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暴君红了眼，吻缠她，跪求罚》 第1章 滚回来售后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 常在思：我想死！ “疼……” 男人低沉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连绵不断，常在思费力的睁开眼睛，正对上男人那双殷红到似发狂般的凤眸，这双眼中的滔天恨意和厌恶，像是即将喷涌而出的岩浆，把身下之人连骨带血生生吞噬。 真是…… *了狗了！ 剧烈的疼痛感拉回了她的思绪。 2036年，末世中的常在思遭人暗算，被最信任的盟友背刺，惨遭分食。 灵魂飘于空中之时，有一个电子音告诉她，只要完成任务，她就可以带着一亿奖金选择一个喜欢的世界活一辈子。 常在思直呼，有这样好事，怎么不早点找我！ 她穿书到一个名为，《暴君别杀了，国家要没人了》的小说里，来阻止病娇帝王霍不迟的黑化。 常在思陪着他，从最不受重视的皇子，一路谋划成手握权柄的太子。 霍不迟迎她为太子正妃，主动允她，一生只她一人，绝无二心，隔年，常在思生下嫡子，任务完成之时，她被霍不迟的爱意感动，选择留在这个世界。 可在东宫选妃名单上，她还是看到了，那个被圈起来的名字，她这才想明白，原来情爱也不敌设定，女主无论用何种方式出现，只要她一出场，自己就输了。 后来，狗血的剧情，让她和女主同中一种毒，而霍不迟千辛万苦寻来的药，竟然送到了人家的宫中。 常在思绝意要走，霍不迟却画地为牢将她囚在东宫，夜夜想着法子的折腾她，甚至不惜去学花楼里那些让人心惊的花样，近乎疯狂且偏执，到最后，他甚至不许常在思提任何男人的名字。 最终，常在思设计，让霍不迟以为他对她不忠了，她成功的死遁。 救赎了他，最后又抛弃了他。 回到末世手刃仇人。 好日子才过了五年，狗系统直接一个“走你！”把她扔回来售后了。 小说世界因为她的逃离产生极大的偏差，有角色不受控，世界濒临毁灭。 她的任务就是一个月内，找出不受控的角色，让一切回到正轨后才可以离开。 “疼吗？你离开的这五年，朕是如何疼的，思思可曾知道？你怎么敢回来的，你怎么敢！” 男人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紧握着她的腰肢，近乎疯狂的侵占，让她浑身像是被拆散了一样痛。 可内心却在迎合的享受这种疼痛带来的愉快，身体的异样，让她想起来，系统说了，作为老玩家，会奖励她一个秘密武器，帮助她完成任务的。 所以，秘密武器就是…… 让她穿着如此凉爽，被下了药之后，躺在了霍不迟的床上？ *了狗的， 狗系统！ 谁家系统会给人下药啊！ 能不能投诉啊！ 深夜—— 男人一身墨色寝衣，乌发松散披着，坐在床边，拿着软布轻轻的擦拭着刚刚帮她清洗过的身体。 常在思定定的看着他，五年过去了，霍不迟比之前消瘦了太多，脸颊几乎没有什么肉了，衣裳穿的也是松松垮垮，可相貌却依旧是好看至极，一双漂亮的凤眸，被深邃的五官衬得多了几分凉薄。 她实在没有力气多想，此刻她只想睡觉。 直至天明—— 常在思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入目便是那个熟悉的黄花梨制的千工拔步床，房间内的一应物品和五年前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这个屋子似乎比之前的大了许多。 她掀开被子，脚刚放到地上，就感受到了一阵柔软，低头看去，正对上昨夜那双眸子。 霍不迟蜷缩在地上，似乎是被她给踩醒的，不同的是，此刻男人的眼中没有了疯狂，剩下的只有委屈和困惑。 反应过来后，霍不迟起身抱着自己的被子，后退两步，和她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一开口，低沉的声音轻颤，像是很怕。 “我日日都洗……我不脏了！” 五年前的那夜，这本书的女主去了太子府。 常在思趁机给霍不迟下了药，在他身上留下了片片吻痕后，冤枉他跟女主发生了关系。 霍不迟清醒过来后，眼睁睁的看着常在思消失在他的面前，呕出一口鲜血，痛到肝肠寸断，而她最后说的话，便是让霍不迟善待她的孩子。 如果没有那个尚在襁褓的孩子，霍不迟一定会以死谢罪，追着她去道歉忏悔。 “霍不迟……” 常在思起身，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这才看到，男人墨色的寝衣上，绣着的是一条明黄色的龙。 所以……现在他不是太子，他已经是皇帝了。 男人不等她开口，转身逃似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还没开口，人就跑了，常在思甚至无法确定，这个黑化了的人物到底是不是霍不迟。 “娘娘……娘娘……” 门口，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脚步匆匆的进来，一见到她立刻跪地磕头。 “娘娘……您真的回来啦！” “碧荷！” 常在思扶着她起身，兴奋的上下看着这个陪了她那么年的婢女。 “出落的更美了，你怎的唤我娘娘啊，碧荷你过的可好？” 碧荷一边抹泪，一边抽抽搭搭的回答。 “奴婢过的很好，陛下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不曾让人苛待了奴婢，奴婢就一直守着这个长秋宫，等着娘娘回来呢。” 门口，一团明黄色的小小身影，伸着脑袋，时不时的往里面偷看。 “谁在那里？”常在思快步过去，从门口揪出来一个肉团子。 小男孩仰头望着她，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却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偏执，活脱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霍不迟。 “母亲……为何不要念儿了，真如父皇所言，是因为念儿不讨母亲欢喜，所以母亲才会抛弃我们父子，是吗？” 常在思蹲下，满目温柔的看着，这个离开时还尚在襁褓的孩子。 “念儿？是你父皇给你取的名字？” 第2章 卑微的疯批 小团子朝着她深深一礼，朗声回答，“儿臣单名一个念字！是父皇所取。” “霍念？你父亲怎么给你取了一个女儿家的名字呢。” 常在思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 霍念从未跟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接触，更别提是他心心念念，想看到，却又怕看到的母亲了。 “母亲还未回答念儿的问题呢。”他板着小脸提醒的样子，跟霍不迟简直太像了。 常在思直言，“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你父亲胡言，母亲等会就去收拾他！” 霍念小小的脸上露出一瞬的惊喜，不过转瞬又恢复到了那波澜不惊的模样。 虽才五岁，可霍不迟已经开始让他学习帝王策了，他自是知道，为君者，无论何时何事，都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殿下……殿下……这个时辰您怎的出来了，太傅若是知道，定要罚的！” 身后脚步匆匆跑过来的嬷嬷，看到常在思，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跪地磕头。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这个时辰太子殿下该去文华殿了，若是晚了太傅怕是要罚的。” 说完，她赶紧拉着霍念匆匆离开。 常在思茫然的愣在原地，她五年前离开的，那会霍不迟还是太子，这个嬷嬷别说压根就没见过她了，就算是见过，也不应该唤她皇后。 “碧荷，她为何唤我皇后，念儿如今是太子了吗？” 碧荷点头，目光中流露出心疼之色。 “娘娘，陛下只有一子，当年您……离开之后，陛下很快就登基了，他直接封了霍念为太子，您为皇后，这宫中、莫说这宫中了，这天下皆知，当今陛下是对着亲手所绘的丹青行了册封礼，将皇后凤印放于丹青之下，无论您何时回来，亦或是会不会回来，您永远都是皇后娘娘。” 常在思震惊之余，几乎可以确定，霍不迟对她还是有爱的，如果她没走，结局可能是不一样的，可当年之事，她没有办法原谅，这次，只要任务完成，她还是会走。 “碧荷，这个时辰霍不迟在哪里？” 常在思去了两次御书房，都被皇帝在面见朝臣为由给拒之门外了。 御书房内， 霍不迟一手握着奏折，不断在地上来回转圈，紧张的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已经低头了，朕不该再端着架子对不对？” 一旁的魏东拱手回答，“陛下说得对。” “都回来了，什么都能过去的，五年而已……朕不曾恨过她……当初抛弃朕，定是无奈之举，她也舍不得我、姐姐说过的，只要我乖，她永远爱我，许是……我不乖了，不是她的错。”男人自言自语，深邃的眸子沾染一层委屈的雾气。 当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后来他桩桩件件的仔细想过，可还是无法确定，常在思究竟是因为什么离开的。 魏东继续，“陛下说得对！” “退一万步讲，我是男子，要道歉，也是我道歉啊……” 他不是不肯低头，五年前，他已经低头了，求也求了，罚也罚了，可常在思就是说什么都不肯原谅他，如今只是过了五年，一切都未曾改变过，她又如何能轻易原谅。 “我不该碰她……我很脏，她会厌弃，可她说她难受，这深宫之中，我去哪里找一个干净的男子……” “陛下说得对啊！”魏东接着点头。 霍不迟烦躁的给他一脚，重新坐回去发呆。 深夜—— 微弱的烛火在黑暗中跳动了两下，像是生命最后的喘息，每一下都诉说着无尽的执着与不甘。 女人一身薄纱羽衣，肌肤胜雪，略显薄情的杏眸紧闭，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来。 “水……” 接过茶杯喝了两口，微凉的茶水入腹，她猛的睁开眼睛。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茶杯的底端，小心翼翼的喂着她喝。 “慢些，刚刚醒来，别呛着了。” 他说话时，十分平静，像是常在思从未离开过，像是每个夜晚都是这样过的一般。 水喝完，常在思坐起来，这才看到，霍不迟是跪在地上的，他不是没有给自己跪过，曾经他也跪着求过自己别抛弃他，可他也背弃了他们之间的承诺，动摇了爱她的心。 “你如今是皇帝了，怎可跪我？” 霍不迟捏着她用过的茶杯，脊背微弯，他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缓缓的脱掉衣裳。 “我……也不想如此，可、五年了，我好不容易让你回来了，若是没有解释便放你走，我会不甘。” 玄色的寝衣顺着肩头滑落，露出男人精瘦的身体。 曾经，霍不迟是驰骋沙场的将军，身体强壮如牛，胸肌腹肌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短短五年而已，他竟然瘦成了这样。 常在思慢慢的靠近他，这才看清楚，他身上竟然有好多新旧交叠的伤疤，其中几处是泛着淡红色的，一看就是新长出来的皮肉。 “这是……怎么弄的？” 她下意识伸手去触碰锁骨上的那一处，男人缩了缩身子，生怕自己肮脏的身体会脏了她的手。 他抬手，指尖顺着每一处伤疤游走，眼尾惨红一片，偏执又疯狂的告诉她。 “姐姐……我知道自己不干净了，你厌恶我，所以……我把不干净的地方割掉，只要它长出来，我就把它割掉，姐姐……你看看，这些都是新的，新的……会不会干净一点点……” 常在思想到他疯，却没想到，他竟然能疯到这种程度，这每一处疤痕，都是她曾经在霍不迟身上留下吻痕的地方。 霍不迟握着她的手，将一旁放着的匕首塞到她手里，刀尖对着自己的心口，还未开口，泪水已经不受控的顺着殷红的眼尾滚落。 “姐姐……阿迟哪里脏了，我们一起把它割掉，割掉了就干净了，你就原谅阿迟好不好，不原谅也好……你杀掉我吧，姐姐……求求你杀掉我吧，五年啊，五年……我好痛啊……姐姐阿迟这里好痛，你替阿迟看看，这里是怎么了。” 他像是疯魔了，用力抓着常在思的手，刀尖刺破皮肉，鲜红的血液溢出，刺目又疯狂。 第3章 父子关系岌岌可危 常在思没想到一切会这样顺利，她本以为再次出现在一个被自己抛弃之人面前，是一件危险十足的事情，却不曾想，一日不到，霍不迟已经丢盔弃甲，输的一败涂地了。 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不受控的，即将黑化的人物一定是霍不迟，自幼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被救赎后又被残忍的抛弃，现在的他，只会比以前更疯狂。 常在思夺走匕首，疼惜的摸了摸男人的脸颊。 “阿迟，冷静些，你没有做错，当初……是我不好，你身上的那些东西是我做的，不是慕容渺。”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男人没有多少震惊，只是沙哑的声音证明着他的绝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惨红一片，双眸里闪着了然又绝望的光。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他却认为，哪怕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常在思也不会真的用这种手段抛弃他。 “所以……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留下，即便有了念儿，你也要抛夫弃子，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发疯，不会打扰你去那个没有我的世界好好生活了，对吗？姐姐……你还是低估了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 “你是这样想的？” 常在思摇头苦笑，五年了，他还是不懂，她就不该心疼霍不迟。 男人缓缓起身，将寝衣穿好，并不去看她，生怕自己的窘迫被发现。 霍不迟再次落荒而逃，直到冲出长秋宫，他站在甬道上一手扶墙，猛的呕出一口鲜血，惨白的脸色，衬得那唇上的一滴血红，更为刺眼，狭长的眸子眼尾殷红，眼中近乎疯狂的偏执再无需掩饰。 魏东轻拍着他的背，眉头紧蹙，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安抚。 “陛下……御医说了，您的身子万不可再如此折腾了。” “她不是笼子里的鸟，不是关上门就能困住的，她是涅盘重生的凤，我要如何留得住她啊。” 男人的唇角扯出苦笑的弧度，在魏东的搀扶下，踉跄着坐上辇轿。 常在思一边用早膳，一边思索着该如何让霍不迟不黑化，可她也并没有看到霍不迟是怎么疯的，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情，让她觉得很是为难。 不过，对于五年没见的儿子，她还是很想念的。 文华殿外，常在思看着小小的人儿，抱着几个竹简迈过高高的门槛，一本正经出来的样子，心中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愫。 对于当年的离开，她很愧疚，可她不后悔。 常在思一直都认为，人只有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所以不痛快了她就不会忍气吞声，更不会为了孩子留下。 霍念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后加快了脚步，走过来，对着她深深一拜。 “母亲安。” 常在思缓缓蹲下，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孩子的皮肤冰凉细腻，手感很好。 “念儿，可辛苦了，同母亲一起去看望你的父皇可好？” 霍念有一瞬间的犹豫。 “念儿自是愿意同母亲一起，但是父皇厌恶……我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常在思不懂，这父子俩怎么就处成了仇人，看来现在不仅仅是要阻止霍不迟再发疯，还得缓和一下这父子俩的关系才行。 见她不说话，霍念立刻跪地，砰砰砰的对着她磕头。 “母亲！念儿都听您的，念儿错了，母亲别走好不好，你可以罚念儿，或者……念儿可以像父皇那样，念儿也愿意挨鞭子！” 常在思赶紧抱住他，可已经来不及了，只是几个头，就已经把霍念的额头撞破了，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赶紧拿着丝帕擦干净伤口。 小小的人，清澈的大眼睛里，竟然闪着跟霍不迟同样的，近乎疯狂的偏执，即便伤口被擦拭，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像是完全不会痛。 “母亲没有说要离开，是母亲不好，丢下你这么久，对不起念儿，可你是母亲的孩子，母亲相信，你会是沉稳谦和的人。” 只是，鞭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念似是强调一样的说。 “母亲喜欢听话的孩子。” 从他出生开始，霍不迟便不见他，直到他三岁那年，小小的人被欺负了，被人骂是没娘的孩子，他疯了一样的问霍不迟，他的母亲去哪里了。 霍不迟却恶劣的故意告诉他，因为他不被母亲喜欢，因为他只知道哭，太不乖了，所以他的母亲不要他了。 看着幼子发疯一样的哭闹，他心中似乎能畅快几分。 霍念五岁这年，偶然撞到霍不迟醉酒，疯了一样的跪在地上扇自己巴掌，口中大喊着。 “姐姐我错了，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罚自己……罚了好多好多，你何时回来啊……” 若是以前，霍念会转身离开，可这次，他缓步过去，只说了一句。 “母亲离开并非是不想要儿臣，她是不想要你了，你不乖！” 霍不迟僵了许久，最后呕出一口鲜血，病了足足一个月，自那之后，身子算是垮了。 后来，霍念在宫女口中得知，那日是母亲的生辰，也是父皇和她相识的日子。 御书房内—— 霍不迟脚步还未迈进去，骂人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朕杀几个人怎么了！他们再废话多，都给朕拉出去砍了！朕是皇帝，要做什么还要这些老匹夫管！” 门一打开，他看到了站在中间的霍念，眼神有一瞬的不解，跟着就是烦躁。 “你来做什么，若是有事去找你皇祖母。” 霍念面无表情的将食盒放在一旁，拿出一盘糕点。 “父皇，天气炎热，您进些绿豆糕解解暑气吧。” 他也不想这样说的，可母亲一定要如此，他不得不配合。 却没想到霍不迟面色一沉，长臂一挥，直接打翻了一整盘的糕点，似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暴戾，朝着他怒吼。 “滚出去！” 一旁的魏东吓得一哆嗦，赶紧去扶着霍念的胳膊，哄道。 “哎呦喂，小祖宗，那绿豆糕……做不得啊，卑职带您出去吧，啊……” 绿豆糕是常在思最喜欢做的东西。 之前有一个宫女学着做了一盘，想着能讨好一下霍不迟，却没想到，直接被杖毙了。 霍念捡起脚边的一块糕点，惋惜道，“可……这是母亲亲手做的，我都没吃过，既然您不吃……那我吃！” “你说什么……” 霍不迟冲过去，从他手中夺走绿豆糕，塞到嘴里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真的是常在思亲手做的。 男人跪在地上，快速的捡起全部糕点，一块接着一块往嘴里塞，豆大的泪珠噼里叭啦的掉，五六块糕点把嘴巴塞的，满满的，他双手捧着剩下的一块，舍不得放嘴里，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 “是姐姐做的……她真的回来了……她没有骗我，她会一直疼我的。” 第4章 她都抱我了! 一直躲在屏风后的常在思，看到这样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无法想象，从前那个朝气蓬勃的男人，怎么短短五年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更想不明白，这孩子他究竟是怎么带的，霍念眼中那几乎和他父亲不相上下的偏执，让她明白了，这次的任务估计难了。 起初她回来，是为了任务，可现在，她似乎更想了解一下这两父子到底怎么了，毕竟他们都是自己最爱的人，常在思不想他们势如水火，闹的跟仇人一样。 她从屏风后出去，站在了霍不迟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男人仰起头，双手捧起那块绿豆糕，腮帮子鼓鼓的，双眸红的跟兔子一样。 “谢谢姐姐……可好吃了，还是从前的味道。” 他含糊不清的回答，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挂满了泪水。 常在思不想让霍念看到这一幕，便直接过去抱住了霍不迟，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 霍不迟身体僵住，强烈的震惊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跳了，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瞬间屏住。 常在思抱他了…… 虽然被抛弃了五年，可她一回来，就亲手做了绿豆糕。 又主动抱了自己。 都已经如此卑微的哄了，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五年而已，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啊，而且此前都是自己的错，不能怪姐姐的，她也不想…… 霍不迟的脑中很乱，能听到的，只有常在思温和的声音。 “念儿，你先回去吧，这糕脏了，你若是喜欢，晚膳时，母亲做了叫人给你送去。” “儿臣喜欢，但是不希望母亲操劳，若母亲下次再给父亲做，分一块给儿臣便好，” 小家伙行礼，然后规规矩矩的退下。 这孩子，小小年纪，身上总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常在思既心疼又气，她抡起胳膊，对着霍不迟的脑袋就拍了一下。 霍不迟被打懵了，仰头，眨巴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身后的宫女太监，吓得跪了一地，只有魏东没什么反应的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霍不迟。 “好好的孩子，被你养成什么样了！” 霍不迟这才明白自己被打的原因，却依旧跪在地上解释，只是声音并不大，还带着一丝委屈。 “我没养他，长成什么样子是他自己的造化，他不得母亲欢喜，同我一样都是没用的人。” 霍不迟六岁那年，因为钦天监说他会克自己刚出生的弟弟，便被母亲请旨寄养在宫外的舅舅家，不得宠的皇子，日子过的并不算好，吃穿用度比粗使下人还不如，皇帝子嗣多，也早已经忘记了这个儿子。 十岁那年，霍不迟被舅母吩咐去绸缎庄取货，衣着单薄的他险些冻死在漫天大雪中，若不是路过的常在思救了他，或许那日他就已经死了。 霍不迟永远记得，那间屋子里的温暖，和常在思温柔如阳光的笑容。 所有人都以为他定是冻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了，唯有常在思知道，她这位即将黑化的男主，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只是那时，她同霍不迟一样大，虽是武将之后，可父母双亡，被唯一的哥哥抚养着，她不能把霍不迟养在身边，纠结之下，在霍不迟身体养好之后，她把他送到了，召熠公主府上。 原书中，这位公主，可是先皇后幺女，是和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所以一直居于京中公主府内，一生都未成婚，倒是养了几个面首，人人都说她荒唐，可她却是活的最自在的。 霍不迟在公主府隐姓埋名，虽没有得到太多照拂，却也读书习武，一样不差，常在思也总去看他，二人青梅竹马，时常被公主打趣。 年仅十四岁霍不迟就去了战场，十六岁那年带着一身战功回京，皇帝震惊于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即刻便封了王。 只是未经过朝堂之事的他，屡次被太子和其他皇子陷害，好在当时有常在思时常在身边提点，再加上他的亲弟弟霍詹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 尤其是霍詹又心悦常在思的好友，不顾她屠户女儿的身份，抬为了侧妃，霍不迟更是未曾将自己的不幸加之在他身上，兄弟二人感情还算不错。 霍詹和常在思亲手将他推到太子之位上，两对璧人佳偶天成，一时间也被传为佳话。 一切变故都从书中的女主角，慕容渺的出现开始。 那是一个很洒脱的姑娘，自幼生长在北疆，性子也不似京中女子的柔顺，反而是有一种野性的美。 册立太子大典，北疆驻军同，晋王慕容肆奉旨入京朝拜，他随行的小女儿，胯下白马，一身红衣。 却不想意外惊了霍詹的马，摔下马的那一刻，霍不迟飞身过去，提着她的衣领，把人扔到了一旁的马车上。 慕容渺看上了这位英雄救美的太子，执意要嫁，因慕容家对朝廷有功，又驻守北疆多年，皇帝允了他的要求，让霍不迟娶慕容渺为平妻。 霍不迟极力反对，惹恼了皇帝，皇帝当即下旨，让各臣子们上报适龄女眷，给太子纳妃。 短暂的相处，霍不迟依旧坚定不移，可霍詹却爱上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宁愿与霍不迟撕破脸，也执意跟皇帝开口，要求娶慕容渺。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或许常在思不会决意要走，可一切已成定局，即便她幻想过，可事实就是，她认为霍不迟的心，应该也曾偏移过。 “为何不开口？” 男人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常在思摇摇头。 “别这样想，我走也有我的无可奈何，霍不迟，当初应你留下之时便说了，你若是不爱我了，我定会离开，所以……你不必因此愧疚，你一早便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既做了，就要承担结果，而不是一味的折腾自己。” 她缓缓蹲下，直视着霍不迟，一字一顿，说着最绝情的话。 “你只是在感动自己罢了！” 霍不迟连连摇头，悲戚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我没有……姐姐，我知道你为何丢下我……是因那选妃名册，可你都未曾问过我原因，怎的就知道那个圈是我画的呢！” 