秘功德主,什么人什么情况下能拿出100万做功德,潘晓晨对此也非常有兴趣,看来这个袁又兆跟道真法师以及慧明法师或许有关系,她有了新思路,那个声音再没有响起,做完蒙山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潘晓晨和白云间回到寮房,简单洗漱,就各自睡了。 迷迷糊糊中,潘晓晨又听见了那个声音:“道真,你害得我好惨啊!”潘晓晨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四周一片漆黑,她想开灯,手摸向开关,开关所在的地方是平整的墙面,什么也没有,她很诧异,明明开关就在这里,怎么现在没有了?这时只听那个声音带着哭腔继续说:“道真,你知道我爱你,你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对别人那么慈悲,偏偏对我冷酷无比,你这个伪君子!” 潘晓晨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开关,她对着虚空说:“你到底是谁?你想告诉我什么?” 那个声音继续说:“我是一个被道真害死的人,我爱他,他却利用我的爱害死了我。” 潘晓晨终于摸到了开关,但她按下开关时,忽然身体一震,醒了过来 ,她眼前漆黑,仰面躺在床上,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打开灯,灯的开关并没有移位,就是原处,原来是一场梦。不过这场梦又好像非常真实,那个声音说的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真的有一个人爱过道真法师吗?她为什么会死去?她和办公桌下面那串指向慧明法师的数字又有什么关系?那串数字是谁留下的?为什么指向慧明?慧明法师的和田玉手串从何而来?100万功德主袁又兆跟眼前这些疑点有没有关系?一个一个问题让潘晓晨困意全无,她起身泡了一杯茶,把窗帘打开,窗外一轮圆月,清辉遍撒,更远处后山的观世音菩萨露出慈悲的笑意,潘晓晨凝视着菩萨的脸庞,喃喃自语: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给我一些帮助,帮助我破解谜团,还清白给清白的人,阿弥陀佛!” 第63章 自杀还是他杀 很快,四点半的闹表就响了,潘晓晨收拾好了,准备去上早课,一出门遇到白云间,穿着海青披着搭衣,她也是要去早课,潘晓晨和白云间相视一笑,她们一起快步来到大雄宝殿。早课结束吃过早饭,两人到观音像前经行,潘晓晨打算把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告诉白云间,凭直觉,她感到白云间一定能帮她理出思路,给出良好的解决问题的建议。 两人经行完毕潘晓晨把自己这段时间的调查和盘托出,她原以为自己能听到虚空中声音这件事白云间听了会被吓到,其实并没有,白云间从头到尾都在倾听,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异,听完潘晓晨的讲述,白云间开始了她的分析: “晓晨,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听到你说的这些,我不觉得惊讶,因为之前也有过功德金无故缺少的事情,我来这里做义工时间比较久,跟常住义工比较熟悉,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件事想要保密,最好的办法就是仅限自己知道,如果告诉了第二个人,那么这个秘密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潘晓晨点头表示赞同,白云间接着说: “你的几个问题我就我了解的情况跟你说明一下,首先之前的方丈室不是这样的,非常简陋,那时道真法师没有到这里驻锡,另外一位方丈的信众中有一位是做红木生意的,他发心给方丈室供养了金丝楠木茶台、红木椅子,还购买了书画作品来装饰方丈室,那位方丈后来圆寂了,道真法师接手寺院,方丈室保持原样是对上一位法师的纪念。” 潘晓晨:“原来是这样。看来不了解情况,不能仅凭看到的就妄下结论。” 白云间接着说: “你说那串数字指向慧明法师,这需要进一步调查,首先要知道谁留下的数字,然后搞清楚慧明法师的和田玉手串从何而来,再确定他跟功德金丢失有没有关系。” 潘晓晨点头赞成:“白老师,您了解慧明法师吗?” “不太了解,他来寺里的时间不长。” “我的调查本着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的原则,用事实说话。” 白云间笑着肯定潘晓晨: “你这样想,特别好,至于你说能听到虚空中声音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感到奇怪,这本身很奇怪?” “嗯嗯,我一直不敢告诉您,就是担心会让您害怕。” “如果没有修行前,我会害怕,但是修行了这么多年,我笃信佛陀所说的六道轮回真实存在,我认识的师兄中也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是一种特殊的因缘,而这些传递信息的众生一般是有冤亲债主,只要找到解冤系结的缘由,他们就不会再来刷存在感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位功德主袁又兆是何许人也,为什么如此大手笔,只要有资金往来,就能查到蛛丝马迹,查他比查异度空间的众生容易。我会和你一起,把这几件怪异的事情搞清楚。” 潘晓晨听白云间这样说,一颗忐忑的心放了下来,现在有白云间这个帮手她更有信心把事情查清楚,她对白云间合十感谢: “谢谢白老师。” 这天白云间和潘晓晨又在办公室帮忙,只见贤忏和往日不同,脸上带着悲戚,常常望向观音像方向,口中默念着什么,潘晓晨想问又感觉不太合适,她见贤福、贤止、白云间都一切如常地工作,便没有开口。 早点过后,她和白云间到观音像前经行,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的半山上贤忏在跪拜,她的面前摆着花果点心,好像在祭奠先人,今天不是清明,半山上也没有公墓,贤忏在祭拜什么人呢?潘晓晨越发觉得奇怪了,这时贤福、贤止也来经行,看见贤忏,贤福叹了一口气: “哎,事情过去那么久,贤忏师兄还过不去啊。” 潘晓晨询问:“什么事呢?我看贤忏师兄今天一直很悲伤的样子。” 贤福皱着眉头说:“她在祭拜我们一个故去的同修,曾经是她的好友,她们一起来寺院做义工,还约好一起出家,去年的今天,那位同修忽然自缢了,就在贤忏祭拜的地方,发现她时,已经走了多时,警察在她口袋里发现遗书,证明自缢。” 潘晓晨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贤福继续说: “贤忏师兄不相信同修会自缢,她一直认为是谋杀,但这件事已经定案,她也没有什么新证据可以翻案。” 潘晓晨疑惑:“她为什么不相信呢?” “因为同修是一位乐观开朗的人,并且笃信自杀是第一不可悔的罪过,自杀的人,自己断掉生命,就是断掉了成佛的可能,这样的结果是每日重复自杀时的痛苦,很难被超度。” 潘晓晨心里一动,她想起地藏殿里听到的声音,会不会就是这位同修呢?她决定今晚再去地藏殿,看看能不能听到新的信息。 想到这里,潘晓晨对着贤福合十: “贤福师兄,我和白老师要参加今天晚上的集体诵经,先走了。” 贤福合十回礼,潘晓晨和白云间离开观音像,到寮房取上午《妙法莲华经》诵经法会的经本和白云间要穿的海青搭衣。路上白云间说: “去年这个自杀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寺院里出这样的事,信众总是会往坏的方面想,虽然警方公布了自杀的结论,但是这位同修的家人一直来闹,说寺院杀了自己孩子,舆论发酵,一边倒的黑寺院,导致这里一度关停整顿,清者自清,时间久了,人们的关注点很快转移,被新的焦点吸引,寺院才恢复了往日宁静,正常开放。” “那么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呢?” “这个是有疑点的,因为当日发现尸体的前几个小时,这位同修,哦,她叫贤度,还跟大家一起工作,有说有笑,那天我也在,也是在办公室查点功德金和对账本,当时她就坐在贤忏现在的办公位,就是那天发现袁又兆捐了100万,贤度发现之后还说,100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几个功德箱能装下?大家都笑她财迷,100万肯定不是现金,是支票。” “我在贤忏的办公桌下面发现一张写着一串数字的便签,经过我的推断,那是一串标注《法华经》页码、行数和字数的数字,数字指向是‘慧明’两个字。” 说着潘晓晨拿来《法华经》,指给白云间看: “白老师,您看按照“”即第184页第6行第18、19两个字是‘慧明’。如果您说那个办公桌之前是贤度办公的地方,那么这串数字是不是她留下的?她是在提示某种线索?” “有这种可能,可是没有证据不能确定是她留下的,你听到的声音不是‘查道真’吗?如果这声音是贤度发出来的,两条线索指向两个人,这里一定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隐秘。” “是的,这些天,我也想把这些链条连起来,但链条和链条之间总有说不过去的bug,让整件事不能水落石出,白老师,今晚我想去地藏殿再听听,看看会不会有新的线索。” 白云间:“好的,我跟你一起去,虽然我听不到,但是你需要分析讨论时,我能帮上忙。” “好的,好的。” 潘晓晨说完,两人拿起经本去诵经了。这一天过得很快,上下午一共诵了《法华经》的六品。晚餐过后,潘晓晨和白云间来到地藏殿。 第64章 救救我 潘晓晨和白云间在地藏殿里等了很久,把供桌擦了一遍又一遍,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潘晓晨有点失望: “很奇怪,今天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白云间看着地藏菩萨想了想:“晓晨,你之前听到都是咱们准备法会或者法会进行的时候,是不是?” “是的。” “今天听不到,是不是因为今天没有法会?一般有法会的时候,经咒会开一个结界,在这个结界中,众生都可以听经、闻法、安享供养的饭食,结界就像孙悟空画的安全圈,出了圈就不能保证安全了。” “你这个比喻通俗易懂,但是我第一次听见声音时,法会还没有开始,是在咱们两个布置地藏殿的时候,第二天才开金刚法会,您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有句话叫心到佛知,虽然那天没有开法会,但是供花供果的布置,无形中很多人已经默默供养佛菩萨了,这也形成一种安全的氛围感结界,所以众生也可以享受其中。摆脱了肉体束缚,很多众生是有神通的,他们的感知能力比我们灵敏无数倍。当你在苦海里浮沉,稍微有一个能透透气的好机会,你是不会放弃的,会立刻捕捉的。” “白老师,我太喜欢你的比喻了,你说得言简意赅,把我一直无法理解的异度空间,讲得通俗易懂。我感觉您说得有道理,那咱们等有法会的时候,再来验证。” “好的好的,今晚咱们给地藏王菩萨擦了供桌,也不算虚度。快来跟我一起做个回向,把今天的功德回向众生希愿处,愿他们所愿成真。” 潘晓晨跟着合十,跟着白老师念了回向偈: “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我等与众生,皆共成佛道。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回向完毕,潘晓晨问:“白老师,咱们也没做什么,有什么功德值得回向呢?再说您回向众生希愿处,不怕众生的希愿是作恶害人吗?” “咱们擦供桌时没有私心,仅仅是擦供桌本身,没有因此有一个什么需要达成的目的求菩萨,这就是功德,众生的愿望有好有坏,但是每个人都有因果管着,因果律不会区别对待,善的因得善的果,恶的因得恶的果,所以不管个人愿望的善恶,因果丝毫不虚,而一次次无视因果,继续作恶不改变的,最终依然逃不过自食其果的惩罚。惩罚是为了改造,十恶不赦也有改造变好的机会,这是因果律迷人的地方。天若有情天亦老,天之所有无情才是对有情众生的垂怜,才会无私无我地执行因果律。” “白老师,您讲得真清晰,我明白了,关于回向您再讲讲?” “回向是佛教里非常重要的功课,就像把钱存在银行里,回向是把善存在银行里,希望别人好,为此自己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功德,这是至善,至善会产生不可思议的能量,常常这样回向,形成无我利他的能量场,你和佛陀同一频率,能利益到的众生无量无边,所以一定要及时存储这种不可思议的能量,时时利益众生。” “这个能量场目前我还没有具体而充分的体会,您说的回向的意义我理论上明白了,虽然我现在还不是佛弟子,但是凡是对别人好的事情,我都乐意做。以后我也记得,常常回向,建立法力无边的能量场。” “你也学会用比喻了,晓晨,你真棒!”白云间为潘晓晨竖起大拇指,“现在咱们带着欢喜回去吧,你看夜深了。” “好的好的,白老师。” 两个人步履轻盈地离开地藏殿,回到寮房,一轮满月在窗外朗照,如水的清辉倾泻而下,不一会儿,两人就睡着了。 寺院的法会特别多,没几天,是伽蓝菩萨圣诞,寺里开始着手准备法会,潘晓晨和白云间白天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蒙山法会开始,潘晓晨跟信众一起念着经咒,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救救我,救救我。” 潘晓晨心想,今天是伽蓝菩萨圣诞,是不是有机会逃出生天。可是不知道是哪位,发生了什么,怎么帮助你呢? 那个声音可以捕捉到潘晓晨的意识,只听她继续说:“我是贤度,我不是自杀,是被谋杀的……不不……不要……啊……” 连续的惨叫之后,那个声音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之后再也没听到。 潘晓晨感觉脊背发麻,她拉了拉旁边白云间的海青袖子,白云间会意,两人站在最后一排,从边门悄悄走出地藏殿。她们来到观音像前,四下无人,白云间问: “今天听到什么新的信息了?” “她说她是贤度,是被谋杀的。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掐着她的脖子,几声惨叫那个声音就没再出现。” “今天是伽蓝菩萨圣诞,看来她想通过特殊的一天摆脱现在的痛苦遭遇,但是被发现了。” “被谁发现了?” “在那道轮回里,也有不同的等级,也有管理者,不然都乱来,不就乱套了吗?你看过《倩女幽魂》吧,小倩惧怕的姥姥,类似这样的角色。” “哦哦,看来贤度被某个鬼差抓走了。” “既然她是贤度,又说是被谋杀,那么咱们可以从警方判定自杀这条线索去查。” “先去找找当年的目击者。” “贤忏。”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对,先去找贤忏,”潘晓晨说,“她相信贤度不是自杀,可以先问问她贤度去世之前的情况,或许她知道目击者还有哪些。” “就这么办!” 思路理清了,两人忽然觉得困倦异常,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人会感觉格外疲倦,看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她们赶紧回到寮房,默契地各自打坐了五分钟,就倒下酣眠。一夜无梦。 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半,用过早点,两人去找贤忏,贤忏在观音像前绕塔,脸上还是悲戚的神情,她还沉浸在思念故友的心境中。潘晓晨和白云间默默地跟她一起绕塔,等她结束,一起回向,之后白云间对贤忏说: “贤忏师兄,贤度师兄知道你在想她,她会开心,但也会不安。” 贤忏是有一说一非常直接的性格,所以白云间没有转弯,没有铺垫,贤忏听了点点头: “白老师,您说得对,我知道我这样她会不安,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并且她不是自杀的,她走得不明不白,我替她喊冤都无处诉。” 白云间抱了一下贤忏,用手轻拍她的后背,贤忏的眼泪流出来: “白老师,事发当天,我们还在一起说说笑笑,她没有什么异常,晚上忽然人就没了,您说这能不让人难过吗?” “谁先发现的?” “好几个师兄一起去后山看星星,那天是月圆之夜,后山不但有月亮,还有一条星河,他们想去山顶看完星河,再等着看日出,但是在半山腰发现了贤度……” 第65章 为何突然出家 说着贤忏又哭了起来,白云间拿出手帕递给她,淡紫色的手帕,一角画着一朵白荷,她一手环着贤忏的肩膀,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臂,默默等着她哭完。很多时候,哭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只有在合适的情境、合适的对象面前才会哭出来,允许别人哭,而不是劝她“你不要哭,坚强点,人生最重要就是开心……”这样的话在这个时刻不会有任何安慰的作用,只能让正在哭的人更加伤心,想哭就让她哭,哭完了情绪得到了纾解,比讲空洞的大道理别人充耳不闻有用。 潘晓晨坐在贤忏的另一边,默默地陪伴,贤忏对着贤度走的地方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您,白老师,还有小潘,我刚刚实在没有控制住,贤度师兄走了之后,我很想痛哭一场,但是寺院里的工作很多,没有太多时间宣泄,碍于修行要保持平常心,让悲喜如常,所以我一直努力忍着,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你们哭了个痛快,可能是贤度让你们来帮我吧?” 白云间拍了拍了贤忏的肩膀,潘晓晨对着她做出安慰的表情,此时的贤忏终于感觉好多了,她说: “我总是感觉贤度师兄没有走,还在我周围,我感觉她想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听不到,那天师兄们看见她的时候,她吊在树上,她们把她放下来,那时她已经走了,奇怪的是她没有像一般上吊者因为最后的挣扎,舌头吐出来,她牙关紧闭,脖子上的勒痕并不明显,脚下也没有石头等垫高的东西,现场就是她凭空跳起来把自己吊在树上,还没有挣扎就走了。你们说这不奇怪吗?” 潘晓晨点点头:“是很奇怪,按照你的描述,她脖子的勒痕很轻,应该还有救,但是发现时已经是死亡状态,她身上有致命伤吗?” “没有发现,后来师兄们赶紧报警,警察来了,封锁了现场,又进行了尸检,发出的公告是无外伤,系自杀。” “大家都能发现有异常,为什么警方的判断是自杀呢?”潘晓晨非常不理解,白云间接话说: “很多事情出现异常,背后都有原因,异常之后判定正常这背后的原因就复杂了,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什么,有可能是为了掩盖什么。” 潘晓晨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这蹊跷背后是什么,她想起了那张纸条:“贤忏师兄,你现在坐的贤度师兄之前的办公桌,你发现桌子底下有一张纸条了吗?” 贤忏一惊:“没发现啊,什么样的纸条?” “是一张便签,上面有一串数字和两个字母。你帮我确认一下是不是贤度的笔体,这或许是解开谜团的突破口。” “咱们去办公室看看,正好这会儿刚吃过饭,没人。” 贤忏说着,起身就走,潘晓晨和白云间跟在后面。他们来到办公室,果然屋子里空无一人,潘晓晨走到贤忏的办公桌前,蹲下,从桌子底部揭下那张便签纸,递给贤忏,贤忏看了看: “ fh?这是贤度的笔体,她之前做过财务工作,写的数字都是财务标准笔体,还有她写f和别人略有不同,习惯向右倾斜,两个短横写得一边长,当初我们一起读《法华经》时,用‘fh’作为《法华经》的缩写……这不会是标注页码的数字吧?我们当时随时有突然分配的任务要做,就用第几页第几行第几字的方式记录自己读经的位置,等工作完了继续读。” 潘晓晨:“对,你这么一说,就印证了我的怀疑,我已经按照数字试过了,是《法华经》184页第6行第18、19字,你翻开看看。” 贤忏拿起桌子上的《法华经》翻开一看:“聪慧明达?她读到这一句?” “第18字是‘慧’,第19字是‘明’。” “慧明?慧明法师?” “你也联想到慧明法师?” “是的,在寺院里只有一位法师法号慧明。” “贤忏师兄,您对慧明法师有哪些了解呢?” “因为工作关系,我跟慧明法师接触得很多,他之前是高管,把公司制管理方法移植到寺院,因此寺院行政、杂务、人事这一块儿井井有条。听说他之前管理的公司是高新技术公司,为军队火箭发射研发生产芯片的,一年能完成两个亿的业绩。” “这么厉害的经理人为什么出家呢?” “据说是参加了几次禅修营,对追求生命的真相更有意愿,看淡了权力得失,所以毅然离婚、离职、剃度、出家。” 白云间见潘晓晨一脸惊异,笑着说:“佛教讲因缘的,因缘到了,果就成熟了,慧明法师能出家是因为积攒的资粮和福报够了,外在表现是出家,内在有很复杂的因缘,可能是累生累世的,咱们看不到,但不能否认它们的存在。” 潘晓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么贤度师兄留下的数字指向慧明法师,又是何意呢?” 白云间和贤忏摇摇头,一时间也说不出有证据的推断,这时义工们陆续结束早点后的散食来到办公室,各司其职,白云间和潘晓晨跟贤忏告别,她们离开了办公室。 两人回到寮房,潘晓晨拿出一个本子,把现有的线索用思维导图的方式写出来,只见她写了四个人名:道真、慧明、贤度、袁又兆。又写了“查道真”、“100万”、“功德金少5万”、“和田玉手串”、“谋杀”,目前的进展是确定了贤度和数字的关系,贤度可能不是自杀,这算是很大的突破。潘晓晨指着纸上的关键词说: “白老师,您看看,这些人或事,咱们还能从哪里下手,打开新的突破口?” 白云间沉吟了一下,看着纸上的那些字: “你调查这件事的缘起是想搞清楚功德金丢失的事,不然我们就从钱开始,现在贤忏已经成为愿意帮助我们查明真相的人,她正好管财务,我们先看看入账,再慢慢查出账,也就是说看看100万是从哪个渠道来的,再顺藤摸瓜,这个捐赠贤忏应该做了很清晰的账目。” “好的,白老师,您说的有道理,贤忏师兄想查清楚功德金的事,同时想查明贤度死亡的真相,她是我们的得力帮手。这还要感谢您,给我示范了一场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关爱。是您的呵护和无声的安慰,让贤忏直接成为我们的伙伴,我又学会了一招,在别人悲伤难过的时候,允许她哭,陪伴是最熨帖的安慰。” 白云间笑了笑:“晓晨,你是一个特别善于观察和发现的孩子,拥有细致敏感的知觉,随时保持学习状态,随时用一颗柔软的心共情他人的悲喜,你可是一颗上好的佛种子啊!” 潘晓晨脸上有点红,她不好意思地说:“白老师,您过奖了,我要学习的东西太多,自己不敢有半点懈怠。” “师父说榜样就在身边,咱们互相学习。” “好啊,好啊,白老师,有您这样亦师亦友的人在身边,我进步一定更快。” 白云间笑了笑:“鬼丫头,时间差不多了,用完午餐,咱们再去找贤忏,让她帮忙看看100万的来处。” 第66章 制造偶遇 潘晓晨点头,这时午餐打板的声音响起,两人出门向五观堂走去。午餐后也是办公室里短暂无人的时段,寺里早课上得早,午餐后大部分人要午睡一下,让精力恢复,排队用餐时,潘晓晨已经跟贤忏说好餐后办公室见了。潘晓晨、白云间和贤忏先后来到办公室,贤忏打开卷宗柜子,翻找着100万的捐赠记录,她的手在一本厚厚的账本中间页停下,指着上面的文字说: “捐赠者:袁又兆,通过桑梓协会捐来的。” “好的,谢谢贤忏师兄,那我们可以去调查一下桑梓协会。” 潘晓晨合十,白云间说: “这个协会的名字很生,从来没有听过。” “是的,我也没听过,待我查一查。” 两人谢过贤忏,离开办公室,潘晓晨在网上查桑梓协会发现这个协会的会长是外籍华人,在外网上查到,他是明光会的成员,潘晓晨眼前一亮,本来她只是调查一个功德金丢失事件,没想到一个线头拉出一头大象,明光会在全世界都是非常敏感的组织,以用各种方式渗透以达到控制受体的目的,很多明星因为潜在身份是明光会的成员而被封杀,明光会在颠覆想颠覆的目标方面无所不用其极,这笔钱有明光会的背景,这个袁又兆身份复杂了,潘晓晨打破砂锅查到底的劲头上来了,这原本是个小案子,现在变得有分量了。 潘晓晨指着电脑上的信息对白云间说: “白老师,您看,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没想到一笔5万元的功德金牵出了这么多线头。” “晓晨,事情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危险,如果袁又兆和明光会有隐性联系,那么知道的人就要开始提防了,贤度的死搞不好跟她知道些什么有关。” “白老师,您说得对。咱们要格外小心,尽快查出结果,以防夜长梦多,生出其他枝节。贤度的线索涉及到两个人,道真法师、慧明法师,那么我们先查查这两个人出家前的履历,看看其中是不是会有疑点。” “好的,晓晨。” 两人商量好,潘晓晨通过公安局的大胖查了一下道真法师和慧明法师俗家的情况,道真法师少年出家,此后一直在不同的寺院修行,从小沙弥到住持、方丈,没有发现不如法的地方。慧明法师出家前在国外留学,学业结束回到国内,投身高薪技术领域,从小白做起,很快就成了高管,事业风生水起之际,慧明法师突然出家,远离红尘,资料显示就这么多,潘晓晨感觉这里面有疑点,她决定下山到慧明法师之前的公司暗访,找找他出家的原因。 潘晓晨嘱咐了白云间注意安全,就离开民宿下山了。 慧明法师之前的公司现在在行业内是标杆企业,为航天器生产芯片,与航天部有着密切的生意往来,潘晓晨左思右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暗访身份介入,她忽然想起来慧明法师出家前是有家庭的,他是离婚后出的家,找到他的前妻,从她那里应该能了解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情况,潘晓晨想到这里,非常兴奋,她看着大胖给她的资料:前妻,谢梦,某公司财务总监,喜欢瑜伽,潘晓晨到谢梦经常去的瑜伽馆买了一个月卡,她看了一下瑜伽课表,周六下午有一节,谢梦平日里上班,周末的课她应该不会错过,潘晓晨准备好瑜伽服,静待周末去“偶遇”谢梦。 到了周六,潘晓晨提前来到瑜伽馆,教室里还没有来人,她先做了热身,这时,上课的会员陆续来到教室,潘晓晨早就通过照片记熟了谢梦的脸,她一进来潘晓晨就认出来了,谢梦在第二排,潘晓晨在她旁边,课程开始了,这节课难度中等,全部上完之后,感觉给身体做了一个深度拉伸,从里到外的舒坦。 下课了,潘晓晨见谢梦急匆匆地奔向洗浴室,把大毛巾落在把杆上,她拿起毛巾追上去: “女士,你的毛巾忘记了。” 谢梦回头看见毛巾,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哦,谢谢,我赶时间,丢三落四的。” 潘晓晨也要去冲个凉,她把毛巾递给谢梦,很自然地跟着她一起来到浴室。这个瑜伽馆的浴室是各个独立的,潘晓晨和谢梦相邻而浴,浴室的隔断是屏风,上面没有连着天花板,潘晓晨有一搭无一搭地跟谢梦闲聊: “你来这里练瑜伽多久了?” “一年多了。” “坚持练瑜伽,有什么收获?” “身体上的小毛病都没有了,身材变好了。” “哦,这么好,我也要坚持。你每周六都来上课吗?” “对,平时没空,只有周六有时间。” “那我们下周六见,我刚开始练,我看你练得很棒,有机会你多带带我。” “行,下周见。” 就这样潘晓晨很自然地跟谢梦接上了头,几次课程下来,她们已经非常熟络了,一次练完瑜伽谢梦显得不像以前那么轻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潘晓晨关切地问: “谢梦,你怎么了?” 谢梦眉头轻轻皱着,叹了一口气:“我儿子出了一点小状况。” “能跟我说说吗?或许我解决不了你的问题,但我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倾听很重要,有时倾听本身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果然,谢梦被潘晓晨的真诚打动了,她看着窗外幽幽地说: “我儿子的父亲就是我的前夫,曾经是公司高管,后来出家了。” 短短几句,信息很大,潘晓晨作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没有打断谢梦,只听她继续说: “他出家的时候,儿子还小,我对他说爸爸去国外出差了,好几年就这样瞒过去了,今年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天明寺的消息,去那里禅修的人把照片发到了网上,其中一张照片里他的父亲正在给禅修学员上课,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是他认出来了,就问我爸爸为什么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说谎骗他。” 潘晓晨也觉得事态有点严重,她想谢梦会怎么回答儿子呢? 第67章 出家能救命 她用眼神安慰谢梦,只听她继续说:“我看事情瞒不住了,就和盘托出,告诉他爸爸出家了。结果儿子反应很激烈,他认为爸爸抛弃了他,他要去天明寺问问他,为什么要抛弃他。” “这是有些严重,对于一个小朋友,讲出家的事情,他一定理解不了,不要说他,就是我这个成年人,也有点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出家呢?” “开始我也想不通,我们的感情没有问题,也没有第三者,他突然要离婚,要出家,当时我非常伤心,但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同意了。” “他说什么?” “他说‘出家能救命’。” “为什么这样说?” “他没有告诉我,只说知道太多不安全。我看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他没有说谎,不想告诉我太多,是为了保护我的儿子的安全。后来他就出家了。他出家后不久,警察来调查,说一件命案跟他或许有关系,但他们来家里什么证据都没有找到,问我,我说了我知道的,但这些跟命案没有什么关系,没过多久,真凶找到了,是一个误会。” “是个什么案子呢?” “他原来公司里的同事突然被杀了,这个同事是他的下属。” “他为什么被杀?” “我不太了解。我只关心跟他没有关系就好了。” “这些复杂的事情,的确不好跟小朋友讲,所以你打算怎么跟你的孩子说呢?” “我打算先承认说谎不对,给孩子树立一个知错就改的榜样,然后找机会带他去看爸爸,让爸爸直接告诉他原因。” 潘晓晨点点头,很多时候面对孩子的问题,大人的解决方法总是会顾左右而言他,不直接面对问题,谢梦的做法值得称道,说谎就是说谎,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继续编理由骗孩子,而是跟他一起面对,一起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既是教育孩子的思路,也是做事的思路。 “你真棒,敢于直面问题,不逃避。” 潘晓晨给谢梦点了个赞。 “其实,你没问我之前,我还拿不定主意,但是你一问,反倒帮我理清了思路,谢谢你,小潘。” “不客气,谢谢你如此信任我。” 潘晓晨原本只想在谢梦这里获得慧明法师的相关情况就消失,但是相处下来,感觉谢梦是个有担当、很爽快的人,练瑜伽时总是给她及时的指导,平日里还督促她要坚持练习,现在她已经把谢梦当成朋友了,不论慧明法师那里有什么结果,她都会继续跟谢梦做朋友。 两人分开后,潘晓晨开始找慧明法师公司那起凶杀案的报道,果然在网上找到了那条新闻,据新闻里报道,凶犯跟死者没有什么仇怨,凶犯当日醉酒,跟死者在路上相遇,天黑,两人撞到了一起,争吵起来,后来动手,两人互相打得很凶,死者被凶犯打倒,头部撞到了马路上牙子上,偏巧那块石头碎了一角,锋利的碎石头扎进了死者后脑,后来杀人者因为防卫过当被判无期徒刑。 潘晓晨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出家能救命”的话,为什么慧明法师要这样说呢?救命?救他人的命还是救自己的命?当日行凶的案犯还在服刑,潘晓晨打算去监狱中进行一番调查。 潘晓晨的记者身份是一张万用通行证,她担心因为不知道的理由被拒绝,比如某个巨大的关系网保护伞,为了保险她又跟大胖联系,帮她在监狱那边打了招呼,大胖带回来的消息让潘晓晨有点意外,这位服刑者叫罗志,由于入狱后一直积极改造,表现良好,不断减刑,还有几天他就出狱了,潘晓晨想,如果是这样,那没必要非跑到监狱去了,在被监控的情况下的会面,也不会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索性等他出狱再问。资料显示罗志入狱前家境贫困,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一个人在外面跑长途生活。潘晓晨想,罗志入狱这么多年,他家人怎么生活呢?想到这里,她计划先去罗志家做一个暗访,她打听到罗志家的住址,来到他家,眼前的景象让她吃惊,他家里并不是想象中家徒四壁的样子,而是非常漂亮的自建房,房子有两层,还有一个院子,院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的花花草草和小菜园子,跟村里的大爷大妈闲聊中得知,罗志家以前是很穷,只有两间快要塌了的茅草房,但是他入狱后家里就翻盖了现在的房子,村里人都说罗志应该是入狱前发了一笔横财。至于怎么发的财,他们不清楚,有人半开玩笑半含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说: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罗志那小子祖坟冒青烟,杀人赚的钱吧?” 另一个人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啊,法官都判了,罗志杀人是防卫过当,不是故意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潘晓晨听到“杀人赚的钱”,不由得又冒出那句“出家能救命”,这两者有没有必然的关系?罗志家徒四壁,入狱后老老小小应该没有了收入来源,可很明显他们过得还不错,钱从何而来? 潘晓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加入他们的聊天: “罗志是怎么进去的?我是个作家,写侦探小说的,喜欢收集故事,能不能跟我讲讲他的故事?” 村民大爷说:“你是写小说的?” 潘晓晨点点头:“对!” “哪里能看到?” “我在终点网发,现在只完成了一部分,大概9月份能上线,到时欢迎关注,我叫陈晓潘。”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看破案的故事了。我给你讲讲罗志的事,看你能不能写进小说里。” “谢谢大爷。” 潘晓晨说着拿出笔记本和笔,打算速记。 大爷望着村口,开启了话匣子:“那年,警车进村的时候没有响警笛,所以谁也不知道,有人犯事了。他们到罗志家的时候,罗志已经逃跑了,他妈当时生病,因为没有钱治,在家里躺着,他爸不知道他杀了人,看见警察吓得两腿发抖,当听说罗志杀人的时候,他妈立刻晕过了,后来警察把他妈送到了医院,没几天,他妈就去世了,又过了一阵子,我们在新闻里听说罗志被抓到了。” 潘晓晨:“罗志家还有什么人?他被抓了,有人照顾他爸吗?” “他家就他一个孩子,他妈生了他之后就做下了病,再也生不了孩子了,他媳妇嫌他穷,跟他离婚了,留下一个男孩,他进去之后,村干部经常去看他爸和孩子。” 旁边的另一个大爷说: “罗志进去没多久,他家忽然把老房子推倒重新盖了两层楼,本来是靠吃低保的,盖了新房子之后,低保条件不够了,村里就没再给他们发钱,但是我们看着他们过得比从前还好了,奇怪的是他爸并没有出去做什么,日子就好起来了。” 第三个村民接着说:“这不,现在他爸还找了个老伴儿,是外省逃难经过这里的,看着他家日子好起来,村里说什么的都有,说罗志杀人是有人给了钱的,这大牢蹲得值!” 潘晓晨:“法院不是判的防卫过当吗?刚刚听你们说的。” “法院判的就全公正吗?不一定,你说他一个顶梁柱进去了,家里没收入,谁给他的钱盖房子?这不奇怪吗?” 潘晓晨:“的确是有些奇怪。” “来路不明的钱财,总有一天会出事。你们等着瞧吧。” 第三个村民说这话时,带着几分不平,笑人有恨人无,还有几分等着看好戏的皮笑肉不笑,这种表情让潘晓晨直接代入了鲁迅先生笔下“示众的看客”,围观同胞被杀,如痴如醉的样子。她心里感叹:“这么多年过去,这样的看客还是大有人在。雷劈在别人身上,自己不疼,也是真理。” 她合上本子,跟几个村民致谢: “谢谢大爷大叔,给我的小说提供了如此有张力的素材,这个故事的最终结局就由我来创作吧,谢谢各位啦。” 大爷大叔们有点意犹未尽,集体说八卦这事一起头就是众人群嗨,必须有听众,才能嗨到爆:“别走,大作家,再待会儿啊!”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改日再来听大家讲故事。” 潘晓晨说着告别了村民,她想这个罗志和他家一系列的蹊跷事,该从哪里下手找出真相呢? 第68章 方丈室同款豪华茶桌 带着满头问号,潘晓晨等到了罗志出狱的日子,她再次来到罗志家,以记者的身份进行采访,罗志很不配合,很抵触,潘晓晨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好沮丧地回到家里。这时,白云间打来电话,她说寺院里又收到一笔善款50万,捐赠渠道还是桑梓协会,捐赠人袁又兆。这条线索让潘晓晨有了新的方向,既然罗志这里没有突破口,那就查一下桑梓协会,或许有新发现。 桑梓协会的会长是美籍华人皮特张,潘晓晨以报道捐赠善款为由去采访张会长,宣传协会,弘扬正能量,皮特张欣然接受采访,潘晓晨来到他的办公室。 这天阳光正好,微风不躁,天蓝云白,连续几天的阴雨被晴空全部收了去,响亮的天气带来响亮的心情,潘晓晨踩着进行曲般的节奏来到协会办公室,张会长已经满面春风地等着她了,办公室位于市中心,开阔的视野没有遮挡,除了大班台之外,还有一个金丝楠木茶桌,潘晓晨看着茶桌感觉似曾相识,她迅速检索了内存,对,道真法师的方丈室有同款,她心里暗想,看来这回来对了,这同款茶桌一定不是巧合,她微笑着跟皮特张打招呼: “张会长,您好,我是晨e讯的潘晓晨,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 皮特张热情地伸出手,潘晓晨跟他握了一下,皮特张请她到茶桌那里坐下,他坐在太师椅上,这太师椅跟道真法师方丈室也是一模一样,潘晓晨坐在他对面,皮特张开始煮水泡茶,喝了三道茶,潘晓晨随意地跟张会长聊了几句题外话: “张会长,谢谢您亲自泡茶给我喝,茶很香,您这茶桌好奢华啊,在这张桌子上喝茶,茶更香了。” “潘记者好口味好眼力,我这茶是十年老白茶,这茶桌是金丝楠木的。” “这么大一整块得来不易吧?” “是的,这是一棵树,切了两块大板,从一个做红木生意的朋友那里买来的,好茶自然要用好器,好器要配好桌,喝茶这个坑,一入深似海啊,哈哈哈……” 两块大板?另一块在道真法师的方丈室,潘晓晨暗想。这么好的木材不会那么容易得,这两块板一定是同一棵树。 “张会长一看就是茶道里的行家,感谢您的老白茶,现在咱们正式开始吧。”说着潘晓晨拿出录音笔和采访提纲: 张会长点点头,又给潘晓晨续了一杯茶: “好的,潘记者,您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会长的中文说得很棒啊。” “我虽然在国外长大,但是我父母一直给我请中文老师,每年都会回中国,现在他们早已仙逝多年,落叶归根,他们跟着我一起回来了,葬在祖国,我也就留下来了。” “张会长,您归国创办了桑梓协会,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诗经》有云:‘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桑梓代指故乡,这是我回归祖国的纪念。” “张会长的中文造诣令人叹服,一般国人也未必读过《诗经》。” “这要感谢我的中文老师,她带着我读了经史子集,我算童子功。哈哈哈……” “会长您的开蒙还真是很古典啊!” “人在国外,会更珍惜祖国的传统文化,我父母有这个初心,不想我成为香蕉人,他们希望我不忘祖国,里里外外都是中国人。” “您的父母有远见,未来中国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大,很多外国人都热衷学习中文,这是一种时尚。” “那么我就是那个超前时尚,引领潮流的人喽,哈哈哈……” 张会长说着大笑起来。潘晓晨也跟着笑了一阵子。 “会长,您的协会主要的项目是什么呢?” “桑梓协会主营国内外商务交流,为国内外高端商务交流搭建桥梁。”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桥梁,能把您国内外的资源调动利用起来,协会的经费来自于哪里呢?” “经费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之前做生意的利润,一部分是我的科技公司,我同时经营一家科技公司,它为协会输血。” “科技公司主营哪方面的业务?” “航天领域的芯片。” 潘晓晨心里一动,芯片?这不是跟慧明法师之前的公司业务范围一致吗?芯片行业蛋糕一共就那么大,能给航天部门供给芯片的就三家,慧明法师的前公司是一家,这个协会的后援单位就是另外两家公司中的一家,这个非常好确定。潘晓晨心里一阵高兴,脸上带着笑容继续采访: “这是个高精尖领域,看来会长的科技公司是业内大牛。” “谈不上,谈不上,我们一直在努力。” “会长,最近有一笔捐赠给天明寺的善款是从您这里出去的?” “对,那是我一位朋友委托我捐助的,做善事,我全力支持。” “您这位朋友叫袁又兆?” “是啊,他一直热心慈善,我自当成人之美。” “他为什么不以个人名义捐助呢?” “个人拿出那么多钱是会被盯上的,你懂的。” “哈哈哈,会长对国情还是非常了解的,能问一下,您朋友从事哪一行吗?这些捐赠可都是大手笔。” “这个,恕我无权相告,他通过我们捐,就是不想高调,我们要为他保密,抱歉,潘记者,这是我们的行业规则,也是做人基本准则,请您理解。” “理解理解。”潘晓晨点头微笑,然后转移了话题: “您去过天明寺吗?” “去过去过,那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什么因缘,让您去的天明寺?能问问您的信仰吗?” “是袁先生的推荐,我不是佛教徒,但是不妨碍我去天明寺参访。” “袁先生是佛教徒吗?” 潘晓晨想顺藤摸瓜。 “袁先生的事恕我不能奉告,抱歉啊,潘记者。” 这位会长随时保持清醒,没有接潘晓晨的茬儿,潘晓晨知道不能再试探了,查袁又兆只能另辟蹊径了。她又问了一些善款捐助的目的和意义,张会长说的都是官方漂亮话,无懈可击。潘晓晨感觉采访内容差不多了,就跟张会长告辞。 潘晓晨接下来去查了寺里新收到善款的捐助人袁又兆,银行方面反馈的信息是善款走的是桑梓协会的账户,这笔钱是通过捐款的形式进入桑梓协会账户的,捐款人是袁又兆,但没有他的身份信息,查了几个袁又兆,他们要不不在本地,要不从事的行业是技工、职员、中层领导,没有能捐10万、100万善款的能力,潘晓晨有点奇怪,这个神秘人袁又兆,保密功夫真是了得,捐了这么多善款,居然一点信息都查不到。 正在潘晓晨一筹莫展的时候谢梦打来电话,她说这个周末要带孩子去天明寺看爸爸,问潘晓晨有没有安排,要不要一起去,潘晓晨一听正合我意,现在调查的几个线索都停滞不前,她正有计划去寺里看看会不会有新发现,她立刻答应,谢梦听说她之前去过天明寺,也很开心有个向导带着去,两人分头收拾行李,买车票,就等着周六去天明寺。 第69章 还俗吧,爸爸 潘晓晨和谢梦的儿子阿木玩得很好,虽然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潘晓晨让阿木感觉到了被平等对待,现在的孩子自我意识、独立意识非常强,在家里常常被父母打压,没有孩子的潘晓晨在心智上有一部分仍然是自我和独立的,这部分正好和阿木共振同频,一路上阿木和潘晓晨有说有笑,搞得谢梦又气又笑地说: “阿木,你到底是谁生的?跟小潘阿姨这么亲?” 阿木和潘晓晨默契地一起对她做了个鬼脸,两人继续叽叽咕咕地看风景、说话,谢梦难得清闲,不用管孩子,她打开随身带着的小说,读了起来,一路上风景如画,阿木像出了笼的小鸟,眼睛不够使,随着车窗向后跑过的风景,一会儿一个尖叫,一会儿又贴在玻璃上,使劲向后看,看那些在都市里从不曾见过一闪而过的美景。 潘晓晨虽然不是第一次乘车去天明寺,依然对一路上的风景如醉如痴,她跟阿木一样,不时努力地看回去看那些跟列车一样快速飞奔着的风景,身心安放在大自然中,是一种极致的禅修体验,这些时刻专注在自然中,全身心就像做了spa,既放松又享受。 时间过得比飞奔的车轮还快,一转眼车到站了,他们叫了一辆车直接开到寺里,一路上都很兴奋的阿木,意识到马上就能见到父亲了,心里的感情非常复杂,父母于孩子小时候的感觉,如果一直在,孩子习以为常,如果一直不在,惯性使然,孩子也会习以为常。区别是父母一直在,一直关心他爱护他,孩子会在有爱的童年中成长得比较健康。而父母一直不在,形式上虽然习以为常,但缺失的爱,总会在童年留下遗憾的投影,要用一生去治愈。所以生孩子要谨慎,养孩子要用心,归根结底,就像土地和种子,好种子开花结果,坏种子长成毒瘤,最终的代价是父母和孩子共同承受。 阿木对爸爸是有记忆的,所以那么多年爸爸消失对他已经产生了潜在的伤害,而忽然得知爸爸的去处,爸爸现在做了僧人,他内心里的冲击还是挺大的,尤其是马上就要见到爸爸了,寺院庄重的氛围感,让阿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感觉,这种庄重感是一种束缚,让他不能如实地表达情感,所以他看起来怪怪的。 一个年轻的僧人站在寺院门口,潘晓晨认得这位师父,写寺院和道真法师介绍的新闻通稿那件事,是他去找慧明法师求助的。他跟潘晓晨合十: “阿弥陀佛,小潘老师,您来了?” 潘晓晨合十:“阿弥陀佛,贤如法师,我跟谢梦女士一起来的。” 潘晓晨意识到贤如法师是来接谢梦的,她直接来了个开门见山。 贤如法师点点头:“阿弥陀佛,谢女士,请你们跟我来,慧明法师在等你们。” 谢梦合十回礼:“谢谢师父。” 三个人跟着贤如法师向寺院里面走。很快他们就到了道真法师的方丈室,这里是日常接待会客的地方,潘晓晨小声问谢梦: “我在外面等你们?” “不用,你跟我们进去吧。” 方丈室门打开,慧明法师端坐在茶桌正中的圈椅上,见了谢梦她们三人,合十点头,示意她们坐在对面,阿木看见爸爸,看到他光光的头皮,灰色的僧衣,有点愕然,方丈室自带的庄重气氛,让大家莫名地收起过于激动的情绪,顺从地坐下来。贤如法师退出去,把门关上。 慧明法师开始泡茶,四个人沉默地喝完三道茶,阿木最先忍不住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到慧明法师跟前,抓住他的胳膊摇着说: “爸爸,爸爸,你为什么在这里?跟我回家,跟我回家!” 他一边说,一边哭出来,几年未见爸爸的思念,无处可诉,一见到爸爸,思念顿时化成委屈,爸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又让他伤心,所有可名状不可名状的情绪一时间都涌上来,阿木哭得让人心碎。阿木的哭求也让谢梦禁不住流下泪,一个人带孩子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虽然谢梦是个坚强乐观的单亲妈妈,职业女性,但是那些脚打后脑勺,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日子,兼顾生活和工作,什么事都要自己扛,其中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慧明法师出奇地淡定,他任由儿子哭闹,也不安慰谢梦,他只是看起来漠然地坐在那里,手上抓着念珠,手指拨动念珠的速度很慢,正是这种慢,让潘晓晨捕捉到了他内心其实不像表面那么镇定,他在用念珠让自己翻涌的心潮平静下来。 阿木继续哭着说:“爸爸,我不要你呆在这个地方,别的孩子都有爸爸,我只有妈妈,同学们说我的爸爸死了,我跟他们打架,被老师批评了……呜呜呜……爸爸,你跟我回家,我要给他们看,我爸爸没死,我有爸爸……呜呜呜……” 孩子的哭诉让人动容,谢梦哭得更厉害了,潘晓晨也跟着抹眼泪,但是如如不动的慧明法师还是一副漠然地坐在那里,只是在缓慢地拨动念珠,此时念珠变成一副盔甲,把哭闹声屏蔽掉,把人之常情瓦解掉,这副盔甲在帮他用力地下决心,保护好自己,让自己不要在亲情猛攻下破防。 又僵持了一会儿,贤如法师走进来: “谢女士、小潘老师,寺院里为你们安排了住处,先跟我去修整一下吧。” 谢梦点点头,贤如法师过去轻拍阿木的肩膀,递给他一块纸巾: “小朋友,你先跟妈妈去住处,安顿好了,再来找爸爸,好吗?” 如果是谢梦这样说,阿木一定继续哭闹,但是贤如法师说出来,阿木感觉无法拒绝,再说已经来到寺院,随时能见到爸爸,他乖巧地答应了,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贤如法师离开方丈室,谢梦和潘晓晨也跟了出来,贤如法师把他们带到居士住的寮房,给谢梦和阿木安排在一个房间,潘晓晨住隔壁,他们各自在房间里把带来的行李收拾好,谢梦到潘晓晨房间敲门,潘晓晨打开门,见谢梦一个人站在门口: “阿木呢?” “他一路上玩累了,刚刚又哭了半天,这会儿睡着了。” “快进来,快进来。” 潘晓晨让谢梦进来,给她倒了一杯茶,谢梦坐在窗口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个窗口能看见后山的巨大观世音像,她看着后山清幽的景致说: “晓晨,孩子爸爸出家后,我从来没有来看过他,其实是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强迫自己忽略,来了这里,看到这个寺院风景这么美,氛围这样宁静,我倒有几分理解他了。” “是啊,这个寺院的确有人间仙境的感觉。我之前来参加禅修营,才知道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环境改变人,之前孩子爸爸不是现在的样子,他热情健谈,意气风发,我喜欢的就是他的少年感,永远充满希望的样子,让人感觉活着很有劲头。现在的他变得如此冷漠,这真是我没想到了。” “或许冷漠只是慧明法师的表象。” “现在冷静下来,我也是这样想,我反复想着他说‘出家能救命’,他这样一定有难言之隐。” “救命?救谁的命?为什么要救命?”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回来了寺院,我要当面问清楚。” 第70章 他说他不得已 潘晓晨见谢梦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点悲戚又很决绝,她想还是让她放松一下,她给谢梦又倒了一杯茶:“既然来了,见慧明法师很方便,咱们先不着急立刻找到答案,你看这个寺院环境很美,要不要我带你去转转,观音像那里是个格外清净的地方,山上风景也好。” “好的,趁着阿木睡着,我跟你去转一转。” 潘晓晨带着谢梦在寺院里转了一圈,给她介绍自己熟悉的那些殿宇,她们绕了观音像三圈,就回来了,谢梦担心阿木醒了找不到她,两人约好,听到打板声去用午餐,就各自回房间了。 午餐后,谢梦和阿木又去找慧明法师,这回谢梦没有叫潘晓晨,可能有外人在场,慧明法师不便说话吧,潘晓晨非常能理解,她给白云间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回来,两人约着在寺院里见面,然后一起去办公室找贤忏,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助做的工作,贤忏一见她俩,开心地打招呼,巧的是这天又是统计整理功德金的日子,一大堆钱在桌子上,潘晓晨和白云间轻车熟路地加入数钱对账流水线,散乱的钱按面值被一一整理好。这回功德金和账单核对无误,贤忏入账,把钱放进保险箱,做完这一系列工作已经到了晚餐时间,潘晓晨和白云间去用餐,在五观堂看到谢梦和阿木,她眼睛红肿着,默默排在队伍中,阿木像霜打了的茄子,有点沮丧地跟在妈妈身后,饭后,潘晓晨等着跟谢梦一起回去,她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想谢梦如果想说会告诉她,如果不想说问了就是彼此尴尬。相对于调查结果,她更想关心谢梦,她看到了一个看起来坚强的独立女性脆弱的一面,慧明法师的突然离婚出家,换成别人,不会如此痛快地答应,但她的痛快是表面的,这些年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化这件事,显然,她的努力还没有到位,如果她彻底消化了,再见到法师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起伏。每个人面对消解喜怒哀乐,都有适合自己的方法,别人的验方无效,她陪着谢梦母子回到住处,然后就回到自己房间。 潘晓晨拿出带来的旅行茶具,很小巧的一个包,里面放着骨瓷盖碗,公道杯,四个品茗杯,一条小茶巾,一个茶夹,潘晓晨自己配了一个白瓷玉兔筷子托作为茶夹搁,可以把茶夹放在上面,还配了一个雨花石扳指,作为盖置,放盖碗的盖儿,品茶是入道的助伴,潘晓晨采访过很多制茶大师,品过他们亲手做的各种茶,之后她也爱上了喝茶,尤其是喝过道真法师的茶之后,她更加爱上了喝茶,有序地把茶器拿出来,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简单布置了一个茶席,烧水、温杯、投茶、注水、分茶、品茶,整个过程心神凝聚在动作中,调动起眼耳鼻舌各种感官,通过色香味形的赏鉴,感受茶在口腔中的释放,如滚珠、如细流、如朝露、如初雪,如临山间、如照朗月,不同的茶给人的感受不同,细细品味每一道茶的不同滋味,就是一个类似禅修的过程。禅茶一味的高妙,潘晓晨窥得了一二,由于深得其享,所以欲罢不能,日常有空时,总想泡一杯茶,出门出差时也会带着旅行茶具。 潘晓晨喝了第三道茶,听见有人敲门,她起身打开门,谢梦站在门外,潘晓晨微笑着招呼她坐下,给谢梦泡了三道茶,谢梦来时面上还是焦虑沮丧心事重重的样子,喝了三道茶之后,她的眉头慢慢舒展了一些,她望着窗外的观音像说: “我之前听过弘一法师的故事,没想到这故事发生在我身上,当他的日本爱人到寺院找她时,问他什么是爱,法师说‘爱是慈悲’。” 潘晓晨静静听着谢梦讲,没有打断她: “听故事时我不能理解法师说的‘爱是慈悲’,现在我是故事的主人公,依然没有领悟这句话的深意。” 潘晓晨继续给谢梦泡茶:“慧明法师也说了这一句?” 谢梦摇摇头:“他没有,今天我和阿木去见他,他说他不得已,请我理解。问他有什么不得已,他不说。任凭阿木怎么求他,他很痛苦很心疼孩子,但他还是坚持继续留在寺里。” “能不能这样理解,虽然我不了解法师的''不得已''到底在哪里,但是我感觉你对他是慈悲的,你自己吞下所有苦,成全他抛下一切出家,在他不给你明确的解释时,不去痴缠追问,我感觉你才是真的爱,才是慈悲。” 潘晓晨说的这番话,说到了谢梦心坎里,她的眼泪簌簌而下,这眼泪不是悲伤,而是放下,有一个人如此理解她,体谅她,她瞬间感觉被治愈了,她决定放过他,放下他,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很多问题不去追问,答案自然随着时间水落石出,如果一直没有答案,那问问题其实也没有必要了。 痛快淋漓地哭了一阵子,谢梦擦干眼泪对潘晓晨说:“谢谢你,晓晨,你治愈了我多年没有痊愈的心疾。” 潘晓晨起身走到谢梦身边,伸出双臂,谢梦坐着把头靠过来,潘晓晨用手摩挲着她的肩膀,轻轻地说: “谢梦,你很棒,你要好好的,开开心心把阿木带大。” 谢梦像个孩子靠在母亲的怀里,此刻她心里的怨气彻底没有了,她不再追问慧明法师,一旦放下追问的执着,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就不再成为困扰,放下就是清凉,就是这么简单,但是放下这个动作可是力有千钧,拿起容易,放下难。无意中谢梦通过这个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分手,悟到了佛学的道理,这是她的因缘。每个人入道的方式不同,入道的缘起其本质是相同的,就是痛苦,人人都想解脱痛苦的束缚,于是找到解脱痛苦的方法并行之有效,就是打开了入道之门。 谢梦请了年假,也给阿木在学校里请了假,她想既然来了就让他们父子多待几天,经过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下午之后,阿木见到爸爸不再上前,他心里对爸爸的思念在见到的那一刻已经缓解,见到爸爸,他对他不亲,总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阿木感觉爸爸不爱他了,这些年没有爸爸他已经习惯了,看情形爸爸不会跟他回去,阿木心里已经把爸爸留在这里了,相对于成年人,小朋友更容易放下。他跟妈妈和小潘阿姨去爬山,去转观音像,去上早晚课,去做义工,到大寮帮忙洗碗、摘菜,寺院里又组织了一期禅修营,妈妈和他一起报名参加,这一系列的活动都是他前所未见的,他充满新奇地投入到这一切新体验中,感觉这个寺院很好玩。 这天谢梦晚上来找潘晓晨,她一脸疑惑,潘晓晨有点奇怪,她已经放下了对慧明法师的情执,这几天都非常开心,又发生了什么呢? 第71章 奇怪的邮件 潘晓晨把谢梦请进屋里,谢梦这次是带着电脑来的,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在小方桌上打开电脑,指着一封邮件对潘晓晨说: “晓晨,你看我收到一封奇怪的邮件。” 潘晓晨走过去看,邮件的内容是:“余款已付清。你自己想办法,逃。” 潘晓晨问:“这邮件没头没脑,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是发给谁的?” “不是我就是慧明法师,我能肯定,不是发给我的,这曾经是我们共用的信箱,禅修营要发资料到邮箱,我就留了这个地址,我想这次来寺院也是因为慧明法师,所以启用了这个邮箱,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密码都忘记了,我用了验证码找回了密码,刚刚打开信箱收禅修营资料,才发现这封邮件。” 潘晓晨看了看发送时间:“这封邮件是4年前发的,这4年你都没有用这个邮箱?” “对,当时注册时,主要也是慧明法师在用,我有公邮,很少用私人邮箱。” “会不会是垃圾邮件?” “我直觉不是,因为这个时间正是慧明法师突然决定出家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我想邮件跟他说的‘出家能救命’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潘晓晨看到邮件内容也觉得这是个新突破口,如果是垃圾邮件,一般都是广告,这个没头没尾但内容很清晰的邮件一定是确定发给某人的,假定某人是慧明法师,那么顺藤摸瓜,或许就能把这些零散可疑的碎片串起来。 “谢梦,我想查查这个邮件发送者的ip,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来找你,就是信任你,你尽管去查。” 潘晓晨通过认得的一个专门拦截黑客进攻的白客,查了一下发送邮件的邮箱,发现这封邮件通过翻墙在外网发过来的,而翻墙的ip是桑梓协会,桑梓协会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翻墙发一封邮件呢?看来这个协会不是张会长所说的那样简单,潘晓晨让白客再查一下桑梓协会还发了哪些邮件,很快白客给了潘晓晨一个明细,里面是协会所有往来邮件,其中一些是英文邮件,还有一些是摩尔斯码,经过破译这些摩尔斯码,潘晓晨发现那是一串串数字,虽然不知道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潘晓晨感觉事态严重,他赶紧跟陈主编汇报了这个新发现,陈主编让她继续调查功德金丢失一事,关于邮件他会向有关部门汇报,这个深入调查等上面的指示再进行。 有了这个邮件线索,潘晓晨对于查清善款去向更有信心了,她感觉一切就要水落石出了。这天寺院里又进行蒙山法会,潘晓晨和白云间去参加,不出意外,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救救我,救救我!” 潘晓晨心想:“我想救你,但是无从下手啊。” 那个声音说:“,法华经。” “慧明,这个我已经猜到了。” 那个声音忽然急促起来:“5万元是他……” 然后跟上次一样,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那个声音发出惨叫,再也没出现。 潘晓晨把这些信息整合起来,这次她的意思很明确: “慧明法师拿走了5万元,拿5万元做了什么?” 潘晓晨感觉那个声音能说话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她之前说“查道真”、现在又说慧明法师拿走了5万元,到底哪个是事实的真相呢? 潘晓晨心里不停地推演,还是没有确定的结论,她心里烦躁,拉了一下旁边的白云间,白云间秒懂,她们悄悄从边门出去,往观音像那里走,远远看见那里有两个人,潘晓晨赶紧拉着白云间隐在藏经楼的阴影里,仔细辨认,潘晓晨发现其中之一是慧明法师,另一个看身形很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是谁,由于距离有点远,他们又在压低声音说,听不清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们情绪比较激动,尤其是另一个人,说着话,用手指着慧明法师的鼻子,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很生气。两人争执了一会儿,一个人气呼呼地向山上走去,慧明法师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见他走远了,也从观音像离开,他并没有发现隐在阴影里的潘晓晨和白云间,等他走远,两人从阴影里闪出,快步向山上追了一会儿,但什么都没看到,刚刚那人早就无影无踪,她们回到寮房,潘晓晨给白云间倒了一杯水说: “白老师,后山通往哪里?” “后山的后面是另一座山,翻过去是一个荒村,没有人住了。” “那这个人应该不会去荒村,我判断他是到山上暂时落脚。” “我同意你的想法,两人说了什么,他们为了什么争执呢?” “这个咱们什么也没听到,不能臆断,但是很显然两人没有谈拢,这个人还会来找慧明法师的。” “你说得有理,咱们这几天悄悄留心慧明法师,只要那个人还来,就能有新的发现。” “好的,白老师,我从慧明法师前妻谢梦那里得到一条信息‘出家能救命’,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看来现在要接近真相了。” “咱们拭目以待。” 连着好几天,那个人没有出现,慧明法师一切如常,就在两个人快要放弃的时候,有一天吃完饭到观音像前经行,山上游人如织,潘晓晨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罗志,他正从山上下来,潘晓晨拉着白云间小声说: “白老师,这个人叫罗志,认得我,在慧明法师出家前,他因为防卫过当杀人致死,最近减刑出狱,我去采访他被拒了。” 白老师点点头,潘晓晨快步走到藏经楼,藏了起来,白云间继续盯着罗志,他正从山上下来,混在人群中,向慧明法师的办公室方向走。白云间远远地跟着他,只见他走进了慧明法师的办公室,白云间悄悄绕到大殿的另一面,只听罗志说: “你不给我,我就把事情捅出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慧明法师:“你不要冲动,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个出家人,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 罗志:“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到时我看不到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这句,白云间听着罗志的脚步声响起来,走出门去了 第72章 误杀还是谋杀 白云间听着脚步声走远了,她又停了一会儿,才悄悄走开,去找潘晓晨,把听到的内容告诉了潘晓晨,潘晓晨感觉这是非常重大的发现,她兴奋地走来走去: “罗志这样说,说明慧明法师有把柄抓在他手里,接下来要留意一下寺里的进出账情况。” “好的,咱们问问贤忏就知道了。” “罗志来找慧明法师,这事有点蹊跷,他刚刚出狱,我去过他的家,看起来过得不错,怎么出来就找慧明法师呢?” “慧明法师爽快地答应了,背后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之前他说过‘出家能救命’的话,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也在怀疑这个。罗志之前防卫过当误杀的是慧明法师的同事,这么说,这个同事或许跟罗志现在的勒索有关系。谢梦的年假休完了,她和阿木要回去了,我跟他们一起回去,再去暗访一下慧明法师的同事,寺院里的出入账就麻烦白老师您来盯一下了。” “好的,你去吧,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两人商定,潘晓晨就跟谢梦、阿木一起离开了寺院。 通过大胖找到当年罗志案的卷宗,潘晓晨按照死者的住址去了他住的小区,死者名叫孙深,去世的时候28岁,当时没有结婚,他的父母只有这一个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两个人显得比同龄人苍老很多,潘晓晨突然到访,他们非常吃惊,又提起旧事,两位老人家悲从中来,双双流泪不止,他们说儿子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防卫过当,他儿子从来不会跟人打架,那天的事是有预谋的。 潘晓晨很奇怪他们为什么如此肯定,孙深的父亲拿出一个日记本,日记本中夹着一张纸,那张纸是他原来公司的办公用纸,纸上印着公司的抬头,上面写着两个词: 方迖,明光会。 纸上画了好几个问号,潘晓晨: “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儿子走了之后,好几年我们都不敢收拾他的房间,好像不收拾,东西都摆在原处,他还会回来。” 孙深妈妈说着又哭了起来,他爸爸接着说: “直到去年,我们才鼓起勇气整理他的遗物,在一摞书中发现了这个笔记本,他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日记本中夹着这张纸,方达是他们的领导,这我们知道,明光会是什么?我们查了一下,发现是个国外的组织,一直通过各种渠道向各个国家秘密渗透,儿子在纸上写了这两个词,我们猜测应该是方达跟明光会有什么联系,又去翻他的日记,在他去世前几天,他反复写着,我该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孙深父亲说着把日记本翻到孙深去世前的那一页,上面连续几天都是这一句:“我该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显然他为自己知道的该不该守住某一个秘密而苦恼,孙深父亲继续说: “他应该是知道了方达的秘密而被封口了,误杀其实是谋杀。” 潘晓晨:“那你们有没有追诉?” “有,但是我们的追诉没有任何进展,我听说当年的杀人犯已经出狱了。他是减刑出来的,当年判的是无期。” 潘晓晨:“我能给这个日记本和这张纸拍个照吗?这件事的确有疑点,我会继续调查。” “你拍吧,潘记者,我们会配合你,还原事情的真相。我儿子走得不明不白,我们要为他伸张正义。” 潘晓晨拍了照片,就从孙深家里离开了,她正在想着该怎么去调查孙深的事情,这时电话响了,是岳东林,这阵子他又去深山里拍照,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潘晓晨接起电话: “你好,东林。” “晓晨,我回来了,你在哪里?有空见个面吗?” “有空,有空,你现在在哪里?” “咱们去老地方吧?” “好的,一会儿见。” 这些天潘晓晨一直全神贯注在寺院功德金丢失这件事上,终于有机会换一个思维,稍微喘息一下,潘晓晨感觉特别放松,她把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兴冲冲地奔老地方而去。 他们两个的老地方就是第一次约采岳东林的茶餐厅,后来他们有事就约在那里,渐渐就成了两个人口中默契的“老地方”了。 潘晓晨走进茶餐厅,径直向里面靠窗的位置看过去,岳东林已经坐在那里了,桌上放着两杯饮料,一杯是潘晓晨每次必点的杨枝甘露,一杯是岳东林爱喝的珍珠奶茶,岳东林接受潘晓晨的采访,是从两杯珍珠奶茶开始的,所以珍珠奶茶是一种自带甜蜜光圈的饮品,岳东林向潘晓晨招手: “晓晨,你来了,快坐下。” 潘晓晨笑着坐在他对面,先拿起杨枝甘露,使劲地吸着吸管,她的确是渴了,痛快地喝下去一半,岳东林说: “你刚刚在哪里,都没顾上喝水吧?” “可不是嘛?你出差这段时间我去了一个寺院禅修营,没想到因此遇见一件棘手的事……” 潘晓晨又喝了几口饮料,把她这段时间的调查快速说了一遍。 岳东林又给潘晓晨叫了一杯杨枝甘露,同时他刚刚点好的餐也做好了,都是他俩爱吃的,两人边吃边聊,岳东林说: “我听你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直觉整件事的核心人物是慧明法师,只要把他的事调查清楚,所有的疑点就都能迎刃而解。” “你说得没错,最开始我不愿意去怀疑师父,所以一直在他的外围调查,但是现在得到的线索,的确都在指向慧明法师。所以我要去他之前的公司进行暗访。” “好的,需要我随时招呼,这次出差回来我短时间不会再去外地。” “我知道了,东林,你这次出差有什么新奇的事情,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照片还在相机里,没有导出来,不过这次我再次拍到了球型闪电。” “哦哦,这算天降异象吗?” “这不算特别异常,算普通异常,哈哈哈……” 岳东林一贯的不正经又来了。潘晓晨已经习惯了,本来她是严肃认真的人,不会开玩笑,自从遇到岳东林,她的严肃认真又添了放松活泼,时不时她也会不正经一下,这算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都不是,这是近岳者松,松弛的松,凡事态度认真当然没错,但是精神放松更加利于事情的解决。岳东林的松弛感通过虚空中的传送门传给了潘晓晨,她下载安装之后,发现自己的状态更好了,这就是善友之间的互相增上。 第73章 暗访 跟岳东林吃过饭,潘晓晨想去慧明法师之前的公司暗访,她先在网上查了公司招聘信息,特别巧的是有一个外宣岗位在招聘,负责公司的对外宣传,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潘晓晨立刻投了一份改装过的简历,使用的是陈晓潘的名字,为了工作方便,她做了一套陈晓潘的身份信息,不出所料,很快她就收到了面试通知,并且顺利通过了二面和终面,正式入职,开始工作。 虽然是暗访,但潘晓晨对于领导交付的工作还是尽职尽责的,她先把公司之前的资料全部看了一遍,然后就目前的宣传需要提交了一份计划,待上司给意见,在看之前资料的时候,潘晓晨发现慧明法师在公司的痕迹全部被抹掉,这个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个公司凭空抹掉有着划时代意义的副总的全部痕迹,这是为什么呢? 潘晓晨的部门除了主管之外都是刚毕业工作没多久的学生,这是公司新筹建的部门,招年轻人是为了跟现在新的宣传载体相契合,初入社会的小白,还没有完全形成对别人的职业戒心,所以相处起来相对轻松,潘晓晨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中午一起吃饭,三五成群,正是八卦时间,这天她们来到食堂,买了饭菜之后在一个相对僻静的餐桌上坐好,文案小丁说: “你们听说了吗?年中会要召开了,年中奖据说不少呢。” 宣发田田白了小丁一眼:“这才几月,你就惦记着年终奖?” “我说的是年中,中间的中,咱们公司每年开两次总结会,中间一次,年底一次。” “这你都知道,顺风耳加千里眼啊!” 小丁啃了一口鸡腿,得意地嚼着:“那当然!”咽下鸡腿又神神秘秘地说:“你们想知道老大拿多少吗?” “咱们老大,在咱们部门应该没多少吧,咱们新成立的部门,目前没有完成kpi啊。” “你忽略了一点,咱们老大不止管理咱们一个部门,他同时管着市场运营呢,咱们老大可是副总级,奖金据说好几十个w。” “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你别管,我自有我的消息树。” “你是领导亲戚?” “我们公司没有姓丁的领导好不好?” “不能是表亲吗?” “对,八竿子打不着那种,哈哈哈……我不是什么领导的亲戚,但我的信源准确。” “随你怎么说,反正这次就是有奖金,也没咱们什么事。” “咱们老大的前任,方达副总,那可是出了名的‘雨露均沾’,他得了奖金,从不亏待下属,红包发得大大的。” 潘晓晨一直听她们讲没有插话,听到方达的名字,她心里暗想:“终于等到方达出场了。看来这个小丁还真不是吹,连公司历史中抹去的人物她都知道。”她继续吃饭,只听田田说: “方达是谁?已经离职的副总?” 小丁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方达这位副总在公司可是一个传奇,他从国外回来,从小白做到副总,给公司带来了十几个小目标的销售。” “为什么公司历史纪年中没有关于他的记录呢?” “他出家了,已经不在这纷纷扰扰的红尘中了。” “出家?为什么?”大家都是一脸疑惑,齐刷刷地看着小丁。 “没人知道原因,因此公司里刻意把他的记录抹去,毕竟纪年中写:方达,前副总,已出家,这好像有点敏感吧?” 田田点点头表示认同:“你说得也对。” “你们知道吗,咱们公司之前发生过命案。” “啊?命案?”几个人同时停下了筷子,几双眼睛盯着小丁,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对,命案,一个前同事,下班时被杀了。” 田田先说了自己的疑惑:“怎么凭空就被杀了?多大的冤仇啊?” “他下班时遇到醉汉,发生口角动起手来,凶手防卫过当,属于误杀。”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个案子网上有报道啊,你们太不关心我司了。” “谁关心这个?我一听命案就睡不着,算了算了,你不要再说了。” 潘晓晨一直沉默没有说话,这个小丁知道方达,也知道命案,要查查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还知道什么。 吃完饭,几个人就回办公室了。潘晓晨一边工作,一边想着该如何接近这个小丁。这一天有个紧急任务,晚上要集体加班,吃晚餐的时候,小丁吃了两客冰淇淋,可能是吃得太急了,回到办公室不久就开始肚子疼,疼得浑身冒汗,潘晓晨坐在她旁边,赶紧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拿着白云间送她的手帕给小丁擦汗,小丁连说谢谢,潘晓晨关切地问: “小丁,要不要送你回家休息,你的工作我帮你完成。” 小丁捂着肚子说:“不用,不用,我忘了今天是姨妈要来的日子,刚刚吃了冰淇淋,姨妈就大驾光临了,喝了热水,再贴一片暖宝宝就好了。”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暖宝宝,撕开包装,隔着衣服贴在肚子上:“我知道就是这几天,暖宝宝都准备好了。” 潘晓晨见她脸色好了些,就说:“那你到会议室沙发上躺一下吧,现在下班了,那里没有人,有事你叫我。” 小丁说:“好的,谢谢晓潘姐,我去躺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小丁捂着肚子去会议室了,潘晓晨继续工作。 因为这件事,小丁跟潘晓晨的距离拉近了,虽然是一件小事,但是来自别人雪中送炭的关心,这在职场上不多见,一般工作之后很难交到知心的朋友,大家不像学生时代对人不设防,职场上由于利益牵制,人与人之间是竞争关系,互相不使绊子,光凭实力竞争,已经是很好的一种业态,就像尤娜,和潘晓晨无冤无仇,从潘晓晨进晨e讯的第一天就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两人争斗得你死我活,小丁虽然初入职场,她也能感觉到人和人之间无形的防备,潘晓晨的善意给她很温暖的感觉,所以此后她跟潘晓晨格外亲密。 第74章 坠马 年中总结会其实是一次团建,公司在郊区定了一个有吃有玩有住的民宿,开会加玩耍,鼓舞一下斗志,放松一下精神。这是一个蒙古包风格的民宿,餐饮也是蒙古特色,总结会后民宿安排了看蒙古特色演出,长调、蒙古舞、摔跤表演,还有穿蒙古服饰拍照,潘晓晨和小丁一起挑了蒙古公主的服饰,换了出来,平顶的帽子,垂下用绿松石南红编的珠串,华丽的锦缎裙子,束着宽腰带,窄袖口上的扣子扣得紧紧的,小丁拿一根马鞭,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马被穿着蒙古服饰的工作人员牵着,小丁摆出策马奔腾的姿势,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她兴奋地向牵马大哥喊着: “能带我跑一圈吗?” 大哥笑了笑:“可以,你坐稳了,抓紧缰绳。” 说完大哥牵着马,慢慢地走起来,小丁开始有点害怕,她使劲抓住缰绳,手指节都攥得发白了,弓着腰半趴在马背上,一点也不像摆拍那样飒爽。大哥看她的样子笑起来: “姑娘,你别怕,把腰挺直,要和马融为一体,这马训练过的,不会把你摔下来。” 小丁听了胆子大起来,慢慢坐直身体,眼睛向前看,身体感受着马背上一起一伏的节奏,渐渐真的跟马融为一体了,她高兴地喊着: “晓潘姐,你看我能骑马了!我能骑马了!” 潘晓晨笑着看着她,竖起大拇指。走了一圈之后,小丁骑着马回来,她急于让潘晓晨也试试,自己跨下马背,但她低估了马的高度,从马上跳下来时,一只脚先落地,崴了一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左脚叫着: “疼死我了,我脚扭了。” 牵马大哥赶紧蹲下身看了看她的脚,露出的一截脚脖子红肿起来,他拿出手机给民宿的医务室打电话: “有人脚扭伤了,在马场,快请刘医生来看看。” 潘晓晨扶着小丁一瘸一拐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一会儿,医生来了,做了简单的处置,用车把小丁送到附近的医院,拍了片子,确定骨头没事,脚踝关节扭伤,正骨复位之后,包扎好,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潘晓晨一直陪着小丁,这一晚她留下来陪床。 小丁非常感激,她毕业后一个人留在这里,母亲在老家,最怕生病,好在年轻,头疼脑热挺一挺就过去了,这次扭伤脚如果没有潘晓晨,她就惨了,看着潘晓晨跑前跑后,楼上楼上的带她检查,小丁感觉自己在异乡终于有了一个亲人,晚上,潘晓晨把小丁安置好,躺在她旁边的床上,小丁说: “晓潘姐,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别客气,咱们认识就是缘分,又在一处办公,这点事不要放在心上。” 小丁望着窗外的夜空:“平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受伤了,我有点想家,想我妈妈。” “你家在哪里?你快点好起来,可以回去看看她。” “我家离这里不远,开车两个小时。” “那很近啊,每个周末都可以回去,你先好好把脚养好。” “这不是我第一次扭脚,这只脚从前扭过,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我爸爸还在。” 潘晓晨听了这话,心想这么小的孩子,爸爸就不在了,真可怜,想起自己在如同不在的爸爸,她悄悄地叹了口气,只听小丁说: “我爸爸在我上高中的时候,跟我妈离婚了。” 潘晓晨心里一动:“原来是离婚,不是不在人世了。” “我爸爸跟我妈妈离婚,是去出家了。” “为什么?”潘晓晨一惊,心想她的爸爸也出家了,不会也是为了“救命”吧? “他说人生太苦了,他要替我们找出一条脱离痛苦的路。” “什么是不苦的路?” “爸爸说佛陀成佛的路就是脱离痛苦的路。他说的话我不懂,但是后来我去看他时,他眼里的光,让我感觉他走了他想走的路,是多么正确和开心的选择。” “你爸爸在哪里出家?” “天明寺。” “天明寺?我去过那里,参加禅修营,你爸爸的法号是?” “你去过天明寺?我爸爸是静顺法师。” “哦哦,我有印象,他给我们教授《禅修指要》的课程,原来那是你的爸爸,真巧啊。” “如果让爸爸说,身体的病苦是来成就我们的,让我们更加珍惜健康。” “你爸爸,哦,静顺法师说得对。你爸爸出家前做什么工作啊?我感觉法师讲的课非常好,不会是老师吧?” “他曾经是大学老师,对了,方达是我爸爸的学生。” “方达?咱们的前任副总?” “对啊,所以我知道他的事啊。” 潘晓晨心想:“这个世界真小啊,居然在这里卧底能遇见方达老师的女儿,而自己曾经听过静顺法师的课,真是注定相见的人,怎么都能见到。” 小丁继续说:“我小时候,我经常听到他和妈妈讨论,活着到底为什么?死亡就是结束吗? ” “有答案吗?” “没有。所以后来他就出家了,他感觉从佛陀那里能找到答案。” “方达和你父亲去了一个寺院,这不是巧合吧?” “不是,方达去天明寺的禅修营是我父亲推荐的,去了几次之后,他就出家了。” 潘晓晨想:“看来小丁知道的只是表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事,她并不知道慧明法师出家的真正原因。” “小丁,时间不早了,咱们早点休息吧,医生说,不让你熬夜。” “好的,晓潘姐姐,谢谢你陪着我,晚安,好梦。” 这一夜小丁睡得很踏实,潘晓晨却辗转反侧,她在想如何找到孙深死亡真相,慧明法师出家的真正原因,还有罗志为什么会去勒索慧明法师。很多线头纠结在一起,她的想法左冲右突,无法安睡,好像没多久,天就亮了。 早上起来,潘晓晨给小丁买了早点,拿到病房,两个人吃过之后,医生查房,小丁经过一夜观察期,没出现其他异常,医生准许她出院,潘晓晨把小丁送回家,就来到公司上班,年中奖之后,同事们很明显地好像打了鸡血,干劲十足的样子。 第75章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这天运营部有宣传需求,部门派了一个叫吕畅的同事来和潘晓晨对接。吕畅看起来30几岁的样子,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衬衫一尘不染,熨烫得挺括,用一条皮带扎在黑色西裤中,显得干净利索,看起来精明强干。 他跟潘晓晨说明了他们的需求,潘晓晨说:“完成这个宣传,需要了解运营部之前的kpi,吕经理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些资料?” “没问题,我回去整理一下,发给你。” “谢谢,吕经理。” 吕经理做事效率很高,几个小时后,一份整理完备,有数据有分析的报告就发过来了,潘晓晨看着报告,特别注意了方达和孙深在的那个时间段,那时的业绩跟之前相比翻了好多几十倍。