第5章 你说，他有后妃? “可你也从未同我解释过啊。” 常在思冷静的看着他，已经过去了五年，按理说她心中早就将这些曾经的事情过去了，可霍不迟提起，她又会莫名的心痛。 “我想解释啊，可是你不听……你又刚刚诞下孩儿，我怕你生气……那名册是母亲着人送来的，上面并非是我圈起来，那是她自己圈好了才送来的，本想着以此来打压你，却不曾想，你以为是我做的……姐姐……阿迟冤枉的啊。” 霍不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当年，他还未曾是太子时便已经迎娶了心上人，许她绝不纳妾，一生钟情她一人。 只是事与愿违，父皇逼着他娶平妻，逼着他纳妾，朝中无一人肯帮着他说话，就连母亲也说，男子三妻四妾太正常不过，让他莫要小题大做。 想来也是，母亲最爱的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霍詹，父亲最看重的，是他皇后所生的太子，他从未被任何人爱过，舐犊之情为何物，霍不迟从不知。 那时，朝中暗流涌动，废太子党恨不得置他于死地，老臣们更是觉得，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人，如何为帝王。 他一边与皇权抗衡，绝不娶平妻，一边要防着朝臣，回来还要面对常在思怨恨的目光，他已经想不起来，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跟最爱的人形同陌路了。 大抵…… 应该还是因为，常在思跟慕容渺同时中毒的事情吧，可最后，他找了解药，也救了妻子，她还是走了。 霍不迟想了五年，想来无数种可能，然后一一的去补偿，去惩罚自己，希望有朝一日，常在思不再恨他。 “对不起……姐姐说过的，做错事情了要说对不起，说了就会被原谅，对不起姐姐，当初我不该把你关在屋子里，不该没有解释清楚名册之事，阿迟错了，对不起……” 他放下尊严，全然不顾自己早已经是帝王，将姿态卑微到尘埃里，只求心爱之人能放下芥蒂，试着再爱他一次，若是不能，陪着他也是好的。 常在思轻叹一口气，她这次回来，最大的目的是阻止霍不迟发疯杀人，并非是为了之前那荒唐的爱。 她摸了摸男人的脑袋，轻笑道。 “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阿迟乖，起来好不好？” “回来了……还会走的啊。”男人的声音忽的变得阴冷，抬眸看向她时，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如同深渊一般，想要将她吞噬。 常在思下意识的就认为，霍不迟是故意的，自己这次莫名其妙的回来，一定与他有关，可已经过去了五年，当初那个软软糯糯的，跟在自己身后叫姐姐的奶团子，早已经长成了威严的帝王，皇权是不容侵犯的，无论是哪个朝代都是如此。 常在思缓缓蹲在他面前，轻抱住了男人的身体。 “阿迟最乖了，你好好的做你该做的事情，我回去给念儿……还有你，再做些糕点好不好？” 直到常在思的背影消失，霍不迟才沉声道。 “叫魏北回来，这次，我一定要留住她！” 常在思刚刚坐下，碧荷便将一套华丽的服饰端了上来。 “娘娘，您如今是皇后娘娘，这凤袍是要穿的，况且……后妃们也要来拜您的。” “你说……后妃？” 常在思手上拿茶杯的动作顿住，她不是没想过，霍不迟如今已经是皇帝，三宫六院实属正常，可亲耳听到所爱之人纳妾，还是让她的心，像是被捏了一把一样的痛。 碧荷点头。 “是，奴婢一直在御前伺候的，咱们陛下只有四妃，分别是，太傅嫡女、左相嫡女、远征大将军胞妹、还有太后娘娘的侄女，四人一同入宫，皆被封为妃。” 常在思明白，碧荷说这四个人的身份，就是在告诉她，霍不迟的不得已，前朝后宫密不可分，他如此做，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嗯，我知道了，既回来了，这段时日我便不会让他为难。” 常在思无法接受自己的男人还有别的女人，受过现代文明洗礼的人，是如何都无法接受，与旁人分享爱人的，所以，这次她要尽快完成任务，早日离开。 碧荷提醒她，“娘娘，您该自称本宫，还有……下次见了陛下是要行礼的。” 说完，她缓缓跪下，小声的提醒常在思。 “四妃感情很好，几乎日日都在一处，后宫之中从未有过任何宫斗之事，只是如今您回来了，也不得不防啊。” 话音未落，便有宫女来报，说是后妃前来拜见。 “传……” 常在思无所谓的坐在高位，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人进来，这三个相貌竟有一丝相似，再加上穿着的服饰也很相似，让常在思有些分不清楚。 为首的女子首先介绍自己。 “皇后娘娘万安……臣妾是太傅嫡女沈梦溪，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沈妃。” 一旁的女子磕头，“皇后娘娘万安，臣妾是左相之女，付茹茹，如今是陛下的付妃。” 常在思了然，指着接来即将开口的女子问，“你姓什么？” “回皇后娘娘，臣妾姓左！” “那就是左妃了是吧。”常在思忽然有点想笑，这霍不迟的脑子，也就到这里了。 那女子点头，“正是，臣女的兄长是远征大将军。” 不过说起来，这个左妃眉宇间倒是有着几分英气，若是扮做男子，定是雌雄莫辨的好看。 “不是还有一个吗？” 常在思端着茶杯轻抿一口，面无表情时，看上去冷飕飕的，不近人情。 为首的沈妃回话，“回娘娘，还有一位是太后亲侄女……她今日……今日卧病。” 太后的侄女…… “容妃啊？”常在思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也没见过她，但是摸到了霍不迟的习惯了。 沈妃吓了一跳，漂亮的小脸都抖了抖，“娘娘怎么知道的……难怪人人都说您是……” 话到一半，她立刻双手捂嘴，磕头请罪。 “臣妾失言还请娘娘责罚！” “怎么回事！谁欺负皇后了！” 霍不迟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还没站稳就挡在了常在思的身前。 “朕同你们说过什么！都忘记了是吧，狗脑袋都不要了，朕不介意都给你们砍了！” 第6章 当众下跪，挨巴掌 三位妃子吓得连连磕头，她们都知道皇帝的脾气，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唯有武将之后的左妃胆子大些，为三人辩驳了几分。 “臣妾没有啊，臣妾只是依礼拜见皇后娘娘的，这是我们作为妃子的本分……” 霍不迟双拳紧攥，眸光是无法克制的怒火，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道。 “来人！” 左妃缓缓挺直脊背，双眸紧闭，像是料到自己一定会死一样，默默的等待。 常在思起身，手搭在了霍不迟的小臂上，轻声道。 “别胡闹，她们确是来拜我的，就只是介绍了她们的位份和封号。” 魏东进来，对着霍不迟行礼道，“请陛下吩咐！” “退下吧！” 霍不迟的怒火已经被常在思这句别胡闹给浇灭了，他转过身，双手拉着常在思的手，语气温柔的说。 “虽……有四妃，可我只姐姐一人，此前没想过你会回来，就废物一样的任由老匹夫们给我塞了人，后来……才觉不对，可我也不能直接赐死，姐姐说过的，好歹一条人命，不许我随意杀人，若是姐姐不悦了，朕即刻一条白绫都勒死！” 三个妃子吓得瑟瑟发抖，饶是胆子最大的左妃也被吓得瘫倒在地，更别提剩下的两个，那脸色惨白的跟寒冬里的暴雪一样。 那段日子，他自己都过得浑浑噩噩，又因朝中局势不稳，也无暇顾及这么多，他只想着听常在思的话，做一个好皇帝，要仁善，只是后来他才发现，无论他做的多好，常在思都不会回来了。 “姐姐……你生气？” 霍不迟看着她原本还带着笑意的面容逐渐冷下去了，心虚的低着头。 “对不起……是我无能，姐姐你给我一次机会，今日我便将这一切都解决好，我若是没有解决……你再离开行吗，别走，我求你……” 他扶着腿，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她的衣摆轻轻的晃了晃。 以前，他每次犯了错，但凡做出这样的姿态，常在思总会心软，可后来，他都快把自己虐待死了，常在思都不愿再看一眼了。 他知道，那个疼爱他的姐姐早就不爱他了，可除了卑微的去求，他也不知道怎么样能让她稍微心软一点。 只是这五年，霍不迟暴虐成性，阴晴不定的性子早就坐实，此刻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皇后下跪。 三个妃子心知肚明，今日就是她们的死期了。 其实入宫那日，她们便知道，迟早会死，可为了家族荣誉她们不得不入宫为妃，只是平静的日子过了五年，就算是她们也舍不得死了。 “我何时说要离开了，你先起来，你是皇帝这成什么样子了，让她们走吧，我不会为难她们的。” 常在思看得出来，这三人并非自愿入宫，且碧荷说了，她们没有争斗些什么，又善待了她的念儿，常在思不愿再起事端，毕竟等她走了，还是有人陪着霍不迟才能好些。 三人互相搀扶着出去，刚走出长秋宫门口，瞬间瘫倒在地。 “太……惊险了……左钰你快看看我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沈妃抱着左妃的腰，吓得浑身都发抖。 左妃拍着她的背安抚，“无事无事……陛下不是说过的吗，只要我们安生些，等皇后回来，他会给咱们安排好去处的，大不了就是进寺庙，不会掉脑袋！” “那可不行！”付妃顿时拍地哭诉，“幼时在家中我都要日日食素，父亲怕我长胖，不能被皇帝看上，如今好不容易能吃到肉了，我可不想出家，还是赐死吧……” “陛下会一条白绫勒死你的！” 左妃瞪她一眼，说这话时还不忘捂住沈梦溪的耳朵。 彼时—— 屋子里的霍不迟还是不敢起来，不过他倒是吩咐了魏东，让所有人都出去了，如今他是皇帝了，不能当众挨打，那样有失帝王威严。 房门缓缓关上。 啪—— 常在思一巴掌抽在他脸上，“霍不迟，你是帝王，且是在我走后纳妃的，我不能怪你，但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这巴掌你便受了吧！” 霍不迟愣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忽然觉得，常在思真的回来了，而且，自己也真的活着。 他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竟将左脸也递过去，给她打。 “这边再打一巴掌吧，这是我的错，姐姐打了，给我个解释的机会行吗？” “不得已，没有碰！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霍不迟，我不想听这些，你给我滚出去，别耽误我的时间。” 常在思烦躁的起身，不等他回话，就已经走了出去，她太了解霍不迟了，自然知道他会怎么解释，但是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她不再求霍不迟的真心，她只要这个男人恢复正常。 她用了一下午，做了许多的糕点，在这个世界的这些年，她算是练就了一个做糕点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就算是皇帝的御厨都是无法比的。 傍晚，她吩咐碧荷将这些全部送到霍念那里，告诉他，这都是母亲做的。 既然错过了他的五年，那总要做点什么，算是弥补一些吧。 碧荷刚要走，她又忙不迭拦住。 “等一下，分出来一盘我给霍不迟……给皇帝送去吧。” 因为那几个妃子的事情，她打了霍不迟，冷静下来，常在思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毕竟这些事情他原是不想的，自己该理解他的无奈，不管怎么说，打人总是不利于阻止霍不迟发疯的。 御书房内—— 霍不迟顶着一个巴掌印，烦躁的拍桌子。 “叫你们过来开会的！你们什么态度啊！再没个主意，朕一条白绫勒死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沈梦溪颤颤巍巍的问。 “陛下……何为……开会啊？我们虽都是女子，但是无人了解皇后娘娘，况且这人不就在宫中吗，您还要怎么留下她啊。” 霍不迟揉着眉心叹气，“都是废物！” 左钰轻声问他，“您要的是留住皇后娘娘的心吧，可这些您问臣妾们也没用啊，这都五年了，臣妾们也没一个能留住您的心的，别说心了，就连人都没留下过，咱们都是废物不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了！”霍不迟疾言厉色道，“朕留下过她的人，她还给朕生了个孩子呢！你们才是废物！” 第7章 你这是作死啊…… “又能如何……不还是被人家给抛弃了。” 付茹茹小声嘀咕一句，然后就被左钰的胳膊肘戳了一下，她赶紧闭嘴。 沈梦溪似是有了主意，起身对着皇帝道。 “陛下，您看，今日我们三个出现您都已经被打了，那就证明皇后娘娘心中有您，不如……您放出话去，说是晚上要去一位妃子的宫中，娘娘若是急了，定会留下您的啊。” 左钰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 “你疯了……”她压低声音，小声说，“你是想让暴君杀了我们吗，那位一个不高兴，咱们脑袋不保，咱们母家族人的脑袋估计也要系在腰上了！” 霍不迟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要是敢这么做，必然会挨打，常在思从不是个好脾气的，但是这次，常在思虽然回来了，明显也看得出她心中怒气未消，别说真心待他了，就连看到他都觉得烦。 若是她再知道了，她回来的原因是自己，那必然还会再走的，所以…… “那……就你吧，沈妃，你入宫五年，朕还没留宿过呢，今夜……” “陛下饶命啊！臣妾……臣妾……今日来了癸水！对，对对对，今日不便伺候陛下了啊！” 沈梦溪猛的跪下，头磕的砰砰砰的响，她快要后悔死了，为什么要乱出主意。 “你爱来什么来什么，朕又不会真的碰你，回去等着传旨吧！” 三人刚走，霍不迟就急着让魏东去传旨。 “说话时要添油加醋一些，看看皇后会不会生气，若是她生气了，你立刻过来同我说，但是不可添油加醋太多，别让她太气了。” “陛下放心，有卑职在，定将话好好说明白了！” 魏东信心满满的出去，还没到长秋宫就碰到了常在思。 “皇后娘娘万安！” 常在思见他那不同寻常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你去做什么啊？” 魏东拿着腰牌，认真回答。 “卑职奉陛下口谕，今夜让沈妃侍寝，皇后娘娘不必太过操劳了，您好生歇着就成！” 常在思提着食篮的手不由得攥紧。 方才还解释，他从未碰过那些妃子，现在又要传旨侍寝，霍不迟是故意气她还是要她难堪。 “您……”魏东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说点什么。 常在思一把推开他，朝着御书房过去。 门一推开，霍不迟着急的问。 “皇后说什么了吗？” 话音未落，就看到了带着怒火进来的常在思，他来不及反应，起身时，脑子都是懵的。 “你……怎么来了啊？” 刚刚站到常在思面前，伸手去接她手中的食盒。 啪—— 另一侧的脸上，一巴掌，算是结结实实的挨上了。 “霍不迟，我当你今日的话是真的，结果你立刻就给我来这一套是吧，既如此，你为何要同我说那些话，为何要说你没有碰过别人！” “你生气了？” 霍不迟虽挨了打，可心中却是高兴的，常在思比预想中还要气，那便足以说明了，她心中有自己，既有，那就有可能再留下。 “姐姐，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我解释了，也保证了，到底还有何事啊，当年之事我调查过，只有这些啊……你不肯明示，是因为还要离开的对吧，既如此，你别管我了……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宠幸哪个妃子做什么。” “陛下言之有理，可我也从未允过，做你的皇后，既如此，日后我不再过来自找没趣便是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离开。 霍不迟看着她的背影，心口一阵绞痛，他想开口挽留，却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缓了好一会，他才打开了地上放着的食盒，里面的糕点都是曾经他最爱吃的，绿豆糕、栗子糕、云片糕，还有那十分费功夫的桃花酥。 “这些东西……她定是做了一下午，我……我作的是什么啊，我鬼迷心窍了吗，说那些让她伤心的话！” 男人脊背弯曲，一只手捂着心口，疼的肝肠寸断，他抬起手，啪啪啪的打了自己三个耳光，将食盒好好的盖上，他沉声道。 “魏东……去角房。” “陛下……娘娘都回来了，您……” 魏东想劝，可话到一半，他想到了劝的后果，就立刻闭了嘴。 太子殿内。 霍念面对一桌子的糕点，却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就只是坐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们。 甚至连常在思进来了，他都没注意到。 “念儿，你为何只看不吃啊？”常在思笑着坐到他身边。 霍念立刻起身，对着她恭敬行礼。 “母亲万安，儿臣不是不吃，只是……舍不得，母亲亲手所制太过珍贵了，儿臣在想，要如何才能将它们留的久一些。” 常在思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蛋。 “傻孩子，你喜欢，日后母亲常做给你吃就好了。” “父皇说过，您会回来的，但是也会再走，他说我们父子两个无用，留不住你，所以……儿臣舍不得。” 常在思不知道霍不迟是怎么想的，但是她也能想到，自己这次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看着父子俩的话，这次回来肯定跟霍不迟脱不开关系。 霍念说话时总是一板一眼的，小小的年纪透着成年人的成熟。 “母亲……父皇有一贴身香囊，是母亲亲手所制，不知……不知儿臣能否得母亲所赠一物件，让儿臣也能随身带着，能带一辈子。” 霍念三岁时得知那个香包是母亲亲手做的，便趁着霍不迟睡下，偷偷爬进寝殿，可刚碰到香包，就被霍不迟抓到。 冰天雪地里，罚他跪了一整夜，自那之后，就更不许他过来了。 常在思心疼他从未被疼爱过，也愧疚于自己的不负责。 “我没想到你父亲会这样忽视你……念儿，母亲给你做，你喜欢什么母亲都给你做，但是你父亲……他不是不爱你，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中那道坎，且……你皇爷爷也从未疼爱过他，他不知该如何做一个父亲，你原谅他一次，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第8章 惩罚…… “回母亲，儿臣从不怨他的未曾善待，可儿臣也无法原谅，他让母亲伤心难过，才至儿臣五年来未曾有过母亲的疼爱，您若是非要我原谅，我口中可应允，心中却无法原谅他。” 霍念虽然年龄不大，但是看问题有着自己的见解，他可以不在意父皇对他怎么样，但是他在意，父皇当年犯错，让自己的母亲伤心离开，所以他不愿原谅，可为了哄母亲开心，他愿意试试看。 “算了……儿臣愿意一试，可母亲……他也恨我，他都恨不得掐死我，儿臣无法保证，他愿意和我父慈子孝。” 常在思再也忍受不住心疼的把儿子抱在了怀里，这一刻，她真的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是不是错了。 不过，这孩子的固执，到底是随了谁啊…… “对不起……母亲不该走，若是母亲没有走，也不会让你如此受伤，你还是个孩子，怎的不见半点孩子的模样呢。” “母亲没错，不开心了就是要走，任他是谁，也不能拦着我的母亲！” 霍念不舍得她的怀抱，就只是慢慢的抬起小手，笑着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母亲不哭，起码此刻儿臣是欢喜的！” 他越是懂事，常在思心中就越是愧疚，离开时，她答应给霍念做很多他喜欢，他想要的东西，也答应，多陪他。 房门关上，霍念捏起一块糕点，不舍的咬了一小口。 小太监心疼的看着，这个一直由自己伺候的太子爷，明明思念却要隐忍的模样，壮着胆子的问。 “殿下……奴才不懂，您为何不说想留下娘娘啊，您那么想母亲？” “不急……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她不懂这样的情感，急了只会吓跑她，我是要她一生都留在我身边的。” 霍念的一双眼睛说像霍不迟，实则也不像，比起霍不迟来，他的双眼更多一丝凉薄，也多了一些不属这个年龄该有的城府。 回宫路上，常在思心中略有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霍念并非表面上看着那样单纯，那双眼睛总像是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常姐姐！”身后男人爽朗中带着急切的声音响起。 常在思转头看去，有一瞬的错愕。 男人身形高大，只是一张脸略微有些稚嫩。 “常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北啊！哦，对……现在该称呼皇后娘娘了。” 他跪地磕头，笑声依旧爽朗。 常在思哪里能不记得他，只是他模样变化太大了，一时间有点不敢认罢了。 “魏北？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你怎的知道我回来了，快起来让我看看。” 当年，一直陪在霍不迟身边的魏家四将，年龄最小的魏北，都已经变成了如此高大强壮的男子了。 魏北立刻起身，如从前那样亲密的拉着她的手，只是笑容逐渐消失，转而变成了惊恐，他拽着常在思的手，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碧荷，着急的说。 “常姐姐……是陛下告知我您回来了的，陛下他……此刻……此刻大抵是出事了，您若是再不去，他怕是熬不过去了啊！” “霍不迟怎么了！” 常在思还是不能习惯称呼他为陛下，脱口而出的依旧是他的名字。 魏北带着她一路冲回了长秋宫。 常在思扶着腰，累的气喘吁吁，连连摆手，“跑不动了，跑不动了……我这体力远不如从前了，慢慢走吧！” “慢不得啊！若是晚了，您怕是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了！” 魏北恨不能背着她跑，却也知道，自己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跟在她身后唤姐姐的小孩子了，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面前之人是当今皇后，他此刻更是连拉着她都是不该的。 常在思只能跟着他继续跑，刚到殿外，她就已经听到另一侧的角房内有响动了。 门口守着两个人，见到她们过来深行一礼。 “拜见皇后娘娘。” “你二人身着侍卫服饰，可知侍卫非诏不得进我这长秋宫？” 常在思沉声质问，显然问不出什么来，她抬脚就要进去，却被二人给拦住。 “娘娘……陛下有令，这屋子任何人都不可进入，您别为难我们。” 常在思拗不过他，可也清楚的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不对劲，她转头对着魏北道。 “你什么职位，他们归你管吗，我要进去！” 魏北摇头，“回娘娘，卑职是您兄长、忠勇大将军的副将，御林军不归卑职管，但是……卑职打得过！”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可常在思有些担心，毕竟已经五年了，她怕霍不迟的性子变化太大，这刚回来，就已经听说，他杀了不少老臣，甚至有些当年的肱骨之臣也被他给杀了。 所以她怕连累了魏北。 “这样不好吧，若是拖累了你，我如何同你的父母兄长交代啊。” “您无需同我的父母亲交代，我的兄长就在这里面呢，娘娘……陛下不会怎么样我，最多是打一顿，可如果今日您不进去，他怕是要丢命的。” 魏北已经着急的双拳攥紧了，两个侍卫更是吓得摸上了佩刀。 常在思朝着他用力一点头，“好！” 魏北一拳一个，轻轻松松的放倒了两个侍卫，然后一脚踹开了反闩着的门。 常在思进去，却没看到人，可她听到了另一侧屋子里的声音。 “那是……” 她慌忙的冲过去，这道门依旧是反闩着的，不过她两下也就推开了。 不大的屋子里，门一打开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耳边听到的是男人低沉的闷哼声。 嗖的一声鞭响，惊的常在思一个哆嗦。 霍不迟就那样跪在地上，双手攥拳放于双腿，微弯的脊背上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一旁站着的魏东手中攥着一条漆黑的皮鞭，皮鞭的末端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和地板上的一大片血迹混到一起。 “霍不迟！你疯了吗！” 常在思再也无法压制住心疼，扑过去，想抱抱他，却因为他浑身的伤太重，而无从下手。 “姐姐……”男人浓密的睫毛上挂着血珠，黏腻的睁不开眼，他朝着常在思伸出手，却惧怕肮脏的自己会被嫌弃，只是声音颤抖着问她，“我错了……你不要我了，也不要你和我的孩子了，姐姐……我若死了，你能不能再爱我、疼我一次？” 第9章 这五年都是这样过的 “不许你胡说！” 常在思又急又心疼，不敢碰别的地方，就只能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颈窝。 男人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颈窝，就连喘息声都是发颤的，环着她的手臂不敢用力，就只是轻轻的搭着。 “姐姐……你没有骗我对吗，我没脏……我是一个专情……的人、姐姐……别丢掉我、对不起……我说了，好多……好、多……” 话没说，霍不迟的身体重重的向下坠去。 “阿迟！来人快来人，传御医过来！” 寝殿内—— 只有魏东站在床侧，用软布轻轻的粘掉霍不迟背上的鲜血，可动作再轻，还是避免不了，连皮带肉的往下掉。 “御医呢！” 常在思不解，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的固执，更不知道霍不迟这是抽的什么风，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重伤至此。 魏东头也不抬的回答，“陛下不许御医来看，这五年从未用过任何药，每次都是卑职擦擦流下来的血，然后等着伤口自己长好。” “每次……” 常在思快速的捕捉到了这话里的不对劲，“什么叫每次啊！算了，你先不用解释，碧荷，你去传御医，不说了吗我是皇后，这点事情我还不能做主吗！” “是，奴婢就去！” 碧荷不顾他们的阻拦，愣是从御医院拉过来一位，清理了伤口后，又在上面擦了止血消痛的药粉，御医战战兢兢的，吓得满头大汗。 “娘娘……陛下的伤已经包好了，还请娘娘千万别说是老臣给诊治的，老臣一把年纪了，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不满周岁孩儿……” “我知道了。”