她找到吕经理,想问问这个提高几十倍的kpi是怎么完成的,吕经理说: “这时,公司里有一位业务能力很强的副总,他的手下也是兵强马壮,在这位副总的领导下,他们拿下了好几个军方的标,形成了稳定而持久的供需关系。” “这位副总怎么称呼?在宣传里要提他吗?” “这位副总有点特别,他因为个人原因离开了公司,你一笔带过即可,不需要提名。” “是什么原因呢?能否透露一下?” “不便透露。你不要多问,宣传时咱们统一口径:个人原因。” 吕经理脸上现出不想多谈的表情,潘晓晨识趣地闭嘴了。又了解了一些情况,潘晓晨就准备做宣传文案了。 小丁在家里休息了三天,拄着拐来上班了,她说:“再休息就要长毛了,还是上班时间过得快些。” 为了照顾她,潘晓晨中午到食堂把饭打上来,和小丁一起吃。办公室里只有她俩: 小丁边吃饭边问潘晓晨:“我休息这几天,有什么错过的精彩吗?” “没有什么,一切如常。” 小丁无意中看到潘晓晨开着的电脑:“你在写什么?” “一份运营部要的宣传资料。” “这对你没难度,分分钟搞定!” “谁说的,方达在公司期间,业绩提升了一大截,这么突出的贡献,公司都不允许提他的名字。你说这公平吗?为什么他们对方达的情况讳莫如深,个个三缄其口呢?” “我也很奇怪,出家这个事情这么难以启齿吗?我感觉有其他的原因。” 潘晓晨表示赞同,但她没有再说自己了解的情况,她感觉没有进展之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你父亲了解方达吗?” “我可以问问他。” “好的。” 小丁给她爸爸静顺法师打了电话,结果是法师对方达的了解有一段是空白的,就是他工作期间的经历,法师了解的他是学生时代和出家阶段,毕业之后的工作情况静顺法师并不清楚。 潘晓晨继续做好自己的工作,同时她在找机会了解方达的情况。这天,她听见前台有人吵吵嚷嚷,不一会儿,前台小张急火火地上楼来找公司汪总,正好经过文宣部,坐在门口的小丁好奇,问了小张一句: “什么人,来公司吵闹?” 小张脚没有停下,嘴上甩了一句: “我不知道啊,说是孙深的父亲,吵着见方达,我没来多久,孙深、方达我都不认识啊,我去找汪总。” 汪总把孙深的父亲让到会议室,会议室隔音相当好,潘晓晨借着去卫生间的空儿,经过会议室竖着耳朵贴在墙上听,什么也没听到。她想,下班后要去孙深家问一问,他父亲来公司做了什么。 这一天因为有下班后的安排加上没有什么紧急的工作要完成,反而过得比平时慢,潘晓晨好像读秒一样度时如年,终于捱到了下班时间,她收拾整理好办公用品,快速离开了办公室,赶往孙深家。 她到孙深家的时候,孙父孙母正在吃晚饭,孙父一见潘晓晨,让她坐下一起吃,潘晓晨才想起来自己紧赶慢赶刚好赶上晚饭时间,她急于见孙父,把吃饭的事都忘了,她本想拒绝去外面吃了再来,但是孙父很诚恳地留她,她就坐在饭桌前,桌上是家常菜式,一盘凉拌黄瓜,一盘青菜炒肉丝,孙母在潘晓晨推辞客气的时候,麻利地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她刚坐定,潘母端着新炒的菜和一碗热腾腾的米饭放在潘晓晨面前: “快吃吧,姑娘,你刚下班,饿了吧?” 孙母的话好像一个母亲在说自己的孩子,潘晓晨心里感觉热乎乎的,转念一想,孙母再也等不回自己的儿子,她不禁心有戚戚然,挤出笑容,默默端起碗吃着饭。 用餐完毕,孙父泡了茶,两人坐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潘晓晨问: “孙先生,今天你去找孙深公司的汪总了?” 孙父一惊,这事是他新找的律师给他出的主意,除了孙母,他没告诉别人:“你怎么知道?” 潘晓晨抿了一口茶:“我在孙深公司上班。” “你不是晨e讯的记者吗?” “我去卧底,为了调查孙深事件的真相。” 孙父听了,又给潘晓晨把茶续上:“姑娘,你为孙深的事做得太多了,我和他妈谢谢你。卧底挺危险的,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潘晓晨点点头:“我会的,您今天去公司跟汪总聊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去问他是赵律师让我去的,赵律师是我新找的律师,他让我去取证,所以我悄悄录了音,你听。” 说着孙父拿出手机,打开一条录音音频,里面传出孙父和汪总的谈话,汪总公事公办的口吻,对孙深的去世表示了遗憾,同时强调了案子已经判决,让孙父不要再来公司,不然就算骚扰了。孙父让方达出来,要问问清楚那天孙深下班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汪总说方达已经离职,目前联系不到。 潘晓晨说:“汪总并没有说谎,方达的确不在公司。 “这个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在,我还想找吕畅问问,但是汪总以在工作,没时间为由,让我走了。” “吕畅?吕经理?您认识他?” “他和孙深是同一年到公司的,两人是好朋友,他还到家里来吃过饭,这些年,我们不敢见孙深的朋友,见了他们就想起孙深,所以一直没跟小吕联系,昨天没见到他,我想给他打电话时发现他换了电话号码。” “我可以跟吕经理了解一下孙深之前在公司的事情。” “那太好了!谢谢你,小潘,孙深在天有灵,一定会助你帮他沉冤昭雪。” 第76章 感情牌打对了 潘晓晨又跟孙父聊了一些关于孙深的事,就告辞离开孙家了。第二天,她到公司后,抽空去了吕经理的办公室,吕畅见到她感觉很诧异,他们不是一个部门,之前的项目宣传已经完成,他不知道潘晓晨为什么要单独来找他,潘晓晨单刀直入,没有任何铺垫地问: “吕经理,孙深的父亲昨天来了?” 吕畅听到孙深的名字,满脸问号:“你认识他?” 潘晓晨点点头:“对,我认识他父亲,他老人家托我给你带几句话,今天下班后我在星巴克等你。” 吕畅脸上没有任何异常,但他极力平复内心的波澜,手在桌子上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这些小动作被潘晓晨看到,她知道吕畅没有忘记孙深,他会去,不等他有反应,潘晓晨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晚上下班后,潘晓晨快步走出办公室,到星巴克等吕畅,这是一个离公司不远不近的星巴克,下班时间人比较多,很多打工人选择在这里喝一杯咖啡再回家,毕竟一天里下班才是属于自己时间的开始,潘晓晨选了一张不引人注意的桌子坐下,看了看四周,没有熟悉的人,她刚坐定,吕经理就出现在门口,他张望着寻找,潘晓晨向他挥了挥手,吕经理向她走过来,走的过程中他扫视了一下周边,没有发现熟人,看来他和潘晓晨一样谨慎。 坐下后,两人叫了咖啡,吕畅问潘晓晨: “孙父说了什么?” 一样没有铺垫,单刀直入,潘晓晨理解,此处不是非常隐秘,他们要速战速决。 “他说你好久没去家里了。他没请你去,是因为见到你就想起孙深,他过不了心里的坎儿。等过一阵子,他心情平静了,再请你到家里。” 吕经理听了眼圈红了,他其实和孙父是一样的心情,没去家里看他,也是因为担心自己出现会勾起老人家的失子之痛,但此刻他感觉很惭愧,无论如何自己有义务帮助老人家缓解悲痛,去看看他,也是替孙深尽孝。他哽咽着说: “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去看他,替孙深照顾他。” 潘晓晨这次赌吕畅对孙深的情谊没有变,事实证明这感情牌打对了,孙深和吕畅一起来到公司,一起加班,一起和方达把业绩从零做到几个亿,这些共同战斗过的时光好像就在眼前,但斯人已逝,吕畅想起孙深憨憨的笑容,想起那些他们跟客户拼酒、死磕订单的日子,商场就是战场,孙深是他的好战友,两人配合得无比默契,共同为公司赢来了很多大客户,想到这些,又想到他已经不在了,自己再也没有遇到这样的伙伴,眼睛里的眼泪慢慢渗出来,潘晓晨把纸巾递给他,他接过来,擦了擦眼泪,脸上硬挤出一点笑意: “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事的,想念好朋友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谢谢你的理解,他走得太突然了,现在有时候,我恍惚还觉得他在。” 潘晓晨默默地喝着咖啡,给他时间慢慢平静,吕畅也喝了一口咖啡,过了一会儿,他平复了心情,潘晓晨轻声说: “吕经理,如果孙深不是因为防卫过当死亡,而是被谋杀,你会为他伸冤吗?” 吕畅很惊愕:“什么?谋杀?法院都判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是谋杀?” 潘晓晨拿出手机,给吕畅看了她拍的孙深日记的照片,吕畅仔细辨认: “没错,这是他的笔迹,方达?明光会?这是什么意思?” 他陷入回忆中:“我想起他走之前,有一次跟我说‘有个事情,很想告诉我,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不要说了。’当时我很生气,说他故弄玄虚,不说就压根不要说,不要说了一点又不说清楚,他说,时机到了会告诉我。我还问他,什么算时机到了,他说等我再查查。现在看来他说的可能就是这件事。” “我感觉应该是,只是他不想连累你,毕竟和明光会有联系,不是什么好事。” “对,你说得有道理,没多久,没等他再说起这件事,他就突然走了。” “吕经理,你现在的权限能查到方达之前的邮件、账目往来吗?” “公开的权限肯定不能,但是我可以利用私人关系悄悄查,咱们公司的程序员和财务都被我关照过,为了搞清楚孙深的事情,我可以用一下这些人。” “好的,谢谢吕经理的支持。” “我为曾经的好兄弟搞清楚死亡真相,不用感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主要看看邮件、资金往来,有没有不在项目收支范围内的。” “好,我能问一下你,怎么跟孙深认识的?之前我没听他说过有你这个人啊?” “我不认识他,但是我不能看着一位无助的老父亲想搞清楚儿子的死亡真相却没有出路,我要帮他还原真相。” 吕畅见潘晓晨说得义正辞严,也被这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义气感动,孙深是他的好哥们,他不再多问。 吕畅很快就拿到了方达从前的邮件、账目往来,他仔细回想核对,果然发现了其中有几笔款子,来源不明,去向不清,潘晓晨把邮件往来跟之前她获取的方达私人邮件相比对,发现这几笔糊涂账进出都会有一封没有开头和落款的邮件,这个发现让潘晓晨很兴奋,有一笔款子的支出对象是一个私人账号,账户名是罗志,用途是客户运维,罗志又不是他的客户,为什么会给他打款,潘晓晨想起罗志前几天正在向慧明法师勒索,她跟白云间打电话问,寺里最近账目支出有没有异常,白云间说不出所料,莫名少了五万,潘晓晨心里有数了,她查了罗志这些天的收入记录,发现多了5万,她约了岳东林去找罗志,因为罗志不好对付,她感觉找个帮手,自己底气足一些。 岳东林一听说有这么个事儿,对潘晓晨说: “晓晨,这个人在里面待过,不好对付,你之前不是去采访,但被拒绝了吗?我有个馊主意。” “什么主意?” “这个需要麻烦一下我们的设计同学……” 岳东林故弄玄虚地停下来,潘晓晨着急地说: “你快说啊,不要卖关子。” “麻烦我们的设计同学同学帮忙设计一个警官证。” “你们社的设计愿意干这事?” “设计小朋友跟我是铁磁,他相信我不会干坏事,能帮我,你就擎好儿吧。” 潘晓晨听岳东林如此自信,也就随他了,罗志不配合,只好给他来点非常手段。 第77章 什么苦力,一下就赚50万 准备好警官证之后,潘晓晨和岳东林去罗志家蹲守,罗志一天都不在家,问村里人都说,罗志出狱之后,不跟他们来往,并不清楚他去哪里了,潘晓晨和岳东林只好在村里死守,这天天擦黑的时候,终于等到了罗志,他很开心的样子,走路轻快,嘴里哼着小曲,潘晓晨和岳东林在村口截住他,罗志一见潘晓晨,眉头立刻皱起来,厌烦地说: “怎么又是你?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不要来烦我!” 潘晓晨知道对他客气没有用,她厉声说:“罗志,你到天明寺干什么?” 罗志一惊心说:“她怎么知道?” 但表面上他没有什么表情,他打算装糊涂:“天明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帮你回忆回忆,你去天明寺了,见了慧明法师,还从他那里拿了5万块钱。” 对于罗志是不是拿了5万,潘晓晨其实心里不确定,她故意诈他,罗志坐牢坐了那么久,也不是被吓大的,他继续装糊涂: “你胡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天明寺,更不知道有什么法师,你诬赖好人,我可以告你诽谤!” 一边的岳东林搭腔了: “告她?报警啊,还等什么?” 罗志斜了岳东林一眼:“有你什么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我管定了!” 罗志伸手要推开潘晓晨,岳东林一个箭步跨到潘晓晨前面,挡开罗志的胳膊: “对女士尊重些。” 罗志正要跟岳东林动手,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不是要报警吗?快报啊……” “警察?臭丫头,你带警察来干什么?” 刚从狱中出来,罗志对警察有自然的畏惧,他的语气虽然还强硬,身姿已经怂了,整个精气神没有那么嚣张,软趴趴地,好像气球在慢撒气。 潘晓晨向村口方向指了指:“现在我们能好好聊一聊了?” 罗志想:“聊就聊,我咬死了不承认就好,这情形我跑了反倒说明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跟着潘晓晨来到一辆车旁边,潘晓晨示意他上去,他打开车门坐在后面一排座位上,岳东林上车坐在他旁边,潘晓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潘晓晨扭过身体,开始了她的提问: “你为什么去找慧明法师要钱?” 罗志没想到,一开口是这个问题,他继续抵赖: “我是去找他了,但我没有要钱。” 潘晓晨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罗志账户上的流水,罗志看着最新那笔钱,眼睛迅速转着,嘴上说:“怎么?我不能有正常的收入吗?” “你刚刚从狱中出来,请问你这正常的收入来源是什么?” “我卖苦力赚的。” 潘晓晨见他继续抵赖,又给他看了几年前一个收入流水,上面显示50万:“这50万也是卖苦力赚的吗?什么苦力,一下就给50万?” 罗志有点慌,潘晓晨继续给他看照片,这是方达打款的图片,账号是罗志的账号,用途是客户运维: “方达,也就是慧明法师,他为什么给你这么多钱?你和他没有生意来往,根本不是一个领域。” 罗志听到潘晓晨知道方达就是慧明法师,他更慌了,故作镇定: “我们有什么来往,没必要告诉你吧?” “那我告诉你,是买孙深的命!” 潘晓晨一字一顿,听到孙深这个名字,罗志一哆嗦,他不是惯犯,为了生存胆战心惊地接下这个活儿,他心里一直是愧疚的,当时找到他的人,跟他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只需要进去待几年,会在里面给他运作减刑,很快就出来了,走投无路,他铤而走险。但是每当想起那个年轻的生命因为自己死掉,他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是出狱后看见自己的父亲,他老多了,他就更加愧疚,后悔当初为了钱要了别人家儿子的命,这时,潘晓晨拿出孙深父母的照片: “你看看,这是孙深的父母,50多岁看起来像70岁,孙深走后,他们就这样度日如年,无望地等死,病了都没有人照顾。” 罗志想起自己的孩子,想起自己的父亲和走了的母亲,他内心崩溃了,之前因为把这件事当成生意,当时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母亲生病,治疗费用是个无底洞,孩子上学,老婆因为穷跟他离婚跑掉了,当时的境况让他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但是出来之后,尤其是潘晓晨给他看孙深父母的照片,他破防了: “我都告诉你们,孙深是我杀的,当时有人付钱买他的命。” “谁,是慧明法师吗?” “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他没告诉我他是谁。” “那你怎么去找慧明法师?” “后来孙深死后,方达出家,我感觉他和这件事一定有关系,我只是去天明寺诈诈他,没想到我一提到孙深他就怂了,我才跟他要钱的。” “方达出家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出家这事不是一般的事,只要想打听总能知道。” 潘晓晨心想:“公司里把方达出家的事情对新人瞒得死死的,他们没想到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想知道,都能打听到消息,这世上真是没有什么能守得住的秘密。”想到这里,潘晓晨说:“你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罗志说:“那天有个人找到我,说给我一笔钱,让我做一件事,开始我很害怕,但那个人说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只要去演个戏就行,法院判决和狱里减刑都疏通好了,当时我老婆因为家里穷跟我离婚,我妈病重,孩子上学,哪里都需要钱,那笔钱能救我妈的命,能让我儿子上学,我思前想后,实在没有其他来快钱的出路,我决定接下这个活。” 潘晓晨点点头,罗志继续说: “那天孙深下班前我就等在那里了,路线我已经提前摸清楚了,他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下班就回家,我特意喝了一瓶啤酒,制造酒醉假象同时给自己壮胆,我不是惯犯,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不会做这种丧良心的事,我其实挺紧张的,我看见孙深走过来,深吸一口气,心想不要想东想西,干就完了,我故意撞上去,孙深开始没想理我,我看出来只要说句对不起,他就不会计较,但是我不能啊,我故意骂骂咧咧,说他不长眼睛,不依不饶地拦着他不让他走,孙深最后的耐心被我磨掉了,他跟我打起来,他年轻力壮,开始我并没有占上风,扭打中寸劲儿我把孙深摔倒了,他的头磕在马路牙子上,怎么那么巧,他磕在了我提前放好的一块断了的砖头上,砖头横截面像刀刃,他一下就死了。” 说到这里,罗志搓着手,他不愿意回忆那天的情景,他还是感觉对孙深的死,充满愧疚,断了的砖头形成了孙深死亡的致命伤。一切都那么自然,看起来特别像一场意外,其实每个环节都是安排好的,罗志因为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入狱,入狱后顺利逐渐减刑,而那笔让人无法拒绝的钱也进了罗志的账户,让他家人一跃从贫困线下跳上富裕的台阶,罗志在狱中时间久了,有时暗暗得意自己的决定,他甚至想出去后,什么时候再来一票,犯罪上瘾多可怕,有钱能使鬼推磨,甚至是磨推鬼,如果不推,那是钱给的不够。 出来之后罗志再去找慧明法师勒索,贪心作怪,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他的贪心害了他,而他仅存的一点良心救了他,让他不至于继续泥足深陷,走上不归路,由于罗志态度良好,主动自首,二次入狱量刑酌减。这次对罗志的采访顺利离不开岳东林的帮助,潘晓晨请岳东林搓大餐,岳东林吃了个肚圆,这件事就这样圆满结束了。 第78章 放下即是清凉 罗志和盘托出让事情一部分清晰一部分复杂起来,清晰的是孙深之死是谋杀,慧明法师是始作俑者,也让事实又复杂起来,罗志这个完美案件,是谁在狱中充当了保护伞,给他减刑,谁买通了警察,让案子朝设计的方向走,这些人有多大的能量居然可以左右司法,他们是什么背景,跟明光会有多深的关系。事情开始明朗化,潘晓晨从卧底公司辞职,小丁依依不舍,她不知道潘晓晨为什么来为什么走,她只知道这个姐姐照顾过自己,她不想就此两人的友情终止,潘晓晨安慰她: “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去天明寺看静顺法师。” 一提到爸爸,小丁开心了: “好啊,好啊,我很久没见到他了,晓潘姐姐,你什么时候去,一定叫上我。” 潘晓晨点点头,她就这样离开了公司。 由于罗志的自首,慧明法师出家的原因也浮出水面,孙深无意中获取了方达的秘密,被方达知道了,所以被灭口,而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去找罗志的人是明光会派遣的。但是方达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方达和明光会到底是什么关系,孙深一直犹豫说还是不说的事情是什么?桑梓协会也跟明光会有关,他们和方达有没有关系,和方达的秘密有没有关系,这些问号层出不穷地从潘晓晨脑子里涌出来。 罗志的自首,让警方注意了方达这个人,大胖他们去天明寺调查慧明法师,潘晓晨也跟着一起去了,为了不给寺里带来麻烦,他们穿着便装去的。到了天明寺,大胖来到方丈室约谈了慧明法师,慧明法师见潘晓晨和警察一起来访,有点诧异,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慧明法师请各位警官坐下,若无其事地开始泡茶: 大胖他们喝了几杯茶之后,开始了问话,大胖问: “慧明法师,你认识孙深吗?” “认识,是我原来公司的同事。” “他突然发生了意外,你知道吗?” “知道,和人动手,防卫过当,被误杀。” “和他动手的罗志,为什么出狱后会来找你?” “他来讹诈我。” “他有什么理由讹诈你?” “这个我无可奉告。” “我们换一种说法,你为什么接受他的讹诈,给了他5万块钱?” 问到这里,慧明法师脸色微微有些异常,之前他都是平静如水的,他还不知道罗志已经自首,他想通过滴水不漏的回答蒙混过关,他反将一军。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给了他钱?” 大胖把打印出来的罗志的银行流水给他看,最近一笔转账5万,虽然没有备注,但是账号姓名是方达:“方达是你俗家名字,没错吧?” 慧明法师一时语塞,大胖继续说: “罗志已经二次入狱,他自首了。” 这时慧明法师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他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他叹了一口气说: “对,钱是我转的。瞒了这么久,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最终还是没躲过。” “说说吧。” “是我花钱让罗志去杀孙深的,因为他知道了我的秘密。” “什么秘密?” “我们研发的芯片是供给航天飞机使用的,飞机有很多重要的技术参数,是有些人需要获取的机密。” “哪些人?” “明光会。” “你是明光会的成员?” “是的。” “你什么时候加入的明光会?” “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那时愤世嫉俗,看不上我们的政治体制,感觉一定有另一种更合适的政体适应我们,这时候我接触了明光会,经过考察,他们吸纳我为会员。后来我回国,投身芯片行业,工作之便,可以提供他们想要的。” 潘晓晨看了看大胖,轻声说:“刘警官,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大胖点点头,潘晓晨看着慧明法师的眼睛问: “你突然出家,躲在寺院里这么久,你儿子来求你,你都不为所动,为什么现在选择和盘托出?” 慧明法师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皱着眉头说: “表面上你看到的是不为所动,其实看着他哭,我心里都被揉碎了,我对不起他们母子,来寺院里避祸,同时也在修行,越修行越发现自己良心难安,尤其是晚上,有一段时间,我总是被噩梦纠缠,梦里孙深看着我说,你害死了我,你把命还给我。” “贤度呢?她真的是自杀吗?”潘晓晨总是猝不及防地抛出问题,让受访者无暇遮掩,以此来观察他们的反应,促使他们来不及编谎话。 慧明法师一惊:“贤度?你知道贤度?她走了很久了。” “她是不是自杀?请正面回答。” 潘晓晨身子向前微倾,目光炯炯,盯着慧明法师,好像要钉进他的骨头里。 “是我找人杀了她,然后制造出自杀的假象。” “你为什么杀她?” “她发现了我挪用公款,我怀疑她听见了明光会的事情。” 看来慧明法师真是想通了,不再遮掩自己的罪恶,或许是慈悲的佛陀,让他忏悔自己的罪业,或许是隐藏太久,藏得太辛苦,又或许是儿子的呼喊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哪怕一根鹅毛也可以让大厦倾覆。 说出了全部真相之后,慧明法师忽然明白了道真师父讲过的放下即是清凉,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不用再隐瞒自己的过去,不用再如芒在背地感受烈火燎心的痛苦,不用再害怕梦到孙深而不敢闭眼睡觉。买凶杀人是他做的不能再错的事情,但是来寺院修行这个决定是目前为止他做过最不后悔的决定,正是修行让他敢于直接面对自己的问题,敢于说出事情的真相,最后,在大胖要带他走的时候,慧明法师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想去见见静顺法师,他之前是我的大学老师。” 大胖同意,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并没有控制慧明法师,而是让他在寺里自己走动,大胖他们几个分散到人群中监视他,慧明法师来到静顺法师的寮房,静顺法师正在打坐,慧明法师站在门口,等待法师下座,眼看着一炷香烧完了,静顺法师睁开眼睛,看见慧明法师站在门口,亲切地和他打招呼: “慧明,你来了,快来坐下喝杯茶,我刚刚出定,你来多久了?” 慧明法师点头,脚并没有动,站在静顺法师的门前,他对着法师深深鞠了一躬: “师父,谢谢您之前的教诲,并把我引入山门,我不是个听话的好学生,但出家让我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平静,现在学生要跟您辞行了,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该去承受应该承受的因果了。” 静顺法师有点懵,好像没有听明白慧明法师的话,他满脸疑惑地问: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啊?” 这时,大胖走上前,掏出证件给静顺法师看了看,静顺法师明白了,他不多问,起身双手合十: “慧明,因果不虚,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慧明向静顺法师合十深深鞠躬,然后向山门走去,大胖几个继续跟在他身后,给了他最后的体面,也没引起寺院信众的围观,一个师父出了事,寺院还要继续开放,信众还需要有拜佛烧香的去处。 第79章 她去了该去的地方 潘晓晨没有跟大胖他们回去,她要去找白云间,她有许多疑问要请教白老师。跟白云间好些日子不见,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干净净,慈眉善目,白云间和潘晓晨来到之前她们经常光顾饭馆,点了菜,潘晓晨给白云间倒了一杯茶: “白老师,请喝茶。” 白云间说了一句“谢谢。”拿起杯喝了一口。 潘晓晨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放下杯子说: “白老师,咱们查了那么久,慧明法师都没有露出一丝马脚,今天他忽然和盘托出,我莫名有种失落感,他不说,我就一直有力量查下去,他忽然交代了,我反而感觉拳头砸在棉花上,力道被吸没了。” 白云间笑了笑:“晓晨,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仍然可以再接再厉,因为慧明法师的交代,又牵出了更多的线头,还有更多问题等你一一查出答案。眼前就有一件,贤度在另一个世界,是不是还在备受痛苦,正好今晚有法会,咱们先去跟贤度聊一聊,解一下她的冤结。” “好的,真巧,今天又赶上法会,白老师,如果信众知道了慧明法师的事情,会怎么想,会不会对这个寺院的美誉度有影响?” “对于一些人会的,当年道真法师没来时,前任方丈圆寂后被查出有私吞寺里公款,寺里因此关闭了很长一段时间,一部分信众因为之前虔诚地笃信前任方丈,没想到方丈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人前高僧高风亮节,人后利用信仰敛财圈钱,这大大打击了一些人的信心,但是另一些人笃信佛陀,依法不依人,皈依的是佛陀的教法,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传法的人出现问题,而动摇自己的信仰,这些信仰坚定的人,在寺院重新开放之后,来做义工,做供养,支持寺院建设,正是他们让天明寺重新热闹起来。” “白老师,您讲了一个概念‘依法不依人’,但是有时候对一位师父的信任如同追星的人对爱豆的感情,不自觉地就会区分不开追的是人还是追他闪光的品质,怎么才能在自己信任的人塌房时,保持冷静,‘依法不依人’,不要被虔诚带歪偏离正常的认知轨道呢?”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的确会有你说那种情况的出现,比如迈克尔杰克逊的粉丝,就非常狂热,在演唱会上都会晕倒,当迈克尔杰克逊被告娈 童时,一些粉丝感觉自己的偶像光辉不再,信仰崩塌,后来搞清楚是诬陷讹诈后,那些粉丝又重新狂热起来。所以整个问题的关键不在外境,在自己的内心,把内心的轨则守住,外境外人是无法撼动的,这就是佛陀所说的如如不动,但是想要达到这种境界,必须经过艰苦的修行,所有修行路上遇到的烦恼,都是来帮助我们成就的。那些‘我不爱了,我又能爱’了,都是成就自己的过程,烦恼就是菩提,没有烦恼是不会成就菩提的。” 潘晓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白老师,您说的有些话我只能理解字面意思,但您描述的境界我现在理解不了。” “不要急,佛法不是理论不是知识,它需要实证,慢慢你的身心有感受,通过佛教的视角思考解决问题,你就会明白我说的境界了。” 潘晓晨开心地说:“好的,我想会有那么一天,我恍然大悟,哦,这就是白老师说的‘如如不动’。” “会有那么一天。” 潘晓晨看了看表:“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去法会吧。” ”好的。” 两人喝了杯中的茶,去寺院参加法会了。 这天的法会没开始多久,潘晓晨就听到了贤度的声音: “慧明法师终于被抓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当初你为什么一开始一直说‘查道真’呢?” “我爱他,他不爱我,我要毁了他。” “师兄,”潘晓晨在意念中和贤度交流,她自然而然地用这个称呼叫贤度,她感觉这个称呼能跟贤度形成共情:“贤度师兄,我见过道真法师,他器宇轩昂,卓尔不凡,同时又慈悲圆融,如沐春风,很容易成为信众心中的偶像,由于虔诚的信仰,进而爱上这个人是人之常情,在红尘中这样的人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在寺院中这样的师父更增加了一层端严的光晕,越是不可得,越是想得到,我非常能体会你的心情。” 贤度那边没有说话,潘晓晨听见低声的啜泣,她知道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她继续说:“可是真正的爱是无论何种情况都希望他好,这些好是不是因为你这不重要,爱他就是爱他的全部,他的优点,他的缺点,他想做的事,即使他想做的不是你想的,你也愿意无条件地支持他,爱他只有一个原因他是他,而不是你根据自己喜好改造的他。所以道真法师道心坚固,没有在情爱上有所停留,你该更加爱他,爱他让你的信仰更加坚定,爱他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破坏了大众对佛教的虔诚,你爱的人如此完美,你该支持他继续在修道上有所成就,这样你与有荣焉,成道后还能度你脱离苦海。” 潘晓晨的一番话出于尊重的角度,像姐妹说私房话一样,听得贤度泪流满面又心悦诚服,去了另一个世界之后,她遭受了无尽的痛苦,自己也有反思,作为一个佛教徒,犯下爱上师父的过错这不是知法犯法吗?可爱情一旦发生就不能自拔,人在爱情面前是软弱无力的,所以开始她把自己的遭遇全部归结于道真,如果不是因为道真,她不会虔诚地笃信佛教,不会因为做义工跟道真有更多的接触,不会痴迷他爱上他,而被拒绝之后,由爱生恨,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这个别人指千千万万像她一样狂热追逐道真的信众,但是身在此山中,她时而清醒时而被痴爱冲昏头脑,她需要一个旁观者点破她,说醒她,潘晓晨的一番话让她如醍醐灌顶,直中要害,她也在另一个世界吃尽了苦头,所以,这一刻,她决定放下了,就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了道真法师讲的放下即是清凉,她不再被怨恨嫉妒捆绑,她留了一句话:“谢谢你,晓晨,我去了。”贤度进入了她该去的地方。 第80章 他杀了我 潘晓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示意白云间贤度的问题圆满的解决了,白云间意会,微笑着眼睛里都是赞叹,他们继续参加法会,法会结束之后,两人回到住处,已经很晚,她们洗漱一下,就各自睡了,睡着睡着,潘晓晨听见有人敲门,她以为是白云间,迷迷糊糊中她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士,穿着居士服,头发跟贤忏一样是短短的毛寸,门口的女人说: “潘晓晨,我是贤度,我来找你说几句话。” 潘晓晨一惊,贤度?她就是贤度?她不是……不是走了吗?她感觉有点脊背发凉,看着贤度诚恳的样子,她又不忍拒绝,潘晓晨让她进来,贤度轻轻地飘进屋子,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窗外明月高悬,夜凉如水,皎洁的月光给远处的菩萨像贴了银,贤度望了一眼菩萨像,幽幽地说: “当时只道是寻常。那时天天能见到菩萨,天天能绕塔,天天能诵经,天天能念佛,因为得到太容易,慢慢不去珍惜,殊不知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些寻常事都变得不易得了。只有法会、佛诞、菩萨出家等特殊的日子,我们才有机会听经闻法,我现在真后悔啊,后悔自己做了那么愚痴的事,又不知悔改,被嫉妒嗔恨心左右,诬陷道真法师,感得现在的恶果。” “贤度师兄,我学习得很浅,但是我记得道真法师说过一句话,‘不怕念起,就怕觉迟’,你现在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挚心忏悔就不晚。” “谢谢你,潘晓晨,你说得很对,我现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差点毁了道真法师的清誉,毁了这个寺院信众的虔诚。” 潘晓晨理解地点点头,开始倾听贤度的诉说,她知道她需要最后整理一下自己,放空自己,才能轻松上路。 贤度的眼神有点朦胧起来,好像陷入了回忆,她轻轻地说:“那时,我刚到寺院做义工,见到的第一位师父就是道真法师,听了他讲的法,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讲的法回答了我长久以来很多学修上的疑问,他旁征博引,引经据典,用生活中的例子来说明佛法的道理,深入浅出,把许多高深莫测的问题讲得明白晓畅,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在寺里做常住义工,以便能有机会常常听到道真法师的讲法。” 潘晓晨微笑,对此她感同身受,道真法师的博学融通的确让人一见难忘。贤度继续回忆: “我之前是做财会的,就在寺院办公室做起了财务义工,贤忏和我是在寺院里认识的,我们是一个专业,脾气秉性差不多,平时交流多一些,慢慢就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爱上道真法师的事没有瞒她,她义正词严地劝我赶紧悬崖勒马,可惜当时我完全被单相思冲昏了头脑,她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人在谈恋爱时,智商为零,尤其是单恋,很多美好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能理解。” “是的,谢谢你的理解,你想知道慧明法师为什么会害死我吗?” 潘晓晨点点头,只听贤度说: “那是一个晚上,我去观音像那里绕佛,看见慧明法师跟一个人隐在山上的树丛中,出于好奇,我悄悄走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我没敢靠得太近,听不全他们的话,只断断续续听到‘明光会’、‘办好了’,我还想走得再近些,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我的脚尖剧痛,忍不住叫了一声,被慧明法师听到了,我赶紧跑了。他并没有追我,但是没几天,我就被人从背后打死,吊在树上,做出了自杀的假象。我冤死的,我恨极了,不愿意去投胎,所以东躲西藏找机会报仇。我发现你能听到我的消息,简直太开心了,因为除了怨恨,我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办公桌下面的数字是你什么时候留下的?” 贤度点头:“那天我跑掉之后,查了一下明光会,发现这是一个意图颠覆各国政权的组织,我感觉事情有点大,直觉自己很危险,因为事关重大,不知道反而安全,所以我没有告诉贤忏,就在桌子底下留了一个线索,我想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会有聪明人发现,菩萨保佑。我想的没错,那个聪明人就是你。” 贤度合十,潘晓晨也合十: “冥冥中,或许有佛菩萨在指引。刚好那时我在寺院做义工,发现大家在读《法华经》,不然,我也不会联想到去翻《法华经》。” “万事都有因果,我的故事说完了,现在慧明法师也伏法了,我的仇就算报了,惟愿他迷途知返,不要造下更多恶业。我自受因果,该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说完贤度忽然消失了,潘晓晨叫着:“师兄,师兄!贤度师兄!” 她身体抖了一下,忽然醒过来,四周看看,自己在床上,窗外月光皎洁,原来是一场梦,但是这个梦又如此真实。潘晓晨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下去压压惊,又在床上打坐了几分钟,才又躺下,慢慢睡着。 第二天,潘晓晨跟白云间说了昨晚的梦,白云间说: “有时候,梦也是一种传递信息的途径,你的梦说明贤度真的放下了,她来感谢你的,功德无量啊。” 潘晓晨笑了笑:“谈不上功德,我只是做了原本计划想要做的事情。贤度师兄自己决定放下,我是助缘,算一个催化剂吧。她只讲了一部分,关于慧明法师和明光会,以及他们到底渗透到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还需要继续调查。” 白云间拍了拍潘晓晨的肩膀: “任重而道远,祝你调查顺利!” “谢谢白老师,这次离开,可能要很长时间不到寺里来了,您多保重,有空来找我玩。” “好的,我会的。记得这里有一个安放心灵的好去处,累了就来洗洗心,心清明了,身体就舒适了。” 潘晓晨伸出双臂,拥抱着白云间: “谢谢,亲爱的白老师,遇到您是我三生有幸,保持联系。” 白云间回抱潘晓晨,用手摩挲着她的后背: “还是那句话,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上辈子我们就见过的。” “对哦,白老师,我想起来了,咱俩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前世的你我,是一对情侣,你是男的,用一条紫色画着白荷的发带帮我束发,那荷花跟你给我的手帕上的一模一样。” “或许那就是我们的前世,没有恩怨情仇瓜葛的人,这辈子见不到的。” “那我们是谁负了谁?” “难道不是没爱够,再续前缘吗?哈哈哈……” “哈哈哈……也是啊,干嘛非要来寻仇呢?哈哈哈……” 这时如果放一个bgm,那么这首歌非常应景: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潘晓晨和白云间告别之后,离开寺院,赶回晨e讯,她把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跟陈主编做了汇报,主编对结果很满意,让她继续调查清楚明光会相关事情,这件事主编已经向上面汇报,在潘晓晨调查期间,可以根据情况提供可能的支持,毕竟这是一件谋取颠覆政权的大事,各级部门都十分重视。 第81章 他们到底渗透得有多深 潘晓晨从天明寺回来后,直接去找大胖,她想了解一下,慧明法师又交代了什么新的跟明光会有关的事情。在慧明法师身上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和田玉手串的来历,他给明光会的情报都有哪些,他所在的公司现在跟明光会还有没有关系?桑梓协会也跟明光会有瓜葛,慧明法师和桑梓协会有没有联络?明光会在国内还安插了哪些间谍? 带着这些问题,潘晓晨来找大胖,从大胖那里得知,可能是在寺院里修行,听经闻法的原因,深藏不露的慧明法师,把自己之前的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潘晓晨问: “慧明法师有一串价值不菲的和田玉手串,这手串的来历,他说了吗?” 大胖皱了皱眉头:“这个情况我们并不知道,目前他交代的都是之前已知线索上相关的事情。关于手串可以下次审讯时再问。” “帮他联系罗志,制造孙深死亡意外的人是谁?跟明光会有关系吗?” “这个他交代了,我们已经找到这个人,叫王喜,之前劫银行,有案底,没什么正经职业,你看这就是他的的照片。” 大胖说着拿出一张照片给潘晓晨看,照片上的人,头发是墨绿色的,显然是漂了又染的,他头顶部分留着一条小辫子,其他头发是剃光的,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眼睛里露着凶光。潘晓晨一惊,这人她记得: “这是当初我亲历那起银行劫案的劫匪之一,他不是应该在服刑吗?” 大胖听了有点诧异:“啊?他是因为劫银行入狱,他劫银行那次就是你跳出来做人质那次啊?这也太巧了吧?你说得对,他应该在服刑,但是他早就出来了,这点我们在查,看看是谁给他运作,提前放出来的。” “谋杀别人的罗志能从无期减刑,银行劫匪只是去监狱做做样子,刘警官,你们警务系统该自查一下了吧?怎么在这些事上屡屡出现法外之地?” 潘晓晨的话让刘警官也就是大胖感到非常惭愧,他面露尴尬地搓了搓手:“你说得对,我接受批评,可能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这点我们已经开始自查,结果请潘记者监督。” “好的,出了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推诿,不正面接受、不想办法解决问题。有个女人曾经去天明寺找过慧明法师,被义工贤度看见,引发了天明寺贤度的死亡,这个人是谁,他交代了吗?” “交代了,他说是明光会和她接头联络的人,这个人现在桑梓协会任职。” “果然,慧明法师跟桑梓协会有关系。” “这么低调的桑梓协会,你也知道?” “我调查功德金消失事件时,顺藤摸瓜,找到了一大笔功德金的捐助渠道桑梓协会,我还采访了他们的张会长。这个协会跟明光会有关系。” “晓晨,你的调查走在了我们前面,你这个信息很有价值,我们继续深挖桑梓协会,看看他们跟明光会的关系深入到什么程度。” “好的,你们查案专业,相信很快事情就能水落石出。” 潘晓晨又和大胖说了几句闲话,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潘晓晨回到家里,先把音乐打开,然后开始烧水泡茶,这段时间忙着调查,很久没有沉浸式跟自己待在一起了。现代人被各种资讯无间断地包围,已经习惯了看似很热闹的生活,一旦停下来,一个人待一会儿,就会感觉无所事事,慢慢抓狂,所以独处是一种奢侈,而潘晓晨多年来一直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不得不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慢慢她反而生出了对独处的热爱,和自己待在一起,没有家庭的烦恼、工作的困境、猪大肠的骚扰,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她给自己泡了一道老白茶,深琥珀色的茶汤在玻璃公杯中像一块流动的美玉,品一口,糯滑绵软,果香四溢,口舌生津,丝滑的茶汤经过唇齿咽喉,直通身心,后背慢慢地生出汗,浑身感觉舒爽通透,潘晓晨把浴缸里放满水,端着茶杯放在浴缸边沿上,脱掉衣服,开始泡澡,脑子里完全放空,听着音乐,喝着茶水,闭着眼睛,慢慢进入了微醺的境界。这时,一阵门铃声惊醒了她的沉醉,她起身穿上浴袍,赶紧去门口,心里想着,谁啊,我没有叫外卖啊?从门镜里没看到人,潘晓晨警觉地没有开门,一个人住,她防人之心一直在线,她轻声问: “谁啊?” 门外没有声音,她又问了一句,门外还是没有声音,潘晓晨想也许是按错门铃了。正要继续泡澡,电话响了,潘晓晨走到客厅茶几那里拿起手机,是岳东林,她接起电话: “你好,东林。” “你好,晓晨。”岳东林的声音特别正式而礼貌,但是没过一秒钟,他就在电话那边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晓晨,你这么公事公办的口气,是在办公室吗?” 潘晓晨也笑起来,刚刚的门铃让她有些紧张,不自主地接电话严肃了一些:“哈哈……没有,没有,我在家里。” “你从天明寺回来了?” “回来了,刚刚到家。” “事情调查得怎么样?” “天明寺功德金丢失的事情基本上有了结果,但是又牵扯出了新问题,我正在进行相关调查。” “哦,需要帮忙你说话。咱也是有警官证的人,哈哈哈……” “好的,东林,但是这毕竟是唬人的,非必要不使用吧。” “你怕我当警察上瘾啊?” “哈哈哈……你真是……需要警察都是非常时刻,你盼着我没有这样的需要不好吗?” “你说得对,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要老麻烦警察叔叔。” “你占我便宜?” “警察叔叔是江湖昵称,你信不信,警察叔叔的爹也会叫他警察叔叔……” “哈哈哈……” 潘晓晨笑了起来,岳东林一秒切换不正经状态,但这种不正经听着还是挺有趣的,笑了一会儿,潘晓晨问: “东林,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好久没见,一起吃个饭呗,我给你看看我新拍的片子,有好几种非常特别的植物,你一定没见过。” 第82章 送上门的威胁 潘晓晨想了想,是很久没见岳东林了,她爽快地答应: “好啊,去哪里,几点?” “咱们吃晚饭吧,你刚到家,先休息休息,晚点老地方见。” “好的,那就晚上6点见。” 跟岳东林约好,潘晓晨继续泡澡,泡完又睡了一觉,开始精神饱满地梳洗打扮,准备赴约。收拾停当,她打开房门,锁门的时候,看见门把手上贴着一张纸条,她拿下纸条,上面写着: “停止调查,不然给你好看。” 纸条没有称呼没有落款,这应该是刚刚那个按门铃的人送来的,潘晓晨顿时感觉到了紧张,这是警告,他们清楚地知道她的住处,这说明她随时有危险,她把纸条收进包里,迅速离开家,叫了一辆车直奔和岳东林初见的老地方。 岳东林已经到了,潘晓晨对于岳东林的守时非常赞赏,自己也是守时的人,所以不论跟谁相约,她都会提前一点,没想到岳东林每次都比她早一点,珍惜别人的时间,这是很好的素养。潘晓晨坐在岳东林对面,他照例已经点好了潘晓晨爱喝的橙汁,潘晓晨喝了一口橙汁,对岳东林说: “你来很久了?” “没有,刚刚十分钟。” 岳东林本想立刻给潘晓晨看自己的新作,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潘晓晨好像有什么事,她有点心神不宁,岳东林问: “晓晨,你没什么事吧?” 潘晓晨暗自称赞岳东林的观察力,每次她有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尽管自己已经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但是岳东林总能看出她的些微异样,她从包里拿出那张纸条,递给岳东林: “今天下午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的门铃响了,但门外没有人,我没开门,刚刚我出门见到门把手上贴着这张纸条。” 岳东林看了看:“停止调查?不然给你好看?这是赤裸裸地威胁啊!晓晨,你先不要住在那里了,这太危险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我暂时搬到公司的宿舍去,宿舍和公司就隔着一条马路,下楼就上班,很方便。” “你调查到什么了?会收到这样的上门警告?” “我猜跟明光会有关,你还记得罗志吗?他杀人是有人授意和收买的,这个人是慧明法师,他是明光会的。” “天明寺功德金丢失的事情,牵扯出了明光会?这事大了,我太担心你的安全了,明光会的能量是巨大的,虽然他们叫明光,可一点也不光明,他们都在暗处,重点是咱们不知道他们潜伏在哪里。” “对,这就是我的任务,要把他们的名单查出来,我知道危险,但是我必须去做。涉及到国家安全,我不能因为害怕而退缩。” 潘晓晨说这些话时候,眼睛里坚定的光打动了岳东林,他看着潘晓晨,心里肃然起敬,这么柔软的双肩,担起道义说一不二,面对威胁勇往直前,真真值得敬佩: “晓晨,我无条件尽全力支持你,需要我,一定不要客气。” “谢谢东林。” “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晓晨一声喊……” 为了缓解气氛,岳东林又开始了他的不正经。 潘晓晨笑了起来,她喊服务生: “给这位先生加鸡腿。” 岳东林笑了起来: “晓晨,你也会开玩笑了。” “不开玩笑,真的给你加鸡腿。” 潘晓晨正色道,这严肃的表情更增加了笑点,岳东林哈哈大笑,潘晓晨也笑了起来。不一会儿,岳东林点好的菜和潘晓晨加的鸡腿都上桌了,两人开始大快朵颐。吃完饭,又看了岳东林拍的片子,这次他拍到了巨大的魔芋,他说像一棵树,有十层楼那么高,花朵硕大而艳丽,就是臭气熏天,岳东林是被尸臭味吸引的,这种魔芋一生只开一次花,必须利用这个机会吸引虫媒为其授粉,为了迅速招来大量虫媒,它开花后,会自动加热雄蕊部的温度,同时散发臭味,模仿新腐尸体,带着热气的腐臭,是新鲜的腐臭,这能让昆虫迷惑而迅速集结,完成魔芋传宗接代的任务,由于花型巨大,花心部分就像深渊巨口,有的昆虫只顾吸吮,慢慢深陷深渊,无力爬升,最后连同自己一起被闭合的花瓣封印在花心中,成为魔芋的祭品,也是贪婪的下场。 看到各个角度的魔芋花,潘晓晨震惊得屡屡发出惊叹,同时她想到,昆虫的命运跟她调查的慧明法师、罗志异曲同工,他们都是因为各自的贪欲,被利益吞没,成为金钱的奴隶,万物有灵,眼前的情景是活生生的巨贪落网的再现。 “东林,你看这些最后被包裹在花瓣中的昆虫,像不像禁不住诱惑的巨贪们,收贿收到忘乎所以,最后被自己的贪婪埋葬。” “像,拍到这些昆虫时我也想到了这个。迷失自我的开始有一个为了生存的假象支撑,而尝到甜头之后,就泥足深陷,无法回头了。” “时时保持清醒,不被利益所惑,其实挺难的。” “人总是有很多不得已,选择尤为重要。” “人都有软肋,被拿捏了,几个人能保持底线,不惧威胁,不为所动呢?”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岳东林的幽默又来了,他用莎翁提出的千古疑问结束了这场没有答案的谈话,所有的预设只是如果,只有当事情真的落在自己头上时,才知道自己的选择。时间不早了,岳东林把潘晓晨送回家,在楼下等她收拾了一些衣物,又送她到宿舍,他才放心离开。潘晓晨把宿舍整理一下,就睡了。虽然是在宿舍,但是这段时间潘晓晨身心疲惫,很快就沉沉睡去,一个梦都没有做,就被一阵铃声惊醒了。 迷迷糊糊中,潘晓晨摸到电话,接起来: “你好……” 潘晓晨的声音还在半梦半醒间,电话那边是岳东林的声音: “我不好,晓晨。” 一听是岳东林,潘晓晨瞬间清醒:“怎么了?生病了?” “可不是?生了一种见不着你就不好的病,俗称相思病……” “又没正经。” “这是我最正经的一次。” 潘晓晨还来不及回答,另一个铃声响起来,她到处摸,心想,手机在手里,我没有另一个手机啊,难道是同事落下的? 第83章 又不是被吓大的 潘晓晨到处摸手机,忽然摸了空,她从床上跌下来,睁开眼睛,四处看看,谁说一夜无梦,原来是个梦,她听见的铃声是闹表响了,潘晓晨仰面躺在床上,揉了揉惺忪睡眼,她有点脸红,自己尴尬地笑了一下,心说我这花痴,净做些恋爱脑的梦,不过她心里又充满了粉红色的小泡泡,这个梦不要别人解,她的确是对岳东林有一点动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段时间太紧张了,根本没工夫做梦,一停下来,尤其昨天他把她送回家,等她取东西,又送到宿舍,这种有分寸感的关心实实在在,让潘晓晨非常受用。干涸的沙漠一旦有一点甘泉的滋润就会无比满足,潘晓晨的情感世界除了猪大肠这个合约爱人,其他遇到的都是渣男,她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恋爱,所以对于岳东林带给她的关爱,她格外感动,她感觉他在默默地示好,边界感又拿捏得很棒,让人既安全又想入非非。想到这里潘晓晨又笑了一下,笑自己大早上犯花痴,她坐起来向上伸了一下双臂: “起床,继续搬砖!” 潘晓晨洗漱完毕,昨天突然来到宿舍,什么食物都没有储备,她打算下楼吃个早点,然后再到公司开会。 这是个办公社区,到处都是办公楼,早上和中午各个餐馆人头攒动,晚上各自回家,门庭冷落,但是宵夜又变得热闹起来,加班的人开始了下班的夜宵时间。早上用餐的多半是打包,买好了拎走,匆匆赶去办公室打卡,之后在慢慢享用早点。潘晓晨叫了一杯豆浆、一个茶鸡蛋、两个素包子,提着向公司走,到了之后,她先打开电脑,习惯性一边吃包子一边浏览邮件,一封信和一些广告一起在新邮件那一栏,潘晓晨点开后,里面是一句话: “搬到宿舍,一样可以找到你。停止调查,这是第二次警告。” 邮件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潘晓晨赶紧把邮件地址发给她认识的白客,那边迅速反馈,这是发自国外的邮件,使用的是一次性邮件地址,使用的中转平台域名显示区域是米国。潘晓晨心想: “他们这是害怕了,所以又发来第二次威胁,不过也太小瞧我了吧,我也不是厦大(吓大)的。”潘晓晨决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把这两天收到的恐吓跟陈主编说了,主编立刻联系了有关部门,给潘晓晨申请了人身安全保护,让她继续调查相关事宜。 潘晓晨看着电脑里打开的发自米国的邮件,米国?这个邮件的相关事宜能不能问问伍德海德呢?从米国回来除了在线上玩了几回游戏,她根本没有时间跟伍德联络,每次打开游戏,都能看见伍德给她热情洋溢的留言,她看着那些充满爱意的留言,想起他湖蓝色深情凝望她的眼睛,又想起跟他一起随着音乐旋舞,他为她准备好的合身的礼服,尤其是他送她家族徽章……想到家族徽章,潘晓晨有了主意,伍德特殊的身份,让他查个邮件地址应该不难,想到这里,潘晓晨打开游戏,这时正是米国的凌晨,伍德没有在线,她给伍德留言,说明了情况,请他帮忙查一下邮件相关的信息,留言完毕,潘晓晨继续工作,她在众多杂乱无章的问题中抽丝剥茧,把整个事件列了一个思维导图,牵扯的人、事、疑点,一一列出,她看着错综复杂的一张图,像一张大网,每个网眼的结点都是问号,这些问号等待她一一解开。 第二天伍德醒来看见陈晓潘的留言他特别开心,她能求他帮忙说明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查一个邮件地址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迅速给手下发了指令,很快一份关于这个邮件的相关信息就被送到了伍德的面前,伍德看着这份报告,他倒是有点奇怪,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的普通的邮件,牵扯的却是明光会,明光会发邮件威胁陈晓潘?这事有点大,伍德开始担心陈晓潘的安全,他一边进一步调查,一边安排中国的手下暗中保护陈晓潘。他给陈晓潘回邮件,附上了调查结果。 潘晓晨收到邮件看到跟明光会有关,立刻在她的思维导图上把明光会相关的人圈了起来,她打算从桑梓协会的张会长入手,继续调查。桑梓协会的张会长有个科技公司是生产航天芯片的,她在慧明法师之前的公司卧底时,已经了解到业内为航天部提供芯片的三巨头,其中一家就是张会长的公司。巧的是之前的同事小丁跳槽了,也就是静顺法师的女儿,去的正是张会长这家公司,潘晓晨决定联系一下小丁,很久没见了,约她喝咖啡,叙旧话新。 小丁一见潘晓晨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晓潘姐,你离开公司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也不联系我,我好想你啊!” 潘晓晨抱着小丁,用手摩挲着她的后背:“我也想你,但是我工作太忙了,一点私人时间就剩下瘫倒睡觉了。” “理解理解,社会的牛马就是如此,我也是一到下班就回家躺平,原来我还有力气出去玩,现在剩余电量都被加班耗尽了。” 小丁松开潘晓晨,坐在椅子上,两人点的咖啡送来了,一人一杯喝了几口,小丁好奇地问: “晓潘姐,你离开公司去了哪里?” “我做了记者。” “你真棒啊!你文笔那么好,做记者绰绰有余!” “你呢,为什么跳槽?” “因为发展空间锁死,哈哈哈……这是官方说法,其实是为了更多的薪资,哈哈哈……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追求加薪,没什么问题,很多离职诉求都是这个。” “你也是吗?记者薪水更高吧?” “差不多,但是记者更有挑战性,每天的工作都是不同的,不像公司,写的文案策划都是有套路的,我不喜欢公式化的生活。” 潘晓晨顺着小丁的话茬儿说,自然地隐去了卧底的前情。 第84章 你教我采访吧 潘晓晨虽然是顺水推舟,但说的都是真实的心理感受,有了这次去方达前公司卧底文案工作体验之后,她更喜欢现在的记者工作,充满挑战充满不确定性,不确定性虽然有时令人抓狂,但是相比一眼见底的确定以及肯定,她还是喜欢多一些难以操控的情景,进而多一些逐一征服的成就感。 小丁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晓潘姐,你教我采访吧,什么时候这一行烦了,我也换个赛道。” “没问题啊,现在你就是我的采访对象,我问你答,你先找找感觉,然后反过来练习,你问我答。” “好啊好啊。”小丁拍着手,立刻进入被采访状态,充满期待地看着潘晓晨。 “小丁,你去了新公司,感觉跟旧公司有什么不同?” “氛围完全不同,这个公司的董事长皮特是一个慈善协会的会长,是归国华侨,他倡导的公司文化是平等,沟通扁平化,有一说一,不绕弯子,下属和领导之间交流不称呼什么总,而是直呼英文名字。” “你的英文名字是?” “ding,我就是用我的姓。” “这个公司和前公司都是航天芯片领域,作为友商竞品,他们的功能有什么不同?” “都是航天芯片,但是使用的部位不同,一个是探测、一个是导航,严格来说算两类产品。” “你们是做导航的?” “对。” 潘晓晨心里一惊,如果是这样,那么收集重要地址信息就非常便利,泄密基地位置可能是需要重金购买的标的。 “现在简单的采访结束了,主要是引导被访者的节奏,随时跟进问题。” “晓晨姐,你真厉害,我需要慢慢学习,才能掌握要领。” “你需要试试看吗?现在你可以采访我。” 小丁跃跃欲试,摩拳擦掌了一阵子,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何问起,她问潘晓晨: “晓潘姐姐,你们采访之前是不是要做很多准备?” “这个问题好,是的,你说得没错,在采访之前,我们会做很多功课,全面了解采访对象,然后根据本次报道需求,列出采访提纲,如果是现场直播,被访对象身份贵重,要事先把采访提纲发过去,让对方心里有数。” “能不能问采访提纲之外的问题呢?” “原则上不会,这是对被访对象的尊重。当然也不排除临场发挥,所谓气氛烘托到那里了,不得不问,现在不问,更待何时?” “有一个最近很火的采访,青年a被投资大佬请去当主持人,嘉宾有地产大亨、it大拿,青年a写了非常正式的小作文,念了稿子之后,地产大亨和it大拿对本次访问主题都发表了意见,青年a说我认认真真写了小作文,你们两位却信口开河,显然不够尊重这次访谈。” 小丁想起了一个网红案例,潘晓晨因势利导: “两位嘉宾如何反应?” “it大拿先说了反对意见,我们是没有稿子,但是我们说的可不是信口开河。青年a指着it大拿问投资大佬,之前他也做过嘉宾吗?做过之后彼此微信还留着吗?大佬点头,it大拿说我是做节目的氛围组。青年a开始了他的表演,在滔滔不绝打断别人的过程中,把地产大亨、it大拿都得罪了,因为这个访谈是投资大佬组织的,青年a是他请来的,所以他没有攻击大佬。这个直播给我的感觉是有采访提纲,但是主持人青年a没有完全按提纲走,而是放飞自我了。” 潘晓晨笑着说:“小丁,你真棒,你说的这个名场面我知道,我之所以问你,让你说,是在告诉你,主持人或者采访者是串起珍珠的线,而不是珍珠,主角光环永远要给到被访者,青年a就犯了这个错误,第一,他没有做好主持人,穿针引线,而是自己solo,但屡屡掉链子,脸上绷不住开始攻击嘉宾。第二,他想把三个人一块铁板撕开成两个阵营,求共情求同伴,但他策反失败,大佬和大亨、大拿是朋友,怎么会被外人一句话离间?这是愚蠢的策反。第三,大拿跟他怼,大亨、大佬开始没有群起攻之,但是他引火到大亨身上,让大亨不得不回怼几句,这就是气氛烘托到位了,仇恨拉满让人不得不回击。这个访谈是大佬组局的,大佬不好表态,全程微笑,三个人就看一个小丑跳梁,没有当场掀桌子不录,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青年a最后还祝it大拿活不到明年,这样恶狠狠的诅咒,不但失了身份,也现出他没有基本教养的短处。” 小丁充满崇拜地对潘晓晨说:“晓潘姐姐,你真厉害,我只是看了个皮毛,感觉他很逊,被你这样一分析,我真的醍醐灌顶,不但学习了采访,还学会了礼貌,我再请我的老师喝一杯咖啡!” 说着小丁叫来服务生,又叫了一杯拿铁。两人虽然很久未见,但是说起话来还是毫无距离,服务生把咖啡送过来,潘晓晨喝了一口,小丁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说: “晓潘姐姐,我们公司团建,要叫上家人,我妈妈在外地去不了,我爸爸在寺院,你知道的,能邀请你跟我一起去吗?” “什么时候?什么内容?去哪里?” “这个周五出发,周日回来,去市郊一个主题度假民宿,有山有水有采摘,还能打高尔夫。” “好啊,这个周末我正好没有紧急的采访任务,我跟你去。” 小丁从椅子上跳起来,跑过去抱住潘晓晨:“晓潘姐姐,谢谢你,你真是我的亲姐姐。” 潘晓晨摸摸小丁的背,笑着说:“这次不要叫急救啊!” 小丁假装要打潘晓晨:“不要戳人家的痛处啦,这次不骑马,再说,也不能回回都让我倒霉啊?” 潘晓晨用手轻轻点了一下小丁的额头:“好啦,逗你的,如果你再有意外,我还去陪床。” “呸呸呸,快打消这个念头,我才不要意外,我要好好玩。” “哈哈哈,好的,呸呸呸……祝愿咱们好好玩耍,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的!” 让潘晓晨没想到的是,这次没在计划中的团建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第85章 又见绿毛 周五到了,潘晓晨来到约定地点,桑梓协会的会长皮特张在民宿门口迎接大家,见到和小丁一起来的潘晓晨,皮特张先是诧异很快就转换了热烈欢迎的表情: “小潘记者,欢迎欢迎,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人生何处不相逢,很久未见,张会长。” 潘晓晨笑着说,小丁在旁边介绍: “这是我的表姐。” 她和潘晓晨事先讨论确定了这个临时关系,皮特张笑着点头:“世界真小啊,欢迎你们参加团建,先去安置行李,晚上有个主题晚宴。” “好的,谢谢张总。” 小丁和潘晓晨到前台报了姓名,拿到钥匙,来到她们的房间。把行李放下之后,时间还早,她们一起来到民宿外面看风景。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民宿,远远的山壁上挂着一条细细的瀑布,正是枯水期,水不大,像一条银链在夕阳下闪着光,小丁脱口而出: “飞流直下三千尺……” 潘晓晨也想起这句,瞬间李白上身:“疑是银河落九天!” 说完两人笑起来,潘晓晨看着那细细的飞流说: “对着这枯山瘦水,也只有我们两个能想到李白那三千尺的瀑布。” “没错儿,这叫想象力外延,我上学时语文老师说,写作的功夫在写作之外,阅读、思考、想象,这些都是功夫秘籍。” “你的语文老师很高明啊,我从专业人士的角度来肯定写作的秘籍的确如她所说。” “对哦,晓潘姐,你就是以笔为马、仗剑天涯的人啊。得到你的肯定,我老师知道一定非常开心。” “遇到一个好的语文老师,是学生之福,因为语文老师的水平,直接影响着其他科的成绩,阅读理解能力不仅仅在语文试卷上体现,数学、物理、化学,读题时首先就是要有快速准确的理解能力,理解了才能找出解题的思路。同时一个好的语文老师,为学生打造的人文基础、审美依据、价值观,这将是受益终身的。” “你说得没错儿,她是我至今学生生涯中记忆犹新的老师,她带着我们去江边上作文课,给我们排戏,设立课本剧奥斯卡奖,小戏班年级巡回演出,办报纸,小说接龙,通过这些丰富多彩的活动,让我们爱上语文,爱上写作,我们的想象力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和激发。” “能看出你的童子功,唐诗脱口而出,也在从事文字工作。” “老师说了,诗歌长在那里,诗人只是发现并且誊写下来。” 说着小丁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说: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当年王维一定跟我看到了同一个景象,两句诗写在天空里,他写下来,就像此刻我的心情。”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丁,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对诗歌有这么深刻的文学认知。” “这都是我的老师教我的,她说观察、思考、写作,这是一个终身需要保持的习惯,这样在写作之路上将获得一扇任意门,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你一直在说你的语文老师,我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一下?” “没问题,不过她现在已经多年不做老师了。” “做什么?” “作家,小说、散文、诗歌,样样拿手。” “好厉害,我要拜读一下你老师的作品。” “好的,我买了,请老师签名,然后送给晓潘姐姐。” “一言为定。” 潘晓晨和小丁击了个掌,两人继续在民宿周边探幽。夕阳西下,他们被漫天晚霞摄住了,七彩霞光,像一只张开巨大翅膀的火凤凰,扇动着云霓翅羽,落下一山头琉璃珠翠,远处的山凤冠霞帔,双颊绯红,像待嫁的新娘,风姿绰约地等待顶天立地的英雄。 两人正沉浸在美景中无法自拔时,小丁的电话响起来,主持人通知他们晚宴即将开始,她俩一步三回头地向宴会厅走去。 路上,潘晓晨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头,头顶是一撮儿绿色的毛发,正是那个抢银行的劫匪王喜,他闪身走进不远处的树林中,潘晓晨拉住小丁轻声说: “不要问为什么,跟在我后面。” 小丁看着潘晓晨脸上好像探案一样的表情,立刻收声默契地跟上她,两人一前一后悄悄靠近树林,躲在一个造景喷泉的假山后面,只听里面有个声音在说: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 “事发突然,张总,我不得不当面请示。” 接着他们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什么,潘晓晨不敢靠得太近,什么也没听见,只听张总说: “就这样吧。” 绿毛从树林中走出来,前后左右望了望,快步离开了。过了一会儿,皮特张从树林中走出来,踱着方步,好像日常散步一样,向宴会厅走去…… 躲在山石后面的潘晓晨和小丁又等了一会儿,见皮特张走远了,她们才快步走向宴会厅,小丁一边走一边奇怪地说: “那个绿毛看起来不像好人,他不是我们公司的,为什么来找张总呢?” 潘晓晨心想:“得来全不费工夫,在这里居然能遇到劫匪绿毛,看来他听命于皮特张,这事有意思了。”但出于安全考虑,她不想告诉小丁太多,只说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啊,咱们快去参加晚宴,听说还有演出呢。” “对啊,有演出。”小丁兴奋地说:“我们小组还有节目呢。” 说完加快脚步,两人到了宴会厅,找到自己那一桌,刚刚坐定,节目就开场了。 这次团建的主题是“放松身心”,小丁和同事们表演了一个短剧,内容是公司趣事,他们的表演博得同事们会心的大笑和阵阵掌声,晚会还有游戏环节,潘晓晨和小丁他们一起玩游戏,暂时忘了绿毛和要调查的事。 团建后的一天,潘晓晨接到了小丁的电话,说有要事跟她说,两人约在潘晓晨宿舍附近的咖啡馆,小丁一坐下来,来不及点单,就神色紧张地说: “晓潘姐姐,我又看到那个绿毛了。” 第86章 姚叔叔姓袁? 潘晓晨听小丁说“又见绿毛”心里一惊:“在哪里?” “在我们公司附近,有一天,我加班走得晚,下班看见他在路边,好像在等人,出于好奇,我想知道他等的是谁,就躲在一旁偷看。”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们公司的财务姐姐从大门出来,拿了一个信封给他,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绿毛匆匆走了,财务姐姐又回到了公司。” 潘晓晨想:“这绿毛神出鬼没的,他抢银行本该在服刑,却如此大摇大摆地四处活动,他跟皮特张到底是什么关系?财务给他的又是什么呢?”带着一脸疑问潘晓晨示意小丁先喝咖啡,自己也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她严肃地跟小丁说: “小丁,这个绿毛看起来不像好人,你发现他的事告诉我一个人就好,千万别让公司里的人知道,尤其是你在民宿见过他的事,不要让皮特张知道。” “好的,晓潘姐,我只是感觉你比较关注绿毛,所以来告诉你,我没有跟其他人说。” “那就好,谢谢小丁。” “不客气,我知道你不说太多,是在保护我,有句话不是说‘好奇害死猫’吗,你不说我不问,快夸我乖巧。” 小丁跟潘晓晨做出一副撒娇的表情,潘晓晨笑了:“乖巧,你真是乖巧的好孩子!哈哈哈……” 小丁也得意地笑起来:“从今往后,我就做晓潘姐姐的迷妹了,你指哪儿我打哪儿,还不多言多语,姐姐不告诉的,我保证不问。” “你呀,真是个鬼精灵,好,我小人家就收下你这个迷妹了。” 小丁站起来双手抱拳做跪倒状,大声说:“姐姐,请受小妹一拜。” 潘晓晨笑得前仰后合,看了看四周,咖啡店里的人纷纷侧目,潘晓晨赶紧噤声,用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嘘”字:“快坐回来,不然,咱俩就地c位出道了。” 说完还是忍不住笑着,小丁也跟着笑,笑纹在两人脸上漾开,碍于不扰乱公共视听她们收了声,只见肩膀耸动,手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过了一会儿,这波笑浪终于翻滚过去,她们又喝了一杯咖啡,说了些闲话,就各自回家了。 潘晓晨继续如常上班,虽然公司和宿舍只隔着一条马路,但她依然很警觉,她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盯着她,她看不到他,但她知道他存在,潘晓晨又想起那两次威胁,明光会的手段她有所耳闻,能如此精准而赤裸裸地威胁,除了明光会,不会是别人,这事要抓紧时间调查清楚,不然恐怕生命安全会难以保障。 这天,小丁发来信息,说今晚绿毛将和皮特张会面,她把偷听来的地址发过来,潘晓晨赶紧到目的地蹲守,那是一个闹中取静的私人会所,在一条胡同里面,从外面看,很普通的两扇大门,红漆剥落,门前有5级台阶,摆着一对狮子。台阶和狮子头上的卷毛数量能看出官阶品级。皇帝被称为“九五之尊”,所以皇宫门前是9级台阶,摆放的石狮子头顶发卷数量45个,标识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三品及以上官员府邸门口7级台阶,一品官员石狮子头顶发卷数量是13个,二品、三品、四品官员的石狮子头顶发卷数量随品级降低而逐一减少。七品及以下官员,门前是不允许摆放石狮子的,芝麻小官,不堪负起国之重任,因此不配摆狮子。 潘晓晨观察这个私人会所,虽然大门破旧,但门前的5级台阶,说明从前住着四品大员,中层领导,承上启下,责任重大。只不过今天这位四品大老爷的官邸已经另做它用,改成私人会所,坐观花开花落,闲看云卷云舒,只有门前的石狮子,历经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在这个地方留下的老宅子,主人都是贵胄之后,为了不事张扬,门面朴素,但是里面一定别有洞天,潘晓晨不禁想起满清第一巨贪,和珅和大人被嘉庆抄家抄出8亿两白银,家财可抵清政府十几年的收入,而今呢,和大人早已落花流水人去也,此地空余恭王府,来来往往的游客,对于和大人曾经的泼天富贵啧啧称叹,脑子里都是电视剧中和大人的形象。 潘晓晨收回思绪,对着大门想,这里没有预约进不去,用什么身份能混进去呢?她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看到门打开了,姚文远从里面走出来,潘晓晨赶紧躲在一边,吃惊不小:“姚叔叔?他怎么在这里?” 姚文远是潘父的铁磁,潘晓晨小时候可数的几次去爸爸家,遇见姚叔叔带着儿子来,她和他儿子一起过家家,姐姐潘晓雨和她争着扮新娘,那是多么久远的记忆了?潘晓晨一边回想一边盯着姚文远,只见皮特张从门里走出来,后面跟着绿毛,看来这里不止一个门,显然皮特张他们从另外的门进去的,潘晓晨一直盯守,没见他们从正门进入,皮特张跟姚文远握手: “再会,袁先生,今天就谈到这里。”姚文远点头,快步离开,胡同很窄,车开不进来。司机应该在胡同口马路上等着。 “袁先生?”潘晓晨一惊,“皮特张怎么称呼姚叔叔为袁先生?姚叔叔和皮特张认识?”潘晓晨脑子里都是问号,只见皮特张和绿毛也走出了胡同,潘晓晨才叫车回宿舍,虽然今天没查清楚皮特张和绿毛见面的目的,但是发现姚文远和他们认识,这也是一大收获。 在回去的路上,潘晓晨接到岳东林的电话: “在哪里?晓晨?” “在回宿舍的路上。”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又拍到了新东西。” “是什么?” “保密,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还卖关子?看来是非同寻常,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老地方见!”岳东林的声音很兴奋。 “好,我期待惊掉下巴。” “哈哈哈……” 岳东林爽朗的笑声,缓解了潘晓晨的紧张情绪,刚刚她全身心都在问问题,一个个问号纠在一起,把自己堵成了死胡同,这时见见岳东林,跟他开开玩笑,是一种精神松绑的方法,潘晓晨改变了目的地,直奔他们常去的茶餐厅。两人第一次见面在这里,后来经常相约于此,有老地方说明有老朋友,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这是人生乐事。 第87章 裸捐的猫腻 潘晓晨来到茶餐厅,岳东林照例已经等在那里,潘晓晨坐下,岳东林已经给她点好了一杯拿铁,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岳东林算准了她来的时间,让服务生刚刚端来的,潘晓晨感觉心底一热,岳东林对她的关心总是恰到好处,不过于热络也不过于冷静,常常在友谊之上爱情以下的中间跳跃,这种若即若离反而更让人脸红心跳,相对于伍德海德的热情似火,岳东林胜在正逢其时,火候拿捏得不偏不倚。 “拍到了什么?岳大记者,这么热辣辣地让我来看?” “你先别急啊,看你风风火火地,一脑门子官司,你先吃饭,吃完了咱们慢慢看。” 岳东林说着向服务生招了招手,不一会儿,潘晓晨喜欢吃的芝士海鲜焗饭就送来了,岳东林点了一客牛排,闻着饭香,潘晓晨才感觉到自己饿透了,紧绷的神经从见到岳东林那一刻起就放松了,她用勺子挖起一大口饭,填进嘴里,岳东林也切了一块牛排,两人开始大快朵颐。 风卷残云般的吃得盘干碗净,岳东林打开电脑,潘晓晨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开始看照片,只见岳东林打开一个文件夹,点开文件,这是一段视频,里面是星斗满天的夜空,星云在流动,忽然现出极光,红色的极光照亮夜空,绝美的景致让言语失去力量,潘晓晨反复看了好几遍,兴奋地说: “太美了!这是在哪里拍到的?” “新疆,我刚刚从新疆出差回来。” “地磁暴导致极光频繁出现,可能也会扰乱一些正常的秩序。” “正常的秩序,是指什么?” “比如,某些物种的变异,某些奇怪的现象等。” 潘晓晨想了想:“目前我还没发现变异物种,但是奇怪的现象倒是有一个:东林,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看见了那个抢银行的绿毛。” 岳东林想了想:“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银行劫匪?他不是应该在坐牢吗?” “对啊,你记得他,但是他不但没有坐牢,还神出鬼没的,跟我一个调查对象在一起好像密谋什么事。” “哪个调查对象?” “就是天明寺功德金丢失一事牵扯出的桑梓协会会长皮特张,绿毛好像听命于他。” “他是怎么提前出狱的?这事你先搞清楚。” “是,我已经跟刘警官反应了这件事。” “桑梓协会这个名字很生啊,之前没听过。” “是,我也是调查的过程里无意中知道的,会长是华侨。” “说到协会,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潘晓晨立刻有了兴致:“什么故事?你快说。” 岳东林故作深沉,拿起杯子喝水,半晌不说话,急得潘晓晨直想拿东西撬开他的嘴,岳东林看到她着急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觉得非常可爱,他笑着说: “看把你急的,我现在就说。” 潘晓晨使劲白了他一眼,岳东林立刻收起开玩笑的态度,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晓晨,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有钱人宣布身后裸捐吗?” “为了自己的财富不留给后代,让他们独立打拼,同时捐助需要的人,为更多贫苦人类造福。” “还是太年轻,晓晨,你再想想,很多宣称裸捐的富豪,是不是都有自己的基金会?或者是其他基金会的主要捐赠者?” “是的,有钱人的思路就是钱多了,就注册基金会,但是基金会不是为了帮助别人的吗?” “基金会在一定程度上是帮助了别人,尤其是大灾大难时,基金会的捐款总是能解决很大的问题,一些定向捐助基金会比如孤独症基金、白血病基金等,能定向为所针对的病患雪中送炭,这是基金会存在对社会良向发展的贡献。” “这也是大众对基金会的基本印象。” “但是,基金会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规定,就是捐款可以抵税,很多大额捐助存在着为了避税的原因,当然,免税是对于贡献者应有的回馈,这无可厚非,但是基金会还有一个一直被诟病的地方,就是能洗钱,很多来路不明的钱,经过基金会捐款,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洗白,比如娱乐圈经常爆出的阴阳合同,拍电影来往的巨额资金等等,大笔款项无法销账的时候,基金会就发挥了清洗剂的功能。”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日薪208万已经逃到国外的明星,她不就是阴阳合同吗?被国家封杀被网友锤死也正常。” “对,娱乐圈这样的事很多,知道的都是报出来的,但是被揭穿的只是九牛一毛。”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媒体人追求的真相是不是每一个都要如实揭穿,知道真相和接受真相对普通人来说,有时是一种伤害。比如208万日薪,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就加强了阶层对立,让每天甚至赚不到208块的人自怨自艾,无形中加剧了仇富心理,你说是不是?” 岳东林沉默了一小会儿,他正色说: “这的确是一个需要很严肃考虑的问题,首先真相不是人人能接受,正如真话不是人人都爱听,但是无论我们是不是将真相公之于众,作为媒体人,我们的责任是挖出真相。其次,是不是达不到日薪208万甚至208块就会仇富,就会自卑,这不一定,收入不是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尽管会有人云亦云,但你要相信,社会能发展下去,必然有一股正向能量在导引,虽然他们或许是少数,但他们的价值观会成为潜在的主流导向。” 潘晓晨思考了一会儿,点头认同:“东林,你的分析对我很有启发。可能有时候我有点过于担心了。” 岳东林示意潘晓晨喝一口水,让她放松,然后接着上面的话题说: “前面我说的故事还有后半段,很多富豪裸捐到自己的基金会,除了合理避税之外,也是变相给自己的后人留遗产,还不用交巨额遗产税,因为基金会的主理人一般都是富豪子女,你要知道能成为富豪,他必定是全局式思考,做一个决定必定是思前想后,把每一个环节都捋顺,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这个故事结局虽然有点让人幻灭,让饱含的爱心蒙尘,但不得不承认,是有这样的存在,我明白了富豪建立基金会的目的,我要顺着这个思路,查一下皮特张。” “也不用幻灭,并非每个裸捐都是变相自留地,你要相信虽然魔道纵横,但是其中也有真佛。” “我想起道真法师的话,如梦如幻,借假修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真伤脑筋啊。” “那就补补脑子吧。”岳东林指了指盘子里的琥珀桃仁,“以形补形,多吃点。” 潘晓晨抬手要打他:“你说我没脑子?” 岳东林哈哈大笑,他总是擅于在她紧绷的时候给她松绑,潘晓晨用筷子夹起一个核桃仁,吃在嘴里,甜在心上。 第88章 为何拒绝采访 眼看着中秋节快到了,主编跟潘晓晨说先把明光会的调查放一放,之前他们策划的民间大师系列主题要上线,她报的琴书大师选题要赶紧做起来,潘晓晨收拾行李来到了山东郓城。 八月十五中秋节,李传绪把两碗素丸子盛得冒尖了才收手,吆喝了一声:“摆供喽。”两个孙女跑过来忙着往香案上摆,两盘儿月饼、两盘儿石榴、两盘儿苹果、两盘儿哈密瓜,还有两碗下大料卤好的肉,仨人端了一趟又一趟。 “爷爷,怎么都是两盘的?” “哎呀,这还用问,当然是好事成双嘛。” 李传绪说起来笑眯眯地,眉毛和胡茬都挂白了,显得格外慈祥,一点不像个坏脾气的老头, 不一会儿,老李家的香案上就摆满了芳香的瓜果,中间还放了一个香炉,一柱高香飘飘渺渺升向夜空,细长的一缕,像一声叹息。 夜风湿凉,莹白又带些琥珀色的月光像白糖上浇了蜂蜜流泻下来,甜滋滋的,小妹扯出五仁月饼里的青红丝喂家里的狸花大猫,它嗅了嗅,对这人类的东西根本没兴趣,喵地一声扭头就走了,小妹故意一跺脚,吓得狸花猫一个跃身跳过香案,蹿到了院子里。 李传绪今年82岁,一年比一年矮,腿伸不直都是打着弯儿走路的,平时半步当一步迈,一看狸花猫受到了惊吓,立马快步走过去,使劲儿弯下腰抱起它,用长了老茧的手呼噜猫毛,转头又冲小妹嚷嚷:“小妮,你可别吓它,吓跑了咋办?” 小妹撇撇嘴:“哼,就知道疼猫,爷爷,您以后跟猫过吧!” 李传绪不理她,抱着猫去街上溜达,这天晚上街上人不少,都是出来赏月的,圆月当空,李传绪不禁感叹今晚的月亮和45年前的月亮一样圆,一样亮。 月光划过李传绪的眼角,他那只独存的眼睛也显得浑浊了,像被蜡封住了一样,另一只瞎掉的眼睛被耷拉的眼皮盖着,如同不存在一样,他住了脚,盯着月亮看,看着看着觉得月色里带了些血色,可能是眼花了,他低下头走路,听见不远处传来两句唱腔。 “心中有事走慌忙,不由得汗水湿衣裳……” 前面有个老头手背在后面哼着不成曲的调子,晃晃悠悠地走着,李传绪不用看就知道他是谁。 “伙计,还敢唱呢?”狸花猫一个纵身从李传绪身上窜下来,那老头停下来看脚边的狸花猫:“呵呵,几十年的老调子了,哪能说忘就忘?我就是想不明白…” 李传绪走上前跟他摆摆手:“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能想到有现在?能想到今天能在香案上摆这么多贡品?咱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就谢天谢地了。” “还是你二瞎子想得明白,你丢了一只眼,我丢了我的手艺,咱俩能活到现在确实得给老天爷拜拜。” “占文,都45年了,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真不会敲扬琴了?”李传绪年年八月十五问一回,李占文听得都不耐烦了:“那我也问你一句,你那只眼睛是真看不见吗?” 俩人嘿嘿一笑,“喵~”李占文拿脚逗猫:“二瞎子,你可得感谢你家狸花猫。”李传绪点头:“那是,我都差点把它供起来了。” “都说猫有九条命,九条命换你一条命,这猫,你养得值。” 李传绪把猫抱起来:“你这前半生的手艺搭进去了,也值。” 李占文叹口气:“手艺算什么,命要紧。” “啧啧啧,失传了,可惜了,对了,听说明天又有人来采访你?你这失传的手艺动静可不小。” “采就采呗,我什么都不会说,什么也都不知道。”李占文摊摊手:“心中有事走慌忙,不由得汗水湿衣裳……老喽,不会唱喽。”两个人又是嘿嘿一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第二天,李占文家来了一个小姑娘:“您是占文爷爷吗?”李占文点点头,知道这是要采访他的记者,“李爷爷您好,我叫潘晓晨,是晨e讯的记者。” 潘晓晨刷新闻时看到一条信息,说山东郓城曾经有一位琴书大师,叫李占文,这些年来很多人都想去他那里拜师学艺,但是李老先生却闭门不收,并称自己已经不会琴书了,求学的大多是小年轻,看老师父不收徒实在不甘心,添油加醋把这件事发到了网上,引起不小的反响。 有的人说现在的年轻人沉不下心去学东西了,也有的人说还是礼不到位,钱没给够,正好晨e讯开了一个“寻找民间手艺人”的新版块,琴书大师李占文的选题就是潘晓晨报上去的。潘晓晨始终没有弄清楚李占文拒绝收徒以及避谈琴书的原因,她觉得这件事并不像网上传的那样,她想问问老人家究竟是怎么回事,潘晓晨并不想过多地打扰老人家的生活,于是决定一个人前往李家村。 李占文显然已经经历过类似的采访了,拒绝起来轻车熟路:“小姑娘,我知道你来是问什么的,我现在已经83岁了,老伴儿走了9年了,到我这个岁数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琴书嘛,是真不会了,你听我这嗓子,哑啦,你看我的手,这哪里是敲扬琴的手?姑娘,你还是哪里来的哪里回吧。” 李占文的手像枯木一样,树皮发黑发皱,手心的老茧厚厚一层,潘晓晨知道这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她不接这茬:“李爷爷,我就来跟您唠唠嗑,您看我就一个人来的,您不用担心,您就当多了一个小孙女呗。”潘晓晨歪头一笑,这么一套近乎,让李占文想到自家的孩子了,潘晓晨说笑着两手拎着礼品像过年走亲戚一样自然地放到了客厅。 潘晓晨环顾了一周,推测李占文应该是一个人住的时间比较多,房间也没有任何和琴书有关的痕迹。 李占文给潘晓晨倒水,不觉一阵咳嗽起来,潘晓晨见状打开盒子:“李爷爷,我给您带了陈皮,这个可以止咳化痰,您试试。”潘晓晨说着把陈皮放在李占文的杯子里,李占文笑着点点头,心想这孩子心真细,他倒也真拿潘晓晨当孩子看,给她抓了一大把糖块。 “李爷爷,给您看一段这个。”潘晓晨打开一段视频,“谁都爱听长命百岁这句吉祥话儿啊,据传说,那长寿村里,百岁的不算啥……”这是北京琴书创始人关学曾唱的《长寿村》。 北京琴书和山东琴书风格完全不同,李占文一听这唱腔,顿时耳聪目明,好像回忆起自己的前半生,这些年,他已经不碰琴书了,摔了扬琴,丢了唱词,再也回不去了,潘晓晨见他眼角有些微微湿润。 第89章 扎场只唱前两句 “姑娘,你有心了,我看到你就想到我那小孙女了,本来我是想让她学琴书,她有个好嗓子,奈何孩子就是不愿意学,我也不能逼着她学,唉,等有人想学的时候,我却教不了了,这事儿我没跟外人说过,再不说……再不说我也怕没机会说了。” 李占文起身到卧室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有四个人,潘晓晨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年轻时候的李爷爷,照片上有模模糊糊的时间,潘晓晨仔细辨认着: “李爷爷,这是1978年照的?” “嗯,1978年,这要从1978年去东平湖说起来。”李占文紧紧地捏着照片,潘晓晨没想到一张照片会牵扯出40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李占军指着照片上的人说:“最左边的是李传绪,会拉板胡和京胡,年轻的时候是个戏痴,没钱买乐器,就用马尾和竹筒自己做板胡,刚学拉板胡的时候,在胡同口一拉就是半夜,技艺全凭自己琢磨出来的,手感慢慢有了,他就去给排大戏的当伴奏,从没要过一分钱。” 李占军的手指往右一指:“这个是我,我旁边这个叫李登春,不会拉弦子,不会敲扬琴,就会唱两句,但嗓子不够亮,最右边的是李来发,什么都不会,但有力气,负责拉车,1978年就是我们四个一起去的东平湖。” 李占文略一停顿:“准确地说是我们四个再加一只狸花猫,传绪家养的猫,唉,猫跟人一样瘦,估计是听说我们是要吃的,这只狸花猫就紧跟着传绪,撵回家又跟出来,还把它关了起来,没成想走了六里地,发现这只猫就跟在后面,没办法,跟着就跟着吧。” 潘晓晨也喜欢猫:“猫最通人性了。” “是啊,幸好有这只猫跟着。” 潘晓晨此时并没有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她关注的是为什么大老远地要去东平湖。 “那时候,我们这边是盐碱地,根本不长庄稼,种出来的西瓜都是咸的,麦子只能长到筷子这么高,收不成粮食,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盐,因为土里全是盐。把地表皮的一层土倒到水桶里,用一层滤纸把土过滤掉,剩下的就是盐水,挖一个浅浅的四方池子,上面铺一层油纸,把盐水倒里面,晒一天就有一层白色的细盐,要晒整整一个春天,才把一池子的盐晒出来,这样就有盐吃了,这里家家户户都晒盐。” 潘晓晨耐心地听着,没有搭话,李占文叹了一口气:“唉,什么叫苦日子,就是这么辛苦晒出来的盐都是苦的。那个年月没有什么东西吃,红薯叶子都是好东西,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到有粮食的地方要饭吃。那年刚到八月初,离八月十五还有半个月,为了能过个好节,我们决定去东平湖换些吃的,东平湖有黄河水灌溉,都是淤地,起码每年还有不错的收成,吃是不成问题的。” 潘晓晨想象不到那个年代的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看过电影《一九四二》,开头是刘震云用河南话说的一段画外音:1942年,我的故乡发生了吃的问题。 “李爷爷,东平湖离这里不近,你们怎么去的?” “从这里到东平湖100多里地,那时候哪有交通工具,我们就是走着去,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发,走了整整三天!因为还得带着扬琴、板胡,所以还得推一辆胶轮车……你太小了,没见过胶轮车吧,就是一个轱辘,两个腿。”李占军说着还比划着,潘晓晨感觉应该就像小板车一样。 “8月已经有点转凉了,晚上怎么办?你们住在哪里?” “我们是一路走一路唱,晚上路过一个村子就扎场……” “扎场?” “扎场就是到了地方,把胶轮车一停,扬琴、板胡都摆上,跟老乡借个桌子,再借几把椅子,这个场子就算支起来了,附近的人知道有唱琴书的来了,就会喊着邻里邻居来听。扬琴排场大,吸引的观众多,那时候黑白电视都少见,平常的人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闲着也是闲着,一听说有唱琴书的,邻村的也会赶过来,听个热闹嘛。我先唱琴书唱上一晚上,亏得父老乡亲捧场,这才能去老乡家里留宿吃饭,这是这一行的规矩。” 潘晓晨明白这个道理,到了别人的地界得先用自己的本事立住。 “白天兜里带的一点窝头早吃干净了,饱吹饿唱,为了一家老小的饭,唱一天一夜也没问题。”李占文说着又开起了玩笑:“姑娘,你可别把我们当成叫花子,叫花子上门叫的是‘婶子大娘,给口吃的’,我们这是卖艺混口饭吃,如果是打发叫花子,主人家就掰半块干粮,如果是唱戏说书的来了,要么请到家里,要么送热菜热汤,还得高看一眼。” 潘晓晨哪会这么想,这才是实打实地凭本事吃饭,都说老人只记以前的旧事,不记今天发生的新事,李爷爷说起往事仿佛正在用唱琴书换干粮,一声高一声低,声声如在眼前。 “李爷爷,那您唱的什么戏?”。 “我唱的都是老戏,从大本子书里学的,最拿手的一出是《呼延庆打擂》,热热闹闹,老人小孩都爱听,那时候我还正年轻,一口气唱三个钟头不带歇的,其他唱的还是样板戏,走街串巷用得最多的是就《送镰记》。” “送莲记?送莲花吗?” “哈哈哈,不是送莲花,是送镰刀,‘心中有事走慌忙,不由得汗水湿衣裳,供销社来了好镰刀,价钱便宜质量强’。”李占文简单哼唱了几句,更多的是念唱,念完又笑着摆摆手:“荒腔走板喽,你看我是真不行了……” 潘晓晨第一次听这样的唱法,80多岁的老人声音并不清亮了,甚至每一句都有微弱的颤音,但潘晓晨还是能听出老爷子年轻时候的功底,琴书不仅在唱,还在于扬琴的婉转动听,配合起来才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嘈嘈切切错杂弹。 “三天走到了东平湖,晚上照常找个宽敞的地方扎场,我唱一晚上琴书,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四个分成两队挨家挨户敲门换干粮,我和来发是一队,传绪和登春是一队,你看登春可是个大高个儿,年轻的时候有一米八十多。”李占军说着又指了指照片,“他走到老乡门口都得哈着腰问好,因为他比门框还高,传绪呢,个子最矮,走在一起还挺有意思,传绪一抬脚踩在门槛上,把板胡支腿上,那还是挺有架势的,这俩人配合得相当好,登春负责敲门,哐哐哐先敲三声,传绪就开始拉板胡,登春也开唱了,每次都只唱前两句。” “为什么只唱前两句?” 第90章 半夜突然出现戏班 潘晓晨疑惑地问。 李占军笑了:“呵呵呵,因为呀,唱到‘不由得汗水湿衣裳’的时候,老乡听到就已经把干粮送过来了,俩人收了干粮也收了弦子,不往下唱了,再去下一家,还是哐哐哐敲三声,老乡就知道是昨晚卖艺的人来了。” 潘晓晨也跟着笑起来:“哈哈哈,原来山东人不仅务实,还很聪明。 ”李占军笑着认同:“都是生存逼出的小聪明,那时候白面馒头是很少见的,大多是晒的红薯磨粉后,加玉米粉蒸出来的黑面窝头,好点的是高粱面的窝头,有过得好的人家也舍得给一块白面馒头,我们四个就跟捡到宝贝似的看着这块白面馒头。 就这样,晚上扎场我唱琴书,白天我们再挨家挨户换干粮,我们在东平湖已经待了整10天了,该回家了,算上路上的时间,正好回到家能赶上中秋节。姑娘,你猜我们这一路换了多少馒头窝头红薯粉?” 潘晓晨不知道用什么计量单位说合适,她想了想:“额……五大筐?”。 李占文笑到咳嗽起来:“咳咳咳。”喝了一口陈皮水继续说:“这么大的布袋,这个数。”李占文比划着一米高的布袋,伸出5个手指又翻了一翻,足足10袋,“这可够我们回家吃一个月的了!”。 “那看来去东平湖去对了。” 听了潘晓晨的这句话,李占文的脸唰地一下子沉了下来,脸色很难看,潘晓晨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小心问道:“李爷爷,您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李占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又叹了一口气,嘴唇蠕动着,像是呓语: “你们年轻人不信鬼神不信命,我年轻的时候也不信,人一老啊,就容易信了,现在觉得一切都是命,你看不见的不代表它不存在。” 潘晓晨听不太懂,说着卖艺怎么又说到命了?只听李占文继续自说自话: “那是1978年,马上快到中秋节了,大圆的月亮跟明镜似的,感觉离地只有十几米高,月圆好赶路,我们就迎着月亮走,四周都是野地,连个土屋都看不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月亮,就跟在眼前一样,我们推着胶轮车,扶着一布袋一布袋的干粮,小风一吹,那叫一个高兴。登春还开玩笑说地主家的余粮都在这里喽,来发推车,推得很带劲,一路笑个不停,说没见过亲自推车的地主,正好路过东平湖,月亮一照,湖面真的是波光粼粼,我们说要不先在这里歇歇脚,只要有余粮在,不差这一会儿。” 李占文完全陷入了回忆中:“登春烟瘾大,从家里带的烟叶早抽完了,摸摸兜里就剩几张皱巴巴的卷烟纸了,他在四周踅摸一圈,摘了两把干叶子闻了闻,直接搓成碎末当烟叶,''唰''地擦一根洋火点着,啪嗒啪嗒抽起来,传绪在旁边说他:''这东西能当烟叶吗?少抽两口吧,这不快到家了。''登春边抽边咂摸味儿:''还别说,不知道这是什么叶子,抽起来还挺香。''登春把烟递给传绪:‘你要不要来两口?''传绪摆摆手,登春笑嘻嘻地抽着烟,感叹到:''东平湖遍地都是宝啊。''” 潘晓晨的思绪跟着李占文飞到了东平湖,李占文继续回忆: “来发说东平湖就是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哪像我们老家,种啥啥没有,传绪说让他干脆留这里好了,在这里娶个漂亮媳妇多好。来发家里穷,兄弟多,打光棍的也多,爹娘实在没办法让每个孩子都娶上媳妇,来发就是其中一个,他听了传绪这话又傻笑个不停。登春是个暴脾气,在家里老婆孩子没一个不怕他的,他笑话来发没出息,一个大男人连个媳妇都找不到。” 李占文抿了一口陈皮水:“登春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把最后一张卷烟纸也用完了,青烟弥漫,雾气升腾,远山影影绰绰,重叠的山脉,幻影交织,像是被东平湖的湖水浸泡过的,马上到正月十五了,月亮已经跟白玉盘一样了,就在湖上面,宛如东平湖孕育出来的丹珠,夜色渐深,周遭含混,但仍旧珠光隐隐。喵——喵——喵——狸花猫开始叫个不停,传绪还嚷嚷着:''这猫咋啦,叫猫子吗?也没有其他的猫啊。''” “猫是饿了吧?”潘晓晨轻声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猫跟着我们跑了一路了,什么也没吃,我从布袋里掰出一小块窝头扔在地上给它吃,这猫过来闻了闻又走开了。传绪跺了跺脚:''你这猫儿,窝头都不吃,活该你瘦!''狸花猫灵活一跳,跳得远远的。说笑着间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该赶路了,来发麻利地推起车,第一下没推动,再推竟然还是推不动。” 潘晓晨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李占文,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咦,这不是平地吗?来发往地上看了看,并没有石头砖头的绊着,车轮也没陷在坑里,他说''刚才推得挺轻巧呢,现在咋推不动了?来,哥几个给搭把手。‘说着来发往手上吐了口吐沫,又搓了搓,握着车把使劲一推,车还是纹丝不动,我们几个见状赶紧上前帮着推,真是奇了怪了,地上跟有胶似的把车死死地黏住了,怎么推都推不动。” 潘晓晨不解:“怎么会这样?地上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们去的时候是这条路吗?” 李占文说:“我们几个都看了,确实是平地,去的时候不是这条路,已经在东平湖10天转了好几个村子,回去就是摸着大约的方向走,我们四个都使上劲了,车就是推不动,摞起来的10布袋干粮反倒滚下来了,这个时候才觉得蹊跷了。我们把布袋放回车上,来发指着不远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你们……你们转身……往后看……''” 潘晓晨因为听得太认真了,不自觉地往后面看了看,看到墙上挂的是一张梅兰竹菊图:“李爷爷,后面……有什么?”潘晓晨有点紧张了。 “我一转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怎么在这荒野之地有一个戏班?不会是我老花眼了吧?我难以置信,他们三个也看见了,台上唱戏的台下听戏的,乌央乌央的人,唱的什么起初听不真切,就在看到之后也听清了,大概是感官相通,一通全通,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唱的《呼延庆打擂》!我们四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是……是活人吧?''传绪说得哆哆嗦嗦,我也纳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突然多了一个戏班?而且在外面休息之前还没有,怎么就这一会儿戏台都搭起来了,揉揉眼睛看确实是在唱戏。 第91章 那孩子没有眼珠子 胆子最大的要属登春:“怕……怕什么,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咱有四个人呢。”他说的也是壮胆子的话,来发胆子小:“我不去,咱四个人算个球,你看他们多少人。” 来发说完继续推车子,车子死活就是推不动,登春上来推,车子依然跟长在地上的一棵大树一样,稳得很,登春气得踢了车轱辘一脚,堆得冒尖的布袋又咕噜噜滚了下去,我们四个人都慌了,人一慌就容易乱出主意。 “要不……咱扛着布袋直接走吧?” “你当咱是布袋和尚呢,扛这么重能走回家吗?” “干脆去找前面的戏班和老乡帮帮忙,人多力量大,兴许人家还有车送我们呢!” 我们四个人又试了一把,推车还是推不动,扛布袋没走两步就觉得泰山压顶,抬不起来脚。 实在没办法了,我们四个壮着胆一步一步挪到了戏台旁边,越走近越发热闹,白色的戏服五彩的脸谱,黑色的厚底戏靴四指高,穿着的人却如履平地,戏台上真够热闹的,有耍花枪的,有翻跟斗的,有敲锣打鼓的,有在台中央唱主角的,台下叫好声连连,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四个。 李来发悄声说:“幸好咱换完干粮了,要不然等他们扎完场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你看看人家这架势,啧啧啧。” 登春不服气:“他们人多吃得也多,谁家愿意管饭?”登春眼睛一亮,指着一个角落:“哎,占文,你看那儿有个敲扬琴的,这敲的可跟你没法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没看一会儿我和传绪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人敲扬琴的手法和一般的手法不一样,拉板胡的也是反向拉,《呼延庆打擂》各个人物在舞台上的站位也都是反的,唱词怎么是往前唱呢? 我汗毛竖起来了,一阵一阵的冷汗冒出来,拽住了来发和登春: “不对,这戏唱得都是反的,走,咱们得赶紧走!” 话还没说完,戏台上下来一个武生:“几位先生留步。”他冲我拱手作了一个揖:“先生是不是会琴书?能否指导一下。”我连忙推辞,台上又下来一个武生:“夜深露重,先生不忙赶路,略作指导,不费事吧?”我是被他俩架到台上去的,敲扬琴的先生让了坐,我也下不了台,只能硬着头皮敲,你猜发生了什么?” 潘晓晨觉得肯定不同寻常:“是扬琴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扬琴比我用的要硬很多,琴弦绷得很紧,我敲一下,琴弦断一根,我心也跟着嘭地猛跳一下!”李占文现在说着似乎都心有余悸,潘晓晨的心也跟着猛跳一下。 “锣声鼓声声音很大,盖过了扬琴的声音,他们也像没看见琴弦断了一样,又把我送下了台。” “琴弦断了,琴弦断了……”我下来一直重复这句话。 登春问:“什么弦断了?我们看你敲得挺好。” “啊?我把琴弦都敲断了,你们没发现?” “没有啊,你明明伴奏得很起劲儿,敲得那叫一个投入,要是人家不请你下台,估计你都要抢人家饭碗了。” 潘晓晨没太明白:“李爷爷,您意思是您和他们看到的不一样?” 李占文深神色恍惚:“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谁看见的才是真的,我那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走!但想走却不容易。” 潘晓晨不敢做声,凝神听李占文说道:“我看他们仨脸色也都铁青,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得走了,转身要走的时候,李传绪没忍住往戏台后面瞧了瞧,看见一群小孩子在互相上妆,你给我点点胭脂,我给你画画眉毛,一个个都吊着眉梢,传绪不知道这些孩子唱的是哪一出,不管他们了,赶路要紧。 刚走了没两步,那群孩子就涌了出来,围住了李传绪:“叔叔,叔叔,你会画眼睛吗?帮我们画画眼睛吧。” 李传绪没反应过来呢,孩子就把笔塞到了他手里,登春忙过来拉他:“去去去,你们这群小孩子捣什么乱?”李传绪被孩子围得水泄不通,就算登春拽他也根本出不来。 “我……我不会画眼睛……” 孩子们哪里会听他的,还是起哄“画眼睛,画眼睛”,李传绪拗不过他们,心一横拿起笔在一个孩子的一只眼睛上开始画,笔芯短得画不出来了,他让来发用到削了削,随手描了几笔,“好啦,画完了,让我走吧。” “叔叔,还有另一只眼睛没画呢。” 李传绪的手开始发抖了,离孩子这么近,他根本感觉不到孩子身上的一点热气,或者说是人气,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孩子的脸也是冰凉的,但他还是抬手去画,刚举起来笔,身后的狸花猫一个纵身虎扑把传绪手里的笔打落在地! “喵……” 那一声叫声尤为凄厉凶狠,猫迅捷地伏在地上,弓起了身子,像豹,像虎,那架势似乎随时准备跳起来,一双黄蓝的眼睛跟夜明珠一样,那群小孩子不怕人反倒怕这只狸花猫,看到地上的猫立马四散跑开,传绪站在原地一阵恍惚失神,他愣怔地看着地上那只笔,还有那只狸花猫。 “传绪…传绪?咋啦,你没事吧?”来发使劲儿摇着传绪。 传绪半条魂才回来:“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不明白。” 传绪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汗珠,说话也不利索了了:“那个孩子,让我画眼睛的那个孩子……” 登春性子急:“孩子怎么了?你快说啊。” “那个孩子……没有眼珠子!” 三个人在外围,又是晚上,根本看不清孩子的眼睛,但还是不寒而栗:“是瞎子吗?” “不……全是白的……我画上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就有了黑眼珠,没画的那一只,还是白的……” “这样你还敢画?”登春训他。 “那个孩子就这么用眼白盯着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就画上去了,感觉是有人拿着我的手在画一样。” 听到这里,来发已经吓得腿软走不动道了。 第92章 他们没有影子 我跟登春俩人架着他走,我不停地说:“走,我们赶紧走。”越想赶紧走,越走不快,来发很重,我跟登春走得很吃力,我闷着头拉着来发走,看到地上我们的身影一高一低,被拖着的来发凹在中间,走着走着,中间摇摇晃晃又出来一个脑袋。 我以为是传绪,叫了他一声:“传绪,你快跟上。” 传绪应了声:“我跟着呢。”我寻声音往左看,他在登春的左手边,被登春挡了一部分,影子叠在一起了,我心里一毛,那后面是谁? 我没有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我也不敢回头,就看见地上在来发脑袋上面的脑袋忽上忽下,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脑袋没有了。 潘晓晨跟着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她反应,李占文接着说:“也就几秒钟,地上的影子中那个脑袋又出现了,它还在跟着,一上一下,我们走他也走,我大气不敢喘,直接闭着眼睛走,结果一个趔趄栽到了地上,连带着来发和登春也都摔倒了。” “哎呦呦,硌着我了。”来发嚎了一声,他正好磕在了一块小石头上,他噌地站了起来,就这一下他好像醒了一样,不是醒了,是跟魔怔了一样。 来发突然说:“你们回去吧,我不回去了。” 登春踢他一脚:“你疯了吧?” “我听见有人叫我。”来发指着戏台下面的观众说。 “谁叫你?哪有人叫你?” “我媳妇叫我。” “你一光棍汉,哪来的媳妇?” “她说她是我媳妇,还要给我暖被窝。” “你媳妇在哪呢?” “就在那儿,你看她的两个长辫子,还穿着红袄子,一双小红鞋,她冲我招手呢。”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们根本没看到什么穿红袄子的姑娘。 登春止不住地吼他:“我看你是真疯了!” “哎,你去哪儿?” “我去找我媳妇儿。”来发径直地走向戏班方向,拉都拉不住。 “来发,你回来!你这么走了,我们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来发扭头咧嘴一笑:“跟我爹娘说,他们有儿媳妇了,明年我让他们抱孙子。”那个憨劲儿跟傻子一样。 来发跟个炮仗一样一下子窜出去了,他跑得快,我们三个在后面紧赶慢赶没追上他。 “来发,来发,你跑哪去了?” “咦,刚才看到他往这里来了。” 我们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台下的观众席,互相递了个眼色,干脆问问他们:“大嫂,你有没有看到刚才过来一个人,穿着藏青色衣服,脸黑黑的,中等个。” 老乡都是坐着小板凳听戏的,敲锣打鼓的声音很响,我们俯着身子问,但台下的观众一个个都看向台上,根本没有人跟我们搭话,好像我们是空气一样,他们看不见,我们本来就害怕,这么一来,更不敢问了。 登春猫着腰找,边找边念叨:“就看他往这边跑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我吓的话都哆嗦了:“登春,你刚才说……说什么?” 登春说:“我说刚才看到他往这边跑了。” “不……不是,还有一句是什么?” “还有一句?哦,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登春反应了一下,猛地一惊看向我,又看看地上:“人影?” 登春的脸色很难看:“地上……没有……人影,一个都没有……” 我们再一打量这些观众,男女老少,一个个面如死灰,直勾勾盯着戏台上,眼睛都不错珠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好像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跟琉璃珠子似的,看得我毛骨悚然,我身上的冷汗下去一层又起来一层。 我冲登春和传绪招手:“走,走,走。” 胆子最大的登春这个时候没有一点胆子了:“占文……他们不会是……” “别说了!” 传绪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问了句:“猫呢,我的猫呢?” 狸花猫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 “喵——”狸花猫叫了几声偎在传绪脚边来回蹭。 我们三个赶紧往回走。 登春问:“来发怎么办?不等他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大概每个人有自己的命数,我们三个商量眼下我们先走,等白天再回来找他。 “那……干粮还要不要?”传绪问。 好不容易换来十布袋的干粮,谁舍得丢,车子还是推不动,我们把干粮都卸下来,车子竟然推动了! “看来,这是不让我们带走干粮……” 也罢,怎么来的怎么回,东平湖的干粮还是留在了东平湖。只是来发下落不明,我们回去找也没有找到,来发的哥哥弟弟去找也没有找到。 “一个人就这么……”潘晓晨想不到更好的语言形容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她说出来自己都不信,甚至有点怀疑李老是不是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李占文摇摇头:“找不到,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东平湖安家落户了,来发比我小5岁,都说落叶归根,唉……”李占文说不下去了。 “也许来发爷爷还活着。”潘晓晨只是想安抚一下李占文。 “但愿如此吧。” “李爷爷,您就是因为这件事不说琴书的吧。” “这还没完。” 回来的路上,我们三个都跟丢了魂儿似的,登春推着车子,喃喃自语:“咋就没有人影呢?除非……除非不是人,那不是人,是什么……” 他不敢再往下说,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多出像影子的一团黑黑的东西,总之就是离奇。 到了家门口,我从胶轮车上把扬琴拿下来,随手揭开盖的琴布却让我吃了一惊:琴弦都断了! 登春和传绪同样觉得难以置信:“包得好好的,怎么琴弦断了?”我叹了口气:“那天晚上,我上台弹扬琴的时候,琴弦就断了,看似断的是台上的琴,原来是我自己的琴啊。” 伯牙子琪高山遇流水,我这是遇到的什么?没有人能说得清。惋惜归惋惜,但对于那天晚上的遭遇,还是心有余悸。 我要进家门时,叫住了传绪:“传绪,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我的琴弦断了,看来那果真是个不祥之地,咱俩都跟戏班的人有交涉,你给小孩子画了眼睛,这几天一定要注意你的眼睛,对了,你画的哪只眼睛?” 传绪目光有些呆滞,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画的左眼。” “还是注意点好,不要掉以轻心。” 说完话,他俩也该回家了,我看着传绪和登春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不妙:“登春,快回家叫你媳妇来!” 第93章 半个神婆 登春媳妇儿算村里的半个神婆,她不会什么算命占卜的,顶多是谁家小孩被吓到了,给叫一叫,嘴里念念叨叨,也就是叫魂,还有如果大人去到什么地方回来生病了,也能给看看是不是跟来了不干净的东西。 办法也很简单,就是盛一碗水,拿一根筷子放里面,一般情况下筷子在水里是立不住的,登春媳妇儿会念一些死去的人的名字,这些人生前可能跟生病的人有关系,也可能是路过哪个地方招到了谁的亡灵,亡灵会跟着活的人回家。 念一个名字,登春媳妇儿会在水里立一下筷子,筷子倒了,就说明不是这个人,如果稳稳地立住了,那就是他! 念到的这个人如果是个晚辈或者是不相干的,主人家会立马把碗里的水泼地上,还得大声喝骂:“你个龟孙,谁让你来的!还不快滚!”这是给鬼魂一个下马威,不让他再靠近人身。 如果念到的是自家长辈,那得好生送走,该烧纸钱烧纸钱,该烧高香烧高香,有讲究的人家还要供奉个牌位。 不过这都是娘们家家信的东西,我们这里的大老爷们都不信,也不忌讳什么,觉得这就是封建迷信,尤其是登春,每次见有人找他媳妇叫魂,登春就气急败坏:“叫什么叫,魂在他自己身上还能跑?”临走还会瞪他媳妇一眼。 我想到那个类似影子的东西,不知道它有没有跟来,登春这个时候也不敢不信了,回到家跟媳妇一说,他媳妇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觉得有点拿不住,絮絮叨叨说了一句“猫太小,老鼠太大”。 潘晓晨问:“啥叫猫太小,老鼠太大?” 李占文解释说:“这有个小典故,那个年头,虽然粮食收成不多,但老鼠横行,而且有的还是硕鼠,估计在田间野地吃了不少东西,有一天,传绪家的米仓里有一只大老鼠,那时候他家还没养狸花猫,登春媳妇儿把他们家猫抱来,是一只小猫,一放到米仓里,好家伙,还没老鼠个头大!小猫还是头回见老鼠,呵呵,哪还分啥天敌,猫和老鼠在米仓里先对视一番,谁也不敢先动,老鼠刚迈了一只脚,登春家的猫直接躺那儿了——给吓晕过去了。” “我也头回听说猫被老鼠吓晕的。” “可不是,所以以后登春媳妇要是遇到办不了的事就说这句话,猫太小,老鼠太大。” 登春媳妇儿照旧还是端了一碗水,拿了一根筷子,放在灶王爷的香案上,她也不知道要念谁的名字,念了几个本家的祖辈,筷子都倒了,看来不是,又念东平湖的路仙人,水仙人,筷子还是立不住。“哎呀,你到底行不行?”登春催促着。 “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登春媳妇儿也有点着急。 有念了一串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筷子啪啪都倒了,登春媳妇儿也不知道再说谁了:“可能……可能没跟回来。” 我们都将信将疑,当下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登春媳妇一转身惊愕地看着传绪:“你的眼睛……” 我一看传绪的左眼红得跟有把火在烧一样,传绪那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还是赶紧去了村里的卫生室,医生看不出来什么,问他吃了什么,他说吃了高粱窝头和白面馒头,医生说可能是上火了,因为吃得突然和平时不一样,身体承受不住。 医生开了几支眼药水,传绪回到家开始眼睛疼,他说疼得像有人在用刀子一点点剜他的眼珠子,再去镇上的医院,还是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他的左眼是慢慢看不见的,像一扇门慢慢被关上了,最后一点透光缝隙都没留,就这样,传绪丢了一只眼睛。 不过幸好狸花猫及时把传绪手里拿的笔打掉了,不然他另外一只眼睛也保不住了。 “传绪的眼睛没保住,我的琴弦断了,其实断的是我的琴艺,我发现我不会敲扬琴了,谱子不识,嗓子哑掉,手艺废了。” 潘晓晨看到李占文说这话时的神情,是说不尽的遗憾和落寞,现在去东平湖的四个人,李来发滞留当地,李占文废了手艺,李传绪瞎了一只眼睛,目前唯一安然无恙的就是李登春了。 “那登春爷爷没事吧?” 李占文听到登春愈发黯然伤神:“我们原以为登春没有跟任何人有纠缠,所以不会有什么事,唉,没想到没过一个月,登春就得了一场怪病。” “什么怪病?” “最开始是起水痘,越长越多,不到一星期浑身上下都是豆粒大小的水痘,连耳朵里都长满了,一个个明晃晃的,奇痒无比,我们劝他千万别抠破,有天半夜他挠痒,一不留神抓破了一个,这下坏了,抓破的水痘里面有半透明状的黏浆渗了出来,结果一个连一个的水痘跟感染了一样都破了,不止是痒,还伴着阵阵刺痛,登春说水痘像长了牙一样,每天都在咬他,他跟泡发了一样身上浮肿,也就是一周左右,半透明状的黏浆开始凝结起来变硬,颜色也逐渐加深,从半透明变成青绿色,就像湖水表面飘的浮萍,成片成片的浮萍,那个年代医疗水平太差,医生看了都束手无策,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眼见着黏浆结成坚硬的壳,登春呼吸都费劲,真是生不如死,唉,这黏浆壳硬是把登春裹死了……” 李占文说起来一阵唏嘘,潘晓晨心想哪怕是现在也没听过这样的怪病,小时候自己也起过水痘,只觉得会很痒,忍住不挠,大概一周就消下去了。 “李爷爷,您后来又去过东平湖吗?” “找不到来发,我们就都回来了,加上我、传绪和登春发生了这样的事,连命都没保住,我们谁还敢再去,我们家也是不允许再说东平湖的事儿,我们几家的孩子也不准去东平湖。”李占文语重心长:“孩子,这是我40多年来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我是黄土埋到眼睛的人了,总不能把这事儿带到棺材里吧,孩子,你的路长,以后要是打听到东平湖的什么事儿,就给我捎个信儿,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李老眼眶湿润,潘晓晨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是从那天起,潘晓晨心里有了一个念头:重走东平湖! 第94章 重走东平湖 来采访之前,潘晓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到真相,她更没想到能听到李爷爷讲述的1978年在东平湖发生的种种离奇故事。 回去的路上,潘晓晨为难了,这报道怎么写?李老说了那么多,东平湖卖艺,离奇戏班,失踪人口,画眼睛的失去眼睛,敲扬琴的失去琴技,还有水痘爆发变黏浆,这哪个能公开?在没有查清真相的时候,哪个能让读者信服?标题起什么?难不成叫《东平湖卖艺奇诡记》? 那东平湖的人民群众不得用一口一口的盐汽水把她喷死!潘晓晨这样想的时候感觉汽水好像喷下来了,她赶紧删掉了脑海中的这个题目,而且恐怕读者也会把晨e讯当成灵异故事会吧,如果晨e讯的公信力不在,那她潘晓晨真的要自绝于人民了。 潘晓晨一个头有两个大,只能选一个折中的办法,先说明李老不收徒并不是因为网上乱传的那些原因,而是另有其因,原因和1978年的一次卖艺有关,这个时候地图炮是开不得的,不能暴露东平湖,不然可能会惹出很多事端。 潘晓晨写得比较模糊,没想到依然很多观众不买账,潘晓晨看了看报道下面的评论,气得简直要给自己掐人中了。 “说吧,小编收了多少好处费?” “晨e讯哪里招来的记者,懂不懂新闻5w?何时、何地、何人、何因、何事,请问地点在哪呢?职业素养太差,好好培训培训再上岗吧!” “故弄玄虚!我看晨e讯收不了场喽。” “1978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说清楚,我看就是杜撰的。” 主编看了几条直接把潘晓晨叫了过来,脸色不是很好看,说得也非常直接:“潘晓晨,你自己揽的活自己给我兜着,这件事无论如何,你要有个交代,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他把显示屏使劲儿一拍,“不是给我交代,是给晨e讯的网民一个交代!” 主编越说声音越大,潘晓晨攥着衣角:“我……我知道了主编。”主编往真皮沙发椅上一坐,咯吱一声转了过去,潘晓晨就明白他意思了,这表示他很失望,并且你可以出去了。 出了门,潘晓晨平复了下心情,被骂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东平湖未解之谜和李老的未了夙愿,而且这里面可能有很强的非人力所能控制的东西,她当然不确定能不能有个“交代”,但是她必须去试试。 这天正巧岳东林说单位派他拍一组自然风光的宣传片,但没想好去哪里拍,潘晓晨灵机一动:“我有一个好地方推荐。” “哪里?” “山东东平。” “东平?我倒是知道东平有很出名的东平湖,不过你怎么想到这个地方了?” 经过给妈妈治病的事情后,潘晓晨已经很信任岳东林了,便说了李老东平湖卖艺的故事,岳东林也深感离奇:“还有这样的事情,我看你最近报导的琴书大师李占文事件了,但没想到背后藏了这么深的隐情,好,这次咱们就一起去东平湖。”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到东平,但明显感觉到今非昔比,真的应了网上那句话:这泼天的富贵终于吹到了东平,小洞庭果然名不虚传。 站在观湖塔上,东平湖的景色一览无遗,湖光山色两相和,水波荡漾,山水如画,青头潜鸭在湖上游得很自在,看着一碧万顷的湖水,心胸也开阔起来,潘晓晨张开双臂,闭着眼睛,吹着温暖的风,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阳光洒在湖面上,粼粼波光,仿佛整个世界都沐浴在金色的梦幻之中。岳东林的摄影设备带得很齐全也很专业,不一会就出片儿了。 岳东林的角度选得都很独特,画面呈现出来就是独一无二的,和网上的风光片完全不一样,这一点也是岳东林得意的地方,岳东林一路上嘴就没闲着,除了讲构图,岳东林还讲东平湖:“东平湖这个地方很独特,它可是《水浒传》里八百里水泊唯一一处遗存的水域,文化地位可见一斑,湖中的聚义岛四面环水,就是八百里水泊的要塞,岛的背面有一个寺院,构造很独特,比岛要低很多,就像藏起来一样,所以叫藏门寺,传说晁盖、吴用等七位英雄最初曾以礼拜观音为遮掩,在此结拜聚义,密谋劫持生辰纲,事成之后,又在此向附近的贫穷渔民分发财物,得观音菩萨的护佑,躲过了官兵的多次揖捕,后来这个小岛就成了各路英杰聚义梁山的联络点。晁盖死后,岛上修建了晁盖墓,墓前立无字碑。晁盖生前酷爱梅花,附近群众就在寺内广植梅树,每年花开之时,梅花的香气与寺内香火之气缭绕四散,弥漫土山,所以,‘藏门寺’也叫‘藏梅寺’。” 带岳东林来的好处之一就是这人简直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不仅对正史了如指掌,野的、杂的也张口能来: “这个地方说邪乎也不意外。” “为什么?” “你想这里离哪里比较近?离蒲松龄的老家开车也就3个小时,奇闻异事少不了,据说东平原来压根就没有湖水,是一个小孩子看到两个石狮子在流眼泪,不久这里就发洪水,最后形成了东平湖,传说古代的一些建筑还会出现在湖面上,邪乎的很。” “传说嘛,不能当真,我就随口说的。”岳东林看潘晓晨一脸难以置信,又换了一个话题:“晓晨,你不是最爱吃鱼嘛,那你想吃黄河的鱼,还是长江的鱼?” 潘晓晨真的认真地在想这个问题,岳东林笑了:“东平湖是黄河、大运河、大汶河三河交汇的地方,所以你不管想吃黄河的鱼还是长江的鱼在这里都能吃到。” 潘晓晨翻了个白眼,心想又被你装到了,说到吃鱼,潘晓晨还真有点饿了:“岳大侠,我请你吃鱼吧,黄河的鱼、长江的鱼,你随便选。” 潘晓晨查到一个评分很高的餐馆:“就吃这一家了——好鱼当道。” 第95章 老板的生意经 这家店生意很好,桌桌爆满,装修也很独特,有农家小院的氛围,四面特意刷的泥墙,门框两边还挂着橙黄饱满的大玉米和红彤彤的辣椒串,每个桌上一口大锅,热气腾腾,香气弥漫。老板约莫50岁,话还没说,眼睛已经笑成一条线,一副憨厚模样,老板娘戴着一条祖母绿的项链,显得很年轻,在柜台上结账算账,精明得很。 老板也兼跑堂,招呼打得很热情,一看潘晓晨和岳东林来了,赶紧迎上去,他从眼睛笑成一条线,从这一条线的缝隙里略一打量他俩,就知道这俩人不是本地人:“您好,两位吧?哎呦,今儿个客人多,您两位稍微等一下,有座了,我第一个给你们安排,来来来,先坐。” 老板说着就端出一个果盘,有南瓜子、圣女果:“你们是来旅游的吧,来尝尝,都是自家种的。” 潘晓晨拿过一个圣女果,咬在嘴里甜甜的,沙沙的口感很独特,确实和外面卖得不太一样。 岳东林抓了一把南瓜子嗑起来:“老板,今年大丰收啊。” 老板笑得很开怀:“嘿嘿,还说得过去,说实在的,我们也算是靠天吃饭,我们家还有一个鱼塘,绝对能保证让客人吃上最新鲜的鱼,而且我们用的菜也是绿色无污染的,咱承包了十多亩的大棚,专供饭店的蔬菜,也往外头卖。” 岳东林嚯了一声,开玩笑说:“老板,您真是让别人赚不到一分钱呀,连供应链都自己解决了。” 老板听得也很开心:“嗐,也没别的本事,民以食为天,我这大半辈子就琢磨吃了。” 岳东林不禁问:“这么大摊子,忙得过来吗?” 老板也不藏着掖着:“嘿嘿,我们这是整个家族的人都扑上面了,开鱼塘的是我大舅一家,种大棚的是我二姨一家,我呢,算子承父业,你看店里帮忙的也都是亲戚。” 潘晓晨忍不住佩服这一大家子,现在他们生意做得这么好,那说明这家人能齐心协力做一件事,如果有一家想要多捞好处,即便是家族企业也会分崩离析。 “两位订酒店了吗?”老板很热切地问。 岳东林和潘晓晨还没来得及订,老板见缝插针:“别订外面的大酒店,除了贵还是贵,也没啥特色,我建议你们住民宿,不瞒二位,我家也有民宿,是我家老爷子在顾店,干饭店太累了,他把饭店交给我之后,闲了没两年就待不住了,总想找点事儿做,我就给他盘了一个小民宿,也不累,我大闺女有时候也去帮衬,现在老爷子80岁了,还是闲不下来,人有事情做,才有奔头,活着就带劲儿,您说是不是?” 老板说得喜笑盈盈,岳东林瞥了潘晓晨一眼,俩人哪好意思拒绝,岳东林开玩笑说:“老板,您是真会做生意啊,还一锅端、垄断型的。” 老板又笑了,一挥手:“我给二位打个八八折。”顿了顿又说:“那个……你们是开一间,还是两间房?” 潘晓晨和岳东林异口同声地说:“两间!” 说完又对看一眼,岳东林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怕你占我便宜……”潘晓晨瞪大眼睛看着他,威胁了他一句:“那你晚上可得锁好门。”岳东林抿嘴一笑。 “好嘞,明白,两间房。”老板高声回应。 多开一间房,老板当然开心啦,潘晓晨觉得老板的憨笑里多了点看热闹的成分。 “这是我家民宿的地址。”老板说着递给岳东林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归去来兮”民宿,岳东林随口问了一句:“名字起得不错,归去来兮,这是有要回家的意思。” “我家老爷子起的,虽然他没啥文化,但做起生意来,还真有两下子,要不是他,这饭店早倒闭了。” 岳东林很有兴趣:“那我去跟老爷子取取经,哎,老板,你说做生意是不是需要天赋?” 老板想了想,有些认真地说:“不是需要天赋,需要的是时运,或者说运气,该着你成了,你就成了,该着你挣钱了你就挣着了,我家老爷子就深有体会。” 潘晓晨听这话觉得这老爷子应该有故事,刚想问他的发家史,就听到屋里喊:“庆生哥,两人座空出来了!” “好嘞,您两位里面请!” 屋里人声鼎沸,每一桌都热热闹闹。 “来来来,两位坐这,我来给你们下鱼。” 岳东林和潘晓晨相对而坐,老板掀开锅上的盖子:“我家是活鱼现杀,现杀现做,来我这的都是回头客,吃得就是这个鲜味儿,两位有忌口吗?”岳东林百无禁忌,什么都能吃,潘晓晨不吃羊肉和辣椒,其他都能接受。 老板动作很娴熟,起锅热油,葱姜蒜炝锅,滋啦啦一声,香味就顺着烟气窜上来了。老板又挖了三大勺浓酱:“这是老李家秘制酱料,外面可吃不到这个味儿。”这个味道很独特,不是郫县豆瓣酱的香,而是有一种春天植物的清香。 岳东林问:“老板,这个酱……你们不会也卖吧?” 老板咯咯笑:“那不能,这不是把祖传秘方卖出去了嘛,咱还指着这个吃饭呢,这个呀,全东平湖只有我和我家老爷子会。” “呦,这是传男不传女?”岳东林打趣他。 “嗐,这不是心疼闺女嘛,让姑娘干饭店多累呀。” 潘晓晨发现老板生意做得好是有道理的,一是山东人本身热情豪爽又实诚,二是老板情商确实挺高的,一样的道理换个说法就是不一样。 服务员又端过来一盆新鲜的鱼段,也是被姜片、葱段去腥腌制过的,老板接过来轻轻放到锅里,又浇上一壶高汤,盖上盖子,调了火候和时间。 “好嘞,再等20分钟,好饭不怕晚,有事两位叫我。”老板说完忙着招呼下一位客人,又扭过头说:“一会呀,还有快板表演。” “快板?这家店生意这么好,看来不只是时运,老板搞营销还是有两下子的,都是花活。”岳东林不住地称赞。 “我倒是觉得更厉害的可能是他父亲,他说子承父业,从小看着爸爸做生意和人情往来,耳濡目染就会了。” 岳东林眨了眨眼:“一会儿,你看我的!” 潘晓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一句上下不挨着,岳东林让他看什么? 第96章 吃好喝好玩好 不多时只见一人穿着浅蓝色长褂,拿着快板站到了饭馆中间的空地上,先鞠一躬:“大家好,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姓东,东平湖的东, 说是东,就是东, 三河一湖在其中, 滔滔汶水往西去, 运河南北都贯通, 黄河之水天上来, 东平湖里把船撑, 我姓东,东了个东, 名胜古迹数不清, 世界遗产戴村坝, 隋代大佛有威名。 大空王佛传天下, 那山本是小岱峰, 我姓东,东了个东, 旅游发展当先锋, 不夜城里回大宋, 白佛山上灯火明, 东平湖里像仙境, 水世界里把浪冲, 我姓东,东了个东, 昂首阔步向复兴, 生态渔业大发展, 设施农业大繁荣, 物流水运通江海, 新型工地继续轰鸣, 我姓东,叫东平, 家里美食数不清, 晨起湖州泡油条, 中午炖鸡把鱼烹, 晚上就吃鱼火锅, 高低都得整两盅, 我姓东,真姓东, 我的名字叫东平!” 潘晓晨在下面鼓掌,岳东林有点不服气似的:“这小词儿一套一套的,嘴皮子上的功夫嘛,我也会。” 潘晓晨正喝水,听到这句话顿时呛了一下,她故意模仿起着名主持人鲁豫问他:“真的吗?我不信。” 岳东林张口就来: “高高山上一老僧, 身穿衲头几千层, 若问老僧年高迈? 曾记得黄河九澄清, 五百年前,清一澄, 总共是四千五百冬, 老僧收了八个徒弟, 八个徒弟都有法名, 大徒弟名字就叫青头愣, 二徒弟名叫愣头青。 三徒弟名字就叫僧三点, 四徒弟名字就叫做点三僧。 五徒弟名叫蹦葫芦把儿, 六徒弟名叫把儿葫芦蹦。 七徒弟名字就叫随风倒, 八徒弟名字就叫做倒随风。 老师傅教给他们八宗艺, 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这边岳东林说得很起劲儿,潘晓晨却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心想原来“看我的”是指这个,太丢人了,其他客人都侧目看着他们这一桌,这不是抢人家风头嘛,她小声说:“岳大侠,可以了,我知道你的嘴皮子功夫了,你当这是六一儿童节节目汇演呢?快收了这神通吧。” 岳东林收了声,有种牛刀小试的快感:“听过《玲珑塔》吗?那可是……” “是西河大鼓的名段。”潘晓晨抢过话,因为要采访李老,她做了许多案头工作,了解了很多曲艺种类,而且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说《玲珑塔》的绕口令,不过岳东林加了唱腔,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潘晓晨突然觉得刚才那一幕好像李老在戏台上弹扬琴一样,总归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叮叮叮”闹表响了,20分钟的时间到了,服务员过来掀开盖子:“葱花香菜都吃吗?”两人点头,服务员撒上葱花香菜:“可以了,吃鱼先喝汤。”她说着给岳东林和潘晓晨盛了两碗鱼汤:“两位请慢用。” 虽然加了酱料,但现在已经看不出颜色,一锅都是奶白色,再加葱绿点缀,满满一锅,很有生机,鱼块像凸起的小山峰一样,有几分“万畦香稻蓬葱绿,九朵奇峰扑亚青”的画面感,潘晓晨轻轻尝了一口,味道极其鲜美,岳东林点点头,又夹了块鱼肉:“确实不错,这汤这鱼主打一个鲜!东平湖真是人杰地灵,连鱼也灵。” 潘晓晨承认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也可能是因为加了“岳式玲珑塔”这味独特的佐料,潘晓晨吃着不禁笑起来。 岳东林见潘晓晨笑,有点纳闷:“笑什么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嗯?我笑了吗?我……我只是做了一个嘴角上扬的肌肉动作。”潘晓晨没有正面回答。 岳东林听到“肌肉动作”差点被一块鱼肉卡住:“我说潘晓晨同学,你不去当政客也是可惜了。” “哪里比得上足智多谋的岳大侠,我顶多算是近朱者赤。” 岳东林彻底被噎住了:“来来来,我敬你一碗鱼汤。”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吃鱼,斗得开心,吃得也开心。 吃完饭,潘晓晨问岳东林:“接下来去哪里?” “东平湖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慢慢逛。” “你真当公费旅游了?”潘晓晨悄声说,“你的任务完成了,我的任务还没进展呢。” “别着急,这种事情最说不好,你越找它越出不来,不如就先放松一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潘晓晨还是松弛不下来,岳东林说:“我们得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不是?要深度融人到东平湖的氛围里,吃好、玩好、睡好,再打听打听消息,说不定就有了,就是那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潘晓晨觉得有道理,主要她也没想好怎么找,李老说的路线,现在这里早就重新规划了,根本没有他走的那条路了。不过东平湖的湖水依然在,变的是日新月异的科技,不变的是青山环绕,碧波荡漾。 两个人玩了一下午,坐完小船坐大船,更需月出波光净,卧听渔家荡浆歌,潘晓晨觉得东平湖真的很宜居,湖水养人,她不知道的是岳东林的镜头里全都是她。 晚上两个人到了归去来兮民宿,负责登记的前台大概是老板的女儿,分给潘晓晨和岳东林的房间是挨着的,两个人商量了明天的时间和行程,就各回各的房间。 潘晓晨洗漱完躺在床上睡不着,拉开窗帘看院子布置得挺别致,索性披上衣服去院子里转转。 农家小院一眼看着朴素但其实别有洞天,院落一角放了是一口圆润的青色陶瓷水缸,水培一株荷花,颇有残荷听雨的诗意,荷下是几条游得很欢的小金鱼。 潘晓晨蹲下来捡了一片叶子逗小鱼,忽听见有人开门,出来的人走路略有一些颤巍巍,但还算稳健,稍微有一点佝偻背,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由于背着灯光,脸是黑漆漆的,他轻轻咳了一声,慢慢朝潘晓晨走了过来,旁边的屋子打开了灯,她看清了那张脸,潘晓晨心里一颤: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第97章 发现李来发 “岳东林,快开门!” 砰砰砰,潘晓晨急促地敲着岳东林的门,岳东林快睡着了,但听到潘晓晨的声音还是立马起来了,清醒了一下又以为潘晓晨在开玩笑:“不是吧,潘晓晨同学,不是你让我锁好门的嘛,你不会真的想要……” 岳东林打开门,话还没说完只见潘晓晨神色慌张。 “我……我看见李来发了!” 岳东林也严肃起来:“你确定?在哪里见到的?” 潘晓晨指了指院子里站着的老人,又翻出手机里拍的占文爷爷的那张四人照片:“我确定是他。” 虽然过了40多年,但他的神情和眼神没有太多变化,潘晓晨甚至在第一次看照片时就想象到如果来发爷爷健在的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岳东林睡意全无,和潘晓晨走到院子里,恭敬地拜会眼前的老人:“晚辈岳东林,这是小妹潘晓晨。” “小妹?”潘晓晨头回听到岳东林这么介绍她,确实挑不出毛病,一种官方又不疏离的称呼。 老人认为他们就是普通的游客:“哦哦,你们好,住得还习惯吗?” 岳东林:“我们不是来旅行的,能冒昧地问一下,您是叫李来发吗?” 老人家听到名字眼神颤动:“我……我是李来发,你们是……” 岳东林和潘晓晨互看了一眼,果然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李爷爷您好,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1978年东平湖发生的一件事?” 听到1978年,老人脸上的神情骤然一变,在夜色下更显凝重,“1978年?”他看岳东林和潘晓晨年纪轻轻,怎么会知道1978年的事情。 “1978年,有四个人从郓城来东平湖卖艺。”潘晓晨说了关键的信息。 李来发双手有些颤抖,他思忖片刻:“来,进屋说吧。” 岳东林和潘晓晨随着老人进了房间,房间里没有太多的摆设,一把红木太师椅放在了正中间,客厅放了一个大鱼缸,院里还有青瓷水缸,前院和屋里都能看到水,水即为财,藏龙之势,必有水渊,蛟龙有水即出,桌子上放了两个陶瓷的花瓶,并没有摆花,岳东林一看就知道这屋子的布置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方位很明确,旺人旺财。 “你们……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刚才说的1978年东平湖卖艺到底是什么事?”老人家到底是做生意的,说话还是比较谨慎的。 潘晓晨拿出照片给李来发看:“李爷爷,您还记得这张照片吗?”李来发戴上老花镜,把照片放在灯下离着一尺远细细地看,沟壑纵横的脸上轻微抽动了起来,嘴角攒动,几次想开口都没有说什么。 他摘下老花镜,尘封的旧事仿佛让他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 “李爷爷,您不用担心,我们没有恶意,我是晨e讯的记者,我已经见过登春爷爷了,是他告诉我们1978年发生的事情,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未了心愿,我们一来是受占文爷爷之托,二来也是想弄明白这件事的始末,或许冥冥之中我们就会在这里遇到。”潘晓晨说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也是想打消老人家的顾虑。 “占文……”李来发听到故人的名字尤觉得陌生又熟悉,“他现在怎么样了,传绪呢,还有登春,他们……他们都还好吗?” “占文爷爷身子硬朗,只是不会琴书了,传绪爷爷我没有见到,听占文爷爷说他有一只眼睛看不见了,登春爷爷……他已经……不在了。” “啊,登春……不在了?”李来发一阵愕然。“占文爷爷说都是和1978年你们一行四人来东平湖卖艺有关,他们来找过你,但是怎么都没找到,这么多年,您都没有想过回老家吗?” 李来发慢慢卸下心防,人都不在了,有些事或许也到了该说的时候:“我今年80岁,后半生都在东平了,本来我以为要打一辈子光棍,没想到在这里成家立业,现在也四世同堂了。起初,我也不踏实,想着要回去,毕竟爹娘还在,几次回去都迷路,走走停停又绕回到了东平湖,跟鬼打墙一样,走得我满头大汗,看不清前程后路,总觉得跟起雾了一样,闷头走的时候,听见一声清脆的铃声,我浑身一颤,看到远远地走过来一个拿着幡布的老先生,幡上写着两个字:算命。” 潘晓晨和岳东林脸上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李来发继续说: “那个年代确实有不少走街串巷算命的仙人,我愣在原地,他走过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说小伙子,今天我们在这里遇见就是缘分,我给你算上一卦吧。我有点害怕,我说不……不算了,我兜里……没带钱,老先生摆了摆手,有缘人,我不要钱,免费送你一卦,你信我,一定不会吃亏。老先生见我还是迟疑,笑了笑说出我的生辰八字,竟然不差分毫,我这才真的让他算了一卦。” “这么神?”岳东林禁不住插了一句话,李来发把手举到眼前: “他看了看我的手相,掐着手指半闭着眼睛嘴里念念叨叨,不多时,他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小伙子,至今未娶吧?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因为那个时候确实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我,我也说不清该娶不该娶,老先生不用我多说,就好像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有人愿意嫁,还不赶紧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看你子嗣运很好,未来多子多福,财运跟着也会旺起来,你这一世走运了。我一听这是上上签啊,在那之前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打一辈子光棍,守在爹娘身边,有口饭吃就行,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经老先生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要转运了。” 潘晓晨和岳东林饶有兴致地听着。 “这是其一。老先生说。那其二呢?我有点迫不及待。其二么,哈哈哈,你可得听好喽。老先生来回捋着三寸长的山羊胡故意卖关子:你原来之所以不走运是你在的地方不对,太干太旱,对你不利,这就跟你种庄稼一个道理,土壤不对,庄稼白费,土地选好了选对了,有苗还愁长吗?我听着是这个道理,不由得点点头。老先生又说:我看了你的命格,多水的地方能旺你,这东平湖就是你最好的去处……老先生停了停,最后郑重地说:也是你最终的归处。我跟着心里默念了一遍最终的归处。” 第98章 走进水晶宫 李来发继续回忆,他说老先生收拾幡布要走,临走又叮嘱了我一下:“别想着回去了,好生在这里待着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说实话在家的确没什么出路,兄弟多,还免不了分家争抢,我当时想着不妨在东平湖待两年,如果走运就把爹娘接过来,如果不行我再回家也来得及。我还想再问问老先生接下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发现他已经消失在大雾里了。 就这样两年之后又两年,一晃儿我在东平待了40多年了,老先生说得也都没错,他说我命里多子多福,这哪是当时一个光棍儿能想到的,没想到我在37岁的时候有了儿子,我们那个年代结婚生孩子早,20岁刚出头就当爹的多的是,我算晚育的,一年后又生了闺女,有了孩子后更对老先生的话深信不疑,我也不想再回去了,爹娘在老家生活多年未必能适应新的地方,我索性就在这里安家乐业,也算走了运。 潘晓晨越听越无法解释这件事,为什么来发爷爷走不出东平湖?怎么半道会遇到一个算命先生?太蹊跷了,对了,还有最关键的是那个愿意做来发媳妇的女人在哪里?现在也没有看到来发爷爷的老伴儿。这时岳东林开口说: “李老先生,能否说一下您的生辰八字,晚辈不才,多少懂点命理学。” 潘晓晨听岳东林要看李来发的生辰八字,心想这个人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李来发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岳东林推算了一下:“那位算命老先生说得没错,水域比较旺您,您是金命,金生水,这个地方会一直供养您,也就是算命先生说的走运,子嗣运和财运也都是被算中的。”但是婚姻这条线,岳东林怎么都看不出来,模模糊糊,仿佛是跨过了一个什么障碍,才顺起来的,一顺百顺,所以李来发后半生尤其晚年还算得意,毕竟已经拥有的比想要的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现在想来都觉得不知道被谁推着往前走了一步,在东平成了家,我没什么手艺就去鱼市帮忙,赚点散钱,别的我不会,但有把子力气,干了几年就摸清里面的门道了,慢慢有了自己的摊位,生意就有了起色,改革开放鼓励经济发展,东平湖的旅游业后来也跟着火起来了,我就寻思着开饭店,就租了一个小的门脸房,我那时候不会做生意,就承包村里红白喜事的宴席,其实就是简单的大锅菜,每个桌的菜式固定那几样,没有太大的难度,没想到一做就真成了,所以到现在还是沿袭那时候的做法,我老了,就把这一大摊子都交给孩子了,我这一辈子挺知足的,只是……”李来发沉吟似的说:“只是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吧。” 岳东林和潘晓晨互相看了一眼,潘晓晨问:“是关于您的爱人吗?” 李来发眼神迷离,陷入回忆中,好像那些事在眼前过电影一样又回来了。 “李爷爷,1978年的那一天晚上,您在东平湖究竟看见了什么?”李来发叹了口气,缓缓地说:“看见了一个戏班子,唱得那叫一个热闹,我们还说如果他们来卖艺,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登春还被请上台弹扬琴,我听着比他平时弹得还要好,他下来说琴弦都断了,传绪给戏班的小孩子画眼睛……哦,对了,中间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什么事?” “传绪拿笔画的时候,第一下没有画出来,因为笔芯太短了,画眼睛的笔是木质的,需要削一削,我随身带了一把手掌大小的刀,于是帮着削笔,但是刀太大,笔太细,又是晚上看不太清,马上削完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把手指削破了,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我赶紧捂住刀口,刀口不算大,但就是止不住地滴血。传绪画完,我还瞥了一眼,看着画得也挺好,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但是传绪说孩子原来是没有眼睛的。我胆子小,这一句话把我吓得腿都软了,根本顾不上手上的刀口,占文和登春架着我往回走,我腿软还栽了一个跟头。” “然后呢?” “起来我就听到有个女人在叫我的名字,听得特别真切,她说给我当媳妇,我当时就觉得要找这个女人,我回头看见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她模样长得很好看,两个花辫子,穿着对襟的大红褂子,笑着叫我的名字,一声一声地就把我叫过去了。登春和占文都拦着我,但拦也拦不住,我跑过去问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怎么知道我叫来发。她光笑不说话,单是这笑就把我迷住了……” “他们回到人群里去找您,叫您的名字,您也没听见吗?” “没有,当时就觉得好像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俩了,她带我回到她家,一路上,她也没说话。她在前面走,脚步特别轻盈,整个身子也很单薄,好像风一吹就能刮走一样,我在后面跟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可能觉得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能把我怎么样呢,况且她还愿意做我媳妇,就这么一路跟着她回了家。她家的房子真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房子,70年代我们乡下大多是土胚房,砖瓦房都是少有的,远远地,我看到她家的房子白灿灿的,月光一照跟水晶宫似的,又大又圆的月亮正好移到了屋檐的左上角,跟挂了一个淡黄的大灯笼一样,明晃晃的别提多好看了!” 潘晓晨和岳东林都听得痴了,思绪跟着飞到了那个水晶宫里。 “这是远看,越走近越发现这个房子和其他房子确实不一样,房檐贴着一圈大花,两边还写着字,我没识几个字,那字又是繁体字,认不出,就是觉得罕见。这个房子的房檐和门框都很矮,得猫着腰才能进去,看到屋里的陈设,我也吃了一惊,心想这是什么人家才能住这样的房子?我从小住的就是土房子,墙面也是湿泥和着干草堆起来的,冬天还会有裂纹,老家人就泼一盆冷水上去,冷水结成冰把墙面的裂痕冻住就不会透风了,整个墙面是光溜溜的,没想到她家的房子里面不仅光滑还是白墙面,现在不觉得有什么,但那个年代真能称上是宫殿了。进屋就一个大开间,很是宽敞,屋子里面的布置也很简洁,简洁又不简单,有些东西我也叫不出名字,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太不真实了。” 第99章 神奇镜子 李来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很恍惚,他说:“我到现在都觉得可能是我晚上看花眼了,又或者是我做的一个梦,像真的又不是真的,唉,有时候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糊里糊涂过了这么多年。” “那您爱人是土生土长的东平人吗?她……她现在还在吗?” 李来发没急着回答:“那天晚上,我实在太困了,眼皮都睁不开了,躺床上就想睡觉,从没有睡过那么松软的床,她在旁边站着,我迷迷糊糊听她说她叫翠莲,今年正好30岁,父母都不在了,没有兄弟姐妹,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愿意跟我一起好好过日子。我在半梦半醒里拉着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我点头答应着:咱好好过日子。说着我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住在一个纸皮灯笼里。” 潘晓晨一脸惊奇,她继续听李来发讲: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这屋子和其他屋子没什么不一样的,土墙土炕,桌椅都是榫卯结构做成的,屋顶中间是一根粗壮的横梁,没啥独特的,昨天半夜看到的水晶宫不见了。唉,可能压根就没有什么水晶宫,翠莲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清醒过来: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得回家呀。推开门看到茫茫一片大雾,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时辰,只觉得很清冷,我就在大雾里没走出来,这才碰到了算命老先生。听算命先生这么说,我又掉头回来了,回来看到翠莲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棒碴子稀饭,还有窝头咸菜,真像个家的样子,我索性也不走了,翠莲人很好,不爱说话,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地对我好,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第一个就给我,很会心疼人。” “就这样生活在一起了?”潘晓晨问。 “对,我们没领证,那个年岁偷摸过日子的多的是。有了孩子之后,日子也好起来了,我们家有四个孩子,大儿子李庆生,就是现在接管饭店的,大女儿李庆福、小女儿李庆星,小儿子李庆照,福星高照,这四个孩子确实是我家的福星。可能福星把福气都给我了,连翠莲的福气也给我了……” 李来发说到这里感慨万千,眼角闪着一点泪花:“眼看着孩子都大了,日子越过越好了,翠莲却不见了。” “不见了?意思是……失踪了?” 李来发点点头:“这些年怎么都找不到。” “报警了吗?” “那时候没有在派出所登记信息,警察没办法帮忙找,我和孩子们把十里八村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任何音讯,开饭店开旅馆,每天见的人多,也是为了打听翠莲的消息,但没有一个人见过她。” 岳东林和潘晓晨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李来发说:“翠莲给我托过一次梦,她不让我们找她了,还说来这里的心愿都完成了,她得回去了,我拉着她的手,跟第一次拉她的手一样,感觉还是冰凉的,我问她去哪里,她就笑着不说话了,她的手从我手里像条鱼一样溜出去,她还是在前面走,脚步特别轻盈,越走越远,我在后面怎么跟都很不上,一声一声唤她的名字,翠莲——翠莲——,又是一场大雾,我慢慢看不清翠莲了,我在大雾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终究是把翠莲丢了。我忽然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看着空空的枕边,心里真不是滋味,唉,这么多年不知道问了多少人,但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李来发突然眼睛亮了一下,看向岳东林和潘晓晨:“孩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们碰到翠莲了,让她……让她回家,我还……我还等着她呢。唉,不知道在临死之前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一面。” 潘晓晨听得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她轻轻地点点头,岳东林还比较理性:“李老,您还记得那天晚上看见戏班的地方吗?我们想去看一看。” 李来发当然记得,此时三个人睡意全无,决定当下叫车就去,岳东林特意拿了一个包,潘晓晨穿了外套,三个人一起到了事发地现场,但是40多年过去了,早就不是1978年他们卖艺时的环境了。 李来发介绍着他们当年在哪里坐着歇脚,胶轮车放在哪里了,戏班在哪里,不过方圆三里的地方,岳东林心里有数了,转身对李来发说:“李老,您先回去休息,我们就在四周转转,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岳东林让司机把李老送回去了,潘晓晨还在四处看着,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晓晨,你看。” 潘晓晨转身看到岳东林从包里拿出一面复古椭圆型铜镜,周边镶嵌的好像是铜钱,繁复的花纹缠绕着铜钱,镜身泛着一层铜绿,他又拿出一根白蜡烛和一根红绳。 “你怎么还带了这些东西?这是……要做法吗?” “哈哈哈,我可没那本事,这面铜镜是我一个师父送的,镜子还有名字,叫照鉴,说是能看到50年前的一些事情,但不能轻易使用,如果用不好,会损害自身的元气,要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才管用,你跟我说东平湖的时候,我就觉得可能会用上它,所以就带上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灵不灵……” 潘晓晨翻了个白眼:“我晕,这能行吗?真有这样的法器?它不会是个照妖镜吧,还是皇后的魔镜……你师父是忽悠你的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但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我师父说点上蜡烛,人还可以进入到镜子里,去到你召唤出来的世界,但一次只能去一个人,并且一定要在蜡烛熄灭或者燃尽之前出来,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就会留在过去。” 潘晓晨本能地不太相信,觉得这简直太扯了:“镜子是时空隧道吗?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个世界和我们所处的不一样,我们虽然没见过,但不能否认它的存在。”岳东林耐心地解释。 潘晓晨开玩笑地问他:“怎么进去?是跟贞子一样爬进去吗?” 第100章 镜子里有四个人 岳东林看了看潘晓晨摇摇头:“你电影看多了,能不能进入到镜子里,这要看契机,契机对了,人就在镜子里了,契机不对,不但进不去镜子,可能什么都看不到。” “好,那我现在祈祷顺利进入,我倒要看看这面镜子能看到什么。”潘晓晨挚诚地合掌向虚空中拜了拜。 “不是你进去,是我。”岳东林突然严肃起来,“晓晨,如果有契机了,我一个人进到镜子里,你在外面看好蜡烛,如果熄灭了,就赶紧点上,在烛火燃尽之前把我拽出来。” “怎么拽出来?隔着镜子怎么用力?” 岳东林拿出那根红绳系在了两个人的小拇指上:“到时候你扯这根绳子,我就能感应到,两个世界的人说话彼此是听不到的,只能靠这根红绳了。” 潘晓晨见岳东林这么认真地交代,表情凝重起来,她低头看着这根红绳蓦然间感觉有些凄楚,接下来这根红绳系着岳东林的生死,不知道所谓“一线生机”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同时又觉得要多么信任的人才敢冒这样的险,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拉红绳的人。 岳东林察觉到潘晓晨的情绪,安慰她说:“别担心的,没事的,相信我。”潘晓晨看着岳东林的眼睛点了点头。 岳东林为了让潘晓晨放松下来,还说这根红绳大有奥义:“听说这根红绳叫月老,是不是那个月老我也不知道,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 潘晓晨一下子笑了出来,这时候也就是岳东林还会开这样的玩笑,只听岳东林又说:“月老的事我也管不着,你放心,我不主动要你负责,你要非对我负责……那我也是勉为其难……可以接受的。”潘晓晨看到岳东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又气又笑地使劲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岳大侠您尽可以无情拒绝,千万别勉强。”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潘晓晨知道这是岳东林在给她放松,她秒懂。过了一会儿,岳东林收起笑意,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把镜子摆在了西南方向,单手捂着打火机的火儿点着蜡烛,烛火在夜风里摇曳,晃来晃去忽然瞬间定住。 这时岳东林迅速咬破手指,用鲜血在镜子上画了一个圈,潘晓晨疑惑地看着镜子,血液粘在青铜上,表面看像红斑绿绣,忽然好像变作一个洞口,岳东林说:“血是人体最有阳气和灵性的,也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其实岳东林也是在赌,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潘晓晨屏气凝神地看着铜镜,镜子混沌一片,连她和岳东林的脸都看不清楚,两个人只有一个大概的模糊轮廓,许久也没什么变化,岳东林摇摇头:“可能是时机不对。” 潘晓晨鬼使神差地咬破了手指,在铜镜上又画了一圈,正好覆盖了岳东林之前画的,这时镜子里突然有了人影,好似大雾散去,镜子里照出来的不是岳东林和潘晓晨,而是有四个人影! 潘晓晨看着镜子感觉不可思议,她从小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观开始崩塌,那四个人正是李老他们! 岳东林看到有个人在抽烟,他发现了不对劲:“这是李登春吧,他采了两种植物,混合成了烟叶,植物很像曼陀罗和苦艾草,这两种混合在一起经过燃烧能让人产生幻境,所以那个戏班……有可能是他们看到的幻象!” 潘晓晨也看到了,他们周边升起了丝丝轻烟,岳东林提醒潘晓晨:“晓晨,我进去之后,你要看好蜡烛,还有红绳……” 岳东林话音未落突然感觉红绳被扯了一下,再一看身边的潘晓晨竟然不见了!岳东林瞬间汗毛直立,再一看镜子,那里面分明多了一个人——潘晓晨! 岳东林原以为进去探险的是自己,让晓晨留在外面,他怎么也没想到进入镜中的是潘晓晨,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用他的血画的圈并没有起作用,反而是潘晓晨的血奏效了,这说明……说明潘晓晨可能本来就有感召另一个世界的能力!这样的推测现在还来不及证实,要紧的是潘晓晨一个人在镜子里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完全控制不了,他只能守着大半截白蜡烛和一根红绳。 潘晓晨感觉自己是滑进来的,跟坐滑梯一样,但是速度极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到了镜子里,还有一瞬间的失重感,那一刻她想了很多,蜡烛灭了怎么办,如果回不去怎么办,妈妈怎么办? 潘晓晨的心猛烈地跳个不停,她能看到前面李老他们在歇脚,转身看到镜子外面的岳东林正紧张地盯着她,她感觉到了安心,稍微松了一口气,岳东林好像在说什么,但她根本听不到。 潘晓晨管不了镜子外面的事情了,她径直地走向李老他们,看到李登春在抽烟,潘晓晨下意识捂住了口鼻,以防进入幻境。 潘晓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但她能确定他们四个根本看不到自己,自己像隐形人,这样也好,不然要吓到他们了。 潘晓晨看到李来发推车子怎么都推不动,原来车轱辘下面压着一个大蚌壳,蚌壳已经张开,紧紧地夹住了车轱辘,车子越推蚌壳夹得越紧,让车子向前向后都动不了,但是他们四个好像看不见一样,还是一个劲儿的推车。 潘晓晨发现蚌壳里有一点亮光,定睛一看是一颗大珍珠!明亮亮的一大颗,她猜想应该是东平湖孕育出来的夜明珠。 这时他们四个指着不远处的戏班,潘晓晨确实看到凭空出现了一个戏台,台上唱戏的角儿们功架十足,台下一片叫好声。 潘晓晨也跟了过去,她环顾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突然出现这样一群人,再一转身看他们,潘晓晨吓得后退了几步:那根本不是人! 准确地说不是活人,而是纸人!就是祭祀用的纸扎的人,每年七月十五,活着的人都会给故去的亲人烧纸钱、烧纸人、烧纸房子,还会把他们生前的衣服烧掉,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不愁吃住。 莫非这片地方原来是坟场…… 第101章 纸人唱戏 潘晓晨想起李占文说台上的东西都是反的,这也说明另一个世界和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正好是反过来的,阴和阳,真和伪,也许世界之外还有世界,还有另外一双眼睛。 纸能通阴阳两界,烧尽之后便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些纸人都是烧给亡魂的,这个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纸人的余烬,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它们本该消失在这个世界,却没想到在常人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里装台唱戏,也许纸人看我们是异类,在它们的规则里,人就是薄如纸片的,不需要骨血的。 