常在思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出去吧，这伤口，是我处理的。” 屋子里只剩下了魏东魏北。 常在思坐在床边，看着还未醒来的霍不迟，她再也没有办法只当自己回来一个月，完成任务就走了。 她无法不承认，看到霍不迟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她还是心软了。 “谁说？亦或是……我叫着魏西和魏南，让你们四个人一起说啊？” 魏东梗着脖子不肯退让，“陛下说了，不能告诉皇后娘娘，卑职宁死不说！” 魏北慢慢的挪开，距离魏东稍微远了一点，才开口。 “常姐姐……不……皇后娘娘，我说！” “魏北！”魏东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佩剑，目光的威胁让人看了难免心中一惊，“你想兄弟们因你而死吗，陛下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 “大哥！”魏北垂眸，对着他磕了个头，“陛下对我们有大恩，即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啊，你出去吧，你没听到就权当不知道这件事。”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魏东还能说什么，“你说吧，你说的没错，咱们该忠心，更该先护着陛下的命。” 魏北这才对着常在思磕头。 “娘娘，冒犯了！” 他膝行过去，拉着常在思的手，挽起她的袖口，小臂上一条淡淡的伤疤隐约可见。 “娘娘可还记得，这伤是如何得来的？” 常在思当然记得。 那日…… 合宫家宴结束，她和霍不迟刚刚到太子府，宫内的慕容渺出事了，传旨太监小声对霍不迟说了句什么，他便急着回去，人都已经骑到马上了，常在思拉着缰绳不许他走，推搡间，他的马鞭末端伤了常在思的小臂，一道血口子瞬间炸开，将衣襟染红。 最后，霍不迟还是走了，虽不知道入宫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可常在思清楚的记得，那一夜，他没回来，也清楚的记得，手臂上的痛。 “我不会原谅他，你不用替他开脱。” “卑职不想替他开脱，他是陛下，是救了我们四兄弟的人，可卑职也恨他，这么多年只有常姐姐对我最好，他还是让你伤心离开了，不管多少苦衷也罢，卑职心里是恨的，可恨归恨，卑职……不得不告诉您真相。” 魏北说这话时，看上去远比霍不迟真诚多了，尤其是那双微微泛红又带着些许怒意的双眸，让他看上去，又回到了从前的少年模样。 “那日入宫……因为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后来，陛下囚禁了您，将您关在屋子里不许走，再后来您走了……他开始觉得是那一鞭的错，然后他就……” 魏北转身，拉过魏东的双手，掌心摊平，上面两道骇人的伤疤，狰狞的趴在手掌心。 “陛下就……发了疯，要砍掉自己的手给你赔罪，那日若不是魏东以死想拼，用双手抓住了刀刃，想来陛下的手应该已经没了，可即便如此，那一刀还是废了他们两个人的手，我们兄弟三个都还在军中，唯有魏东留下伺候陛下了，是因为他，不能再握刀了。” 魏东膝行过去，抓着霍不迟的右手，扒开他的手掌，上面也有一道相同的伤疤。 “我反应过来时，这一刀已经砍了下去，所以，卑职就只能拼死保住陛下的手，却无法保他不受伤，陛下……也不能再握刀了。” 魏东说这话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常在思清楚，于一个武将而言，不能握刀，那是不如杀了他们的惩罚。 “那件事……我是怨他的，不过已经过去了，和这次又有什么关系？” 魏北拿起那条黑色的皮鞭，双手递过去。 皮鞭早就被血液浸透过无数次，韧性比之前好了不少，常在思只觉得有些眼熟。 “这……就是那条？” 魏北点头，“是的，您离开后约莫着一月，陛下就反应过来您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发了疯一样的让人拿着这个鞭子抽他，若是没听令或者力道轻了，他会发怒杀人。” 魏东接过话去，“所以，只能我来，这五年，起初每月一百鞭，因为一个月就能养的差不多，然后就是下一个一百，陛下要他的背上时时刻刻都是有伤的，可这两年开始，改成了每两月一百鞭，因为……他已经做不到一个月就恢复如初了，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以前，霍不迟能撑过一百鞭，然后自己站起来回到寝殿，如今他能清醒着挺过一半都算是状态好了。 “事已至此，他是何苦呢。” 常在思还是不懂，当初发生那许多的事情，不见他后悔，也未曾解释，可等自己走了，他又悔到这般程度。 第10章 解释清楚了 “陛下有他的无可奈何，娘娘，他是皇子，更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很多事情他也是无奈之举，您既然回来了，何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魏北俯身磕头，“您……若是心中再无他了，想必不会回来，可陛下若再继续这样下去，怕是真的活不久了。” 不用他说，常在思心中也清楚的知道，霍不迟的身子亏成这样，这五年又指不定怎么折腾，活不久已经显而易见了。 直至深夜。 四周一片安静，窗外树影摇曳，风沙沙作响，人心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床上，男人的手指轻微抖了抖，沙哑的声音呢喃着。 “姐姐……我错了，姐姐我痛……” 这一夜，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严谨些说，是从常在思回来后，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 她轻轻的摩挲着小臂上的那一道鞭痕，那日，她确实不希望霍不迟入宫，因为她在宫宴上听到了，皇帝下令，要给他们赐一壶暖身的御酒，她清楚霍不迟去了会发生什么。 可第二天，霍不迟一脸疲惫的回到太子府，她就已经不想再问了，发生什么她都不在意了，虽不是他的错，可常在思那时已经坚定了自己要离开的想法。 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因为是趴着的，所以看不到坐在床尾的常在思，他下意识的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着，费力的掏出一个很旧的香包，放在枕头上，用鼻尖轻轻的抵着。 这是常在思亲手给他绣的，虽然用了很多年，已经旧的布料都糟了，他自己修补过无数次了，可只有这个东西，才能暂时的让他有些安全感。 平时，他舍不得这样碰，可每次伤了，他就会用这个香包来安慰自己。 一只手轻轻的触碰到霍不迟的额头上，他并未睁开眼睛，泪水却已经溢出了，怕把香包沾湿，他赶紧移开。 “姐姐……你真的来了？我记得……刚才你在，我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他回过头就看到常在思的衣袖是挽起来的。 一瞬间，霍不迟面露惊恐，撑着疼痛难忍的身体缩在床上跪着。 “这是怎么了？”常在思伸手去扶他，却发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她递过去，给他看，“这个吗……” 霍不迟的瞳仁猛的一颤，浑身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像是看到什么让他恐惧的东西一样，愣是哽着，连声音都发不出。 常在思心疼的给他擦了擦眼泪，还有什么过不去的，这是意外，况且这五年里，他打了他自己多少次了，深仇大恨也能过去了吧。 “阿迟不哭，姐姐不痛了。” 男人垂着头，口中呜咽出声，一只手疯了一样抓着自己的胳膊，一块块皮肉被他生生的扯掉。 “姐姐痛的，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伤害你，我怎么不去死……我该死的……” 他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四周一片漆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日，常在思绝望的神情。 他觉得自己该死，在第一次伤害她时就应该一刀抹了脖子，凭什么他这种男人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他也觉得，自己不配死，辜负了那么好的常在思，怎么能轻易就死，要受尽这世间的所有折磨，才算是赎罪。 “别这样，阿迟，你到底怎么了……” 常在思虽然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她能感受到，霍不迟身上那种强烈的悲伤，看着这个她从小就陪着的男人，活的如此痛苦，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霍不迟侧躺在她的肩膀上，微凉的鼻尖抵着的她的脖颈，语气悲凉的小声说着。 “姐姐……你陪陪我好不好，没关系能有多久，我知道我做错太多的事情了，可是我也太想你了，姐姐……你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吧，我会用这条命跟你道歉，若真有下辈子，我定好好待你。” “不许胡说！” 常在思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霍不迟可不能死，他要是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一定就崩塌了，回头好不容易得来的奖金再被扣走，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干了。 她自我欺骗一样的劝说自己，回来只是不得已，她根本不会再爱霍不迟了。 常在思轻轻的推了推的身体，霍不迟手臂上被抓的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的，可能是烛光太过昏暗，距离近了她才看到，这手臂上还有不少的疤痕。 常在思拿着刚才御医剩下的药，轻轻的撒在霍不迟的手臂上。 “姐姐……那日，我不能说，但是现在可以了，那日传旨太监过来让我回宫，说父皇口谕，要么我入宫，要么你入宫，我怎会不清楚，他这是威胁…… 姐姐……我什么都没做，我回去后，父皇让我在偏殿等着，没一会慕容渺就过去了，她逼我喝酒，我没喝，她说若是我不喝，父皇会赐死她的。” 常在思大概能想到，这样的情况在皇家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她没有办法去要求一个生活在封建帝制里的男人，为自己守身如玉，更何况已经逼到了这个地步，霍不迟也不能真的看着她死了。 “然后！我就出去了，在父皇的殿外跪了一夜，逼迫他不要再这样做，因为不堪被朝臣诟病，他只能放过我。” “你就……出去了？”常在思震惊的看着他，“那，慕容渺呢，你不怕皇帝真的杀了她吗？” “不怕啊，她死不死跟我无关。” 霍不迟像是不能理解她这话，眨巴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她，“或是……你觉得，我太过残忍了吗，可是她也不对啊，她若是对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便不会配合，她若是对我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觊觎我啊，我还管她死活？” 这一番言论，让常在思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或者该不该反驳了。 “阿迟……既如此，你回来时为何不同我解释清楚，我看你那一脸疲惫的样子，还以为你……” “以为我就范了是吧，或者说，以为我心甘情愿的跟别的女人睡！我就知道，所以我没说，你伤心……我也生气啊。” 他低着头，眼中早就没了那日的怒意，剩下只是悔恨。 “若是我知道，你会走，我还要什么脸面，我凭什么气……姐姐我知错了，你心中有怨，不愿原谅我，那求你打我……出出气也是好的。” 第11章 用生命威胁唤回的她 霍不迟抓着她的手腕，用力的朝着自己脸上打，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完全不收着力气，像是打的不是他的脸一样。 “别胡闹！” 常在思斥责他，用力的抽回手，男人一侧脸惨白惨白，另一侧却红肿异常，这鲜明的对比，让人不免心疼。 常在思承认自己是不坚定的，原本想着她早就不爱霍不迟了，甚至这五年里都未曾想过这个男人，可这一刻，她还是动摇了。 霍不迟受了诸多的折磨，只因为他不知道到底错在哪里，既不知，他就一件一件去罚，总是能找真的错的地方，或是……找到她离开的原因。 “我不胡闹，我安安静静的……我会老实的，姐姐不要生气，我一点都不痛。” 他嘴角渗着血，还要朝着常在思露出一个还算可爱的笑容，简直惨的让人没法再恨他。 “阿迟最乖了，你好好的趴着……不许胡闹了，也别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伤养好，也别再犯傻了，你再这样继续下去，真的会把自己打死的！” 伤口长年不愈合迟早会出事，布料粘在伤处，稍微一动就会是撕裂般的疼，常在思甚至不敢想，他平日里到底该有多疼。 霍不迟不想一个人睡，而且这张床也不是他能睡的。 “你做什么啊……” 看着他撑着身体起来，常在思担心的伸手扶着。 “姐姐睡床，我也想留下……我睡地上就行，那日……你回来那日，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的……而且，姐姐说了我不脏的不是吗，这五年里，我也未曾碰过任何女人，男人也没有！所以……阿迟干干净净的，就不会被姐姐嫌弃的吧？” 他一直低着头，生怕常在思会说嫌弃，哪怕是流露出嫌弃的神情，都会让他痛到崩溃。 “我没有嫌弃阿迟，那……你答应，明天同我和念儿一起用晚膳，我就让你睡在我边上，好不好？” 霍不迟愣了愣，他确实没想到常在思会说这样的话。 当初，她生下霍念，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还没几日便在他的面前消失了。 所以五年来，霍不迟一直以为，常在思不喜欢霍念，或者说她不愿意给自己生孩子，可现在…… “你喜欢他吗？姐姐，你喜欢咱们的孩子吗？” 常在思不太敢回答这个问题，她无法确定，霍不迟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个人骨子里疯狂几乎都被激发出来了，常在思只能更小心一些才行。 “念儿很懂事，阿迟教的很好，但是你不觉得他已经不像是一个五岁小孩子该有的样子了吗。” “他作为太子，生下来就有自己的责任，他总要舍弃些什么的，况且我没有那么多耐心，他要尽早能堪大任才行。” 霍不迟一直都认为，常在思不会回来了，所以他知道自己活不多久，常在思唯一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有霍念，他想要亲近却不敢亲近。 他既有些恨这个儿子，又觉得嫉妒，恨他留不住常在思，嫉妒他是这世上唯一和常在思有关系的人。 从霍念识字开始，他极尽所能的去请很多师父，教他如何做一个皇帝，却从未教过他，父母亲情该是什么样子的。 直到他发觉，这个孩子似乎性子太过冷淡，也太过冷漠，很多时候偏执的可怕，霍不迟才明白，他可能把常在思唯一留给他的孩子也带坏了。 可他发现的太晚了，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他濒临崩溃的那一刻，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太过思念常在思的原因，霍不迟听到一个不属于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 那个人似乎很怕他死，好像还知道常在思的去处，所以他不断的折腾，试图用自己的命去逼迫那人唤回常在思。 此前，霍不迟只觉得自己是疯了，直到那日，他再也承受不住，拿着匕首想要刺进自己的心脏。 常在思就忽然出现了。 就那样目光迷离的躺在他的床上，唤他阿迟，像从前那样跟他缠绵。 若是一早能知道，用这条命可以威胁常在思出现，霍不迟早就这么做了。 “姐姐……你生气了对吧……” 男人低垂着头，不敢轻易去触碰她，就只是用手指轻轻的戳戳她的手腕，“那你可以打我……” “没生气，只是……心疼你们罢了，阿迟你那么乖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啊，你若是听姐姐的话，按照姐姐说的去做，那我便不气，否则我不许你睡我边上的。” “我听话！” 霍不迟伸手做出发誓状，“我发誓！姐姐说什么我都听的，哪怕是让我灭国我都同意！” “你快闭嘴吧！” 常在思一巴掌轻拍在他嘴上，这种不吉利的话，说的多了，她还怎么回家。 深夜—— 常在思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了一丝异常，身子底下似乎是被塞进去一个什么，像是有人在碰她。 以前，她会警惕的清醒过来，握紧匕首，防止被伤害。 可此刻，她知道身边的人是霍不迟，是能让她安心的人，她便任由他折腾去了。 清晨—— 常在思揉了揉泛酸的眼睛，转头就看到男人好看的侧脸，霍不迟若非是帝王，就单单凭借这唇红齿白，模样俊朗的小脸，放在教坊司那都得是头牌。 她起身，一瞬间，手腕像是被什么给牵制住了。 下一秒，霍不迟翻身起来，跪坐在她面前，紧紧的抱住她，这样没有缓冲的动作，吓了常在思一跳。 “姐姐！你别走，我知错了，我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我将半条命都罚了去，我知道不够……这不够！我会一直如此待自己的，会一直到死都这样待自己，不要走我求你，起码此刻别走，再陪我两日……” 常在思垂眸看去，她的手腕上有一个棉绳，另一段是绑在了霍不迟的手腕上了。 难怪，自己一动他就会立刻惊醒，这人怎么傻成这样，以为这样就能留下她吗。 “阿迟，天亮了，你该上朝了，我没有要走啊，我还能去哪里！” 第12章 只有阿迟最得我心! 霍不迟松了口气，常在思回来三日了，他没有一刻是敢睡的，不在她身边时，霍不迟就会心慌、浑身发抖，那种强烈的不安，非得要见到她才能缓解。 可见到了，他就更怕，怕常在思会怨他恨他，更怕过去的那些事情被提及，虽然他已经演练了无数次，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解，可真的看到常在思那受伤的神情时，他又开始笨嘴拙舌，说不明白话了。 “那……我去上朝，等一下回来跟姐姐用早膳，我命膳房烹了你爱吃的鸡丝粥，等下了朝应该就不烫了，我回来喂姐姐吃。” 霍不迟脸色极难看，唇都是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看上去虚弱到，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 难怪，系统会让她回来售后，霍不迟是这个世界绝对的男主角，若是他死了，这个世界便不存在了。 常在思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自己的好大儿还活生生的在这呢，那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怀孕的辛苦，生子的痛，霍念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让她无法把他们看待成书中的纸片人。 霍不迟转过身，忽然靠近了常在思，那熟悉的清冽木质香气充斥着鼻腔，让她的思绪瞬间回归。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过，甚至让她有一种自己从未走过的错觉。 本以为他想做些什么，却没想到，霍不迟只是偷偷摸摸的把手伸向被子底下，摸索出来一个东西紧紧的攥在掌心。 常在思好奇的看过去，那尾端露出来的一点，还是暴露了这个物件。 “你为什么把香包放我被子里啊？” 霍不迟见暴露了，索性也不藏着了，直接把掌心摊开，香包的针脚不算是很好，绣的花也没那么生动，不过料子还是不错的。 只可惜上面已经破损的很严重了，而且能明显看到，有修补过多次的痕迹。 “这个香包太久了，上面都没什么你的味道了，所以……我想着就这样放你被子里，这样就又有姐姐的味道了，我抱着能睡的很安稳！” 他说这话时，才能看到双眸中闪着的点点星光。 常在思走之前，将自己的一切物件都烧毁了，什么都没有给霍不迟留下，她不认为自己这是心狠，毕竟人家慕容渺回来了，她作为前任，要走就要走的干净。 只是现在……回来这么久了，四妃见了三个，剩下的那一个也并非慕容渺，那这个人去了哪里？ 常在思不太敢问，因为霍不迟的状态不好，更因为，她不想知道，也无法确定经过了五年，霍不迟的心到底有没有偏移到慕容渺的身上。 “你总是不说话……” 霍不迟的语气带着一丝丝撒娇的味道，人已经起来开始穿衣袍了，眼神却落在了常在思的身上。 “没人帮你穿衣裳吗，我来吧。” 常在思起身过去，拿起外袍就要往他身上套，霍不迟下意识的抱紧了她，不受控的在她颈间亲吻了一下。 “姐姐！我好想你，好想好想的！穿衣都是小事，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做的，反而是你，你穿不好襦裙，总是系的乱七八糟，每次都要我亲手帮你规整好才行，这五年……谁伺候你啊，他有我伺候的好吗，姐姐……” 不要走了好不好，只要你留下，这次我什么都能答应。 到了嘴边的话，霍不迟却不敢说，如今的他什么都不敢求，唯一想的只有，多抱一会就好。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很多年之后的那个地方，衣裳不是这么麻烦的，我喜欢那种套上就能走的，而且……没有人伺候我了，只有阿迟最得我心！” 霍不迟愣了一下，然后松开了紧抱着她的双臂，一双深邃的眼眸似是散发着兴奋的光。 去上朝的路上，他破天荒的没有坐辇轿，而是自己走路的，长长的甬道上，男人身姿挺拔，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少年将军的模样。 莫说那那步伐了，就连甩动起来的衣袖，都足以证明，他此刻的愉悦。 一旁跟着他的魏东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忧心忡忡的跟在霍不迟身后，压着声音提醒。 “陛下……您不可再杀人了，那朝臣只剩下一多半了！” 短短五年，朝中人人自危，近半数的大臣，都被霍不迟莫名其妙的赐死，充军、发配、或者是抄家流放了，更是当庭打死过两个。 人人都传霍不迟暴戾成性，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却无人敢质疑，就连一直把持着朝政的太后，都没来及的阻止他，发现朝中动向不对时，她的党羽已经被诛杀近半了。 朝臣几乎都在家中备好了寿材，因为指不定哪一日，暴君一个心情不好，他们的命就没了。 霍不迟兴奋的转头看他，嘴角洋溢着的笑容，久违到让魏东都愣了神。 “你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吗？” 霍不迟如多年前那样，得意又张扬，甚至抬手搂住了魏东的肩膀。 魏东下意识的看向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很多很多年前，他们打了胜仗时，霍不迟都是这样，搂着他们这些副将，说这一场，打的真痛快，那笑容永远张扬。 “陛下……今日心情真好啊。” “那是自然！”霍不迟拍了拍他的肩，“思思说……我最得她心，她从不说谎的，最得是何意？” 霍不迟看向他，眼中发出期待的光。 “笨死了！最得便是只有我，霍念都不行！而且……这五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得她的心，我是最特殊的，是她最爱的那个！” 在她离开的那段日子里，霍不迟发了疯一样的找人，甚至会想，她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会不会有了别的男人。 若是有了，他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让他死在常在思面前，以此威胁她不许再生出这样的想法。 后来…… 他只觉得，常在思只要心中还有他就好。 再后来…… 他只求一个拥抱，若是没有，再见一面也是好的。 所以常在思说了这句，阿迟最得我心，对于如今的霍不迟来说，是天大的赏赐。 第13章 他才五岁!他能撒谎吗? 早朝上，霍不迟难得的没有摆臭脸，反而是频频夸赞，不管他们说什么，霍不迟都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原本应该安心的大臣们，反而是更不安了，更有甚者打算举家迁移，离开京中这是非之地了。 霍不迟兴奋的冲入长秋宫，脚还没迈进殿内，声音便传了进去。 “姐姐！今日也不知怎的了，朝臣都顺眼了许多，说的话也未曾违逆朕，且个个看上去都挺高兴的。” 一进门，他就见到一旁坐着的霍念了。 而常在思正端着一碗粥，亲手在喂霍念吃东西。 霍不迟的面色一寸一寸阴沉了下去，脸上的笑意更是瞬间全无。 “太子这个时辰不在早读，因何会在此处，太傅是如何教导的，奴才们是怎么伺候的！来人，将近身伺候的奴才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 霍念立刻起身，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恨意，嘴上也不服输的解释。 “是儿臣的错，父皇莫要牵连他人，若是要打，儿臣自己受了！” “好啊！”霍不迟咬牙切齿的点头。 常在思手中的碗，咣当一声放到了桌子上，吓得霍不迟当场就跪下了。 “我错了！” 认错的话也是潜意识里就说出来的。 他这样一跪，一屋子里的宫女太监，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纷纷跪下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 常在思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的，虽然她清楚自己是身处在一个封建帝制的世界，清楚皇权的不容侵犯，可这次过来比上次不同，她知道自己能回去，即便霍不迟翻脸不认她，或者真的想杀了她，她也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所以对此，她并无什么畏惧，反而多了一丝心安理得，只是她不愿让霍不迟在霍念面前丢了作为父亲的尊严，虽然他这个父亲做的真的不怎么样。 “你起来吧，这是做什么？若是腿软便坐下。” 霍不迟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给吓得跪了，虽有点丢脸，但是他也不敢轻易起来，就这样膝行过去，轻轻的摇晃着常在思的腿。 “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发火，不打了成吗，我日后定好好控制脾气，要是再管不住自己，姐姐就抽我！” 一旁的霍念僵愣着，他很少会见到这个父亲，印象中他总是不苟言笑，威仪冷漠的样子。 此刻，这个跪在地上，摇晃着人家的腿，撒娇讨好的男人，究竟是谁啊…… “嗯，我不生气了，起来坐吧，是不是饿了？” 常在思扶着他起来，端起一碗没有动过的粥，舀了一勺送到霍不迟的唇边。 “张嘴！我都喂，这样行不行？” “不可！” 霍念着急的提醒，甚至忘了规矩一样的拉住常在思的手臂。 “母亲不可如此，父皇从不吃这些东西的，他只吃饼子的，若是看到旁的吃食，他要发怒杀人！” 常在思不解的看向他，霍不迟直接张嘴把一勺粥吃了个干净。 “好吃！姐姐莫要听他胡言，他才见过我几次，小孩子最会胡说八道了。” 常在思自然是不信他的。 “他才五岁！他能撒谎吗？” 可霍不迟不想说，她又不想逼他，那就只能…… “怎么不能啊……姐姐……你怎么不动了？我还饿着呢。” 男人轻声催促她，然后张开嘴巴等着。 常在思只得再喂他吃一口，然后才对着霍念说。 “吃饱就去上学堂，别让太傅等你，晚上回来母亲给你煮好吃的。” 霍不迟提醒了他一下，“不要叫母亲，你母亲是皇后，你该唤她母后的。” 霍念恭敬行礼，对着二人道。 “是，父皇、母后，儿臣这就退下了。” 看着他出去了，霍不迟这才又顺着凳子滑跪到地上，“姐姐，我知道你方才是给我留着脸面的，但是我不能给脸不要脸，我不该当着你面发火，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惩处霍念的人，我知错了。” “知错了该怎么？” 常在思像是最初那样问他。 霍不迟已经许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一时间竟感动到哽咽。 “应当……写下自己所犯的错，然后不再犯错，姐姐我知道了，我写了很多了，这次我也会写好，然后拿给姐姐看，你莫生气，对不起。” “真乖，起来吧，把这粥吃完！” 常在思一勺接着一勺的喂，一碗粥很快的见了底，可霍不迟似乎不适应，手一直捂着自己的胃，面色都有些白了。 “不舒服吗？” 常在思抬手轻轻的揉着他的胃部，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呢，你以前要吃好多东西的，怎的现在一碗粥就胃疼了？” 话音未落，霍不迟立刻起身往外冲，可已经来不及了，刚到门口，他就弯腰将所有的食物吐了个干净。 常在思疑惑胜过担心，快步过去，轻轻的拍着男人的背。 霍不迟抬起头的一瞬间，泪水顺着眼眶滚落，狭长的眸子充血，红的吓人。 “对不起……我真没用，姐姐好不容易喂我吃点东西，我这破身体……什么都留不住……” 他不敢听常在思的回答，踉跄着，在魏东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外走，只是刚迈出去两步，就重重的摔倒在地，没了知觉。 内室里—— 常在思看着跪在地上的魏东，再次提醒他，“你若是不说，我就叫小北过来，反正他一定会说。” “我说！”魏东听出威胁来了，只能将事情和盘托出，“陛下……这五年，每日只一个饼子，一杯清水，若是困的厉害了，许是会加一杯茶，他……说自己犯了错，不该过的好，所以……肠胃就这样养坏了，您瞧他瘦的厉害，大抵就是这样的原因。” 若是只吃这些，那不仅仅是肠胃上的痛苦了，常在思曾在那本书中看到过，要一个人数年只吃一种食物，那是堪比酷刑的惩罚。 她不懂，霍不迟怎么能偏执成这样，他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自己。 “他这身子怕是坏了，你可知姜去寒如今在何处，本宫要见她！” 第14章 当年那份解药的谜团 魏东有些为难的道。 “回娘娘，不是卑职不去请人，是她不会过来的，当年您走了之后她便消失了，一年后听闻在京中开了一个只给女子瞧病的医馆，这么多年……我们去请过数次，她唯一的一次入宫，还是因为太子病了，御医不得法，她这才过来瞧瞧的。” 姜去寒和她自幼相识，亦是个父母双亡的可怜人，不同的是，姜去寒有一个世代为郎中的祖父，自幼跟着祖父，练得一手好医术。 又因女子不便为医者，她一直不曾真的给人治过病，再后来，常在思跟霍不迟去了几次军中，便向霍不迟举荐了她。 所以，若是真的算起来，姜去寒那些年真的帮了霍不迟和军中将士不少的忙，只是后来，她亲眼看到霍不迟要变心了，听说他要迎娶那位远道而来的公主。 所以，在常在思消失之后，她便出了太子府，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我亲自去吧！” 常在思知道她的脾气，比谁都倔，就算是自己亲自去请，她都不一定愿意过来，可如今只有姜去寒还能有点希望救霍不迟了，否则他这连粥都吃不下去的身体，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垮了的。 女子医馆内—— 姜去寒一身粉红罗裙，发髻梳的依旧利落，低着头，似是在写方子，感觉到有人过来，她头也没抬的直接抬起手，放在了手枕边上。 常在思把手放在上去。 姜去寒搭上她的脉，手指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一瞬间，时光仿佛都凝固了，俩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着。 最终，还是姜去寒先开了口。 “是……我死了，还是你活了？当初你明明就……” 常在思忽的笑了，好友之间的默契和想念，让她们即便多年未见，也不曾有半分陌生。 “我又活了啊……怎么不想让我活过来啊？” 近日，她听闻，陛下的那位皇后娘娘，似乎回来了，原本姜去寒以为，是北疆的那位回来了，却没想到，竟然是常在思死而复生了。 她是一个医者，自然知道，死而复生不可能，但她也是挚友，她愿意违背自己的毕生所学，相信常在思又活了过来。 “活了就好，那你好好活着！你的儿子也挺好的，长得像你，倔强的性子也像你，霍不迟……陛下，他不太好，但是他活该不好，别心疼他，若是在这里过的难受，就去找你兄长吧。” “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道歉了，如今我也不怪他，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常在思简明扼要，因为她知道，姜去寒不会拒绝她。 “ 帮我看看霍不迟，他的身子亏损的厉害，我怕他活不了多久了，他不能死，虽然他有点残暴，但是他也算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了，不是吗。” 霍不迟在位这些年，百姓富足，边疆安定，他更是减了不少的赋税，又推行很多有利于百姓和女子的律法，除了那些奸臣人人自危，其他人都过的很好。 姜去寒无法不承认，在做帝王这方面，霍不迟算是明君，只不过是暴君中的明君。 可做夫君这方面，他却实打实的，是个蠢货。 “怎的，他宫中的御医都是摆设啊，别舍不得用啊，我这医馆都要忙死了，哪有工夫去宫中给他诊治啊，如今您是娘娘了，是要下命令还是怎么着？” 常在思能讲道理的，但是她出宫时，就已经听说了，霍不迟把他自己关在屋子里，说什么都不肯出去，大概是以为她想离开吧。 所以，她不能久留，解释什么的，留到进宫再说吧。 “那个……我绑架行吗？” 常在思看了看医馆，“你瞧，都没生意，这样吧，我让御医过来坐诊，你跟我回宫！” 姜去寒满脸的震惊，还没回过神来呢，魏北亲自过来，架着她的胳膊就走。 “寒姐姐，你可莫要挣扎啊，这要是叫人瞧了去，我的清白就不保啦！” “还你的清白！魏北你要脸吗，我怎么都不知道你长大了会是这个死样子啊，早知道，在战场上那会，我就该弄死你！” 姜去寒边走边骂，直到坐上了车，嘴上还是不停。 常在思忽然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着道。 “我知道你气，当初……我一言不发就不告而别，但是现在我回来了啊，当帮我不行吗？” “你不恨他？你还要救他，常在思你没脸的吧，当初要不是我费尽一身医术，不是小北给你换了半身的血，你早就死了！ 你是忘了，他把解药送给别人的事情了？你忘了，我们遭的罪可忘不了。” 当年，姜去寒问了祖父，知道常在思所中之毒并非无解，用换血之术能保她再活些时日，按照祖父的方法，最终只有魏北的血能和她的相融，姜去寒没日没夜的练，用各种动物之间做练习，最终成功的救活了常在思。 魏北躺在床上养了半个月，姜去寒也因十几日未曾合眼，累的一病不起，纵使那样，她依旧是不放心，哪怕是让人抬着，也要每日都守在常在思身边。 常在思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一切，这次回来，让她感觉，似乎哪里都不太对。 曾经发生的所有事情，霍不迟犯的所有错，他都提了，甚至因为那些错，虐待了自己五年。 可偏偏这件事，霍不迟绝口不提，到底是因为当初有什么误会，还是因为他不觉得那是错？ 他就连意外碰到的一鞭，都计较成这样，又怎么会觉得，这不是错呢。 “去寒……这也是我要你回来的原因之一，你帮我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那会脑子不清醒，被情爱困住了理智，现在想来一切疑点重重，既回来了，就没有糊涂下去的道理。” 她不说，姜去寒也是怀疑的，这五年，她不仅在行医，也在查当年的事情。 怎么那么巧，两个人中了一样的毒，又那么巧的，解药只一份。 第15章 他不配…… 见她不动摇，常在思终于用了杀手锏。 “非要我求你是吧！”她拉着姜去寒的胳膊，一个劲的摇，用最做作的语气娇嗔，“求求你啦，你最好啦！那是我夫君啊，我不能看着他死，就算是当初他错了，这么多年，也够了啊，况且阿迟说了，他谁都没碰过的，我信他！” “他最好是！” 姜去寒一把甩开她的胳膊，嫌弃道，“少恶心我，不是你抡大刀的时候了？这件事，我答应了，但是如果我发现霍不迟是不忠的，我就替你阉了他！反正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这一个脑袋了！” 常在思双手合十，感激的拜她。 “多谢多谢，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疼我了！” 不过，姜去寒还是跟她约法三章了。 在宫中，她们之间必须守规矩。 治病可以，但是治不好不怨她。 若是霍不迟再让她伤心，她离开之前，一定要跟姜去寒知会一声。 长秋宫门口。 魏东一见到常在思真的回来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您回来啦，陛下……他在等您呢。” 姜去寒扭头看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然后屈身跪下，给她行了个叩拜大礼。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常在思咬牙切齿的回。 不过她知道，姜去寒是在为她高兴，这原本就属于她的后位，她终究是坐上了。 房门缓缓打开。 常在思进了内室，就见霍不迟跪坐在床边，手上拿着那个香包，呆愣愣的看着，不动，也不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的样子不似活人，简直没有半分生气。 “阿迟……你在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霍不迟缓缓转头，一瞬间，红了眼眶。 “在……等你啊，你说你只是出宫一会，说你会回来的，之前……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会在这出现。” 常在思没有告诉他自己去哪里，就是担心霍不迟会不同意，却没想到，他竟然认为自己又走了。 所以…… 这个傻子就这样在这里等，不知道时间，没有任何希望的等着吗。 如果等不到呢，他又要等多久。 “姐姐回来就好了，我命人传膳，姐姐走了那么久，是不是饿了，要不……我去煮吧。”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忍住泪水，控制住颤抖的身体，扶着床，费力的起来，只是这样一个不大的动作，都像是消耗掉了他大半的力气。 扶着床，喘息了半天，还是掩盖不住自己颤抖的双腿。 “身上痛了吧？” 常在思过去，扶着他，坐回到床上，“别动，阿迟答应过我，会听话的，好好的坐着可以吗。” 霍不迟自然听她的，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直到看到了姜去寒进来，他才明白，原来常在思只是去了医馆。 姜去寒先是行礼，然后搭上了霍不迟的脉。 半晌，她猛的抬起头，用一种震惊到难以置信的目光直视着霍不迟。 男人却像是早就明白自己的处境，坦然的笑了。 “活不久了吧，朕自己清楚，姜姑娘，朕还有多久可活，朕的念儿还不能独当一面，朕的皇后才刚回来，朕不想那么快死。” 姜去寒没法告诉他还有多久，因为她也不清楚，不过霍不迟的身体是真的已经亏空到了一定程度。 原本强壮如牛的男人，短短五年，竟然虚弱至此，她都开始好奇，这五年里，霍不迟究竟是如何过的了。 “回陛下，您好好将养着，身子一定会恢复如初的，旁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姜去寒可以，既皇后娘娘开口了，我愿拼尽所学医术一试。” 当年，是霍不迟给她的机会，让她从籍籍无名到成为名医，后来，是因为常在思，她连带着怨恨霍不迟，可曾经的恩情是真，感激也是真，所以她愿意尽力一试。 霍不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常在思。 他曾经做错过那么多的事情，桩桩件件，百死难辞，而如今她竟然愿意为了自己跟姜去寒这种人开口。 他知道姜去寒有多难说话，曾经是这样，如今只会更甚。 所以，常在思到底是因为自己不能死，还是因为对自己还有爱。 霍不迟甩了甩头，他不肯相信常在思还爱他。 他不配的…… “我会努力活着的……姐姐也要多陪我几日才好。” 常在思扶着他躺下，然后掀开了他的衣袍。 “去寒，你看看他身上的鞭伤，我用了药却不见好，这是为何？” “陛下近些年，大抵是甚少食一些滋补药物吧，体弱所以难恢复，如今要养好伤，用药是一方面，食补自然也是重要的。” 姜去寒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来一瓶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到霍不迟的背上。 一道道伤口触目惊心的，用皮开肉绽来形容都不为过，她不知道是谁敢对当今陛下，下如此重的手，但是大抵，这世上只有常在思一人敢如此了。 可这底下的伤痕，一看便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常在思又刚刚回来，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现在一碗粥都吃不下，好不容易喂了，立刻就吐了。” 常在思语气里掩盖不住的心疼，手也不自觉的在霍不迟手臂上抓着。 男人立刻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用，姐姐你别难过，我下次努力些。” 姜去寒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霍不迟会这么乖，以前他也听常在思的话，但是从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会道歉。 姜去寒脱口而出，“真的是，失去了方知珍惜啊，陛下……您可要好好记得，这五年的日子，若是以后再犯错……” 说完，才发觉自己可能说了会被砍头的话。 “不会！”霍不迟惊恐的挣扎着要起来，“姐姐我不会再犯！我若是再犯错，一定杀了自己，我珍惜了！我学会珍惜了，你信我一次……阿迟真的知错了，日后……姐姐喜欢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的，再不会如从前那般了。” 男人卑微的乞求，一遍遍的保证，恨不得赌咒发誓，只求姐姐再信他最后一次。 常在思奖励一样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阿迟，乖乖的，好好趴着不许胡闹。” 第16章 给我跪着吃! 这句不许胡闹，是常在思最喜欢说的，从前，她总是这样，摸摸霍不迟的脑袋，告诉他乖乖的，不许胡闹。 无论何时，哪怕是盛怒中的霍不迟，听到这几个字，也会瞬间冷静下来。 这就像是他们两个之间独有的默契。 可自从常在思走后，便无人对他这样说了，这句话已经久远到他都快忘记了，可一旦听到时，身体的本能还是让他瞬间就乖顺了。 姜去寒趁着他不敢动，手上快速的上药，只是因为私怨，她用的力气并不小。 “皇后娘娘，陛下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平日里尽量别穿着衣裳，就这样会好的快些。” “你报复朕……” 霍不迟转过头，冷厉的眸光直射姜去寒。 姜去寒立刻解释，“草民没有，陛下是做了什么事情，需要草民报复的吗，草民只是给您提个醒，您若是不听便算了。” 霍不迟冷笑，压低的声音格外阴冷，“姜去寒，这番话若是换做旁人说，此刻脑袋已经掉了。” 啪—— 常在思的巴掌落在了男人的身后。 霍不迟立刻缩着脖子，趴回到枕头上，这熟悉的感觉，让他眼眶有些湿润，心里酸酸的，泛着一阵阵的疼。 “谢谢……姐姐。” 他如从前那样乖，会在被罚之后说谢谢姐姐教诲，会认真的反省，自己究竟错在何处，然后改正，不再犯。 姜去寒眼珠子都瞪圆了，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打皇上，打完了，还会被感谢的。 看来……这个霍不迟，果真是有点不一样的帝王。 不！是一个不要脸的帝王啊。 药敷好，姜去寒便去了御医院，同所有人一起研究着，给皇帝开一些温和的食补方子。 长秋宫寝殿内，霍不迟在常在思的搀扶下，慢慢的一步步走着。 “其实……不是很痛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疼我，还是有姐姐在的日子好。” 坐到桌案前，霍不迟翻看着魏东方才送来的奏折，如这五年里的每一日一样，处理着朝中之事。 不同的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静下心来，看了一行字就要抬起头，看看常在思还在不在，看看她在做什么，渴不渴，饿不饿。 两个时辰过去，常在思起身去了他的身边。 “起来，动一动吧，一直这样坐着不利于伤口恢复的。” 说话间，霍不迟这才闻到，屋子飘着一阵饭菜香，他抬头看去，这才发现，桌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摆满了东西。 虽说他不能吃，但是他能伺候常在思吃。 “姐姐！我伺候你吃……用膳！我去穿件衣裳就回来。” 他自知，自己的身体早就破烂不堪，难看至极，平日里倒是无妨，但是用膳时不能露出来，会影响姐姐吃东西的。 从寝殿出来时，霍不迟身上随意挂着一件宽大的寝袍，发髻松散着，让他本就瘦弱的身体上去更加孱弱几分。 薄薄的白色衣料下，男人冷白的皮肤几乎要透明了，常在思一边心疼，一边觉得，他这真的是有点活该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别做那么多错事，既做了，便不要后悔，更不要如此折磨自己。 “姐姐……你怎么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是我穿的不好看吗？” 常在思立刻收回思绪，摇了摇头。 “没有啊，是阿迟太好看了，让人移不开眼，所以多看几眼啊，你不愿意让我看吗？” 霍不迟心知肚明，她心里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 这个小骗子向来喜欢这种迂回战术，在敌人最放松的时候，她才会猛攻，可一旦让她开始进攻了，那对方一定会付出最为惨烈的代价。 “我自然愿意让姐姐看的，只要姐姐想，我脱光了给你看都无妨。” 对于霍不迟的骚话，一旁伺候着的碧荷和魏东都没有丝毫反应，反而是如同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给二人布菜。 霍不迟什么都不能吃，魏东就只是把食物给他放到面前的瓷盘中。 然后他再夹到常在思那里。 常在思吃了一会，反正基本都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只要填饱肚子就好了。 然后拿起来一旁的一个汤盅，放到霍不迟面前。 “这样的温度应该可以了，今日便不多吃什么，只喝半碗汤即可。” 霍不迟没想到，这桌上竟然还有他的食物，一时间有些感动。 只是虽看上去挺不错的，而且香气四溢，可他还是没什么想吃东西的感觉。 “谢谢姐姐……我不饿，今日就不吃了吧。” 常在思放下筷子，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脸上原本有些愉悦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烦躁中透着些许的无奈，感觉下一秒就会发脾气了。 霍不迟朝着四周看了看，小声的说。 “姐姐，让她们出去好不好？人太多了……我现在是皇帝，我丢脸没什么，皇帝不能丢脸啊，咱儿子以后还是皇帝呢。” 他虽然没有多爱霍念，但是他知道，常在思在意霍念，所以这个儿子可以利用一下。 果然，常在思看向了碧荷。 碧荷命令所有宫人退下，顺便薅走了打算看热闹的魏东。 寝殿门关上的那一刻，霍不迟乖乖的从凳子上，直接跪在了地上。 “姐姐……阿迟错了，不再胡闹着不肯吃东西了，但是阿迟有些难受，就吃一点点可以吗？” 常在思也不惯着他，直接把汤盅里的汤盛出来半碗。 “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勉强，但是如果不听话，以后你就给我跪着吃！” 霍不迟乖乖的接下碗，因为怕再吐出来，就只是慢慢的，半勺半勺喝汤。 本就瘦弱的身体经不住这么跪着，还没一盏茶的时间，膝盖上传出来的痛，让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左右摇晃了。 霍不迟只得乖乖求饶。 “姐姐……阿迟知错了，你看看，阿迟乖乖的喝完了半碗呢，求求姐姐……让我起来吧。” 那软乎乎的语气，像是回到从前的日子，常在思忽的一阵恍惚，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她久违的少年郎。 “阿迟……你要乖，要把身体养好，要让儿子……喜欢你啊。” 第17章 姓霍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霍不迟垂着头，享受着这一刻的爱抚，即便知道常在思这样说是因为她还要走，可他还是贪婪的享受着她在身边的每一刻。 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留下常在思，他没有任何手段，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种一种去尝试。 过去全部的错误，他都付出了代价，加倍惩罚之后，改正错误，永不再犯。 然后去做所有常在思喜欢的事情，模仿一切她喜欢的人，这次，她留下了，霍不迟或许还能活一段时日，若是她走了，霍不迟多一刻都不愿意再活了。 “说话！” 常在思没了耐心，习惯性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霍不迟抱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赶紧回应。 “知道啦！我会的，姐姐……别打头嘛，我都这么大了，在外面给点面子。” 他虽然不喜欢霍念，但是看在常在思的面子上，他愿意装作喜欢这个没用的儿子。 外面—— 有太监高呼一声，“太后驾到……” 霍不迟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常在思从地上拽了起来。 房门缓缓打开，太后身着华丽凤袍，上面绣着金龙腾云的图案，尽显皇室尊贵，头戴珍珠宝石凤冠，手持一串玛瑙佛珠，冷肃的面容比五年前更甚。 “哀家当你们在做什么呢，青天白日的，用个膳你们关门做什么？” “用膳不能关门吗，母后怎的有空过来，是找儿臣吗？” 霍不迟拢了拢衣裳，顺手将自己的发髻也给拢整齐，见姐姐可以随意，可以好看些，但是母亲过来，他必须庄重。 常在思赶紧屈膝下跪，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后，见了太后必然是要行礼的。 却不想，霍不迟拉住了她的胳膊，轻声道。 “你莫跪，你无需跪任何人，母后不会生气的，若是你执意如此，便由我来替你。” 太后本就对常在思这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儿媳不满，再加上霍不迟也不得她心，平日里也算是相安无事的过了，可如今常在思回来了，不去请安就已是大不孝，如今竟连跪拜都没有，她必然不悦。 “我过来做什么？”太后冷笑一声，反问他，“若非宫中传闻，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知，自己儿媳竟回来了，皇帝啊，你这么多年胡闹也就算了，如今皇后回来，你还要如从前那般吗！” 霍不迟上前一步，将常在思护在了身后。 从前，母亲总是为难她，她也因为自己的缘由从未违逆过，哪怕被欺负了，也是顺从的。 如今他有能力，有权利，便不会再让常在思受一点点委屈。 霍不迟双眸直视着太后，一字一顿的问。 “母后，您是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吗，亦或是……您忘记了，那日父皇为何会宣我入宫，那壶酒……是谁备下的？” 常在思走后，他调查了当年之事，也知道了，当时父皇对此事态度含糊，是她一定要如此，且所有的主意都是她出的。 太后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做有任何问题，在她心中，娶了北疆小公主，才算是为日后铺路，这是对她的母家，也是对霍不迟最好的结果。 她也曾说过，若是真心喜欢常在思，便养在身边，日后当个贵妃也无妨，只是为妻，她的身份终究是不配的。 哪曾想，一切尘埃落定后，霍不迟宁愿给一个画像封后，也不愿迎娶那位北疆公主。 更是命自己的亲弟弟不惜一代价去攻打了北疆，虽耗时三年，可结果还算是好的，北疆永久称臣，纳税上贡，一样不少。 常在思对着太后躬身行礼。 “太后万安，都怪儿臣回来的匆忙，宫中事情太多，还未得空去拜见，原想着今日去，却不曾想，陛下龙体不适，照顾了一整日，这刚得空给他吃些东西。” 太后看到这一桌子的饭菜，也看到了霍不迟的盘子里竟然也有饭食，一瞬间，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因为霍不迟不吃东西的事情，她吵也吵过，闹也闹了，长年累月的如此，霍不迟从未改过。 如今，常在思回来了，他竟也肯好好用膳了。 外头人人都传，常在思是妖后，妖精最善蛊惑人心，可若是……妖精能让她的儿子善待自己，那不算是太糟的吧。 “罢了……既如此，你们好好用膳吧，明日你去我宫中，有些话，我……” “不行！” 霍不迟直接拒绝，“若是去也成，我得陪着，您自己心中清楚，思思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段不能容忍旁人欺负了她去！” 常在思吓了一跳，从前的霍不迟从不会忤逆他的母亲，别说这样无礼的话了，就算是反驳、解释，都是不曾有过的。 她赶紧拉了拉霍不迟的胳膊，提醒他不该如此。 却没想到，太后只是黑着脸，一甩衣袖，转身出去了。 常在思松了口气，还没缓过来，霍不迟就又跪了回去。 “姐姐……你还没让我起来呢，我是继续跪着吗……” 魏东和碧荷已经进来了，见到这一幕，俩人一块跪下，不过依旧的没反应。 常在思不明所以的问。 “太后没生气啊，你母亲何时脾气如此好了啊？霍不迟……你做了什么？” “霍詹……如今在边关呢。”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常在思明白了。 霍不迟把这个亲弟弟送去了边关，就相当于握住了太后的命脉，她想要儿子活，就不敢在宫中胡来。 可…… 霍不迟也是她的儿子啊。 她的心中，当真从未有过这个儿子吗。 而霍詹…… “那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舍得？” “不是有慕容渺吗，我原也没想着让他去边关的，是他自请的啊，姐姐……他如我一样是一个负心汉，不同的是……你还活着，用你的话说，是我更幸运一些吧。” 霍不迟这话说的很是无所谓，就像是在说一件跟他毫不相干的事情。 若是不知情的人，完全想不到，慕容渺出现之前，他们兄弟两个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别跟我提那个负心汉！” “我不提！”霍不迟比她还气，不管不顾的骂道，“姓霍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门口，那个明黄色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像是要哭的样子。 “母后……儿臣不想姓霍了……儿臣想做个好东西！” 常在思，“……” 霍不迟看了看自己的膝盖，原本就是跪着的，现在彻底不用起来了。 第18章 姐姐……你为了他打我吗…… “念儿怎的来了？快过来，让母亲瞧瞧。” 小家伙迈过高高的门槛，一只手还费力的提着食盒子，走到常在思的面前，踮着脚将食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规规矩矩的行礼。 “母后万安，晚间，儿臣亲手制了一些山药糕，想来可健脾胃，问了御医又亲自试了些，觉得尚可，便拿来给母亲尝尝。” 他说话时，一板一眼的，一副成熟大人的模样，可眼中那闪烁着的十分明显的期待，暴露了他还是孩童的事实。 常在思既心疼又震惊。 “我的念儿竟会做这些？小小年纪那么老成做什么，母亲喜欢你像小孩子，不要总是这样辛苦好不好，母亲抱抱！” 霍不迟双眸带着怒火，死死盯着霍念，他不懂，这个孩子只是做了个糕点而已，凭什么就有抱抱了。 这东西，谁不会做吗！ 霍念张开手臂，轻轻的靠在常在思的怀里，小小的身体轻颤着，双眼酸涩，也要强忍住不能哭。 父皇告诉过他，因为他太会哭闹了，所以母亲不要他了，自那之后，霍念便没有再掉过一滴泪，即便受伤，疼痛，也就只是咬牙忍耐，连声音都不会发出一点。 霍不迟偷偷摸摸的抬起头，愤愤的瞪着常在思，他也想要抱抱，如果没有，摸一下也行。 常在思一只手捂着霍念的脑袋，另一只手啪的一声，拍在了霍不迟的脑袋上。 其实这一声霍念是听到了，可他没动。 他知道挨揍的是他的父皇，这对他来说，算是好事。 霍不迟彻底被打熄火了，双手抱头，委屈的跪着，因为不想被人看的太明显了，他还故意弯下了腰。 常在思用口型威胁，（你等孩子走的！） 霍不迟顿觉熟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惊慌。 这种期待又害怕的情绪，让他胃里忽的一阵翻江倒海，他努力忍住不适，不想长久以来的期待被打断。 好在，不知道是这汤很清淡，还是姜去寒的方子好，他总算是压下了那种疯狂想吐的冲动。 常在思拿起一块山药糕，吃了一口，味道算不得是好的，但是也不差，清淡的香气，没有什么甜腻的味道，尤其是入口即化的口感，倒是让她觉得，比这一桌子饭菜好多了。 看着怀里正在仰头满眼期待看着她的小家伙，常在思故意表情夸张的说。 “哇！好吃啊，是谁家的宝贝……儿子！这么棒啊，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山药糕了，念儿你太厉害了！” 五岁的孩童很难在被表扬后清醒的分辨这话是不是太过夸张了，他只知道，母亲很欢喜，母亲喜欢他亲手做的糕点。 “母亲觉得好，念儿便欢喜了！” 小家伙忽然甜甜的笑了，一对漂亮的梨涡很是可爱，那微微鼓起来的腮帮子，软乎乎的，让常在思没忍住上手捏了捏。 “瞧瞧我儿子可爱的！就是要这样，小孩子要经常笑一笑才可爱！” 话音未落，霍念的笑容一寸一寸收住，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霍不迟。 霍不迟顿时被吓得要炸毛。 “你看我干什么啊！又不是我不让你笑的，你这样……你母亲会误会我的啊！你要你父皇死嘛！” 霍念立刻要跪下。 常在思赶紧把孩子抱在怀里，抬脚对着霍不迟的屁股就是一下。 “你再给我凶一个！” “对不起……我错了，不凶了……” 霍不迟低头认错，虽然有点生霍念的气，但是谁让他面对常在思的时候，总是有点怂呢，到底是不敢再嚣张了。 霍念似乎发觉了，他的父亲很怕母亲，原来万人之上的帝王，也有自己会怕的人。 孩子小小的手臂环着常在思的脖颈，这样从未有过的接触，让母子二人的心逐渐靠近，霍念很想这样一直一直被母亲抱着，但是他不能。 母亲辛苦，母亲刚刚回来，需要好好歇着，他是男子，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帝王，要让这天下人都敬着他的母亲，所以他不能是一个缠人的孩子。 霍念不舍的收回手臂，慢慢从常在思腿上爬下去，对着她行礼道。 “母亲……那母亲早些歇息，念儿这便回去了。” “好，念儿也早点睡觉，小孩子多睡觉会变得聪明，明日母亲去看你。” 他只是来送个糕点，过来瞧瞧母亲，没想到，母亲竟然承诺他，明日也能见。 霍念顿时昂着脖子，看着一旁被揍了好几下的霍不迟，满脸的骄傲。 霍不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很想骂一句。 你在那傲娇什么呢！ 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你还不在这个世上呢！ 霍念出去后，碧荷让所有宫人和魏东都出去了，然后关上了房门。 常在思双臂环在胸前，好看的小脸顿时垮了起来。 “霍不迟！” “我在呢……” 霍不迟双手捏着耳朵，乖乖的回话，这会，倒是没了帝王的阴鸷狠厉之色，乖的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夫君。 “你给我说说，我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你怎么对他了！刚才你还敢威胁我儿子？找打了是不是！” 常在思故意冷着脸，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其实她也是真的有点气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她哪里有不疼的道理，可她也发觉了，霍不迟是真的不疼孩子，甚至看着霍念的目光，都有些恨意了。 霍不迟也实话实说，“我没怎么对他，我说的那些也是实话，我是废物……他也是，他若是真得你心，你也不会走，如今你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你们之间是血亲罢了，可姐姐……他就是没有那么讨喜不是吗？” 即便霍念一直冷着脸，说话一板一眼的，可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懂事、谦逊有礼、没有任何架子，长得又好看的小孩子，怎么会让人厌恶。 “我说不通的是吧！既如此，我便不同你讲理了。” 她从一旁，霍念带来的那个是盒子里拿出一双干净的木筷子，扯着霍不迟的手腕，啪啪啪的就是三下。 霍不迟看着隆起的手心，眼泪在眼眶打转。 “姐姐……你为了他打我吗……” 第19章 被罚跪 常在思懒得跟他争辩，她向来就是那种不愿意多说的性格，一般情况都是让他自己反省。 “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那你今日一个人睡吧！滚出去！” “我错了！对不起姐姐……” 霍不迟膝行到她面前，微微仰头，一双因为强忍泪水而泛红的双眸，用最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她。 “我知错了，我不该这样对孩子，此前是我误会……我觉得姐姐也不爱他，没想到……姐姐只是不爱我罢了，我对他怨恨又嫉妒……以后我学着做一个好父亲行吗，姐姐怎么说，阿迟就怎么做，不生气好不好呀。” 他一根手指戳着常在思的膝盖，轻轻的晃了晃，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甜笑，用属于他的方式讨好。 见常在思还是板着脸，他鼓起勇气，双手朝上递了过去。 “好嘛……姐姐罚，罚了就不气了，我愿跪的，可……别叫阿迟出去跪，求求姐姐，让阿迟跪在你床边好吗，还不知……能陪多久呢，我想珍惜着……” 他说这话时，满眼的破碎，让人心口泛着酸的难受。 常在思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进去。 “跪……半个时辰，好好反省你的错，再敢无理取闹的威胁儿子，你看我给不给你留脸面！” “好！” 霍不迟高兴极了，也不知道因为是心情好，还是进了汤水，走起路来，都有力气了。 被罚跪在内室里是高兴的，可是看着碧荷进进出出，全当他不存在，他又有点别扭。 趁着常在思去沐浴，他小声唤碧荷。 “你过来！” 碧荷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也不敢走过去，只能跪下，膝行过去，跪伏着身子。 “陛下……奴婢……奴婢……” “不碍事，是你家娘娘罚朕跪的，不干你的事情，只一点啊……你若是敢说出去，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霍不迟能接受自己作为一个帝王还被罚，但是不能接受，让外人议论这件事，他不想让世人说常在思不爱他。 爱不爱的，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如今，即便不爱了，他也只是会默默难过，而不会去要求常在思什么。 碧荷满口答应，“回陛下！奴婢记下了，奴婢绝不会说出去的！” 霍不迟满意的点头，命令道。 “出去！” 碧荷犹豫着看向刚刚放好被子的床铺，她活还没干完呢，这怎么能出去。 霍不迟不耐烦的冷声催促。 “我自己的夫人，自己伺候，用不着外人！滚出去！” 碧荷吓得几乎就是逃出去的，在门口，一下子撞到了刚要进门的魏东怀里。 她赶紧拉住魏东，“别进去！小心你的脑袋。” “这次是挨打了还是被罚了？”魏东伸着不知死活的脑袋，一个劲儿的往里看。 碧荷无声的摇头。 皇帝不让她说，这要是说了，脑袋可就没了。 内室里，霍不迟贼溜溜的朝着身后看，确认了常在思还没回来，他赶紧偷偷摸摸起来，将床铺给铺好，里面放上常在思喜欢的粉蓝色簒金花锦被，碧玉芯儿的软枕。 外面随意放了一床被子，一个不起眼的枕头。 研究了半天，他还是又把外面这床被子往外拉了拉，就只占了这张大床的一个边缘。 “干嘛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霍不迟还没回答呢，就又跪下了。 “我错了！我就是起来铺床的，不是偷懒，姐姐……对不起……” 他其实都没有反应过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习惯性认错的行为了。 不过，每次嘴上认完错，他都会认真的反省，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之前所犯之错，他都尽数写了下来，这次依旧是不会例外。 转过头。 常在思一身白色薄纱丝袍，乌发如瀑的洒在身上，远看去，身后的莹莹烛光似是在她身上笼了一层柔和的光圈，映的她本就婀娜的身材更为凹凸有致。 霍不迟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纵使五年未见，他不该有如此龌蹉的想法，可还是在这一刻，再次动了情。 反应过来后，男人立刻弓着身子，低下头，不希望自己滚烫的脸颊和炽热的目光被常在思看到。 可那一对儿红到能滴血的耳朵尖，还是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常在思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在霍不迟身旁坐下，刚刚抬起腿，男人立刻接住她的脚腕。 一只手握住常在思的小腿，另一只手慢慢的将她的鞋袜褪下，然后跪在她的面前，让她的双足踏着自己的胸口。 “我给姐姐按按好不好？从前你累了总是喜欢让我按按的。” 以前的常在思不知道天高地厚，凭着霍不迟的爱，不分尊卑的指使他。 曾经不少人劝过她不要如此，也有人说霍不迟对她太过纵容，那时的霍不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这样的话，他全当没听到，转头对着常在思，依旧是宠上天。 他曾说过，他的姐姐为了他很是辛苦，他定要将她宠到无法无天，给她这世上最好的疼爱。 不过…… 后来，是他言而无信了。 霍不迟最后悔的便是，在他没有能力的时候，让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到底有多爱常在思。 “阿迟怎么脸红了？” 常在思的足尖微微用力，从上腹挪到胸口，足尖轻轻挑开玄色真丝睡袍的领口。 “嗯……” 霍不迟闷哼一声，抓住她的脚踝，用力的吻了一下。 “姐姐……你这样子，要我怎么办啊，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用力握着常在思的脚踝，扯开衣领，让她踏着自己的胸口，仰着头，用柔情的目光遮住眼底的欲望。 “姐姐……过去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不可能放下心中芥蒂，那便当我是什么都好，若要我伺候，我求之不得……” 霍不迟早就没有主动的勇气了，无论心中有多难以压制的欲火，他都会拼了命的忍耐，然后用最卑微的话去乞求怜悯。 可如果是常在思想他了，他会用尽浑身解数，诉说自己的思念。 第20章 做姐姐的头牌 常在思只觉得脸颊腾的一下起了火，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反应过来后，她一脚蹬开霍不迟，羞赧的咬着唇。 怎么可以这样呢！ 回来是干什么的？怎么可以借机做这种事情。 常在思，你的脑子里不许想那些！ 其实她也痛恨自己的不争气，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会爱这个负心汉了，却还是会因为他的蓄意勾引而心动。 可…… 霍不迟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她不将他当成夫君，只当是个寻常男子。 在某些方面，霍不迟确实也是优秀极了的，再加上这妖孽般的相貌，即便一副病弱的样子，那也是个病美人。 会对他动心，也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 “即便当你是个头牌，你也乐意？” 常在思故意说着这种以前绝不会说出口的，羞辱性的言语。 霍不迟却像是完全不介意一样的点头回她。 “乐意的，我只做姐姐的头牌，希望姐姐……不要找旁人，有我伺候就够了。” 他缓缓起身，膝盖跪在床沿儿，一只手护在常在思的身后，俯身，亲吻在她白皙细嫩的锁骨上。 不同于上次的疯狂，霍不迟极尽温柔，将五年未见的思念化成一汪春水，潺潺的诉说，用曾经，常在思最喜欢的方式讨好，服侍…… 深夜—— 男人拿着温热的软布，轻轻的擦拭着她的身体，看着她睡熟了，霍不迟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是决了堤，豆大的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到水盆里，溅起一个又一个的水圈儿。 对常在思的想念和渴望似乎在这一刻更浓烈了，对于这五年，他不曾觉得委屈，却会疯狂的想她，尤其是这样的夜深人静。 起初，他抱着画像哭、抱着荷包哭、他一遍遍的写下自己犯的错，一遍遍的念，说了无数句对不起，求姐姐回来看他一眼。 后来，他没完没了的折磨自己，他希望常在思能知道，因为常在思疼他的，相识这么多年，他哪怕是受点小伤，常在思都会心疼的落泪。 可后来，他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躺在血泊中时，他便明白了，常在思不要他了，因为他是肮脏的，脏了的东西便活该被抛弃。 最后，他开始怀疑，常在思是否真实的存在过，一个人为什么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完全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他频频的去看霍念，可忽然有一日，他竟在霍念身上看到了常在思的影子。 那一刻，霍不迟心中嫉妒的种子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他好恨，恨自己都不能证明的事情，霍念竟然可以，更恨，霍念如他一样，不得母亲的心。 “水……” 女人疲惫的拧了拧眉，红唇嗡动，沙哑着声音说出一个字来。 霍不迟立刻回应，“来啦……马上就来……” 他拿起一旁茶几上一直温着的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摸着杯子不热，才扶着常在思，慢慢的喂到她的口中。 “姐姐慢点，是我不好，累着姐姐了……下次阿迟会乖乖听话，姐姐说停，我就停下来，姐姐辛苦了，我给姐姐……” 话还没说完，常在思忽然睁开眼睛，冷冷的盯着他看，吓得霍不迟立刻闭嘴。 他有点怀疑，自己原也不是这么怂的人，如今是怎的了，究竟会如何这样怕常在思。 一杯水喝完，他又小心翼翼给人家盖好被子，熄了烛火，自己蜷缩在床边。 他的被子方才弄脏了，在常在思的要求下，已经拿了出去。 虽是夏日，可霍不迟脆弱的身体，还是会觉得有些冷，他小心翼翼伸出两根手指，捏着被子角，想要给自己盖住肚脐。 睡梦中的常在思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他赶紧收回手，闭上眼睛装睡。 不盖就不盖吧，大夏天的，到底也不会多冷。 万一吵醒人家了，挨揍事小，被赶走就得不偿失了。 就这样睡了一夜。 翌日清晨，霍不迟刚刚睁开眼睛，一个响亮的喷嚏，吓得还在睡梦中的常在思一个哆嗦。 “不怕不怕……是我不好，思思不怕的，我刚刚……不小心打了个喷嚏，我这个蠢的，都是我坏，吓着你了是不是？” 霍不迟抱着她，一边拍着常在思的背，一边亲吻着她的脖颈。 “好了好了，思思回来！思思回来啦！我给你叫叫魂儿，你就不怕了对不对呀？” 小时候，常在思总是会故意吓唬霍不迟，每次都会在他被吓着了之后，摸着他的脑袋，如此给他叫魂儿。 后来，霍不迟虽然不再怕了，但是每次都会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让她给自己叫叫，享受她的安慰。 “你声音怎么这样了？感冒……不是，受风寒了吗？” 常在思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先听出来他的声音不对劲了。 霍不迟一阵感动，都忘了怕了。 “没有吧，可能是因为刚刚睡醒，姐姐再睡一会好不好，我去上朝，很快回来。” 说真的，他有点想要罢朝了，但是如今常在思刚刚回来，朝臣估计也听到风声了，那些个老匹夫必然是要说点什么的，这个时候他再罢朝，常在思就真成妖后了。 不过…… 他觉得，怀里这个人儿，还真是个妖精，吃人心的妖精！ “干嘛这样看着我？”　常在思抬手，在他耳朵上拉了拉，“不认得了？” “化成灰都认得，下辈子，我还要跟姐姐在一起，下辈子我可不当负心汉了，坏男人的日子太苦了，姐姐……阿迟觉得好累啊。” 他伏在常在思的肩上，喘息声都透着哽咽。 半条命都去了换回来的人，他一刻都不舍得分开，若是可以，他都想把常在思挂在身上，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去。 “你是帝王，辛苦些是正常的，下了朝，我喂你用早膳，好不好？” 常在思轻拍着他的背，温柔的安抚。 “嗯……”男人略带鼻音的回应她，“姐姐……我好爱你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很快回来，你不走好不好？哪里都不去行吗，我特别快就回来了……” 第21章 陛下他……要自尽! 魏东带着一行太监，跟辇轿，后面小跑追着。 霍不迟大摇大摆的在前头走，完全看不出是前几日病弱到像是打算准备皇陵的人。 “陛下……您要不慢点呢，其实也不着急的，您身子重要！”魏东快步过去，想要扶着他走。 霍不迟无所谓的摆摆手，脸上笑意遮都遮不住。 “不碍事的！朕觉得，这身子似乎是好多了，还是姐姐有本事啊，她一回来，朕觉得什么都好了，魏东……这辈子，朕、无所求了！” 他只是说了句心里话，却吓得魏东脸都白了。 趁着霍不迟上早朝，他立刻着人去长秋宫报，就说陛下可能要自尽！ 朝堂之上。 一众大臣跪倒一片，为首的老太傅，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侃侃而谈。 “陛下，您当年所行之举本就有违常理，那时念在您刚失了皇后娘娘，老臣并未出言劝阻，可如今……这皇后娘娘忽然回来的莫名其妙，您总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吧！” “朕为何要给百姓一个交代？朕的皇后是碍着百姓的事了，还是碍着太傅的事了？” 霍不迟半眯着眸子，嘴角一抹讥诮的笑，神色也愈发的凉薄了。 地上跪着的大臣们不敢出声，太傅有太后的支持，又是老臣，霍不迟久久未动他，也是因为他在朝中的势力颇深。 可每次太傅惹到了霍不迟，他总是会拿太傅一党中的任意一人开刀，如今，被杀的只剩下不足半数了。 僵持之下，一旁没有跪下的左相开了口。 “皇后娘娘如今只是回来了而已，这何需交代，又有何需要被太傅如此逼迫的啊？” “左相这话不对！”太傅立刻反驳，“一个人消失了五年的人，又曾被世人传早已身死，突然就又出现了，这不需要交代吗？” 左相忽的发笑。 “可笑可笑！太傅这话可笑至极！被传身死之人出现，只能说明，她未曾死罢了，况且，当年咱们陛下从未说皇后娘娘身死了啊，你如今跳出来反对，是想要陛下赶走皇后娘娘，还是让她真的身死啊？” 霍不迟半眯着的眸子瞬间睁开，一抹狠厉的光朝着太傅射去，这双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眸子，但凡对视上一眼，就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出。 太傅第一次在这样的对峙中被霍不迟的反应吓到瑟瑟发抖。 “老臣……老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既然陛下想要如此，那便如此吧！” 霍不迟抬起手，在太傅身后的一众大臣身上慢慢划过，脸上笼罩着阴云，嘴角却挂着难以琢磨的笑，只是看上去更渗人了。 魏东阖了阖眼，虽然已经习惯了霍不迟的阎王点卯，但每次看到时，都会为一众大臣，捏一把汗。 他的手指忽的落在了吏部尚书的头上，一瞬间，吏部尚书脸色惨白如纸。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冤枉……臣无罪啊！陛下……求陛下开恩，臣愿将毕生钱财尽数捐国库，臣愿告老还乡啊！陛下……” 霍不迟面无表情的摆摆手。 魏东立刻明了，对着外头道，“御林军何在！将吏部尚书押下，交由皇城司查办！” 杀鸡儆猴永远是最有效的方式，下朝时，一众大臣安安静静，像是被人割了声带一样，连喘气声都很轻了。 霍不迟虽然没说多少话，但是真的被太傅给气着了，刚刚出去，就因为身形不稳差点摔倒。 魏东搀扶着他，紧张道，“陛下……不如请姜姑娘过来看看？您哪里不适了，是不是难受的厉害，要不……让皇后娘娘过来瞧瞧呢……” 霍不迟摆手，气息不稳的说，“别……她瞧见了会怕，朕……不想在她心中是个暴君。” “陛下从不是暴君！那刘存翁残虐成性，虐待妻妾，虐杀下人，一年从他府中抬出去的尸体，都快能把护城河填满了，陛下早该杀他了！若非他是太傅的人，脑袋都不知道掉了多少次了！” 魏东说个不停，他虽知道，霍不迟每次杀的人，都是该杀的，可从未如此清楚的说出来过，可听到霍不迟说自己的暴君时，他是怎么都忍不住了。 霍不迟缓缓转头，凝视着他，原本冷厉的目光，逐渐变得疑惑。 “你……最近见了什么人吗？” 魏东立刻跪下，“卑职没有！卑职一辈子忠心于陛下，若是陛下不信，只要您一声令下，卑职愿献上项上人头！万死不辞！” “朕同你说过什么？”霍不迟反问他。 魏东仰起头，看向他，一字一顿道，“命就一条，不可总要死要活的，要珍惜……” “知道便好，你就给朕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个时辰后再回来伺候！” 他昨天被罚了半个时辰而已，今天他罚魏东跪一个时辰，霍不迟顿觉心里的不畅快都缓解了不少。 只是人还没走到御书房呢，就看到了脚步匆匆的常在思。 “皇后怎么来了？” 霍不迟快步过去，抬起手想要扶她，却不曾想，常在思也抬手了。 