纸人面煞,不由分说地把李占文拉到了台上,李占文弹的哪里是什么扬琴,那是……潘晓晨看得头皮发麻,那一根一根的琴弦分明是一排又一排的鬼爪! 鬼爪的颜色不是纸人惯用的白色,而是根根焦黑像被大火烧过一样,鬼爪不停地扭动缠绕着,似乎是在吮吸李占文手上的阳气,她甚至能听到鬼爪指节“咯吱咯吱”的响声,潘晓晨看不清鬼爪的身体在哪,鬼爪下面盘根错节,往远延伸,潘晓晨看到一颗参天古树,树干是由数股树干拧成的一股,无比粗壮,往上看去,没有一片叶子,全是干枯的枝条,潘晓晨奇怪的是枝条怎么都是红色的?那种红像干透了的血迹。如果这块地方真的是坟场,那有可能是树根吸了无数尸体最后残存的血,所以才会惊现血迹红。潘晓晨再一看,整棵树红彤彤一片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好似有百爪挠心。 潘晓晨捂着胸口,她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扯她的心脏,但她看不见,她听到李占文的琴弹得很快,潘晓晨的心也跟着跳得异常厉害。胸口越来越热,拉扯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潘晓晨疼得站不起来,跪倒在了地上,在倒地的一刹那她突然看到不远处一道寒光闪过,是一把刀! 潘晓晨咬着牙单手撑地一个跃起,快步从李来发身上抽出那把刀,虽然她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力的方向,潘晓晨没有一丝犹豫,杀伐决断,一个挥刀下去斩断了拉扯她的外力。 潘晓晨像是被一只手突然松开一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大口地喘着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潘晓晨摸着心脏的位置,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她听见李占文说:“断了,琴弦断了,全断了。” 潘晓晨起身看到鬼爪不再是鬼爪,而是被砍断的树枝!那棵古树也没有了刚才诡异的红色,现在变成毫无生机的枯枝老树。她猛然一惊,难道刚才是她亲手砍断的鬼爪?而李占文在当时看到的是琴弦断了! 等等,潘晓晨觉得这逻辑哪里不对,她简单捋了捋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件事是发生在1978年,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潘晓晨这个人,现在她通过铜镜回到1978年,按常理说也是不能改变过去的既定事实了,况且李老他们已经经历过了,也就是说1978年的历史只有一个版本,而她却在40多年后参与了这起历史事件的形成,而且还是关键因素,事实呈现出来的恰好能和李老他们看到的对上。 她又是通过李老口述事先知道这件事,但并不知道自己参与其中,这不是悖论吗?一个现在的人怎么能回到他不存在的时代成就唯一的历史呢? 那只有一个解释:不能按惯用逻辑解释。 潘晓晨心想也许她理解的时间概念太狭隘了,也许……也许一切只是巧合,是她想多了,也许没有她那一刀,李占文仍旧会看到琴弦绷断。 “刀怎么掉地上了?”李来发捡起刀削笔,最后一下把手指削破了,鲜血“滴答滴答”地滴在地上,潘晓晨看到地上已经有一大滩血了。 糟糕,潘晓晨的心一揪,她看到李传绪正在给纸人画眼睛! 纸人是不能画眼睛的,这是古代流传下来的规矩。因为纸人画了眼睛就带上了灵性,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往往要真人的眼睛做替换,或者有一些孤魂野鬼附身在纸人身上可能会在阳间作怪,一般人也不敢随意扎纸人,怎么扎怎么画都是有讲究的,在扎纸行业就有一条隐性的规定:不给纸人画眼睛,扎纸匠会在纸人眼睛的位置扎上针孔作为眼珠。 “不能画!”潘晓晨大喊一声,但这一声仿佛大音希声一样淹没在夜色里,没有人听到,传绪已经要抬手下笔了。 怎么办,潘晓晨拦不住了,对,还有狸花猫!潘晓晨想到占文爷爷说的是狸花猫救的传绪,现在狸花猫在哪里?潘晓晨环顾一周没有看到狸花猫。 “咪咪咪,喵喵喵,你在哪里快出来呀。”潘晓晨四处唤着狸花猫,紧急关头不知道猫去哪里了。 “喵……”潘晓晨听到一声猫叫,她赶紧循声找过去,发现狸花猫的一只腿被栅栏卡住了。 潘晓晨俯身把猫抱出来,狸花猫在潘晓晨怀里叫个不停,奇怪,人看不到她,但这只猫却能看到她。潘晓晨顾不了那么多了,快跑着走到那群稚童纸人堆里,传绪作势要画另一只眼睛了,潘晓晨一急,把狸花猫抛向传绪拿笔的右手,笔轻声落地,狸花猫也伏在了地上,稚童纸人四散逃窜。 “绝不是巧合!”潘晓晨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推断,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潘晓晨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还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李占文四个人要走,潘晓晨想到他说的后面跟着的一上一下的脑袋,原来是一只调皮的纸人,不是活人哪里来的影子,但这只纸人好像玩 心很重的样子,把自己故意涂黑模仿影子,但只涂了脑袋,算是个半成品,模仿人走路也不太像,只会蹦蹦跶跶地跳着走。 看着这只纸人笨拙的样子,潘晓晨刚才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纸人也觉得自己不太像,拿手摸摸脑袋,小手也变黑了,潘晓晨觉得太滑稽了。 第102章 红绳断了 这时李占文他们一个跟头栽在地上,这个纸人好惨,被登春压在了屁股底下,整个脸变得皱皱巴巴的,索性就躺地上不起来了,这真是名副其实的躺平了,潘晓晨咯咯笑了两声,她又听到李来发在喊媳妇。 “媳妇,我媳妇。”李来发指着远处,潘晓晨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有一个女人,这次不是纸人,是真人! 这附近这么荒凉,没有什么村落,怎么会有一个真人呢?潘晓晨仔细盯着她看,发现她张口叫来发名字的时候,嘴里闪动着隐隐的珠光。 是一颗珍珠!潘晓晨想到在胶轮车下的蚌壳里面就是有一颗这样大小的珍珠。 难道纸人吸纳了珍珠的灵气变成了活人?不止是珍珠的灵气,如果只需要珍珠,那或许她早就脱胎成人形了,还应该有最重要的一味引子:人血! 潘晓晨发现女人嘴里的珍珠色泽比蚌壳中的要红润许多,不像是天然的红珍珠,而且女人嘴角有点点血迹,潘晓晨找到刚才李来发削破手指流血的地方,明明刚才地上有一滩血,现在一点血迹都没有了,潘晓晨明白了,珍珠的灵气一直在养着纸人,人血则让纸人复活,纸人还阳,有了人的种种特征。 不过因为是李来发的血,所以纸人只认得他,而其他人也看不到这个女人,女人带来发回了家,那一晚,李来发没有看花眼,也不是做梦,所谓的家,就是纸扎的屋子,活人想着尽可能让死去的人在阴间过得好些,毕竟在阳间受了这么多罪,所以纸扎的屋子大多形似宫殿,圆他们在世间没有完成的梦。 李来发睡去,这个叫翠莲的女人知道潘晓晨跟来了,倒也不怕,她死过又活过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翠莲说:“我是来报恩的,是来发的血让我成为了真正的人,我这辈子就为了能好好报答他,但是我生成人形是有时限的,大限将至的时候我也无能为力,你跟来发说不用再找我了,该还的我都还完了。” 这种情形潘晓晨也无力改变什么,她问道:“那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让来发帮我准备一个衣冠冢吧,这样我就不会四处游荡了。” 潘晓晨答应下来,她独自回到戏台的地方,看到占文他们把换来的干粮从胶轮车上卸下来,一群纸人纷纷围上去抢食一空,车轱辘下面的蚌壳也张开了,三个人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赶去,纸人拿到了干粮也都四散离去,不一会儿,原来热热闹闹的戏台空空如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空旷又苍凉。 人和纸人都已经走了,潘晓晨这才想起来她要怎么回去,那面镜子呢?岳东林呢?潘晓晨刚滑进来的时候还能看到镜子外面的岳东林,而现在四周静谧,能看到的是枯树、荒野和黑夜,哪里有另一个世界? 入口呢?或者说出口,潘晓晨慌了神,像一只莽撞的小鹿一样四处寻找。 “岳东林——岳东林——你在哪?”潘晓晨奋力嘶喊着。 对了,岳东林说过他们是靠红绳联系的,对,红绳!红绳系在了小拇指上,潘晓晨并没有看到小拇指上有红绳,她仔细检查每一根手指,都没有! 难道是滑进来的时候红绳脱套了?明明绑得很结实。 “岳东林,我看不到你,我……我该怎么办?你在哪里?”潘晓晨已经带着哭腔在喊了:“是蜡烛烧完了?还是镜子碎了?我……我不会回不去了吧。” 此时荒野闻松风,周遭静谧显得风声如呜咽,潘晓晨越想越害怕,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但又很快被风吹干,像一片一片冰凉的鱼鳞一样凝滞在潘晓晨惨白如霜的脸上。 镜子外面的岳东林早就急坏了,他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但还是无济于事。 从潘晓晨滑进去的那一刻,岳东林都是提着一颗心的,好几次心都跳在嗓子眼上了,尤其是当他发现红绳断了,这可是两个人唯一的联系,或者说是潘晓晨能出来的唯一办法。 烛火正好映照在镜子的正中间,摇摇晃晃几度要熄灭,岳东林起初诧异为什么自己的血不能在镜子里打开这个入口,而潘晓晨的血却可以,两个人的血有什么不一样吗?还是说要女人的血?当初师父可没明确说,只是说合适的人,“合适”的标准是什么?岳东林也说不清楚。 现在想问师父都找不到人,师父这些年一直在云游四方,没有手机,也不用任何通讯工具,那简直就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啊。 岳东林这次是铤而走险,这个方法险在两个地方,一是在那头的人要在蜡烛燃尽之前回来,二是这头的人要用红绳把对方拉回来,现在算是完了,蜡烛烧成了蜡油摊在地上,红绳也断了,镜子里原本还能看到潘晓晨,现在只剩下岳东林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像。 潘晓晨刚进到镜子里的时候,岳东林尚且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李氏四人遇到的事和李占文口述的相差无几,岳东林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有好几次都在岳东林的意料之外。 让岳东林触动最大的是潘晓晨拔刀狠狠挥下去的那一下,他隔着镜子都能感受到潘晓晨的决绝和凌厉,那是岳东林从未见到过的一面,或者说是潘晓晨隐藏的一面。 她像极了一位侠女,岳东林想到电影里的一个人物——《绣春刀·修罗场》里戚家刀的后人丁白缨。不管来者何人,丁白缨都提刀迎上,挥拔劈砍,刀气早就沾染了她的清冷孤傲,尽管敌人就在面前,她仍然可以气定神闲地闭眼抚刀,睁开眼刀已出鞘,迅捷无声,没有过多的招数,就一刀,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对手的刀已经被砍断。 潘晓晨的那一刀就有这样的气势。 岳东林看不到斩断的是什么,但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牵制住了她,逼得潘晓晨出此狠手,岳东林当时只恨自己没在潘晓晨身边,不由得一阵捶胸顿足。 第103章 纸人天梯 岳东林能看到潘晓晨用狸花猫救下李传绪,还有她跟着一个红衣女子回家,潘晓晨的背影渐渐模糊,岳东林反复擦拭着铜镜,越擦越不见清晰反倒看不见潘晓晨了,岳东林这才发现蜡烛马上燃尽了! 一根蜡烛在这个世界燃烧完的时间大约40分钟,但是在另一个世界换算成多长时间还真说不好,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加在一起让岳东林惶恐不已,如果潘晓晨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辈子也算搭进去了。 “不要灭,不要灭!” 岳东林看着忽闪忽闪的烛火,用手圈着蜡烛嘴里不停地念着不要灭,头上已经冒了汗,无论他如何祈求,蜡烛还是燃尽了,烛芯只剩下焦黑的一小截,周边是一层蜡油,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关上了。 岳东林想着潘晓晨一定会被吓哭的,那一瞬间,他心疼不已却无可奈何。 在镜子里面的潘晓晨擦干了眼泪,恢复了理智:“我不能哭,我要保存体力,岳东林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出去的,我要相信他!”潘晓晨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腿,把头埋在臂弯里,阴风阵阵,潘晓晨顿时觉得四面充满了寒意,下意识抱紧了自己。 潘晓晨此时感觉自己像异族入侵,打破了某种平衡,连风待她都是不友善的,寒风呼啸,像在驱赶潘晓晨一样。 潘晓晨坐不住了:“不行,这样下去,我不是冻死就是饿死,我不能这样干等,也许我自己能找到出去的路呢?如果能问问人就好了,可是……他们都看不到我,能问谁呢?”潘晓晨自己嘀咕着,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潘晓晨急急忙忙跑到了水晶宫纸屋,李来发已经沉沉睡去,翠莲在旁边静静地坐着,好像在适应新的身体。 “翠莲姐……”潘晓晨嘴里呼出的都是白色的寒气,“帮……帮帮我。”翠莲起身搀住了潘晓晨,不明所以:“怎么了?需要我做什么?” “我可能回不去了,我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是从一面镜子滑进来的。”潘晓晨比划着,“但是现在我找不到出口了,可能……可能是镜子外面的蜡烛熄灭了……拉我出去的红绳本来绑在我小拇指的,现在也不见了,你有什么办法能通向镜子外面的世界吗?帮我回去,回到我的世界。” 潘晓晨努力描述着听起来不太可能得事情,翠莲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还是那样淡然,她看了看夜色,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天快亮了。” 潘晓晨心想不是吧大姐,我都生死攸关了,你还有心情看天色? 翠莲看向潘晓晨:“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送你回去,但是你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否则就真的永远回不去了。” “什么办法?”潘晓晨的眼睛突然闪着光。 “其实在这里,你看到了阴阳两个世界,来发他们是看不到纸人的,但你能看到,我曾经是从阳间被烧尽才落入阴间的,纸能通灵,通阴阳两界,所以民间才会烧纸祭祀,我能召集纸人铺一条天路,你可以踩着纸人上路,不过要有光亮才能看清这条路,不然跌落下来……”翠莲轻轻摇着头:“跌落下来,谁也不知道会落到哪里,是生还是死。” 潘晓晨倒吸一口冷气,她想到有时候睡觉时脚会突然抽动一下,然后跌落深渊,粉身碎骨。 “光亮?天亮了不就有光了么?” “天亮之后,纸人全是余烬,别说铺路了,找都找不到,而且过了今夜我也完全脱离纸人成为肉骨凡胎看不到任何通灵之物了。” “那……我也拿一根蜡烛?” “不行,纸人是不能靠近火的。” 潘晓晨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她看到翠莲背过身从嘴里取出来一样东西,转过来后摊开了手。 “啊,珍珠!”潘晓晨看到翠莲取出来的是那枚闪着珠光的珍珠。 “这些年我一直靠这枚珍珠滋养,幸好你拔出了来发身上的那把刀,不然他也不会划破手指,我也不会获得人血还阳,我已经得到人身,也用不到这枚珍珠了,这是一颗夜明珠,你拿着它做这一路的指引。”翠莲顿了顿又说:“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要看镜子外面的人了。” “镜子外面的人需要做什么?” “他要点燃你进来时的那一根蜡烛,这里搭一条路,相当于能通到门口,但如果外面没有烛光,那就意味着门是锁着的打不开,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潘晓晨神情愕然,她不知道镜子外面的情况,如果蜡烛真的烧尽了怎么再复燃?如果她敲门无人应,天又亮了,那岂不是……潘晓晨不敢往下想了。 “所以这要赌,很冒险,但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翠莲问潘晓晨:“你敢不敢赌?” 潘晓晨被这一问,心神有些乱,与其说敢不敢赌,不如说相不相信岳东林,信不信通向他的门是开着的,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这里肯定是留不下的,只能在今夜回去! “敢!”潘晓晨异常坚定地说了一个字。 “好!”翠莲郑重地把珍珠放在潘晓晨手里,“你要握住了。” 两个人来到刚才戏班在的地方,翠莲剪断一缕头发,用火烧尽,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的时候,突然有数不清的纸扎人从四面八方飘过来,浩浩荡荡,好似百万雄兵在奔赴一场战役,势要扫尽残星与晓月。 他们大部分身穿白衣,形同人形,虽然单薄但是声势浩大,他们就在潘晓晨滑落下来的位置一个接一个地站上去,就跟叠罗汉一样,近看已如白练,通天的白练。 潘晓晨看得叹为观止,那搭建得简直就是一座云中天梯! 通向的是神秘的夜空,犹如银河坠落九天,“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潘晓晨心想这不会是当年李白看到的景象吧。 “这……这能上去吗?我会不会太重了,把纸人踩坏了怎么办?”潘晓晨有点犹豫。 翠莲微微一笑:“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第104章 镜子碎了 潘晓晨试探地踩了一脚,很稳,她不知道是纸人变坚固了还是自己也轻如薄纸,潘晓晨张开双臂保持平衡走在纸人梯上,稳当得很。 翠莲在后面说:“祝你好运!” 潘晓晨扭头冲着翠莲使劲儿点点头:“等我出去一定帮你完成心愿。”两个人挥手作别,潘晓晨一个人上路了,她只有一个信念:岳东林一定会开门迎接她! 不知道走了多久,纸人梯望不到尽头,只有夜明珠闪着微弱的光亮,潘晓晨看不到镜子,看不到烛光,看不到岳东林,她越走心越凉。 岳东林急得大汗淋漓,红线断了没法接上,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就是让蜡烛复燃,不灭,也就是长明,岳东林突然想到秦始皇的骊山陵墓,以水银为江河百川,以人鱼膏为烛,制成长明灯,久久不灭! 所谓人鱼,是一种类似人形的鱼,还有四只脚,有两种说法,秦始皇长明灯的灯油,一种说是用娃娃鱼身上的油脂做成的,还有一种说法是用海中鲸鱼的油脂做成的。 岳东林曾经读过的关于长明灯的史料一下子都涌到了脑海,他想到《拾遗记·方丈山》中也有记录:以龙膏为灯,光耀百里。 不管是人鱼膏还是龙膏,总之制作长明灯的燃料大部分都是水生动物的脂肪。 这个节骨眼哪里有什么人鱼膏呢?“水生动物……”岳东林不住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他突然想到李来发家里不是开鱼塘的么,或许李老有办法。 岳东林赶紧打去电话:“李老,我现在遇见了棘手的事情,想要同一根蜡烛燃尽后再重新点燃不灭,想问您有没有类似人鱼膏的东西,这根蜡烛还剩下一些蜡油,用人鱼膏包覆起来或许可以燃得时间更长。” “人鱼膏?”李来发沉思片刻:“我还真有,也是存了40多年了,是当年卖鱼的时候收集的,我给你送去。” 李来发送来了人鱼膏,岳东林并没有告诉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眼下点亮蜡烛救潘晓晨最要紧。 岳东林打开水杯,底层先放人鱼膏,在中间挖出一小块地方,把地上的蜡油刮下来,放在人鱼膏里面,再把烛芯插在中间。岳东林点着烛芯,焰头的火浅蓝色,盈盈一点,忽闪了几下也没灭,很快就把周围的蜡烛油和人鱼膏融化,像油灯,莹白色的蜡油和人鱼膏慢慢融为一体,融合成一块,烛光飘曳,镜子中浮现出一个漂亮女孩的剪影。 “晓晨!晓晨,我看到你了,我在这里呢。”岳东林终于看到了潘晓晨,激动得牙齿打颤。 但潘晓晨仍然一脸茫然,那种无辜的表情让岳东林心疼不已,蜡烛点亮了,但是潘晓晨好像并没有看到他,岳东林伸手想要去拉她,仿佛她就在眼前,但隔着镜子怎么可能能拉到。 “晓晨,你不要怕,我这就够到你了,你把手递过来。”岳东林使劲伸着手,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已经可以穿透镜子触摸到另一个世界了,马上就能拉住潘晓晨了!“晓晨,我拉到你了!” “哗啦”一声,岳东林惊喜的心跌落谷底,镜子碎了,他心急内力过大确实穿透了镜子,但是并没有穿到另一个世界。 岳东林看着一地的镜子碎渣,心在碎了一地,这是潘晓晨唯一能出来的通道,现在被彻底关闭了。岳东林傻眼了几秒,不禁悲恸地哭起来,大多数人哭是往外哭,释放地哭,岳东林的哭是憋着劲儿往里哭,肩膀耸动,胸腔起伏,听不到太多的声音,但每一下都像山林猛兽在互相撞击。 “别哭了。” 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岳东林,岳东林低着头不回,手里紧紧地攥着镜子碎片,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着:“晓……晨,我……我……对不起你。” “哪里对不起了?节哀顺变。” 听到这句,岳东林更是悲从中来,哭得更放任了。“你怎么还哭上瘾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岳东林扭过头他看见潘晓晨站在那里! 岳东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是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和潘晓晨相遇了,还是眼前的潘晓晨不再是潘晓晨了,而是她的魂魄。 岳东林愣在原地,潘晓晨在他面前挥挥手:“喂,你不认识我了?你刚才哭的是谁呀?” 岳东林这才反应过来,起身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潘晓晨,她的身体虽然单薄,但是是温热的,还有淡淡的清香。没错,是潘晓晨,岳东林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咳咳,岳……岳大侠……你抱太紧了,我……我喘不上气了。” 岳东林这才松开潘晓晨,他盯着她的眼睛:“晓晨,真的是你?” “如假包换,哈哈哈。” “我还以为……以为你回不来了,镜子突然碎了。” “幸好镜子打碎了,不然我恐怕真的回不来了,我看到有亮光,就知道你点亮了蜡烛,还看到你伸出的手,但是我怎么也够不着,就在镜子破碎的那一瞬间,我好像也被拆成了七零八碎,然后就到了这边,跟重新组装了一遍一样,也没缺胳膊少腿。”潘晓晨感到一阵庆幸。 岳东林再次把潘晓晨拥入怀中,潘晓晨听着岳东林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咚咚咚跳得很快。 “我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冒险了!”岳东林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跟他的心跳声一样,回荡在潘晓晨耳边,潘晓晨不由得羞红了脸。这时她发现了李来发,赶紧从岳东林的怀里挣脱,她对李来发说了翠莲的事,她其实是来报恩的,恩情还完了,她就该走了,李来发听得老泪纵横,也按照翠莲的心愿为她做了衣冠冢。 潘晓晨回去也跟登春爷爷说了那年到底发生的是什么事,这些事情现在只有他们知道,也永远只有他们知道,晓晨没有在报道中描述1978年东平湖卖艺事件,这个没有谜底的谜就留在那里吧,心结打开了,谜也就破解了。 第105章 潘家真乃龙潭虎穴 “岳大侠,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可能会有些为难你。” “能,不为难。” “你又不按套路出牌,你还没问是什么忙呢,就答应了?” “你既然能想到我,一定是我可以做到的,说说吧,什么事。” “我收到了我祖母80岁寿宴的邀请函,你……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参加?”带男伴参加祖母寿宴,这关系未免也太明显了。 “啊?这……这个……”岳东林突然完全不像刚才那般爽利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为难的,我也是有私心的。” “不是不是,我是太激动了,我必须可以啊,这是我的荣幸!”岳东林觉得都过命的交情了,这点事算什么,他巴不得陪晓晨一起去。 “那太好了!妈妈知道祖母的寿辰,她并不想让我去,毕竟大伯母也会在,但是妈妈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别人都请上门来了,哪有不迎战的道理。”潘晓晨知道请柬一定经过大伯母过目才分发出去的,擂台摆好了,唱戏的角儿怎么能不登台。 “但我不瞒你说,猪大肠也会参加的……” 岳东林自然听潘晓晨说过她和猪大肠的事情,猪大肠原名叫朱达昌,意为达观豁达,仕途昌盛,是政法委书记朱永强的独子,比潘晓晨大10岁,两家要做政治联姻,当然是各取所需,朱家需要资金铺仕途,潘家需要政权做背书,一拍即合。 有意思的是,朱家没有挑人,声明只要是潘家的女儿都可以。 堂姐潘晓雨打死也不愿意:“什么?朱家?朱达昌?就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你们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不对,是往猪圈里推吧,我不去,再说了,我还没玩够呢,嫁什么人呢,要我嫁给他,除非我死!”潘晓雨灵机一闪:“潘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为什么要我牺牲,她潘晓晨不是二叔的女儿吗?” 这个时候潘家想到潘晓晨了,起初大家只觉得她是潘老二的私生女,从小又不在潘家长大,谁也不拿她当回事,如今她大了,想要跟母亲一起回潘家,这可不是添双筷子夹好菜的时候,桌子上的菜就这么多,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得少吃一口,但凡动了潘家的碗筷,他们都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后来就有了大伯母送晓晨妈妈古曼童的事件,但如果她可以为潘家所用,棋盘上怎么能少棋子呢? 潘晓晨的爸爸在她面前开始卖惨,称家族如何陷入危机,只有朱家可以为他们开辟一条绿色通道,拿到竞标资格,潘晓晨爸爸还给潘晓晨和妈妈开出了条件:可以让她们母女俩名正言顺地进入潘氏家族。 “晓晨,你要体谅一下爸爸,我也是为了潘家好,为了你和妈妈好,咱们中国人讲究的是道义,咱们家族的人也都是知恩图报的,你放心,只要你肯帮爸爸,帮潘家,以后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答应你。” 潘晓晨冷笑了一声,心想天底下有当爸爸当到他这个份儿上的恐怕不多,潘晓晨想的并不是帮家族渡过难关,她知道妈妈的心结,她想给妈妈正名,妈妈背负了很多年小三的骂名,妈妈也希望女儿不被人指脊梁骨,两个人都被认可。 潘晓晨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爸爸会这么求她,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求,是卖,她被自己的爸爸卖了,潘晓晨那一刻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生意场,一切都是生意,这样想,反而关系就变得简单纯粹了,就不容易被薄情所伤了,潘晓晨深思熟虑了一晚上,也说服了妈妈,第二天非常平静地答应了爸爸,既然爸爸和妈妈都需要这场交易,她愿意成全他们, 猪大肠这家伙才不在乎什么政治联姻,都送上门来了,他乐得接受,再说了有这个名分又如何,他该花天酒地还是花天酒地,啤酒肚都撑出二里地了,着实像个有编制的官员了。 潘晓晨第一次见猪大肠,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冷冷地跟他打了一个招呼,两边家长一见面就聊得热火朝天,猪大肠这边眼睛都直了,他俗艳的女子见多了,一见潘晓晨竟觉她这般清冷,不自觉生起了怜惜之心,还有意识地收了收肚子,不过依然像个麻袋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每走一步都晃晃悠悠的,潘晓晨又泛起一阵恶心:果然里面装的都是下水。 虽然两个人是名义上结亲了,但是并没有夫妻之实,潘晓晨和猪大肠签了君子之约,3年内,猪大肠是不可以对她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猪大肠还真的是不逾矩,说实话猪大肠心理挺变态的,他不知道弄疼了多少女孩,但对潘晓晨总像呵护一块嫩生生的豆腐一样,生怕用筷子夹碎了它,他无法强迫她,因为他不要这块豆腐有一丁点破碎,他必须时刻小心着,甚至用对其他女孩的不小心补偿着这份对潘晓晨的格外小心,他觉得自己对潘晓晨付出太多了,潘晓晨必须属于他。 即便潘晓晨答应了联姻,但潘家并没有像原来说的那样接纳她们母女俩,反而更加排挤她们,潘晓雨处处针对潘晓晨,潘老二在利益面前是很难维护母女俩的,他现在的太太也非原配,手里也是有筹码的。 潘晓晨找岳东林来就是一种对家族的反抗,她是做给父亲看,做给大伯母看,做给潘家看,岳东林也明白,就算潘晓晨要拿她当枪使,他也乐意为之,潘家人的底细他还不太清楚,只知道潘家四子在京华各有一些小产业,但照着京华八大家族确实差远了,潘家人他不好说说什么,但对付猪大肠这类下水,他有的是法子,不管在什么方面,男人永远有胜负欲。 “晓晨,你想怎么做?”岳东林知道潘晓晨是有分寸的。 “放心,我不会在寿宴上让大伯母下不了台,那是拆我祖母的台,让潘家脸上无光,我也得不偿失。”潘晓晨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她要在这场寿宴上暗中织网,等待大伯母自投罗网,岳东林顿时生出一种史密斯夫妇一起要执行重要任务的感觉,并且自我感觉良好。 “我妈妈根本不是大伯母的对手,我现在其实不想让妈妈回潘家了,潘家哪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在那里,就要成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这么说潘家就是龙潭虎穴?” “一点没错,我大伯叫潘达龙,我爸潘达虎,可不就是龙潭虎穴嘛。” 看来潘晓晨要是讥讽起来连亲爸也不能幸免,当潘达虎让潘晓晨答应下来的时候,他从此之后就不过是她生物学的父亲罢了。 潘晓晨把她知道的家族的事情跟岳东林和盘托出,这已经不是家丑,而是家仇,她和妈妈的家仇,即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岳东林没想到潘家压根就没上榜京华八大家族,居然内部的关系还如此错综复杂。 第106章 京华八大家族 说潘家之前,先说说京华最有名的八大家族,平民老百姓都知道有句顺口溜是形容京都八大世家的:东方诸葛,欧阳司马;林华徐陆,满城金甲。“满城金甲”可想而知这八大家族把京华市的大市场都抢占了,几家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沾亲带故,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权,人脉四通八达,总之能遮天蔽日呼风唤雨。 东方世家历代为官,祖上就曾经有人在朝中为官;抗日战争中出过一位大将,建国后一直有人官居高位。 上一届的第四号常委,就是东方家主的亲弟弟,只不过对外把复姓中的“东”去掉了,人称“方老”,现在东方世家的子弟多身居部委要职,遍布全国各地,多为厅官和部委要职。 诸葛世家手握军权,前任家主曾经是军区司令,现任家主还是总后勤部的一把手,家主的弟弟是南海舰队总司令。有意思的是,诸葛世家还出电影明星,一个叫诸葛村庄,一个叫诸葛优,这对父子可是响当当的功夫明星,跟成龙、李连杰和甄子丹都交过手,打的可不是花架子,一拳下去没几个人能吃得消,还有一位诸葛雅,外形靓丽,影视歌三栖明星,可以说是圈里的顶流了,有作品也有底气。 欧阳世家是古武世家,一直男丁不旺;但其家学渊源,武力高强。家主欧阳聪,一代儒侠,先天大成境界;二弟欧阳彪也是先天境界,而且是武痴,罕逢敌手。年轻一代中出了几个女子练武,如欧阳丹枫和欧阳黄蜂,欧阳丹枫虽然武功平平,但在京都世家女子中,也堪称翘楚。倒是其大伯的养女欧阳黄蜂,一手暗器冠绝京华,被称为“蜂后”。 司马世家堪称商业寡头金融大鳄,子弟中多数从商,坐拥数个大型矿产上市公司和光伏发电企业,把持了数家金融债券和银行,而且还在几个大型能源产业拥有话语权。 现任家主司马丽艳是八大世家中唯一的女性家主,已卸任银监会主席和证监会名誉主席,仅还担任某国际着名股份制银行的董事局主席。 林家是开国功勋之后,不过这家人都不太拿这些头衔当回事,算是清流世家,平日里林家弟子更喜欢诗词歌赋,也仅仅投资了互联网平台和一些文化娱乐产业;现任家主林启雄是着名作家,国家作协主席;家族多名弟子也都是文化界名流,还有一位是青花瓷大学的校长。 林家还出了一位出家人,曾经创立了闻名海外的慈善基金会,后来落发为僧,闭关修行。 年轻一代中,最出名的是一对兄妹,哥哥叫林慕白,号称京华四君子之首;妹妹叫林慕虹,是京华四美之首。 华家以医术冠绝华夏。现任家主华仲春,还是华医门的当代门主。当初潘晓晨为了让华仲春给妈妈治病,没少四处求人,但华仲春行医这么多年,并没见过这样罕见的病症,只能让潘晓晨另请高明。华仲春老爷子极有威望但仍虚怀若谷,一直在关注着潘晓晨妈妈的病情,当他得知是岳东林用针灸之法祛除邪灵不禁大为赞叹,还特意宴请了岳东林和潘晓晨来讨教经验,两个人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八大家族华家的座上客。 徐家是八大世家里面最见不得光的家族,做的都不是明面上的生意,他们把持着京华市的地下势力,年轻时候就是港片里的古惑仔,拉帮结派,竟然成了气候,召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出了事就得有人顶着,前任家主现在还在牢里蹲着,而且是无期徒刑。年轻一代中有两名狠人,一个是“地下拳王”徐敬山,一个是“一根烟儿”徐敬亭;前者力大无敌、生性残忍,喜欢在八角笼中将对手活活打死;后者则是大毒枭,却连国际刑警都拿他没办法——因为没有证据。 徐家的子嗣很乱很杂,在族谱上的还是养在外面的都不少。但是所有的徐家弟子都很齐心,虽然平日里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一旦发生外界敌对行为,就会同仇敌忾,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最后的陆家,是实力垫底的世家,靠着互联网起家,在八大世家里面属于新生代。 但其家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尤其是当今互联网+金融时代,陆家可说是乘着东风赚大钱,屡屡处于风口上。旗下的自媒体平台,抖声、慢手、南瓜视频和小人书,都是当今手机一族必不可少的窗口。连诸葛雅直播带货的百万流量,都离不开陆家背后的推流支持。 八大家族平时是井水不犯河水,世上的钱这么多,大家各赚各的钱,谁也不能抢了谁的生意,如果有家族不守着规矩办事,那就得请其他家族说和,如果外面有人不懂事,八大家族就得联手教他们做事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有了这个标准,什么时候出矛,什么时候出盾,什么时候冲里,什么时候冲外就好办了。 潘家在京华八大家族面前根本不算大,但就算是麻雀大小,也能把五脏六腑争得七零八落,前面有八大家族横亘着,在京华盘根错节的势力网让潘家望尘莫及,老爷子好不容易从八大家族的牙缝里抠出来一些残食,慢慢也想做大做强,本指望家里孩子众多,能在京华排上号,老爷子还立了一个目标:争八保九,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谁承想潘家这些年都是在窝里暗斗,不是去开疆扩土,而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跑马圈地,综合实力早就在十八线开外了,在外面也只能处处仰人鼻息,老爷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小小江山,版图越来越小了,他到死都闭不了眼,也是在老爷子死后,潘家四子才反应过来,最后的靠山倒了,再这么下去,全家人只能喝西北风了,想继续躺在家族的功劳簿上享受生活是万万不能了,所以该联姻联姻,该求人求人,比潘家四子更早看清局势的是一个外姓人——潘家祖母。 第107章 家主母乃上届宅斗王者 潘老爷子10年前就过世了,不过这一辈子活得很够本儿,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也不知道跟多少女人有过关系,死也是死在了女人的怀里。 平心而论,潘老爷子虽然不及京华八大家族的创始人,但生意经算念得好,又有女人缘,多少人都眼红他这一生,那个年代还允许一夫多妻制,潘老爷子娶了四房太太,现在的潘老太太,也就是潘晓晨的奶奶,那是潘老爷的三姨太太,现如今是潘家的当家主母,其他三房太太也都不在人世了,具体去世原因不详,潘主母80岁了,多少年的精细算计才熬成主母,具体手段也不详,现在只知道结果——上届宅斗的王者,也都唯一的生者,所以呀,得还是非着名相声演员郭德纲说的那句话:谁活得久谁就是艺术家,80岁的潘老太,必然能称得上骨灰级艺术玩家。 潘家的四子不是一母同胞,老大潘达龙和老二潘达虎是大太太所生,老三潘达豹是三太太所生,老四潘达彪是老爷的私生子,瞧瞧这四子的名字——“龙虎豹彪”,敢这么给孩子起名字的父母,是很有底气的,或者说对孩子们有殷切的希冀的,在过去的10年里,老太太是潘家的天,这四子就是四根擎天柱。 潘达龙虽然是老大,也是原配所生,根红苗正,理论上本该是他管理家族,但是潘老大外强中干,近乎愚笨,生意上不灵光,干什么赔什么,可以说没有干过一件漂亮事,如果非要有一件,就是大太太生前为他谋的这桩婚事,潘老大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硬着头皮娶了大伯母。 大伯母和大伯父也是政治联姻,大伯母外交官出身,不光练了嘴皮子还有一流的诡辩能力,管家能力自然也不弱,从结婚第一天开始,潘老大就打心眼里怕这个女人,有人说娶新娘,就是娶了一个新的娘,还是一个像教导主任一样的娘,管吃管喝管穿,所有能管的,大伯母全管了,把大伯父都快管傻了,大伯母年轻的时候见过一些大场面,但回到家庭上,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防火防盗防潘家的老二老三老四防外面的小三小四小五。 大伯父只要有机会就想去外面放浪形骸,放浪过了头,就得有人收拾,这个人只能是大伯母,大伯母每次都收拾得漂漂亮亮,她受过的教育就是绝不能在人前出乖露丑,要讲究姿态,得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最体面的人,做的都是体面的事,哪怕打落牙齿也得和血吞。 大伯母最怕大伯父突然示好,因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伯父在外面的多少烂摊子都是大伯母收拾的,哪怕这个岁数了,还是有年轻小姑娘往这个糟老头子身上扑,能图什么,图他年龄大图他不洗澡?还不是他手里握着点资源,只不过外面的人不知道他花生无仁儿——空壳,根本没什么实权。 “招女人喜欢”这一点真是潘家的“光荣传统”,潘家的男人们不管是年轻还是年老,永远可以不缺女人,简直就是磁石,吸引着女人自动向他们靠近。 但是在风流韵事上,潘家四子谁都不如潘老二潘达虎,也就是潘晓晨的父亲,在这方面,潘老二是最继承潘老爷子生前的风采的,潘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华与样貌并重,不管是在赌场还是在舞厅,身后都有大把的追随者,这一点,潘达虎一点不输老父亲,甚至还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意思。 两兄弟性格大相径庭,潘老大没有主心骨,听风就是雨,被大伯母调教得比较听话了,潘老二脑子很灵活,称得上是鬼才,在生意场上客观说颇有才能。 潘老大做不成什么大事,连小事也没办利落过,身为老大,潘达龙在潘老爷去世后理应做家主,但是他实在没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魄力,潘氏家族还有很多外围不姓潘的成员,有姻亲关系,也有血缘关系,这些人对潘老大不是很信服。 一件事没处理好,可以宽容,但是几乎没有一件事能独立处理好,气得大伯母都想改嫁了,如果这些年不是她里外联络着,餐饮产业早就归到潘达虎名下了,潘达龙本来可以名正言顺吃硬饭,到头来却成了窝窝囊囊吃软饭的。 不过他多少还是念手足情的,好歹知道和老二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俩人以前还在一起喝酒,但大伯母就不一样了,她不姓潘,是外姓人来的,哪里顾忌得了什么兄弟婆婆,口蜜腹剑,她很会作戏,表面功夫做得比谁都足,看起来是笑眯眯的一团和气,实际上是一个笑颜如花的冷血妇人,里子里下的都是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人面兽心形容她都不为过,年轻的时候有娘家撑腰,但后几年娘家走下坡路,大伯母不得不为自己一家人做打算,凡是她能插手的地方,她的手早就伸过去了,就算没偷到猪肉手上也能摸把猪油,只是外人看来她却是忌荤腥的,这点让人不得不服。 潘达虎常戏谑地说大伯母:“大嫂真是好胃口啊,吃这么多,我真怕大嫂消化不了。” 大伯母怎么会听不出来老二的意思,但她打嘴仗从来没输过:“这我还得感谢二弟呢,我吃的都是一弟吃不了的,都说长嫂如母,还是二弟孝顺,你有意留给我,我哪能辜负你的好意?”都说到长嫂如母了,这天大的便宜都被她占走了,而且还说你吃不了这么多,我能替你吃,吃下你的产业,潘达虎也吃了,吃了一个闷亏,讪讪地走开了。 龙虎相争,其实是大伯母挑起来的,家里大小事情,大伯母都是要过问的,说严肃点,她剥夺了潘达龙的自由意志,背地里硬要和潘达虎相斗,谁也不服气谁,明面上又能不伤和气地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潘老太太都看在眼里,并不会做多干涉,对她来说,是好事,那就是刀切豆腐两面光。 潘家主母自从当家以来,家宅还算平静,家里人多,老太太即便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也能不让水晃荡着洒出来,哪怕老三是自己的亲儿子她也不能把心偏到咯吱窝,眼前宠他一时,难免会让他成为其他三家的眼中钉,日后倘若她不在了,谁还能庇护他? 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像潘老太太这种年轻时攻于心计的人怎么会不为亲儿子留一手呢?外人都能看出来,其他三家肯定也会这么想,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潘家的产业板块不少,支柱产业还是餐饮和房地产,潘老太太却拱手给了老大和老二,这是她高明的第一招:忍让示弱,平衡挟制。 一来护子,二来让老大老二两家相互制衡,干餐饮的想涉足房地产做房地产的想掺和餐饮业,谁都怕对方做大做强吞并了自己,谁都想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潘老大糊里糊涂,大伯母心里跟明镜一样,只是潘老太太都是快走过一个世纪的人了,什么招数没见过,什么招数没使过,她才是隐身在后面的那只黄雀。 第108章 一巴掌还回去 好人谁去娱乐圈?那就是一个大染缸,别管多干净纯粹的人进去都惹一身脏,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削尖脑袋想钻进去,毕竟来钱快。 “娱乐圈是名利场更是是非地,潘老太太这么精明,为什么会把你三叔放在了娱乐圈?”岳东林有点不解。 “我也说不好祖母的真实用意,听妈妈说好像是祖母有个心腹是影视行业的前辈,这是她最信得过的人了,祖母让他带三叔,而且潘家的人是很不屑于在娱乐圈做事的,毕竟很容易上头条版面,还有各种绯闻,潘家的男人们都觉得丢不起这人,说是娱乐圈,背后还是资本控制,但三叔是没有能力运作资本的,论才能,二叔是在我爸和四叔之下的,不过他也不跟他们比,毕竟他还是有祖母撑腰的,三叔名字叫达豹,祖母到现在还叫他大宝呢。” “啧,这就是投胎投的好啊。”岳东林不禁感叹了一声。 “三叔毕竟是在圈里做事儿,这么多年多少也沾染了里面的风气,最擅长的就是帮一些明星介绍些旁门左道,什么注仙术,养小鬼,戴佛牌……所以大伯母说是三叔给的古曼童也是一石二鸟,既能达到她的目的,又把罪名栽到了三叔头上。” 大伯母和潘老三同样是相互利用,有一些十八线的小明星会缠着潘老三,甚至还想上位,潘老三就请大伯母帮忙,这些人根本入不了大伯母的法眼,她光动动嘴皮子就让她们知道潘家这座山有多高了,不是她们这些人不了流的人可以进的,不过她也时常提醒潘老三,别整天招一些不干不净的人,跟这些人说话她都嫌脏嘴。大伯母精得很,她怎么可能平白去帮潘老三,不过是暂时的联盟,双方既然都有对方的把柄,而且还要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没必要做翻脸的敌人,聪明人都会选择做朋友,哪怕是利益交换,这种名义上的朋友反而更持久,只要双方对彼此都还有用。 “但现在我不知道这件事三叔究竟知不知情,有没有参与。” “这个……确实不好说,但是如果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对了,你不是还有个四叔吗?” “我只见过四叔一次,四叔……四叔是祖父的私生子,我觉得他从小一定也是受尽了白眼,不过唾沫星子没有淹死他,反倒成就了他,听说四叔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琢磨别人的喜好,还能投其所好,他谨慎不出错,祖父看出来他有偏才,给了他一笔启动资金,四叔选择了做投资公司,本来最不被看好的投资业却被他做得风生水起,他现在也是潘家最能创造价值的人。” “这么说,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关上一扇门就打开一扇窗,哎,原来你们家这么复杂。”岳东林想到还是在太极书院的日子简单,没有什么弯弯绕绕,有苦一起承担,有快乐一起分享,有钱没钱回家过年,那才是家人。 “我也只知道冰山一角,有听妈妈的说的,有听姑姑说的,这里面的利益关系不是单纯的钱,而是家族支柱产业的经营权,以权生钱,那才是让子子孙孙都能获益的事情,值得让他们大打出手。哦,对了,我还有一个姑姑,她是艺术家,我见了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家,她精通音乐、书法和绘画,她前些年办画展的时候,我去过,真的感觉到什么叫才气逼人,姑姑是很勇敢的人,她一直是跟着自己的心走的,到现在也没有结婚,无儿无女,不过姑姑蛮喜欢我的,我也很喜欢姑姑,她跟其他的潘家人不一样,她是很温暖的,很亲切的,不过她这几年身体特别不好,我后来就没再见过姑姑了。”潘晓晨说起姑姑有些黯然神伤。 “听你这么说,好像姑姑应该不太会是掺和争夺家产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艺术家大多数是比较清高的,姑姑大概是不屑于争来争去,而且她靠自己的才华就足以养活自己了,不过姑姑也是私生女,在潘家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也可能都是私生女,所以姑姑对我才格外好的吧。” “怎么会呢?姑姑怎么会是因为你是私生女对你好呢?她一定是因为你是潘晓晨才对你好,你本来就很好嘛。”岳东林说起潘晓晨的好,打心底生出一种怜惜。 听到岳东林这么说,潘晓晨欣慰地笑着点点头,除了姑姑和四叔的儿子之外,潘晓晨对潘家人没什么好感,收到请柬,妈妈是不同意她来的,但潘晓晨执意要来,妈妈只好答应了。 来之前,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冒头,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人过刚易折,潘晓晨当然知道妈妈是想保护她,从小妈妈就告诉她要懂得守拙,不要过分地展露锋芒,这个家族从来都不缺一个聪明伶俐的人,他们要的是乖巧听话,拿好剧本听安排,这样对大家都省事,在这个家族里太出色的人会被很多人惦记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人也一样,潘家的人谁没见过华丽袍子背面成群结崽的虱子呢? 妈妈隐忍了大半辈子,一个忍字,那是在心上立了一把刀,妈妈从来不会把刀对向别人,而是宁愿自己的心滴血,有很长一段时间,潘晓晨都在贯彻妈妈的“隐忍哲学”,在学校能拿第一却要拿第二,因为有次拿了第一被其他同学妒忌,她把半瓶可乐喝完,才知道里面被同学偷偷倒了粉笔灰和拖把水,带头的女同学家世很好,连老师都要避让着,妈妈知道后很心疼,她只能让潘晓晨再低调一些,低调到所有人都不会关注她,考第一又能怎么样,她只要女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好。 潘晓晨答应着妈妈,不逞强不冒尖,可是妈妈不知道的是,当那位女同学正在和其他几个小太妹嘲笑潘晓晨的时候,潘晓晨十分平静地把可乐瓶子捏扁扔到了垃圾桶,然后冲过人群直接给了对方一巴掌,嘲笑声随着一声响亮的巴掌戛然而止,那一年,潘晓晨只有13岁。当她在学校唯一的好朋友被欺负的时候,她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回击的,哪怕对方人多势众,两个人嘴角都挂了彩,一瘸一拐地回去,不过心里却是爽的,后来再没有人敢欺负潘晓晨,因为她那个唯一的好朋友学了搏击,打翻两个身强力壮的男选手都不是问题,那个好朋友就是伍月喽。 为了让妈妈放心,潘晓晨阉割了自己骨子里的攻击力,看起来温良恭俭让,妈妈是真忍让,但妈妈不知道潘晓晨的隐忍只是表面的,她根本不是柔弱听话任人宰割的羔羊,在她平静柔和的外表下藏着一把锋利的利刃,当她遇到危机,进入到斗争环境的时候,就会显露她的攻击性,潘晓晨不是潘家人以为的柔弱和退缩,她从来不怕斗争,而是遇强则强。 第109章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潘家家宅在郊区,当然潘母名下的房产不止一处,但这个二层别墅是潘老爷留给她的,她一直住在这里,每周末以及重要的日子,潘家都在这里相聚,要事也在这里相议,其实年轻一辈的孩子们都不太愿意来这里,只觉得阴冷冷的,大理石也是冰凉的,连祖母脖子上那串松子大小的珍珠项链都要戴上好一会儿才能暖热。 家仆们也都不苟言笑,门口的鹦鹉就会一句话:“老太太吉祥。”怎么喂食怎么驯服都不会说第二句话,一句“老太太吉祥”能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半天。 只有当家族聚餐的时候,这个老别墅里才有那么一点人气儿,人年纪越大越喜欢热闹,喜欢有孩子们围在身边,不然日子就在眼巴前,一个老婆子着实难熬。 潘老大吃完饭没事就会逗逗鹦鹉,他觉得逗人不如逗鹦鹉,逗鹦鹉最能打发时间。 “啧啧啧,来,叫大爷!”潘老大拿着鹦鹉食挑逗着这鹦鹉。 “大哥,兴致不错啊。”潘老二走过来,点了一支烟。 潘老大没说话,继续逗鹦鹉:“快叫大爷,不叫不给吃的。 “老太太吉祥,老太太吉祥。”鹦鹉就是死不改口。 “他奶奶的,你知不知道这个家姓什么! ” “老太太吉祥,老太太吉祥。 “哈哈哈,大哥,跟鹦鹉较什么真儿。” “老二,这次你准备的是什么寿礼?” “嗐,还能有什么花样,珍珠玛瑙虽然不稀罕,老太太高兴就成,80了嘛,不过是办得比以往再隆重些,邀请的宾客也多,无非还是搭台子唱戏,都是小事。” “那这戏可得好好唱了。” “那是那是,哈哈哈,大哥,那个事……” 潘老大直接打住了:“那件事就别提了,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大嫂也不同意。 “大哥,小家都管不好,怎么能当这个大家的家主?”一听又是大嫂,潘老二激了大哥一下。 潘老大神情不悦,继续逗鹦鹉。 “大哥这么喜欢鹦鹉?要不我送你一只名贵的品种?比这鹦鹉强多了,到时候让它叫你大爷。” 潘老大听这话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好,憋了半天说了句:“哼,我喜欢鹦鹉因为它没人话这么多。” 潘老大是真不会说什么场面话,说的都是心里的潜台词,这一句话把潘老二噎了一下,心想他跟大嫂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潘家祖母80岁大寿这一天,家里里里外外都布置得张灯结彩,好不喜庆,中间一个硕大饱满的“寿”字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宝石的金色珠光,整个宴会场布置的色调都是金黄色的,高贵典雅,熠熠生辉。会场外面的红毯铺了8米长,迎宾的人站得整整齐齐,潘家的人上上下下都是盛装出席,门面总是要撑起来的。 潘晓晨特地选了一件淡黄色的洋装长裙,木耳花边灵动俏皮,水波纹的裙身很好地修饰了她的身材,淡雅的黄色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娇艳欲滴。 “这可是法国设计师的限量款,我在专柜的橱窗里见过这一件。”但是当潘晓晨从衣服移到下面的标价时,后面缀的一串零还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嗯,确实不一样,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岳东林不敢刻意打量潘晓晨,但是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给她画了一幅版画拓印在了心底。 “不过这件不是摆在橱窗里的那件啦,我悄悄告诉你,这是一件仿货,老板娘说绝对不会撞款,而且她们家做的以假乱真,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这件760。”潘晓晨悄声说。 岳东林竖了个大拇指:“真的看不出来,我看着挺高档的,重要的是非常适合你。” “我 246 拿下的。”潘晓晨得意一笑:“我砍价的能力还可以吧?” 岳东林听呆了:“看来我大拇指竖早了。” 岳东林也穿得颇为正式,西装一穿,领结一打,感觉马上要出席红毯了。到了潘家主母的别墅,岳东林十分绅士地伸出胳膊,潘晓晨也很自然地挽上去。 潘晓晨没想到进到潘家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潘晓雨,潘晓雨一看潘晓晨款款走来,指着她怒目而斥:“你……你……” 潘晓晨抬眼看到潘晓雨也愣住了片刻,心想糟糕了,需要这么戏剧性么——她和潘晓雨竟然穿了同样的礼服! 岳东林当然也看出来了,他侧了一下头,低声跟潘晓晨说:“没事,谁丑谁尴尬,咱就大大方方地过去。” 潘晓晨深呼吸了一下,提起颧肌,面带微笑,昂首挺胸地和岳东林一起走了过去。 潘晓雨直接在门口挡住了她:“你太不要脸了吧,你竟然敢跟我穿得一样!” 潘晓雨的脸都气绿了,她知道这场宴会来了不少贵公子,特意精挑细选礼服,想要成为今日的主角,于是选了橱窗里那件后面好几个零的设计师款,而且是全球限量,全球这么大,怎么偏偏在宴会上让潘晓晨这个小贱人给撞款了?一个人是主角千金,两个人那就是婢女丫鬟!凭什么?潘晓雨特别不服。 单看衣服,岳东林觉得这两件真的看不出来什么区别,颜色和纹理质感相差无几,再看人,潘晓雨此时己经脸红脖子粗了,她的大波浪头发气得都一浪接一浪地起伏着,手里端的红酒也差点晃悠出来,潘晓晨的黑长直则显得稳定很多,瀑布一样垂顺下来,整体再看便成了一个衣服穿人,一个人穿衣服。 如果只是静态图的话,“潘晓雨.jpg”是颇有姿色的,踩着恨天高气势凌人,奈何现在柳眉倒竖,嘴角抽搐,完全被怒气破坏了氛围感,潘晓雨的怒火让方圆三里寸草不生,无人敢靠近。 潘晓雨的朋友们自然同仇敌忾地把矛头对准了潘晓晨。 “晓雨,这人是谁呀,敢跟你穿一样的礼服,你这可是法国设计师的限量版,她那件是仿货吧,哼,穿一件仿货也好意思来这里?”一个闺蜜开始对潘晓晨发难。 “我看她只能穿地摊货,什么货就穿什么货色,看来这位小姐是有自知之明的。”另一个闺蜜帮腔。 “对了,我家保姆的衣服还在我车的后备箱,要不送你?她那件衣服你估计都买不起呢,现在换上还不至于太丢人,哈哈哈。” 潘晓雨的朋友一句接一句的奚落,潘晓晨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只是紧了拳头。 “潘晓晨?你凭什么来?”潘晓雨向前一步走到潘晓雨的面前,毫不客气地问她,那架势好像那一秒就要掐架了,潘晓雨的气势一上来,后面三个闺蜜也拥了上来,把迎宾的门口都挡住了,几个女生都花枝招展,只有岳东林玉树临风地伫立在中间,外面的人一看还以为是五女争一男。 “你来是因为你姓潘,我同样姓潘,同样是潘家的人,为什么不能来?”潘晓晨说得很平静。 潘晓雨不屑地笑了一声:“你也配姓潘?今天你想进潘家的门也很简单,把这件衣服脱了,换上保姆的衣服,否则,你休想进这个门。” 潘晓晨看到潘晓雨挡在前面,心想看来贺寿也要过五关斩六将,她知道潘晓雨的路数,不过是刁蛮狂放,事事追求的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强,最好全世界她最独特她最好看,“撞衫”算是踩在她麻筋上了。 第110章 机智化解危机 潘晓雨是潘家第三代中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给什么,也很会讨祖母欢心,有时候还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有她想要的,一定要拿到手才行,全家人也都由着她来,就这样潘晓雨从小被惯养成了一个骄纵蛮横的性格,自认是宇宙中心,所有星球都要围着她转。 看潘晓雨为难潘晓晨,岳东林赶紧打圆场:“潘小姐,都是一家人,何必做得这么不留情面呢,穿一样的裙子有何不可?这说明你们姐妹俩都很有眼光,而且心有灵犀,老太太见了一定很高兴。” 潘晓雨听到这话,她的目光才从潘晓晨的那件裙子上移到岳东林身上,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岳东林,岳东林一身挺括的西装,风度翩翩,和潘晓晨宛若一对璧人。潘晓雨这才反应过来潘晓晨带来了一个男伴,而且还不知道是什么背景,看样子很年轻,她心里犯嘀咕了:莫非潘晓晨攀附上哪家豪门公子了? “这位是?”潘晓雨刻意收敛了怒气。 “我姓岳,一丘一山,名东林,是潘晓晨的好朋友。” “好朋友?我看关系匪浅吧,潘晓晨,你应该知道朱公子今天也来,而且他现在就在宴会厅陪他的岳丈大人,你连这点道德感都没有了?果然是你妈教出来的,知三当三,你当朱公子不存在?你当自己的小三?真是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女儿!不知廉耻!” “确实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女儿,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和大伯母吧。”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让我们潘家丢脸,我饶不了你!” “谁饶不了谁还说不定呢,晓雨姐,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你要当心一些。” “你……你敢诅咒我!反了天了!”潘晓雨没想到潘晓晨敢这么跟她顶嘴,以前潘晓晨为了进潘家,对大伯母和潘晓雨的刻薄都默默咽下去了,这次她不忍气吞声,让潘晓雨非常恼火,潘晓晨已经不是以前的潘晓晨,现在她可是要把吞过的明枪暗箭,变成尖锐的利器,扎向对方的最痛处。 潘晓雨眼看着要抬手打人,潘晓晨直视着她,没有躲闪的意思,岳东林刚想挡在前面,混乱一触即发,但被斜刺里跑过来的老管家拦下来了: “我说大小姐们,你们再好看,也不能站在门口当花架子呀,快进去,快进去。” 潘晓雨给她的同伴一个眼色,对方端着红酒杯走近潘晓晨,潘晓晨还没来得及避开,对方就假装一个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潘晓晨身上:“哎呀,实在抱歉,你看都把你裙子弄花了。”对方说着还手忙脚乱地拿着纸巾在潘晓晨身上胡乱地擦着,红酒从潘晓晨左肩膀上流下来。 岳东林也拿来纸巾,但不好亲自上手擦:“晓晨,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吧。” 潘晓晨强忍怒火,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不然就中了潘晓雨的圈套了,背锅的是潘晓雨闺蜜,最后让外人看笑话,潘晓晨镇定了一下心神,拎着裙子正要去洗手间。 “潘晓晨,你等等。”潘晓雨叫住了潘晓晨,又示意闺蜜:“快给她送过去。\" “刚才真不好意思,你现在这条裙子已经花了,换上这件干净的吧。” 对方递过来一套衣服——就是她们口中所说的保姆穿的衣服。潘晓晨回头狠狠看了潘晓雨一眼,接过保姆的衣服,潘晓雨止不住嘴角上扬起来,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只见潘晓晨直接把衣服塞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哎,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等会丢人的是你自己!”闺蜜嚷嚷着,潘晓雨气得跺了跺脚。 潘晓晨走到洗手间用水轻轻擦拭着礼服,但红酒的酒渍很难擦掉,而且现在左肩往下已经湿了一大片,根本穿不出去了,现在回去再换衣服也来不及了。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潘晓晨对着镜子轻轻叹气。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潘晓晨实在不想在这种场合翻脸,她看着湿漉漉的礼服无计可施。 “晓晨姐姐!”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孩清脆的声音。 “嗨,晓扬!”潘晓晨看到是晓扬,她的声音也跟着活泼起来。 潘晓扬是四叔的小儿子,今年才9岁,虽然见潘晓晨的时候不多,但他很喜欢这个姐姐。潘晓晨见晓扬手里拿着一大把盛开的玫瑰花,有大红色的、淡粉色的、香槟色的,大朵大朵开得十分饱满鲜亮,花瓣层层叠叠,热烈奔放,潘晓晨眼前一亮:“晓扬快来,你帮姐姐一个忙。” 等到潘晓晨从洗手间走出来,潘晓雨她们全都惊呆了,本来想看她笑话的,现在都说不出话来,潘晓雨眼里除了燃烧的怒火外,还带着灼热的妒忌。 只见潘晓晨穿戴了半身的玫瑰花,一串繁花从左肩开至腰间,正好盖住了酒渍,更重要的是让这件衣服又焕发了新的生机,堪称神来之笔,这玫瑰和礼服浑然天成,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胜雪,衬得潘晓晨肤若凝脂。 盛放的玫瑰就像西班牙的舞蹈演员在跳弗拉明戈舞时摇摆的舞裙,摇曳生姿,舞者的舞步明快不受拘束,甚至带点挑衅,潘晓晨本来涂的是淡淡的珊瑚色唇彩,含蓄柔和,明亮但不张扬,此刻她换了一只经典的正红色口红,烈焰红唇,宛如人间富贵花。潘晓晨神情漠然,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有气场,这是在释放讯号:你,惹不起我。 原来这些玫瑰花是用高级绢布做成的仿真花,但和真花无异,不说根本看不出来,花瓣上还带着细碎的小水珠,而且绢花同样带着玫瑰的浓郁香气,潘晓晨让潘晓扬拿了剪刀和别针,将这些玫瑰花剪裁处理了一下别在了身上,玫瑰香气渐渐从周身袅袅传开,有诗为证:“别有国香收不得,诗人熏入水沉中”,玫瑰的香气一路弥漫,潘晓晨宛若玫瑰公主,着实迷人。 岳东林同样惊诧这短短的几分钟,潘晓晨竟然变化这么大,已经不能再用“漂亮好看”这样笼统扁平的词语去形容她,岳东林觉得她陌生又熟悉,好像童话里的公主走出了城堡,拿的并不是水晶项链,而是背了一把铁做的宝剑,那个气场就是剑气散发出来的。 岳东林特意挺了挺胸膛,正了正衣襟,不然怕接不住潘晓晨强大的气场,他走过去,撑起胳膊,潘晓晨很自然地挽上,两个人一起去到了宴会厅,留潘晓雨在身后一脸铁青,随时都要火山爆发一样。 第111章 我被绿了? 潘晓晨一进宴会厅,就被大伯母盯上了,大伯母远远看到潘晓晨穿的裙子,脸色瞬间阴沉起来,但她信步走过来时立马又转换成虚伪到天际的笑脸:“呦,晓晨,你今天真是不一样了,啧啧,果真人是衣服马是鞍,裙子挺别致呀。” “这是真正的全球限量款,只有一件,是晓雨姐亲手设计的款式。” “她?她会设计衣服?哈哈,晓晨越来越会讲笑话了呢,对了,你母亲怎么没来呢,难道是林管家少送了一张请柬?”大伯母往潘晓晨身后张望,发现潘晓晨妈妈并没有来。 “我母亲身体抱恙,怕扫了老太太的兴,我来也算替母亲表达心意了。” “啊?她身体怎么了,还好吧?” “这不还得托大伯母的福嘛,并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还得麻烦大伯母有时间拜拜神佛,保佑我们潘家都平平安安的。” 话都说到这了,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但大伯母是不敢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潘晓晨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挑明,岳东林有些佩服潘晓晨真能沉得住气。 大伯母的表情极不自然:“那就好,那就好,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我最近正吃斋念佛呢,祈求诸佛菩萨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的。” 潘晓晨没有接话,只是用一种洞穿一切的眼神看着大伯母,大伯母被看得有些发毛,赶紧转移话题,她指了指岳东林问:“这位是?” “我叫岳东林,是潘晓晨的朋友,今天非常荣幸来给老太太贺寿。”大伯母那个表情和潘晓雨如出一辙,潘晓晨竟然带了一个外人参加寿宴,这心思不是昭然若揭了么,大伯母回应了一个拉长音的“哦”,嘴角浅浅地露出一种要看好戏的讥笑。 这时从厅堂里走过来一坨庞然大物,他靠近时,遮得四周的视线顿时都暗了下来,岳东林不用猜就知道这是猪大肠,潘晓晨看过去,那简直就像《千与千寻》中拖着臃肿的身体费劲挤进汤屋、秽物四溅、人见人闪的河神,又肥又大,满身的肥油都要流出来了,肚子里不知道塞的什么东西,反正没有墨水,潘晓晨扭过头去——真是没眼看,岳东林替潘晓晨委屈:她怎么能委身于这样的人? 猪大肠乐呵呵地端着酒杯走过来:“晓晨,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看,像花儿一样,不对,比花儿娇艳多了。”说完又咧嘴憨笑起来,但眼睛盯着潘晓晨上下看,有种视奸的感觉,潘晓晨低下头浑身不自在。 岳东林忍不了了,他觉得猪大肠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那猥琐的眼神恶心至极,再这么看下去,香花也被看臭了。 “想必你就是朱公子吧,你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潘晓晨的好朋友岳东林。” 猪大肠光顾着欣赏花了,还没注意到鲜花旁边有块俊石,他看着岳东林仪表堂堂,再看潘晓晨如花似玉,他歪着脑袋看着他俩,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晓晨挽起了岳东林的胳膊,他宽阔但不平整的脑门上刻着一个大问号。 “喂,你小子哪来的?把胳膊放下来!你知不知道我跟潘晓晨什么关系?” “朱公子,你别误会,我只是来给老太太贺寿的。” “贺寿?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来贺寿吗?你爸是谁?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岳东林来之前就知道会经此一问,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猪大肠虚张声势的这点伎俩他一下子就看破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潘晓晨现在不想再忍受任何屈辱,不管是对她的,还是对妈妈的,亦或者是对岳东林的。 “朱达昌,岳先生是我请的客人,潘家下了两张请柬,我带我的朋友来有什么问题吗?今天是我祖母的寿宴,谁也别砸场子,不然谁脸上都不好看,丢的是我们自己的人。” 朱达昌没听清潘晓晨具体说什么,就看见她的红唇一张一合,还有最后“自己的人”,他觉得潘晓晨还是和他一条心的,但是他又看到潘晓晨说完挽着岳东林的胳膊从他身边大大方方走过去,真觉得自己是丈二的和尚,看着俩人的背影,再加上大伯母轻咳了一声,对他使了个眼色,朱达昌彻底明白了,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这是明晃晃地被绿了?真当我是青青河边草了?” “朱公子,别生气,我看这是晓晨头脑发热一时糊涂,那个姓岳的算什么,怎么能跟朱公子相提并论?从样貌到家世,哪点能比得上你呀,日子长着呢,朱公子放宽心吧,不过呢,也得盯紧点,今天是被这姓岳的钻了空子,明天可能是姓赵的,姓钱的,咱们可是一家人,我不能看着我们家人被别人耻笑,我是不认识这位岳先生的,他现在都登堂入室了,万一他不仅对晓晨有非分之想,还对潘家和朱家图谋不轨,那就不得了了,所以朱公子该宽心宽心,该当心也得当心。” 要不说大伯母的嘴皮子溜会做思想工作呢,猪大肠被大伯母这一番话彻底点燃了:“好你个色胆包天的岳东林!动我的女人!还想动我的家业!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让我绿我也让你绿!我扎你苦胆上!” 大伯母偷笑了一声,有天兵天将帮忙看来就不用自己动手了,这时潘晓雨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了:“妹夫,你可得好好管管我这个妹妹,她现在是仗的谁的势,这么目中无人,跟我穿同样的衣服,还带一个野男人来我们家,这算怎么回事!” “朱公子心里明白着呢,再怎么说晓晨也是你妹妹,不就一件衣服嘛,你该让就让让。” “凭什么让我让?”潘晓雨的声音越来越大。 大伯母拽了一下潘晓雨,示意她不要说了,现在火候刚刚好,猪大肠已经自燃了,不用再添柴火了,猪大肠胸口起伏,因为没有脖子,整个人像蛤蟆一样一鼓一鼓的,一鼓就有一声“呱呱”,如果他嘴巴里再咬着一个钱币,看起来应该会很招财的。只见猪大肠“砰”地把高脚杯放在桌子上,从管家那里拿出来他的礼物,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宴会厅。 第112章 四子拜寿 潘家主母是今天的绝对主角,她款步姗姗走进宴会厅,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身穿一件明黄色的旗袍,好似将日月光辉披于身上,庄重华丽,和整个宴会厅的色调极为融合,那是皇室最显尊贵和荣耀的帝王黄,如果真是嫁于在帝王家,她定要在这金銮殿上垂帘听政,第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她威严尊贵,让人心生敬畏,巧合地是,旗袍前身也绣了几朵盛开的玫瑰,又增加了一些温婉,领口处的盘口是一颗宝蓝色的精巧玉石,指甲盖大小却是点睛之笔,丝绒金线纵横经纬,老太太通身的气派绝对是岁月赐予的最好的礼物。 她脊背依然挺直,走起路来仪态万方,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高贵,别看老太太头发花白,但眼明心亮,即便在家不见客也要穿旗袍,只要走出卧室,就是穿戴整齐,一辈子讲究的就是个优雅从容。 众人见老太太走过来,纷纷开始拜寿。 “哎呦呦,老太太今天容光焕发,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给老太太贺喜了。” “潘太太风采不减当年,我都老了,您怎么还跟20多岁的时候差不多呢,快跟我说说是去哪个山洞修仙去了?还是喝了什么玉露琼浆?赶紧分享分享。” 老太太被逗得合不拢嘴:“我说老李,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惦记我呢,什么玉露琼浆,你回家喝点太太口服液,听太太的话,绝对返老还童,不是说嘛,听老婆话会发达。”老李听了也很高兴。 “恭喜老太太高寿,还是您有福气,家大业大,家里有4个儿子撑着,个个都是顶梁柱,以后我有些生意上的事儿还得仰仗老太太。” “哈哈哈,儿好不用多,你家公子年少有为,那才叫人才,听说要准备和贺老板家的小女儿联姻了?好事,好事,到时候我可是要去喝喜酒。” “哪能让您先开尊口,我到时一定发单独的请帖,配专车来接老太太。” 这一看就是在京华的地位还不如潘家的,这种场合最适合献殷勤了,不少生意的合作就是在宴会上的一杯酒里。 接下来这一桌的人见到潘家主母并没有起身,同样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太太撇了撇嘴说:“还是你有福气啊,现在膝下承欢,孩子又有孝心,80大寿过得要轰动整个京华城啊,哎,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她又小声说了句:“当年我就说把老四给我养,你偏不让,老四现在混出模样了,我看比其他几个都强,看来我的眼光还真不错,怪不得你不舍得呢。” “你呀,你呀,甜的吃,苦的吃,现在酸的也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所谓多儿多女多冤家,无儿无女坐莲花,你现在的清福以为是谁都能享的吗?别坐了莲花又到我这里卖乖。” “我不想坐莲花了,你要是舍得,我来分担你的冤家。” “没问题呀,这样吧,你拿出你东边的一套豪宅,我让老四给你磕头敬茶,认你做干妈,怎么样?” 对方笑起来:“听听,听听,还是老寿星会做生意,你如意算盘打了一辈子了,现在打到我头上了?”桌上其他几位也都跟着笑起来,还有两位和祖母年纪差不多的,这恐怕是闺蜜,岳东林认出来,其中一位是和八大家族中东方家族有裙带关系的,好像是某个部委的太太,不得不感叹祖母朋友圈都是大佬。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足以看出来你这个祖母真不简单,我感觉你那个大伯母也不是她的对手。”岳东林和潘晓晨小声嘀咕着。 “那是自然,如果不是祖母这些年撑着,这个家早就被瓜分,树倒猢狲散了,看大伯母的架势,恐怕想要做第二个潘家主母,其他三家还有我祖母肯定不会同意的。” “现在你祖母年龄也大了,她一定在确定一位像教父一样的灵魂人物来主持潘家,你爸和你三叔的概率会大一些吧。” 潘晓晨摇摇头:“不知道,是谁当家跟我也没关系。” 大伯母拉着潘晓雨也进了宴会厅,前来贺寿的宾客都在给老寿星祝寿献礼,高档的礼物堆成了小山,岳东林打量着这个别墅的构造和宴会厅的摆设,觉得有些异样,只是稍作留意,但没有告诉潘晓晨。 大伯母准备的寿礼是一套南洋的串珠,晶莹剔透,不带一点杂质,确实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华贵气息。 “妈,这是我特意托朋友从澳洲带回来的南洋串珠,这可是天然色的海水珍珠,十分罕见,您看这纯度和光泽,市面上绝无仅有,跟您正相配。”大伯母把这串珍珠要夸上天了。 祖母笑着收下:“难为你有心了。” “我帮您戴上吧,跟您今天的旗袍正相配呢。”大伯母说着就给老太太戴上了。 岳东林看着皱起了眉头,所谓无瑕不成珠,怎么会有这般通透的珍珠?这个串珠可能有问题。 潘老大以为老二送的无非也是什么金银首饰一类的,没想到他竟搞了个别出心裁的礼物。 “妈,我知道您对这个别墅有感情,这是爸爸走之前特意留给您的,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人在这里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也充满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这次我找人用黄金打造了别墅的模型,寓意着大家里面有小家,小家建设好了,我们这个大家才能兴旺发达。”潘晓晨爸爸让林管家用车子把别墅模型推过来,他揭开盖在上面的红布,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发出一声惊叹——一座足有一米高的黄金别墅赫然立在“寿”字面前,金光灿灿,相得益彰,黄金别墅里面的结构和潘家的别墅无异,还能看到现在所在的宴会厅,可谓栩栩如生,每一处的线条都很流畅细腻,众人赞叹:“这真是艺术品啊!” 大伯母也没想到老二竟然舍得出大手笔,用黄金打造出来这么精致奢华的别墅,现在自己送的那串珍珠倒显得无足轻重了,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老太太连连称赞:“达虎啊,这件礼物属实贵重,你真是费心了,我非常满意,以后就把它摆在宴会厅,你说得太好了,只有小家好了,咱们大家才会好,大家好了,小家才能更好,你的这份孝心我收下了。” 老太太喜不自胜,看到众人都对这件礼物赞不绝口,她自然觉得脸上有光,这次老二给她长脸了。 潘老大不高兴了,他走到老二跟前,小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都送些小玩意儿的吗?怎么这次出手这么豪气,你资金的事儿解决了?” “我倒是想解决,可惜大哥不帮忙啊,我只好求老太太了。” “哼,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得了吧,大哥,你别拿大嫂说你的话套我身上,现在都是各凭本事。” 老大一看说不过老二,也不好在这种场合拌嘴,只能憋着气儿不再说话。 潘老四送了10套定制的高级旗袍,每一件都是独特的款式,他知道老太太精致了一辈子,老了仍然爱美,也算是投其所好,同时象征着十全十美,其实他完全有实力送更昂贵的礼物,但是他不想抢了其他三家的风头,避其锋芒也是老四的处世哲学之一。 潘老三在一旁两手空空,但笑得很灿烂,老二问他:“三弟,你给妈准备的寿礼呢?” 潘老三故作神秘地说:“我的礼物比不上二哥的黄金屋,我呀,带来的是一个喜讯。” “大宝,是什么喜讯?快说来听听。” 潘老三扶着太太上台,又清了清嗓子:“我宣布,我夫人又怀孕了,哈哈哈!” 潘老三老来得子,潘家再添新丁,这是大喜的事儿,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什么时候的事儿?还瞒着我,媳妇儿快坐下来,咱家今天是双喜临门啊。” “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这是洪福齐天啊。”底下的客人都在称赞老太太好大的福气,豪门大户都喜欢添人进丁,多子多女,这是家族兴盛福寿绵延的象征。 此时正是全家喜乐举杯欢庆的时候,这时听到猪大肠在宴会中央冒然大喊了一声:“祖母在上,达昌给您拜寿了!”他深深一鞠躬,感觉要一个倒栽葱栽到地上了。 潘晓雨噗小声嗤笑了一声,掩着嘴跟闺蜜说:“你看这个显眼包。” “祖母,达昌不才,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咳咳咳,这个这个…潘老夫人庆大寿,有菜有鱼有酒肉,吃好喝好大家好,你有我有全都有!”猪大肠自觉满腹才华,都快唱起来了,并带头为自己鼓掌,马上要风风火火闯九州了,底下的客人听了这打油诗忍俊不禁,但碍于他朱家的身份又不好大笑,除了岳东林。 岳东林的笑声过于明显了,猪大肠瞪了他一眼又继续表演,故作郑重地打开一个桃木盒子:“祖母安康,我给您带了一份薄礼——100年的上好老山参,我祝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猪大肠洋洋得意地拿着盒子到每一桌去显摆:“百草之王野山参,那可是神草,长白山上长出来的,大家伙都看看,这品相怎么样?”其他宾客都过来围观,啧啧称赞:“朱公子有心了,100年的老山参可是大宝贝。” 百年野山参濒临灭绝,挖出来一个就少一个,市面上极少流通,都在有钱人的圈子里交易,山参无价,但因为有救阳回逆、起死回生之奇效,有钱人会收藏起来以备不时之用,通常会百年山参做最后一搏,有一株100年上下的五芦山参,五芦极为罕见,又叫五福临门,售价在800-1000万。 猪大肠走到岳东林和潘晓晨面前,故意停了下来,开始嘚瑟:“咳咳,姓岳是吧?今天让你开开眼,长长见识,你也不白来这一趟。”猪大肠把山参摆在了岳东林面前。 岳东林摇摇头,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猪大肠被岳东林笑蒙了,又想到刚才作诗的时候也被他嘲笑。 “朱公子,我看这个山参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岳东林小声提醒猪大肠。 “什么意思?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只有祖母配享用,你想害我于不孝?” “我哪是害你,我是帮你,别再让大家看了,快收了吧。” 猪大肠觉得岳东林分明是在妒忌他,更加得意了:“你买不起,我白让你看,你今天算是赚了。”又对晓晨笑盈盈地说:“晓晨,你想要什么,别说山参了,太岁我都能给你挖出来!” “你这个山参……”岳东林拿起山参,又连连摇头。 “哎哎哎,放下放下!你也配拿这百年神草!”猪大肠着急了。 “哈哈哈,哪里来的百年神草,区区10年的山参罢了,不值钱。” 岳东林本来不想揭穿他,但看他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实在忍不了了。 “你说什么?10年?信口雌黄!我这就是如假包换的百年老山参!你有什么证据说它是十年的?” “其实辨别山参的方法很简单,俗话说芦长碗密枣核艼,紧皮细纹珍珠须,一般来说。山参的生长年份越长,芦头越长,而且完全复杂,芦碗是芦头上的一个个凹窝,年份久芦碗就多且紧密,层层堆叠,可能会有堆花芦,这是多年生长累积的结果, 十年山参芦头相对较短、较直,芦碗的数量较少,你看这个芦碗并不太规整,而且自然的光泽度也不够。 百年山参参体通常比较饱满,有灵动感,好似人的身体有曲线变化。而且会有许多的横纹,这些横纹细且深,并且延伸到参体两侧,每一棱皱是生长一年的标记,十年山参参体没有百年山参那么饱满,横纹较浅、较少,也不够连贯,当然你这个确实有不少横纹,但是你仔细看,这几条横纹和上下的横纹的颜色不太一样,我怀疑是用工具在参体上刻画成。” 岳东林说得猪大肠一愣一愣的,宾客里当然有认得真假山参的高手,只不过不想揭穿猪大肠罢了,听岳东林分析得精准无误,好多人都频频点头。 猪大肠的脸火热,这下真下不了台了:“我说是百年的山参就是百年山参,你算老几,说10年就10年!再说了,就算是十年的山参也是山参!总比你空手来的强!” 岳东林笑了笑:“听刚才朱公子赋诗一首,我也即兴做一首吧。 潘 安转世化儿孙, 老 蚌含珠护祖荫。 夫 贵子荣家业旺, 人 慈心善宿福深。 松 形竹品青高志, 鹤 发童颜矍铄神。 延 缓光阴增廿载, 年 年于此聚族亲。” 听完岳东林的诗,潘晓晨拍手称赞:“这是一首贺寿藏头诗!” 大家一想果然如此,每句诗的开头连起来就是“潘老夫人松鹤延年”,而且诗思诗韵都很雅致,潘老太太带头鼓掌:“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才情,不错不错,这首藏头诗我会让人写来下裱起来,来者都是客,今天招待不周,大家请随意。”潘老太太本想用“来者都是客”化解猪大肠的尴尬,下面大家用餐看表演,热热闹闹就可以完美收场了。 猪大肠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又开始挑衅:“嘴皮子功夫算什么?又能耐拿出点实际的。” 潘晓晨坐不住了,她跟管家耳语了一下,管家和几个家仆竟然抬上来一个“大礼”,所有人都没明白潘晓晨和岳东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两个人相视一笑,表演要开始了。 第113章 黄沙镀金 抬出来的“大礼”上面盖着一层红布,跟坐轿的新娘子似的,天晓得是什么贵重的礼物,猪大肠心里不得劲了,还有这好好的老山参,本来都成精了,现在一下子变成了木头疙瘩,他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这笔账也得算在姓岳的头上!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捧的桃木盒子,两个巴掌大小,论个头就输了,早知道不蹿腾这个姓岳的了,现在逼得他使绝招了。 猪大肠心想不能眼巴巴地看着潘晓晨和岳东林上台,他想上前拦住,他老丈人快人一步走下来,拦住了潘晓晨:“晓晨,你带着这位先生上台是何用意?见好就收,现在还能皆大欢喜,不然朱公子下不了台,你也知道你们俩…” “爸,我来是给祖母庆寿,我为潘家做了什么,您心里有数,难道这个机会也不给我吗?” 潘老二刚才听大伯母说晓晨带了一个男宾,并不在邀请之列,他这个时候当然站在女婿这边,准确说,只要利益关系还在,他什么时候都得站女婿,哪怕站不住,也得表现出这个意思,幸好今天亲家朱永强因为出省开会没有来,不然场面更难以控制。 潘晓晨在跟他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停下来:“你放心,我不会砸场子的,是要见好就收,现在好还没开始呢。” 林管家把“大礼”抬到了寿台一侧,潘晓晨把红布掀开,竟然是一个沙画台,她示意了一下林管家,宴会场的灯光暗下来,音乐缓缓响起,整个空间都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气息。 玻璃面板光滑如镜,细腻的黄沙如金色的流水一样汨汨流淌,潘晓晨轻轻拿起一把黄沙,优雅地洒在了沙画台上,黄沙又化作精灵瞬间有了生命,随着她的动作起伏,黄沙慢慢有了轮廓,潘晓晨用手指轻轻勾勒着细节,手指如同借了马良的神笔,随手一挥,便悄然在施展魔法,山川河流,日出日落,无一不在笔下。 “是祠堂!”潘老二惊叹。潘晓晨第一个画出来的是潘氏祠堂,潘家的男人们最清楚了,祠堂一直以来都是大家族权利的集中低,男人们享用着权利,同时也得服从权利,像晓晨妈妈这样没有名分的潘家儿媳妇是不能进宗祠的,潘老二知道了,女儿在为妈妈鸣不平,他知道潘晓晨要来,今天特意没有让现在的太太出席,他希望潘晓晨能承他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情。 不过他完全想错了,潘晓晨现在既没有在意这个太太,更不想进什么潘氏祠堂,祠堂仅仅停留了一秒,潘晓晨用手掌爽利一抹,下一秒宗祠便崩然倒塌,无数细小的颗粒排列重组获得新生,漫天黄沙听凭潘晓晨的指挥,倏忽四面八方,转瞬斗转星移。 潘晓晨捏一小把沙,洒出一片片花朵,她用手指轻轻点触,花苞便成了盛放的玫瑰,呼应着祖母和她身上的玫瑰花,玫瑰茎秆上的刺都清晰可见,在花丛中,堆积起来的黄沙慢慢有了气势,越来越气派,晓扬很兴奋地喊着:“是我们的别墅哎!太像了!祖母你看,你快看。” 祖母看过去,正好有一束灯光照在别墅的屋顶上,如同金色的皇冠闪闪发光,整个别墅都沐浴在金光里,简直是黄金打造的,蔚为壮观,殊胜至极,旁边放的是晓晨父亲送的真黄金别墅,两者看起来无异,祖母不禁哑笑,心想晓晨果然是聪慧的孩子,不花买黄金的钱,却用父亲的黄金为自己的黄沙镀了金。 潘晓晨知道自己不管带多贵重的东西,都比不过他们的,况且自己也没有钱,不妨借他们献的礼,这就叫借花献佛了。 “祖母,我能借一下您脖子上戴的南洋串珠吗?就是刚才 大伯母送您的。” 听潘晓晨要拿走串珠,大伯母不乐意了:“晓晨,你这是做什么呀,表演的挺好的,要串珠做什么?” “借来做个道具,大伯母怕什么?” “哈哈,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不会是把串珠放在那堆沙子里吧,那不是影响串珠的成色吗?这么昂贵的东西…” 大伯母还没说完,祖母已经把串珠摘了下来:“来,晓晨,拿去吧,今天就是让孩子们玩尽兴。” 在潘晓晨借串珠的时候,岳东林已经画出了祖母的肖像,精致的盘发,紧俏的旗袍,潘晓晨把串珠放在了领口的盘口处,和刚才祖母戴着的样子一模一样,潘晓晨细细地画了每一条皱眉。 晓扬带头鼓掌:“哇!晓晨姐姐,太棒了!”宾客也都频频称赞,但称赞得还是为时过早了,因为不光有祖母,潘晓晨和岳东林从两端同时画起,在场的宾客悉数都被呈现在沙画中,两个人的画速都非常快,每个人都有镜头,但就像跑马灯似的,下一组人物又粉墨登场。 潘晓晨和岳东林配合得天衣无缝,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台下的宾客不用晓扬带动,自发地开始鼓掌,好多人都站起来看,看自己像艺术品一样被画出来,潘晓雨嘟着嘴,还挂着脸,猪大肠的脸色变成了猪腰子色,看着他俩双剑合璧,心里别提多恼火了,恨不得把全天下姓岳的人都拍成泥浆。 人物画完之后,岳东林一个大手掌抚过来,好像刚才的画面不曾出现过一样,他用红色的沙子挥洒出了新篇章,层层的红枫铺满了画面,那高耸入云的山脉矗立起后,沙的疏密变成了山上繁茂的植被,下面蜿蜒的河道,水波荡漾,潘晓晨把串珠放在山脉处,宛如一条山上的飞瀑,极具气势。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晓扬脱口而出一句诗。 飞瀑流泉相映成趣,河道逐渐宽阔起来,雄鹰翱翔空中,整个画面有静有动,有声音有香气,似乎能听到瀑布水流声,枫叶红彤彤涨满了天,很有视觉冲击力,台下不少文化人,一看这幅景象就明白了,“这是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岳东林一把把红沙堆成一堆,将串珠包裹其中,手法如腿法一样闪转腾挪,再把串珠取出,光泽度确定和刚才不太一样了,但是是正常的珍珠色了,只有他和潘晓晨知道,这些红色的沙子是朱砂。 音乐也已经到达了高潮,大家以为这已经结束了,纷纷站起来鼓掌,没想到潘晓晨又重新布置了沙画台,依旧是黄沙,她轻轻地铺展开,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但有一个人却坐不住了。 第114章 老姜够辣 潘晓晨小时候没有什么玩具,但喜欢玩沙子,这点和岳东林竟然一样,岳东林在太极书院的时候,常常拿着树枝在沙子堆里作画,长大后接触到了沙画,上手极快,所以提出这个创意的时候,俩人不谋而合。 潘晓晨还有最后一个画像,那是一张婴儿的脸,圆润可爱的脸蛋,明亮有神的眼睛,老三看到最高兴,他扶着太太:“快看快看,这应该是咱们未来的宝宝吧。”新生儿寓意着新的希望、新的开始,它也象征着家族如同一棵蓬勃生长的大树一样,不断繁衍,充满生机,它代表着家族的未来将如同这婴儿一般,有无限的可能性,永远地欣欣向荣,它是生命延续的美好象征,也是对家族繁荣昌盛的期许。 音乐收起来,全场一片寂静,台下的宾客,还有祖母,老三和老三太太都被最后的升华感动了,灯光亮起,随即一阵掌声久久回荡在会场中,有一个人面如死灰,不是潘晓雨,也不是猪大肠,而是大伯母。 因为她看出了那个婴儿的模样根本不是什么新生儿,正是她送给晓晨妈妈的那枚古曼童! 岳东林双手把串珠还给了潘家祖母:“祖母,您可以放心戴了。” 大伯母听了这话,脸色愈发难看了。 “好好好,今天你们的表演让我们大开眼界了,竟然能现场能创作出这么丰富的群像,小伙子才华不浅啊,哦,你是姓岳对吧,虽然我是第一次见你,但觉得很亲切,像我的孙子辈一样,我看你和晓晨情同兄妹,我老太太也为她感到高兴,而且你今天能前来为我祝寿,那说明我们就是有缘分的,你叫我祖母,我就应下了,哈哈哈,今天我潘家三喜临门啊,岳先生要是不嫌弃老身,当我的孙儿如何?”潘老太太的每句话都说得很温柔,笑得很和蔼,但是这句句话都是有分寸有算计的。 潘晓晨带岳东林来,本来就想在寿宴上表明自己的态度,想挣脱朱家的婚姻,可现在老太太用兄妹情做化骨绵掌,岳东林想不答应都难,这样一来方可挽回潘家和朱家的颜面,朱公子也不至于现场下不了台。 岳东林听到兄妹二字,还要当场认亲,心下一沉,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这一招太狠了,他看了眼潘晓晨,潘晓晨神情一滞,显然她也没想到老太太临场反应和控场能力这么强,她大脑飞速旋转,祖母的笑容还在眼前,这老太太是吃定了岳东林不能在这个场合驳她的面子。 岳东林都要准备拱手作揖,谢老太太的恩典了,这时潘晓晨给晓扬使了一个眼色,晓扬马上会意。 “祖母,您干嘛还要孙子呀,您不疼晓扬了吗?好祖母,您有晓扬还不够吗?”晓扬像小羊羔一样咯噔咯噔跑过去钻到了祖母怀里撒起娇来,祖母也被逗得咯咯笑:“你个小胡孙,祖母怎么会不疼你呢,罢了罢了,今天的喜气也足了,都是我的好孩子,快快落座,等会就开席了。” 岳东林松了一口气,偷偷给潘晓晨竖了个大拇指,两个人回到了座位上,潘晓晨刚坐下,猪大肠就带着一个人端着酒杯过来了。 “闪开,闪开,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猪大肠轰走了岳东林旁边的两个年轻宾客。 “姓岳的,你小子可以啊,蛊惑我们家晓晨,拆我的台,自己又去台上出风头,你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朱某人是何许人也!” “朱公子,我都好心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偏往树上撞,我拦都拦不住呀。” “谁往树上撞了?”猪大肠反应过来了:“你…你骂我是猪!”瞬间气恼,刚想动手却被他旁边那人按下了。 “岳公子,初次见面,交个朋友怎么样?”那人倒了杯酒,递了过来。 “哼,你知道他是谁吗?这可是八大家族徐家的徐克,给你倒酒都是抬举你了。”猪大肠介绍的这位徐克不是爱拍武侠电影的徐克,确实是八大家族徐家的,不过是个旁支的公子哥,徐家虽然位列八大家族,但总归做的是不太体面的生意,这位徐克公子自然也干净不了,他长相棱角分明,眼尾稍稍上调,一种桀骜不驯犯过事不怕再犯的神情。 岳东林接过酒杯,什么话都没说就一饮而尽,这一杯足足有2两。 “豪爽!”徐克也干了一杯,猪大肠见两个人都干了,自己的酒杯不能养鱼啊,索性也陪一杯,这可是高度烈酒,猪大肠辣得嗓子直冒烟,徐克又倒了一杯,自己干了,岳东林同样也干一杯,谁也没说话,都在酒里了,猪大肠知道俩人在较劲呢,这是酒桌上的规矩,先干三杯酒再说,猪大肠也不能掉份儿,硬是陪了三杯。 “看来岳公子的酒量不错。”徐克先试探岳东林,发现这人连干三杯跟没事人一样,再看猪大肠,脸已经成了烤腰子色了。 “彼此彼此。”说实话,岳东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酒量,跟好兄弟一起喝的时候,半斤绝对没问题,聊嗨了,酒量可就没边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急这么猛的酒,徐克脸一点没变色,胳膊撑在桌子上,丰硕的肱二头肌显露无疑,岳东林怀疑他既打拳又吸毒,如果硬碰硬的话确实不好对付。 “看岳公子文质彬彬的,会作诗又会作画,真是有才,不过这些呢,都是女人爱的玩意儿,没意思,有没有兴趣来我的俱乐部玩儿玩儿?”徐克假装无意地按着每个手指的指关节,按得咔吧咔吧响。 “徐公子高看我了,我手上的功夫可不如徐公子,不过我眼神还行,比如您脖子上戴的这个天珠可能对您有些不太好的影响。” “你胡说八道!” “徐哥,你…你…别听他的,刚才…刚才他还说我的山参造假呢,扯犊子,老子…老子花大价钱买的!”猪大肠酒劲儿有点上来了。 “信不信由你。”岳东林刚说完,突然听到有人噗通倒地上了,那一桌的人乱作一团,潘晓晨和岳东林也跑了过去,竟然是潘老三,潘祖母的大宝。 第115章 演狐狸入戏太深 凌晨2点23分,诸葛雅拍完一场戏的最后一个镜头,火速跑向了房车,紧紧关上了车门。 “诸葛老师,下一场戏马上开始了,您做下准备。”助理轻轻敲了下房车的门,但没有听到诸葛雅的回应,副导演让助理再去催,“诸葛老师?诸葛老师?您在吗?”助理敲门不应,也拉不开车门,没办法只跟副导演说叫不来诸葛老师。 “再去叫!” 执行导演、男主角、打灯的、收音的、摄影师、武术指导还有打杂的一共30多个人,都在等诸葛雅。 “还是…还是没…没人应,我敲了好久的车门…” “真当自己是诸葛亮呢,还得三顾茅庐,现在请了三次了,真能摆谱。”其他演员有些意见了。 “刚才和她演对手戏,我没得罪她吧?我好像看她脸色有些发白…” “可能诸葛老师不太舒服?” “什么老师,有什么文化就敢称呼老师了!今天一共就拍了两场夜戏,白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她,现在说不来就不来?我去叫她!”副导演有些生气,起身径直走向诸葛雅的房车。 “阿雅?在车里吗?快下来,还有一场戏,花不了多长时间,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副导演敲车门依然没有人应,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更加火大了:“这个时候玩儿失踪!当初就不该听投资人的话让她来演女一号了,名气大,派头也大,这么多人等她一个人开饭呢,现在是红,我看早晚得黄!”所有人都知道,在片场,不管你是多大的腕儿,只要签了合同来拍戏都得听导演的,一切导演最大,现在倒好,四顾茅庐请不来诸葛雅。 他们现在在拍的电影是3d特效的《青女幽魂》,诸葛雅演女一号青女,这个角色可是诸葛雅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同期还有另外2个实力派女演员和她竞争女一号,那两位也是很有献身精神的,但最后却落在了诸葛雅头上,是实力也是幸运。 《青女幽魂》是个穿越电影,青女从现代穿越回古代,阴差阳错穿越到了一只狐狸身上,在荒山破庙中遇到一个赶考的书生宁采巨,夜夜听他读诵诗文,引他倒掉的残茶,再加上穿越前的灵性,竟然幻化成人形,但是只有7天的阳寿,7天之后便要魂飞魄散,除非书生宁采巨能拿到此山中狐仙娘娘的仙根,才可以保住她的元灵,当然还有青女和宁采巨的人狐情未了。 总之这部电影的故事比较老套,主打一个豪华特效,导演组特意请了好莱坞的制作团队打造3d特效,不少奇幻的大场面都需要后期完成,让观众坐在影院可以身临其境,拍摄基地建在了云南的一座山里,山路虽崎岖,风景却是独好,还有很多奇异的景观,这是不花钱的加分项,电影大多数的戏份都是在晚上,所以演员也是白天休息,晚上拍大夜戏,这在娱乐圈也是常事。 但是诸葛雅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更甚,眼看电影就要快结束了,根本不可能再换演员了,导演也只能忍着用诸葛雅。 “真是邪了门了。”副导演也吃了闭门羹,啐了一口,大喊一声:“替身演员,上!” 房车里漆黑一片,诸葛雅没有开灯,她躺在地上,摘掉了头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还是觉得喘不上气,她爬起来,不自觉地弓起了身子,身形柔软,媚态百生,真像青女附身的那只狐狸,如果导演看见了,肯定会夸她敬业,模仿得惟妙惟肖,入戏太深。 诸葛雅掀开一层薄纱的衣服,摸着胳膊和手臂茸茸软软的——那是一层新长出来的狐狸毛,雪白顺滑,成色绝美,她没想到早上刚剃光这么快就又长出来了,而且比前两次的速度更快。 她打给了经纪人:“给我订最快的飞机,我现在就要回京华。” 最后几场戏,诸葛雅压根没有拍,全是替身完成的,而且很多镜头导演只能拍远景,特写就靠后期抠图,没办法,拿了投资人的钱,只能如此了。 《青女幽魂》还没上映,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诸葛雅要暂退影坛,有人替她惋惜,有人说不过是宣传电影的一种手段,“告别影坛的最后一部电影”这么大的噱头,不知道会让多少影迷为她买单呢。 电影上映前,主创团队要进行路演宣传,尤其像诸葛雅这样的女一号一定是要各个城市跟着跑宣传的,但是奇怪地是,自从拍完电影,诸葛雅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连同剧组的主演和导演都见不到她,经纪人只说诸葛雅生病了,要养身体。 娱乐圈多大也大,说小也小,圈里的消息要么被花钱买断,外界不知道,要么在圈里被疯传,那些眼红诸葛雅的女明星在家要看香槟了,她们听说诸葛雅生的不是正常的病,而是怪病,浑身长毛,说不定就是养小鬼没养好,这下算是栽得不轻。 诸葛家每天都围满了记者,诸葛雅经纪人的电话也要被各大媒体打爆了,经纪人头疼不已,每天被追问是够闹心的,但起码说明诸葛雅的娱乐圈地位和商业价值,如果这么耗下去,一直不露面,真有一天无人问津了,那就在娱乐圈查无此人了,毕竟娱乐圈更新换代最快了,今天演小姐,明天可能连丫鬟都演不上,你只要停下来,就会有比你更年轻,比你更漂亮,比你更豁得出去的人成为机位的焦点。 “阿雅,别担心,前面的师父道行太浅了,我这次让潘达豹请了阳明山的师父来,现在家里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已经换了三辆车打扮成家采买的人混进来,应该快了。”经纪人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看着诸葛雅的样子实在揪心,但更多的是害怕。 诸葛雅本来闭着眼,听到请阳明山的师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经纪人,那一眼却让经纪人毛骨悚然,那是一双鬼魅的狐狸眼,犹如两团明明灭灭的幽火一样盯着经纪人。 第116章 气功大师的猛料 经纪人觉得口干舌燥喘不上气,焦灼地扯开了领口,他看诸葛雅现在是半人半鬼,但诸葛雅认为自己是半人半仙,这是狐仙告诉她的。 如果这次潘达豹请的师父还治不好诸葛雅,那诸葛雅的星路大概率就断送了,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如果诸葛雅活不成,潘达豹也别想活着。 潘老三虽然没在娱乐圈抛头露脸,但多少抛头露脸的明星托他牵线搭桥过,他跟不少大小明星都合过影,当年如日中天的气功大师王林攒过很多局,靠着他这个中心人物,很多权贵名流明星甚至三教九流都勾结在了一些,其中就有潘老三,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也跟着学过一些旁门左道,什么“空手抓蛇”“隔山打牛”,不过他没有王林那么会忽悠。 圈里有一个曾经闯过好莱坞的李姓女明星,其母亲得了重病,女明星看到了王林的表演后,特意请他用气功疗法为母亲治疗,一个敢请,一个敢治,王林一贯擅长装神弄鬼,在李母面前大展神功,这次他站在距离李母3米远的地方开始发功,说巧不巧,李母竟然说身体松快了,感觉好多了,这让女明星对王林感恩戴德,不仅重金相酬,更是把王林奉为圭臬,走哪宣传到哪,成了王林的活广告,圈里很多明星都和王林有了瓜葛,王林就开始为圈里的明星大腕、商界的名流大佬、政界的达官显贵提供气功服务,表面上的气功,其实这里面已经暗结了一张巨大的权利网,王林顶着气功大师的名号一路坑蒙拐骗,把所有人都拴在这条利益链里。 王林把自己的种种手段包装一下,竟然有这么多人相信,最可笑的是就是他凭借着那套“输入真气”的说辞,为众女星在床上开光,所谓输入真气就是让她们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用酒为她们清洁身体,再在她们身上亲手画符,画符之后还有什么环节就不为外人道了,当所有项目结束后,王林再嘴含一大口酒喷在她们身上,代表着天降甘霖,到这一步,所有的仪式才算完成,真气就到了女星的身体里了。 现在听着简直匪夷所思,但当时就是有众多的人相信,还慕名而来,求着这位大师输入真气,真诚送身子的,拎箱子送钱的,王林那几年家里门庭若市,他成了神,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什么事业低谷、感情变故、不孕不育,尤其是女明星,主动找他指点化解,就看他那些年住豪宅,开豪车,跟各种各样的大佬合照有600多张,风光无限。 不过那些心甘情愿加入这个利益网的人,手也干净不到哪儿去,说到底,所有这些事儿就是肮脏的生意,王林住在豪宅里,每天都担心自己骗人的事情败露出去,恐惧时时刻刻都在侵食着他,终于东窗事发,王林逃亡了两年被逮捕。 王林被抓后,一条绳上的蚂蚱也被牵连了不少,潘老三能全身而退,潘家祖母费了不少劲。 潘家祖母再三叮嘱他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但潘老三就信一些邪乎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在王林这里栽一跟头。 王林不死,很多人睡不着,毕竟有太多人的秘密在他的账本上了,之后在很多人的合力运作下,王大师闭嘴了,他的案子还没结,就多病发作,最终抢救无效死亡,这下大家又都踏实了,该当女明星的当女明星,该割韭菜的割韭菜。 后来潘老三的主营业务就成了帮明星打造长红的事业,但不是让明星靠业务,而是靠外力。 潘老三开始找的都是一些十八线的小明星,因为没什么名气,听话好摆布,只要告诉她们以后能红,她们什么都愿意做。 有些悟性高的,确实能在大荧幕上打酱油了,潘老三经手的女星多了,胆子也大了,所以就瞄上了京华八大家族的诸葛家,目标正是当红女明星诸葛雅。 诸葛雅不算娱乐圈的清流,前期靠绯闻和写真集走红,后面慢慢有了作品才有了点底气,人长得漂亮,那叫一个盘正条顺,可以很性感,也可以很清纯,是很多男生的屏保女神。 娱乐圈的明星为了能红,更红,长红,可以说是很拼命的,有的是走正途,有的靠偏门,大伯母跟潘晓晨妈妈说的用尸油做成口红来保红的事情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这还是小儿科,比如在港台娱乐圈中,泰国的四面佛、白龙王、降头养鬼术在众明星中深受欢迎,传闻中养小鬼或被下降头的艺人。 曾饰演古惑仔的港星张某也被爆称养过小鬼,他是把小鬼种在自己左手的大拇指里,也就是传说中的血肉养法,在他演艺生涯最旺盛的时候,也创造过港产片的票房奇迹,然而小鬼终究是个阴物,时间久了难免邪气入体,养的小鬼越强,反噬就会越狠。 有些明星爆料过片场的奇事,就是看到一个女明星用剪刀剪指甲,明明指甲都剪秃了还继续剪,手指盖都要剪下来的,这可能是因为她长了狐狸的爪子,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还有一位女明星,原来一直在电视剧中演配角,后来一夜爆红,圈里人认定一定有神灵在保佑她,再一个就是她的长相,发现她有一段时期和狐狸长得十分的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看着就像是狐狸的眼睛一样,看久了还有一种勾人心魄的感觉。 很多欧美明星也信奉这一套,比如像那位很性感的国际影星就曾经去泰国做过这样的事情,她让高人通过“刺青”的方式,把法力注入到身体中去。比如刺的是“招财经文”就主财运,刺的是“魅力经文”就主桃花,但是招来好桃花还是烂桃花,就要看运气了。 胆子大的敢把狐仙注入到体内,俗称注仙术,只是请佛容易送佛难,诸葛雅又闭上了那双狐狸眼。 第117章 皮特张的两个玛丽 潘晓晨从祖母寿宴的回忆中跳出来,在岳东林的启发下,去查桑梓协会会长皮特张的家庭状况,这一查发现了一出不亚于默多克的精彩伦理大戏。 皮特张在米国读书时有一个女同学叫玛丽,金发碧眼,肤白长腿,丰胸细腰,特别像玛丽莲梦露,是公认的校花,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玛丽家境殷实,父亲是银行家,母亲是电视台的制片人。从小上学坐的车是劳斯莱斯,有司机接送。众多对被玛丽激发出高浓度荷尔蒙的男同学,苦于上学放学路上无法表达爱意,玛丽换衣服的储物柜就成了告白重灾区,每天玛丽都能看见鲜花零食小礼物堆满她的储物柜前面的地面,有时候会把隔壁两个柜子的门也堵住,搞得另外两个同学羡慕嫉妒恨,常有微词,一个告白两个告白让女孩脸红心跳,左右摇摆,小鹿乱撞,十个十几个告白每天轰炸,这就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了。 玛丽开始在班里贴布告请各自把礼物拿回去,要面子的青春期男生怎么会乖乖听话,暗中较劲,看谁先拿谁就是怂包,结果东西不但没少,反而多了,有新追求者加入战队。没办法,玛丽只好雨露均沾,借花献佛,先是让隔壁两个同学自己挑选喜欢的拿走,又让全班女生自选所爱,这样拿走了一大半礼物,剩下的的玛丽让司机收走,送到孤儿银行,给那些被遗弃的孩子们。 就这样,每天都要收走一批,皮特张也是送礼物中的一员。他送的很多礼物是有中国特色的,绢人、折扇、汝窑瓷器、掐丝珐琅花瓶等等,在一众公仔、巧克力、甜点中,皮特张的礼物与众不同,玛丽留了一两件。看见卡片上皮特张的名字,加上他特别的东方面孔,玛丽对他印象深刻。但她没有给皮特张任何反馈,还是跟正常同学一样相处。 皮特张并不知道玛丽收了他的礼物,他以为自己的心意也被捐赠给孤儿银行了,但他不气馁,每天挖空心思想用什么方法获取玛丽的关注,他去书店学习,追女仔大法,吸引了他,一看作者是中国人,外国人的招数不奏效之后,试试老祖宗的办法也好。他饶有兴致地翻看书,第一招就是远离她。皮特张懵了,追都不正眼看,还远离?这不是作死吗?他本想弃书,但一转念,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有他的道理,他继续看,发现这一招叫欲擒故纵。 对于难追的女孩子穷追猛打适得其反,适当保持距离,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注意,这个从未看过的观点对皮特张来说闻所未闻,年轻的男孩子习惯了冲锋陷阵勇往直前,欲擒故纵他们不能理解,不过皮特张打算试试看,如果第一招奏效他再用书上的其他招数。 皮特张之前看到玛丽离得老远就会露出漂亮整齐的白牙跟她微笑,玛丽每次都视而不见,并不是对他一个人,这位高傲的公主对所有追求者都是如此,这次她又见到皮特张,心理做好了面无表情高傲掠过的姿态,没想到皮特张面无表情高傲掠过,这反而让玛丽猝不及防,她不由得张嘴回头看着皮特张的背影,两分钟后,她发现了自己失态,赶紧面无表情高傲地走了,心里纳闷:为什么他今天如此不同,跟往日满脸笑意判若两人。接连几次这样之后,皮特张给玛丽留下的印象更深了。 皮特张暗中开心,这个东方老作家还真灵,第一招用过之后,玛丽对他开始有了反应,他高兴地跑到书店继续看第二招,第二招是隔山打牛,通过别人的嘴把自己的优点传过去,皮特张去用美食收买了玛丽的同学,女生们八卦男生时,她们隔三差五地把皮特张夸一顿,说他绅士,说他阔气,说他尊重女生,说他体贴,总之花式爆夸之后,玛丽对皮特张有点意思了,见到皮特张主动微笑说hi,皮特张见火候到了,用上第三招,声东击西,他故意跟其他女生约会让玛丽撞见,一起喝咖啡、逛街、学习,制造了无数次偶遇,玛丽有点是坐不住了,在她心里,男生们围着她转已经习惯了,即使自己不喜欢,也不能让给别人。看见其他女生跟皮特张开心亲昵的样子,玛丽气得发了好多次脾气,她终于忍不住了,一天下课拦住皮特张质问他: “你为什么跟别人约会?” 皮特张心里在笑,表面上一本正经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跟别人约会?” 玛丽被问得词穷,的确,自己不是他女朋友,有什么资格质问人家,她张了张嘴,没说出理由,转身气鼓鼓地跑了。皮特张心花怒放,他知道玛丽跑不了了,他精心策划了一个告白仪式,让玛丽的女同学们组织party,他带着一束红色玫瑰空降,彬彬有礼地讲述了自己对玛丽的一往情深,跟他约会的女生站出来证明她们只是演戏给玛丽看,玛丽贝感动得当场答应和皮特张交往,自此校花有主,男生集体哭天抹泪,痛失所爱,毕业后两个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很快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时间就这样过去了20年。 已经财务自由的皮特张,又遭遇了人生第二个春天,一个酷似玛丽的年轻姑娘到他的公司应聘他的助理,皮特张一见她眼睛就直了,她简直是20年前学生玛丽的克隆者,长相气质神韵统统一致,除了年轻,简直就是一个人。皮特张再次无法抑制地爱上了这个玛丽2号,他立刻招聘她为自己的私人特助,在公司里他的一切事务都由玛丽2号打理,渐渐地玛丽2号管辖的范围从公务到内务,皮特张给玛丽2号买了公寓,他因公夜不归宿的日子慢慢多起来。玛丽知道玛丽2号的存在时,一没发火,二没哭闹,她迅速请了律师,取证辩论,把两人共同财产分走了80%,按照律师原本的计划,因为皮特张是过错方,玛丽有权利让他净身出户的,但是玛丽没有那样做,二十年的感情,他爱上了另一个自己,所以她给他留了一点,这算是对以前情深似海的一点报偿。 第118章 第三个春天 皮特张虽然财产缩水,但是他很快就利用手里的资源再次跃升到离婚前的财富高峰,比从前还要富有,玛丽2号跟着他又过了五年,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皮特张在一次出差中偶遇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非常主动地和他搭讪,上了年纪的男人总是对小女生的仰慕无法抗拒,就像采阴补阳,他们需要小女生的赞美来接续已经不足的阳刚之力。这个女孩叫珍妮,刚刚毕业,皮特张给了她一个做实习生的机会,一切看似偶发事件,其实珍妮早就做好了功课,她是主动制造了这次偶遇,她早就摸清了皮特张的底细,就等着一飞冲天,一招制敌。没多久,珍妮和皮特张就已经出双入对了。玛丽2号后知后觉,但是她还是发现了两人的私情,她比不上玛丽本尊的冷静,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无非是让皮特张回心转意,她不想离婚,她没有玛丽那样殷实的父母家做后盾,她父母只是普通的员工,嫁给皮特张之后,她做了全职太太,早已经跟世界脱节了,绝望的家庭主妇,一无所长离不起婚,但是她的手段让皮特张不堪其烦,闹得凶了,皮特找了律师,以感情破裂为由打了官司,最后分给玛丽20%的财产每个月付赡养费20万,了结了玛丽2号的婚姻。 恢复单身的皮特张,没有跟珍妮结婚,他忽然感受到了钻石王老五的快乐,结婚是一种牵绊,不如单身,有机会有选择只要过程不要结果,永远在恋爱,这种感觉不要太爽。珍妮之后是桑尼、桑尼之后还有露丝,皮特张放飞了自我,徜徉在花丛中。 父母过世之后,他就回国创立了桑梓协会,皮特张的大儿子汤姆毕业之后在协会做管理。 皮特张和玛丽生的二儿子正在读大学,学的是金融,女儿在高中,和玛丽2号生的孩子还小,在小学阶段。他们对于皮特张的遗产来说,具有同等继承权利。珍妮曾经想妊娠争财产,被皮特张软硬兼施地劝退了,他不想再婚了,也不想再有孩子了,这样将来遗产分割不会出那么多罗乱。 有两个前妻五个孩子要养,他把精力都放在拓展事业版图的方面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张氏帝国,业务涉及it、高科技、风投、房地产等多个方面,风投项目除了支持一些新行业之外,他还投资了两部电影,都是新晋导演的科幻作品,电影取得了非常好的票房,这让皮特张有意外惊喜,他发现了一个和基金会同样特别金融通道。 查到这些内容之后,潘晓晨开始在皮特张的大儿子汤姆身上下功夫调查。汤姆是嗓子协会的执行副会长,混血面孔,鼻梁高高的,眼睛跟妈妈玛丽一样是绿色的,桑梓协会的日常事务都是他在管理。 汤姆继承了父亲的聪明才智,自从皮特张用东方老先生的追女仔锦囊追到玛丽之后,对东方智慧更加迷恋,所以他的几个孩子小时候都请了中文教师,学习了四书五经,开蒙用的是三百千,比中国小孩还要中国,汤姆既有米国孩子的热情无畏,又有东方智慧滋养出来的足智多谋,是皮特张非常得意的成功育儿典范。 哈佛毕业之后,就来到桑梓协会,从小职员开始做起,逐渐升级成为副会长,是皮特张的左膀右臂。潘晓晨悄悄跟踪汤姆,摸清了他的活动轨迹,这天,她决定制造一次偶遇。 汤姆有一个和他这个年纪有点违和的爱好,那就是爱喝茶,经常到一个私人会所喝茶,巧的是这个私人会所的主人兰若是白云间的朋友,白云间一次来找潘晓晨,两人约在那里喝茶,认识了兰若,这天,汤姆到兰若的会所喝茶,潘晓晨也在,汤姆爱喝红茶,兰若准备了一款野生红茶。岩茶的茶青,红茶的做法,又甜又香,充满岩韵野趣。 汤姆喝了一口,闭着眼睛体会茶汤在口中大珠小珠落玉盘,饱满圆润地滚进咽喉,舌底生津,咽喉回甘,整个口腔都是馥郁的花果香,他沉醉了,半天没有说话。兰若看着他微笑着沉默不语,喝到好茶就是这样的感觉,言语无法形容那种美妙的千万分之一,只有静静体会,沉浸其中,被茶摄住。潘晓晨也喝过不少好茶,这一款红茶的味道格外特别,她也被口腔中惊艳的感觉硬控了。三个人就这样沉默良久,才仿佛从野花遍地的山间归来,同时长长出了一口气,汤姆笑着说: “谢谢兰若姐姐,给我这么美好的的体验。”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汤姆看了看潘晓晨,问兰若:“刚刚只顾着喝茶,这位女士是?” “她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叫潘晓晨,今天很巧也约了我,正好这款红茶刚刚做好,就请你们一起品鉴了。” 兰若说着又给潘晓晨介绍: “这位是我这里的常客,汤姆。” 汤姆对潘晓晨点点头:“很高兴认识你,潘晓晨。” “幸会,幸会。” 潘晓晨笑着说。 兰若又换了一种滇红,金黄色的芽头,汤色金红,香气四溢,甜如吃蜜,这是云南的古树红茶,汤姆的味蕾又拓展了新味道。 他喝了三道茶之后,啧啧称奇: “红茶我也喝过很多种了,今天这两款一个比一个惊艳,兰若姐姐,你还藏着什么珍品?” “哪里有藏着?野生红茶得来全靠缘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古树红茶亦然,茶是一片树叶,长得好坏全凭天照应,风调雨顺茶长好了,采下来还需要有经验的茶师制作,经过数道工序,才能制成精品,两种茶各得很少,没有卖的量,只是拿出来请好朋友品饮,共享大自然的馈赠。” “那我们太幸运了!”汤姆说着又喝了一口,仔细品味,潘晓晨闻着杯香,对兰若说: “谢谢兰若姐姐,这茶喝完,杯子都是浓郁的花香,真是一种至美的享受。” “晓晨是懂茶的,品茶时闻香一闻茶香,二闻杯底留香,这是一种很立体的品饮享受。好茶香气聚拢,久久不散,喝了不但口中是香的,身体里的气息都是香的,好像高级内部spa,从里到外,从身到心,全部被茶香浸润,这是喝茶的迷人之处。” 汤姆把一杯茶喝光,也闻了闻杯底的留香,他简直发现了新大陆 : “以前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杯子的香,这回长见识了,谢谢你,潘晓晨。” 潘晓晨看着他天真又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如果你自己泡茶,还有两个香气,不要错过,第一是泡茶之前闻闻干茶香,第二是开泡之后闻闻湿茶香,这也是不同的香气呢。” 兰若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看来晓晨经常自己泡茶,这种体验只有亲自上手才会有同感。” 潘晓晨点点头:“是的,我经常自己泡茶,沉醉在不同的茶香里,感觉那些调配出的高级香水都没有茶这么好闻。” “天然去雕饰,自然的味道总是让人心神安宁。” 汤姆频频点头,频频举杯喝茶,这是一个茶香四溢的下午,三人喝了6种茶,除了红茶,还领教了普洱内敛的香醇、白茶突出的甘甜,生普的霸气,单从的甜香。 三个人品茶,闲话,过了一个非常愉悦的下午。汤姆和潘晓晨对茶的认识出奇的一致,两人时不时发出一致默契的惊叹,一人独品是独乐乐,两人同品是共乐乐,三人为众,快乐加倍,这次品茶,潘晓晨和汤姆都感觉非常开心,相见恨晚,临别时他们留了联系方式,相约再来一起品茶。做什么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都是值得赞叹的事情,好茶难得,能喝到一起的茶友更难得。这次茶叙让人印象深刻。 第119章 汤姆的慈善观 喝过那次茶之后,汤姆对潘晓晨印象深刻,她让他在品茶这件事上提升了一个段位,后来有空他就会约潘晓晨一起喝茶,两个人慢慢熟悉起来。 在和汤姆的接触中,潘晓晨感觉他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虽然继承了皮特张的事业,但是对于慈善、公益,以及其背后的经济支撑他都有自己的想法,皮特张的芯片公司给协会输血,保证协会的正常运营,此外,汤姆在跨国贸易、风险投资领域也非常有眼光,每一宗生意都在双赢的前提下,让合作者拿得更多一些,这样就形成了稳定的合作者群,他的风投眼光独到,他投资了好几家别人不看好的高新小微企业,这些后劲十足的创业者,持续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利润,这部分成为协会后援资金强有力的支撑。所以他可以基于协会去做很多公益事业,比如针对创业小白,定期请顶级专家讲授创业课程。专家的出场费、车马费、食宿费都是协会负责,听众只要有心想学,带着自己来就可以。 汤姆对于慈善公益的认识是,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更多无偿的奉献,有针对性地把帮助给到那些真正需要的人。潘晓晨对此颇为赞同,慈善本质上要有成功的商业模式支撑,接受慈善的人,不需要为此买单,他们只要接受帮助本身即可。不必再雪上加霜,口袋里没有钱,还要为挣钱先掏学费。 当然,不同的人对于慈善公益的看法不一样,不能说这样的想法就正确,但是汤姆会为了这样的想法去努力赚取更多利润支撑慈善,只要自己逻辑自洽,形成正向努力,这就没有什么问题。而那些一手做慈善一手拿慈善给自己做背书,让商业目的镶上金边的做法,既要又要,让人不齿。 通过持续交往,潘晓晨一直在观察汤姆,她有点疑惑,汤姆是那种自立的富家小孩,没发现他有什么歪心思,一想到他会支持皮特张玩裸捐,左手交给右手的游戏,潘晓晨就有点幻灭,这么清澈见底的有为青年,千万不要只是立起来的人设啊。 有一天,潘晓晨和汤姆约着喝茶,喝完茶,在回家的路上,她又感觉到了一双盯着她的眼睛,约茶的地方离她的宿舍很近,她迅速回到宿舍,在门上又看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离汤姆远点。 还是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潘晓晨拿了纸条,开门走进宿舍,坐在那里深呼吸多次自我镇静了半天。看来她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现在暂时安全,是因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如果让她拿到确凿的证据,估计监控她的人就会出手了。尽管如此,潘晓晨还是在想要尽快查明真相。 这天,潘晓晨收到汤姆的邀请函,邀请她参加桑梓协会的公益慈善活动,这是一个救治孤独症儿童的主题宣传活动,桑梓协会请了世界顶尖孤独症研究专家做治疗方法演讲。孤独症目前没有找到具体病因,一般男孩和女孩的发病比例是4:1,3岁之前会有明显的症状。电影《海洋天堂》就是讲一个父亲辅助孤独症儿子逐渐独立生活的故事。电影中父亲李连杰的表演感人至深,他为了训练儿子学会最基本的生存技能,耐心反复从不气馁,直到生命最后一息,他因病去世之前告诉儿子自己将化作海豚继续陪伴他,把一个孤独症家长深沉的爱表达得淋漓尽致。 主题活动专家讲座之后放了这部电影,来参加活动的孤独症孩子家长看得泪流满面,里面训练孩子的情景他们感同身受,专家的讲座和影片的结局都给了他们信心,这次活动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皮特张在活动现场见到潘晓晨,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潘记者,这次来带着采访任务吗?” “不是,是汤姆邀请我来的,我以个人名义到场,没有工作需求。” “哦?你和汤姆认识?” “是的,我们是……” “我们是喝茶认识的,晓晨喝茶段位很高。”没等潘晓晨说完,汤姆走过来说。 “潘记者,你随意,我这里还有客人。” 皮特张说着点了点头,走开了。 汤姆对着皮特张的背影有点无奈地说:“我爸爸就是过分关心我的朋友,每个人都要问七问八。” 潘晓晨笑了笑:“他是关心你啊。” “谢谢你的理解。” “不客气,今天的活动很成功,祝贺你。” “谢谢,协会经常组织公益慈善活动,你有兴趣,以后我通知你。” “好啊,助人是快乐之本。” 汤姆笑着肯定潘晓晨的话:“是的,希望我们能帮助到更多的人。” “你很棒,汤姆。” 潘晓晨由衷地赞美这个充满爱心的人。 汤姆有点不好意思:“我做得还不够,我要赚更多的钱,为更多身在困苦中的人雪中送炭。” “这个成语用得真好,我一向认为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 “碰巧这两个成语的区别,我都知道,哈哈哈……” “哈哈哈……汤姆,如果不是长着一张外国面孔,凭你的中文能力真不能叫你老外了。” “这是我父亲的功劳,小时候他就给我请了非常好的中文老师。” “你们家族对于中文的热爱是有传承的,你父亲的父亲也是这样从小培养他的,之前我采访过他,他告诉我的。” “没错儿,说真的,小时候对于学中文我曾经很抵触,我曾经抱怨,学习中文占用了很多玩的时间,又不去中国,学这个干嘛,但是我父亲坚持,我也没办法,硬着头皮学,长大后发现他是对的,小时候学的古老东方的智慧会在需要抉择的时候,慢慢发挥出作用,就像有好几个资深老专家会诊开方,给出的结论总能一举攻破难关,这一点我深有感触,现在我要感谢他让我有了中文童子功。” “汤姆,你真棒,连比喻都用得这么好!” 汤姆摆了摆手:“以后还要跟你多学习,写作是你的工作,这方面你是我的老师。” 潘晓晨看着汤姆笑了笑,心想:“这么有爱上进的男孩子,隐藏起来的另一面会让人大跌眼镜吗?” 第120章 恐吓电话 这次公益活动非常成功,潘晓晨作为旁观者参与其中,感受到了主办方对孤独症群体的平等帮扶。 助人乃人生乐事、快乐之源,但是助人为乐特别容易让助人者和受助者自然形成一种上下级关系,助人者因为付出了金钱、时间或者其他方面的物资,潜意识中会形成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被助者因为接受帮助以及自己的自卑心理形成低人一等的感觉。 而这次公益活动,主办方用开场的10分钟时间做了一次“意识植入”,强调了本场活动是在平等尊重的前提下产生的捐助,希望捐赠受赠双方都放平心态,平等互视,不要产生“嗟来之食”的窘境,并且助人和受助者采取不互相公开彼此信息的方式,让善款爱心自然流动,去除了所有者的属性,以无记名形式进行,这给潘晓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从中可见汤姆做公益慈善的纯粹和真诚。一切都无懈可击,捐助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了。这次捐助安排的孤独症病人的辅助治疗,让潘晓晨了解到这个群体家属的不容易,一般来说孤独症发病时在2到7岁婴幼儿时期,病患的父母需要有极大的承受能力,这对哪个家庭都是毁灭性的打击,在辅助孤独症病患独立生活的过程中,需要家长有长久的耐心,很简单的一个喝水的动作就要反复教数千遍,结果可能还是学不会,这对家长是个艰巨的考验,所以很多家庭里的父亲都离开了,留下妈妈孤军奋战,从那些充满苦楚的妈妈脸上,潘晓晨感觉到一个健康的孩子就是最大的财富,她忽然没有那么恨父亲了,至少他给了她健康的生命,没有失去就不能体会拥有的珍贵,常常听人说健康是所有财富数字0之前那个1,如果没有这个1,后面多少个0都没有意义,现在她真切地理解了这句话。 潘晓晨的调查一无所获,她没有因此而失望,反而在心里为汤姆竖起大拇指,这样既能进行成功的商业运作,又充满爱心的青年企业家不多见,麻绳捆豆腐,拎不起来的富二代比比皆是,猪大肠就是这样在父亲官风的庇护下只知道挥霍的官家子弟。自觉家里有权力荫庇,所以可以为所欲为。 猪大肠突然出现在脑子里,让潘晓晨猝不及防,怎么会想起他?或许是励志汤姆的反衬,相比于富二代官二代垮掉的一代居多,尤其是想起在潘母过寿时猪大肠出的那些洋相,潘晓晨心里一阵作呕,但想起岳东林漂亮的“整治”猪大肠的过程,又感觉非常爽,那天她带岳东林去就是砸场子的,求砸得砸,真是爽透了,之前她忍气吞声在潘家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了,复仇大女主,一朝归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动声色,反杀全场,满座皆惊。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潘晓晨的思绪,她接起电话,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 “停止调查。” 说完就电话就挂了,这个声音做了处理,但仍然能感觉到声音中的冰冷,好像一柄刀,锋利的刀刃见血封喉,冰凉的寒意从耳边弥漫全身,潘晓晨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这样直接不加遮掩的电话威胁说明,一直监视她的人坐不住了,很可能是她的哪一点调查已经离真相很近了,潘晓晨拨通了岳东林的电话,这时,她需要岳东林给她一些安定心神的力量。岳东林一贯秒接潘晓晨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潘晓晨一听就觉得很踏实: “你好,晓晨。”简单的四个字,他声音中的松弛让潘晓晨紧张的神经舒缓了,有个内核稳定的朋友,真是好幸运啊。 “你好,东林。” 潘晓晨学着他的腔调说,这是一种辅助自己冷静下来的方式,岳东林并不知道潘晓晨刚刚经历了恐吓,他继续他的不正经: “学我说话?好啊,我给你打90分,有九成像了,你再试一下?” “哈哈哈……”潘晓晨笑起来,这一笑,刚刚的冰冷的恐惧一下烟消云散了,“东林,我不是故意要学你说话,我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岳东林声音里都是关切。 “刚刚我接到一个电话,让我停止调查。” “从纸条到邮件,再到电话恐吓,晓晨,你在他们眼中很重要啊,你该感到高兴啊。” “东林,我最佩服你的另辟蹊径能力,什么坏事都能被你发现其中的好处。” “别人夸我,我没什么感受,晓晨夸我我很受用,让我叉腰骄傲3分钟。” “哈哈哈,好的,计时开始。” 两人笑了半天,岳东林正色说: “晓晨,你最近是不是跟桑梓协会接触过密了?” “对,最近跟皮特张的儿子汤姆经常见面。我刚刚参加了他举办的公益活动。汤姆的公益慈善观我很认同,他希望公益活动很纯粹,他为了支持纯粹的公益,做了很多商业运作,以此为慈善输血,我希望汤姆不要有什么问题,这样可以佐证自己的眼光判断没有错。” “现在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因为你的潜意识已经倾向于汤姆没问题,咱们做调查的时候,要用一个公允客观的态度进行,这样才不会被表象迷惑,要时刻警惕自己的下意识的决定性判断,‘汤姆没问题’这个结论一旦在你的脑子里形成,你会把很多事归因到‘没问题’,省去了质疑讨论再做结论的思维过程。” “东林,你提醒得很对,的确如此,我要保持清醒,不能凭空下结论。” “对方已经打电话给你了,接下来你一定要更加小心,他们在暗处你在明处,他们随时可能出手。”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我们好久没有约饭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行,明天晚上?” “老地方见。” 岳东林说完挂了电话,潘晓晨整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调查思路,然后她布了一个简单的茶席,喝一杯茶,算是对自己最近繁忙的犒劳。袅袅的茶香好似妈妈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她周身的疲惫。 第121章 回锅肉的秘密 潘晓晨和岳东林多次在老地方见面,那里的服务生对他俩都很熟悉,潘晓晨一开门就看见迎宾小二的一张笑脸: “你好,潘记者,欢迎光临,岳先生已经在那里等你了。” 潘晓晨笑着说:“谢谢,还是老样子。” “岳先生早就吩咐过了,您爱吃的都点好了,卡布基诺马上就来。” 潘晓晨心想,每次都让岳东林赶在前面,每次他都提前点好,咖啡等她进来上桌,岳东林这一点真是很贴心,他永远等她,永远记得她的喜好。 她向那个熟悉的座位看过去,岳东林正在向她微笑招手,整齐的八颗牙齿露出来: “晓晨,快来!” 潘晓晨快走了几步,坐定后,一杯香喷喷的卡布基诺送了过来,咖啡豆的香气随着服务生的走动,先飘过来,潘晓晨佐着鼻腔里的咖啡香,喝了一口,暖流瞬间流经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放松了。 “谢谢东林,你总是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什么。” “这是对我的夸奖吗?我可照单全收了。” ”谢谢。“ “你看看,卸胳膊还是卸腿,不然卸头?” 岳东林说着把头伸过来,做一个引颈待斩的样子,潘晓晨笑得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她努力控制自己的笑意,强忍着把咖啡咽下去,立起手掌做了一个刀砍的动作,然后哈哈大笑。 岳东林配合地演出手起刀落,首级着地,并在地上滚的样子,他盲人一样摸来摸去: “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潘晓晨已经笑岔气了,边笑边说: “你在演《故事新编》的眉间尺啊?哈哈哈……” 岳东林继续胡乱挥舞着手臂找头: “没错儿,就是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杀了我,给我复仇……” 岳东林捏着嗓子假装地上的头在说话,潘晓晨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岳东林见她彻底放松了,收起了他的表演。刚刚潘晓晨一进门,岳东林见她头上好像顶着一大坨乌云,所以故意演演戏逗她开心的。 岳东林的表演果然有效,潘晓晨接完恐吓电话留在心里的恐惧通过大笑都无所遁形,缓了一会儿,菜上来了,两人开始吃饭。 岳东林指着其中一道菜说: “晓晨,你知道这道菜的关键所在吗?” 潘晓晨看着那道菜,那是一盘普通的回锅肉,她不明所以,这么大众的菜还有什么特别的窍门:“不知道,你说说看。” “这道回锅肉关键是菜做好盛到盘子里,不能有油汪在盘子底。” 潘晓晨看了看盘子底,果然没有汪出油,肉片干松红润,蒜苗油绿清香,丰富浓郁的味道的让人垂涎欲滴。 “东林,你没有提醒之前,我还真没发现,我现在想起来在其他店里吃过的回锅肉,的确是肉吃完了,盘子底部留下一汪油,我还以为这是回锅肉把肉片的油炒出来了,这才是回锅肉的标准呢。” “恰恰相反,回锅肉最讲究的是肉肥而不腻,香而不柴,用油不见油。” “怎么才能做到这样呢?” ”肉要用二刀肉,肥的多,瘦的少,水沸后煮15分钟,外面是熟的,里面还是生的,类似溏心蛋的效果,然后切薄片,这样炒的时候才能出现灯盏窝。“ 说着岳东林用筷子夹起一块肉给潘晓晨看,那片肉呈灯罩状,有个弧度:“外熟内生,爆炒时受热收缩比不同,所以会有这种灯盏窝。” “这么说,之前吃到那种平平的肉片从外形上就不正宗了?” “没错,一是没用肥肉比较多的二刀肉,二是煮得火候过了,里外全熟了。” “没有油汪在盘子里的关键是什么?” “没有汪油的关键在于炒肉片的时候,把炒出的油滗出去了,还有就是放了甜面酱,甜面酱起到类似淀粉勾芡的作用,把汤汁吸附后挂在肉片上,达到入味无油的效果。” “我印象中川菜都是放辣酱、豆豉,没想到还会放甜面酱?” “这是川菜大厨秘而不宣的小窍门,甜面酱可以中和一部分辣味,让味道变得丰富而柔和。” “你是怎么知道秘而不宣的窍门呢?” “我大学有个同学的父亲是川菜烹饪大师,他家的饭馆就在我们学校旁边,去蹭吃蹭喝,没事就去厨房转悠,偷偷学到的。” “怪不得,一般师傅都不知道的你知道,真是学艺不如偷艺,做什么都怕有心人。” “说到有心人,晓晨,你知道你被人有心地针对了。恐吓你这么多次,如果我猜得没错,对方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来啊,尽管来吧,不要老是躲在暗处窥视。” 有岳东林壮胆,潘晓晨感觉很踏实,她有点挑衅地说,但是没有一个她可以针对的对象,那双暗处的眼睛如影随形,却无迹可寻。 “就像这盘回锅肉一样,咱们必须有制胜的窍门。“ “是什么?” 岳东林让潘晓晨把手机递给他,他给她设置了1跟自己手机号“任何时候,你只要有危险,就快速按下这个1,你不要说话,我就知道你有危险,我有个追踪软件,可以追踪到你,我会第一时间来救你,假如我不在,我也会找人救你。” “你的追踪软件什么时候跟我链接的?” “刚刚啊,放心,这个追踪软件只在你危险的时候启动,平时我不会追踪的。” “好。” “并且这是你现在处于危险之中,如果危险解除了,我随时解除追踪软件跟你的绑定。” 潘晓晨心想,如果是猪大肠追踪,她要讨厌死了,但是岳东林,她还是不拒绝的,至少这是她的一道安全屏障,如果真的遇险,她有安全绳,这感觉很棒。 她暗暗感谢岳东林,总是能替她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且把关心卡在点上,不像猪大肠,他只顾着表演他的关心,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需要。他的关心是满足自己的伟大感,从根本上来说那不是关心别人,那是关心自己。 第122章 被绑 和岳东林吃过饭,潘晓晨往宿舍走,今晚吃得有点多,她打算走一段再叫车。 深蓝的夜空,星星闪烁,难得能见度这么好,一轮金黄的圆月洒下清晖,很久没有仰望星空了,潘晓晨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天空,她还沉浸在和岳东林见面之后的欢乐气氛中。 忽然,她眼前一黑,有个东西套在了头上,接着她感觉头部被重重一击,晕倒了。夜色中,一个黑衣人把潘晓晨拦腰抱起,一辆车开过来,他把她塞进车后座,他也跳上车,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风驰电掣般开走了。 潘晓晨醒过来的时候,头上还罩着黑布,她感觉自己躺在车后座上,车子在开着,她心想,刚刚大话说过了,果然有人动手了,这可怎么办?为了不引起注意,她没有轻举妄动,还保持着晕倒的姿势,只听开车的司机说: “喜子哥,这娘们看起来很嫩,要不要给兄弟们尝尝鲜?” “行啊,一会儿到地方,让她给咱们哥们解解乏。” 潘晓晨心想,坏了,遇到淫贼,今天我清白不保,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只听司机继续说: “睡过那么多小姐,睡文化人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睡完,你能多认几个字,肚子里的墨水都倒给你。” “哈哈哈,喜子哥,真有你的。还墨水?口水还差不多,哈哈哈……” 潘晓晨听着直作呕,她拼命想着如何脱身,想起岳东林刚刚给她手机设置的求助快捷键,她悄悄伸手摸口袋里的手机,口袋空空如也,一定是她被打晕后,他们拿走了她的手机。这下没戏了,潘晓晨有点绝望。今天跟岳东林相约,日常她带的防狼喷雾,电击小卡片,通通放在了宿舍。百密一疏,出事总是在最大意的时候,她想先看看他们要把自己带到哪里,然后再想办法脱身。 车子开了很久,终于停下来,车门开了,潘晓晨继续装晕,一个人把她从车里抱出来,走了一段路,开门声之后,潘晓晨被扔在地上,一根绳子迅速把她的手脚捆住,从背后连起来,她手脚向背后集中,身体向后弯起来,半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一阵寒意迅速穿透潘晓晨的衣服,门重重地关上了。脚步声渐渐远去,很久都没有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脚步声,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不由分说就开始扒潘晓晨的衣服,蒙着头的潘晓晨又急又怕,她尖叫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那人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小妞,你当这是哪里?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潘晓晨听出来这是刚刚开车的司机,她继续挣扎呼喊,在两层外衣都被他撕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喊着: “就你他妈猴急,老大说先不要动她,他有妙用。” 潘晓晨感觉司机被一把薅起来,摔了个跟头,只听司机说: “喜子哥,你用这么大劲干嘛?把我踹疼了,你早说老大有话,我就不动她了。” “我这也是刚问过老大才知道的,对不住了,兄弟。” 喜子扶起司机,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两人出去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又剩下潘晓晨了,她手脚都捆着,头上蒙着黑布袋,衣服被扯开了,差点被侵犯,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这回绑她的是谁她不知道,说什么有妙用,潘晓晨脑子里涌出无数东南亚被掠女孩的惨痛经历,被砍掉手脚展览,沦为别人发泄兽欲的对象,反复受孕只为供应人奶给买家,那些报道电影一般在她脑子里闪回,她强迫自己停下这种胡思乱想,连着做起了深呼吸,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乱想只能耗费心神,解决不了问题,无数次深呼吸之后,潘晓晨稍微冷静了一下,目前想不到好的办法,她想等见到他们的老大再见机行事。 岳东林跟潘晓晨分手之后,回到家里,他想试试看追踪软件是不是能正常工作,他打开了软件,潘晓晨的位置信息并不在她的宿舍: “她刚刚说走几步就坐车回宿舍的,怎么没在?” 岳东林看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他重启了软件,再次搜寻潘晓晨的定位,一个红点在市郊闪烁,那里离潘晓晨宿舍大概60公里,岳东林慌了,心说不好,潘晓晨出事了,他赶紧报警,但是警方说失踪24小时才能立案,岳东林一分钟也等不了,他拿上回旋镖,开上车直奔那个红点闪烁的位置。 一路上他一直自责,平时他俩吃完饭他都会把潘晓晨送回宿舍的,今天潘晓晨说要自己走走,他没有坚持,就各自回去了,明知道可能有人在跟踪她,他怎么就大意了呢?他想着要找些帮手,以防寡不敌众,他腾出一只手拨通了伍月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岳东林才听见伍月的声音,显然她已经睡着了,伍月打着哈欠含糊地说:“岳师父,这么晚了,什么事?” “伍月,抱歉吵醒你,晓晨被绑了,我需要帮手,你能跟你们做警察那个同学刘警官联系一下吗?” 伍月瞬间清醒过来,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什么,晓晨被绑了?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我把定位发给你,我已经去救她的路上了。” “好的,我来联系刘警官,然后我立刻出发。” 岳东林挂了电话,心急如焚地开车前往市郊。离那个红点越来越近了,岳东林观察着一路的情况,这是一片采摘园,一路上一片一片的苹果树,果子刚刚丰收,被摘下来,现在只剩下叶子,各种民宿的广告牌立在采摘园门口,采摘住宿一体化的宣传比比皆是,很快就到了红点闪烁的地方,这是一个十分不显眼的民宿,没有挂牌,不知道是否还在营业,岳东林把车停在略远处,悄悄从车上下来,背上双肩包,装作驴友找房的样子,向里面张望。 第123章 大意了 岳东林围着这个民宿转了一圈,民宿有前后两个门,房子是按一进四合院的规制建的,虽然没有在挂牌营业,但是院子收拾得还是很干净的,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打理,这个民宿离其他的民宿比较远,四周都是采摘园,相对隐蔽。 为了不引起注意,岳东林走到一个转角隐蔽起来,等待伍月和刘警官。没多久他就接到了伍月的电话,他们很快就到了,因为不是报警接警,刘警官是以朋友身份前来,他还叫了两个同事,伍月一见到岳东林,压低声音问: “岳师父,你发现了什么?” “我在周围转了转,这民宿在外面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除了没有挂牌营业。” “确定晓晨在里面?” 大胖刘警官问。 岳东林打开跟踪软件,给他们看上面的红点:“确定,你们看,晓晨就在这里。我没有打她的电话,担心她电话被控制了。” 大胖肯定岳东林的做法:“你很谨慎,现在看来他们没有发现手机里面有跟踪软件。” “现在我们要想个办法,进入民宿。”岳东林面露难色。 大胖想了一会儿,看了看伍月,他有了主意:“伍月,你扮成病人,我们以夜爬受伤来敲门求助,这民宿正好在山脚下,等我们混进去了,再想办法救晓晨。” 伍月活动了一下四肢:“我感觉你这个办法可以一试,你说吧,我哪里受伤合适?” 大胖打量了她一下:“你的脚扭了吧?” 伍月立刻龇牙咧嘴地喊疼,走路也一瘸一拐了:“这个我熟,比赛的时候,崴脚受伤是常事。” 大胖摘下围巾围在伍月的脚踝处,是包扎也是一种遮掩,一切准备好,他们开始去民宿敲门,一个黄色头发的年轻人打开门,看见他们十分诧异,大胖赶紧上前打招呼: “兄弟,帮帮忙,我们去爬山,我女朋友扭了脚,现在她有点内急,能不能借你们的卫生间用用?” 青年打量着他们,伍月被两人扶着,一只脚不敢沾地,脸上是痛苦的表情,他本想拒绝,一转念用一下卫生间,能有什么事,他把门完全打开: “好,卫生间在北房后面,你们去吧。” 两个人架着伍月,和大胖一起进去了,他们一路走一路观察。门口的岳东林继续跟青年套磁儿: “兄弟,咱们这个民宿能住吗?住一晚多少钱?” “民宿不对外,不能住。” “我们刚刚叫了救护车,不过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能不能让我哥们的朋友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 “这个,我做不了主。” 青年面露难色,岳东林掏出一盒烟递给他: “留着抽吧,挺解乏的。” 青年一见是华子,他兴奋地攥在手里: “哥们,你等一下,我去问问老板。” 他说完关上门,不一会儿,又出来打开门,把岳东林叫进去,让他在门口的一个房间里休息,不一会儿,伍月他们出来了,也来到了这个房间。 大胖拍了一下岳东林的肩膀:“真有你的,上厕所的功夫,就让他把咱们放进来了。” 岳东林笑了笑: “小意思。刚刚你们发现了什么?” “观察了院子里的情况,静悄悄的,只有南房亮着灯,我们没有停留太长时间,怕引起怀疑。” “我再去探探,你们发现没,上卫生间这事传染,本来没有这想法的。”说着岳东林出门向北房的卫生间走去。 他边走边四处张望,果然除了南房有灯光,其他的房间都是黑的,他暗想,晓晨会被关在哪里呢?这时他听见两个人在说话,岳东林赶紧躲在东厢房的墙垛子暗处: “喜子哥,老大让我给那娘们送点饭,饿坏了就没法上供啦 。” “我看看,什么菜色?这菜可以啊,我来块牛肉。”只听那人吧嗒吧嗒嚼起来。 “我也来一块。”送饭的人说着端着一个盘子从南房里走出来,向西厢房走去,岳东林继续在暗处听着,西厢房的一个房间亮起了灯,她听见了潘晓晨的声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把饭吃了,老大让我好好照顾你。”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你们!” “告我们?等你出去了再说吧!” 只听盘子碗掉落在地上声音: “臭娘们,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好饭好菜给你送来,你不吃,还摔在地上?” “放我出去!” “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吧,来这里的娘们,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你闹吧,闹累了想吃饭,我等着你求我。” 说完只听门咣当一声关上了,青年走出来,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南房。 岳东林快速回到门口的房间。 低声对大胖说:“晓晨关在西厢房,我刚刚听到了她的声音。” 大胖立刻部署:“现在我可以确定这是非法劫持,我通知警局让附近的派出所派人支援,现在咱们找机会接近晓晨,看看能不能把她救出来。” 说着大胖给值班同事发信息,让他安排警力,说着大胖要出门,正好碰到端着托盘走进来的黄毛,托盘上面放着几杯水,他问大胖:“你去哪里?” “卫生间,我刚刚光顾着照顾我女朋友了,现在才发现内急。” “去了就赶紧回来,不要四处走动。” “好的,兄弟。” 大胖快速向着卫生间的方向走,黄毛把水杯放下,说了句“喝水!”说完就走出去,进了南房,大胖见院子里没有人,一头扎进西厢房,轻声叫着:“晓晨,晓晨……” 潘晓晨听到大胖的声音喜出望外,赶紧低声回答: “我在这里。” 大胖循声走到房间门口,门上有一把锁,他小声说: “晓晨,你不要害怕,我们来救你了。” 没等潘晓晨答应,一个人大声喊: “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接着那个人跑过来,一拳打过来,大胖闪身躲过,顺势用擒拿手把他一只胳膊反剪到背后,那人疼得蹲在了地上,嘴里喊着:“快来人,快来人……” 很快几个人从南房里跑出来,伍月、岳东林和大胖的两个同事也跑到院子里,他们扭打起来,伍月身手敏捷地放倒了两个,几个人在缠斗中,一个满脸横肉的黑衣人,掏出枪大喊着: “都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打斗停下来,大胖他们被围在中间,他心想,他们还非法持枪,真是贼胆包天。这时黄毛对横肉男说: “老大,都怪我,刚刚不该把他们放进来,原来他们是奔着那个娘们来的。” 黑老大摇了摇枪,示意他站在自己身后: “没关系,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招待,今天谁都走不了。” 大胖面无惧色:“你们非法劫持,还私藏枪支,就不怕坐牢吗?” “这不用你操心,先担心自己有没有命从这里走出去吧。来人,把他们绑起来。” 黑老大一声令下,他的手下就上来要绑大胖,这时大门突然打开,一队警察冲进来,个个荷枪实弹把他们围起来,其中一个警察跟大胖打招呼: “刘警官,我们来晚了。” “李警官,不晚不晚,好戏才刚刚开始。” 那位警官对黑老大说:“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 黑老大没想到警察会来,他想抵抗,但是看着那些黑洞洞对着他的枪口,他立马怂了,放下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其他人一看老大就范,也都蹲下了。李警官的手下把他们押上警车,大胖、伍月和岳东林去西厢房砸开锁,解开绑着潘晓晨手脚的绳子,拿下黑布袋,潘晓晨手脚被捆了很久,有点不听使唤,岳东林脱下衣服给她披上,伍月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潘晓晨一见他们,眼泪止不住地滚滚而下,伍月拥抱着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岳东林心疼地说: “都怪我,晓晨,今天吃完饭,我应该坚持把你送回宿舍的,是我太大意了。” 潘晓晨摇头,一边抽泣一边说:“不怪你……东林……是我想自己走走,没想到……没想到他们钻了这个空子。” 伍月帮潘晓晨整理着衣服:“你这衣服?你没事吧?” “没事。” 伍月念了句:“阿弥陀佛,幸好岳师父发现得及时,我们再晚来一步,你恐怕就……” “我现在很后怕,万一我没有看追踪软件,后果不堪设想。”岳东林搓着手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潜意识让你看的,潜意识知道她有危险?” “或许是吧。” “咱们有话到车上说吧,别在这里站着了。”大胖说着,先大步走到门口,几个人先后走出大门,上了车,跟着李警官的车,来到了派出所。潘晓晨看见从警车上下来的几个人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绿毛。 她想了想,劫持她来的车上,司机喊的喜子哥就是绿毛,绿毛叫王喜,那个银行劫匪,那个跟听命于皮特张的人,她赶紧把这个发现告诉大胖,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大胖把绿毛的情况跟李警官说明,这不是一起简单的绑架案,背后牵扯着其他的案件,大胖向局里做了汇报,局里批示,连夜提审这伙人。 第一个来到审讯室的是绿毛,李警官问: “姓名?” “王喜。” “你刚刚参与劫持了潘女士吗?” “参与了。” 既定事实,王喜直接认了。 “你为什么要劫持她?” “老大让我做的。” 王喜想:“既然老大都进来了,天塌了,让他顶着吧。甩锅给他,再合适不过了。本来我也是听命于他,这事肯定不是我这种喽啰能决定的。” “你的意思是你只做事,不问为什么?” “对,知道太多,不安全。” 李警官笑了:“知道太多不安全,做的太多就安全了,你知道劫持、非法拘禁要判多久吗?” “不知道。” “我给你普个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第二百三十八条: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 大胖在一边突然问王喜: “抢劫银行的事,你忘了吧?你应该在坐牢啊,你怎么会提前出来的?” 王喜一惊,他忽然想起来,当初抢劫银行那个站出来代替小男孩做人质的就是潘晓晨,跟踪了她这么久,就觉得这个人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她! “这事要问你们自己啊?毕竟监狱有人看管,没有你们的许可,我自己是出不来的。” 王喜反将一军,把警方的问题摊在桌面上,大胖一时语塞,潘晓晨认出王喜之后,他们就着手调查,至今内鬼还没有挖出来,王喜见警官沉默不语,心里暗爽,他的确不知道谁放他出来,他只知道会有人放他出来。在抢银行之前,老大就承诺过了,该判几年判几年,不要上诉,很快就会有人把他们捞出来。他也不想走上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他只能选择跟对老大,一个手眼通天,出了事能罩得住的老大。 两位警官对视了一眼,决定审王喜先告一段落,审他们老大,看看有什么新突破,毕竟王喜他们听命于他。王喜被带走,黑老大被带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很嚣张地说: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找我的律师来!” 李警官看了看他张牙舞爪的样子:“你还挺懂用律师维护自己的利益,我先问问你,什么律师能说你劫持别人,非法拘禁无罪?” 黑老大白了一眼两位警官:“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我要见我的律师,这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王喜,刚刚把一切都交代了,你还坚持要见律师吗?” 李警官想诈他一下,故意这样说,没想到这是一个老江湖,估计之前提审经验丰富,根本不信这套:“他说了什么?他知道的不足以证明我有罪。证据链都不完整。” “你还知道证据链?看来我们小瞧你了。” 第124章 狱中法则 提审了王喜和黑老大之后,天就亮了,大胖感谢李警官的协助抓捕,他们把一应人等带回警局,继续审问。 大胖查了一下黑老大,他叫周强,之前有过抢劫案底,他曾经判刑入狱,但没多久就通过各种减刑出来了,他在狱中也是老大那种角色,走到哪里都有小喽啰跟着,好吃的都给他,好地方给他睡,劳动时有人帮忙,来了新人在狱中也要收保护费。新人的家属探监送来的东西,都被他直接抢了去,监狱中也有森严的等级,狱警对此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他们不闹出大乱子,基本默认这种“自治”情况。 大胖在调查中发现周强的犯罪“履历”看起来分量有点轻,他因为抢劫入狱,身上没有命案,虽然满脸横肉,但是这样的外表不足矣震慑狱中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毕竟那里有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为什么他们会听命于他,甘心当他的小弟呢?他必然有些不同的手段,才会让那些凶徒俯首称臣。一般来说,在以暴制暴的世界中,暴力是解决一切的万能公式,在狱中,靠斗狠逞勇获得“山呼万岁”是最直接而有效的方式。大胖想起之前判刑的一个金融犯罪的犯人j,因为借工作之便使用金融杠杆,多次买空做空,谋取私利,他除了脑子够用之外,武力值是零,所以被判入狱之后,他成了众口垂涎的肥肉,因为他家境殷实,来探监带来的都是狱友们自由身时也未曾吃到见过的,所以他成为了层层盘剥的对象,小喽啰们消息灵通,每当获悉有人探监的时候,先堵在他回监的必经之路,收个买路钱,自己留下很少的一部分,其他献给狱中老大,老大知道之后,这条外财油水路就等于堵死了,下次再探监,小喽啰们直接把好东西全部端走,双手奉送老大。 j在外面已经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从来都是众星捧月,他哪里能忍这样的委屈?他跟他们理论,跟狱警投诉,最后的一次次被打得满地找牙,明的挤兑,暗的教训,遍体鳞伤之后,他终于学会了狱中生存法则,那就是屈服于暴力,靠着隔三差五的上供,在暴力的荫蔽中苟且安生。 监狱中老大也不是永久的,谁狠谁就是老大,还有一个犯人q是故意杀人入狱的,他是那种罕见的超雄基因,比常人多一个y染色体,这样的人基因结构里有潜在的暴力因素,不一定全部体现出来,但是一旦发作,后果就是破坏性的。q生下来就比其他孩子大,每个年龄段都高于同龄孩子,最后长到1米9,头比常人大,四肢细长,他表现出超雄特征是在学校上学时,一个男生跟他打闹,两人推搡起来,他拿起一块砖头就把男生的脑袋开了瓢,如果不是老师拦着,那个男生的脑袋会被砸扁。后来又一次类似的暴力事件致使同学多处骨折,家长不依不饶,坚持要求q转学,q家里非常贫困,只有父亲卖苦力赚钱,母亲身体有病,没办法从事体力劳动,所以他们家经不起转学的折腾,没有转学的关系也没有应对新学校费用的经济能力,最后选择了退学。q就这样在社会上游荡,时常跟人打仗,一次失手把人打死,入狱,因为是对方故意挑衅并且先出手,所以q没有被判死刑,判了无期。入狱之后,新人的例行待遇又在他身上上演。他没有家属给送来丰厚的探监吃喝,但是给新人立规矩,新人强就作罢,新人弱就欺负,欺软怕硬这是监狱惯常上演的戏码。这次小喽啰打错了算盘,这位q可不惧暴力,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小喽啰们不但没有教训到q,还被q一一驯服了。当时的老大听说来了这位爷,不信邪,亲自下场,结果被打得满地找牙,威风扫地,之后q就成了大哥体系中非常特别的一个,没有小弟的大哥,虽然独来独往,但是没有人再敢惹他。 但是周强并没有这样丰厚的探监资源,也没见他跟人打得头破血流,到底凭什么他入狱就成为大哥呢?在监狱生存法则中没有天选一哥这样的说法,都是凭实力靠拳头,大胖百思不得其解,他去翻了周强从前的口供,从中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在一次口供中,他提到了一个人叫迈克,因为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字,所以大胖一下就记住了,他说抢劫是在迈克的授意下进行的,但是迈克已经离开中国,当时由于警力所限,跨国追踪需要人力财力的支持,同时周强对于抢劫事实供认不讳,所以一直没有追踪迈克。 这个迈克为什么让周强抢劫,周强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迈克又是什么身份,他跟周强成为狱中天选一哥是不是有潜在的关系?无数个问号在大胖心中盘旋,他通过米国的同事迅速调查了一下迈克,现在的警力和调查手段,查一个人易如反掌,不久,国外同事就发来了迈克的信息,迈克是华人,生在中国,长在米国,本姓徐,在米国是一个名为黑国王组织的黑帮老大,主要生意是贩卖军火,开着一家航空芯片公司作为掩护,除了警方,常人从没把迈克当成黑帮老大,他衣冠楚楚,谦逊有礼,人前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有见识过人后他治人的手段,才知道迈克不好惹,但是见识过的,不是死了就是伤残被割了舌头,无法说出迈克的秘密,所以迈克如今是身家亿万的企业家、成功榜样、华人励志典范。 迈克跟中国也有业务往来,那就是投资了一家航空芯片制造公司,这家公司是慧明法师之前所在的公司下游生产厂家,有数条专门生产芯片的流水线,慧明法师之前的公司是流水线上的大客户,每年的利润非常可观。 慧明法师?这个下游生产公司在他的供词里没有交代。大胖拿到迈克的信息之后,直接去查了这家芯片制造厂家,厂子里的赵厂长和迈克毫无瓜葛,为什么会投资他的厂子?线索在逐渐捋顺,真相却渐渐沉入水面。 第125章 天选都是人选 大胖又去提审了慧明法师,在看守所里慧明法师依然保持着寺院里的习惯,坐禅行禅诵经念咒,都是在默默中进行。 当大胖再次见到慧明法师的时候,发现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僧衣脱掉,穿着看守所的刑服,头发长出来了一些,面容清瘦,去掉僧相,他变成了一个神情忧伤的凡夫。和从寺院中刚见到的样子天壤之别。大胖心想:变成这个样子,这是离开寺院之后失去信仰支撑,逐渐萎靡了吗? “方达,你还好吗?”大胖有点关心也有点好奇地问。 “好?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好和不好都是人心的分别。” 方达说的话,还都是佛理,但就是不知道他是在讲道理,还是真的悟到了什么。不过看他目前的样子,应该是卡在了牛角尖里。真正悟到的人不会是一副纠结的苦相。 “那么不该有分别就对了吗?” “对和不对还是在分别,凡是有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就是有分别。” 方达的佛理真是随口就来。 “慧明法师,谈经说法,我甘拜下风,咱们能用正常的语言交流吗?” “你想问什么,你问吧。” “有个专门为你之前公司生产芯片的厂家,你知道吧?” “知道。那个厂子是我们长期固定的合作对象。” “你们这样的大甲方,确定一个合作单位是慎之又慎的,他们凭什么成为你们的合作伙伴?” “凭实力啊。” “慧明法师,明人不说暗话,据我所知,实力不俗的厂家还有五家,为什么选择这一家?” “因为他们的产品质量稳定,出错率低。” “这是表面上的原因,那几家也可以做到。” “你想知道深层原因?” “对,这一家得到你们的青睐绝不会仅仅是质量过硬这一点。” 慧明法师沉吟片刻,好像在努力下着决心,最终他决定把自己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 “一个项目的促成,合作伙伴关系的建立,一离不开事,二离不开人。” “怎么讲?请慧明法师赐教。” “离不开的事就是把事做得漂亮,把产品做得没有瑕疵,把合作的规则制定得清楚明白,互惠互利。当这一切具备之后,离不开的人就是东风,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同样能做好事的公司,在竞争中胜出,最后靠的是人。” “精明强干的领导?” “懂得进退的领导,手眼通天的领导,这家芯片制造公司的赵厂长是某部领导的亲戚,这家公司那位领导也有股份,不过是用其他人的名义入股的,而这位领导跟我前公司的老板是老乡,从小一起长大,这下你就明白了,为什么会选他们了?凡是天选,均是人选。这世上没有什么天选之子。” “慧明法师果然精辟,原来这里隐藏着这样一种复杂的关系。” “对,外人只知道公开竞标,其实围标的都是陪太子读书,中标的已经内定,走走过场,遮人眼目罢了。” “赵厂长的厂子有一部分外资股份,你知道吗?” “没有外资股份,出资方是中方,但是实际出资人是米方。” “你知道出资人是谁?” “一个叫迈克徐的华裔。” “你了解这个人吗?” “不算了解,他在米国是做航天芯片公司的,跟我们是同行。” 大胖心想,慧明法师了解的是迈克公开的身份,迈克的黑帮身份隐藏得够深。 “赵厂长为什么会接受迈克的投资呢?” “迈克和赵厂长并不认识,但是目前公开代替迈克的投资方董先生,是某部领导夫人的朋友,董先生是迈克徐的救命恩人,曾经救过他的命。现在你明白了吧?” “原来这个厂子是某部领导的聚宝盆啊。