他立刻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委屈的说。 “回去！回去打……求姐姐……这边好多奴才呢，叫人瞧见，我不如抹脖子算了！” 常在思也是气糊涂了，竟都忘记这是什么场合了。 她话也没说，直接转身进了御书房。 门关上的同时，霍不迟缓缓跪下，嘴上小声念叨。 “朕……一个帝王啊！哪里有跪别人的道理……姐姐总要让我知道，我犯什么错了再罚吧……” 常在思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身侧，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 霍不迟疯狂拒绝，“我不同意！我多大了啊，况且……你我一般大，怎可像教训小孩子那样教训我啊，我不同意！绝不！” 常在思也不管他，直接拽着人按在腿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噼啪作响了。 “我不……” 霍不迟一张脸涨到通红，又不敢挣扎，生怕自己骨头沉会伤了常在思，可这样弓着身子，又羞又累，还没一会就开始哭唧唧求饶了。 第22章 阿迟冤枉啊～ “姐姐……谢谢姐姐……但是为什么呀？阿迟不懂……我杀那老匹夫是因为他该死，阿迟有密信……这些年都是皇城司在查，皇城司都是死士，不会背叛于我。” 常在思又一巴掌重重的降下，“我是说这件事吗！霍不迟，我且问你，我做了何事让你不满，非要寻死觅活啊！我就不该待你好，我是不是就不该回来！” 霍不迟蜷着的身体猛的一抖，一颗泪珠夺眶而出，一瞬间，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朝着地上砸。 一句不该回来，吓得霍不迟魂都要丢了。 他不敢反抗，也不敢解释了，任由常在思出气，就只是隔一会，哽咽的说一句，谢谢姐姐。 直到常在思累了，把人从腿上扔下去。 霍不迟跪在地上，垂着头，纹丝不动。 “不解释了？霍不迟，到底为什么啊，你寻死是因为我消失了，如今我回来了！你又是为何……” 常在思说不出心中的痛究竟是因为，霍不迟死了她的任务就失败了，还是因为……无论发生过多少事情，她终究是舍不得这个男人死的。 霍不迟也不敢抬头，只小声解释。 “我没有呀……阿迟不想死，阿迟想好好吃东西，好好喝药，想多活几日呢，怎会寻死……” “还嘴硬是吧！” 常在思起身，走到御书房的长廊。 老太监一见到她，立刻跪地磕头。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常在思没说话，只是一把抽走了他手中的拂尘，转身回到殿内。 霍不迟听着动静，看着常在思的脚步越来越近，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下一秒—— 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他震惊的转过头，更委屈了，“姐姐……我不……” 霍不迟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就已经被揍了。 他在心里疯狂的别扭。 堂堂一个帝王！ 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就凭着我离不开她，这般随意欺负我…… 不过，我也欺负了她很久，她能回来便好。 日日这般，我也心甘情愿受了。 一想到此前让常在思伤心的种种，霍不迟的心疼，掩盖住了身体的痛。 他没忍住的弯下腰，扶着胸口，不争气的哭到身体都发抖了。 常在思忽觉不对，扔下浮尘，蹲下来看他。 “痛到了？我下手不重的吧……你别装的这么像……” 虽然态度依旧是强硬的，可担心的目光，也是无法掩饰的。 霍不迟缓缓抬起头，哭到红肿的双眸，满是愧疚。 “不痛……姐姐，阿迟错了，阿迟只是想到从前，想到让你伤心难过的日子……若是那时你能愿意打我，该多好啊……阿迟想你……” 常在思叹了口气，把人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就只是打了两下而已，怎的就给委屈成这样了，若不是你非要寻死，姐姐哪里舍得对你下手，不哭了好不好，再把身子给哭坏了。” 霍不迟壮着胆子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姐姐，这顿打阿迟冤枉！” 她似乎懂了，霍不迟这种大概就是抑郁了吧。 听说得了抑郁症的人，在自杀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才知道后悔。 虽然并不知道常在思为什么会这样想，可霍不迟还是乖乖的听话，被人家提着耳朵好一通训斥，又保证了，不会再如此，才勉强被放过。 只是回长秋宫的路上，霍不迟只能走路了。 一进门—— 他整个人瘫倒在榻上，轻轻的叹气。 “我还是不懂……姐姐……阿迟饿了！” 常在思松了口气，知道饿了总归是好事，她赶紧拿着一旁一直温着的清粥过去，坐在榻边，轻声唤他。 “阿迟，你坐着好不好，这样趴着吃不进去的，而且压着胃了会吐，听话。” 坐…… 霍不迟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门口恭恭敬敬站着的太监。 太监吓得立刻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自己犯了错，只希望脑袋能保住，是最好了。 常在思知道他在气什么。 “行了，下次不用那个东西了，那个浮尘也不好用，回头阿迟自己做一个，做一个你满意的好吗？” “这还差不多！” 霍不迟整理了一下，把一旁放着的小被子团成一团，垫在榻上坐着。 常在思顿觉他的动作有点像霍念，没忍住的捏了捏他的脸蛋。 “像我儿子！” “占我便宜！” 霍不迟回了一句。 常在思抿唇点头，“行，你跟着我学了不少本事，占便宜都会说了，先吃点粥，等会……咱们开个会！” 一听这个，霍不迟简直粥都吃不下了，他以前就讨厌常在思这样说，每次这个会结束，他总要被批评，或者被罚，再就是……写好多好多，自己犯的错，第二日还要拿着，念给她听。 “姐姐……你今日怎的不悦了，谁得罪你了，你去砍了他的脑袋成吗，阿迟可怜死了，如今连你也要欺负我……” 常在思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示意他张嘴。 男人不情不愿吃了一口，五年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了，他都有些恍惚了，不知道这粥原本该是什么味道的。 “日后，好好吃东西，我知你身子不适，进不下多少，但是阿迟若是努力了，我是会看到的，你可明白？” 霍不迟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常在思是在告诉他，乖一些，她会留的更久。 “明白……谢谢姐姐。” 粥吃了小半碗，霍不迟明显面露难色了，又强行吞下一口，实在忍不了了，才试探性的说。 “姐姐……有点痛，吃不下了。” 常在思注意到他有些痛苦了，一直没反应，就是在等他自己开口。 “那就不吃了，晚些时候，咱们再喝点汤，今日就吃这些，阿迟真乖啊，过来，给我摸摸！” 霍不迟立刻低下头，任由她在自己脑袋上抓了几下。 正享受着呢，魏东匆匆来报。 “禀陛下，慎王回来了……您……未曾下诏吧？” 常在思虽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个人是谁，但是看着霍不迟瞬间就沉下来的面色，也发觉了不太对。 “阿迟……你没事吧？” 第23章 不是脏了就不要的吗 霍不迟缓慢摇头，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握了握。 “姐姐稍歇会儿，我去御书房，约莫着一个时辰便能回来，晚些时候，咱们一同去看念儿。” 霍不迟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还是得走。 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常在思也没法再多问，她就只能在长秋宫里干着急。 “碧荷！碧荷……你可知道这个慎王是哪位啊？” 碧荷怔了怔，这才想起来，自家娘娘走了五年，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娘娘，慎王便是咱们陛下亲弟弟，就是王爷啊！ 当年……您走了之后，还未多久，咱们陛下登基后就封他为慎王，后来，王爷自请去戍守边关，但是前提是要……带着慕容姑娘一并去。” 常在思自从回来，就没怎么听说这个慕容渺了，如今看来，霍詹还真是对她用情非浅。 只是当年……霍不迟是否也对她有意，就尚未可知了，可以霍不迟的性子，若真是对这个女人有意，又怎会同意霍詹将人带走。 “他……就这样带走了慕容渺？你现在还唤她慕容姑娘？她没成婚，不是王妃吗？” “王爷说了，王妃只有一人，虽……她已离世，但是此生，他只能有一个王妃！” 碧荷说这话时，眼中也透着一丝厌恶。 当年，无人不说霍詹和那个屠夫的女儿并不般配，她是连做个洗脚婢的资格都没有的，可他还是力排众议，立她为侧妃，更是允诺，此生绝不再娶。 可后来，变心的也是他，要娶正妃的人，还是他。 在慕容渺出现后，霍詹不惜闹的兄弟决裂，也要娶这位北疆公主。 御书房内—— 霍不迟看着那封密报，心中一阵烦闷，眸中怒火四起。 “谁给他的胆子！命魏南带着朕的口谕去拦，若他不从，便……” “陛下……”魏东赶紧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卑职定叫魏南把人给拦住，您放心！” 戍守边关的将领无诏不得回京，霍詹此举究竟是为何，霍不迟自然知道。 他断不会让常在思见到霍詹，让她想起曾经那些痛苦的回忆。 可长秋宫里的常在思已经得知了，霍詹马上就要到宫门口的事实。 魏北气的咬牙切齿，挥着胳膊骂人。 “当年！陈姐姐也是个傻的，怎的就听信了那个负心汉，最后一尸两命！他倒是过的高兴，带着美人去了边关！” “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你陈姐姐都不怪他，我们又能说什么！” 常在思口中说着过去了，可眼睁睁看着好友在自己面前断气，她又如何能真的过去。 “小北，我听闻陛下去叫魏南阻止霍詹了，你现在立刻赶过去，我要霍詹入京，要……慕容渺也回来。” 魏北愣了一下，有些担忧的问。 “那毒妇……生死倒是不碍事，可若是慎王入京，那咱们陛下……常姐姐……您当真不要他了？” 魏家世代都是忠臣良将，虽然魏北心思最为活泼，嘴上也最是不留情面，可骨子里，还是忠于帝王的。 霍詹是霍不迟的亲弟弟，更是太后最喜欢的儿子，若是他入京，那必然死路一条，于律法，于情理，霍不迟都不会留他这条命。 可真的杀了霍詹，且不说太后那边过不去，单说霍不迟自己，估计也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的。 常在思知道他的意思，安抚道。 “放心，我不会让事情严重到那种程度的，我也不会杀霍詹，你去吧。” “是！” 魏北拱手行一礼，然后退了两步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碧荷便匆匆进来，那表情一看就是不太对劲的。 “娘娘……容妃到了。” 常在思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她还以为这位是打定主意不会过来了，却不想，竟在这个时候来了。 “嗯。” 她应了一声，示意可以进来。 女人身着标准的贵妃服制，头戴一支点翠鎏金步摇，胸前挂着太后亲赏的红玉珠串，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举手投足间不难看出，是个培养的极好的大家闺秀。 “臣妾容嫣拜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赐座。” 常在思拿起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容嫣这才抬起头，谢了恩，坐在一旁。 这人生的一双丹凤眼，看着人时，略显凉薄，可一旦笑起来，又很是魅气，果然是太后千挑万选出来的人，相貌比起另外三个，着实是美极了的。 “臣妾前几日被姑母留在宫中调养身子，又因姑母是长辈，不好违逆，故而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还望娘娘赎罪。” 容嫣微微颔首，看上去倒也算是真诚的。 常在思点点头，无所谓道，“不碍事，不知如今，容妃这身子可大好了？” “本也不是什么病……”容妃有些娇羞的低下头，“是……姑母抱孙心切，让宫外的医女给臣妾调养了一番，如此才耽搁了……” 常在思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茶盏，看向她时，唇角勾着淡淡的笑，似是完全不在意她的话。 “是吗，那如今已经大好了，还望容妃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 容妃立刻磕头谢恩，大声道。 “有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便安心了！” 门口—— 刚刚进来的霍不迟听到了这话，面色顿时难看至极。 他知道常在思早就不爱他了，可是…… 明明昨夜他们之间还…… 为什么她能转头就同意，让旁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 她不是一向最在意这个，不是说好的，如果他被别的女人碰了，就脏了，就不要他了吗。 所以，不在乎是因为还要走的吧…… “五年而已，真的能改变好多啊，朕的皇后都变得大度了。” 常在思听到他的声音，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容妃，顿时明白，这女人似乎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这怕不是个算计…… “陛下万安。”常在思起身，微微颔首，“不知道陛下这个时辰，怎的得空回来了。” “朕再不回来，还不知道皇后要把朕送给多少人呢！” 霍不迟两步走到她的面前，抓着常在思的手腕，放在自己的心口。 “你看，你总能轻而易举的伤害到朕。” 第24章 对付疯批，要有对付疯批的办法 霍不迟的手用力按着她的手，力道大的像是能穿透他的胸膛，一把握住那颗血淋淋的心脏。 知道不爱，和亲耳听到，感受是大不一样的，即便劝说自己无数次，可这一刻，他还是伤心难过。 他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常在思，像是疯魔了一样突然发笑。 “还是会走吧……不爱了，带着目的回来而已……还是会走啊，你走了……要我怎么活，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不走……为何不能再爱我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姐姐，你让我抱着希望活下去吧，我们还有孩子呢，留你的孩子一个人在这世上，我不放心……” 男人双眸赤红，像是一只在暴怒边缘的凶兽，暴戾了五年的人，要如何心性稳定，如何在听到最在意的事情后，还一笑置之。 常在思不自在的往回抽了抽手，皱着眉斥责他， “你做什么！别胡闹！” 霍不迟顿时像是被刺激到了，忽然放开手，缓缓低下头，站在一旁不做声。 常在思知道，他也被他自己刚才的反应给吓着了，这会没动静了，大概是吓坏了。 果然，她一转头，就看到已经脸色惨白，泪水不断的霍不迟了。 她只能赶紧抱住他，拍着背安抚。 “别怕，等会好不好？” 男人浑身都是僵硬的，完全不动，像是也听不到她的话，只是呆愣愣的站着。 虽只是看到了背影，容嫣也发觉了不对，不过，对于常在思敢真的就这样抱着霍不迟，她还是有些震惊的。 难怪，人人都传当今陛下对皇后娘娘用情至深，此前她还是不信的。 就算是五年来，她从未被诏幸过，她都不相信，皇上这样做，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现在看来，霍不迟不碰她，一定不仅仅是因为太后是她的姑母，更多的原因，还是这位皇后娘娘吧。 “容妃，你先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你改日再来。” 容嫣似是不想走，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上前一步。 “皇后娘娘乏了，不如让臣妾来伺候您歇息吧……” 霍不迟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咔咔响，似乎下一秒就要容嫣的脖子捏断。 她也被吓得不轻，看了一眼常在思之后，立刻改了口。 “那，娘娘早些歇息，臣妾改日再来。” 人刚出去，常在思立刻双手捧着霍不迟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 “阿迟……我故意那样说的，我知道你不会碰她，如果你会，她也不会趁着你不在，来我面挑衅了，你是不是傻的，怎的什么都信呢？” 霍不迟眨眨眼，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浓密纤长的睫毛，小蒲扇一样的簌簌抖动，泪珠子噼啪的掉。 “对不起……姐姐，阿迟冲动了，求姐姐罚我……” 他回过神来，被自己的行为吓到惊慌失措，缓缓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常在思，等待着惩罚。 常在思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下次再不乖，我一定揍你！起来吧，歇歇，方才是不是吓坏了，这身子本就……哎。” 霍不迟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这几日又好一通折腾，这会，背上好几处都渗出了血。 他却像是完全不会痛一样，无所谓的靠坐在床榻上。 “你……不痛吗？”常在思没法形容自己的震惊，甚至都忘记了，要先把他扶起来了。 霍不迟点点头，又摇摇头。 “其实……痛的，可我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痛吗，姐姐，我不该同你那样讲话，你打我行吗，或是……我自己来也成，只是求姐姐，别轻易原谅我，别什么都不做……我怕，怕极了……” 他知道刚才自己的语气不好，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常在思是个记仇的人，这些小事，她不愿计较，但是她会把每一笔小事记下来，等积攒的多了，一并算账。 她心中的账簿被记满的那一刻，她就有理由毫不犹豫的离开的自己了。 常在思还没想到怎么劝他。 啪—— 霍不迟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接着就是第二个巴掌、第三个……每一下都用了极大的力气，原本就没有完全好的脸颊，瞬间再次肿起来。 唇角破损了一块，渗出丝丝血液。 常在思立刻握住他的手腕，斥责道。 “不许胡闹！我让你动手了吗，霍不迟……你忘记自己的话了是吗，你是谁的？” “阿迟是姐姐的……” 男人眨巴眨巴眼睛，一侧脸颊红肿异常，眼神中透着强烈的不安，那破碎感，让他看上去可怜兮兮，却有些让人动心。 常在思没忍住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唇，只是轻轻的一下，却让霍不迟再次不争气的落泪。 “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姐姐不该赏……阿迟不配……” 常在思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的看了看。 “你没有做不好的事情，只是刚刚有些没反应过来对不对？既然阿迟知道，你是姐姐的，那你的一切都得让姐姐来，就算是罚，也得姐姐亲自动手，你没有资格碰，记住了吗？” 对付疯批，要有对付疯批的办法，霍不迟现在的状态，就是但凡她能留下，让他做什么都行。 五年的愧疚，早就让他没了自我，可如果暂时无法让他恢复到正常状态，那还不如，就让他倚靠着对她的爱活着。 “阿迟记住了……阿迟的一切都是姐姐的，以后……我不对自己的身体动手了，做错事情了姐姐罚，以后阿迟只等着姐姐罚，这样……姐姐不生气吗？” 男人眨眨眼，似乎是在确认，这是不是正确答案。 果然，常在思奖励一样的摸摸他的脑袋，“真棒！记得了，就要做到，你再敢对自己动手，姐姐就让你后悔，长了屁股！” 霍不迟心中的不安逐渐被羞耻挤走，他别扭的扯了扯衣角，眼神四处乱瞟。 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被教训的画面，让他羞的另一侧没被打的脸也跟着红透了。 “姐姐……干嘛说这件事啊，阿迟会乖乖的，以后争取不挨打……或者……你要不去打霍念吧，孩子耐打！” 一转头，常在思已经开始挽袖口了。 他立刻改口，“不是不是……我，随口一说，姐姐不必当真……” 第25章 让你罚我儿子 被当着碧荷面拍了两巴掌后，霍不迟简直羞愤的想要杀了这个没眼色的。 不过，他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一点。 好在，常在思心软，还是带着他一起去看霍念了。 二人一同出现在霍念面前时，孩子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念儿，母亲给你煮了汤，还有……这个！” 常在思从袖中拿出来一个小号的香包，在手上晃了晃。 霍念眼睛都亮了一下，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不过站到常在思面前时，还是先恭敬的行礼，然后双手高举过头顶，等着母亲给他心心念念的香包。 “你瞧瞧，还喜欢吗，母亲许久未做过这些了，有些生疏……回头再做个好的送给我儿。” “这个是极好的！” 霍念两只小手包着这个红色的香包，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一颗……葱！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寓意，但是母亲亲手所做那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了。 他忙不迭把腰间那个香包拆下来，扔到嬷嬷手中，然后换上母亲给他做的这个。 “我定要叫霍祎瞧瞧，我也有母亲做的香包了！” 小孩子脸上那得意又张扬的表情是掩盖不住的，虽然他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是流露出了，他只是一个思念母亲的孩童。 “我儿喜欢，日后我多做些，念儿你笑起来特别可爱，日后要多笑笑，开心了便笑，母亲喜欢你这样。” 常在思趁机告诉他，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状态。 一旁，霍不迟摸了摸胸口，里面贴身放着的，是常在思给他绣的香包，虽然已经破损了，但是那是他五年来，视为珍宝的东西，是常在思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虽然此刻，他还是很羡慕霍念，甚至有点嫉妒，但是自己也有，心里也就不算是那么难受。 霍念显摆的朝着他拍了拍自己的香包，高昂着小脸。 像是在说，如今我也有了，再也不去稀罕你那个了。 一想到因为这个东西，儿子被霍不迟罚跪一夜，常在思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看向霍不迟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丝怒意。 霍不迟顿感惊慌，却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只能心虚的解释。 “姐姐……阿迟也没说话呀，你怎么瞪我呢……” 常在思也不理他，直接拉着霍念的手，走到房间里。 将食盒子里的汤盅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念儿，你喝些汤吧，原想着跟你一并用晚膳的，但是嬷嬷说你用过了，这汤是母亲做的，你试试味道如何？” 霍念第一次感受到，有母亲的日子竟然这样好，难怪从前，伙伴们口中总是提母亲，下人们，对于他没有母亲这件事，总是闭口不谈。 果然，没有母亲的孩子是真的没人疼。 “念儿谢过母后……” 他慢慢的喝着汤，可在看到霍不迟进来时，他又明显的加快了速度。 霍不迟冷哼一声，看透他一样的说。 “你慢点，朕又不跟你抢，你母后给朕做的多了去了！何止这一碗汤！” 虽然是在劝孩子，但是那语气明显是酸溜溜的。 霍念也不开口，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快速的把所有汤都喝完了。 回去路上—— 霍不迟酸溜溜的嘟囔。 “朕的汤！凭什么给他喝啊，说好的给我食补，说好的亲手做的都给我……如今有孩子了，就孩子更重要了，凭什么啊！” “霍不迟，当初你做过什么都忘记了是吧，非要我打你身上，你才能懂，如何当一个父亲？” 常在思威胁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吓得男人顿时没了动静，更没意见。 即便如此—— 回到长秋宫时，他又被罚跪在寝殿内了。 碧荷抱着铺盖，纠结的过去，不等霍不迟开口，她赶紧放下就跑。 霍不迟叹了口气，对着门口喊她，然后有气无力的说。 “碧荷……你来铺吧，朕都习惯了，你只要别说出去就行了，看看不碍事……” 他铺的床铺常在思睡的不习惯，可能是因为他太笨了，总是做不好这些事，所以不如碧荷来做，他偷偷的学一下。 只是今日，跪了约一个时辰也不见常在思回来，他双腿有些发麻，膝盖处也痛的厉害。 左右的摇晃了一下，似是也无法缓解。 刚想要偷偷摸摸起来，门口站着的碧荷轻咳了一声。 “哎呦！你吓死朕吧！” 霍不迟愤骂一句，然后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她又不在，朕就偷懒一下怎么了！再说了，朕是皇帝，还真容她罚跪不成！朕是天子！朕是……” 话音未落，霍不迟听到了常在思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五年里，他也不知道幻听过多少次了，所以一旦出现，霍不迟便立刻就知道，常在思来了。 “朕是……皇后的好夫君，朕就得听话！好好的跪着……再说了，姐姐罚跪，那是因为朕犯错，好好改过了，姐姐会让我起来的，碧荷啊，你不用劝了，朕是不会因此不高兴的！没有皇后的许可，朕绝不起来！” 说完，他像是斗胜了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身体跪的笔直。 