董先生怎么救迈克的命?” “这事说来话长了,那次董先生去米国出差,公事谈完,他去酒吧小酌,正喝得微醺的时候,隔壁桌几个人打了起来,一个黑人掏出枪对着一个华人开了枪,华人倒地,黑人逃跑,酒吧里乱成一团,服务生报警,在警察到来之前,董先生见中枪的是华人,他没有马上离开,俯身检查他的伤口,胸部中枪,董先生祖上是中医世家,随身都带着祖传金疮药,出国更是以防万一,药不离身,他拿出药给华人擦在伤口上,正是这金疮药帮助这位华人很快痊愈了,万幸枪没有打到心脏,这位华人就是迈克徐,此后他和董先生结拜成为异性兄弟,而他在中国的投资由董先生全权代理,这是对董先生救命之恩的报答。” “听着特别像传奇故事,没想到这事的过程比故事还精彩。” “生活里很多事的精彩程度就是远远超过小说,不是有句话吗?有些事连编剧都不敢这样编,而它就真实地发生了。” “真没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小厂子,背后藏着这么多曲折离奇的故事。” “借假修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是陷入二元对立的幻想,要从中勘破万法皆空的道理,真是难上加难。” 慧明法师又不好好说话了,大胖心说,这位爷在寺院里真没少下功夫,佛言佛语一套一套的,每个字都明白,每个词都理解,就是连成句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慧明法师,你的话我听不明白,但是你讲的故事我清楚明白了,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慧明法师又恢复了脸上忧伤的表情。 大胖看了看慧明法师清瘦的面孔: “你的案子还没有结,在里面住的还习惯吗?” “肉身的消损是无法抗拒的事情,我的症结所在是精神上的出处被自己堵死了,我困在了之前学的祖师大德的理论里,不知道如何用这些理论解脱我目前的精神困境。” 大胖心说,这句我又听不懂了,看来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脚上磨的泡要自己挑开,别人帮不上忙。我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提审完毕,新的难题摆在大胖面前,迈克和周强又是什么天选哦不,人为关系? 第126章 跟自己待一会儿 被劫持获救后潘晓晨感觉头晕,还间歇性断片,忘了刚刚做过的事,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原来是头部袭击导致她轻微脑震荡,医生给她开了休息一周的假条,之后再来检查,她遵医嘱在宿舍好好休息。 自从上班以来,除了那次禅修营一周的假期,潘晓晨没有休过假,一到晨e讯,莫名其妙就成了尤娜的敌人,被各种算计、针对、拆台,一边跟尤娜缠斗,一边还要在工作中学习,在实践中逐渐积累经验,虽然一路走来潘晓晨遇险不断,但是那些危险最后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现在回头想起来,自己浑身的铠甲就是这样一片一片搭建起来的,她不再像刚入职场时遇事慌张,手足无措了,她已经慢慢地游刃有余起来,所以感恩困难,困难是来成就你的,这句话听着特别鸡汤,但是这鸡汤的确有道理,道理是在具体的事项中被证实的。 一直奔跑,突然间停下来,潘晓晨有点无所适从,早上起来,她先打座十分钟,又布置了一个简单的茶席,把从兰若那里买来的老银针取出来,煮水、温器、投茶、冲泡,在一呼一吸间,清冷的茶香氤氲,一口下去,唇齿留香,潘晓晨闭着眼睛,细细体会时间累积出来的低调的惊艳,她有点躁动的心在茶香中安定下来: “能忙碌就能休息,会休息的人才能更好地工作,喝了那么多茶,独爱老茶,老茶只有在岁月的积淀中,从容不迫地慢慢转化,才能逐渐蓄积而成现在的惊喜,假以时日是个好词,假以时日,茶会变得馥郁甘甜,人会变得优雅从容,有耐心,能等待,才会有惊喜,既然给我机会返厂休整,那我就安心修整,满血复活,再去披荆斩棘。” 想到这里,潘晓晨不再感到休息的无聊,她仔细地品味一道道茶汤,认真地跟自己待在一起,这难得的闲暇,真是太珍贵了! 正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门铃响了,潘晓晨走过去开门,伍月和岳东林站在门外,两人提着两大包吃的,不由分说走进来,伍月把手中的袋子打开,餐盒一一打开摆在桌子上: “病号同学,我们来给你送温暖了!” 潘晓晨看着她拿出热气腾腾的饭菜,笑着说: “你俩约好一起来关心五保户我老人家啊?” 岳东林把碗筷摆好:“没错儿,生病的五保户,我们必须上门关照。” 三个人笑起来,潘晓晨被伍月按着坐在椅子上: “今天,你什么都不要管,只负责吃,其他的交给我们。” “好好好,今天是我的幸福日。” 伍月轻轻剥开头发,看了看潘晓晨的后脑: “你这里还肿着,绿毛那家伙手真重!” “轻微脑震荡,已经是万幸了,我要谢谢他手下留情,但凡他再大点劲儿,今天你俩就吃席了。” 岳东林跟着凑趣:“那我们少带一个东西。” 潘晓晨和伍月异口同声:“什么?” “一束白菊花。” 潘晓晨要起身打岳东林,被伍月按住:“看我的,让我替你打他。” 伍月抓住岳东林挥拳就要打,岳东林任她抓着: “没天理啦,徒弟打师父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伍月没松手,也没动手: “岳师父的确教了我两招,但是咱们单论,教绝招你是我师父,从晓晨这里论,你可是要叫我一声姐姐啊。” 潘晓晨的脸一下红了: “伍月,你说什么呢?快松手,别闹了。” 岳东林顺水推舟:“伍月姐姐,妹夫这厢有礼了。” 潘晓晨不好意思了:“你俩再拿我打趣,我要生气了。” 伍月放开手:“好好好,这篇翻过去,咱俩来探病的,别把病人气晕了,还要扛着去医院。” 伍月说着给潘晓晨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你被劫持吃不好睡不好,回来就去了医院,现在好好吃一顿,美食最治愈了,如果不行,再来一顿,哈哈哈……” 潘晓晨嚼着嘴里的食物,心里特别温暖,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你俩也坐下来好好吃饭,你们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巧了,我今天特地请假来看你,刚到楼下就看见了岳师父,我们一商量,给你带点好吃的,就去打包了这些你爱吃的,吃不完,放在冰箱里,明天可以热热再吃。” 岳东林喝了一口橙汁: “我这几天都没有紧急工作,你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好的,你俩没有来之前,我一个人待着,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这拼命三郎,从不休假。现在让你躺平给你整不会了吧?” “伍月,你不要说我,让你休息,估计你也会待不住。” “我命苦啊,没有这样的待遇,体会不到你的烦恼。” “我问你俩一个问题,这也是之前一位朋友问我的,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 伍月和岳东林四双眼睛看着潘晓晨,伍月说:“什么问题?你说。” “你跟自己待在一起过吗?” 伍月挠了挠头:“这个?这个问题……我没有,我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没机会自己待着。” 岳东林想了想:“一个人在家算不算?一个人工作算不算?” “手上有事做,不算。这个问题说的是:什么也不做,就一个人待着。” “那没有过,即使待在家里,我也要打开电视,看着电脑,随时准备接听手机电话,随时准备出发去采访。” “这就不叫跟自己待着,之前我也没有过,刚刚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开始什么也不做,我会抓狂,但是我想了一下,应该训练这种跟自己待着的能力,于是通过一道茶,我适应了跟自己待着的时间,感觉身心舒适。” “一道茶启发了你?你喝的什么茶?让我也受受启发。” 伍月起身去看潘晓晨茶桌,拿起公杯闻了闻: “这茶看起来淡淡的,但是闻起来好香啊,我来尝尝。”说着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晓晨,你这茶真好喝,我先不跟自己待着,先跟这茶待一会儿吧。” “哈哈哈……”潘晓晨和岳东林同时哈哈大笑,三个人吃完饭开始品茶,潘晓晨度过了从未有过的放松惬意的一天。 第127章 跑了? 慧明法师也就是方达的话给了大胖一个思路,深挖周强背后人的因素,而不是抓他的犯罪武力值,这样或许能找到他被人奉为大哥的原因。 大胖又去翻看周强那次入狱的卷宗,他在狱中多次减刑都得到批准,并且持续在减刑,这是不符合服刑规律的,一般来说,犯人入狱改造有几个阶段:刚开始他们心怀怨恨,尽管是自己交代了问题,但大多是被动坦白,心里不甘,所以服刑的第一阶段是怨恨,怨恨自己怎么没咬紧牙关,死不承认,怨恨同伙,拉自己下水,还供出自己。怨恨法律,感觉判刑不公,冤屈不服。服刑一段时间,在劳动改造中渐渐消减了怨恨,因为知道恨也无济于事,也不会改变既定事实,所以开始麻痹自己,不去想东想西。再过一段时间,发现狱友不断有减刑的机会,就想着自己也要立功减刑,早点出去,无论去报复仇人还是重新做人,自由都比关在这里强。接下来就会努力寻找立功机会,争取减刑。 这是一般犯人的基本心路历程,减刑固然是对犯人改造热情的鼓励,但是持续多次高频减刑,就不符合规定了,也不符合把人改造好的时间规律。周强就是持续多次高频减刑,大胖找到当时分管周强所在监狱的狱长了解情况。 虽然事情过了很久,但狱长对这个犯人还有印象,大胖一提这个名字,狱长就说: “他满脸横肉,身材高大,是抢劫进来的。” “对,您的记性可真好啊,那么多犯人对周强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长得很有特点,后来我听狱警报告说,他入狱就是老大,之前的大哥直接退位了。” “这情况您也掌握?让大哥管小弟,也是狱中的一种管理思路吧?” “是的,这些犯人在所谓的江湖上已经习惯了拉帮结派,短时间内很难被改造,就顺应他们的习性,管理起来更顺畅。” “周强很快就出狱了?” “是有点快,但是他的减刑都是有记录的,都符合减刑要求。” 狱长说这话时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半点徇私舞弊的嫌疑。 但正是狱长这样过于自然的反应,让大胖反而觉得有点刻意,他感觉这是反复排练好的剧情和台词,但一时间他没有证据又不好直言不讳。 在狱长这里没有进展,大胖有点沮丧,一个电话打进来: “刘警官,周强跑了。” 来电话的是大胖的手下的小罗,大胖“啊”的一声,吃惊不小: “跑了?什么时候?” “他在和律师见面的时候,在律师的协助下跑了。” “怎么会这样?我马上回去。” 大胖急火火地从监狱来到拘留所:“怪不得周强口口声声要见律师,原来他一直打着这种鬼主意。” 见到小罗,大胖问:“周强的律师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上午。” “我们已经查明,他是一个假律师,他的律师证是假冒的。” 大胖赶紧布控,通缉周强和假律师,通缉令发往客运站、火车站、飞机场,但是周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番排查下来,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大胖急得直跺脚,这只狡猾的狐狸,居然留了这一手,他是给自己事先安排好了逃脱备用方案,可见思虑之周全,小看他了,一时间找不到周强,大胖决定再去提审绿毛,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撬开他的嘴。 带着怒气的大胖来到审讯室,他直接给绿毛来了一个下马威,把记录本摔在桌子上,盯了绿毛几秒钟,才开始问话: “你知道你老大周强不在了吗?” 绿毛一惊,心说:“不在了?死了?不能吧?他要是死了,我可没人罩着了。”他努力镇定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不在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扔下你,自己跑了。” 绿毛又惊又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刚想咧开嘴笑,又觉得不合适,赶紧闭上嘴,喃喃地说:“跑了?他真的跑了?” “你说真的跑了,你知道这件事?” “以前他说过一次,如果被抓到,他也有办法逃脱。” 大胖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猫捉老鼠反被老鼠戏弄吗?这家伙早就计划好了,这是在赤裸裸地嘲讽我们啊,等我把周强抓回来,好好跟他算总账。大胖看着绿毛开始了攻心术: “你老大金蝉脱壳,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说明你是一颗废棋了,现在你还帮他保守秘密,就是害了自己。” 绿毛白了他一眼,心说你别给我洗脑,我不招你拿我也没办法。转念又想,老大真的不罩我了,这招够狠。 大胖继续攻心: “你现在有机会获得减刑机会,只要你交代了上次抢银行入狱,是谁帮你运作,提前出狱的?就有理由给你申请减刑。” 绿毛打算顽抗到底,他一言不发。 大胖不紧不慢地说: “你有个儿子在在上小学?我替你去看了看他。” 绿毛眼睛一亮:“他没事吧?” 大胖拿出手机,里面有一张照片,他透过学校栅栏,拍到绿毛儿子的照片,生龙活虎的样子,在跟同学玩球,绿毛一看儿子,心中起了波澜,他用手放大照片,看了又看。 大胖拿回手机,绿毛一脸的不舍,大胖说: “你儿子现在还小,你还有机会陪他长大,有机会重新再来,但是如果你一直执迷不悟,两罪并罚,你离出去见他的日子就越来越远。” 绿毛心里有所松动,走上这条路,他是迫不得已,没有一技之长,做小混混不是自己的选择,在他年轻的时候,误入歧途,后来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但是每天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好过,他也希望有正常的生活,能陪儿子长大,他看了看大胖,叹了一口气: “唉,我也不想这样啊。” 大胖看他态度松动了,继续做思想工作: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开始就是错误,那么停止就是止损,在一条不归路上走下去,结局如何,不用我说了吧?” 绿毛顿了顿,下了决心,他打算全部说出来。 第128章 一双祖母绿的狐狸眼 黑夜中,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无数看不见的生灵集体御风而出,深山里怪石嶙峋,峭壁千仞,山谷中处处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瘴气,犹如混沌初开,不多时,风停了,静默如斯,一个身影从山林深处悄然出现。 她身姿婀娜,毛发如雪般洁白,映照得见周都亮堂堂的,祖母绿的眼睛闪烁着幽火,长尾如火把,她的到来让原本死气沉沉的野林有了生气,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在山谷中穿梭,每一步都让雾气涌动,这显然是她的地盘儿,所有的生灵乃至云雾都听从她的号令。 在一块巨石旁边,有一潭黑色的死水,水面平静如镜,没有一丝涟漪,她站在潭边,凝视着水中的倒影。 “迎面香风如梦令,灵眸秀骨醉花间。 千年修炼留狐尾,但愿檀郎化九仙。” ——好一只灵秀的长尾狐!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美眸顾盼,摇曳生姿,她的身影在水中摇摇晃晃,突然那水里的影子变幻了样子,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的左额眉梢上方有米粒大小的一颗青痣,水波荡漾开大一捧水被掬起,少女双手捧着水酒在了脸上,她闭着眼睛挥满着水珠,那张灵动精致的脸,像被抛过光的美玉,她睁开眼水,还是一双魅惑狡黠的狐狸眼,水滴流过嘴边,她用舌头勾到了嘴里,嘴角轻轻上挑,没有人不会记住她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张脸带着一种神秘的东方诱惑。 “是诸葛雅!”潘晓晨在电影院里看着大荧幕上诸葛雅的特写镜头,不由得感叹诸葛雅的这个亮相够惊艳的,堪比蒙娜丽莎,这是《青女幽魂》诸葛雅饰演的青女第一次出场。 “这才叫中影脸!”前排的观众也禁不住小声地称赞着,刚才狐狸变少女的这一幕太唯美了,重点是让观众有了在场感,在影院的观众佩戴着3d眼镜,伸手能接到她刚才挥洒出来的水珠,晶莹剔透的水珠仿佛能在于心里弹动起来。 “3d效果果然不一样,我看到那只狐狸就在眼前,还真吓了一跳。”岳东林小声跟潘晓晨说。 “诸葛雅果然是大明星脸,太上镜了。”潘晓晨看着荧幕上那颗璀璨的明星,这和她亲眼见过狐狸模样的诸葛雅完全不一样。 出了电影院,岳东林的手机响了,银行卡里多了10万,看到打款人,他乐了:“潘达豹?哈哈,你三叔出手挺阔绰的。”岳东林随即又收到潘达豹的消息。 “感谢岳公子救命之恩。” “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豹叔您太客气了。”岳东林回复潘达豹,他对晓晨说:“这么看,不出几单就可以正式营业了,摄影倒可以做我的副业了。” “三叔一直在从我儿打听你的底细,恨不得把祖宗八辈都问出来,报恩是一方面,我看他是想拉你跟他去混娱乐圈。” “万万使不得,我就是一张白纸,纯洁无瑕,娱乐圈的大染缸指不定把我染成什么颜色呢,再说了娱乐圈都是俊男美女,哪有我的出头之日?”岳东林略显紧张。 “你还真以为他要把你捧成男团出道啊?三叔是想让你跟着他一起帮明星牵线搭桥…”潘晓晨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是诸葛雅。 “喂,晓晨,电影看完了吧,快说说怎么样?”诸葛雅迫不及待地想听潘晓晨的意见。 “哈哈,刚想跟你说呢,你的出场太惊艳了!无论是特写还是全景,都完美驾驭,这个角色只有你能演,我觉得这部电影要爆,你要载入中国电影史了。” “哈哈哈,晓晨,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说再多感谢都无法表达你对我的恩情,多亏你救了我,不然……” “不用那么客气啦,如果你真想感谢我,那就多拍几部好电影吧。” “那没问题!对了,晓晨,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但是需要你的帮忙。” 听诸葛雅的口气不像一件小事情,“说来听听。” “外界其实对娱乐圈很好奇,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就知道有多混乱,不信苍天信鬼神,大家为了红都费尽心机,不走正路,我想以这件事为蓝本,创作一个电影,这就算是我转型导演的第一部作品,我有团队,就是没有好的契机,经过生死一役,我也看透了很多事,我觉得就是现在了。” 潘晓晨没有想到诸葛雅这么大胆,“这能过审吗?” “放心吧,做一层包装就可以,现在离谱的剧海了去了,我们这是正经写实的。” “哈哈哈好,全力支持你的转型之作!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写剧本,反正你也写小说嘛。” “没问题!” “那说好了,你可以先写一个故事脚本,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如实写出来好了。” 潘晓晨笑着答应了。 《青女幽魂》票房超过了100亿,成为近5年以来的票房奇迹,诸葛雅个人累积票房已经超过了马丽和贾玲,成为了中国女演员票房榜首,剧组再开庆功宴,许久没露面的诸葛雅成为了全场的焦点,现场的媒体朋友对着她一顿猛拍,毫无疑问这几天的头版头条一定是诸葛雅的了。 诸葛雅刚出席庆功宴不一会,马上就出来三条热搜:狐狸诸葛雅庆功宴生图、诸葛雅首次露面,最后一条是诸葛雅风华绝代。 诸葛雅的热搜体质太适合当明星了,每一条话题的关注度都还在持续上升,热搜的照片里坐在诸葛雅旁边还有个清瘦的女孩,虽然只画了淡妆,但是依然散发着清丽的气质,还多评论在问这个女孩是谁,大家还在议论是不是诸葛雅换经纪人了,这个女孩不是圈里的人。 员原来诸葛雅带着潘晓晨去了庆功宴,并且安排她坐在了自己旁边,潘晓晨拿出一个剧本。 “这么快就写好了?”诸葛雅一阵惊喜。 “我可不是专业的编剧,就写了个大概,从我三叔在寿宴上出事那天写起的,你看看。” 剧本上面着着《狐仙注灵》,诸葛雅翻开第一页,是一双彩印的祖母绿的狐狸眼。 第129章 龙泉剑剑指三子 “什么?是大宝?大宝倒地上了?” 在寿宴上,潘祖母听见是大宝嘭一声倒地上了,立马踩着小高跟鞋急如星火地跑了过去,“大宝,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达豹,醒醒啊,你怎么了?”潘老三的太太轻轻推着他,急得哭腔都出来了,她也不知道大宝怎么突然不省人事了。 众宾客也围了过来:“呀,这是怎么回事?” 大宝太太回忆着1分钟之前的场景:“刚才吃得好好的,还有说有笑的,没想到他突然就倒地上了,怎么会这样啊?”大宝太太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在吃饭之前,他有一阵急促的咳嗽,我还给了他一块姜糖,好歹止住了咳嗽,还有…还有…这段时间他老感觉胸闷气短,半夜有时候起来到窗台去透气,去医院也没看出来什么…”大宝太太越说越激动。 潘家祖母想到大宝太太还怀着身孕,不能让她动了胎气,还有这么多宾客在场,必须得稳住现场:“媳妇,你先回我房间歇着,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切不可太动气,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了,这里这么多人呢,放心吧。” 潘老大这回眼疾手快,现在正半跪着托着老三的后脖颈,本想和众人一起把老三扶起来,但还没起身瞬间神情大变:“母…母亲,三弟…三弟…他…” “他怎么了?你说啊!” “三弟…没有…没有气息了。” “啊!我…我的儿…”潘祖母听到亲儿子没气了,身子不由得往后一倾,被身旁的大伯母扶住了:“母亲当心!”大伯母转头嗔怪起大伯父:“达龙,你胡说什么呢!” “达豹,你…你快醒醒,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走了,我…我和孩子怎么办啊。”大宝太太已经要哭晕过去了,现在的小孩子被这样的场景吓得哇哇哭,围着的宾客七手八脚,打翻杯盏的,哄孩子的,接电话谈生意的,本来好好的一场寿宴,现在乌糟糟一团乱。 大伯母让潘晓雨赶紧先把三太太扶下去,别被冲撞了,看好身子要紧,潘老二使劲儿掐着老三的人中,又用手指在老三鼻子底下试了试,确实没有气息。 “林管家,你快叫救护车,快!”潘老二大喊了一声。 “慢着!” 林管家刚想叫救护车,却被岳东林叫住了,大家都看向岳东林,潘晓晨小声问他:“你有办法?” “我试试。” “我三叔的命是你试着玩儿的吗?耽误了最佳救命时间你负得起责任吗?”猪大肠借着酒劲儿嚷嚷起来了。 “朱公子,现在就是最佳救命时间,你觉得是谁在耽误?可以叫救护车,在救护车来之前,恳请老太太让我试试。” 猪大肠还想拦着,被徐克拉住了:“看他小子有什么能耐,说不定弄巧成拙,咱就等着看笑话吧。” 大伯母搀着祖母,80岁的老人哪里经得住在自己的寿宴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腿已经站不稳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着手绢擦眼角的泪,听到岳东林的话,她来了点精神,通过刚才的山参和沙画的事情,她看得出来岳东林是个有本事且正直的人,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有劳岳先生了。” 岳东林撸了下袖子:“来,搭把手,把潘叔抬到这个位置,有没有行军床?” 林管家立马拿过来一个行军床,大家把潘老三抬到了行军床上。 “来,放这里。” 岳东林又环视了一周,拉过来林管家悄声说了一句话,林管家听后片刻茫然,但还是点点头照做了,岳东林半蹲下来,用单指为潘老三把脉。 “切,玩儿什么高深,一指禅吗?”猪大肠和徐克十分不屑。 岳东林根本不理会他们,他仔细看了看潘达豹的面部,有一说一,名字叫久了,性格和面向真的会和名字或相容或相斥,潘达豹的脸真有几分豹子脸的走向,老大潘达龙本有望成龙,只可惜最后龙变成了虫。 岳东林把手指放在潘老三的鼻子下,还是没有呼吸,他双手交叠按住潘老三的胸口。 “一二三。”岳东林使劲按了三次,一旁的潘家祖母的心也跟着动颤了三次。 “帮忙把豹叔往前挪一下,让他的头和脖子向后垂下来。” 过来几个宾客照着岳东林说的往前抬动潘达豹,岳东林在他胸口往上的地方又按压了三次,并且有节奏地拍打着,再往上捋了捋。 “来,大家再帮忙把豹叔翻过来,小心点,托着脖子,上身抬起一点。” 岳东林重重地拍起潘老三的后背,没想到在猛拍之下,潘老三一声干咳醒了过来,还吐出一块石子大小的姜糖。 “我的儿!”潘祖母一看大宝醒过来了,激动不已地迈着小步子跑过来。 猪大肠满脸不屑,小声跟徐克嘀咕着:“我当是什么大毛病呢,原来是被一颗糖给噎住了,是个人都能给拍出来。” 潘老三人虽然醒了,但还在咳嗽,上气不接下气,潘祖母帮着他一下一下顺气。 “岳先生,大宝他…他这是怎么了?” “潘祖母别着急,我有办法。”岳东林扭头说:“哥们,帮我拿杯酒。” 只见岳东林用右手食指沾了酒在潘老三手心里写了一个类似佛胸前的“卍”字,并且按住鱼际穴上片刻,潘老三的气一下子就顺过来了,众人无不惊叹岳东林的这番操作。 潘老三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刚才昏死过去了,大家都以为他是被姜糖卡住了,岳东林摇头:“这只是表象,其实伤到豹叔的是另外一个东西。” 岳东林示意林管家把那件东西拿过来:“潘祖母,刚才未经您允许,我让林管家把挂在东南方向的龙泉剑拿了下来。” “你是说,是这把剑……”潘祖母难以置信,“这…这是大宝父亲生前从潘家园一个老店里买的,说是被一个武将用过,很有收藏价值,而且可以做镇宅之用,难道它还能伤人?” “可以镇宅,不过要看放在哪里,宅子里的人能否承受,我猜测豹叔最近有事不顺,身体已经不是最佳状态,他坐的这个位置正好是龙泉剑剑指的地方,龙泉剑作为一种利器,本身带着强烈的金属性和尖锐之气,在风水学中,尖锐的物品容易产生煞气,这种煞气就会扰乱周围的气场,刚才豹叔就是因为受到了这煞气的冲击,煞气同样会干扰人体的气场,使气血运行不畅,胸闷气短也是气血瘀滞的表现,再加上那枚小小的姜糖,一切都像机械表中齿轮完全对准一样,所以才出现了豹叔刚才假死的现象。” 大家这才明白背后原来有这么多事儿,对岳东林更加叹服了,猪大肠和徐克不相信:“真是一派胡言。” “朱公子不相信的话,可以一试。” “哼,试就试,谁怕谁!”猪大肠让林管家把龙泉剑挂上,自己大摇大摆地走到潘老三原来的位子上,还没走到,就滑倒了,心想难道真这么灵?在一些人小声的笑声中,猪大肠才发现刚才踩到了香蕉皮。 猪大肠不信邪,起来后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这么玄!” 猪大肠说着便喝了一大杯酒,但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不停地咳嗽起来,甚至还喘不上气。 “不…不算…我这是…被酒…呛到了…”猪大肠还在逞强。 有宾客看不下去了,赶紧把猪大肠拉了下来:“来来来,朱公子,我们还没喝一杯呢,来我们桌上喝,我敬你一杯。” 潘老三见识到岳东林的厉害了:“感谢岳先生救命之恩,你说的确实没错,我最近确实麻烦缠身,能劳烦岳先生帮我出出主意么?” 潘祖母让大宝招呼着岳东林和潘晓晨来到别墅二层的一间候客厅,岳东林和潘晓晨知道这个麻烦事不小。 第130章 娱乐圈是个鬼圈 娱乐圈是个鬼圈。 娱乐圈比道观都热衷鬼神,要想在娱乐圈里出人头地,未必非要“卖身”求荣啊,“偏门”也是可取的!于是各路鬼神大行其道,但娱乐圈并不说养鬼,而是说“养灵”。 这一脉是从泰国传过来的,一种是养古曼童,一种是养小鬼,现在去搜索“古曼童”或者“小鬼”,后面跟着的关键词还有某些女明星,但这两者是有非常大的区别。 古曼童是圣物,被叫做“金童子”或者“佛童子”,在东南亚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到泰国旅游,能看到摆摊的都在卖古曼童,街上的人脖子上佩戴着一串又一串的佛牌,五花八门,古曼童是经过高僧或者法师加持做法,将意外去世的孩子的灵魂注入其中,因为经过了佛法的洗礼,古曼童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了,除非有人心存歹念,蓄意为之,将古曼童注入恶灵,就像大伯母那样。 制作佛牌的材料像薛宝钗的冷香丸一样不易得,需要诵经土、108种花瓣、经书碎片、僧人袈裟碎片、高僧舍利碎片、落入法器中的雨水等等,把所有的材料研磨成粉,需要龙婆或者阿赞的法坛上一边诵经一边在铺开的粉上写经文,整个过程至少3个月以上。 小鬼则不同于古曼童,它是将一些非正常死亡的胚胎或者婴孩的遗体放入特殊的容器中,并没有经过念经超度,仍然带着生前强烈的怨气,一些人便用邪术驱使这种怨气谋名谋财,这一招是比较凶险的,因为小鬼需要鲜血供养,还有些人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能制作能力更强的小鬼,便将婴儿的下巴烧掉,炼制出来一点点尸油,刷在古曼童表面,这样古曼童便浸染了邪气和怨气,威力大增。据说把这样的尸油或者古曼童放在某个人身上就可以控制他。 小鬼中最厉害的一种叫“人胎鬼仔”,他的制作过程极其残忍,据说是把胎死腹中的婴儿取出来,将其焚烧,再加上其他阴物一起制作而成,比如棺材钉、人骨等等,中间需要耗费很长时间,当然他的邪力也是普通小鬼望之莫及的。 说灵力也好,说邪力也罢,总之小鬼这种东西能量是非常强大的,很多人尤其是娱乐圈的明星趋之若鹜就是看中这个玩意儿能帮他们达到求财求名求大红大紫的目的,前期确实会得到很大的好处,但小鬼毕竟属于阴物,一旦被什么其他外力干扰或者使用不当,或者供养不及时,小鬼就会反噬主人的能量。很多明星不愿意舍弃小鬼,期望能再上一层楼,但小鬼一旦开始反噬,主人就会出现各种不顺,比如事业上被曝光偷税漏税、婚姻不长久、出现种种怪异的行为,甚至生怪病丢了性命。 说几个娱乐圈活生生的例子,但不要对号入座,有一位女明星,有那么几年是处在事业的巅峰状态,本色出演个电影就能拿到影后,星途一片大好,代言不断、片约不断,给家人每个人都买了豪宅豪车,拍戏都惦记着全球限量款的名牌包,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可以说风光无限,无人可与争锋,或许是想维持这样的高热度,这位女明星开始信奉泰国神佛,毫不避讳地在身上挂满佛牌,还供请小鬼回家供奉。 人不作妖就不会死。 这位女明星一直渴望结婚生子,也谈了几段轰轰烈烈的恋爱但都没有修成正果,她采访的时候会说:“每一个男人离开我,我都不伤心,伤害我,我也不在意,毕竟这是他们的损失。”但还是为了能求得真命天子,10年间养了4只小鬼,婚确实是结了,孩子也确实是生了,只是开始出现反噬现象,被曝耍大牌、不敬业,合作的演员对她很失望,演技上也大不如前,那股子灵气没有了,婚姻上也出现了大裂痕,女星亡羊补牢,花了15万港币自泰国请回五大古佛之一,有200年历史的骨董笋笛神护身符,只是一切都无力回天,曾经的金童玉女分道扬镳,女星的事业也难回巅峰。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女星在家里又开始摆阵,用糖果、公仔等供养小鬼,神坛上供奉的小鬼、佛牌等等有12只,抚养权好歹是拿到了,但是代价却是自身的气运。 还有一位一夜爆红的女明星,以前一直都是演配角,没想到第一次演主角,原本是个很小众的题材,没想到误打误撞一下子火了,其实不是误打误撞,这是她跟小鬼求来的。 这位女明星很大胆,对养小鬼一事完全不避讳,甚至进组、吃饭都随身携带,在片场拍戏的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偶尔还碰到过她跟小鬼交流,这确实加持了她的事业,开始被黑,但却在流言四起的世界里站住脚了,黑红也是红,以后她拿到的都是女一号的戏,时尚资源也是拿到手软,粉丝众多,只要她穿的衣服、佩戴的饰品立马会销售一空,她的商业价值不容小觑。为了让运势更好,女星多次请高人来加持小鬼的法力,事业确实节节高升,她也成为了流量女星的代表,影视剧最次也是热播的程度,不仅有代表作,国民度也很高,过去积攒的作品也能吃一辈子。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女星想得也很开,她说能得到现在的这些,无论代价是什么都是应该的。 因为反噬,女星的前男友出了车祸,她一直渴望进入传统婚姻,结婚后丈夫被曝出轨,她选择无条件相信对方,不过还是以离婚收场,女星怀孕的时候,手上一直戴着念佛用的计数器,不知道是在忏悔还是求加持。在没有小鬼护体的那段时间,有人就借助小鬼的力量想趁机毁掉她的事业,但是女星请来了高人指点,原来马上要出生的女儿可以化解小鬼的反噬,除了婚姻解体外,其他的并没有变糟糕,女星依然能坐流量界的头把交椅,旗下签约了很多艺人,一跃成为了资本。 有一些女明星甚至公开称自己有小鬼护体,只可惜好景不长惨遭反噬,最终跳楼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这都是有据可查的例子,我这都有记录,给女明星出招的高人我都认识,现在不流行养小鬼了,养小鬼的风险实在太大了,我真不建议诸葛雅小姐走这条路,我为诸葛小姐量身定制了一套方案,您看看。”潘达豹一脸严肃,眉眼又带着谄媚地把一套方案递给了诸葛雅的经纪人花哥。 潘达豹在他的圈子里一直服务的都是十八线的小明星,能攀上诸葛雅的经纪人,潘达豹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潘祖母也豁出去老脸私下求人,如果大宝能跟着诸葛雅,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华哥皱着眉看着方案:“狐仙?” 潘达豹热情积极地说:“没错,就是狐仙,我保证用这个方法让诸葛雅小姐不久就能拿到一个大角色!” 第131章 茅山道士收狐妖 烈日当头,一群建筑工人吃完午饭正要继续到工地装修,一个工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你们看那是…什么?” 远远看去地上好像是躺着的一个白色的人影,工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大家使个眼色一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走近一看,所有人都吓得汗毛直立,有人更是一声惨叫——那竟然是一具女尸。 一具女尸能让几个大老爷们吓得魂飞魄散是因为她死状太惨了,一丝不苟,而且被绳索捆绑得结结实实,像古代的酷刑,下身更是鲜血直流,是什么样的人将她迫害成这样? 警方来了才查出来这是前不久报案的失踪人员,一位新婚少妇谭女士,那天晚上下班回家,走到新蒲岗附近却失踪了,但至今找不到凶手,案件没破,成为了悬案。 这就是1975年轰动一时的温莎大厦女果死案。 现在很少有人再提1975年温莎大厦狐仙显灵的灵异事件了,潘达豹当闲聊一样跟华哥提了一嘴。 1975年初,香港铜锣湾告士打道311号有一座豪华的商业大厦,也就是温莎公爵大厦,原来是“万金油大王”胡文虎建造的虎豹别墅地皮的一部分,胡文虎信奉风水,特意请高人建造了一个约8层楼高的虎塔,虎豹别墅内部更是别有洞天,山洞一样的构造修建了“十八层地狱”的雕塑像,还有很多带有宗教色彩的画像。 虎豹别墅里有个虎豹公园,养了狮子老虎这些猛兽,还有散养的狐狸,胡文虎一家人深信自己是得到狐仙相助,才有了这番作为,所以别墅里还特意供奉着狐仙,并把自己女儿取名“胡仙”。 在东北一直有着狐黄白柳灰“五仙”,分别是狐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分别指的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以及老鼠,在中国的北方,对“五仙”是很崇敬的,还设立寺庙供奉,其中的狐狸,更是排在五大家仙的首位。 中华民族早在几千年以前就把狐狸奉为图腾和精灵,狐狸可以修仙,化为人形,《山海经》里就记载了精怪九尾狐的故事,且一般能修行成人的都姓康、胡、黄、白这四种姓,按照修炼年数不同来改姓,以白姓等级最高。 由于胡氏家族的经营问题,虎豹别墅不得不转让,于是就有了温莎大厦。大厦还没建成,却出了人命了,开发商急了,找来茅山道士在这里做法,去去晦气。茅山道士特意从虎豹别墅旁边引来了7只狐狸,说是能帮助开发商招财进宝,开发商也没办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道士还算讲职业道德,知道这些狐狸散养惯了,很难驯服,于是布下了一个“困仙阵”来暂时管束狐狸们。 这些狐狸可不是省油的灯,原本狐狸在野外可以吸取日月精华和动物的精血来修炼,一般不打人的主意,但是它们现在被困在阵法里,太阳都见不到,用人的精血尤其是婴儿就成了它们的目标。 正巧有一天有人在温莎大厦办满月酒,只可惜酒席还没吃完,孩子就没了呼吸,父母眼泪都哭干了,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是验尸时发现孩子体内没有一滴血,干枯如柴,完全被吸干了。 一旦狐仙吸取了人的精血、尤其是婴童的精血,不仅功力大增,从此也将彻底堕入妖道,再无成仙的可能了,狐仙便成了狐妖。 茅山道士一算大事不妙,便拿了朱砂、黄纸等收妖法器准备收服狐妖,大师直接在温莎大厦的门口开坛请神写符,在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开坛做法,但其实7只狐妖的法力已经在这位茅山道士之上了,道士自知收服不了,只能尽全力逼狐妖现出真身以发动狐妖召唤它们的受领。 后来确实来了一位相貌普通的妇人,这个大概就是狐仙在人世间借住的肉身,这妇人用一把像勺子一样的法器,把7只狐妖一勺一勺地“舀”进自带的玉器里,并将狐仙带回了台湾,放到阳明山任其修行。 而后,很多女星便通过这位妇人或者阳明山的大师注入狐仙的灵力,这跟东南亚的那个路子完全不一样,注仙的好处是能达到想要的目的,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又能找师父收回,安全系数高。 潘达豹开始推荐注仙:“小鬼主招名利财富,诸葛雅小姐现在缺吗?根本不缺,她可是名利场上最耀眼的一颗明星了,我认为诸葛雅小姐想要的人缘,包括人脉、资源、异性缘,这些是能让诸葛雅小姐事业稳步上升的基石,人有了,还怕拿不到好角色么?还怕进不了国际市场么?这些都是狐仙可以帮着做到的。” 花哥为什么会让诸葛雅走偏门,是因为诸葛雅的竞争对手,也是一位有实力有野心的女演员,竟然在背后搞小动作,让诸葛雅平地跌了一个跟头,不仅失去了角色,还因为捐款事件失去了一部分的大众威信,他和诸葛雅不得不想办法应对,这才让潘达豹有机可乘,圈里这点消息灵通得很,潘达豹闻着味就来了。 华哥一拍桌子:“好,就按你说的做,你帮我们拿下《青女幽魂》的女主角,我才能相信你。” 潘达豹的兴奋都冲上天灵盖了:“没问题!” 第132章 诸葛雅注狐仙 华哥做事向来大胆,且不走寻常路,常常能用最小成本撬动最大的利益,和诸葛雅也是不打不相识。 原来花哥是另一个艺人的经纪人,曾经一手策划了“红毯撞衫”事件,一般走红毯前,各路艺人是不知道对方穿什么的,这是行业的规矩。但花哥通过各种手段得知了诸葛雅最后敲定的礼服和妆容,并让该艺人穿着和诸葛雅同款礼服走红毯,第二天的报道却是“该艺人气场非凡,碾压诸葛雅”之类的报道,当然是花哥雇佣了大量水军做的。 花哥真正把营销做到了炉火纯青,诸葛雅虽然在红毯上吃了一个哑巴亏,但她慧眼识珠,在花哥合同到期后不计前嫌挖来了他。 花哥虽然年纪不算太大,但论江湖地位,圈里人都称他一声花哥,华哥也带红过几位大牌明星,现在主要是诸葛雅的经纪人,他擅长帮助艺人打造人设,一接手诸葛雅就将她包装成了令人一眼心动的大美女形象,而且雌雄同体,让诸葛雅在很多杂志中大胆尝试男装,妆造妩媚性感又英俊飒爽。在花哥的营销下,诸葛雅成了林青霞的接班人。 花哥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自然深谙娱乐圈生存之道,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你不去跟别人比,别人也会把你视为眼中钉,只能想尽办法变得红和更红,要想出人头地,代价总是不可避免的,就看你愿意拿什么来交换。 诸葛雅的运势已经被影响了,花哥当即决定走偏门。 潘达豹为了能拿到诸葛雅这一单,特意奔赴阳明山去请高人:“花哥,玄灵道长是我从阳明山请来的,绝对专业靠谱,他曾经给李姬做过法,后来她才能拿到好莱坞的那个角色。” 花哥看眼前这位玄灵道长鹤发童颜,器宇不凡,垂到胸口的白胡子皑皑如玉,比手里的拂尘还白,只站在那里就是四个字——仙风道骨。 花哥拱了拱手:“有劳玄灵道长了。” 玄灵道长将拂一甩,也做了一个还礼的动作。 这时潘达豹热切地说起去阳明山的奇遇:“花哥,在见道长之前,我跟三个朋友一起开车去了趟阳明山,本来想在山上看看日出,结果开到半山腰怎么都绕不上去了,导航都失灵了,分不清东西南北,我们就这么在阳明山上一直绕,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三点半了! 大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方向,我们几个人索性就在车上眯了会。刚睡着,我迷迷糊糊听见有女子的笑声,笑声细尖细尖的,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真有其人,我推了推在副驾上的朋友,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朋友也迷迷瞪瞪的,说什么也没听到,还笑我是不是做春梦了,梦见狐仙了,我没看到女子的脸,就觉得白茫茫的,只听到笑声了,这时看时间已经是5点了,太阳还是没出来,我提议要不拍张合照下去吧,结果您猜怎么着?” 潘达豹拿出手机照片:“花哥您看,这张合照里根本没有我这个朋友,后面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他明明就在我旁边,有个说法,就是不能在阳明山上说狐仙,不然就会起大雾,我这个朋友有几次嘴快没留神,但我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下山的时候,我给道长通了个电话,说了阳明山上起大雾,我听见有女子笑的事情,道长觉得不妙,说我这位朋友将有血光之灾,刚说完,我这朋友就打开车窗想透透气,结果前面正好前面路边的树枝伸过来戳进了他眼里,一只眼睛当场流血,车子都吓得熄火了。” 潘达豹虽然常接触灵异事件,但这么快准狠地发生在眼前还是很有冲击力的,他说:“多亏了道长,我朋友才保住了眼睛。” 玄灵道长笑着点点头:“举手之劳,这也是他的一劫,现在算是渡过去了。” 潘达豹说了这么轻轻巧巧的一个小故事当然是加深玄灵道长的可信度,花哥还有个特点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经过多番考察,花哥才选了注仙术,今日一见玄灵道长,就知道他是有道行的,话不多说,花哥将玄灵道士带到一个别致的房间,纵深很长,这室内犹如一方袖珍的自然仙境,墙壁似古老的山林,墙角还有翠绿的青苔,东南方是一湾清澈的水潭,还有清脆的声响,旁边铺满了圆润的石子和细腻的砂砾,对角是一丛丛五彩斑斓的花卉,这房间并无通风之处,但空气中竟真有清新的花香和湿润的泥土气息,潘达豹心里暗暗感叹这空气指不定是从新西兰采购的,有钱人真会玩,能独享优质空气。 “潘兄就在此喝喝茶歇歇,我带玄灵道长过去。”潘达豹本想跟过去,被花哥拦下了。 “哎呀呀,正好渴了,我来尝尝花哥的好茶。”潘达豹一屁股坐在软榻上,端起一小杯茶细细品起来。 “玄灵道长,请。”花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个人再往里走,隔着一道屏风,潘达豹隐隐约约看到了诸葛雅,但一慌神,屏风后面的三个人影就都不见了。 潘达豹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急得想如厕,在茶台前来来回回踱步,潘达豹寻思着要不在房间里找找,这房间看似是一间,往里走,其实别有洞天,潘达豹跟做贼似的偷偷往里走,突然闻到空气不太对劲,他循着气味儿绕过一座假山,看到玄灵道长在为诸葛雅注仙摆阵。 阵法已经摆好了,全是点燃的蜡烛,怪不得空气的味儿都不对了,玄灵道长正挥舞着拂尘,绕着阵法一圈一圈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咒语。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恭请狐仙,降临吾旁, 通灵交感,护佑安康” 潘达豹听玄灵道长说过,要注仙必须先把狐仙招来,他现在便是用阵法和咒语招引狐仙,咒语声低沉而绵长,仿佛来自远古的召唤,随着咒语的念诵,阵法中的蜡烛烛光开始忽闪摇晃,要知道这个空间是没有风的。 潘达豹这才发现诸葛雅一袭抹胸白纱趴在床上,通体雪白,乌黑的长发甩在一边,她把脸枕在胳膊上,即便这样仍然能看出她凹凸有致,宛如一把玉如意,潘达豹恨不得把那层薄纱看穿了。 这时玄灵道长用一把石头勺子将每个蜡烛的蜡油挖出来一点放在一个光滑的敞口玉器中,嘴里还在念着咒语,待其稍稍冷却但不凝固的时候,他示意了一下花哥。 花哥上前把诸葛雅抹胸后面的拉链拉开,诸葛雅露出了整个如凝脂般的后背,那光滑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宛如绸缎一般,从后脖颈一路蜿蜒而下,诸葛雅半撑起上半身,身体连绵起伏,看得潘达豹心里痒痒的。 玄灵道长用食指蘸取玉器中的蜡油,在诸葛雅的后背上指点江山一跃而起,定是玄灵道长指力非凡,诸葛雅的身体在玄灵道长挥指作画时不由得颤动起来。 玄灵道长最后一个收笔,玉器中一滴蜡油不剩,而诸葛雅的后背上出现了一只大写意的狐狸!潘达豹整个过程看得汗淋淋的,因为虽然狐狸轮廓粗犷,但是那一双狐狸眼却妩媚有神,颇有勾魂之势。 玄灵道长又将符纸点燃,花哥端来一杯水,玄灵道长把符纸的灰冲水,让诸葛雅喝下,诸葛雅无一不照做,最后玄灵道长用金箔在诸葛雅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纹,潘达豹看不真切,只见玄灵道长坐回阵法中间开始持咒,而诸葛雅的脊背猛地一弓,整个后背高高拱起,如同拉满的弓,长发瀑布一样垂下来,潘达豹扒着假山垫着脚看过去,他感觉诸葛雅的黑发衬得她身体更白了,真像一只水灵灵的白狐,她四肢紧绷,手掌摊开,手指紧紧地抓着床,床上陷下去一个个小小的凹痕,她仰起头,发出一声“嗷”的叫声,短促尖锐。 花哥一直紧咬着嘴唇,这是冒险之举,潘达豹也吓白了脸,祈求老天爷神佛菩萨各路仙人保佑诸葛雅狐仙入体,只有玄灵道长一脸泰然,挥一挥拂尘,冲着诸葛雅作了作揖:“白狐娘娘法相现,腾云驾雾在天边,而今注入新酮体,护佑正主红遍天。” 第133章 将计就计 “晓晨,岳先生,我这是迫不得已才跟你们说的,这事儿不宜声张,不然就跟诸葛家结下梁子了,唉,我现在已经是结下了。”潘达豹一边说一边叹气,潘祖母看他没什么大碍就出去应酬了,现在房间里只有潘老三、潘晓晨和岳东林。 诸葛雅的确如愿拿到了《青女幽魂》的女主角,潘晓晨一猜就知道诸葛雅应该是被狐仙反噬脱不了身了,三叔自然脱不了干系:“三叔,诸葛雅是不是想祛除狐仙了,难道玄灵道长能注不能取?” “我侄女聪明,狐仙是玄灵道长注入的不假,他曾经也为正主数次取出来过,但没想到就在诸葛雅这里失了手了!唉…” “为什么?哪里出了岔子?”岳东林问。 “归根到底还是在诸葛小姐身上,注入狐仙有众多好处,男性会增加魅力,女性会增加媚态,哪怕拜拜狐仙也会变漂亮,迷惑众人,狐仙主媚,旺人缘,前段时间,诸葛雅出了好几任的绯闻男友,而且全是非富即贵,甚至还有不雅照流传出来,哪怕拍一些露骨的镜头,换做别人早就被骂得抬不起头了,但诸葛雅依然好资源源源不断,这是因为她有狐仙庇佑着,注狐仙不像其他偏门有很多规矩,狐仙门只有一个禁忌,那就是不可以跟同门的人横刀夺爱! 做到这一点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诸葛雅结识了一个顶级名媛慧姐,慧姐告诉她想怕一部大投资的电影,可以让她演女主角,但是钱现在还有一个缺口,诸葛雅想到了自己的外国富豪男友可以帮忙,不就是钱嘛,但没想到这外国男友却让她先签婚前协议,他的钱诸葛雅一分都别想动,两个人生了间隙,慧姐又给诸葛雅介绍了一位国内的煤老板,煤老板被诸葛雅迷得五迷三道的,出手特别阔绰,光豪车就送了三辆,随便一条项链都价值百万,两个人…两个人交流得…总之很深,但谁知道这个煤老板还有位情妇,就是演过《妖后密室》的三级片女演员林琼之,更没想到林琼之也是修胡门的,体内也住着仙儿呢,俩人都跟煤老板好上了,这…这不就是犯忌了么! 其实犯忌也不是不能解,玄灵道长到了之后发现诸葛雅异化的厉害,狐仙已经完全把元灵释放出来了,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诸葛雅到底可能破了不止一次戒,你们是没见着诸葛雅,那个样子…我只看了一眼…简直头皮发麻,那…那就不是人了,也不是妖,反正什么都不是…玄灵道长比我淡定,还摆阵念咒,但是无济于事,诸葛雅还反扑咬了玄灵道长一口,那就是獠牙!玄灵道长胳膊被咬得鲜血直流,这时候根本降服不住狐灵了,只能收手,不然自己也搭进去了。 没办法啊,我和玄灵道长只能说再请高人来,玄灵道长说诸葛雅的体质不太一样,但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他说回阳明山找他师父来看看,结果一去就没有消息了,我让朋友去了阳明山,死活都找不到玄灵道长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些天我一直收到花哥的恐吓,家里还会寄来莫名其妙的快递,不是死狗就是死猫,我太太又怀孕了,我怕惊吓到她让她回娘家住了,今天来给我母亲拜寿,我实在怕惊动了她老人家,来之前我就吃了一大把药,人才精神一点,这些事我母亲只知道一部分,如果诸葛雅好不了,我怕我有今天没明日啊…” 潘达豹说得浑身打哆嗦,潘晓晨看出他是真的打心眼里恐惧:“三叔,你别慌,会有办法的。” 潘达豹又有了些精神:“我今天看岳先生是有些能耐的,我想请岳先生出手试一试。” 潘达豹看向潘晓晨,这是潘晓晨的朋友,自然还是要问询一下潘晓晨的意见的。 “三叔,东林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摄影师,他…”潘晓晨想替岳东林推诿过去,毕竟这不是件有把握的事情,却被岳东林打断了。 “豹叔,我愿意去试一试。”岳东林说得很坚定。 潘达豹听到这话一把握住岳东林的双手:“哎呀呀,我就说岳公子有侠义精神,你就是郭靖郭大侠!就是我的恩人,就是我的再生父…额,不合适,总之就是大好人!跟我们家晓晨郎才女貌!” “豹叔豹叔,我还没救成诸葛雅呢,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岳东林觉得这几个帽子扣得太高了,就最后一个还受用些。 “只要岳大侠肯出马,就有希望!我这就联系花哥,咱…咱们…”潘达豹激动得手机都拿不稳了。 “三叔,今天是祖母的寿辰,我们就先好好陪祖母把生日过了,宾客招待好了,明天再告诉花哥也不迟。” “好好好,我们明天去,今天晚上我告诉花哥,没错,现在先过生日。” 潘达豹笑得合不拢嘴,和潘晓晨岳东林一起回到了宴会厅,刚走进门就有一个穿黑西装的随从送过来一张名片,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潘小姐,这是我们家少爷送给您的一点小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潘晓晨没反应过来,倒是潘达豹手快把名片接过来了:“熊猫体育有限公司董事长熊思聪,哎呀,原来是熊公子啊!”潘达豹看向宴会厅,远远看到熊思聪举高了一杯红酒冲着潘达豹笑着点点头。 潘达豹也笑着点头回应,小声跟潘晓晨说:“熊公子可是个富二代,熊家排名还在我们潘家之上呢,得罪不起,这礼物还是先收下吧,大不了咱收了再扔了它。” 潘晓晨根本不屑什么熊公子,狗公子,直接略过随从往前走,此时熊思聪走了过来。 “潘小姐这么不给面子么?” 熊思聪挡在了潘晓晨前面。 “先生,首先感谢你能来参加我祖母的寿宴,如果有款待不周,还请你多包涵,再者我并不认识你…” “你叫潘晓晨,在下熊思聪,我送你礼物,你收下,这不就认识了吗?” 熊思聪伸出手,随从立马把礼物送过去,熊思聪把礼物再次摆到了潘晓晨面前。 岳东林刚想上前一步却被潘晓晨拉住了,潘晓晨看到潘晓雨站了起来,一脸怒气地看着这边,潘晓晨果断收了礼物,并指向潘晓雨的方向:“熊公子,您吃好,我等会就坐那一桌了。” 熊思聪看过去,正巧看到愤愤不平的潘晓雨,潘晓雨一看熊思聪看她了,立马换了一副笑脸,皮笑肉不笑地立在那儿。 “你们先聊,我去下洗手间。”潘晓晨给三叔了一个眼色。 潘老三立马招呼起来:“来来来,熊公子,好久不见了,你那个熊猫t恤怎么样了,上回送我的熊猫t恤我还珍藏着呢。”潘老三说着把熊思聪带到了另一桌,岳东林自然在门口等着潘晓晨。 这一切都被猪大肠看在眼里:“又一个人想搞我的女人!” 徐克握了握拳头:“我早就看这个姓熊的不顺眼了,他一个搞体育的,明着抢了我不少生意,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 “兄弟,新仇旧恨,该报就得报!”猪大肠学聪明了一回,开始怂恿徐克。 “放心吧兄弟,我让这个姓熊的尝尝熊胆的滋味。”说着起身端了一杯酒去了熊思聪那一桌。 “三叔,借个光,我正想跟熊公子喝一杯呢,熊公子赏个脸,走,喝一个去。” “徐…徐克?” “哈哈哈,正是徐某人,熊公子不认识了?” “岂能不认识。” “咱该叙叙旧了。”徐克说着便拉着熊思聪往外走,熊思聪的三个随从立马跟上,后面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猪大肠,几个人出了宴会厅,潘达豹一看形势不妙,这是要出事的节奏,赶紧让林管家找几个人跟过去。 潘晓晨从洗手间出来了,和岳东林一起走到了潘晓雨在的桌席。 潘晓雨早就知道宴会会来哪些人,什么人值得结交,本来她以为熊思聪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没想到被潘晓晨抢了去,潘晓雨阴着脸:“潘晓晨你真是要男人不嫌多,到处勾引人。” “晓雨姐,这次你可误会我了,熊公子是托我把这份礼物带给你,他对你有意,难道你没感觉出来?” 潘晓雨听到这话,有几分欣喜:“他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再经过你?” “他说怕你拒绝,知道我们是姐妹,让我替他美言几句,并且嘱咐如果你能戴上他给你的礼物,就说明你同意了。”潘晓晨把礼物递给潘晓雨。 潘晓雨打开礼物,有一丝惊诧但更多的还是喜悦:“佛牌?” 潘晓雨二话不说就挂在了脖子上,并沾沾自喜,她的闺蜜对着佛牌一顿猛夸,潘晓雨的炸毛彻底被捋顺了。 林管家在潘达豹耳边悄悄说:“几个人都挂彩了,徐克那家伙身手不错,三个随从都拦不住,熊公子脸被打肿了,朱公子本来是看热闹的,没想到自己绊倒了自己,把嘴磕破了,我都安排他们先回去了。” “我知道了,这事儿别让老太太知道。” 一场寿宴好不容易演完了,宾客四散,只留下潘家的人,潘晓晨和岳东林没有久留,和潘达豹商量了下明天去诸葛家的事情便也走了。 潘晓雨心情大好,大伯母恍惚间看到一个什么东西,立马叫住了潘晓雨。 “晓雨,你过来,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熊公子送我的,佛牌漂亮吧。” 大伯母看清楚那佛牌后大惊失色,那佛牌竟然和她送给潘晓晨母亲的古曼童一模一样。 第134章 一滴血一条命 大道五十,大衍四九,人遁其一,但非人非妖非仙之物的生存之道怎么走,谁也不知道。 花哥打开门,房间里没有诸葛雅,而是遍地的血迹。 “阿雅?阿雅!”花哥焦急地寻找着诸葛雅。 潘晓晨看到地上有成片的血迹,还有星星点点的血斑,有鲜红的,有暗红的。 花哥转头对潘晓晨和岳东林还有潘达豹说:“她已经开始自残了,你们…你们要小心些。” 房间就这么大,她能藏到哪里去,花哥跪下来看了看床下没有,屏风后面也没有。 “阿雅,快出来,我给你找到师父了,你很快就好了,乖,快出来。” 潘晓晨顺着一处血迹来到了衣帽间的柜子处,她刚想打开,被岳东林拉住了。 “等下,我来。”岳东林把潘晓晨拉在了身后,他打开柜子,扒拉了一下,全是高档的礼服,这不可能再藏下一个人了,刚想关上,没想到窜出来一只狐狸! 那狐狸张着利爪扑了过来,岳东林下意识一个闪身躲过去了,而他身后是潘晓晨,岳东林反应过来起身去拉那只狐狸,以免它伤到潘晓晨,却见潘晓晨往后一个敏捷的下腰,狐狸顺着她的腰抛物线一样落了下去,扑了一个空,趴在了地上。 “阿雅!”花哥闻声赶过来。 潘晓晨像弹簧一样起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那摊活物:“这是诸葛雅?” 花哥把诸葛雅扶起来,诸葛雅现在已经说不清更像狐狸还是更像一个人了,她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上面长出层层的白色绒毛,一指多长,两只耳朵支棱起来,整张脸呈现狭小的三角形状,嘴部溜尖,她眼角上提,那一双祖母绿的狐狸眼看得人心里直发毛,但继而她的眼神像钩子一样,让人不得不上钩,这种魅术竟如此厉害! 诸葛雅的身体蜷曲着,细长纤瘦,时而抽搐,时而僵硬,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控制。每一次抽搐都让她的面容更加扭曲,她空手赤脚,但手指和脚趾上全都是血,肉块黏连,惨不忍睹。 “阿雅,没事,我们马上就好了。”花哥心疼地抱着瘦弱无比的诸葛雅。 潘晓晨和岳东林一时傻眼,曾经的一代女神怎会落得这般境地?附在她体内的狐仙,虽然肉眼无法直接看见,但诸葛雅已经将其具体形态展现出来了,可见这狐仙的功力道行绝不浅。 潘晓晨听到空气中隐隐传来阵阵狐鸣,那声音尖锐而凄厉,但诸葛雅现在看着十分虚弱并没有嚎叫,哪里来的声音?莫非是她体内的胡灵? “我好渴。”诸葛雅虚弱地说。 花哥把诸葛雅扶到床上,从冰箱里拿出一杯血红的饮料,潘晓晨以为是石榴汁之类的,但她明显闻到了血腥味。 花哥一脸无奈:“没办法,听道长说她现在就是狐狸的习性,能吃一些蛙类和鱼,喝...喝动物的血补充营养。” 诸葛雅喝完用舌尖将嘴边的鲜血舔舐干净, 潘老三吓得不敢出声,连动都不敢动,进门站在什么地方,现在还站在什么地方,看着狐狸脸狐狸身的诸葛雅饮血,潘老三忍不住两腿打颤,他知道这狐仙的厉害,上回就把玄灵道长的胳膊咬了,那哪里是吃小动物,简直就是吃人的节奏! 岳东林手中拿着一个铜铃,铃铛本来是用来引狐仙出来的法器,需要持咒才能发出响声,此时却莫名震颤起来. “叮铃叮叮铃叮铃铃叮叮铃铃……”凌乱的铜铃声在整个房间里上下乱窜,铃声是有力量的,它一声声击打着空气,如同出重拳一样,空气沙袋一会这儿陷进去一会那儿凹进去。花哥、潘老三赶紧捂住了耳朵,感觉耳膜都要震碎了。 “岳先生,快.……快收了这铃铛,我耳朵不行了。”潘老三声嘶力竭地喊着。 “好强的妖力!”这铃铛不是岳东林摇响的,而是诸葛雅体内的狐仙,亦或者是狐妖,狐灵,动物修行一般先成妖后成仙,动物开启修行通常需要契机以获得灵性,如吸纳天地之灵气、吞食灵草之精华等,当其开始修炼出一定的法力后,能够化形或者使用一些妖术,但是尚未褪去妖性,仍然受本能欲望驱使行事,此时便是妖。 所有妖都渴望更高的境界——成仙,动物若想成仙,必须经过长时间的修炼,挺过种种劫难,天雷劫难免,业火劫难逃,如果自身的修行力和对天地正道的领悟不够化解业火劫,将会形神俱灭!但是看诸葛雅现在被折磨的样子,狐仙非仙而是妖! 显然岳东林身上带的法器刺激到了狐妖,而且她刚才饮血补足了体力,岳东林担心狐妖作乱起来会伤到无辜,他喊道:“花哥,豹叔,你们先出去。”岳东林又看向潘晓晨,她并没有受到铜铃声的干扰。 潘老三捂着耳朵赶快想溜走,那狐狸一个纵身跃起,趴在了潘老三的背上。潘老三立马给跪下了:“神仙啊祖宗啊,救命啊,狐仙娘娘饶命啊!” 潘晓晨离三叔更近,她赤手去抓狐狸,那狐狸扭头对着潘晓晨龇起獠牙,发出尖亮的嘶吼声。 “晓晨,闪开!”岳东林从原地投来一把桃木剑,潘晓晨看到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符文飞了过来,正中狐狸的背部,狐狸应激缩了一下身子,嗖地一下跳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潘老三还不停地在磕头:“狐仙娘娘别咬我,我是好人。狐仙娘娘饶命啊!” “三叔,快起来。”潘晓晨把潘老三搀扶起来,潘老三已经是鼻涕眼泪一大把了,看到是潘晓晨,略带羞愧:“我失态了,失态了,这.……狐仙……可是了不得啊,要当心。” 白狐狸依然能看出来是诸葛雅的容貌,她身上已经被血染得斑斑点点,坐在白沙发上,一脸漠然地看着房间里的所有人,像新婚穿着婚纱杀夫出逃的新娘。 岳东林手里的铜铃不响了,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他捡起桃木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桃木剑竟让她毫发无损,而且可以操控铜铃,可见这狐妖的妖力已经在他想象之外了。 岳东林小声说:“晓晨,白狐的妖力不可小觑。” “妖?她……她是妖?!”潘老三大叫起来,慌成一个筛子。 岳东林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符篆,试着念了几句口诀,这是他见师父念过的捉妖口诀,无意中记下来了。 “一符透天庭,一箓鬼神惊。太上化三清,符到以有印。临兵斗者,奇术本无多。南辰灌北河,赶尽世间魔。踏血寻龙符,三五十五。河图之印,魔由心生。万法归宗,广修异劫。天地无根,万物无象。万象皆虚,四海之内,神鬼具显。” 岳东林念完后,重重说了一个字:“起!” 岳东林抬起桃木剑,三张符篆犹如盾牌朝着白狐压去。 三张黄色符篆映入白狐的眼眸中,祖母绿的眼睛中好似泛起了火光。岳东林操控着桃木剑,两指用力往前推,符篆已经逼近白狐,白狐腾空而起,她张开了爪子,踩着符篆朝岳东林扑了过来,速度非常快。 “东林,小心!” 岳东林紧急召回符篆,3张符篆立即挡在了白狐前面,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白狐“嘭”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摔得不轻。 “阿雅!”花哥心疼地跑过去。 “别靠近她!她现在已经不是诸葛雅了!”岳东林拦住了花哥。 白狐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但片刻后又站了起来,她来回走着巡视着岳东林和潘晓晨,时不时呲一下牙。 “她……她要做什么?”潘老三还哆嗦着。 潘晓晨拿出上次在东平湖用到的铜镜“照鉴”,岳东林觉得跟她有缘分便送给了她,而且这个法器可以照见妖仙的元神。 她拿出铜镜对着白狐照去,镜中却只出现了诸葛雅虚弱的身影,并没有狐灵的踪迹。 “奇怪,难道也不是妖?什么都没有照见呢。”潘晓晨很纳闷。 岳东林注视着铜镜:“晓晨,你再看铜镜里,那……那是什么?” 潘晓晨仔细一看:“像……像一个胚胎?” 岳东林被这个答案惊到了,他和潘晓晨异口同声地说:“她怀孕了!” 潘晓晨又看向花哥,花哥摆手:“不……不可能,她没跟我说过。” “现在看狐妖的元灵住在了胚胎里,跟着新生命和母体一起在生长。”岳东林分析说。 白狐的眼睛越发呈现深绿色,镜子中同样反射出绿色,从镜子中看狐灵的力量在诸葛雅的身体深处涌动,形成一层若有若无的光芒。 还没等潘晓晨反应过来,白狐一个猛子冲上来,撞向了铜镜,铜镜被撞到了地上,潘晓晨也被推倒在地。 白狐跳到潘晓晨身上,直接咬在了她胳膊上! “晓晨!”岳东林跑过来却已经晚了,潘晓晨的胳膊流出了血。 白狐本身是喜血的,但潘晓晨的血却让她痛苦不堪。 她嘴角还带着血,身体却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不住身体里的力量了,完全不受控制。 潘晓晨恍然大悟,她把胳膊上的血涂在铜镜上,再用铜镜照着白狐,能看到那股内在的力量在白狐的体内游走,如同有一个活物在探索着她的每一寸经脉。 岳东林又用符篆围在了白狐周围,嘴里开始不停地念咒,白狐痛不欲生地在地上翻滚着。 “出来了,出来了!”潘晓晨从铜镜中能看出来一股白色的气流从诸葛雅小腹中慢慢渗了出来。 那股白色气流成了旋风状进入到了铜镜里。 诸葛雅无比虚弱地躺在地上,脸已经变成了那张精致的明星脸。 诸葛雅闭着眼睛,但手摸向了肚子,气息微弱,说了两个字:“孩子。” 原来潘晓晨真的救下了两条人命,但潘晓晨不知道的是一年后,孩子出生,她会成为孩子的干妈。因为诸葛雅明星的身份不适合公布有孩子,潘晓晨很高兴,一滴血换来一个女儿,值得很。 第135章 抢银行不为钱 没有老大罩着,绿毛没有了依仗,他立功心切,想争取宽大处理,大胖问他抢银行入狱为什么减刑时,他先说起了那次当劫匪的真正目的—— “减刑这事要从那次抢银行开始说起,那次我们抢银行目标并不是钱。” “不为钱?那是为什么?”大胖很奇怪。 “为了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 “明光会的名单。” 大胖倒吸一口冷气,暗想:“这可是今天意外的收获,银行劫匪抢银行居然不为钱,为了一份名单?” “为什么要这份名单?” “这个后面我再告诉你。” 大胖示意书记员继续记录,只听绿毛继续说: “原本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个女记者跳出来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接着一个男人一伸手扔了个什么东西,就把我们打晕了,后来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入狱之前,我们知道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入狱减刑,走走过场就出来。” “是周强打点了一切?” “不是,策划这次抢劫的另有其人。” “是谁呢?” “这个我真不知道,这个神秘人,花了很多钱要这份名单,我们只负责干活拿钱,从不多问。” “入狱之后,他们果然说话算数,很快我就出来了,出来之后没有事做,之前的兄弟跟了新老大,就是周强,招呼我过去,就这样我成了周强的手下。” “你跟踪劫持潘晓晨,是为什么?” “因为她要动别人的蛋糕。” “动谁的蛋糕?” “桑梓协会。老大给我的任务,确切地说是皮特张先生的任务。” “桑梓协会的会长皮特张?” “对,他要给潘晓晨点颜色看看。” “潘晓晨哪里得罪他了?” “她不是在查皮特张吗?还跟皮特张的儿子汤姆走得很近。” “你们绑了她,打算把她献给什么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一个女人的惩罚把她弄死,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什么?” “榨干她的价值,让她生不如死。” 大胖不禁替潘晓晨后怕,幸亏岳东林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只听绿毛继续说: “老大在江湖上行走,如履平地是有原因的,简单地说,老大也有老大,有人罩着,只要这把伞够大,他就能为所欲为。” “那么周强的伞是谁?” “我不知道,他计划把潘晓晨献给那把伞。凡是老大不说的,我不会问,这是做小弟的基本规则。” “你这种觉悟,我要跟我手下宣传一下。” 大胖说了这句话之后笑了笑,好奇害死猫,很多人就是因为好奇心强,东打听西打听,凭空揣测领导意图,传瞎话,让工作气氛诡异起来,要是人人都有绿毛这种不打听,不好奇的基本素养,那工作会更好开展,不用把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平息谣言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要小看谣言,那是舆论导向,正的导向建立起来很难,相反负能量的聚集却是轻而易举。 绿毛不太明白大胖的话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他更加郑重其事地说: “在我们这里,知道得少能保命。” “在哪里,知道得少都能保命,现在你说说明光会名单的事?” “明光会名单那个项目,是我跟另一个老大时做的。” “项目?哈哈哈……你的履历还挺丰富。” “做小弟嘛,换老大就像换工作,不过我是不得已的。” “怎么讲?” “我之前的老大死了。” “怎么死的?” “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正好捅在心脏上。” “谁干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仇家数不清,不知道是谁想要了他的命,他死的时候我还在狱中,出来才知道这个消息,经一个兄弟介绍,我跟了周强。” “你们老大叫什么?报案了吗?” “陆久世,报了,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查出凶犯。” 大胖想了想,这个案子不是他经手的,不过警方的无头案没有结果的的确不少,一个是警力有限,一个是线索太少,没有目击证人,这样的杀人案很难开展有价值的调查。 绿毛的确是交代了一些事,但是他的供词又产生了新的疑点,重要问题的关键,他都不知道。还牵扯出了新案子,大胖不禁有点起急,他先让人把绿毛押回去,整理一下思路,目前比较紧急的是找到周强,同时查皮特张。这两个人共同指向明光会,盯住他们,就知道明光会在整个案件中是什么角色,大胖打定主意,开始排兵布阵,他把同事们召集起来开会。 大胖介绍了一下这几天审讯的情况,接着问大家在查案时有没有发现新的线索,李警官先说: “经侦那边有个官员因为收受贿赂进来了,我看到他的供词中涉及到了桑梓协会,皮特张是他收受贿赂的一个对象,我建议可以跟经侦那边成立联合调查组,并案调查桑梓协会的皮特张。” 大胖一拍大腿:“这是个很好的建议,目前我们的线索集中指向桑梓协会,就按你说的办!其他人,有没有新进展?” 王警官站起来说: “我这边有个新情况,我一直在找周强,人虽然没找到,但是造假律师的身份被我们挖出来了,他叫厉光,是个惯犯,之前也有过冒充律师给嫌疑人传递消息的前科,我们继续顺着厉光这条线,往下摸,应该比找周强容易些。” 大胖赞同王警官的想法: “好,按你的思路,继续找厉光,继续找周强。各个出入境的布控关卡要严防死守,坚决避免周强出逃。” 王警官和他的同事异口同声:“是!” 大胖扫视了一下各位警官: “小李,你跟我去经侦那边申请参与调查。” 李警官站起来:“是!” “会议到此结束,大家各自开展工作,有问题及时向我汇报!” 大胖做完最后的部署,警官们离开办公室,开始了暴风式多角度多侧面的刑侦工作。 第136章 王子妃失踪 明光会的案子查到一半,一个新闻把潘晓晨带到了e国。 e国王子妃凯莉消失了,有人说是被献祭明光会了。这个热搜霸占网络热点很多天了,老陈把报道任务派给潘晓晨,潘晓晨整理行装来到了e国。 快到圣诞节了, e国街头弥漫着节日气氛,到处都是圣诞树,巨型圣诞老人,潘晓晨像普通游客一样来到黑金宫,黑金宫门口摆着很多花她看到一个人拿着一束花放在黑金宫门口,喃喃自语了一阵,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潘晓晨走近一看,花束上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永远的王妃,我爱你。这是一位安娜粉,虽然安娜已经过世多年,但是她在e国民众心里一直是天使一样的存在。这束花的旁边还有很多花、公仔、礼物,是送给安娜的,也许是要过节了吧,民众来表达对这位王妃的怀念。 潘晓晨正在逐一看那些礼物上的留言,她撞到边上一个人,赶紧说对不起,同时扭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蓝色的眼睛,金色长发,潘晓晨脱口而出: “伍德海德?你怎么在这里?” 伍德海德也是一脸惊异,随后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笑着说:“为了见你啊,晓潘。” 潘晓晨知道这是伍德的玩笑,她跟着他的思路胡说起来: “谢谢伍德先生,现在人你见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作势要走,伍德赶紧拉住她的胳膊:“不要走,好的,好的,我是来e国看一个项目,就在附近,我来早了,顺便到这里走走,你来这里做什么?什么时候到e国的?“ “来采访调查消失的王子妃。” “哦,王子妃消失已经惊动贵国了?这真是一个全球关注的大事件。” “凡是新闻,都是我们关注报道的对象,何况王子妃这样一个特殊的失踪人口,我们不可能忽视的。” 伍德海德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晓潘,我要去谈项目了,你住在哪里,晚点我请你吃饭。” 潘晓晨把酒店地址告诉了伍德,自从上次米国和他分别之后,两个人没再见过。他们约好时间,伍德走了,潘晓晨继续在黑金宫周围闲逛,跟路人聊天,先做了一些随机采访,路人对王子妃失踪的事莫衷一是,总的来说,他们担心她的安危,希望王子妃早日出现,恢复公务。 这位王子妃凯莉是王室里当红炸子鸡般的人物,十年前她为了接近王子,放弃了考上的剑桥大学,复读一年去了分数更低的x校,如愿和乔治王子做了同学,乔治王子是王位第一顺序继承人,成为万千女生心中的偶像,王子玩得很嗨,约会过数任女朋友,经常被拍到光顾夜店,凯莉起初并没有引起王子的注意,直到有一天学校举办舞会,凯莉在闺蜜的建议下穿了一件透视装,里面只搭配了三点式内衣,凯莉一亮相,乔治的眼睛就像追光灯一样追着凯莉,她身高178cm,凸凹有致,画着淡妆,眼神羞怯,低垂的长睫毛,时不时好像无意地抛给乔治一个电击般的媚眼,乔治感觉自己的心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第二天他就开始和凯莉约会,直到大学毕业。 凯莉出身中产家庭,从小她母亲就把她向王妃的方向培养,她的母亲从前是空姐,在飞机上邂逅珠宝商人丈夫,两人结婚后,丈夫破产,她通过承办凯莉同学的各种party创业,业务做得越来越大,丈夫也加入她的公司,为了让凯莉和王子相识,他们支付了昂贵的学费,把凯莉送到王子就读的学校,一系列谋划终于有了结果,但是乔治和凯莉的感情并不稳定,在校期间,两人多次分手,毕业之后,乔治是否和凯莉结婚的态度十分不明朗,凯莉出身平民,这对于王室选妃来说是一个跨不过的高山。 凯莉的母亲坚定地支持女儿不要放弃,大学毕业之后她没有让凯莉去工作,而是去名媛学校学习,穿衣打扮、王室礼仪等。凯莉和乔治分分合合,乔治的青梅竹马贵族小姐珍妮也有嫁王子之心,就这样过去了十年,乔治娶妻终于提到了议事日程,乔治凯莉和珍妮之间摇摆,门当户对的珍妮是王室青睐的结婚对象,但是珍妮身上颐指气使的小姐脾气让乔治吃不消。凯莉出身平民,是个运动健将,时刻包容宽慰坏脾气的王子,玩了一大圈之后,乔治还是觉得跟凯莉在一起更舒服,他通过姑姑翠西公主,说服父亲,让他同意自己迎娶凯莉,翠西姑姑在王室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姑姑自己也嫁了平民,所以她对乔治的选择充满理解,在翠西的争取下,乔治如愿跟凯莉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在婚礼上,凯莉佩戴的婚戒是之前乔治母亲已故王妃安娜的婚戒,以此作为对天上母亲的致敬。王子大婚那一天,黑金宫门前摆满了献给安娜王妃的鲜花,她的巨幅画像摆在花丛中,好像她亲身参加了王子的婚礼。婚礼过后,很多人疯传有一个身影在阳台上出现,在王室成员集体站在阳台上跟民众见面的时候,安娜的身影出现在国王和现王后米拉的身后,她还是36岁的样子,衣品一流,穿着出车祸那天的衣服,她微笑着看着乔治和凯莉,大约一分钟,突然凭空消失了。 安娜王妃来参加王子的婚礼了,人群中骚动起来,阳台上的王室成员毫不知情,只听民众忽然高喊着“安娜”的名字,国王有点错愕,米拉一脸怒气,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是禁忌,如今她历尽千难万险小三上位坐到王后的宝座,她不能允许民众对安娜念念不忘。奈何下面呼喊安娜的名字此起彼伏,国王只好匆匆结束了阳台晤民环节,有点狼狈地赶紧离开,卫兵及时驱散了民众,这时,安娜的身影又出现在阳台上,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久久凝视着小广场上王子巨幅婚礼照片…… 第137章 已故王妃出现在阳台上 安娜站在阳台上,静静地望着小广场上儿子乔治和儿媳凯莉的巨幅照片,儿子穿着红色军礼服,斜挎蓝色绶带,英挺威武,儿媳身着白色婚纱,头戴她结婚时曾经戴的那一顶王冠,那是她婆婆王太后当年结婚时戴过的,王冠上最大的钻石是从维多利亚一世女王留下的项链上取下来的,儿媳挽着儿子,无名指上的蓝宝石婚戒,是她当年嫁给国王时定制的那一枚。 “那时他还是爱我的,亲手为我设计了这枚结婚戒指,又盯着珠宝师一遍一遍地修改,镶嵌,直到他满意为止。” 安娜自言自语,眼角慢慢渗出泪:“那时我才19岁,他是我的初恋,我全身心地爱着他,以为他就是童话里说的那个浪漫而深情的国王。没想到猜到了开始,却没有猜中结局。在婚礼上,他频频地扭头在观礼人群中寻找,寻找那个叫米拉的女人,米拉才是他在意的人。” 安娜脸上的泪痕流成了一条小溪,那一天结婚的场景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婚纱至今仍然是空前绝后的设计,她满心欢喜,他三心二意,就这样完成了一个全球观看人数最多的婚礼。婚后她努力适应王室的生活,和他生了两个王子,第二个王子出生的时候,因为红色的头发,而让他怀疑她不忠,闹得不可开交,他悄悄去做了亲子鉴定,发现自己的怀疑是错的,这件事才就此不提。 但是这件事对她的伤害却挥之不去,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如果崩塌了,那婚姻最起码的基础就没有了,婚后他与米拉一直保持着亲密关系,他甚至让米拉来跟自己做朋友,通过米拉把自己的一些想法传递给她,米拉恃宠而骄,在她对两个人婚姻不睦十分伤怀的情况下,公然挑衅: “你嫁给了国王,你成了王后,你还在计较什么?” 一段婚姻有三个人太拥挤了,安娜想过很多办法修复她和国王的关系,一次她学了两个月跳舞,就为了在国王生日时表演给他看,她的精心准备换来了他当众黑脸,原因仅仅是她穿得暴露。真是应了那句话,不爱连呼吸都是错的,一次次失望之后,两人陷入冷战,她的心开始离开了国王,她报复性的跟骑马教练暧昧,跟富商贵胄亲昵,纸里当然包不住火,她的绯闻慢慢传到国王耳朵里,他怒不可遏,完全不顾自己一直跟米拉保持的不正当关系,他暴怒,他们吵得天翻地覆,最后为了两个王子她还是忍了,决定收心,跟他保持现在的虚伪和谐,她又开始试图修复他们的关系,但是事实再次给她重重回击,他居然说:“我不想做没有情人的国王。” 米拉跟国王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她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吗?我的外祖母是你祖父的情人。” 那是国王还是王储,走到哪里也是众星捧月,人人说着奉承的话,米拉这句看似无礼的开场白深深地吸引了王储,很难听到真话,很难有人如此放肆,他对她印象深刻。米拉当时是有男朋友的,但是和王储相识之后,她果断分手,开始谋划着靠近王储成为王妃的大业。米拉的春秋大梦被当时的国王一票否决,她谈了好几个男朋友,王室认为她有滥情的嫌疑,并且她主动接近王储,一定是别有用心,为了斩断情丝,国王迅速给王储选择了家世显赫,从未谈过恋爱的小白花安娜,而令国王没有想到的是,米拉一直存在于王储和王妃的婚姻中,米拉生性风趣幽默,能让王储开怀大笑,而安娜总是小女孩情怀,时时索爱撒娇,各种作闹,让王储头疼不已。恋爱脑在王室中是不受待见的,身为王室成员,恋爱是集中王权的工具而已,米拉深谙个中道理,安娜越闹,她越贴心,王储的婚姻并没有成为他们感情的阻碍,反而让善解人意的米拉在王储心中分量更重了。 安娜的心彻底冷了,她决定跟他离婚,多次拉锯谈判,他终于同意了,她成了前王后,而不久他就娶了米拉,安娜的心完全伤透了,她跟希腊首富谈恋爱,在谈婚论嫁的时候,一场车祸夺走了她和首富的生命,那时她腹中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死了之后她才知道,这次偶然的车祸,其实是蓄意谋杀,国王下令杀了她,仅仅因为她怀了首富的孩子。他要除掉这个潜在的会争夺王位的人。她恨透了这个虚伪的王室,他们表面光鲜亮丽,优雅有礼,背后都是权力的俘虏,一切行动以权力的集中为准绳,绝不允许王权旁落,其实君主制在全球民主的背景下早就显得格格不入,e国民众多次发起废除君主制的游行,但是碍于这一制度已经执行千年,盘根错节的关系,让君主和议会内阁互相制衡,不是说废就废的,作为吉祥物一样的王室成员,吸金能力不可思议,是财政收入很大的一部分助力,权力裹挟金钱,金钱辅助权力,相辅相成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让废除君主制的想法道阻且长。 一阵风吹过,安娜的思绪从自己的婚礼回到了儿子的结婚照片上,儿子娶了一个平民女孩,未来这个女孩的王室之路比她还要艰难,自己毕竟是贵族出身,和国王算是门当户对,而平民在王室中遇到的冷遇是无法想象的,同时乔治必将继承王位,从王妃到王后的路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她看着照片上的凯莉,她满脸欢喜,得偿所愿,就像当初自己嫁给国王那时一样的幸福满溢,她默默祝福这个平民女孩能在成为王后的路上,披荆斩棘,得偿所愿。 但是,她要报复,她要为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报复,她要为自己被辜负的情义报复,她要为被他夺取的生命报复,仇恨涨满了她的心,她看了看大王宫,那是国王和米拉住的宫殿,她打定了主意,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第138章 这你都知道 潘晓晨从黑金宫回来,思绪还在安娜王妃的故事里,她的儿媳凯莉自从嫁给王子之后,慢慢从一个平民手足无措的女孩成为民众爱戴的王子妃,人们把对安娜的怀念转移到凯莉身上,凯莉无数次在公众场合通过穿搭致敬安娜王妃,此举每每都会收到好评如潮。甚至民众对她的喜爱超过了乔治王子,就像当年他们喜欢安娜多过国王一样。 王室劳模凯莉十年如一日地出席各种公务活动,无论是穿搭还是礼仪从未出错,可是近几个月凯莉却人间蒸发了。王室成员讳莫如深,王子顾左右而言他,绯闻初恋珍妮被推上了热搜,疯传她跟王子旧情复燃想取而代之,直接跟凯莉动了手,用刀子捅了凯莉,导致有人目击救护车从黑金宫里拉出了人,接着热搜上就出现了凯莉昏迷的照片,浑身插着管子,看着去日无多。