常在思都不想拆穿他，就只是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 “阿迟……跪了多久了？” “约……一个时辰多些了，姐姐……阿迟不知所犯何错，但是姐姐让跪了，总有姐姐的道理，可……为避免日后再犯，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阿迟还请姐姐明示。” 他乖乖的回答，老老实实说出心中的想法。 常在思是个聪明人，他可以耍小心思，但是不能过分，因为真诚些，才能证明他的诚意和爱。 “一个时辰了啊，那阿迟痛不痛？”常在思坐在他面前，没有再触碰他。 霍不迟点点头，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微微弯着腰。 “痛的，膝盖好痛，地上太硬了，我的身体又重……姐姐，究竟为何啊？” 常在思握着折扇，一下一下敲在自己的掌心，好半天才一字一顿的问他。 “你都知道痛，我的念儿不会痛吗？” 第26章 以后会好好做父亲 霍不迟懂了，这是罚他当年……罚霍念跪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他从没认为自己做错了，原本就是霍念不该觊觎他的东西，又凭什么要罚他。 “姐姐！不问自取就是偷，霍念过来偷我的东西！他可是个皇子，未来是要做天子的人，他怎么可以偷呢！我罚他了，何错之有啊。” “他偷了你什么？” 常在思耐着性子反问他，“一个香包对吗，他要偷的并非是这个物件，而是对母亲的思念，我留下的儿子，你没有好好养也就算了，怎么可以罚他呢！” “可……可，我也思念姐姐啊，若是他……能留下你，我们两个谁都不用过的这么惨了，不是吗？” 他没理也要狡三分的样子，让常在思气不打一处来。 可霍不迟就是固执的认为，这件事，霍念是错的。 “是我心狠，是我留下了襁褓中的孩子，霍不迟……你都留不下我，凭什么要求一个孩子留下我，你还讲不讲理了！” 霍不迟偏过头，自嘲一样的冷笑，像是在回答常在思，更像是在开解自己。 “有什么理好讲的啊……我难道不知道是我的错吗，可我……总要找个理由让自己活下去不是吗，我要是死了……你的孩子还能活吗？谁护着他……谁能啊……” 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去疼爱那个孩子，或许是太过自私了吧，他只能认为，那是常在思留下来的血脉，却没办法认同，那是常在思和他相爱时，心甘情愿生下来的，属于他们的孩子。 “对不起……” 霍不迟还是道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着霍念不再觉得恨，而是频频反思，或许自己别做那么多错事，孩子也能有母亲的。 “若以后他不再犯错，我不会再罚他了，姐姐……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学着爱他的，我也是头一次做父亲，也刚刚明白，父亲不仅仅是给了生命便能叫做父亲的，此事是我的错，他还那么小……” 霍不迟已经记不清楚，罚跪一夜的霍念第二日是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孩子是否病了。 他只记得，自己发了疯，记得……那把鲜红的匕首，和地上一块又一块的皮肉。 “姐姐……我想你……” 他慢慢的靠近常在思，额头抵着她的膝盖，肩膀微微轻颤着。 霍不迟早就学会认错了，争辩，不是真的想要反驳什么，也不是为自己开脱，他只是想让常在思知道，他是活生生的人，是被抛弃了，就活不下去的人。 更想，多跟她说几句话，哪怕是多听听她的声音。 常在思像以前那样，抬手松了他的发髻，轻轻的给他按摩着头，放松着他紧绷的神经。 “好了……我不是怪你什么，只是孩子还小，不能那样罚的，他的身体会受伤，心里也会的啊。” “嗯……是我不好，等……明日，我给他多点赏赐，姐姐别说我了，从你回来到现在，阿迟的心都是慌乱的，姐姐先安抚我好不好，我很怕，还是很怕……” 霍不迟很想问问她，这一次能留多久，可是他不敢问，他怕听到不想听的回答，更怕……自己会再次发疯。 常在思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轻轻的揉揉膝盖。 “好！我安慰你，我抱抱你行不行呀？多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争宠，你看看刚才儿子看到你进来，吓得喝汤都快了。” “那会儿是他跟我争宠！”霍不迟反驳道，“姐姐只能宠我，爱我！他一定要宠爱……那还是我来吧，我会尽力的……”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是常在思希望他是爱霍念的，那他一定会努力做到。 只是今夜…… 霍不迟还是被赶走了，不过他没走远，就只是守着门口，可怜巴巴的罚自己跪。 一直跪到了常在思心软，允许他睡个床边。 霍不迟高高兴兴的躺着，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大气都不敢出。 翌日—— 霍不迟去上早朝后，常在思便起来了，她算着时辰，按照密报上所说，如果魏南阻拦不成功，今日傍晚，霍詹就能回京了，而尾随着他来的慕容渺，大抵……三日后也能抵达了吧。 刚刚梳妆好。 门口便响起了一阵骚动。 魏北拔剑而出，直指对方胸口。 “外男不可入后宫，这规矩咱们慎王是忘记了吗？” “魏北！我不是要做什么，我有事情问嫂嫂，你叫我问了，我自去跟皇兄请罪。” 男人一步一步上前，毫无畏惧，也不怕这把剑是否真的会刺破他的喉咙。 第27章 果然，姓霍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碧荷匆匆出来，对着魏北道。 “魏将军，娘娘说了，让他进来。” 霍詹一刻都不等，推开魏北，直接往殿内冲。 冲进去的那一刻，常在思甚至都认不出来这个人了。 他面容憔悴、风尘仆仆、青色的胡茬让本就沧桑的面容看上去更为憔悴，发髻散乱着，眼中亦是无光。 “边关辛苦，王爷看上去憔悴了。” “嫂嫂……常姐姐！” 霍詹几步冲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你如何回来的？你是从何处回来的？晓晓呢……她是不是也能回来，常姐姐你告诉我，她能回来的对不对？” 常在思后退一步，坐到了榻上，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双目赤红的男人。 “你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吗？慎王……你如今不是有美人在侧，怎的陛下不允你立慕容渺为正妃吗？” 霍詹摇头。 “嫂嫂，从前是我心盲眼瞎，我不知那慕容渺的恶毒，晓晓……没了之后，我才查到那些事情，是我冤了她，是我害的她一尸两命，嫂嫂……只要能再见她一面，我死都成！” 常在思惋惜又无奈的笑了。 “人死……如何复生啊？霍詹，事已至此，你别再纠结过去了，好好过未来的日子吧。” “不！不可能！”霍詹疯了一样的朝她嘶吼，“你都能回来，你既然能回来，她为何不能啊！她能的，她能！” 常在思双眸带怒的直视着他，放在身侧的手也一寸一寸的攥成拳。 “我回来是因为没死啊，可你的侧妃……不是你亲手埋葬的吗？那尸骨都还在你的院中呢，王爷怎的就忘记了？” 霍詹的脸色瞬白，身形不稳的直接瘫倒在地。 他在边关听说了常在思的事情，知道她忽然又出现了，可当初，他明明记得，所有人都说常在思死了，消失了。 既然死了的人能复生，消失的人能再出现，那他的妻子为何不能。 “嫂嫂，你们是好友……当初是我的错，这些年我过的也并不好，我没有娶任何人，我也不知道……活着究竟是因为什么。” “可是，你不是活着呢吗，霍詹啊，不管你活的是好是坏，总归是活着的啊，可……晓晓呢？应该已经成了白骨了吧？” 常在思只觉得，他这后悔来的莫名其妙，也太过恶心了，拿着茶杯，缓慢的喝了一口茶水，才压下了腹中的翻江倒海。 说真的，她看着霍詹痛苦后悔，心里也并没有半分痛快，有的只是恶心，更是为自己好友感到不值。 霍不迟背信弃义，最终辜负了她，而霍詹更甚，他当初是真的要另娶，也是真的把原本给陈晓晓接生的御医叫走，去给慕容渺治那个莫须有的心疾，最终导致了陈晓晓难产，一尸两命。 果然，姓霍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做的这些事情，若是换到霍不迟身上，他怕是已经一刀抹了脖子了，霍詹……你还有脸活着，着实是挺有勇气的，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程度，你又回来演这一遭，给谁看啊？” 话音未落—— 霍不迟已经快步进来，话都还没说，直接跪在了常在思面前。 霍詹对着他叩拜行礼，没开口，就被霍不迟的反应吓着了。 “姐姐……过去的事情……是我的错，你要怎么出气都行，对不起，是我糊涂，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晓晓……姐姐，求求你别去想那些事情，对不起……” 他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看上去太惊慌，也不想流泪。 陈晓晓去世时，常在思恨不得直接杀了霍詹，她提着刀，想要砍死那两个人，却被霍不迟给拦了下来。 在那时，常在思就已经对他失望了，只是怀了身孕，她没有办法带着孩子离开。 “你起来。” 常在思没有去扶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说。 这兄弟两个，一个是帝王，一个人是王爷，怎么都没有在自己面前跪着的道理。 “霍詹，我今日受了你的跪，是因我是你嫂嫂，我并没有替晓晓原谅你，她自己选择的你，就自己承担后果。 你的这些悔恨说给我是无用的，与其说出来，让旁人觉得你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不如自己咽下去，以求来世让她别遇到你这样的人， 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些吧。” 霍不迟起身，一脚踹在了霍詹身上，指着他怒骂。 “谁给你胆子回来的！谁给你的脸，竟敢出现在思思面前的？霍詹，你自己行了忘恩负义之举，还有脸来求？莫说陈晓晓已经死了，就算是她能回来，你以为她还愿意见你吗！” 这话，霍不迟是在骂霍詹，可更像是在骂自己。 曾经，常在思跟他说过，让他好好的活着，因为只有他活着，他在意的人才会存在，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是要消失的。 霍詹双眸猩红，语气悲凉的反问他。 “可……嫂嫂也愿意见你了不是吗……兄长。” 第28章 若我死了呢 那个时候霍不迟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不过现在他懂了，他可以用这条命，去威胁，去换常在思回到他身边。 那是因为，有他，这个世界才存在。 但是霍詹不行，他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并不重要，其实，除了母亲和陈晓晓，霍詹对于谁来说都不重要。 “霍詹，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旁人，她那般爱你，你尚能负她，如今还求什么再见一面，不觉可笑吗？” “皇兄……臣弟……不该私自离开边关，还请皇兄责罚……” 霍詹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人，在听到这些话时，瞬间心如死灰。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人死了，又如何能复生。 如果真的可以，那这些年他遍寻高僧，只求在梦里见她一次，因何都做不到。 她一定是不原谅自己，连托梦都不肯。 霍不迟哪里还有心情管他，现在他只想看着常在思，想守着她。 他就这样站在常在思身边，偷偷的拉住她的衣角，生怕她就这样再次消失在自己面前。 “姐姐……你说如何罚就如何罚，我知道你气……我也气，你不用管咱们之间的情谊，也不用顾及我和他之间的血脉，边关将领私自入京本就是死罪，他既回来，就该知道这个后果。” 常在思也不知道他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但是如果杀了霍詹，那霍不迟大概也是会有麻烦的。 可不管怎么处理，这件事都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霍不迟自己决定，他能解决一切，可要是让旁人知道是她说的，那她一定又成了妖后了。 看着他们左右为难，霍詹再次磕头，下定决心一般的说。 “这次回来，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还请皇兄杀了我，以震边关将领，臣弟……只有一求，愿我死后，皇兄能将我葬在慎王府内，我只想陪着晓晓……” 说罢，他再次磕头，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原本风姿绰绝的少年郎，如今也变得行尸走肉一般。 常在思看不懂这兄弟二人，得到时，都不好好的珍惜，非要等失去了，追悔莫及。 一个疑似胁迫，将人逼回来，小心翼翼的讨好。 另一个，得知永远见不到人了，便是死，也得死在她的身边。 常在思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想怎么处置此事，只一点，若是霍詹真的死了，他可以葬在王府，可晓晓必须移走！” 陈晓晓死前最后一句，便是此生最后悔的就是，不该爱上皇家之人。 既然后悔，那下辈子也不该遇到。 想来，九泉之下的她，应该也不想见到曾经背弃了自己的男人吧。 霍不迟自然会答应，如果霍詹做的那些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早就以死谢罪了。 “答应也行……那，若是我死了呢，你愿意同我葬在一处吗？或是……离得近些。” “不愿。” 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霍不迟顿时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曾经的常在思总是喜欢哄着自己，说什么都是应的，如今别说哄着了，连简单的敷衍，她都不愿了。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 “不愿……不愿是对的，可姐姐……阿迟没脏的不是吗，怎的……怎的下辈子就不行了呢，你厌恶阿迟，究竟为何……” 他看得出常在思眼中的厌恶，却想不明白原因。 以前他只认为是自己被慕容渺碰到了，脏了身子。 可后来，常在思说，他没有，说那一切都是她故意做的，说他没有脏。 再后来，霍不迟认为，是因为他不乖，不听话，所以被厌恶了，可现在他明明已经很听话了，他把自己放到尘埃里，用最卑微的姿态对她，即便如此，常在思看着他时，眼中仍有厌恶。 “你想多了，我哪里厌恶你了。” 常在思笑着解释，那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阿迟，此事你该给众大臣和母后一个交代了，赶紧去吧，你若不去，母后怕是要来了。” 霍不迟哪里肯走，常在思的反应不对，表情也不对，此刻他要是走了，常在思消失了他都不知道。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我谁都不管了，就活这么几天而已，我管不了其他人。” 男人低声解释，然后坐到了常在思的身旁。 试探的靠近她时，常在思并没有躲开。 所以，他知道常在思说的一定是真的，因为如果他真的被别人碰到了，那他一旦靠近，常在思一定会躲开的。 可能是再次感受到常在思的冷落，霍不迟心中猛的腾起一阵不安。 他的手慢慢放到一旁，手指碰到茶盏上，被热水烫了一下。 下一秒—— 霍不迟一把握住茶盏，手指忽的用力，白瓷茶盏瞬间四分五裂，他不顾流血的手，拿起其中一片，朝着自己的脸上猛的划了上去。 第29章 谁会跪啊!朕是皇帝! 常在思吓得都不会呼吸了，反应过来后，赶紧阻止他。 “这是做什么啊！霍不迟你疯了吗！” “姐姐……我不出去，我伤了脸……就不能出去了对不对，若是旁人瞧见了，定要说我是长秋宫里伤的，所以……我养好了再出去，你别赶我走！” 男人将桌子上的瓷片扫到地上，然后径直跪了上去。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姐姐不要走，我舍不得你，才过了几日而已，既回来了……多陪我些日子行不行？当是……当是什么都好，你那么气啊……不出出气再走，会不甘心的对不对？” 他万分惊恐，生怕常在思因为想到之前的事情而生气离开，不管用多少方法，不管怎么求，他都得留下她。 常在思脑子里的那些画面立刻就被他疯狂的行为给打断了，此刻她也顾不上去想之前的事情，唯一的想法就是，让霍不迟活下来再说。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胡闹呢！赶紧给我起来！” 说罢，她对着碧荷吩咐，“叫姜去寒过来，快！” 霍不迟在她的要求下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坐在榻边，盯着一双透红的眼睛，一侧脸上被瓷片划伤的伤口微微翘起，血液顺着脸颊流到白皙的脖颈上，染红了洁白的寝衣。 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双眸死死的盯着常在思。 她挪动一步，霍不迟就立刻看过去，像是要用目光将她锁在身边。 自从常在思回来，便能感受到，霍不迟像是一株无根的草，拼了命的想要抓紧她，哪怕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慌无措，所以被抛弃的这五年，他究竟是过的有多痛苦。 姜去寒一见他脸上伤了，脑子都麻了。 “这……这是怎么弄的啊！天呐……” 这要是被太后给看到，那常在思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姜去寒立刻从药箱里翻找出来止血的药粉，洒上去后，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四周。 “膝盖上也有，是瓷片伤的，你看看有没有事情。”常在思说着，将他的衣袍掀开。 霍不迟快速给自己盖上，说什么都不肯让人看，一着急竟然带上了哭腔。 “不许不行不可以！姐姐……被看到了就脏了，你会不要我的，你这样子做……是不是想不要我了？你理由呢对吗，一定是！一定是……” 姜去寒嫌弃的别过头，“陛下……我其实也不太想看您的，况且一条腿而已，当初在战场上时，您哪里我没瞧见过啊。” “没有！”霍不迟朝着她嘶吼，然后转过头对着常在思柔声细语道，“她胡言的，姐姐……当初我是受过伤，但是不过是背或是腿，况且那会就她一个军医可用，我也没当她是女子……姐姐，我不是那般随意的人，我只有你……自始至终我都守身如玉的！” 姜去寒想问问，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霍不迟怎么就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了。 但是这话，她还真不敢当着霍不迟的面问。 见他说什么都不肯让人处理伤口，常在思只能想办法。 “霍不迟，把你的手给我举起来！” 男人听话的照做，却在衣袍被掀开的一瞬间，落了泪，他怀疑，常在思是故意的，也认为，等处理好了，常在思会借这个由头离开自己。 “你还有脸哭！上次是如何同我保证的？阿迟的身体是谁的？” “阿迟的……身体、是、姐姐的……下次……姐姐罚、阿迟不伤害……自己了。” 他一边哭一边回答，完全不拿跪在地上的姜去寒当个人。 姜去寒其实有些想笑的，她从未见过霍不迟吃瘪，也不知道，原来那么凶狠的男人，也能哭成这个死样子。 “陛下……其实，我已经看过一回了啊，您不记得了吗，上次……处理背上的伤口时，我就看到了，还……碰到了……” 霍不迟顿时哭的更伤心了。 “姐姐……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啊！姐姐，阿迟怕……” 常在思一只腿跪在榻边，温柔的把人抱住，然后示意姜去寒处理。 “别怕……姐姐不会离开你的，但是你也没听话，所以……等处理好伤口，你就等着挨揍吧！” 霍不迟顿时松了口气，抽噎了两下后，也不哭了。 “那……那没事，我不怕挨揍，姐姐不走就好，姐姐答应了就要做到，不许走……我也不走，咱们都不走！” 姜去寒小心翼翼的将膝盖上扎着的瓷片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包上了软布，顺便说了句。 “三日内尽量不要跪啊。” 霍不迟顿时有一种被戳穿的恼火，扯着脖子吼她。 “谁会跪啊！朕是皇帝！这天底下，朕会跪谁啊！” 姜去寒战战兢兢的小声解释，“我的意思是……太后……那边，您尽量别跪。” 霍不迟，“……” “朕……也没有别的意思啊，你退下吧，看到你就烦！” 第30章 直白的威胁 常在思用冷水浸过的帕子给他敷了敷红肿的双眸，自她回来，短短几日而已，霍不迟每天都在流泪，这双眼睛就没有不肿的时候，这脸……也是好不了了。 她看得出来霍不迟的后悔，也知道他到底有多怕自己再次消失，可她终究还是要走。 本以为她能轻而易举的让霍不迟别再发疯，可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如果她走了，霍不迟别说发疯了，能活着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姐姐，你眼神不对，你在想什么呢？” 霍不迟敏锐的察觉到，常在思眼中有纠结，有不安，他如何不知道，常在思还是会走，虽她不承认，但是霍不迟可是明白，她为什么会回来的。 “阿迟！你别多心，我只是有些心疼你啊，瞧瞧这眼睛肿的，不许再哭了，也不许再伤了好不好？姐姐要心疼死了。” 常在思说着最温柔的话，脑子里想的都是最绝情的事。 霍不迟淡淡的笑了，低头默了半晌，才轻声反问她。 “是吗，姐姐这般疼我，可莫要再走了，不然……阿迟真的就不活了。” 他这话是直白的威胁，如果常在思不能再爱他，那霍不迟要的，只是她留下。 哪怕是不爱了，日日看着也是好的。 常在思摸了摸他的脸颊，看着那道骇人的伤，心惊肉跳的，霍不迟的话，更是让她一阵惧怕。 “太后到——” 门口太监高呼一声。 常在思的瞳孔猛的一颤，下意识的看向霍不迟的脸。 男人握着她的手安抚。 “不碍事，她不会看到的。” “怎么可能啊！” 常在思只觉得这男人怕不是疯了，是傻了，这伤口明晃晃的就在脸上呢，怎么可能看不到。 太后匆匆进来，脸上满是担忧，这还是常在思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态。 不等她行礼，太后像是完全没看到她一样，直接开口就问。 “皇帝，你是打算如何处置你的弟弟？哀家听闻，他连宫都不得出了，你是打算杀了他吗，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母后……慎王、擅自离开边关，不遵朕的旨意，闯入京中。”霍不迟一字一顿，完全没有添油加醋的说了全部过程，然后反问她，“您入宫多年，伴圣多年，儿子敢问……这是何罪啊？” 太后噎了噎，她当然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可霍詹到底是她的儿子，让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死。 可她又太知道霍不迟那残暴的性子了。 面对冷着脸，势必要杀了她儿子的霍不迟，太后只能以自己如今微不足道的势力和霍不迟对老皇帝的愧疚来要挟。 “残害手足，霍不迟你可知，这是何罪啊！这有违天理，你打算如何同你九泉之下的父皇交代！如何同助你坐上这皇位的舅父交代？” 霍不迟忽的笑了，只是这笑声中透着悲凉。 “残害手足？朕残害的，何止这一个手足啊， 违天理？朕便是天！ 母后无需为儿臣担忧，待儿臣百年后，自会下那十八层地狱，受所有的酷刑，父皇和舅父都在天上呢，儿臣无处跟他们交代啊！” 常在思越听，心里越是难受。 霍不迟只是嘴硬心软罢了，那些曾经被他杀了或者害死的人，无一不是害过他，想要他命的人，世人只记住了他残害手足，却忽略了，他只是反击罢了，若是当初他未曾反击过，那死的便是他霍不迟了。 霍詹是他的亲弟弟，虽二人之间因为一个女人有些矛盾，可霍不迟也一定会顾念手足情谊，想办法也会饶了霍詹一命的。 旁人看不懂也就算了，太后可是他的母亲啊，她一口一个儿子，说的从不是霍不迟，那霍不迟的心，该多痛？ 她走进来许久了，怒目瞪着霍不迟，一字一顿的质问，口口声声的威胁，却未曾看到，霍不迟脸上那条血淋淋的伤口。 或是…… 她看到了，但是这伤口不在她心中。 太后气的脸色涨红，指着霍不迟的手微微颤抖，咬着牙，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话，来威胁他。 “霍不迟，你若是朕敢杀了霍詹，从此以后，你便没有我这个母亲了！” 霍不迟沉默着，一双眼眸黯淡无光，看上去似乎也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就只是无声的沉默。 太后甩袖离开，临走前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常在思。 常在思倒是不在意，反正这位婆婆也从没喜欢过自己，她只是有些担心霍不迟。 “阿迟……你没事吧，太后她应该只是太过担心霍詹了，你别难过好不好？” 第31章 姐姐疼我! “我不难受呀！”霍不迟朝着她笑了笑，只是一笑起来，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又流血了，“我有姐姐疼呢，所以姐姐你看啊，除了你就没人疼我了，可能我生下来就注定孤独吧，好不容易有人疼了，却又无法留下……” 他可以不在意母亲，可以任由她发疯，却无法接受，常在思的再次离开。 于他而言，未曾有过的母爱早就不重要了，但是他的爱情不行，因为那是他的命。 “姐姐一直都在呢，阿迟乖乖的，去寝殿歇会，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去见霍詹吗？”霍不迟直接问。 常在思点了点头，也直接回答他，“对，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担心他万一真的想不开，这人刚一回来就死了，天下臣民还不知要如何说我的阿迟呢。” “姐姐疼我！” 霍不迟瞬间像是个得到了糖的孩童，骄傲的昂着脖子，露出甜甜的笑来。 常在思如从前那样哄着他，“对！姐姐疼你，姐姐疼我的阿迟呀！” “姐姐不用去看他，我了解霍詹，只要他还在宫里就不会死，除非他回了王府……” 霍不迟的话让常在思瞬间明白了，原来他留霍詹在宫里，不是囚禁，而是要保住他这条命。 