而这张照片距离凯莉消失几个月过去了,凯莉仍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潘晓晨把采访路人的资料整理一下,民众对于凯莉的生死持不同态度,有的人坚信她还活着,因为王子妃的死是瞒不住的。有的人说凯莉已经死了,并非珍妮的刺杀,而是被献祭了明光会。潘晓晨听到这里心里不禁嘀咕: “明光会的手真长啊,皮特张的事还没查清楚,他们又来左右王室的未来?执掌王子妃的生死?” 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潘晓晨不会轻易下结论,她要用证据说话,千头万绪理了还乱,她看看表,跟伍德约好的时间快到了,索性先放下没有论据的推理,她收拾了一下,这时伍德的电话打进来,他还是那么着急地想见到她,米国一别,两人的确很久未见了。 潘晓晨来到酒店大堂,电梯一开,依然是一束火红的玫瑰挡在面前,玫瑰后面是伍德,轻轻弯腰,像一个王子献花给他的公主。潘晓晨收下玫瑰,脸有点热,伍德像一团火,每次跟他见面,两人上空的温度都会提高几度,伍德伸出胳膊,示意潘晓晨挽着他,潘晓晨手挽着伍德,保持着社交距离,伍德却把她拉向自己近一些,就这样带着她走出了酒店。 伍德接过潘晓晨的花放在车后座,然后为潘晓晨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潘晓晨坐进去,他轻轻关上车门,走到另一侧,发动汽车,从电梯门出来到上车,两人没有说一句话,默契却在空气中流动,潘晓晨看了看伍德,他依然穿得低调精致,正装在他身上少了严肃,多了优雅,挺括的白衬衫从黑礼服的袖口露出一截,一枚钻石袖扣把衬衫扣得一丝不苟,因为这次定的餐厅对着装有要求,伍德已经提前通知潘晓晨了,她挑了一件之前伍德送的小礼服,天青色的丝绸,像一只汝窑花瓶,雪白的肌肤像是羊脂白玉雕出的玉兰,油润糯滑,插在花瓶里风姿绰约。潘晓晨不是第一眼美女,但她的美在于学识于内心的沉淀,腹有诗书气自华,她的美对于伍德来说无法抗拒。如烈火一样时时激情四溢的伍德就喜欢潘晓晨这一款,清凉舒爽,怎么看都不腻。时值圣诞,e国处于冬季,两人选择的羊绒大衣居然看上去像情侣款,车上热,上车后两件大衣被放在后座上,就像两个人并排坐在那里,旁边是红色玫瑰,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伍德发现潘晓晨在看他,轻声说: “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他依然是有话直说,一点也不掩饰。 潘晓晨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儿,她笑了笑收回眼光,沉默不语。 “就爱你一低头的娇羞。” 伍德真是上了心,连中国的情诗都脱口而出。潘晓晨想自己再不说话,好像有点尴尬,她开口,想让气氛轻松,不要这么热烈到透不过气: “伍德,你引用的这句原文是‘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伍德大笑:“我这是化用,中文不是讲究化用吗?” “化用,你也会,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还知道这是徐志摩写给日本女郎的,他们没有结果,可是我要结果!” 伍德说得斩钉截铁,潘晓晨又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又沉默了,她不能给伍德明确的态度,她有猪大肠,还有岳东林,虽然伍德这一款真的很容易让人深陷,但她要保持清醒。 伍德见潘晓晨不说话,换了一个话题: “凯莉失踪的事,你打算怎么调查?” 一听工作的事,潘晓晨来了兴致: “我做了路人采访,来之前研究了王室的历史,我想凯莉这样一个焦点人物,不会轻易凭空消失,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让她不能面对公众,她的母亲一手把她送进王室,如果她出事,母亲不会没有任何反应,如果能采访到她的家人,凯莉失踪的事情就能真相大白。” “我赞同你的想法,凯莉作为一个国民热度如此之高的王子妃,对于王子登基有着非常重要的助益,王子不会昏了头,牺牲凯莉的人气,去和珍妮再续前缘,他对国王跟米拉的关系一直持反对态度,自己在登基之前,无论跟凯莉关系是否破裂,都不会冒险,以让王位有失,毕竟王子的弟弟路易,一直虎视眈眈,他不能从自己的阵营中先给弟弟留下攻击的软肋。” 伍德的分析鞭辟入里,潘晓晨还没有从王位更迭方面思考这件事,她感觉很受启发: “对对,我非常赞同你的说法,虽然从规则上来说,路易根本没有机会登基,但是灵媒预测他会取而代之,只要王子没有登基,一切都是未知,国王的健康每况愈下,米拉又在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安插很多亲友在王室,的确不可不防。” “自古以来,从你们中国历代王朝的更替来说,王叔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比如明朝的朱棣,就夺了他侄子的江山。” “伍德,我真要用另一种眼光看你了,连中国的历史你都知道?” “我对历史很着迷,你知道米国只有200年,跟你们相比是个小毛孩,你们几千年的皇权更替,以及背后的血雨腥风,是非常有价值的,当然还有文明,文明在这江山更替中,被完整地传下来,这样的文明是值得赞叹,并且值得好好研究的,你知道吗?西点军校最顶尖的课程内容是孙子兵法。” 潘晓晨心里对伍德非常敬佩,同时血脉里的民族自豪感蒸腾而出,两人说着古老的东方文明,不知不觉中,抵达了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古堡。 第139章 跨时空遇见伍尔夫 伍德和潘晓晨的车一到古堡,就有服务生迎出来为潘晓晨拉开车门,潘晓晨下车后,伍德也从车上下来,从后座上拿出潘晓晨的大衣给她披上,又把车钥匙给了服务生,服务生微微鞠躬: “欢迎伍德先生和美丽的女士光临本店。” 说着他快走几步为两人打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里面的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先生立刻站起来: “伍德先生,欢迎欢迎,两位这边请。” 之前迎客的服务生去帮伍德停车了,伍德对潘晓晨说: “这位是餐厅老板威廉先生。威廉先生,这是我的中国朋友陈晓潘女士。” 威廉热情洋溢地说:“欢迎,欢迎,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我们这家餐厅有158年历史,可以追溯到维多利亚女王执政时期,这座古堡是典型的维多利亚风格。” 潘晓晨一边听威廉介绍一边看着这个古堡餐厅,装修风格极尽奢华,圣诞绿的壁纸上是精美的象牙白浮雕,每个窗户都挂着层层叠叠的窗帘,跟维多利亚时期女性层层叠叠的裙子一样浪漫,威廉带着他们走进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很特别的地方就是墙壁上挂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照片,威廉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 “弗吉尼亚·伍尔芙曾经光临过,这是她和当时的老板也是我的祖父老威廉先生的合影。” “瞧,这些人不需要奖赏,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们,他们一生爱读书。” 潘晓晨脱口而出伍尔夫的作品《普通读者》里面的句子,伍尔夫是一位她很喜欢的女作家,她和詹姆斯·乔伊斯,还有法国的普鲁斯特等作家一起,把意识流文学推向了世界。 “这位女士对伍尔夫很熟悉啊!”威廉感觉有点意外,同时又很骄傲一个中国人会喜欢英国女作家。 “文学的力量跨越时空,因为她的文字,这个房间还留存着伍尔夫女士的气息。” “这是伍德先生特地为您选择的,看来他选对了。” 威廉说着指着房间里的一扇窗:“我祖父说当年伍尔夫来的时候,喜欢在这个窗口看风景,您可以去那里试着感受一下她的心情,窗外的景致一直没有变过。” “好的,谢谢威廉先生。” 潘晓晨走到窗边,窗外是一个花园,到处都是圣诞气息,各种雕像散落各处,皓月当空,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威廉先生跟伍德点点头: “伍德先生,今天美味稍后奉上,请您二位先喝杯咖啡。” 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放在桌上,伍德点头致谢,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潘晓晨还沉浸在遥想伍尔夫的遐思里,伍德拿起其中一杯咖啡,喝了一口,眼睛看着潘晓晨,他最喜欢这样看着她,她和窗外的风景融为一体,她成了他眼中唯一的焦点。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敲门声,两盘菜端上来,耶路撒冷朝鲜蓟,顶上配了一片像薯片一样的黑松露,周围是细碎的切达奶酪,味道香脆多汁,奶香浓郁。 潘晓晨和伍德一道一道地品尝美食,每一道都有巧思,和牛切得很薄,包着鲜甜的生蚝,很新奇的组合,很丰富的味道,潘晓晨一边品尝,一边想起中国的鱼羊鲜: “伍德,你知道吗?在中国鱼肉和羊肉搭配在一起会很鲜美,这道和牛生蚝,如此美味鲜甜,是异曲同工之妙。” “餐厅的主厨是位炙手可热的美女厨师,她的食材搭配总是令人有惊喜。” “是位美女大厨?怪不得她的菜又美又好吃。” “等一下,她会出来跟我们见面,到时你再不吝赞美。” “好的,对食物的用心完全能从菜品上感受到,谢谢你,伍德,总是给我特别的感受和意外的惊喜。” “让你开心是我的第一使命。” 伍德说着用两根手指在太阳穴那里比了一下,好像在向长官敬礼。潘晓晨被他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了,两人继续怀着美好的心情品尝美食。 最后一道甜品是以羽毛为主题的巧克力配榛果,粉色的巧克力羽毛,飘飘欲飞,榛果碎点缀其上,入口酥甜,羽毛中有一层薄薄的芝士爆浆夹心,外面是脆脆的,里面是流心,口感无法用语言形容,感觉吃了羽毛就会变出翅膀,两腋习习清风生,马上要飞升天界。 甜品吃完,大厨走进来,金发碧眼的美女,年纪40岁左右,微笑着跟伍德和潘晓晨打招呼: “伍德先生,远道而来的中国朋友,这一餐吃得可满意?” “谢谢你凯瑟琳,你高超的料理完全征服了这位女士的味蕾。” 潘晓晨笑着接着说: “能吃到如此美丽的女士做出的美味佳肴,我深感荣幸,每一道都很惊艳,感谢您的巧思妙手。” “两位满意是我们遵循的宗旨,欢迎常常光临。” 潘晓晨和伍德对望了一下,心想,常常光临这事不可预期,珍惜当下,即是不负美好。出于礼貌,她还是点头微笑: “谢谢。” 威廉拿着相机后面跟着一个服务生走进来:“伍德先生,可有这个荣幸,跟您和朋友合影,让这美好的瞬间永远留存在这面墙壁上?” 他指着照片墙,伍德欣然同意,威廉、凯瑟琳、伍德、潘晓晨站在伍尔夫曾经站过的窗口前,服务生按下快门,留下了这个瞬间,威廉跟伍德握手: “谢谢伍德先生,照片我会发您邮件,下次您再来时,墙壁上会有今天美好的回忆。” “非常感谢威廉先生,凯瑟琳小姐,关于贵餐厅我的美好记忆又加了很特别的一页。” 他看看潘晓晨,能和她并肩同框,挂在这家古堡餐厅,伍德心里的高兴劲无法形容,潘晓晨倒是有点惶恐,自己跟伍尔夫一起出现在一面墙上,是想都无法想象的事情,不过她一转念,伍德那么显赫的家世,他留此存照,是餐厅的荣耀,自己跟着与有荣焉也就是了,这一餐的美好,成为了潘晓晨迄今为止为数不多的幸福体验。 第140章 见鬼 安娜来到黑金宫,米拉正在试珠宝,过几天圣诞节,王室成员要在阳台上和民众见面,米拉的形象顾问把搭配好的衣服和首饰送到她这里,让米拉筛选后确定最后的方案。 米粒正在试着从前安娜戴过的一条项链,这是一条七股珍珠镶嵌一颗硕大蓝色钻石项链,婴儿拳头大小的钻石熠熠生辉,这颗钻石原本是王太后送给安娜的一枚胸针,安娜把它改成了项链,这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条项链,经常在各种场合搭配各种衣服佩戴。 米拉自从拥有王室珠宝的使用权之后,不断解锁安娜之前的饰品,她觉得这种感觉很爽,以前她艳羡的东西好像遥不可及,现在她可以逐一佩戴,心里别提多美了。 但是珠宝是有灵性的,很多珠宝的灵魂只有契合的主人才能召唤,有句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米拉和安娜的气质截然不同,虽然同样出身贵族,安娜天生高贵,不染凡尘,米拉好像野放多了些,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粗使丫头的味道,尤其现在上了年纪,皮肤松弛,皱纹满脸,这条项链安娜佩戴时正值青春,项链平添了她的高贵气质。而70岁的米拉把项链戴在脖子上时,鹤发鸡皮在闪耀的钻石映衬下,更显苍老。米拉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这些,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好像王后对着魔镜说:我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一旁的设计师不失时机地谄媚: “王后,只有您能戴出这条项链特别的贵气,简直太令人惊叹了!” “谢谢。” “圣诞活动,您一定是全场焦点。” 米拉听着设计师的话,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左看看,右看看,设计师拿着一面大圆镜,让米拉能看见自己的背影,她自我陶醉在自以为是的幻想中,眼睛笑得眯起来,颧骨上扬挤出层层叠叠的皱纹,苍蝇经过都要失足跌进层层梯田。 安娜看不下去了,她替这条项链难过,她用意志力把米拉面前的镜子打碎,米拉正欣赏自己的美丽,突然镜子裂了一条缝,镜子中她立刻分成了两半,不对称的样子,好像毕加索的画。她吓得大叫一声,设计师也吃惊地张大了嘴。 “怎么回事?镜子为什么突然碎了?” 米拉向窗口看着,窗户关着,没有风可以吹进来。她又向上空中看,没有东西落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设计师走过去看看镜子的裂痕,一时间也不明所以: “会不会是镜面用太久了?” “这是新换的镜面。” 安娜看着两人慌张的样子,不禁微笑,她想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走到米拉跟前,用意志力摸了一下项链,米拉捂着脖子: “谁?是谁?谁动了我的项链!” 设计师被米拉的尖叫吓住了,只见米拉四处张望,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设计师在镜子那里,她身边没有人,可是刚刚明明是有一只手摸了一下项链: “难道是鬼魂?” 米拉恐怖地看着四周,设计师吓坏了: “鬼魂?谁的……鬼……魂……” “来人啊,来人啊……”米拉声嘶力竭地叫着,王室安保人员从门外走进来: “王后,发生了什么事?”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快把她赶走!” 米拉继续尖叫: 安保见房间里只有设计师和米拉,奇怪地问: “谁?谁回来了?” “安娜,一定是她!她回来了!” 安保认为米拉疯了,安娜已经过世多年,她怎么会回来?米拉不敢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了,她快步走出房间,去找国王诉苦了。 国王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反复说着镜子碎了,安娜回来了,不明就里的国王痛斥米拉有失王家风范: “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请你保持王室基本仪态,疯疯癫癫的成什么样子!” “安娜回来了,她要害我!”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允许你在王宫里公开诋毁王子的生母。” “她一定是生气我戴她的项链,所以弄碎了镜子。” 国王看了一眼米拉脖子上的项链,这是安娜曾经最喜欢的,安娜的样子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他忽然有些感慨: “她那时真美啊,我怎么就视而不见呢?” 想到这里,再看米拉,老树皮一样的皮肤,恐惧扭曲了她的脸,国王不由得感叹: “当时我为什么会对米拉一往情深呢?安娜即使70岁,也会是个美妇人。” 不过这样的念头倏忽而逝,米拉狰狞的面孔和不断的尖叫把他拉回到眼前: “不要闹了!从此以后,不许再提安娜!侍卫,把王后送回寝宫!” 米拉虽然不愿意,但是国王的命令不可违抗,她在侍卫的跟随下,胆战心惊地回到了寝宫,马上叫来侍女,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待着,不许离开。 很快天黑下来,米拉在侍女的服侍下,打算洗浴,就在她走进浴室的时候,她再次看到安娜出现在镜子中,一言不发,用冷冷的目光盯着她,米拉指着镜子说: “安娜,是安娜!” 侍女在镜子里只看见米拉肥硕的身体,根本没有什么安娜,她安慰王后: “王后,您眼花了,没有安娜。” “不,不,她在,她在那里!” 说着米拉拿起一个花瓶扔向镜子,镜子哗啦一声碎了一地,其中一个碎片,划伤了米拉的腿,血一下流出来,米拉大叫一声晕过去了。 侍女赶紧把浴袍裹在她身上,叫来侍卫,把米拉抬出浴室,医生给米拉腿上的伤做了处置,消毒包扎,还给她开了一些镇定剂,惊吓过度的米拉,昏睡了一天一夜,梦里都是安娜跟她索命。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米拉一直夹在国王和安娜之间,从婚前到婚后,安娜对此曾经一无所知,还跟她做了一段时间闺蜜,世上没有比欺骗更令人伤心的了,何况还是国王授意的欺骗,所以安娜活着的时候恨死了米拉,安娜死后第一个报复的对象就是米拉。 第141章 公关危机 王室里米拉见鬼闹得人人自危,米拉自从见到安娜就病了,查不出什么原因,时常昏睡,醒来就胡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在她眼中可以看见安娜出现在任何地方,她指着虚空中大叫: “安娜,安娜,她在那里!” 侍卫侍女,王室其他成员都看不见米拉所见的安娜,他们只好劝慰她,因为米拉时常疯癫和瞬间昏睡,无法执行公务,国王把她软禁在寝宫里,不让她出来,以免被人看到有失王室体面,引起更大范围的恐慌。 王宫里的事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但是消失的凯莉却是不争的事实,民众对凯莉安危的猜测在社交媒体上花样百出,这天王室官网发布了一张照片,平息了悠悠众口。 这是一张凯莉、乔治和三个孩子一起布置圣诞树的合影,凯莉正在把一颗红色的球放在圣诞树上,乔治充满深情地看着凯莉,他肩膀上扛着最小的王子菲利普,小家伙伸着胖胖的小手,好像要帮助妈妈把球挂好。圣诞树下,大王子查理和公主夏洛特正在包礼物,一大堆礼物堆在树下面,整个画面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每个人都笑着,浓浓的幸福感溢出画面之外。 看到这张合影,民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凯莉终于出现了,还如此神采奕奕,那些受伤、死亡、献祭的谣言不攻自破,王室长长舒了一口气,但是没过半天,就有网友扒出这是一张合成的照片,并在评论区贴出了某年圣诞凯莉官宣的照片,三个孩子也是p上去的,这简直就是侮辱智商,民众愤怒了,她们高喊着:“凯莉回来!凯莉回来!” 一时间流言四起,凯莉被献祭明光会的舆论甚嚣尘上,还有说她被珍妮刺伤不治而亡,所以王室用合成的照片来欺骗公众。随着不利舆论愈演愈烈,王室又公布了乔治和凯莉逛街的视频,两人像从前一样,脸上带着微笑,走在去购物的路上,但是这个视频不但没有平息公众的猜疑,反而加剧了事态的恶化,因为视频中的凯莉是替身,民众逐帧截图把视频中的凯莉和凯莉本尊做了对比,所有不符合凯莉特征的都被画上了红圈圈,最离谱的是,替身身高高于凯莉不止5公分,因此带出了威廉也是替身的结论,两个人的身高差暴露了替身的事实。不得不说王室这波公关不但没有任何作用,还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民众再次发起废除王室的游行,他们不接受一个满嘴跑火车的瞎话王室,愚弄民众最后的结果就是愚弄自己,这个烂摊子变得无法控制无法收拾。王室继续陷入沉默,对公众的愤怒不发一言。 潘晓晨正在盯着凯莉替身的视频出神,伍德打来了电话,邀请她参加一个婴儿银行的慈善活动: “小潘,你的机会来了,明天婴儿银行组织植树活动,二王子路易和王子妃会到场,他们是婴儿银行的志愿者,经常参加这里组织的活动。” “太好了!谢谢伍德,婴儿银行是个什么组织?” “婴儿银行顾名思义就是存储婴儿的地方。” “存储婴儿?随存随取吗?” 潘晓晨听出了伍德在严肃地开玩笑,顺着他的思路胡诌: “能选择性别和肤色吗?我想取出一个1岁的绿眼睛女孩,可以吗?” 伍德已经被潘晓晨逗得笑倒在电话那边: “哈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好的,满足你,一个1岁绿眼睛女孩,哈哈哈……” “谢谢,仁慈的先生。” “哈哈哈……好了,不开玩笑了,婴儿银行是为婴儿募捐发放衣物奶粉的慈善机构,二王子夫妇是这个机构的主要捐赠人,明天的活动所植的树苗都是二王子提供的,未来树结的果子会进行慈善义卖,所得捐给婴儿银行。” “这个活动很有意义,是个长期可持续做的活动,好的,我参加,谢谢伍德。” 挂了电话,潘晓晨不由得感叹伍德神通广大,总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不但帮她找出工作思路,还提前给她搭好台子,让她成为主角,尽情发挥,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二王子在一起做志愿者的,如果不是伍德的祖上与e国的渊源,这事想都不要想,潘晓晨庆幸自己能和伍德相识,乘着他的风,没有翅膀也能翱翔万里。 婴儿银行的活动在一个庄园里举办,庄园里有一大片有机农场,庄园主辟出一块地,专门用于种植树苗,二王子路易夫妇穿着非常随意,两人都是简单的运动衣配牛仔裤,这在王室着装里非常难得,不过这样的装扮非常有利于植树。 活动没有冗长的启动仪式,主持人简单介绍了活动的流程,志愿者们就奔向了植树的地方,树苗和工具已经摆放好了,两人一组,潘晓晨和伍德一组,二王子夫妇一组,他们在相邻的两个树坑开始植树,潘晓晨扶着树苗放在坑里,伍德用铁锹把土铲到坑里,再拎起一桶水浇透树苗下面的一块地,这棵树就种好了。每一组可以给自己种的树取个名字,以后有时间可以自己来养护,没有时间庄园主会请人养护。伍德问潘晓晨: “咱们的树,叫什么名字?” 潘晓晨看着这棵橙子树苗,又看了看头顶的阳光说: “就叫‘玉成’吧,‘成’是‘橙’的谐音,寓意总能遇到好人帮衬,所做好事都能成功。” “太棒了!就叫‘玉成’。你赋予了这棵树特别的含义,小潘,你真棒!” 伍德把小木牌和笔递给潘晓晨,潘晓晨在上面写了‘玉成’两个字,伍德用英文写了“所求皆成”的注解。写完后,把小木牌插在这棵树下面,工作人员过来给他们和树拍了一张合影,拍立得相纸,一会儿照片就显现出来了,一人一张,放在口袋里,这次植树活动圆满完成。 二王子夫妇也完成了他们的植树活动,潘晓晨特意看了一下,他们的树叫“日不落”,植树之后,有一个和王子夫妇共用野餐的活动,伍德和潘晓晨一起来到庄园野餐处。 第142章 二王子 这是一个西式冷餐会,各色美食已经摆好,大家用盘子随意取用,或站或坐,都随各自喜欢,一切都在轻松的氛围中进行。 二王子身边围着几个人,伍德和潘晓晨拿完食物,端着盘子来到二王子身边,二王子看伍德过来,笑着说: “很久不见,伍德先生。什么时候来e国的?” “王子殿下,好久不见,我几天前来的,谈一些项目。” 二王子看了看潘晓晨:“这位是?” “这是我的中国朋友陈晓潘,她是一位记者,对您的慈善植树项目非常认同。” 潘晓晨对二王子点头微笑: “王子殿下,很荣幸见到您,这个可持续发展的公益慈善项目太棒了!” “谢谢您的肯定,欢迎远道而来的美丽女士。” 说着他指着二王子妃说: “这是苏珊,她跟您是同行,也曾经是位记者。” 潘晓晨笑了笑,对苏珊说: “认识您很开心,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您写的报道。” 苏珊伸出手跟潘晓晨握了一下:“欢迎来到e国。” 潘晓晨和苏珊握了一下手,心想她比凯莉看起来更亲民,可能是她来自米国,对于王室的规矩十分不认同,所以在这种其他王室成员不在场的时候,苏珊常常忽视王室规矩。这一点凯莉跟她不同,凯莉出身平民,进入王室之后恪守王室礼仪,在大小场合都做出教科书般的示范,一入豪门深似海,一入王室似海深,飞上枝头做凤凰不是结局,是另一个开始,这高枝不好站,站久了容易变成出头鸟,不站又会被其他凤凰取代,所以凯莉作为兢兢业业的王室打工人,十年来从未出过哪怕一丝纰漏,大的规矩不说,单说小细节,就能让普通人发疯:指甲油只能用裸色;任何时候必须穿丝袜,不能光腿穿裙子;如果戴手套则要一直戴,除了吃饭的时候,脱下手套也有规矩,要一个手指一个手指脱下来。如此繁文缛节加细枝末节的规矩,苏珊是受不了的,所以媒体常常拍到她光腿穿膝上裙,涂彩色指甲,e国媒体经常拿她的米国血统揶揄,说米国人的粗鲁无礼在苏珊身上显露无疑,其实这不过是站在王室角度上判断,如果从米国人的角度,会认为这些老规矩跟自由相比简直要扔到垃圾堆再踩上几脚才解恨。米国和e国像一个200多岁的毛头小伙子和千年老祖宗一样互相不能理解,鸡同鸭讲,鸿沟无法逾越。 二王子在媒体上的形象分几个时期,上大学时,他经常光顾夜店,女朋友无数,是个有钱的浪荡子。遇到苏珊之后,二王子收心,为了赢得跟苏珊的婚礼,他费尽了口舌,苏珊有过一次短暂婚史,这成了王室拒绝接受这桩婚事的绝对理由,二王子搬出了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老祖宗,曾经为了娶一个米国离异女性而放弃了王位的前国王。又是在翠西姑姑的支持下,二王子得偿所愿。婚后二王子和苏珊幸福了一阵子,分歧随之慢慢出现,两个人不同的文化背景,成为了冲突的原因,苏珊和凯莉经常被媒体拿来对比,不出错的凯莉完胜时常要自由不要规矩的苏珊,二王子对于王储继承大统是个非常大的威胁,米拉成为王后之后,又蓄意跟苏珊走得很近,醉翁之意不在酒,跟苏珊走近是为了策动二王子,跟王储抗衡,以此作为掣肘国王的一个砝码, 米拉深知王储对自己恨之入骨,王储忘不了安娜为了米拉存在于婚姻中那些愁容满面的日子,如果有一天国王先走,米拉除了被赶出宫,没有别的下场。所以她进入黑金宫之后,就开始安插自己的亲信,二王子显然是这局棋里能将军的那一颗。 二王子并非不恨米拉夺走他的父亲国王,在他们大婚的时候,二王子把花束狠狠砸向国王的头,全世界都为这个有情有义不忘生母的王子叫好,那个镜头被剪出来反复播放,尤其是安娜的冥诞。但是随着二王子逐渐成熟,王位的吸引力比仇恨国王的小三来得更有诱惑。所以他跟米拉亲近,实际上是为了夺权。米拉和二王子各取所需,暂时绑定。他们心知肚明,这种临时合伙人,只要王位异动有需要就会随时割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冷餐会上大家无主题漫谈,有人问到凯莉的情况,二王子三缄其口,这种沉默让王子妃的生死安危更是云里雾里,潘晓晨没有发问,她只是听着他们的对话,暗中观察,这不是一个可以问出什么的场合,观察人的微表情可能更有收获。 潘晓晨看着二王子和大家谈笑风生,一点架子都没有,不由得感叹,这个老旧的王室制度继承到今天,如此鲜活年轻的一代原原本本地接受老几辈的规矩真的挺难的,王储就拒绝穿国王热衷的苏格兰裙,国王倒是常常穿裙子以示对苏格兰人民的重视。这条裙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6世纪。是苏格兰高地人的服装。它起初的形态,是一块超过1.5米宽,6米长的未经剪裁的布料,折叠裹在身上,腰间用皮带固定。为了对付阴雨寒冷的气候,还有把布料浸透鹅油的做法,以达到防水的效果。这种装束非常适合苏格兰高地的气候和地形,比裤子舒服,行动自如;上半身可做斗篷御寒,打开腰带平铺在地上就是毯子。19世纪以后,这种苏格兰高地人的传统服饰成为其民族特色的标志服饰。 二王子更加不喜欢穿苏格兰裙,他常常穿牛仔裤配衬衫,他的穿衣风格完全被苏珊改变了,他的世界观也随着苏珊的影响而改变,两人搬去米国生活了一段时间,王室成员对此颇有微词,两人差点被国王除名,二王子感觉到风向不对,立刻从米国回来,踏踏实实执行公务,以便伺机而动,毕竟待在国王身边,什么样的消息都能第一时间获知,这对于他更加重要。 潘晓晨一直在观察,突然在二王子和苏珊之间她看到了安娜。 第143章 她看见了安娜 安娜出现在二王子和王妃之间,她的脸上没有表情,蓝色的眼睛直视着潘晓晨,潘晓晨看了一下正在跟二王子谈笑的伍德,他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她又看了看二王子身边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常,她知道他们看不见安娜,潘晓晨心想: “已故的安娜王妃?她为什么会出现?只有我能看见她,说明她是来找我的。” 一边想一边又看向安娜,安娜转身向门外走,潘晓晨差点叫出来:“别走!”但是她忍住了,她跟伍德小声说要去洗手间,然后跟着安娜走了出去。 安娜带着她走进了一个空房间,转过身看着潘晓晨: “你能看见我,你不怕吗?” 潘晓晨点头:“我能看见,我不怕。” 安娜见潘晓晨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倒是有点惊奇,一般情况下,看见她的人都会惊声尖叫。 “你是中国人?” “是的,我来自中国。”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潘晓晨想她这个维度的生命体是有神通的,她如实说: “我是记者,来调查凯莉王子妃失踪的事情。” “你们的媒体也关心这件事?” “是的,世界范围内的新闻都是我们报道的对象,何况王子妃失踪,这是一个全球关注的大事件。” “那么你们对于我的死亡怎么看?” “官方的说法是意外。” 安娜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意外?你怎么认为?” “恕我直言,王妃,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意外,但是有时候王室需要一个统一的声音,是不是真相反而不那么重要。” “你很懂这里面的潜规则啊,这的确不是意外。” 潘晓晨做了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安娜陷入了回忆,事情虽然过去了那么久,但在她心里好像还是昨天。 “那天我和男朋友拉瑞一起出去玩,我们在车上热烈地讨论着要去他的国家和他父母商量结婚的事。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后来我们发现有一辆车一直跟着我们,我就让司机加速甩掉它,没想到那辆车也加速,并在我们的车左侧直接别过来,司机为了闪躲它,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直接向右转向,车子失控,撞向右侧一个大货车,车头直接钻入货车左后侧车底,我坐在后座,膝盖被前座卡住,有个东西插在我的腹部,血流不止,但我没有立刻死去,昏迷后醒来我听到了一个声音说:‘她死了吗?不死咱们没法交差。’过了一会儿,他们见我没有反应,确定我死了,他们就走开了。” 潘晓晨听着安娜的讲述,脑子里是那天媒体发布的车祸现场的照片,那辆车的前脸被削平了,司机当场死亡,车祸后一个多小时,没有人报警和救治,安娜和他的男友先后死亡。现在看来是有人封闭了那段道路,以至于一个多小时都没有车辆经过。 “我的血止不住地流,在极度绝望中慢慢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我死后,王室以我跟国王已经离婚为由,不打算公开举办葬礼,只希望我的家人以私人名义为我办理后事,是民众,愤怒的民众,发出了不容质疑的声音,甚至要废除国王,他才肯出来发布讲话,为我举办国葬,为了避免自己被暗杀,他居然让我的两个儿子做人肉盾牌,在公开场合,他总是让儿子走在前面,为他挡住那些射过来的仇恨之箭。” 潘晓晨脑子里出现当时国王带着两个王子在黑金宫门前祭奠安娜的照片,国王的确一直躲在王子身后,脸上除了悲痛更多的是不安,他不经意地四处张望,感觉自己已经是众矢之的,随时会有冷箭从背后射过来,草草祭奠了几分钟,就迅速躲进黑金宫,葬礼之后很长时间没有公开露面。潘晓晨为安娜不值得,她用自己全部的青春和对爱情无限的憧憬爱着国王,最后却是这样一个下场。安娜依然在回忆中,眼泪挂在她的脸上: “我去了另一个世界,才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事先有人安排好的,而之所以要杀我,是因为我怀了拉瑞的孩子,他们要剪除一切可能对王位继承潜在的威胁。” “其实他们过虑了,我想如果给您再一次选择,您不会选择嫁给国王。” “是的,我不会,我要我真挚的爱情有对象有回应,我要平凡的日子,不要政治和阴谋。我想去拉瑞的国家定居,再也不回来了。” “王室不会相信。” “所以他们选择结果了我们。后来国王娶了米拉,她在王室里安插自己的亲信,国王对此居然不闻不问。” “您担心她会威胁到王储继位?” “那倒不至于,她只是为自己布局而已,万一国王先走,自己不至于被扫地出门。” 潘晓晨心想安娜王妃虽然是恋爱脑,但是在王室浸淫那么多年,她对政治斗争的残酷还是耳濡目染的,米拉再强大也不至于威胁到王位继承,并且米拉早在嫁给国王之前,已经被勒令摘除子宫,彻底免除生育继承人的后患。这就是王室,哪有什么爱情,都是利用,一切唯王权马首是瞻。 安娜还要说什么,伍德的声音传过来: “晓潘,你在哪里?” 潘晓晨答应着:“我在这里,”然后向安娜点了点头,推门走出去了,她走后房间里空无一人,伍德看见潘晓晨,满脸担心地问: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有点迷路,找了半天,这不,刚刚找回来。” 伍德说:“二王子要走了,咱们去打个招呼,也回去了。” “好的。” 潘晓晨任伍德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他攥得紧紧地,好像生怕她再走丢,两人回到餐厅,二王子正在跟大家告别,他跟伍德拥抱一下: “伍德,后天我有空,咱们见面谈谈你捐助婴儿银行的具体方案。” “好的,王子殿下。” “感谢慷慨的伍德先生,后天见。” 二王子说完,跟大家挥挥手,拉着王子妃走出了餐厅。 第144章 特别的礼物 伍德和潘晓晨上车之后,伍德发动汽车,两人向潘晓晨住的酒店开去。 伍德看了一眼潘晓晨: “安娜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潘晓晨惊异地看着伍德: “你也看到了安娜?” “是的,我能看到她。” “你怎么能看到她?” “这个以后你会知道,你对我的了解需要慢慢深入。” 伍德没有直说,潘晓晨也没有追问,不过伍德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个熟悉的陌生人,虽然伍德对潘晓晨一见钟情,热情似火,但是潘晓晨对于伍德知之甚少,她知道的都是因缘际会伍德想让她知道的,这些仅仅是伍德身份的十分之一不到。潘晓晨有个习惯,如果对方不说,她一定不问,因为追问到的很多是经过加工的答案。当对方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他自己说出来的多半还是有可信度的。伍德正是被潘晓晨这个特点吸引,她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她不主动,因此在一段关系中她会有很多自由的调试距离,这在擅长八卦的女孩子里是比较稀有的品质。 “安娜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她跟我回忆了她死去的经过。” 潘晓晨轻声说。 “她死于一厢情愿的爱情。” 伍德一言以蔽之,的确如此,虽然这件事是谋杀,但是如果安娜不以恋爱脑嫁入王室,跟国王要求童话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她不会死。 “她跟不想谈恋爱的人要恋爱,对于王后来说爱情根本不在所选名单之列。” “从这一点上,米拉比安娜明白。” “她知道国王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要什么,所以她能赢得国王的心。” “那么你知道我的心吗?” 伍德忽然转移话题,这又是潘晓晨的无解区,她只能低头不语。 伍德又想起范柳原说白流苏的话: “你最擅长的就是低头。” “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你也读过?” 果然伍德这一招百试不爽,只要潘晓晨尴尬时他就说几句应景的中国小说里的句子,马上就能让潘晓晨恢复自如,伍德笑着说: “当然,中国的诸子百家,,我都读过。” 潘晓晨带着钦佩的目光看着伍德: “伍德,跟你在一起,我要惭愧了,你说的这些,我作为一个中国人,也没有全部读过。” “西方的名着你读过不少啊,那天伍尔夫小说的句子,你脱口而出,慢慢读,从现在开始就不晚啊。” “那只是恰巧我喜欢的一位女作家,你说的对,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读书是个终身需要保持的好习惯。” “二王子约我谈捐赠的事,你有空跟我去吗?” “可以。” “好的,那么后天我来接你。” “好的。” “我给你的家族徽章带来了吗?” “带来了。” “你要随身带在身上,必要时它可以帮助你。” “谢谢伍德,我知道了。” 很快到了潘晓晨住的酒店,伍德把她送到电梯口,两人道别。 回到酒店,潘晓晨仔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想理出一个清晰的工作思路。她上网看了看新闻,临近圣诞,王室成员一年一度的唱圣歌活动如期举办,除了米拉和凯莉,其他成员全部出席,新闻里说米拉、凯莉因病缺席,凯莉消失几个月了,不出席似乎容易解释,但是米拉生病缺席这个理由有点牵强,毕竟自从加冕王后她从未缺席任何一场公务,加冕时因为腹泻,还染黄了白色的礼服,唱圣歌是个重大王室公务,米拉只要能起身一定不会缺席,那么就是她起不来了。 什么原因让米拉无法执行公务呢?潘晓晨百思不得其解,她看网上公布的照片,全部是官方礼貌的微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以往的地方。王宫暂时进不去,那么只有通过跟二王子的交流,找到突破口了。 还有安娜,她会不会再现身?安娜此次现身是来报仇的吗?她会把他们怎么样?此刻潘晓晨倒是希望安娜再次出现,但事与愿违,越期待越失望,安娜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新进展,潘晓晨只能等待,很快就到了跟二王子见面的日子,伍德来酒店接上潘晓晨,这回他们还是在婴儿银行见面。 这次会面苏珊没有来,二王子带着婴儿银行的管理者们跟伍德商讨捐赠事宜。伍德这笔捐赠指定用于植树项目的启动和养护,他给这个项目取名叫“玉成”,正是他和潘晓晨植的那棵树的名字,伍德希望这个项目管理者,把植树一直做下去,后续再需要资金,他会随时根据需求捐赠,潘晓晨心里既温暖又感动,这次捐赠源于他们共同种下的那棵树,这个有深远意义的绿色银行可以生生不息地为孩子们提供帮助,伍德知道潘晓晨喜欢这个项目,这是他决定捐赠的一个原因,这也是他送给潘晓晨的一份大礼,这个礼物太用心太有纪念意义了。 一切都谈定之后,二王子让人拿来拟好的合同,伍德在上面签字,合同生效,二王子跟伍德握手: “谢谢伍德先生!” “不客气。” 二王子又跟潘晓晨握手: “谢谢晓潘女士,没有你就没有‘玉成’这个项目。” 潘晓晨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落落大方地说: “这都是伍德先生的善举,我们感谢他吧。” “好,圣诞节即将来临,伍德先生的这份礼物别出心裁,我们婴儿银行一定会用心维护这份礼物,欢迎二位有时间常常来参与其中。” 二王子特意把重音放在礼物上,潘晓晨听得出这是双关语,即是婴儿银行的礼物,也是伍德给自己的礼物,她深情地看了一眼伍德,伍德回以微笑,两人的眉目传情被二王子看到,他做了一个鬼脸,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潘晓晨又看见了安娜,她站在房间的门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二王子身上,眼睛里都是一个母亲的温柔。 第145章 灵媒预言 潘晓晨悄悄示意伍德往门口方向看,伍德瞄了一眼,只见安娜站在那里,但一眨眼她就凭空消失了。 “玉成”项目捐赠完毕,伍德送潘晓晨回去,在路上,潘晓晨想起安娜再次现身的事,她说:“伍德,安娜频频现身,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伍德想了想:“这个只有安娜自己知道,我感觉她出现跟王储登基有关,众所周知,国王的身体每况愈下,登基的事情恐怕会提前。” “她是担心米拉和二王子联手夺权吗?” “或许吧,即使米拉不这么做,米拉也是安娜痛恨的对象。” “其实她应该更痛恨国王吧,毕竟在这个故事里,国王是那个主导者。” “有些女人的心理很奇怪,她们互相痛恨,但是都不会想到罪魁祸首是那个他们在意的男人。” “因为她们都爱他,因爱生恨,这份爱生出了排他的痛恨。不爱就不会恨,可是没有爱恨,人生多么无趣啊。” “晓潘,你这么有勇气地接纳爱恨交加的情感风暴,什么时候接纳我这颗为你跳动的心呢?” 伍德又不失时机地把话题转移到告白上,他的热烈足以把冰冷的顽石烧红,但潘晓晨却是一个例外,他不知道,潘晓晨心里的隐秘和无法言说的苦楚,猪大肠在先,岳东林在后,这两壶酒已经够她为难了,她目前无法分出一些精神来考虑伍德,所以她继续以沉默作为对伍德的回答。 伍德见潘晓晨依然如故沉默不语,也不紧逼,立刻转移了话题,他指着车窗外到处洋溢着的圣诞气氛说: “晓潘,马上就是圣诞节了,王室有个圣诞餐会邀请了我,到时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 潘晓晨回答得很简洁,她还在刚刚的情绪中没有出来,她看着窗外,借此平复自己的心情。她知道,伍德在给她创造一切接近王室的机会,以便帮助她完成调查。 参加圣诞餐会的王室成员有国王、翠西公主夫妇、王储和三个孩子、二王子夫妇、一些e国政要和明星,凯莉和米拉因病缺席。 潘晓晨在人群中看到了小贝,他真是越老越有味道,他着名的夫人维多利亚跟他在一起,依然是一副千年冰块脸。坊间有传闻,小贝意图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小七嫁给王储的大儿子,也就是王储之后继位的国王,又是一幕平民女孩慕嫁王室的戏码。都想成为王妃王后,但是这条路真的是女孩子们发自内心的选择吗?她们被规训被教导,成为一个贵族范的淑女,瞄着王位进行量身定制,最后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如愿嫁人王室,成为蓝血贵族鄙视链的最下端。谨小慎微地过日子,从此开始隐藏自己真正个性的一生,只为了阶层跨越,只为了一步登天,这真的值得吗?消失的凯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真的值得吗?惨死的安娜,生的委屈、死的糊涂,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潘晓晨看着小贝夫妇身后花一样的少女小七,心里不由得感叹,悔教夫婿觅封侯,会不会将来有一天,悔叫女儿争王后,至少安娜的父母今天如果活着,就是这样的心情,跟年纪轻轻就被谋杀相比,他们一定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平常常地过着平凡的生活。 圣诞餐会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进行,一道道美食陆续端上来,国王时不时笑着邀请大家举杯,众人频频喊着“干杯”回应。 国王用餐完毕,大家也要立刻停止用餐,国王跟宾客预祝圣诞快乐,转身准备离开,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走下舞台的台阶,走到最一节时,忽然踩空,整个人摔下去,面部着地,立刻无法动弹,现场一片混乱,侍卫赶紧警戒,侍从给医生打电话,众人被疏散,只有潘晓晨和伍德看见,国王走下台阶时,安娜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好像两根钉子,钉进国王的后背,然后他就摔倒了。 国王年事已高,这次摔倒导致全身多处骨折,面部颌骨破裂、鼻梁摔断,差点一命呜呼,他至少要躺在床上三个月,让位的声音渐渐发出来,国王三缄其口,皇上不急太监急,各种劝国王退位的消息从各种渠道传进他的耳朵,他选择听而不闻。 一个人比大家着急,那就是被米拉鼓动的二王子,他从出生开始,就被国王怀疑血统,悄悄地做了亲子鉴定,这对二王子和安娜都是极大的羞辱,所以自小二王子跟国王的关系就很糟糕,长子继位的制度,致使次子一辈子都与王权无关,随着年纪的增长,血脉中对权力的热衷逐渐觉醒,他不甘心就这样做一个永远用不上的备胎,在制造的舆论无法让国王退位之后,二王子打算采取行动,他先利用媒体,继续散播凯莉和王储的不利言论,还收买了几个女孩,声称是王储的一夜情对象,在网络上控诉王储始乱终弃。二王子出书描述自己在王宫里受到国王和王储的不公正待遇,他说王储哥哥是个性情暴躁的人,曾经对他动手,并且不尊重他的夫人苏珊,嫌弃她的米国平民身份,故意边缘化他们两个。国王也计划取消他们的王室待遇,包括把他们赶出居住的房子和停止24小时的安保措施。 二王子放出这些消息,立刻被各个媒体争相报道,王室新闻本来就是热搜的焦点,何况是二王子亲口爆料。有灵媒出来预测,王储会继位,但是不久后二王子取而代之。 这多像中国古代的钦天监预言,凡是王朝更替的时候,总有天降异象,预言下一位皇帝出世,但是后来一些预言被证明只是被欲上位者制造出来的,在王权斗争中,神都要听人的,因为有些神是人制造出来的。 纷繁的舆论一边倒地倾向于替二王子鸣不平,国王还在病中,王储站出来平息舆论,他做了多次公益慈善活动,在活动中尽显亲民态度,民众又被引到支持王储继位的方向。这是把国王架在火上烤,但他就是不脱口。这天深夜,安娜再次出现在国王的病床前,第二天,已经在恢复中的国王,陷入了深度昏迷,医生查不出原因,举国哗然,e国陷入混乱。 第146章 真相 米拉发疯,国王昏迷,凯莉失踪,e国王室风雨飘摇,虽然王室成员在今天,更多是一种符号,一种类似于人形吉祥物的存在,但是忽然不见了,还是让很多民众不习惯。 各种言论如暴风雨般席卷了视听,二王子感觉这混乱正是天赐良机,于是他准备把逼宫付诸行动。 这时,一封神秘邮件又给二王子的计划加了一把火,邮件里说了很多同情二王子的话,同时对于多年来他被国王和王储哥哥打压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和同情。邮件结尾给二王子指明了一条登基之路。 二王子立刻发出消息,公开呼吁王储即刻登基,这个消息让e国主流媒体感觉不可思议,一向以抹黑王储为己任的二王子,怎么突然支持哥哥继位了?但是二王子的视频言之凿凿,心意诚诚,各大媒体纷纷采用了这个视频。民众的评论多到让网络瘫痪。大赞二王子在关键时刻力推哥哥继位,有大家风范,不愧为是王家子弟,胸襟魄力不可小视。 王储一直采取各种措施提防二王子夺权,弟弟忽然公开支持,王储也分不清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国王垂垂老矣,又昏迷不醒,e国的确不可一日无王,于是一则王储提前登基的消息发到联邦各国,按照e国法律,如果有王权提前更替,需要联邦各国签字同意才能执行。这个王储提前登基的消息就像唐三藏的通关文牒,13个联邦国家一路绿灯通过,新时代需要新国王,他们早就厌倦了老国王的那一套,王储见众人没有异议,马上着手进行登基准备。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君主更替是个大事件,所有需要准备的东西都要按清单逐一备好,登基之前还要演练多次。这期间,王储需要去国外执行公务,他乘坐专机飞向米国,在规定的时间里,没有到达预计降落的机场,王子在空中失联了。 消息传来,e国民众哗然,舆论纷纷指向二王子,之前他的声明是个烟雾弹,他口是心非,嘴上说支持哥哥登基,心里实际上想置哥哥于死地,二王子没有时间理会这些舆情,他努力做好王储失踪的善后工作,一方面让苏珊出面讲话,安抚义愤填膺的民众。一方面自己代替哥哥执行公务。 一段时间过去,王储毫无音讯,王储的大儿子年纪尚小,民众开始发出让二王子登基的声音。二王子再三推脱,不得已顺应民意,准备登基。 通关文牒再次在13个联邦里接力,这次回来的消息不是一路绿灯,超过半数的观点支持王储的儿子登基,二王子气得简直要吐血,自己谋划了这么久,还是抵不过一个毛孩子,他一意孤行,准备不理什么法律规则,直接继位。 继位当日,在一切都按规矩进行时,就差最后一项礼成的时候,王储突然出现,二王子夺位的行动彻底失败了。王储遵循民意顺利登基。 二王子夺位计划这时浮出水面,那封神秘邮件给他指出的策略先支持王储继位再谋杀他,自己取而代之。二王子买通了王储私人飞机的机组成员,在飞机上做了手脚,飞机飞到空中,雷达失灵,油箱泄漏,眼看着就要失事,机长和王储以及随行人员准备跳伞,跳出机舱才发现,降落伞失灵,根本打不开,几个人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下落,大家都准备好了见上帝,这时一个神秘力量忽然打开了降落伞,并让他们降落在安全的地方。 这是没有人迹的野外,王储几人在原始森林中靠打猎生存,后来奇迹般地来了一队拉练的士兵,正是e国联邦苏格林的军队,他们救了王储,并把几人送回了e国。 王储登基之后,凯莉王妃突然出现在公众面前,举行了王后的册封礼,原来她失踪这些日子是秘密治疗了癌症,归来的凯莉面容清瘦,但神采奕奕,那些流言因为凯莉的出现而纷纷消失。 新国王赦免了二王子夺位之罪,剥夺了他的王室成员身份,把他和苏珊驱逐出境,他们的孩子也将成为平民,永远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老国王在深度昏迷中溘然长逝,疯了的米拉被关在黑金宫一个隐秘的房间,她送进王室的亲戚统统被新国王辞退,保证她的衣食供应直到死去是她最仁慈的关照了。 安娜再没有出现在黑金宫,她处置了老国王,救了新国王,她要完成的事已经完成,她不再有什么仇恨了,她只是有一点可惜,二王子的夺位,但是王室中权力流转就是如此残酷,得自己该得的,受自己应受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就是王室残酷斗争中的天理。 至于那封神秘的邮件,它的发出ip是明光会,这是潘晓晨一直没有搞清楚的神秘力量,e国王子妃失踪的事真相大白了。明光会的谜底却更加扑朔迷离,潘晓晨将继续调查,直到找出事情的真相。 和伍德告别之后,潘晓晨回到了国内,王子妃凯莉失踪这个报道又成热搜之首,这次e国之行,潘晓晨收获满满。 她正在倒时差时,一个电话让她又绷紧了神经…… 第147章 叛国? 陈主编在电话里说,找她有事,让她尽快来公司。主编亲自致电,必有大事,潘晓晨三下五除二吃完早点,拿起背包直奔公司。 潘晓晨直接来到陈主编办公室,陈主编面色凝重,一看就是有大事发生,潘晓晨暗暗兴奋起来,她喜欢挑战,心里在摩拳擦掌。 陈主编请她坐下,给她泡了一杯茶,开门见山: “晓晨,从e国回来辛苦了,你的报道非常精彩,本来要给你放几天假,但是现在有个非常重要的采访任务交给你,是暗访,除了你我,不许告诉第三个人。” 潘晓晨点头,喝了一口茶,继续听主编说: “现在部里有个官员疑似叛国,但目前掌握的证据不足,不能立案侦察,所以部里委托我们进行暗访。你一向胆大心细,做事认真,之前贴身采访蓝一做得非常成功,这个任务非你莫属。切记暗访不能打草惊蛇,这位官员叫姚文远,他涉嫌出卖航天机密给米国。” 潘晓晨惊得睁大了双眼:“姚文远?姚叔叔?他……叛国?” 陈主编也吃了一惊:“你认识姚文远?” “是啊,他是我父亲的发小儿,我小时候,姚叔叔还抱过我呢。我印象中他是一个刚直不阿又和蔼可亲的人,姚叔叔叛国?我难以置信。” “我也希望他是被冤枉的,但是既然上面下达了这个任务,那么就不会是捕风捉影。你认识他正好,暗访就更容易了。我相信你能完成这个任务,我当然愿意相信一切只是误会,你的工作意义重大,可以厘清事实,分辨真伪。” 潘晓晨虽然心里还在打鼓,拒绝接受姚叔叔叛国的假设,但她坚定地正色道: “好的,主编,我一定完成任务。” 陈主编用信任的目光注视着潘晓晨:“给你两个月时间,不必来公司,这两个月不给你安排其他工作,对外我就说派你去贫困山区采访了。” 潘晓晨答应着,回到工位拿了录音笔和笔记本电脑收拾了一下办公桌,就离开了公司。潘晓晨一边走一边想,该从哪里进行调查,她想了半天,决定最直接的办法是找父亲,通过父亲约到姚文远,再借机暗访。这是最简单高效的方法。 但是一想到父亲,潘晓晨叹了一口气,父亲在她生命中的意义仅仅是提供了一颗精子,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除了给她潘氏基因,父亲很少出现在她和母亲的生活中。母亲作为父亲的出轨对象,一直被贾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曾经父亲和母亲也是相爱的,没想到斜刺里杀出一个女孩,父亲对她如醉如痴,父亲在潘晓晨3岁之后对母亲始乱终弃,潘晓晨如果是个男孩子,出于继承和发扬家族企业的一个分子,或许父亲还能多看她几眼,无奈潘晓晨是个女孩,父亲恋上的小网红有了身孕,父亲就对潘晓晨母女越来越淡了,小网红年纪比潘晓晨还小,却凭着一身媚骨把父亲迷得五迷三道,贾夫人打小三还没结果,又来了一个网红小四,父亲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贾夫人不知道,小五小六小七还有一大堆呢。 嫁到豪门是夫人们噩梦的开始,富豪的标配绝不是一夫一妻,能忍不能忍,为了门户体面都要忍,人是喜新厌旧的动物,富豪更是如此,一个黑人明星2年内先后跟5个女子生了12个娃,马斯克也是跟3个女子分两批生了5个试管婴儿,为了节省时间拯救地球,开启火星居住计划,马斯克生孩子都不亲力亲为,而是直接捐精,把受精过程交给实验室,目前他的孩子数量11个,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这两个家族的后裔未来不必愚公移山,但是因为富有和投票人数占比优势,完全可以左右米国大选。如果他们各属不同党派,那就有好戏看了,但说到归齐,未来20年后,米国总统要轮流姓马斯克了。 婚姻这种制度在农耕社会是为了保证血统纯正,尤其是儿子的血统,因为那时儿子有机会继承王位、管理家族,因此嫡出、庶出分明得才有如泾渭。时间发展到现在,父亲可以是试管中的精子,受孕过程可以是培养皿,现在女性不婚生育有之,自己赚钱养家,自己美貌如花,不再依靠男人供给,科技有时比男人靠谱,现在这个社会,谁是父亲,不再那么重要了。 潘晓晨还不如用试管生下的孩子,父亲给她的关爱仅限于3岁之前,而这之前潘晓晨没有什么深刻的记忆,她记忆中只有妈妈,后来妈妈生病,父亲置之不理,她们屋漏偏逢连夜雨,要钱没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段黑色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尽管她不愿意,为了完成工作,潘晓晨不得不去找父亲,她感觉自己有责任弄清事实,还原真相,既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何况这件事事关重大,涉及到叛国,不能掉以轻心,她拿出电话,拨通了父亲的手机: “爸爸,好久不见,您现在在公司吗?” 潘晓晨叫爸爸的语调非常职业,好像商务谈判中叫谈判对象为某某先生,称呼中不带一丝感情,只是公事公办。 潘晓晨的父亲潘达虎接到她的电话很诧异,几乎老死不相往来的女儿竟然给他打来电话,他听到女儿客气而疏离地招呼,心里倒是涌起一丝愧疚,自从恋上小网红,他就厌弃了她的母亲,所以在潘晓晨的成长过程中,他是缺席的,潘达虎想潘晓晨打电话一定有事,他把愧疚掩藏起来,淡淡地说: “我在公司,你有什么事?” 潘晓晨继续非常职业地说:“我有事想找您商谈,不知道您什么时间方便?” “下午三点你来找我吧。” 潘达虎本能地想拒绝,因为太久没有交流,他不知道跟潘晓晨能说些什么。但是女儿从未约过他,这次相约应该是有必须约见的事由,他打算听听她到底有什么事。毕竟有血缘关系,刚刚涌起的一丝愧疚,让他没有直接拒绝。 潘晓晨听到父亲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颇感意外,以前父亲总是推三阻四不见她,因为父亲知道她来找他就是为了母亲的病跟他要钱,所以找各种借口置之不理,这次居然没有逃避,直接答应了,潘晓晨立刻说:“好的,下午见。” 生疏不如路人的父女俩也是难得的亲子样本,因为缺失父爱,所以潘晓晨潜意识里有恋父情节,来自类父辈的关心特别能打动她,所以有时潘晓晨感觉陈主编很温暖,因为陈主编就是一个类父亲的角色,包括选男朋友,潘晓晨也是对年龄略大些的男人有与生俱来的好感,她不喜欢猪大肠,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跟她一样大的猪大肠,做事像个不成熟的孩子,男人至死是少年,猪大肠一辈子都是少年,还是一个愚蠢的少年。 岳东林倒是少年老成,虽然也没比潘晓晨大几岁,但是她感觉岳东林有一个老灵魂,他喜欢的东西,做的事情跟保温杯泡枸杞的中年老派养生有一拼,别人看来很落伍老土,潘晓晨看来却是恰到好处,正好击中自己的审美点,怎么又想到岳东林了?潘晓晨自嘲地笑了笑,赶紧去做事,儿女情长的事先放一边吧。 想到这里,潘晓晨快步向家中走去,她要回去换一套衣服,去见父亲,气场不能输,看不上她的父亲,这次她要让他刮目相看,她再不是那个苦哈哈求他的小女孩了,母亲的病也好了,她可以挺直腰杆面对父亲了。 第148章 吃蟹 潘晓晨来到父亲的公司,她穿着非常正式的职业套装,还画了淡妆,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凸显出生人勿近的气场。这些是她跟琳达学来的,那时潘晓晨初出茅庐,还有点看不上琳达的一举一动,感觉精致得有点做作了。现在经过职场的盘揉甚至是毒打之后,她知道适合的场合选择合适的穿搭,不但是一种职场礼仪,更是提升自信的神器。 潘父看到潘晓晨心里暗暗吃惊,脸上波澜不惊: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丫头吗?活脱脱一个职场精英。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寿宴当日潘晓晨已经语惊四座了,让潘晓雨恨得压根痒痒,这次这满身的精英范儿带着点压迫感,再次刷新潘父对这个女儿的认知,他暗想虽然我已经对她母亲没有感情,但是她毕竟也是我的骨血,从前对她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人和人之间交往有一种神奇能量场,潘晓晨如果还是从前那个潘父眼中唯唯诺诺的小女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求他,潘父依然故我看轻她,不会善待她,而今天的潘晓晨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自信满满,潘父反而对她提起兴趣,至少用一种平等的态度对待她,所以任何时候,即使是装的,在对手面前也不要怂。不战而屈人之兵,空城上抚琴弹唱,完全靠的是强大的自信。 潘父让潘晓晨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非常罕见地亲自给她倒了一杯咖啡: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潘父单刀直入,没有任何周旋。 潘晓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其实想寒暄几句,再开口说正事的,但是见父亲如此直接,自己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接到一个任务,采访姚文远叔叔,我跟他多年未见,希望您能帮我约一下他。” 潘晓晨还是不习惯叫爸爸,能省则省,毕竟这个父亲缺席多年,她的生活中根本就没有这个角色,潘父对于潘晓晨礼貌的疏离感觉很正常,没付出当然没有回报,他沉吟了一下: “我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姚叔叔了,不确定他能接受你的采访。” 潘晓晨没说话,但是用非常坚定的目光看着父亲。潘父接收到了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心里暗想: “原来只是采访姚文远,我还以为她要来为她母亲讨回公道呢,这件事太容易了,索性答应她,让我们的关系缓和一下。” 想罢,潘父看了看潘晓晨说: “我试着约一下姚叔叔,跟他说一下你的想法,如果他答应,你们直接约见就好。” 潘晓晨没想到父亲答应得这么爽快,凭父亲和姚叔叔的关系,父亲开口姚叔叔一定不会拒绝,她准备了一堆应对策略,全用不上了,她绷紧的精神此刻微微放松,心里一直硬着的心肠也软了下来。 “谢谢。那我等您电话。” 潘父点点头,潘晓晨起身告辞,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那您先忙,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潘父愣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潘晓晨的背影,若有所失。 “丫头长大了,我好像彻底失去了她。” 潘父看着微微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心里五味杂陈。人上了年纪,会对儿女产生不自然的依赖,潘父的几个子女,不是沉浸式啃老就是利用潘父的关系网,沉迷各种血本无归的投资,在外装老板,在家装孙子,没有一个有现在潘晓晨这样自立的,潘父想起他们就头疼,看到潘晓晨很有自己杀伐决断的潜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还有一个像我的。他决定以后对这个女儿要好一些。 想到这里,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姚文远的号码: “文远兄,在忙什么?” “还不是老样子,达虎兄你这个大忙人来电,必然有事,您尽管说,小弟无不从命。” “哈哈哈,文远兄,你还是那么贫,周末有没有事,到我家聚聚啊?咱们有日子没见了,喝两杯。” “别人约我肯定没空,达虎兄约我,任何时候都有空,咱们周末见,正好我这里有下面送来的大闸蟹,咱们吃蟹喝酒,岂不快哉?” “好啊,我家花园里的菊花开了,吃蟹喝酒赏菊,就这么说定了!” 潘父约好姚文远,就给潘晓晨打了一个电话,请她周末到家里吃饭。潘晓晨没想到父亲效率这么高,还约到家里,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去父亲家了,贾夫人由于对她母亲的恨意一直没有消减,恨屋及乌,对她的态度也十分恶劣,但是为了工作,潘晓晨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赴约。 周末潘晓晨精心打扮了一番,按时来到父亲家,很奇怪,她并没有看到贾夫人,姚文远已经到了,正在跟父亲喝茶闲聊。潘父一见潘晓晨,赶紧招呼她:“晓晨,你来了?快叫姚叔叔。” 潘晓晨叫了一声:“姚叔叔好!” 姚文远有点吃惊,他没想到今天会见到潘晓晨,眼前的潘晓晨已经跟他小时候抱过的那个肉嘟嘟的小女孩判若两人,他使劲看了看,才从眉眼中依稀看出一点潘晓晨小时候的样子,他立刻站起身笑着说: “晓晨啊,长这么大了,这要是在马路上见到,我一定认不出来。” 潘晓晨得体地说:“我认得您啊,姚叔叔。” 姚文远哈哈笑了起来:“这意思是说我还年轻吗?” 潘晓晨:“当然,姚叔叔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帅。” 这时厨房已经做好了大闸蟹,潘父招呼他们两个到餐厅吃饭,三个人来到餐厅,分宾主落座,吃着蟹,喝着酒,说着家常话。 潘晓晨全程听着父亲和姚叔叔侃大山,偶尔应和地笑笑,一瞬间她有点其乐融融的错觉,这样的天伦之乐从未发生在她和父亲身上,他们只是这样热闹地吃了饭,潘晓晨并没有提及采访的事情,她知道,这是父亲安排的认亲局,先把断续的关系接上,以后慢慢再找机会进一步接触姚文远。 席间,她暗暗观察姚文远,他和父亲谈笑风生,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她真的希望“叛国”只是空穴来风,如果不是要调查这件事,今天这种祥和的家庭氛围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为此,她心底里升起一阵阵不太真实的暖意,渴望亲情却一直在亲情真空中,一点点的温暖也足矣让她心潮澎湃。后来她才知道,为了避免贾夫人为难潘晓晨,父亲一大早就把贾夫人支走了,这天去商场血拼的贾夫人刷爆了好几张信用卡。 潘晓晨对父亲的安排是领情的,她对父亲积年累月的怨恨消解了一些。 第149章 突破口 潘晓晨回到家里,继续想着如何调查姚文远,她在设计着跟姚文远进一步接触的戏码。 潘晓晨在手机上随意刷着新闻,职业习惯让她每天都会关注世界大事,一条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京华着名的连锁菜馆巧塞北因为对赌失败被米资公司收购了65%的股权,创始人独资的老板长蓝被资本以最低的代价踢出了董事会,市值6亿的巧塞北,一个公司只用6千万就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收购,他们向银行借款1.5亿,又向投资者私募了1亿,然后成立一个空壳公司收购巧塞北这个品牌,再以新的巧塞北品牌向银行贷款,然后故意不还,让银行起诉,法院强制执行,就是打折拍卖巧塞北,这时他们再用另一个空壳公司买下巧塞北,剩下35%的股权的长蓝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零开始打拼的巧塞北被收购公司一块块蚕食,这就是能于无形中把别人的银子掏空,并吃得毛干爪净的资本。 巧塞北的创始人长蓝跟潘晓晨的父亲以及姚文远是发小儿,凡是跟姚文远有关系的人,潘晓晨都高度敏感,看着长蓝在视频中哭诉资本的万恶之举,潘晓晨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收购案会不会跟姚叔叔有关?” 冒出这个想法,潘晓晨的脑子像八核计算机一样迅速转动起来,她想着要找个理由去姚叔叔那里探探口风,或许会有一些收获。 第二天,潘晓晨给姚文远打电话: “姚叔叔,您明天有空吗?我请您去巧塞北吃饭啊?” “晓晨啊,我明天有空,但是巧塞北出事了,你不知道吧?” “出什么事了?” “巧塞北被收购了,长蓝阿姨已经不是那里的老板了。” 潘晓晨故作惊讶: “真的吗?被哪个公司收购了?巧塞北市值不低,谁有这样的能力一口吃掉?” “是一家米国公司。” “那现在巧塞北是外资公司了?” “是的。” “姚叔叔,这是民间资产的流失啊。” “是的,这是外资公司的强行切割。” 姚文远说得痛心疾首,义愤填膺。 潘晓晨听不出什么破绽,所以她坚持约姚文远出来吃饭,希望通过跟他面对面的接触能找到突破口。姚文远答应得很爽快,他们约定了另外一家饭店惠丰堂。 潘晓晨来到惠丰堂时,姚文远已经在包间里等她了,他一见潘晓晨脸上就现出笑容,亲切地对她说: “晓晨,你来了,快坐下,我还没有点菜,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来点吧,我买单。” 说完把菜谱递给潘晓晨,潘晓晨接过菜谱点了几个菜,然后就跟姚文远有一搭无一搭地聊起来。 “姚叔叔,我们现在有个采访任务,采访对象是航天部,关于航空软件方面的报道,不知道您认识他们的负责人吗?” 潘晓晨打算单刀直入,突然问一个问题,被访者会猝不及防,有一些真实反应,但是潘晓晨在姚文远脸上几乎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变化,他只是微微沉吟了一下:“我让我的秘书帮你联系一下,联系好了你直接去即可。” “谢谢姚叔叔!”潘晓晨高兴地笑着说。但是她心里有点失望,这个饭局对于调查姚叔叔来说,算是颗粒无收。接下来的饭,她吃得有点意兴阑珊,她去卫生间的时候,顺便去了前台买了单,无论如何,这次是她约的姚叔叔,作为晚辈理应她买单。两人吃好后就各自离开了饭店,潘晓晨继续绞尽脑汁想怎么调查姚文远。 这天,潘晓晨接到了姚文远秘书的电话,他已经帮她联系好了航天部的人,让潘晓晨直接去采访,潘晓晨带着写好的采访提纲来到航天部,这个采访是一个非常官方的口径,没有得到太多实质性的东西,仅仅是把航天软件泄密的事情又重申了一遍,至于泄密者和具体的过程,被采访者一问三回避,潘晓晨知道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不能乱说,她也就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过采访过程中,被访者说了一件事引起了潘晓晨的注意,他说虽然不知道泄密者和泄密手段是谁,但是泄密背后就是巨额的金钱交易,很多交易都跟艺术品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因为买卖艺术品是洗钱的一种方式。 听说泄密和艺术品还有关系,潘晓晨回到家立刻查了近期艺术品拍卖的信息,她发现了有一个米国华侨艺术家的画最近成交的价格虚高,她顺着这个画家的资料继续查,发现他不止一幅画虚高,今年的很多画都虚高,她决定继续查一下是谁买了他的画,这一查,居然查到了收购巧塞北那个空壳公司,而空壳公司的法人居然是姚文远的儿子宋大伟,他跟母姓,这就有意思了,宋大伟为什么是这个空壳公司的法人?这个空壳公司收购了巧塞北之后就没有再做任何业务,有理由怀疑,它的存在就是奔着巧塞北去的,宋大伟和姚文远的关系,别人并不知道,所以这个隐蔽的空壳公司跟姚文远一定脱不了干系,潘晓晨想到这里立刻觉得很兴奋,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突破口,她决定顺藤摸瓜,把这件事搞个明明白白。 潘晓晨小时候,父亲和母亲的感情还没有破裂时,姚文远带着宋大伟来潘父家里做客,她曾经跟宋大伟有个几面之缘,那时候都是孩子,天真无邪,他们玩得挺好,在过家家的游戏中,宋大伟总是要演新郎,让潘晓晨演新娘,潘晓晨的堂姐潘晓雨还因为这个非常不爽,她也想演新娘,但是宋大伟坚持要娶潘晓晨,气得潘晓雨到父亲那里告状,她总是有能力把原本开心的事情搞得一团糟。俗话说三岁看老,此言不虚。长大后潘晓雨一直给潘晓晨使绊子,最狠的一次是用迷药迷晕潘晓晨,让她差点失身,还好那天潘晓晨被迷晕送给了猪大肠,猪大肠本来是出门快活,收了潘晓雨送的美女礼物,当他来到潘晓雨为他定好的酒店时,打开门看见潘晓晨正躺在床上,身上只穿着内衣,连衣裙被潘晓雨扒到腰部,潘晓晨神志不清,迷幻药加春药让她非常难受,猪大肠看见潘晓雨这次送来的礼物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潘晓晨,他马上愤怒了,拿出电话拨通了潘晓雨的电话,疾风骤雨地咆哮着: “潘晓雨!你什么意思?讨好我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你的良心他妈被狗吃了吧?” 潘晓雨并不知道猪大肠钟情于潘晓晨,她只是想借机迷晕潘晓晨,把她送给猪大肠,一方面羞辱潘晓晨,一方面也讨好了猪大肠,她不知道猪大肠和潘晓晨认识,并且有一份假婚姻合同,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潘晓雨试图找补:“朱先生,您听我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个八辈子祖宗!潘晓雨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我朱达昌是好色,但是我有底线,不像你,潘晓雨,你嘴上仁义道德,其实内里一肚子男盗女娼,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下得了手,你还是个人吗?” 潘晓雨被猪大肠抢白,语塞,她被骂得狗血喷头,只好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朱先生……” 猪大肠不依不饶:“潘晓雨,你少来这一套,限你半小时之内带着解药滚过来,不然有你好看!” 潘晓雨在电话那边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朱先生,我这就去。” 潘晓雨送来解药,猪大肠救了潘晓晨,姐妹俩从小不睦,经过这次,怨恨结得更深,潘晓晨深陷泥潭,一部分是拜同父异母的姐姐潘晓雨所赐。 回忆起这些,潘晓晨悲喜交加,宋大伟的过家家游戏是她整个凄苦童年中的一丝甜意,而潘晓雨以及潘父、贾夫人对于母亲的厌恶、冷漠,对她的弃如敝履,构成了她童年、少年到青年时期的阴霾,不禁感叹,嫉妒能让人变得疯狂,潘晓雨就是因为嫉妒衍生了仇恨,因为仇恨对自己的妹妹下手从来无所不用其极,想到潘晓雨对自己做的种种恶事,潘晓晨就气得牙根痒痒。还好现在妈妈病好了,她不用再去低三下四地求父亲给钱了,她也终于摆脱了潘晓雨的纠缠。 想到这里潘晓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好在现在妈妈身体健康,她工作顺利,在职场上站稳了脚跟,从萌新小白的战战兢兢到对工作游刃有余,这个过程虽然艰难,但她毕竟磕磕绊绊走过来了。 潘晓晨给宋大伟打电话的时候,听得出宋大伟在电话那边很激动的声音,童年玩伴总是难忘,他非常开心地接受了潘晓晨约饭的提议,好像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二十几年不存在一样,潘晓晨不禁心情复杂: “听起来宋大伟还是像小时候那么热情,真诚,很难想象他能跟收购公司、买画洗钱这样的事情搭上边儿。如果他知道我找他是为了这些,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我也是为了还原事情的真相,说不定一切只是猜测和误会呢,但愿如此。” 想了这些,潘晓晨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她希望她的世界和她相关的人都认真做事、踏实做人,不偷奸耍滑,不做眛良心的事。但是生活终究事与愿违,理想越丰满,现实越骨感,事情的真相正在向着潘晓晨不愿意的方向缓慢展露。 宋大伟见到潘晓晨的时候,一眼没认出来她,潘晓晨也有一丝迟疑,两人对望了一分钟,然后哈哈大笑,彼此从对方的眉宇间捕捉到了小时候的记忆,宋大伟给了潘晓晨一个热烈的拥抱: “晨晨,好久不见,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他还是叫着小时候叫她的名字。 “大伟哥,好久不见,一言难尽,这些年我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都过去了。” 宋大伟见潘晓晨并不想深谈家事,他就礼貌地不再追问。他看着潘晓晨,这个小时候过家家的对象,虽然长大后面目更舒展,气质更沉静,但脸上隐约还能看到小时候他喜欢的那种乖巧和稚气。宋大伟笑着说: “我听我爸爸说,你们见过面了?” “是的,我还要谢谢姚叔叔,帮我介绍了航天部的采访,本来我们约在巧塞北的,是姚叔叔告诉我巧塞北被收购了。” 潘晓晨还是喜欢单刀直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观察宋大伟脸上的表情,她发现他面部的肌肉不自主抽动了一下,他看着她的眼睛望向了别处,这些微表情泄露了宋大伟和巧塞北非同一般的关系,宋大伟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越是掩饰越是暴露。 “巧塞北……巧塞北不是长蓝阿姨的饭店吗?怎么?怎么被收购了?” “是啊,还被吃得毛干爪净,独资的长蓝阿姨被收购公司扫地出门了。” “有这事?” 宋大伟惊讶的表情里掩盖不住其实他是知情的这一点,毕竟他不擅长表演。 潘晓晨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有数了,继续步步紧逼: “是啊,听说他们为了吃光长蓝阿姨的股份,还做了个局,一个空壳公司收购了‘巧塞北’这个品牌,再用‘巧塞北’跟银行贷款然后故意拖欠不还款,让银行起诉,这操作真是阴狠毒辣。” 宋大伟有点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要去洗手间,快步走开了。 宋大伟没想到潘晓晨约他是在试探他,而他被父亲姚文远要挟必须暗箱操作收购‘巧塞北’并且通过买画洗钱,这些都是他不愿意做的,但是碍于父亲的压力,还有自己一直无法自立,必须依靠父亲的不争气,只好铤而走险,协助他做了一系列不愿意做的事,对此他一直是心存恐惧的,怕有一天东窗事发,潘晓晨没有任何铺垫的追问,他乱了阵脚,来到洗手间,他用冷水洗了洗脸,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公司里的一个电话把他叫了回去,他给潘晓晨发了一条短信就匆匆离开了。 潘晓晨从宋大伟的种种举动中看出了蛛丝马迹,宋大伟的离开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立刻给公安局的小胖打电话,请他帮忙查一下宋大伟的公司和艺术品交易的事情。 没过多久,小胖就发来资料,宋大伟的公司的确存在问题,艺术品交易后的钱都存在了一个外国账户上,而那个账户的名字潘晓晨非常熟悉。 第150章 麦迪恩 之前潘晓晨去泡菜国报道踩踏事件,结果是相关的六人被立案侦查,警察署长被问责,值班总警被停职,他们没有在接警第一时间抵达现场,没有高效地采取紧急应对措施,更没有及时向上级警署报告,他们距离事件发生地仅仅10分钟的车程,却在事件发生两个小时之后抵达踩踏现场。严重的玩忽职守致使300人死亡,200人受伤,为了逃避追责,上级警署还勒令下属删除报警信息,从上到下视民众生命如草芥,所以泡菜国把警察署长及其上一级领导、下一级下属,全部治罪,以正视听。 潘晓晨这次报道非常详实,陈主编在总结会上表扬了她,自从尤娜离开之后,潘晓晨再也没有眼中钉,但她依然努力地工作,她的努力慢慢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哪个领导不喜欢踏实肯干的人呢?同事关系就是随风倒,随着领导的口风倒,领导喜欢的人,大家跟她过不去那就是砸自己的饭碗,所以潘晓晨终于过上了没有人找茬儿的舒心日子。 她交给大使的报告,因为采访了岳东林得到第一手资料,报告写得具体又跌宕起伏,大使把报告密送到国超局,国超局的麦迪恩看了报告,对潘晓晨印象深刻,因为他发现整个报告没有采取惯常的平铺直叙的方式,而是通过起承转合、埋线解结的方式,写得波澜起伏,麦迪恩对这个潘晓晨有了兴趣,他的组正好需要一个能写会查的帮手,做事漂亮也需要报告写得漂亮,这才是锦上添花,麦迪恩打算把这个潘晓晨挖过来。 他先去晨e讯周边蹲守了几日,摸清了潘晓晨的活动范围,决定想办法制造一个偶遇的机会。 这天,潘晓晨下班后和伍月约着喝咖啡,她来到月巴克,外围观察者麦迪恩也来到这个咖啡店,要了一杯咖啡在潘晓晨不远的桌子上坐下来。潘晓晨比伍月先到,她拿出手机,打开游戏,一边玩一边等着伍月到来。 潘晓晨几个月没有上线了,上线之后她发现恩迪麦和伍德海德的级别又恢复到他们火并之前的级别,可见她没在这段日子,两个人没有闲着,他们又重新过关斩将,离大boss越来越近了。 潘晓晨见两人都在线,马上打招呼,组队,三个级别很高的人,在游戏里所向披靡,玩得酣畅淋漓,游戏间隙伍德海德在对话框里问陈晓潘: “好久没见,你去哪里了?” 陈晓潘发了一个笑脸表情: “工作忙,去国外出差。” 恩迪麦送了一朵玫瑰给陈晓潘: “去哪个国家?” 陈晓潘:“e国。” 伍德海德:“去干嘛?” 陈晓潘:“采访。” 恩迪麦:“最近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伍德海德:“你太不关心世界局势了,你不知道凯莉王子妃失踪的事吗?” 恩迪麦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前段时间我在陪领导下基层,没有网络。” 陈晓潘:“你俩好不容易打到现在的级别,别因为一两句话,又回到解放前。我就是为这件事去的。” 说完闲话,三个人又开始新一轮的战斗,打完一轮,又是胜利,潘晓晨才发现伍月还没有来,她正要给伍月打电话,刚好看到伍月发来的私信: “亲爱的,临走被教练抓壮丁,今天队里来了新人,让我带一带,咱俩改日再约。” 潘晓晨回了一个“ok”,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时间,心想再打一轮游戏再回去吧,今天没有稿子要写,可以彻底放松一下。 不远处的麦迪恩起身去卫生间,走过潘晓晨身边,发现她在玩刚刚他也在玩的游戏,战斗正酣,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嘴里说着: “注意后面,后面有敌情。” 潘晓晨完全沉浸在游戏中,顾不上理会身边的吃瓜群众,但她听到了他的提醒,马上扭头攻击,结果又是ko,麦迪恩一直在旁边观看,他发现了潘晓晨在游戏中的id叫陈晓潘,心里不由得暗暗高兴: “这么巧,潘晓晨就是陈晓潘,原来我和她早就‘认识’啊。” 麦迪恩不动声色,潘晓晨打完一局,见旁边的人没有离开,扭头看了麦迪恩一眼: “你也玩这个游戏?刚刚多亏你告诉我后面有人,不然我会失血降级,谢谢你。” 麦迪恩笑了笑:“没事。我刚刚听到你游戏的bgm,就冒昧地围观了你,很少见到女生打到这么高的级别,你很棒啊!” 潘晓晨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的表情:“谢谢夸奖,你是哪个级别啊?” 麦迪恩不想这么快戳破一切,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个新手,实名仰望大神。” 潘晓晨:“实名?所以您怎么称呼?” 麦迪恩伸出手:“麦迪恩,很高兴认识您,陈晓潘。” 潘晓晨不想透露自己真实的身份,她顺水推舟,伸出手跟麦迪恩握了握,麦迪恩拿出手机: “我是这个游戏的新手小白,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留下大神的联系方式,以便以后大神带着小弟吃鸡。” 潘晓晨哈哈笑了起来:“你倒是会走捷径,行,我就带带你这个小弟吧。” 游戏无国界,游戏玩家总是能一拍即合,潘晓晨跟麦迪恩交换了联系方式,潘晓晨就起身准备回家了,麦迪恩没有挽留,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如同打游戏一样,和潘晓晨的交往要一点一点来,不能操之过急。 过了几天,潘晓晨暗访姚文远的事情终于有了突破口,她有点小兴奋,打算玩一会儿游戏,以纾解这些天紧绷的神经。 她打开游戏,登录之后发现伍德海德和恩迪麦都在,他们正在组队厮杀,潘晓晨看到恩迪麦给她的留言: “又是几天不见,美女,你又出差了吗?” 潘晓晨回复了恩迪麦,虚拟世界有时也是有真实的感情体验的,就如同这条留言,虽然一字一字看似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是一种牵挂,被人牵挂是很幸福的,哪怕被一个虚拟id牵挂。人之所以投入游戏,因为不仅仅是游戏,而是投入了感情和时间。所以游戏伙伴之间也是日久生情,至于生的是哪种情,那就因人而异了。 恩迪麦热情地继续私聊陈晓潘: “亲爱的,我好想知道你生活里什么样子,能给我发一张照片吗?” 他一直叫陈晓潘“亲爱的”。现在“亲爱的”、“宝贝”、“家人们”已经不再是词语本词,在全民网红的加持下,这些词可以非常甜腻地叫任何一个线上的陌生人。任何一件事都是双刃剑,在良莠不齐的带货环境下,有的真是性价比的天花板,有的却是超级多轮割韭菜,能不能买到真的,需要一双慧眼。 潘晓晨从来没有回应恩迪麦的“亲爱的”,虽然她知道恩迪麦这样叫只是随口而出,没有什么特别的指代,但是她骨子里是个老派的人,她不喜欢盲从,包括穿搭,包括潮流、包括网红名词,她从心里是拒绝的,她愿意活出自我,不被任何人任何事任何风潮所蛊惑。 她淡淡地回复恩迪麦: “游戏而已,没有必要。” 恩迪麦不死心,打了几个摇头晃脑的表情: “游戏而已,干嘛那么认真呢?” “游戏就是游戏,我不想把生活混进来。” “虚拟是虚拟,但是谁知道虚拟世界没有真实的情感呢?” 恩迪麦这句话击中了潘晓晨,她上线看到恩迪麦的留言就是这样想的,她迟疑了一下: “你说得有点道理。” “就因为这点道理,你给我看看你真实的样子好不好?” 恩迪麦说完发来一个求求你的表情,一只小萌猫扯着另一只大橘猫的衣角,撒娇地扭来扭去。潘晓晨被这个表情逗乐了,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发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给恩迪麦,然后专心游戏,不再聊天。 恩迪麦也就是麦迪恩今天是故意来试探潘晓晨的,那天他在酒吧里无意中看到潘晓晨就是陈晓潘时,他早就在游戏里等陈晓潘很久了。终于等到她上线,他想通过游戏慢慢接近潘晓晨。 恩迪麦见陈晓潘半天没有反应,也没有死缠烂打,直觉告诉他潘晓晨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他不能让她感觉自己的刻意接近,不过他也问心无愧,他接近她,只是为了工作,并没有什么害人之心。再说他也不喜欢女孩,这件事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自己也是刚刚发现的,麦迪恩一直没有女朋友,家里急坏了,安排了无数次相亲,他都礼貌而郑重地去见姑娘,然后委婉而绅士地找个理由拒绝,既不伤害姑娘,也不让红娘难堪,在机关里呆久了,最会说这样的面子话,面子话不伤和气不伤里子,麦迪恩在这方面拿捏得死死的。 麦迪恩最近去健身房健身,看到一个健硕高大的健身教练,八块腹肌能当搓衣板,麒麟臂好像一般人的大腿围那么粗,一拳能砸死一头牛,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怦怦乱跳,脸上好像有点火辣辣的,他被自己吓到了,赶紧去淋浴间冲凉,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生。他既兴奋又有点不知所措,这个难言之隐怎么跟父母挑明?他工作的部门更加无法接受这样的喜好,但是一想到那八块腹肌,那球状翘臀,紧实的大腿,倒三角的身形……麦迪恩加大凉水,直接淋头,全身被冷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既快乐又痛苦地跟自己独特的荷尔蒙斗争了很久。 如果潘晓晨知道麦迪恩就是恩迪麦,知道他喜欢男人,她会马上放下对他的戒备。游戏在非常激烈地进行着,为了增加难度,这次陈晓潘没有跟恩迪麦组队,而是跟他的对立方一个战队,两边武力值势均力敌,火并程度感觉电脑屏幕都要窜出火星子,双方各自都有损失,最后陈晓潘这一队险胜,恩迪麦打完一局又来跟陈晓潘套瓷儿: “亲爱的,你真厉害!虽然我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从前的级别,但还比你差好几个重装,我看你为了赢把看家兵器都使出来了。” “你们火力也不轻啊,我不用大招就输了!” 潘晓晨正在赢了这局的兴奋中,聊天时连发多个得意的表情。 “那么想赢,是不是生活中输了?” “才不会呢,游戏是游戏,生活是生活。” “亲爱的,周末‘咱们游戏吧’有个线下见面会,你来不?现场还有真人游戏。” 陈晓潘第六感觉得恩迪麦的邀请没有那么单纯,但她一时也说不出有什么具体的不单纯,虽然她很想玩线下真人版,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感觉恩迪麦今天有点反常,她不想不明不白地跟一个游戏id奔现。 “周末我有事,再约。” 说完她就下线了。恩迪麦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看见陈晓潘的头像已经变灰色了。电脑前的他摊了摊手,自言自语: “这个陈晓潘还真难接近。” 恩迪麦说完也退出了游戏,他在想要用什么方法,继续接近潘晓晨。 潘晓晨收拾了一下房间,她已经打好主意,她周末会去“咱们游戏吧”,她想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看恩迪麦到底是什么样,不过她要以另一个id的身份去参加活动,她有个小号,这个小号的id恩迪麦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小号是有一次伍月非要跟她一起玩游戏,她给伍月注册的,但是伍月对游戏天生无感,只是一时兴起凑凑热闹,玩了一次这个id就搁置了。 周末,潘晓晨来到‘咱们游戏吧’签到本上她写了月五的id,环顾四周,她来得算早的,零零散散地几个人正围在一起讨论游戏通关技巧,潘晓晨站在外围,默默听着。 时间到了,玩家到齐了,主持人开始组织大家玩游戏,先是“破冰”,自我介绍,并且记住别人的id,方便真人游戏时队员彼此熟悉。潘晓晨介绍完自己,她听到一个男声说: “大家好,我是恩迪麦,很高兴认识朋友们。” 潘晓晨好奇地顺着声音看过去,恩迪麦?他怎么看着那么面熟?此刻恩迪麦也刚好看向潘晓晨,他对她点点头,潘晓晨迅速搜索内存,恩迪麦?哦,恩迪麦就是那天在酒吧见到的麦迪恩。潘晓晨把酒吧偶遇和恩迪麦在网上跟她套瓷儿的事情迅速联系在一起,她忽然觉得这些不是单纯的巧合,她面无表情地用眼睛剜着恩迪麦,心想: “原来你早有预谋,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恩迪麦看见潘晓晨,心说:“你叫月五,你还有小号呢?陈晓潘?” 主持人宣布真人游戏组队开始,恩迪麦凑过来跟潘晓晨一起组队: “月五,你好,我是恩迪麦,你打到哪个级别了?” 恩迪麦笑着对潘晓晨说。 潘晓晨不动声色:“我刚刚玩,新手小白。” 恩迪麦很高兴终于能跟陈晓潘奔现,他邀请她跟自己组队,痛快地拼杀之后,他们队赢了,活动也宣布结束,潘晓晨和恩迪麦换下游戏服,一前一后地来到游戏吧的咖啡厅,他们各自点了一杯咖啡,面对面地坐下来,潘晓晨盯着恩迪麦: “说吧,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恩迪麦也就是麦迪恩笑着看着潘晓晨无辜地耸耸肩: “我说没什么目的,你相信吗?” “你说呢?” “好吧,我无意冒犯,也没有害人之心,我有一些难言之隐,现在不是时候告诉你,但是我对天发誓,不会伤害你。” 潘晓晨看麦迪恩很诚恳的样子不像是演出来的,她心里存疑,但嘴上说出的话已经很放松了: “既然你要保密,那我们只谈游戏,别想跟我套瓷儿。” “没问题,刚刚咱们虽然赢了,但是打得好险啊!” “是啊,幸亏你一直掩护我,做助攻,不然咱们赢不了。” “你看,无论线上线下,咱们配合得都是默契异常。” “如果伍德海德来了,咱们会赢得更容易一些,你认识他吗?” 麦迪恩摇摇头:“我看他的ip归属地是米国,我不认识他。” 潘晓晨揶揄他:“你神通广大,可以制造机会认识啊。” 麦迪恩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想让我俩在线下来个真人版火并吗?” “你俩也真是,打个游戏胜负欲那么强,押上全部身家火并。” “还不是为了你!” 这话麦迪恩说得不十分确切,伍德海德对陈晓潘是异性对异性的喜欢,恩迪麦对陈晓潘是姐妹一般的喜欢,潘晓晨并不知道麦迪恩的性取向,她听了这话,脸上有点微微发烫,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转移了话题: “这个游戏吧经常组织这样的真人游戏吗?” “是啊,我之前参加过很多次,你喜欢,下次咱们一起来。” “好啊,现在不早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潘晓晨就起身告辞,麦迪恩想挽留但是今天算是奔现,自己和潘晓晨顺利接头,已经是完成了计划中的工作,接下来,他要慢慢了解考察潘晓晨。 这天麦迪恩约潘晓晨去打游戏,潘晓晨想反正目前没有进展,索性去放松一下,她答应了麦迪恩。 麦迪恩和潘晓晨来到‘咱们游戏吧’,轻车熟路地穿好游戏服,开始了真人作战,几局下来两人已经大汗淋漓,但是他们的队伍这次遇到劲敌,最后输了,两个人都有点沮丧,潘晓晨正要跟麦迪恩说他游戏时走神导致失败,麦迪恩的手机响了,麦迪恩拿起手机对潘晓晨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潘晓晨点头:“好的,没问题。” 麦迪恩起身走到略远的地方,接起了电话,接完电话,回来对潘晓晨说: “抱歉,我们领导找我有事,我要先回去。下次咱们再讨论战术,今天输了是我疏忽,抱歉啊。” 潘晓晨点点头,麦迪恩迅速离开了。潘晓晨继续冥思苦想如何把姚文远的真相的调查清楚。 第151章 买画 查到了宋大伟存钱的国外账户叫姚文远,潘晓晨在乱线中终于捋出了头绪,这个发现让她非常兴奋,虽然她一直心存幻想,不希望姚叔叔的事情坐实,但事实胜于雄辩,目前一切线索直接导向了姚文远一定有问题,她打算继续顺藤摸瓜。 这时,新闻报道了着名画家封云猝死的消息,宋大伟买的画正是封云的作品。同时刷爆网络的是封云的情人要跟原配打官司,索要遗产。他的情人名叫英莲,未婚生育,给封云生了两个孩子,封云在世时,原配夫人洪玉一直与英莲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封云突然猝死,没有机会留任何遗嘱,这种表面太平就被掀翻了。 封云是世界知名画家,他离世后画作价格飙升,洪玉向英莲讨要封云的画作,英莲不给,两方闹得不可开交,洪玉叫人到英莲住处威胁,如果不交出画作,小心两个孩子的安全。英莲害怕,赶紧报警,要求警方保护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同时她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自己的孩子合法继承封云的遗产,非婚生子女跟婚生子女一样拥有继承权,英莲的诉讼没有什么问题,但她要求继承遗产的比例严重地割了洪玉的心头肉,封云尸骨未寒,洪玉和英莲闹得不可开交,媒体闻风而动,各种自媒体也是众说纷纭,为了博眼球,把这出大戏写得好似宫斗,连续剧一样的天天上热搜。 潘晓晨对于宫斗没兴趣,她自己在潘氏家族的家斗中已经亲身经历了人性的丑陋,在利益面前人都变态到了极点,她和母亲是家斗的牺牲品,她不关心两房太太的斗法,她只关心封云画作交易那个账户,顺着这条线潘晓晨又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封云被卖掉的画中有一幅画的是《田园》,这幅a3大小的画卖了九千万,这些钱从宋大伟的空壳公司支付之后,就存进了姚文远的国外账户,而这幅画却被人送到米国cia长官迈克的办公室。 一幅如此小尺寸的画卖了九千万?这个价格本身就是一个问题,迈克为什么会对一个中国画家的作品感兴趣?姚文远买了这幅画,为什么又送到cia?潘晓晨百思不得其解。 她给伍月打电话,伍月正好没有训练,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潘晓晨家。两个人先是互相打趣了一番,然后开始做饭,潘晓晨做了福建菜饭,这是好吃又营养,高效又省心的一种烹调方法,是潘晓晨到福建泉州出差时跟当地人学的,方法非常简单,原料有干香菇、芹菜段、干贝、胡萝卜,木耳。起锅烧油,把泡发的干香菇煸出香味,加入胡萝卜丝、芹菜段、干贝、木耳,炒出香味,淋生抽,然后把这些菜直接倒入加好米加好水的电饭煲中,水按正常煮饭的量即可,按下煮饭键,饭熟了就可以吃了,福建菜饭类似东北的一锅出,虽然一锅出是花卷乱炖,都是做法简单,过程省事,新手友好零失误,一次烹调菜饭全部到位,还营养全面,新疆的手抓饭也是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看来南北方饮食中总有一个看家特色,就是简单丰富高效好吃。 伍月平日里队里有食堂,吃到家常饭菜一贯地感觉好吃,她们每人盛了一大碗,潘晓晨泡了两杯红茶,两人边吃边聊。 潘晓晨:“亲爱的,你说这里是不是有蹊跷,一幅小画卖了九千万,买主又把这画送到了cia,这里到底有什么猫腻呢?” 伍月大大地从碗中挖起一勺饭,边吃边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说: “我……我觉得……” 潘晓晨用手指了一下伍月的头: “咽下去再说,你从小就是这样,吃饭也挡不住说话。” 伍月白了潘晓晨一眼:“人家也想好好吃饭,可你这急三火四地问话,我能不回答吗?” 潘晓晨笑了:“是我太着急了,咱们好好吃饭,吃完饭再说。” 两个人吃完饭,伍月窝在沙发上,头枕着潘晓晨的腿,潘晓晨用一根手指,绕着伍月的头发,伍月开口了: “听了你的描述,我感觉可以倒推,从画的去处cia入手,cia是干什么的,收集情报的,一幅画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说明画跟情报有关,突破点就在于此。” 潘晓晨点点头:“你的思路很清晰,我从来没有想过倒推。如果画跟情报有关,那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伍月:“以前咱们看过一个电影,你还记得吗?《风声》,周迅和李冰冰演的。” “记得啊,我对里面大狼狗吃人印象深刻。” “周迅给李冰冰传递的情报是通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摩尔斯码啊。” “摩尔斯码是在哪里发现的?” “在旗袍的针脚里,她把一句话用摩尔斯码的方式,缝在旗袍里。” “所以,我猜测这幅画上一定有什么能传递情报的东西,这就是cia要这幅画的原因。” “这幅画在网上有照片,我明天打印一个清晰版,让大胖他们刑侦部门的轨迹识别专家识别一下。” “这是个好办法,好了,期待你们有好消息,我还要再喝一杯红茶,这茶怎么这么好喝?” “这是我云南朋友发来的滇红,全芽头红茶,一口入深山,花香唇齿间。” “这词一点没有夸张,就是这样,他们有没有店啊,我想买点。” “有啊,你搜泉茗缘,淘呗、抖乐都有卖。” “好嘞,我这就下单。” “他们正在打折,赶紧囤起来。” 潘晓晨和伍月又重新找出《风声》的电影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伍月的思路靠谱,那幅画就是情报,潘晓晨兴奋得一晚上没睡,伍月后来实在忍不住,先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伍月早早起床回队里训练了。潘晓晨赶紧去打印了那幅画,直接来到警察局,找到大胖,跟他说明来意,大胖立刻拿了画去找刑侦部门的轨迹识别专家,大胖让潘晓晨回去等待,有消息就通知她。 潘晓晨离开警察局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心里依然很兴奋,这件事果然非同一般,都牵扯到cia了,能查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为国家挖出叛逆者,这将是她工作生涯的里程碑,她期待着大胖早日通知她。 第152章 泄密的栅栏 五天后,大胖来电,让潘晓晨到警察局去一趟,潘晓晨立刻赶往警察局。 大胖把潘晓晨带到一个办公室,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警察坐在办公桌后面,墙壁上挂着潘晓晨打出来的画,大胖介绍说: “这是张警官,我们这里的轨迹识别专家,”大胖又指了指潘晓晨:“这位是晨e讯的记者潘晓晨。” 潘晓晨走过去跟张警官握了握手:“很高兴见到您,张警官。请问这幅画里您有什么发现吗?” 潘晓晨一贯喜欢没有铺垫,直奔主题。 张警官指着画说:“这是一幅风景画,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异常,但是请你仔细看这个栅栏,它是一个木栅栏,它由横竖木板钉成,横竖木板的数量正好是我们航天部研制武器的重要参数,我们早就接到航天部软件泄密报案,一直在密切跟踪调查所有可能的线索,你拿来的这幅画也在我们的关注范围之内,我们找来着名山水画画家来对这幅画进行鉴赏,他们发现了这个栅栏的画法跟常规山水画的画法有所区别,我顺着他们的发现,运用专业知识,确定了这是一排泄密的栅栏。” 潘晓晨心想:“还是伍月反推的思路有效,果然画中有蹊跷。” 张警官接着说:“关于画家封云网上的新闻我们也都知道了,下面我们就要去查这幅画的买家。” “买家是宋大伟,他的父亲是姚文远。” “某部的姚文远?他的儿子为什么姓宋?” “他跟母姓。” 潘晓晨接着就把自己查到的信息一一跟张警官说明。 张警官点点头:“我们会通过驻米国大使馆,秘密调查cia和这幅画的关系,届时或许需要前往米国,潘记者可以作为随行记者一同前往。” 潘晓晨点点头:“那真的是太好了!谢谢张警官。” 潘晓晨拿着画回家了,有了警察局的介入,她将更迅速地完成这次调查工作。她开始收拾出国的行李,随时准备加入侦破团。 一晃又过去了几天,警察局那边没有出差的消息,潘晓晨有点坐不住了,又约了伍月商量对策。 伍月正在筹备下一场比赛,趁着休息跑出来来找潘晓晨,她们在训练队附近的咖啡厅见面,伍月来时,潘晓晨已经叫了一杯她喜欢的美式,伍月喝了一口咖啡: “警察局没消息了?” 潘晓晨点点头:“是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但是他们没动静了。” “你没问问大胖?” “他的电话打不通,或许是去哪里出任务了。” “那你不要急,既然警察局都介入了,这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这样干等着,不由得让人心焦,眼看陈主编给我的两个月时间就快到了,我必须在这之前拿到结果。” “上次你去泡菜国不是认识了那里的大使吗?大使和大使之间肯定是有联络的,要不你跟泡菜国大使联络一下,看看他能不能帮你问到cia的消息。” “这不会太绕了吧?” “总之你坐不住,不如就找点绕的事让自己静不下来的小心心平静下来。” “这时候你还跟我开玩笑?” 潘晓晨作势要打伍月,伍月笑起来:“你这奔波劳碌命,手里没事做就会发慌,我这不是给你找个做事的出口吗?” 潘晓晨:“倒也是,或许从泡菜国大使那里,我能有更新的消息。” 还没等潘晓晨跟泡菜国大使联系,警察局的一级通缉令发布到了网上,通缉某部官员姚文远,大胖也打来电话:“姚文远畏罪潜逃,正准备离境,目前已经被警方控制。” 潘晓晨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又跟着悬起来,她不愿意接受的事实终于来了,姚叔叔果然是叛国了,事实胜于雄辩,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姚叔叔这样一个衣食无忧、顺风顺水的官员要叛国,并且以出卖机密的方式,这不就是卖国求荣吗?在巨额金钱的诱惑下,姚叔叔也无法拒绝它的诱惑,真是应了那句话,在金钱面前不为所动,除了圣人,就是钱还不够多。 很快姚文远就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他早就被米国间谍收买了,为了给不争气的儿子开公司,姚文远先是挪用公款,但是宋大伟就是一块拎不起的豆腐,两笔款子都被他打了水漂之后,米国间谍盯上了姚文远,也盯上了他的软肋,用巨款贿赂姚文远在收购“巧塞北”时做手脚,这是一箭双雕,既收割了一个高市值的企业,又用巨款诱惑拉姚文远下水。接着通过买画洗钱,同时把情报传递给cia,画家封云有个秘密身份,他是cia的间谍,不止一次通过售卖画作帮忙洗钱、传递各种情报。是无限的贪欲最终吞噬了姚文远,巨大的利益助长了他的贪心,不争气的儿子成了他决定铤而走险的催化剂。 潘晓晨写了一份详实的报告交给陈主编,圆满地完成了调查姚文远的任务。很快这份报告就被送到麦迪恩的手上,通过报告,麦迪恩发现潘晓晨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他想让潘晓晨加入自己小组的想法更强烈了,他感觉潘晓晨的无限潜能没有被完全开发识别出来,他有意把潘晓晨培养成自己的秘密武器,这个武器一旦启用,必将事倍功半。 第153章 坦白局 潘晓晨对于麦迪恩的计划一无所知,完成了调查姚文远的任务之后,她照常到晨e讯上班,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潘晓晨过得比较轻松。 这天下班前她接到麦迪恩的电话,邀请她去‘咱们游戏吧’打游戏,挖出了姚文远这颗大毒瘤之后,潘晓晨对于麦迪恩接近她的目的更加疑惑,她答应了他的邀约,打算见面问个清楚。 潘晓晨来到‘咱们游戏吧’,两个人照例先打了几轮游戏,满头满脸的汗水之后,他们来到游戏吧的咖啡厅,潘晓晨喝了一口咖啡,看着麦迪恩: “你约我,不只是打游戏这么简单吧?” 麦迪恩点头承认: “接触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接近你,的确有意为之,但是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 “你今天如此坦白,是要和盘托出吗?” 麦迪恩摊了摊手:“姚文远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也知道?” 麦迪恩继续说:“姚文远叛国已经被处理,警方能够破案跟你的调查有着分不开的关系,我是国超局特别事务组的,你的报告我看过,我非常欣赏你的能力,在这份报告之前,通过游戏以及现实中的接触,我已经认准你就是我要找的外围组员。” 潘晓晨一脸问号:“外围成员?什么意思?” “就是在我们有行动时,你可以以隐秘身份加入。” “国超局”,“隐秘身份”,麦迪恩给她的信息量太大,潘晓晨一时无所适从,她需要消化一下: “我现在不能接受你的安排,我有做选择的权利是不是?” “当然,但我相信在未来我们一定可以愉快地共事,就像我们是最佳游戏搭档一样。” 潘晓晨有点懵:“所以你早知道游戏id陈晓潘就是我?”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是一次你用手机登录游戏,我无意中看到的,纯属巧合。” “你就是恩迪麦,你为什么会跟伍德海德火并?你认识他吗?” “我不认识,跟他火并,完全是游戏激发了男人的胜负欲。” “你们也太幼稚了吧,一招回到解放前,你俩被胜负欲打回了原型,从零开始,值得吗?” 麦迪恩笑了笑:“在现实世界循规蹈矩,在游戏世界做点惊世骇俗的事,也算是一种宣泄,我不知道伍德海德是什么原因,我是很喜欢在虚拟世界里为所欲为的。” “在虚拟世界里为所欲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们从小白开始重新养号,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欺负?” “还好我们在游戏中可以有你这个高阶玩家队友,你和我们组队,大大提高了我们的赢率,也为我们回复到原来等级做了很多贡献。” “所以你报答我的方法就是接近我,调查我?” 麦迪恩耸了耸肩,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工作,但是我对你的安全绝对不会造成任何影响,请你相信我。” 潘晓晨想想跟麦迪恩的交往,他的确是没有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歹意,她心里的提防稍稍放松了一些,她转移了话题。 “姚文远秘密输出的参数影响了航天部的工作吗?” “据我所知,部里早就对他有所防范,通过画传递的参数是一个烟雾弹,也是试探姚文远的,那个是之前研究废弃的参数,没有对航天部的工作造成影响,反而那是一个诱饵,让姚文远的尾巴暴露出来。” “原来这一切是个局中局,我也成了这局中的一环,这就像一个沉浸式游戏一样,我这个完全不相干的路人甲也成了棋局中的棋子。” “局中局没有错,但是棋子的形容有失偏颇,你们领导是看好你,才把这个工作交给你,我猜想他预料到你能圆满完成任务,他对你是有很高期许的。这也是对你能力的认可,所以你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你是有独立思考和执行能力的人才。” 潘晓晨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可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对我现在的工作很满意,还没做好和你做同事的准备,你们一个个心思缜密,我自愧不如,不敢与汝为伍。” 麦迪恩见潘晓晨在开玩笑,也笑了起来:“小人求贤若渴,十分期待潘记者能成为我们组的秘密成员,这个身份显然会给你的记者工作加成,当然,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一切都尊重你本人的意愿,你可以想想清楚再回复我。” 潘晓晨不置可否,这件事发生得有点突然,她的确需要时间仔细考虑一下。 第154章 金刚芭比 这次麦迪恩跟潘晓晨告别之后,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见,潘晓晨继续努力的工作。一天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士内衣店的老板来到晨e讯,她提供了一条看起来很奇怪的新闻线索。 老板大概四十来岁,身材发福,穿金戴银,手上染着大红的指甲,身上穿着一件紧身连衣裙,腰腹间的赘肉像三层蛋糕一样贴在她身体中段,衣服被肉肉勾勒出一层一层的游泳圈,她拿出手机给潘晓晨展示了一条偷拍的视频,视频中一个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来到内衣店,挑了几件非常暴露的蕾丝内衣走进试衣间,半天才出来: 老板指着手机屏幕说:“你看见了没?他一个男人,拿那些女士内衣进试衣间做什么?他来过很多次,但都是进了试衣间,很长时间才会出来,出来之后不买,就直接走了。” 潘晓晨仔细地看着胖老板手机里的视频,她也觉得很奇怪: “他来了几次?” “隔几天就要来一次,我也记不清了。店员感觉他是个变态,看见他就躲得远远的。” “他除了试内衣,还有其他怪异行为吗?” “没有了,每次试完就走。他也不买,买几件我就不奇怪了,可能是给女朋友买的。” “这样吧,他再来店里,你立刻通知我,我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线索。” 胖老板使劲点头:“好的好的。他一般都是晚上来店里,你做好心理准备哦。” “好的,没问题,谢谢您为我们提供新闻线索,24小时待命。” 潘晓晨说着用两根手指在右侧太阳穴做敬礼状挥了一下,逗得胖老板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可真逗!” 说完一扭一扭地走了,她的肥臀在潘晓晨的视线中慢慢消失,潘晓晨看了看表,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关了电脑,打算下班回家了。 过了三天,潘晓晨刚吃完晚饭就收到胖老板的电话,电话里声音非常小: “潘记者,你快来,那个人又来了。” 潘晓晨答应的同时,抓起背包,已经飞奔出门,打了车,直接来到胖老板的内衣店。胖老板正在门口张望,看到潘晓晨,她指了指里面的试衣间,潘晓晨会意,她走进内衣店,在离试衣间最近的一排内衣跟前停下来,假装看内衣,耳朵竖起来,听着试衣间里的动静。 试衣间的门紧闭着,潘晓晨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她只好耐心地等待里面的人出来,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门开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走了出来,他穿着圆领短袖,身材魁梧,胸部肌肉发达,目测胸肌至少d罩杯那么大,他手里拿着几件内衣,走起路来扭动腰肢,女里女气的姿势跟他的外表真是大相径庭。他不说话,把内衣放在试衣间门口的架子上,就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潘晓晨见他开门向左面走了,立刻跟胖老板悄声说:“我跟上去看看,他什么来头。” 胖老板点点头:“你注意安全。” 潘晓晨拉开门,向左看了看,络腮胡已经走进一条马路,她快步跟上去,不远不近地跟着,络腮胡走路还是一扭一扭的,天色已经晚了,街上的人不多,凡是与他擦身而过的,都要回头看几眼,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潘晓晨一边跟着一边想:“这家伙要去哪里?没有坐车,估计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不出所料,络腮胡拐进一个小区大门,潘晓晨也跟着走进小区,他拐进在1号楼三单元,潘晓晨见他上了电梯,电梯在9层停了一下,就下来了,为了安全,潘晓晨没有继续跟踪,回到家里,她给岳东林打了电话: “东林,我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你这几天有空的话,跟我去蹲点啊?” 经过泡菜国事件,尤其是潘母寿宴岳东林的花式表演之后,潘晓晨跟岳东林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他们是共患难的朋友,彼此的称呼变得比较亲昵,没有从前那么生疏了。 岳东林一听诡异的事,就来了兴致: “好啊,晓晨,这几天我正好没有事,我陪你蹲点儿。我想看看你说的事有多诡异。” “谢谢东林,明天咱们早上五点去,先观察一下他的基本轨迹。” “明早四点半,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蹲点儿。” 潘晓晨和岳东林约好后,心里感觉非常踏实,有岳东林跟她一起,安全感倍增。 第二天岳东林一早就开着车来接潘晓晨,两个人来到“络腮胡”家的小区,找了一个可以看见大门的路边停车,两人在车里暗暗观察,时间尚早,城市还是没有苏醒的样子,小区大门门可罗雀。岳东林看见旁边有个24小时便利店,他对潘晓晨说: “你先在车上盯着,我去买一些早点。” 潘晓晨点点头,岳东林开门跳下车,直奔便利店而去,不一会儿,他拎着一包东西回来了,热乎乎的包子,还有两杯蛋汤,潘晓晨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感觉身心舒畅,她的眼睛仍然看着车窗外不远处的大门口,两人吃完饭,天才慢慢亮起来,这时门口出出进进的人开始多起来,有锻炼身体的、有买早点的、有送孩子上学的,喧闹的早上就这样在晨曦中开始了。 人来人往的门口,潘晓晨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络腮胡”出现了,虽然他换了衣服,西装笔挺,但是他标志性的络腮胡非常抢眼,潘晓晨兴奋地拉着岳东林向她手指的方向看: “东林,你快看,就是他!” 岳东林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他居然向着车这边走来: “他怎么朝我们来了?” 潘晓晨也有点紧张:“不对啊,他今天走路的样子跟那天完全不同。” “有什么不同?你没看错吧?是他吗?” “是他,没错,但是那天他走路是一扭一扭的,特别像女模特在走t台。” “这我的确没看出来,他跟一般男人走路没什么两样。” 两个人正在盯着的“络腮胡”并没有继续向着他们的车走过来,而是走进了便利店: 岳东林长出一口气:“哦……他是去便利店买东西。” 潘晓晨还在疑惑中:“奇怪,怎么他走路姿势完全变了?” “咱们继续跟踪,看看他今天都做什么?” “好的。” 又过了一会儿,“络腮胡”从便利店走出来,他一只手拎着一杯饮料,另一只手上是咬了一口的汉堡,他边吃边左右看了看,然后穿过马路,向一辆车走过去,打开车门,发动汽车,岳东林见他开走了有50米的距离,也启动车子,慢慢地跟上去。 “络腮胡”的车速很快,他上了快车道,岳东林保持距离、紧追不舍,“络腮胡”在一座大厦的停车场停了下来,岳东林停好车,悄悄跟着“络腮胡”走进了大厦,潘晓晨在车上等待,大约半小时之后,岳东林回来了: “我知道他在哪里上班了,就在这栋大厦里,原来他是一位律师,这个大厦里有个律师事务所。我没敢走得更近,还不知道他是律所的老板还是员工。” 潘晓晨高兴地拍了两下手:“你真棒,好的,今天的跟踪先到这里,知道他的单位和住处,就好办了,晚上咱们继续盯梢。” “好嘞,你说几点,我来接你。” “四点见,咱们早点儿到他的小区门口守株待兔。” “没问题,现在我送你回去,回家还是晨e讯?” “晨e讯。” 岳东林把潘晓晨送到晨e讯之后,自己也回到了国家地理杂志社。这天过得很快,下午四点他们准时来到“络腮胡”的小区门口,但是一直等到半夜,也没见“络腮胡”,岳东林已经睡着两回,潘晓晨也有点熬不住了,岳东林打了一个呵欠: “晓晨,我们还是各回各家吧,没见到他可能是他没回来,或者他早回来了,后天我全天都没有安排,咱们早早来这里,全天候跟踪,你看如何?” “东林,你说得有道理,但是首先我们要确认他没出差,还在本地,律师出差也是很正常的。” “这没问题,我知道他的单位,明天我装作咨询,去他单位摸一下情况。” “好。” 岳东林第二天去“络腮胡”所在的律所咨询,在前台的照片墙上,他看到“络腮胡”的照片在第一个,他是这家律所的老板,岳东林决定先不跟他打照面,他跟前台小姐简单问了几个问题,让前台帮他约好了“络腮胡”的咨询时间,确认他没有出差,就离开了事务所。 第三天一早,岳东林和潘晓晨又起了个大早,开始盯梢,这一天“络腮胡”工作很忙,一直没有走出律所,直到晚上九点多,他才出来,但是这次,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络腮胡”走出来时还很正常,当他快要走到车子旁边时,他身子一抖,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走路姿势就扭起来,正是之前潘晓晨看见的那种女模特的t台走法。 车里的岳东林张大了嘴:“晓晨,你看,他好像突然就男变女了。” “是啊,我跟你说过,我那天看到他走路的样子很怪异,就是这样的。” “跟上去,你说他今天会不会去内衣店?” “第六感告诉我,他会去。” 两个人都提起了兴趣,“络腮胡”一扭一扭地上了车,岳东林和潘晓晨一路跟着,果然,他没有回家,而是向内衣店开去。 “络腮胡”走进内衣店没多久,胖老板就打来电话: “潘记者,那个人又来了。” “我知道了,我正在你的店门外,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潘晓晨和岳东林继续在车上等待,过了很久,“络腮胡”从店里走出来,这次他手上拿着一个购物袋,袋子上一个身着内衣的女士扭着s形的曲线,非常诱惑。 岳东林和潘晓晨继续跟踪“络腮胡”,他还是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开到郊外,这是一片墓地。 第155章 附体 这是一片野墓,从前住在这附近的居民因为拆迁,搬走了,他们祖上四代人故去都先后长眠在这里,一片山坡上,东一圈西一圈地围着一个个墓地群,墓碑长幼有序,最后面的是曾祖,依次向前排列,清冷的月光下,一组组墓碑还是一家几代人的样子,有的墓碑前有花有果,显然刚刚有人祭扫过;有的已经杂草丛生,连墓碑都埋在草里了。 潘晓晨感觉后背发凉,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两眼紧盯着前面“络腮胡”的车,只见他在一个新坟前面停下来,下了车,提着内衣袋子一步三扭地走到墓碑前面,先把袋子里的内衣拿出来,又拜了三拜,拿出火机把内衣点燃。 岳东林他们不敢靠得太近,这里四处无人,他们的车目标太大,他和潘晓晨在车上紧紧盯着墓地里的“络腮胡”,这时,一个黑影从墓地另一头慢慢靠近“络腮胡”,“络腮胡”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燃烧的内衣,根本没有注意。 潘晓晨扒拉一下岳东林,颤抖着声音说:“你……你看,那个黑影,是人是鬼?” 岳东林也很紧张,但他故作镇定:“别害怕,鬼是看不见的,肯定是人。” “人?这一路上没看见什么人啊?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跟我来,咱们悄悄走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岳东林轻轻打开车门,潘晓晨有点犹豫,但一想有岳东林在,她也大着胆子轻轻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向“络腮胡”的方向走过去,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们听到“络腮胡”旁边的黑影正在愤怒地说: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这个孔晓梅是谁?” 岳东林小声说:“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潘晓晨一听这个声音立刻不怕了,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尤娜。” “尤娜,对,是她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居然认识‘络腮胡’?” 岳东林也放松了一下紧张的神经,两个人躲在一棵树后面继续听。只听“络腮胡”开口说: “你是谁?你别坏了我的事,走远点!” 他的声音是个女声,这又让岳东林和潘晓晨重新紧张起来,潘晓晨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岳东林的胳膊,岳东林竖起右手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只听尤娜继续说:“v先生,你说话怎么是这个声音?还装作不认识我?别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可吓不到我!” “走开,我不认识你。”“络腮胡”壮硕的身体里发出女声,这个情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定不会有人相信。 尤娜看着“络腮胡”女人一样扭动着身体,也有点懵了,她推了他一下: “v先生,你给我好好说话,这个孔晓梅到底是谁?你干嘛给她烧东西?哦?还是蕾丝内衣,你可真变态!” “络腮胡”被尤娜推得向后退了一步,忽然身体抖了一抖,用正常的男声说: “尤娜?你跟踪我?” 此时尤娜也抖动了一下身体,她的声音变成了刚刚“络腮胡”身体里的女声,她并没有理“络腮胡”,而是转头对着墓碑带着哭腔说: “晓梅,我给你买内衣了,你快穿上吧!” 说着就抽泣起来。 “络腮胡”看着尤娜,听着她发出另一个声音,满脸惊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墓地,他愣在那里看着尤娜伤心地哭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岳东林此时看明白了,他小声跟潘晓晨说:“‘络腮胡’被附体了,现在这个附体在尤娜身上。” 潘晓晨有点害怕,紧紧抓住岳东林的胳膊,只听尤娜说: “晓梅,我对不起你,我也得到了报应,你不要再记恨我了,都是那个臭男人,如果不是他,我和你都不会死……” “络腮胡”听到这里,顿觉阴风阵阵,转身就跑,他踉踉跄跄地跑到自己车边,打开车门,跳上去,发动汽车,离开了墓地。 岳东林和潘晓晨望了望“络腮胡”绝尘而去的车影,又看了看跪在那里哭诉的尤娜,岳东林对潘晓晨说: “附体在尤娜身上,咱们控制住尤娜,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潘晓晨点点头:“你有什么办法吗?” 岳东林拿出了量子回旋镖,他拉着潘晓晨又走近一些,一扬手镖飞了出去,正中尤娜的后脑,尤娜软绵绵地歪在了地上,晕了过去,岳东林和潘晓晨赶紧走上前,岳东林抱起尤娜,走到车边,把她放在后座上,岳东林对潘晓晨说:“她没受伤,只是被打晕了,一个小时之后就会醒来,咱们把她带到你家,等她醒来再慢慢问她。” 潘晓晨点点头,两人一起开车来到了潘晓晨的家,岳东林抱着尤娜上楼,潘晓晨打开门,岳东林把尤娜放在沙发上,潘晓晨惊魂未定,她恐惧地看着尤娜: “东林,现在怎么办?” “等她醒过来,开口告诉我们。” 岳东林倒是很淡定。潘晓晨去厨房给岳东林泡茶,两人一人一杯茶,坐在尤娜对面盯着她。没过多久,沙发上的尤娜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用手摸着头,看着四周,一脸疑惑,当她看到面前的四双眼睛时,立刻坐起身,身体里发出的还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你们想干什么?” 一问三连,潘晓晨看着眼前这个尤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岳东林说: “晓晨,你去给她倒杯水。”他又对尤娜说:“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 潘晓晨起身又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放在尤娜面前的茶几上。 尤娜没有喝水,但是她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一点。 岳东林接着说:“你不要紧张,孔晓梅是谁?” “你们怎么知道孔晓梅?” “你看天快亮了,我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尤娜向外面看了看,又看了看墙上的表,正是黎明时分,她知道天亮了她就要离开这个身体。 “孔晓梅是我的情敌,我们共同爱上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不止我们两个女人,这是我死后才知道的,我撞见孔晓梅和这个男人上床,一气之下,把他们的衣服都扔到楼下,还报了警,说他们涉嫌嫖娼,孔晓梅听到警察的敲门声,情急之下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潘晓晨睁大了眼睛,嘴张着,岳东林示意她不要说话。只听尤娜继续说: “孔晓梅赤身裸体地死在我面前,我惊吓过度,胡乱跑起来,被一辆车撞死了。当我们两个都死了之后,才发现这个男人是有老婆的,他是吃软饭的,并不是我们看到的大老板,他的老婆才是老板,他的老婆知道了我们三个的事情,跟他离婚了。” 尤娜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岳东林听了也很震惊,但是因为天就要亮了,他知道附体不能在白天附身,他没有打断尤娜,让她继续说。 “孔晓梅是自杀的,所以她无法投胎,也无法聚形附体,我对自己当时的过激行为感到非常后悔,所以我想给她买内衣,我更想要那个男人的命,他一命换我们两条命,他还赚了一条。” 说到这里尤娜的脸上充满了恨意。 岳东林示意她喝点水,“尤娜”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岳东林说: “你为什么要附在‘络腮胡’身上?” 尤娜说:“他就是那天撞死我的人,他开车逃逸了,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尤娜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阴森恐怖,这时天亮了,只见尤娜身体一抖:“这是哪里,你们在干嘛?” 这次尤娜发出了尤娜本人的声音,岳东林知道附体离开了。 “这是潘晓晨的家。”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记得你去找‘络腮胡’吗?” 尤娜摸着头想了想: “记得,我跟踪他来到墓地,看见他在烧内衣,还用女人的声音说话,好像不认识我。” “那时他的确不认识你,因为他被一个女人附体了。” “附体?” 尤娜想起在泡菜国被邪魔附体的事情,脸上马上现出恐惧的表情。 “对,附体了,你推了一下‘络腮胡’,附体就到你身上来了。” 尤娜看看自己的身体,岳东林笑着说: “别害怕,附体只能在晚上附在人的身上,现在天亮了,她已经离开你的身体。” “你们去墓地干嘛?” 潘晓晨给尤娜倒了一杯热水:“我们也是跟踪‘络腮胡’去的。” “你们跟踪他?” “他是我报道的对象。” “他有什么值得报道的?” “他变身为女人去买内衣,是内衣店老板提供的线索。” “这么说他没有找女人……”尤娜暗想,“是我错怪他了。” 想到这里,尤娜起身准备离开,虽然跟潘晓晨很久未见,但是她对她还是一贯充满敌意,不想在这里久留。 潘晓晨也不挽留,打开门,让尤娜离开。 尤娜走了之后,潘晓晨问岳东林: “很久没见尤娜了,没想到一个内衣事件又‘召唤毒龙’了。” 岳东林:“这个‘络腮胡’是尤娜的男朋友吗?” “我怎么知道?她男朋友那么多,不知道哪个是正主。” “接下来你要密切关注本市出现的灵异事件,附体是不会罢休的。” “好的。仇恨的力量好大,这男人真不是好东西,一下害死两个女人。” 潘晓晨说:“‘络腮胡’这不是知法犯法吗?身为律师他还撞人后逃逸?这件事我要曝光。” 岳东林拿起背包:“我会陪你把这件事查清楚,但不是现在,昨晚你累了一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潘晓晨其实还想继续跟岳东林说一会儿话,以消化昨晚的事情,但她看到岳东林已经走到门口,想到他也很累,改日再说吧。她起身送走岳东林,歪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156章 n夜情而已 尤娜从潘晓晨家离开并没有回家,从岳东林的描述中,她得知当附体附在她身上时,“络腮胡”也就是v先生丢下她一个人跑了,她很生气,酒吧偶遇一夜情之后尤娜和v先生发展成了n夜情伴侣,开放式的关系,按需相伴,互不约束,尽管如此,他丢下她一个人跑掉,这是一点情谊都没有啊,尤娜给v先生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半天,才接通电话: “v先生,你在哪里?” v先生晚上受到惊吓,正在睡梦中,被尤娜的电话惊醒,他有点恍惚,闭着眼睛带着困意含糊地说:“我在家里……你有什么事吗?” 尤娜一听火更大了,心想: “你大半夜把我一个人丢下就跑了,如果没有岳东林他们,这时还不知道我会怎么样呢,你跟没事人一样,还睡得着?我要去找你算账!” 想到这里,尤娜对着电话咆哮:“赶紧给我滚起来,我马上就到!” 说完挂掉电话,叫了一辆车,很快就到了v先生家门口。尤娜气急败坏地使劲敲门,v先生穿着睡衣给她开门,请她进来。尤娜坐在沙发上,开始发飙: “真有你的,把我一个人丢在墓地,自己回来睡大觉!” v先生脸上泛起一贯的充满戏谑的笑容: “我们的关系,只是床伴儿……最多我说一句对不起了。” 尤娜哪里肯就此罢休? “光对不起就完了?你就不担心我的安全吗?” v先生好像忽然想起来要关心一下尤娜: “对哦,你怎么回来的?你为什么会发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尤娜看他的关心这么勉强,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我前同事潘晓晨和她的朋友把我带回来,我现在还在墓地呢!我是被附体了。” “附体?什么是附体?” “一个冤魂附体在我身上,她原本是附在你身上的,所以你会去女士内衣店。” v先生听到这里吓了一跳,他并不记得自己被附体去内衣店这件事。他见尤娜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转移了话题: “你为什么会到墓地?你跟踪我?你的前同事为什么也在那里?” 尤娜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你以为我想去墓地?我去律所找你,想给你一个惊喜,远远看见你像女人一样一扭一扭上了车,我赶紧叫车跟上你,没想到你去内衣店,还买了女士内衣,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据我前同事说,你不是第一次去那个女士内衣店了。” “她怎么知道?” “店老板当社会新闻去给她爆料的,她是晨e讯的。” “晨e讯会报道这样的事?” “爆料人并不知道什么附体吧?只是把你当成了变态。” v先生见尤娜渐渐平静下来,就坐在她跟前,用一只胳膊把她搂到怀中: “我变态吗?”尤娜挣扎了一下,并没有挣脱。v先生摩挲着她的胳膊,“不生气了,好不好?” 尤娜一想这件事是个乌龙,自己有惊无险,就别揪着不放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兴师问罪也没有什么立场,他又不是她男朋友,她换了一种慵懒的腔调,把头靠在v先生的胸口上: “好,看在你也被附体的情况下,这回我就原谅你。”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晚上,你是不是没睡好?要不要一起睡啊?” v先生心领神会,把尤娜拦腰抱起,扔在卧室的床上,不一会儿,卧室里传出尤娜的呻吟声。 两个人之间最轻松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尤娜和v先生这样的n夜情,其实没什么情,只有欲,有的人能把爱和欲分开,有的人有爱才有欲,有的人爱欲交缠,在情感的世界中,三个人就太多了。 第157章 软饭男 附体女和孔晓梅共同爱上软饭男,软饭男有老婆,这段四角恋更加是拥挤不堪,不会因为生死而停止纠缠。 软饭男的老婆跟他离婚之后,他没处吃软饭了,附体女和孔晓梅先后因他而死的惨烈场景让他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孔晓梅跳楼之后那滩血迹和附体女被车压碎的脑壳,净身出户之后,他居无定所,找了一份夜间保安的工作,仅仅是因为包吃住。他在之前自己耀武扬威出入的大厦做夜间保安,这样的落差真是一言难尽,之前被他无故呵斥的人成了他的室友,一屋子三个上下铺,睡着六个大男人,五个都被之前风光的软饭男各种难为过,五人跟他水火不容,为了不丢饭碗,他过得谨小慎微。 这天他正在站岗,这是深夜十二点到凌晨两点的班次,大半夜从热被窝里被闹表惊醒,是大家都不愿意选择的班次,软饭男没得选,不选就没饭吃没地方住。 他睡眼惺忪地站在大厦门口的保安亭,后背靠着保安亭的窗玻璃,打算打个盹儿,大厦一般夜里也没有什么人,摸鱼还是很方便的。 正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后背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立刻不受控制地扭动着身体从保安亭中走出去,走回到宿舍,媚里媚气地挨个把同事推醒,嘴里发出女人的声音,声音清冷魅惑: “小窝囊,别睡了。大棒槌,快起来!四眼儿,把眼睛睁开,闭着眼都能看出你眼睛小。” 被她推醒的三个人,迷迷糊糊地搞不清状况,睡眼惺忪中,看见软饭男,大棒槌嘴里骂着: “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不去站岗,跑这里找死啊?” 小窝囊、四眼儿跟着说:“槌爷给他来个痛快的。” 有大棒槌撑腰,狐假虎威,两个平日里畏畏缩缩的怂包吃了定心豹子胆,大棒槌听了蛊惑,一跃从上铺跳下来,一拳向着软饭男面门打过去,软饭男的鼻子立刻流血了,软饭男发出一声声女声的尖叫和呻吟,大棒槌打得上瘾,没注意他的声音有变化,他连踢带打三下五除二把软饭男打倒在地上,大棒槌蒲扇大的手掌捏起头大的拳头继续打他的头,软饭男用手护着头说:说: “别打我的头,再打就破相了!” 大棒槌愣住了,看看上铺的小八字,下铺的四眼儿、小窝囊,他们开始在看热闹,后来听到软饭男发出女声的时候,渐渐合拢了咧开的嘴,大棒槌看到他们两个瞠目结舌的样子,又给了软饭男一个耳光说: “你他妈别装神弄鬼的,是爷们就给我正常说话!”嘴上说着,手上按住软饭男的力道轻了许多,他还是有点二乎,不确定女声是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发出来的。 软饭男感觉到大棒槌手松了,他趁机扭动着身子,努力挣脱他的钳制,鼻子歪向一边,满脸都是血,他用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在床单上蹭了蹭,几个月不洗油渍麻花的格子床单,顿时洇开一朵朵血花,小窝囊不干了: “你往哪蹭呢?”说着他起身从上铺一把抽下软饭男的床单,枕头跟着掉在地上,他也不去捡,要把染血的床单扯下来,软饭男用手扒拉一下他: “换什么床单?老娘没看上你。” 小窝囊吓坏了,愣在那里,张着嘴。 软饭男继续扭动腰肢对四眼儿说:“四眼儿,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负我?该出手时就出手, 快来救妹妹!” 软饭男魅惑的眼神、媚气的声音,扭动腰肢的样子非常诡异,大棒槌壮着胆子说: “演,你他妈给老子演,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软饭男继续搔首弄姿,扶着床腿,跳起了钢管舞,尽量凹出s曲线,扭动屁股:“来啊,来跳舞啊,你们一个一个来。” 四眼儿推了推眼镜,他感觉到了不对头:“兄弟们,这货不是鬼上身了吧?” 小八字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迅速爬到上铺,用颤抖着声音说:“鬼?” 大棒槌也停止了调笑,和小窝囊、四眼儿面面相觑,忽然四眼儿叫了一声“妈呀”开门就跑,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跑出去,还在上铺的小八字呆在那里,看着软饭男的钢管舞,眼睛睁大,眼珠子快掉出来,软饭男向他走去,扭着屁股,他吓得尖叫,赶紧跳下床,用手扒拉开软饭男,撒丫子跑了。 软饭男被他扒拉一下,重心不稳坐在地上,他看了看周围,自言自语地说: “我怎么在宿舍里?他们去哪里了?” 小八字一扒拉,附体从软饭男身体里离开了。软饭男看看宿舍,一个人都没有,他很奇怪地说: “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去哪里浪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制服,抬头看看墙上的表:“不对啊,我现在应该在站岗,我怎么在这里?” 他脸上的疼痛传来,他摸了一下鼻子,发现手上都是血,赶紧跑到卫生间,一照镜子,鼻青脸肿的样子,人脑袋被打成了猪脑袋,他找出卫生柜里的酒精和创可贴,忍痛给自己消了毒,酒精一擦,疼得他哇哇直叫,创可贴横七竖八地贴了一脸,搞完再看表,已经过了他站岗的时段,他收拾一下床铺,上床躺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软饭男因为脱岗被领导骂得狗血喷头,这样反复三天都是半夜鸡叫,被同事打,被领导批评,一个月的工资扣掉了半个月,大棒槌他们感觉半夜的软饭男扭扭捏捏的样子不对头,这天晚上,大棒槌带着四眼儿和小八字在他上班之后,悄悄跟在后面,开始他都很正常,过了一会儿,软饭男突然一扭一扭地走出保安亭,大棒槌避之不及,跟他撞在一起,大棒槌指着他的软饭男的鼻子破口大骂,出来的却是女声: “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你害死了我和孔晓梅,你拿命来!” 四眼儿和小八字听到大棒槌用女声说话,他们异口同声地“妈呀”叫了一声,就跑了,软饭男从大棒槌嘴里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吓得魂不附体,他跪在地上: “小洁,都是我的错,你……你不要跟着我了!” “你休想!孔晓梅因为你自杀,现在变成了孤魂野鬼,我因为你横死,让我放过你?除非你死了!” 软饭男:“小洁,我去给你们多多做法事,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被你骗得好苦啊,还葬身车轮之下,你必须以命抵命!” 说着,大棒槌抄起警棍就向软饭男的头上砸过去,软饭男正跪在地上,他头一歪,警棍打在肩膀上,他疼得龇牙咧嘴,大棒槌继续用警棍打他,他在地上抱着头翻滚,毫无招架之力,这时,晨曦微露,大棒槌忽然身体一震,停止了殴打,他看着软饭男,一脸茫然:“我怎么在这里?” 大棒槌发出的是自己的声音,附体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四眼儿和小八字被吓得不轻,跑回宿舍开始在网上查找灵异事件,结果他们发现了不知道谁偷拍了软饭男变女声的视频,视频很模糊,但根据声音和走路的姿态,他们认出这就是软饭男,本来想找灵异事件的科普,结果找到了正在遭遇的灵异事件,两人心态立刻崩了,说不出子午卯酉,找不到来龙去脉,连度娘都给不出答案,他俩蒙着头像鸵鸟把头插在沙子里,借此缓解各自的恐惧。 第158章 听劝 由于岳东林的提醒,潘晓晨这段时间注意了身边的灵异现象,她在微博上看到有人发“小保安一到夜里就变身”的消息,她一直关注那个微博的动态。她从视频里的背景发现那座大厦就在她附近,她赶紧到大厦采访“保安”。 大厦的保安部听说有记者来采访,把没有执勤的保安全部叫来,潘晓晨看了看大家,先问道: “谢谢大家接受采访,是哪位上传的视频?” 一个保安举起手机说:“是我,没想到还上了热门。” “现在网民对这样的事件非常关注。视频里变身的是哪位呢?” 潘晓晨环顾了一下四周问。 几个保安用手指着软饭男,他脸色清灰,大大的黑眼圈好像熊猫,精神萎靡,眼神闪烁不定,脸上夹杂着新旧伤痕,看起来这段时间他没少遭罪。他无奈地点头默认。潘晓晨说:“你看了自己变身的视频吗?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软饭男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还是沉默,没有开口,潘晓晨感觉他有难言之隐,不想公开说。于是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跟软饭男说:“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单独采访,我认识很多能解决灵异事件的专家,或许他们可以帮助到你。” 软饭男被附体折磨得不轻,他想赶紧摆脱这种痛苦,看着潘晓晨诚恳的眼神,他点点头,保安经理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潘晓晨跟他聊了起来: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身吗?” “有人……不,有鬼上了我的身。” “你怎么知道?” “那天,她上了别人的身,我听出了是小洁。” “小洁?小洁是谁?” “小洁是我的女朋友,这件事都怪我。我对不起小洁、对不起晓梅,也对不起我老婆。” 软饭男一句话,信息量够大,既有老婆,又有小三小四,潘晓晨一听他提到“晓梅”,立刻想起墓地上那个附体口中的“孔晓梅”,她问了一句:“你说的晓梅是孔晓梅吗?” 软饭男诧异地点点头:“对,你怎么知道?” 潘晓晨把内衣店老板报警以及墓地所见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软饭男”看着潘晓晨,不打算再掩饰:“既然你知道了我所有的事情,我能不能请你的朋友帮忙,跟跟小洁说说,让她放过我。” 潘晓晨沉吟了一下:“你们之间结怨太深,我不知道我们的话她会不会听,只能试一试。” 软饭男听了千恩万谢,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和潘晓晨约好晚上再来他的单位,跟附体小洁聊一下。潘晓晨问:“你确定小洁会来吗?” “确定,我同事的录像显示她每晚都来,你也看到了,我每晚都被揍,这都是小洁在借刀杀人,她说了死也不放过我,除非我死。” 潘晓晨点点头,让软饭男先去工作,她给岳东林打了电话: “东林,晚上有空吗?” 岳东林一听是潘晓晨,乐呵呵地说:“有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我通过网上发布的视频找到了神州大厦,这里有个保安一到夜里就变身,现在我正在他的单位,他就是前几天我们跟踪那个附体所说的软饭男,现在附体每晚都附在他的身上,把他整得死去活来,快要神经了,他想让我们帮忙说和,你看能帮上忙吗?”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当然希望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放下,我可以试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恨。” “那你晚上来神州大厦,咱们一起试试看?” “好的。” 潘晓晨约好岳东林,离开大厦回到单位,写了一些稿子,时间来到了半夜十一点半,岳东林打电话过来,让她下楼,她赶紧背上包,走到楼下,上了岳东林的车,岳东林给潘晓晨一个kfc的纸袋:“快吃吧,这是宵夜。” 潘晓晨接过纸袋,才发现自己晚上忘记了吃饭,这时已经饥肠辘辘,她打开纸袋,里面是汉堡和原味鸡,她立刻大口吃了起来,岳东林递过来一杯饮料:“喝点橙汁。” 潘晓晨满口食物,含糊不清地咕噜着说:“谢谢东林,你真是雪中送炭啊!” 岳东林眉毛上扬,笑着看着潘晓晨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想:“这么真实,吃得不顾形象,不加掩饰,此刻的潘晓晨还真是挺可爱的。” 等潘晓晨吃完,他就发动汽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神州大厦。 停好车,岳东林和潘晓晨一起来到保安亭,正是午夜12点保安交接班的时候,潘晓晨指着来接班的保安小声说:“他就是软饭男。” 岳东林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两人便在一边观察,不一会儿,保安就变身了,他扭捏着走出保安亭,像个女人一样,动作跟“络腮胡”被附体时一样。 潘晓晨和岳东林立刻迎上去,潘晓晨对着保安说: “小洁,请你等一等。” 保安发出女声:“怎么又是你们?你们想干嘛?” 岳东林说:“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帮助我?你们能把这个渣男怎么样?我必须要他死,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岳东林说:“先不要急,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想想,被渣男渣是你死亡的起因,直接导致你死亡这个结果的是一辆车,他撞死你,还逃逸……”岳东林想用“络腮胡”来转移一下附体女的注意力。 这招果然有用,附体女若有所思:“你说得有道理,我也不会放过他。” 岳东林:“有句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将来他们两个都死了,你们还是要见面,在那个世界继续斗,几败俱伤,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要不要想想,最重要的是自己何去何从。” 附体女被问住了,她一缕孤魂四处游荡,倒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岳东林继续说:“我认识一位修为甚高的大法师,请他做法事超度你和晓梅,让你们得生善处,你看如何?” “渣男和逃逸男呢?” “渣男已经被你收拾得生不如死,逃逸男我们会通过调查和报道,让他得到法律的制裁,你们现在是不同世界的人,放过他们其实是放过自己,你的投生机会是有时限的,这时该多为自己考虑。” 附体听着,知道这是个了解他们世界的人,他们的投生是有时限的,如果一味纠缠,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魂飞魄散。她想了想对岳东林说:“好,请大法师为我们做法事,功德钱要这个渣男付。” 岳东林点点头,软饭男身体一抖,附体离开了,岳东林跟他说了附体的要求,软饭男千恩万谢,岳东林请法师做了几次法事,附体再也没现身。 潘晓晨把“络腮胡”肇事逃逸的事情跟公安局报了案,警察调出当时的监控录像,证据确凿,“络腮胡”无从抵赖,只好认罪伏法,肇事逃逸致人死亡,构成交通肇事罪,他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直到服刑他也没想清楚,自己逃逸了这么久,事主去世也没人追究,以为从此平安无事了,怎么忽然就立案调查了?他带着满头问号入狱,隐约感到或许跟附体有关,但是他对灵异事件一直是嗤之以鼻的,宁可信其无。他不知道能看见的是一种存在,看不见的未必不存在。 尤娜得知“络腮胡”v先生居然肇事逃逸,因此获刑,她没有半点伤心,她对他弃之如敝履,可见自己之前的塔罗牌占卜,一点准头儿没有,算了,尤娜一秒钟都不到就放下了,反正是个床伴儿,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尤娜的床上从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世上新人换旧人。 整件事弄清楚了之后,潘晓晨写了非常详尽的报道,这篇报道的风格写得有点像小说,很快就成了网民争相转发爆款。看来对于看不见的世界宁愿信其有的大有人在。 第159章 姚文远润了 这天,潘晓晨正在写稿子,电话响了,她一看是公安局的大胖打来的,赶紧接起电话: “大胖,很久不见,有什么事吗?” “姚文远在保外就医期间,叛逃了,你做好准备,三天后跟我们一起去米国出差,你作为随行记者全程报道抓捕过程。” 潘晓晨很震惊,她以为姚文远案已经尘埃落定,没想到,他居然叛逃了。潘晓晨虽然和大胖是同学,但她不知道大胖有一个隐藏身份是国安局的高级长官,这个身份让他能做到很多普通公安干警做不到的事情。 “好的,大胖,我这就跟主编报备,安排好手头的工作。” “我们领导已经跟你们陈主编说过了。” “好,见面时,我再问你姚文远叛逃的细节。” 三天后,潘晓晨随大胖他们公安局的人一起上了去米国的飞机,飞机上大胖跟潘晓晨描述了姚文远叛逃的过程。 姚文远因为贩卖泄露航天部机密已经被批捕、审判入狱,服刑期间,他突发心脏病,情况非常危急,申请了保外就医,被送往阜外医院,经过医生全力抢救,他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这天晚上,姚文远正在病房中打盹儿,刚刚输完液,他感觉有点困倦,他住的是单人病房,门口有便衣把守,这时护士站忽然传来吵架的声音: “201病房的病人需要抢救,按了半天铃,怎么医生还没到?你们把病人的生命安全当儿戏了吧?” 护士赶紧站起来:“这位先生,听到铃声,我们已经通知了值班医生,但是值班医生已经去了809,他们先按的急救铃。” “这么多病人,就一位值班医生吗?” “情况特殊,白天送来很多呼吸科病人,医生们都被抽调去抢救了,今天晚上能排出一个值班医生就很不容易了。” “我不管,你必须立刻找医生到201抢救!” 说着,病患家属就越过桌面揪住护士的领子,护士喊起来:“你放手,你想干什么?”姚文远门口的两个便衣闻声赶紧跑过去,一个便衣对病患说: “放手。” 病患家属手上更加了一把劲儿,护士被他揪得身子向前探着,只听他对便衣说:“从哪冒出的大根葱?走 开,别多管闲事,这是救命的事。” 便衣走过去扯住家属的袖子说:“难为护士算什么本事?刚刚护士不是说了,医生去 抢救别人了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躺在床上的不是你,走远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便衣一听,两人对视了一下,看来不动手解决不了问题,他们一边一个抓住病患的胳膊, 把他强行拎到一边,病患家属从胳膊上传来的力道感觉到这两个人不是一般的病人家属,他还想挣脱,但两条胳膊好像要被箍折了一样,不能动弹,这时,一位医生在走廊里匆匆走过来,护士一见赶紧说: “李医生,快去201。”医生听了赶紧转身去电梯间,201的病患家属对两个便衣说: “快放开我,我要去看我爸。” 便衣放开手,走回到姚文远的病房门口,一个便衣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了看姚文远,只见他向里面躺着,仪器正在有序监测,没有什么异常,他们两个继续在门口,闲聊几句之后,困倦再次袭来,他们又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半小时之后,医生从病房里回来,对护士说: “201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叫急救?” “刚刚病患家属来闹,您也看到了,哪里有什么病患家属,201的患者从住院以来就没有家属,他雇了一个护工。” “那刚才跟着你去的人呢?” “那个人并没有跟我去201病房啊?” 护士和医生的对话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在半夜里寂静无声的走廊成为扩音器,两个半睡半醒的便衣听到了护士和医生最后几句对话,他们对视了一眼,感觉大事不好,一人打开姚文远的房门,冲到床边,他看到一个女人躺在那里: “姚文远呢?” 他说着摇了摇女人,但女人没有什么反应: “她不是睡着了,她是晕过去了。快按铃叫医生,我赶紧给队长打电话汇报情况。” 不一会儿,李医生走进来,看了看床上的女人: “清洁阿姨怎么在这里?”他赶紧给她施救,两个便衣立刻去保安室调监控录像,所有楼层的监控录像都好好的,唯独监控姚文远病房这个摄像头没有拍到任何东西,保安经过排查发现,这个摄像头的线被剪断了。 两个便衣通过护士站的监控回放发现,那个声称要去201的病人家属,在医生上电梯之后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从楼梯间离开了。 显然,他们中了圈套,带走姚文远是有预谋的,两人一摊手: “咱们中计了,等着队长批我们吧。” 半小时后,队长带着几个人赶到医院,叫上两个便衣,一起去了机场,同时安排其他组去了高速公路、汽车站、火车站等处,一直到天亮,各组传回消息,没见到姚文远的踪迹。 连续几天蹲守仍然没有收获,这时美国传来消息: “发现姚文远入境,被cia直接接走了。” 潘晓晨听大胖讲到这里好奇地问: “姚文远是怎么出境的,飞机安检没检到他吗?” 大胖说:“后来我们调取机场安检监控,才发现姚文远易容成一位女士过的安检,cia为了这次活动,特地带了一个易容师。” “那么他们是怎么从医院离开的呢?” “那个‘医闹’是cia派去转移视线的,在我们两个同事去跟他交涉时,有人推着清洁阿姨的车进入了姚文远的病房,清洁阿姨被他们打晕放在病床上,姚文远就被垃圾车光明正大地拉出了病房,他们没有立刻出境,而是在机场附近躲了几天,易容师把姚文远易容成一位女士,假的签证护照都已经做好了,就这样他们带着姚文远离境了,我们根据姚文远抵达米国的时间,排查了所有班次的乘客,锁定了一位身份信息不在数据库里的女士,又让面貌识别专家做了复原识别,才确定这位女士就是姚文远。” “这么说,他们把姚文远带出去是经过很长时间策划的。” “没错儿,这就说明了姚文远身上一定有对cia有用的信息,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潘晓晨点点头:“看来这次任务是一个硬仗啊。” 潘晓晨脑子里显现出007系列电影,间谍、双面间谍,多面间谍,各种出其不意的间谍装备,想想就觉得非常兴奋,这次报道可以说是她职业生涯的里程碑了,她暗暗地开始摩拳擦掌。 第160章 暗道 到了米国,驻外的警员给大胖他们安排好了住处,大家各自到房间把行李整理好,就聚集在大胖的房间开会研究抓捕姚文远的方案。 大胖见大家都到齐了,先开口说明了这次行动的计划: “各位同事,姚文远叛国罪名成立,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抓捕回国,依法处理,这里就涉及到要和cia周旋,大家知道cia都不是吃素的,他们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这是摆明了公开挑衅,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抓捕姚文远这么简单了,而是涉及到维护祖国尊严的高度上了,外交部发言人已经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对于米国的行径提出了严正抗议,来犯我者,虽远必诛。” 大胖一番话激起了大家的爱国热情,刑侦副队长张警官首先表态: “头儿,你说得没错,这不仅仅是抓捕一个叛逃对象,这是维护国家尊严,咱们直接去cia要人,我们有理有据,跟他们硬碰硬,俗话说,老太太抹口红,给他点颜色看看。” 队长李警官皱着眉头说:“张队的爱国主义情怀咱们都能理解,但是这次涉及跨国办案,是两个国家的事情,本来米国就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给咱们使绊子,咱们要时刻警觉。虽然他们先把人劫走了,咱们去要人,正当防卫,但是如果不注意方式方法,那会给他们落下口实,倒打一耙,最不讲理的警察就是世界警察。” 大胖给两位警官分别倒了一杯水,递到他们手里,两位警官接了水,点头致谢,大胖说:“李队考虑得很周到,这次行动我们抱着必胜的信心来的,咱们不强夺,给他来个智取,让老米见识见识中国老祖宗的智慧,他们的西点军校不是在学习《三十六计》吗?这回咱们就给他们上一堂实践课。” 李队、张队、潘晓晨和其他警官一听《三十六计》都来了精神,他们齐刷刷把目光射向大胖,大胖喝了一口水,继续布置抓捕姚文远行动,欲知大胖会用到哪些计策,请仔细阅读下面情节,你能看出其中几条妙计? 大胖如此这般地布置了任务,会议结束,潘晓晨兴奋得睡不着,作为任务中的一环,她也将参与行动,这是她从没有过的体验,虽然好像是在演戏,但是潘晓晨感觉实在太刺激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模拟大胖给她预设的情节,把“台词”演练得滚瓜烂熟,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经潜伏在米国的暗线刑警思拜先生透露,姚文远一入境就被安排在一栋古老的庄园里,24小时有人把守,这栋庄园安保设施非常全面,打个比方来说即使一只苍蝇飞进去,也立刻会被识别出公母。 这是一栋18世纪的庄园,主人是欧洲皇室的后裔,庄园有一部分对外开放,被做成博物馆,展厅里展示着庄园几代主人的巨幅油画像,还有他们曾经使用过的各种物件和收藏品,姚文远所住房间在庄园里非常隐秘的一个角落,是不对外开放的部分,大胖他们计划从庄园开放部分入手侦察。 潘晓晨和大胖扮成情侣,一起去庄园参观踩点,庄园的展厅部分,有家族厅、藏品厅两个部分,家族厅中是庄园历代主人的肖像,小传和他们日常所喜欢用的物件,这是一座1789年修建的庄园,第一代庄园主是英皇室的远房亲戚,靠给皇室定制珠宝积累了大量财富,接下来的几代主人,把家族珠宝定制事业传承下来之外,又逐渐涉足到高级时装定制、房地产租售,最近的一代主业是艺术品投资和拍卖,富不过三代,这句中国俗语在这里讲不通,这个庄园的每一代主人都没有躺在祖宗的遗产堆上坐吃山空,每一代都继承了祖业,发展了自己的主业,真是励志一家人。 大胖和潘晓晨认真仔细地看了庄园里的每一幅画像,观察了每一个能参观的地方,看到藏品厅的中国陶瓷、刺绣、珐琅、青铜器等,他俩不由自主地沉默了,这些我们祖先留下来的珍稀物件,通过侵略和强夺,漂洋过海经过数次贩卖,来到这里,在异国他乡,看到自己家里的东西,心里五味杂陈,大胖悄声说: “总有一天,我们要把这些藏品请回来。” 潘晓晨坚定地点点头,两人继续参观,并且用藏在戒指中的微型摄像机拍下了看到的一切,回到驻地,大胖把拍摄素材导入电脑,反复回放,他发现了一幅画像的画框有一处花纹和别处的纹理不同,这是一个很小的好像一个凸点的花纹,远看像一个门铃的按钮,它藏在画框的纹路中,非常不显眼,一旦发现它,就像在肉眼3d图片里面那个三维图案一样,非常立体而清晰。 大胖对潘晓晨说: “你看,这是我们今天最大的收获,这种古堡里总是暗藏各种机关,这个画框上的按钮就是打开密道的开关。” 潘晓晨凑近电脑,仔细地看了看:“看起来的确像一个按钮,如果你判断准确,我们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按下按钮,即便是按了按钮,它打开的是什么机关,咱们还是不得而知啊。” 大胖笑了笑,把手机递给潘晓晨,他的手机屏幕上有一个叫秘境的app,大胖示意潘晓晨点开,潘晓晨点了一下,里面有个叫古堡探秘的id,潘晓晨点开之后,在过往发布的视频中,看到了今天他们参观的古堡,她点开这个视频,视频里也说到了这个藏在画框里的按钮,视频发布者在古堡主人的带领下,按下这个按钮,一扇隐藏在墙壁上的门打开了,古堡主人带着视频拍摄者,进入这扇门,门后面是一条密道,出了密道,就到了庄园的不开放区域。 潘晓晨眼睛亮了:“太棒了,这个app我也关注一下,现在真是什么神仙推送都有,这么密不透风的庄园,居然也曾经被探秘过。” 大胖:“视频发布时,姚文远还没有被送到这里,那时庄园是全部对外开放的。” 潘晓晨:“思拜已经给了我们庄园的平面图,通过这个密道就能到达姚文远所在的房间,那么接下来你要开始给米国警察实施36计了?” 大胖点点头:“没错儿,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计划。每个人都有软肋,你光知道宋大伟是姚文远的软肋,你不知道姚文远在米国还有一房媳妇儿,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今年10岁了,36计中的苦肉计给他儿子用上。” 潘晓晨听说姚文远还有一个儿子,非常吃惊: “啊?姚叔叔还有一个儿子,我光知道宋大伟,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 大胖点点头:“这就是苦肉计的对象。” “你不要伤害小孩,孩子是无辜的。” “不会真的把小孩怎么样,只是做做样子,就够他喝一壶了。” 潘晓晨:“孩子都是父母的软肋,我看这招儿可行。” “明天我派人去做姚文远二房媳妇儿的工作。” 姚文远这个二房媳妇儿,一直躲在米国不敢公开孩子的父亲,当大胖、张警官和潘晓晨他们找到她时,她先是吃惊,听说姚文远已经被cia控制了,她又感到害怕,她眼神躲闪,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你……你们是谁?你们怎么知道我和姚文远的关系?” 大胖拿出证件给她看:“我们是中国刑警,这次专门来抓姚文远回去的。” “他来米国了?我都不知道啊。” “他被cia劫持过来的。” “cia?他怎么又跟cia有关系?” 大胖看了看她一脸问号的样子,心想,她知道的应该不多:“这跟你没关系,知道越少越安全,现在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把姚文远抓捕归案。” 二房本能地把孩子拉到身后,她知道自己反抗反对通通没有用,就想先按他们说的做吧,她点点头:“你们说吧,怎么配合?” 大胖看了看孩子,二房把孩子又往身后扒拉一下,孩子完全被她身体挡住了:“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大胖笑着说:“你不要紧张,我们不会把小朋友怎样的,就是让他演一出戏。” 二房疑惑地看着大胖:“什么戏?小孩子怎么会演戏?” 大胖蹲下来,把小朋友从他妈妈身后拉过来:“小朋友,跟叔叔玩一个抓坏蛋的游戏好不好?” 小男孩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大胖,点点头:“好的。” 大胖拿起旁边沙发上一只巨大的草莓熊,对小男孩说:“你看,一会儿我这样把你抱起来,你假装喊救命。” 大胖说着又模仿小孩的声音喊着:“救命……救命……救命啊……” 大胖说着指了指一起来的张警官,“小朋友,你不要害怕,咱们做一个游戏,但是你要做出害怕的表情,你能做到吗?这位警官叔叔跟你一起演戏,好吗?” 小男孩说:“好的,我是学校戏剧社的,我能做到,演害怕,我会,我会。” 大胖摸了摸孩子的头:“你真棒!” 大胖又对潘晓晨说:“用手机拍摄下来这个过程。” 说着大胖单手夹起小男孩,假装要拿毛巾堵住他的嘴,男孩双腿乱踢着,嘴里一直叫着:“放开我放开我,爸爸,爸爸,救救我救救我!救命啊……救命啊……” 张警官掏出枪,顶在小男孩头上,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小男孩被大胖放下来,他跑到妈妈跟前问:“妈妈,我演得好吗?” 他妈妈点点头,大胖刮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 “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就是你了!” 小男孩笑了笑。大胖回看了一下视频,确认拍到了想要的东西,就和张警官、潘晓晨一起离开了。 回到住处,潘晓晨很快就把小男孩呼救部分剪辑出来,她只做了一版音频,看不见形象只听到呼救更让人抓狂。 接下来,大胖的同事在电脑里给庄园进行3d建模,他们模拟了接走姚文远的路线,几个人摩拳擦掌,就等着奇袭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