霍不迟到底是心软的，就算是霍詹犯了这么大的错，他仍不会杀了他，可却要做出一副，霍詹必死的样子来。 “你还真是……” 这一夜。 霍不迟因为脸上有伤，无法转过去看着常在思，就只能趁着她睡着之后坐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明明可以睡觉的，但是常在思在身边，他就很舍不得，宁愿坐着，也不愿意真的睡着。 常在思睡醒时，他已经开始给自己穿衣裳了。 “嗯……让我瞧瞧，我的阿迟那么乖，都会给自己穿衣裳呢。” 她刚睁开眼睛就夸了一句，霍不迟笑着过去，低头给她摸摸脑袋。 “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会给穿衣裳啊，主要是魏东那个蠢货！他穿的不好啊，我也不敢用宫女伺候，你家碧荷这五年都恨不得杀了朕！不知道的，以为她想篡位呢！” 碧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砰砰砰的磕头。 “碧荷不敢！陛下……碧荷没有啊！” “啧！” 常在思啧了一声，霍不迟立刻弯下腰，把脑袋递过去。 她对着霍不迟的脑袋拍了一下，“再口无遮拦！你还欠着一顿呢，是不是忘记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没忘！”霍不迟高高兴兴的回答，“怎么会忘记呢，我还等着下了朝回来挨打呢，只是此刻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同那些老匹夫说，想想就烦！不过看到姐姐，我就开心了！” 朝堂上，太后一党自然极力阐述慎王的战功，以及当年对皇帝的扶持。 可自然也有人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按照律法，慎王理应问斩。 不过好在，今日太傅告病，无人敢再出言惹怒霍不迟。 他听了听一众大臣的看法，只说自己头疼，并未给出明确答复。 下了朝后，太后一党的几个老臣跪在御书房门口，说是给慎王求情，实则却是给霍不迟压力，逼迫他饶恕了霍詹。 御书房内。 茶盏被砸碎的声音不断，却听不到霍不迟发火，外面跪着的老臣左右看看，谁都拿不定主意。 魏东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坠子，每隔一会摔一个茶杯。 “魏东，你等会把这些便宜的摔完就好了，贵的可不要摔啊，姐姐知道我败家，非揍我不可！”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常在思告诉他，不许砸东西，生气就好好解决，实在气不过了，砸些不会坏的，东西都是旁人辛苦做出来的，不可随意糟蹋。 起初他是记不得这些小事了，后来挨了打，也就记住了。 魏东数了一下，然后回答。 “陛下，还有七个，砸完就不砸了。” 霍不迟抬头扫了一眼，第一次有些质疑魏东了。 “你还用数？一眼看过去不就知道是七个吗？魏东……你果真是不太……” 魏东忽的抬起头，用一种坚毅的目光看向霍不迟。 “可是，卑职忠心啊！陛下这是嫌弃卑职傻了吗？除了魏北可无人说我傻了！” 霍不迟倒吸一口凉气，顿觉魏东的脑子可能比起五年前更不好用了，那刚才…… “方才，朕让你去跟皇后说这件事，你是如何同她说的？” 魏东拱手，一脸骄傲的道。 “卑职说，陛下在御书房发火，要将房内所有的东西都给砸了！吓唬那帮老匹夫，还请娘娘等会过去看看，劝劝陛下！” 第32章 我堂堂帝王! “所以，你压根就没告诉她，发火是假的，东西是捡便宜的，且还是宫人用旧了，破损的摔的？”霍不迟咬着牙问。 魏东茫然的点头，“这……是要说的吗？陛下也没说让卑职说这些话啊。” “哦……” 霍不迟哦了一声，缓缓从椅子上起来，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一步一步走向魏东。 魏东不太懂，不过还是跪下了。 “陛下……卑职何错之有啊？” “你知道，拂尘！那个东西打人有多疼吗？” 霍不迟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魏东去过长秋宫之后，他总是会挨揍了。 感情这个没脑子的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呢。 鸡毛掸子刚举起来，御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常在思看着他一脸怒意，高举着胳膊，仿佛下一秒都能把魏东打死的样子，顿时冷了脸。 霍不迟悻悻的转身，把鸡毛掸子插回花瓶里，然后讨好的朝着常在思笑。 “他没脑子！姐姐，他害我……真的，魏东可能是不知道谁的奸细，过来就是打算害我的！” 魏东一滞，立刻磕头痛哭。 “卑职没有！卑职冤枉啊！陛下若是疑心卑职，大可以一刀砍了卑职，卑职一辈子忠心耿耿，魏家满门都是忠臣啊，还请陛下明察！” 霍不迟一拍脑门，无奈的道，“瞧见了吧，就是这么没脑子！” 说完，他又对着魏东命令。 “给朕滚出去跪着，无令不得起身！” 魏东一出去，瞬间吸引了所有大臣的目光，还不等人家问，他开口就说，陛下要杀他。 一众老臣吓得脸都白了，且不说他们从前在战场上的情谊，就说谁不知道这么多年，皇帝有多宠着魏东，明明一个近身侍卫，却宠的跟娘娘一样，不管多大的官职，谁见了他不都得尊称一句大人。 老臣们研究着，纷纷犹豫是否该就此算了，也没有必要因为一个王爷搭上自己的命。 御书房内。 霍不迟跪在地上，双手高举。 “姐姐！不是的啊，我真没有发火，魏东这个蠢货到底要害我多少次才行啊，我叫他去跟姐姐说……说假意发火，叫姐姐过来劝劝，也是做给老匹夫看的啊，姐姐不信可以瞧瞧，地上的茶盏那都是破的！” “可不是吗！”常在思冷笑一声，“都摔了可不就是破的！” 霍不迟有理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看着自己通红的手，他抽了抽气。 常在思看出来他想哭了，于是便提前威胁。 “给我憋着！你敢哭一个试试？” 碧荷蹲下捡起来几个茶盏残片给常在思看。 “娘娘，您瞧瞧，这些都是下等宫人用的茶杯，且看上去成色老旧，像是用了许久的，陛下……断不会用这些的。” 霍不迟疯狂点头，“正是呢！姐姐，我哪里敢撒谎啊，你最厌恶撒谎了。” 见常在思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拉着她的袖口摇了摇。 “姐姐，阿迟冤枉呢……不过，姐姐亲我一下，阿迟就不痛了，打两下不碍事的！” 常在思看了碧荷手里的东西，又瞧了霍不迟的反应，知道自己或许真的冤枉了他，便低头在他掌心亲吻了一下。 “阿迟既是冤枉的便起来吧，这次是姐姐不好，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霍不迟瞬间嚣张起来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不起来！我凭什么起来啊，姐姐说跪阿迟便跪了，发现是冤枉人家了，就一句起来？阿迟不服！” 常在思瞧他气鼓鼓的小模样，心里一阵毛绒绒的可爱。 “我的阿迟最乖了是不是？那这样，日后但凡阿迟说了冤枉，姐姐都会先听你解释，绝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如此行吗？” 许久没有被哄过的男人贪恋这一刻的美好，虽然他也没气，但就是还想让常在思哄他两句。 所以故意装作生气，还把红红的手掌一个劲的往人家面前送。 “就这样吗？不再说点什么了？我堂堂帝王！叫人欺负死了，随意两句好听的，我就起来？我不要尊严的吗！” 常在思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收了起来，她缓缓蹲在地上，手指捏着男人的下巴。 霍不迟依旧是有点气鼓鼓的模样，可可爱爱的，跟他这张冷峻到平日里几乎没有表情的脸，格格不入。 “阿迟，你要是不起来也成，那我就开门了啊，咱们开门说！” “我起！” 霍不迟立刻妥协了，撩自己的袍子赶紧起来，“吓唬人干嘛啊，不就是起来吗，起不就成了吗……” 他可以丢人，但是不能把人丢到一众大臣面前，尤其是外头那几个言官，这要是被他们瞧见了，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死，皇陵都省了。 “姐姐，你……方才如何同他们说的，不如，你同朕配合一下？咱们吓唬吓唬老匹夫们？” 第33章 演技一般 常在思没太懂他的意思，眨巴眨巴眼睛。 霍不迟立刻气鼓鼓的质问。 “哦！没听懂是吧，从前姐姐不是说跟阿迟最默契的吗，如今这默契也叫你带走了，还没回来是吧！” 常在思也不来虚的，直接问他，“想挨打吗？” “不想！”霍不迟抿唇摇头，还是自己说了一下。 “姐姐出去便装作我很气，然后骂了你的样子，如此……他们便知，此事就连你也无法劝说于我，这天下人皆知姐姐于我而言有多重要，故！他们也不会再劝我。” 常在思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懂，传闻中霍不迟这五年来杀了尽半数的官员，人人对他都是恐惧到了极致，民间更是传闻，他是个暴君，是个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疯子。 可如今…… 仅仅是处置一个王爷，还是犯了法的王爷，都百般困难，看上去也不像是能随意杀人的。 霍不迟见她不懂，还以为她是不高兴了，便先对此事给她一个交代。 “姐姐……霍詹的事情，你不是说不管吗，我想着，若是你不管，我还是会留他一命的，虽他是愧对了陈姑娘，但他还是我的弟弟，于情理我无法下旨杀他，却也不会原谅他。” 霍不迟从未想过，常在思会不会真的想杀了霍詹，但是大抵是想的吧，毕竟她和陈晓晓自幼相识，一直感情很好，即便后来两人见面不多，可常在思每每提起陈晓晓，说的，都是她的挚友。 “你想留便留。”常在思朝着门口看了看，无所谓的道，“我想要，自始至终也不是霍詹的命。” “是啊，与其一刀抹了脖子，不如让他痛苦的活着……” 霍不迟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还以为常在思说的是，让霍詹日夜饱受相思之苦和愧疚。 如同他这样，人鬼不分的活着。 其实这五年，他没有一日不想刺穿自己的心脏，可他又不敢一点痛苦都没有受，就这样死了。 所以，他日日折磨自己，想着哪怕是最后，他也该遍体鳞伤，受了这世间所有的苦难，然后带着愧疚和悔恨死去。 如此……他方能有脸面去求来世。 常在思转身出去了，她不太想和霍不迟说这个话题。 御书房的门缓缓关上，她背对着这些老臣，从袖口抽出丝帕，夸张的甩了一下。 然后掩面低哭。 “陛下……那臣妾便不再劝您了，还望您保重龙体啊！” 走下来时，原本对皇后突然出现还颇有微词的老臣们，纷纷起身过去。 “娘娘……这是何故啊？您怎的如此伤心呢？” 魏东伸着脑袋看，不由得冷笑一声。 “还能怎么样啊，挨骂了吧？我就说咱们陛下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他能宠一日两日，怎么着，还宠一辈子啊？” 按照皇后娘娘这样，没事就罚跪，还打皇帝的，皇上这才发火都已经是万幸了。 魏东觉得自己聪慧，不把话说明白，这些老臣和皇后娘娘也能听懂。 老臣们一脸惊恐。 其中一位头发都花白了的赶紧劝。 “娘娘，您莫要伤心了，陛下只是因王爷的事情有些心烦，咱们就不在这个时候叨扰陛下了，让陛下好生歇着吧，啊。” 常在思轻轻的啜泣，丝帕擦着那并不存在的眼泪，还要装出一副端庄温柔的模样来。 “不碍事，众大臣辛苦了，你们都是为陛下分忧，莫要伤了身体，让家人担心啊，既陛下也不听本宫的劝说，那以后本宫便不来了，不过本宫相信，陛下是会想通的。” 大臣们也没想到，原来娘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一瞬间对皇后有些了改观，待她走后，也纷纷离开了。 魏东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门前跪着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其实他也想走，但是没有皇上的口谕，他怕是跪死都不能动的。 魏北从外头回来，见他跪在门口，完全不觉得奇怪，路过时还顺口打了招呼。 “大哥跪着呢。” 魏东，“……” 霍不迟见到魏北来了，且身后并未跟着人，心中顿觉不安。 “魏北参见陛下……” 霍不迟打断他的话，直接问。 “你起来，直说！” 魏北起身，垂着头，拱手道。 “末将有负陛下……未能将忠勇大将军请来，且……将军压根不信这些传言，还以为……以为……” “说！”霍不迟烦躁的起来，绕过桌案，站在他面前。 魏北的腰再次低了低。 “回陛下，大将军以为传闻中的那位皇后，许是……慕容姑娘，故而……更气了，末将是被……大棍子打出来的。” 第34章 太后称病，皇后侍疾 “不怪大将军……怪朕，怪朕……” 霍不迟转身站在桌案前，提笔写下一行字，交给了魏北。 “你再去一趟，无论如何定要将这封书信交给大将军，但……不可说是朕的口谕，也不可说什么圣旨的话，大将军……本就对朕有怨，朕不想再让他不悦，回来便好！” 五年前，常在思的兄长常在敬在被封一等忠勇大将军后，告病驻守河道去了。 虽离京中也不算远，但这五年里从未回来过，不打探任何京中之事，也一直称病不愿带兵。 霍不迟因对他有愧，劝说几次无果后，便也不敢再开口了。 可如今，常在思回来了，虽然她也没问，但是霍不迟明白，她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兄长解释，当初的不告而别，也不知道兄长会不会怨她。 既如此，那不如让常在敬回京，就他们兄妹二人自幼相依为命的关系，霍不迟觉得，常在敬定是舍不得怪这个被他宠爱大的妹妹的。 魏北还没来得及回去看看常在思，就又要出京了，好在，霍不迟让他去市集给常在思买杏仁酥。 他买了几大包，让碧荷交给常在思，顺便买了一对护膝，让碧荷交给魏东。 还未出半个时辰，霍不迟握着毛笔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心慌的感觉也愈发明显。 脑子里，心里，就连手上写的，都是常在思。 在发现奏折上面写了一长串的常在思后，他后知后觉的赶紧把这本藏起来。 然后起身朝着长秋宫快步而去，顺便还把一直跪在门口晒太阳的魏东也叫了起来。 魏东边走边说。 “陛下……德宁宫有人来报，说太后……一整日未曾进过水米了，然后……然后……” “说！”霍不迟有些不耐烦，他就讨厌魏家这四个人，总是有话不直说的性子。 其实太后吃不吃东西，他倒是不在意的，最多朝臣说他逼迫母亲罢了，又能如何。 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想让霍詹这么轻易就被饶恕。 魏东战战兢兢的说。 “然后……皇后娘娘去侍疾了。” 霍不迟脚下一顿，回身震惊的看他。 “何时去的，她为何要去！不是，你为何不说啊！” 魏东看他那即将爆发出来的怒火，瞬间吓得又跪下了。 “回陛下……太后是皇后娘娘的婆母……这、这、皇后娘娘侍疾再正常不过了啊，且……卑职没说是因为您不让我起来啊。” 有那么一瞬间，霍不迟真想把他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空荡荡的。 “蠢货！” 狠骂了一句后，霍不迟加快脚步，几乎就是跑起来了，一路到了德宁宫，他不让人禀报，直接进去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容妃的声音。 “娘娘此言差矣，姑母喝不下去这参汤，是因无人服侍啊，您就这样端着，可瞧不出敬意来呢。” 接着是常在思反问她的声音。 “那我如何端着能瞧出敬意来呢？” “您未曾入宫伺候过，不知道规矩也是正常，伺候太后啊，那得是跪着服侍才行的，这样吧，您先跪一下，我瞧瞧对不对。” 容妃的声音矫揉造作，尤其是那略带轻蔑的笑声。 常在思可不惯着她，更不管这是不是太后的宫中，原本让她过来，她就已经很不满了。 “那本宫还真是不会呢，不如容妃亲自示范一下，让本宫瞧瞧，到底怎么跪着给人喂汤啊？” “你！” 容妃气的跳脚，转头对着太后撒娇，“姑母！您瞧她，像是谁欠她的一样，若是不愿来侍疾那便也别来！” “不是太后传旨让本宫来的吗？” 霍不迟忽的笑了，他还以为他的皇后要受委屈了，现在看来，比起以前，常在思更懂不对这些人那么顺从了。 砰—— 里面传出一声瓷碗被掷到地上的破碎声，跟着是太后不悦的质问。 “皇后这是不愿意尽孝了是吧！那便走吧，哀家也不好为难于你！” 对于她，常在思也只是十分敷衍的回话。 “儿臣不敢……太后，您进些汤水吧，儿臣服侍您……” 她拿起桌子上的另一个碗，还未开口，太后冷声命令。 “跪下！” 常在思愣了愣，轻声的叹了口气。 即便是她能不留在这里，也是无法抗衡皇权和封建帝制的，刚刚撩着裙摆，想要跪下。 男人低沉冷厉的声音忽的响起。 “谁敢让她跪？” 所有人朝着门口看去，见来人是霍不迟，一屋子宫女都跪下了。 容妃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跪地磕头。 “臣妾……不知陛下到来，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第35章 威胁 霍不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直接过去，捧着常在思的双手瞧。 “姐姐，烫着了没有？你怎的不知差人告知我一声呢，是我的错，你心中若是难受，咱们一会回去了便是如何撒气都成，我对不住你。” 靠坐在榻上满面红光的太后见到这一幕才真是要被气病了，霍不迟不跟她请安，她就自己提醒他。 “皇帝这是看不到自己的母后了，还是满脑子都是你的皇后，顾不得我这个太后了啊！” 霍不迟这才转过身，面对着太后屈膝跪拜。 “儿子瞧见母亲了，母亲万安！虽不知母后为何要为难朕的皇后，可儿臣相信，母亲这般良善的菩萨心肠，断不会行那故意刁难之举，定是那奸人挑唆的，所以……” 霍不迟缓缓起身，扫视了一眼一旁的桌上热着的汤药，然后眼神示意魏东。 魏东瞬间懂了，他垫了个帕子，将一锅药端了起来。 霍不迟看着跪在地上的瑟缩着的容妃，眼底逐渐泛起杀意，凉薄的眸子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所有人后，他轻声道。 “故意挑唆太后为难皇后，那容妃便好好治治你这副坏心肠吧！” 容妃猛的抬起头，刚要给自己求情，就被魏东一把钳制住了下颌，滚烫的汤药直接灌入了口中。 一瞬间，容妃被呛着了的哽咽声，伴着血腥气弥漫开来，接着便是她痛苦的惨叫。 霍不迟赶紧捂住常在思的耳朵。 太后盛怒，起身对着霍不迟就要骂，霍不迟先她一步开口。 “魏东！告诉看守霍詹的宫人，今日便不必给他传膳了，这宫里的人啊，安生久了，心肠就坏了，好好清一清，才不至于丢命。” 太后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本就不占理的她，还要强行装出一副不容反抗的样子。 “霍不迟！你想威胁哀家是吗，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 霍不迟忽的笑了，只是这笑声透着极大的悲凉。 “那有您这样做母亲的吗？今日这是头一次，若还有下次，儿臣可无法保证，这灌下去，亦或是送过去的，是补药……还是砒霜。” 霍不迟用两个人的性命去威胁太后，让她不敢，也不能再去欺负常在思。 不是他不想劝，只是他不敢用常在思来赌，与其赌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不如直接放弃一个，从未爱过他的母亲。 太后脸色白了又白，看了一眼地上，被烫了满口血泡的人，生怕自己的儿子也会惨遭毒手，最终，她无力的瘫坐到榻上，颤抖着声音说。 “哀家……身体不适，日后皇后无需过来请安，也无需侍疾，哀家需……静养！” 常在思微微低头，“是。” 二人刚走出殿外，霍不迟直接将人横抱起来，心中怒意未消，他不太敢在此刻开口。 “你放我下来，这成何体统啊！” “不放！朕是皇帝，朕做了这高位就是要日后能遵从自己心意的！如今连你都护不住的话，这皇位，朕不做也罢！” 常在思看着他那满是怒火的双眸，非但不觉得怕，反而是觉得有些可爱，她捏了捏霍不迟没有伤的那一侧脸，却捏不起来什么肉，心中忽的一阵心疼。 “这不是护住了吗！我没有被欺负，也没有不高兴，太后不过是寻常的婆母，听了几句挑唆罢了，况且阿迟来的很及时啊，我还没跪呢，你就到了！” 霍不迟没解释，就只是一路抱着人回了长秋宫，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宠爱是光明正大的，他不许任何人欺负了他的皇后。 只可惜，他的体力尚未恢复如初，把人放在榻上后，他扶着墙，喘了半天的气，还要抽出空档来安慰常在思。 “姐姐没胖啊！是阿迟体力不行了，看来日后，得多吃点才行，不然姐姐我都抱不动了，真成废物了，呼……” 以前的霍不迟，能抱着常在思一整日都不喊累的，那会，常在思总笑他，说他拿自己当个香包，整日挂身上。 那样强壮的身体，如今竟虚弱成了这副模样。 “阿迟……你坐下歇歇吧，让我瞧瞧身上的伤口是不是流血了，再这样下去，你的伤要如何能养好啊。” “你心疼我了……” 霍不迟的眸子忽的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单膝跪在地上，仔细的端详着她的目光。 常在思回来的这些日子，经常会说心疼他，但是这种打心底里出来的心疼目光，久违又熟悉，霍不迟总算是等到了。 第36章 拴着疯狗的锁链 只是他没弄明白原因，他因为过去那些错，把自己折磨的遍体鳞伤，也不见常在思心疼，可刚刚……他什么都没做，常在思怎么就忽然这样了。 “这不对……姐姐，你不该心疼我，从前你不是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吗，阿迟不好，不值得你心疼。” 说完这些话，他又后悔了。 “不行……你还是心疼吧，你若是一点都不心疼，那便是一定会离开的，你瞧瞧我……矛盾成这样，自己都觉得可笑了。” 常在思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回答他。 “心疼你是真啊，若知道我疼爱了那么多年的阿迟会变成这样，我一定换个柔和些的方式离开，罢了，如今回来了，阿迟要开心些，其实……有没有我在，你都应该开心的不是吗。” 他想要这天下，要皇权，如今尽数得到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常在思试探性的劝说，皆被霍不迟听到了心底。 “姐姐，你如此劝说是因为还要走对吗，我一日看不开，你便一日不能离开，阿迟不知这其中缘由，不明白究竟为何会这样，更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是……阿迟似乎掌握了一些，让你不得离开的办法，姐姐……我说的对吗？” 霍不迟的语气阴森极致，嘴角虽然挂着笑容，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一双幽深的眸子敛下，浓密的羽睫很好的掩盖了眼底的偏执与疯狂。 常在思回来许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霍不迟不再是那副乖乖的样子，而是偏执到了极致，用这种最卑微的姿态，说最凉薄话。 这才符合她对一个即将黑化的疯批的想象，这才不辜负她再回来一趟，拯救这个小世界。 只不过这次不同，常在思心里完全没有惧怕，那为数不多的，被唤醒的爱意，也在这一刻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故意板着脸，警告他。 “霍不迟你要是再发疯，我可是真的要生气了啊！” 男人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双臂环抱着她的腰撒娇。 “姐姐，阿迟错了……不发疯了，哪怕阿迟是条疯狗，那脖子上的锁链也在姐姐手里呢，只要姐姐拉一拉，阿迟立刻就乖了，你瞧瞧是不是这样的？” 常在思可不这样认为，如今霍不迟的听话，大抵还是因为不确定，她何时会离开。 如果她答应了霍不迟不走了，或许一切就又要变成从前的样子了。 霍不迟也不知道她这个眼神是在想什么，他也很想告诉常在思，他悔极了，他绝不会再辜负她，但是这话说出来，就像是要求常在思留下，他试探了一次，就已经让常在思生气了，他怎么敢再说一次呢。 “姐姐……阿迟有点痛，你看看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常在思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她赶紧看了看霍不迟的脸，果然那道伤口微微的渗血了。 “怎的这样不小心呢，快些坐下，让我瞧瞧。” 常在思把人拉起来，让他坐在了一旁的交椅上，仔细的擦干净伤口边缘的血液。 “这脸！我回来这么久，就没好过了，我拿你怎么办啊！” “脸有什么的！不要也不碍事，我只要姐姐！” 霍不迟双臂环抱着她，撒着娇的不许她走，不许她动，就这样抱了好一会，他才不舍的松开手。 因为魏东来报，霍詹有要事求见他。 霍不迟烦躁的瞬间皱眉，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茶盏，朝着魏东砸了过去。 茶盏掷出的一瞬间，霍不迟就已经浑身冷汗了，果然转头看到了常在思阴沉下去的脸。 不过，没有茶盏落地的声音，霍不迟立刻看向魏东。 魏东单手拿着茶盏，甚至茶杯里的水都没有洒出来。 霍不迟又惊又喜，顿时高兴的道。 “赏！” 说完，他笑吟吟的看着常在思，“姐姐这回没理由打我了吧，这茶杯可没碎！我就知道魏东可以，我自己的人，我能不了解吗！” “你说的真对啊……” 常在思靠坐着，一只手耷拉在凭几上，轻轻的敲了两下，笑的意味深长的。 霍不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抽的什么疯，脑子里瞬间就把自己想象成了那个凭几。 他用力的甩了甩头，尴尬的轻咳一声，“我先过去看看，姐姐自己歇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从前他每次离开常在思，都会告诉她多久会回来，只是后来这个习惯不知不觉中逐渐消失了。 而现在，就算是他恢复如初，每每离开都要说一声，常在思也不是很想知道了。 第37章 她消失了吗…… 魏东和霍不迟一并朝着偏殿过去，刚到门口，霍不迟又掉头转身走了。 “陛下……您不进去啊？王爷还等着您呢，您怎的走了？” “你如今这差事当的愈发好了，都敢管到朕的头上了是吧！” 霍不迟冷眼扫了他一眼。 魏东立刻低头，“臣不敢……” 过来是因为霍不迟想知道霍詹要跟他说什么，后悔了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杀了霍詹，更没有办法原谅他过去对常在思造成的伤害。 因为他曾眼睁睁的看着常在思痛苦，看着她因为失去挚友彻夜痛哭。 御书房内。 霍不迟看着进贡过来的一个根雕出了神，魏东还以为他有多喜欢这个东西，还打算等会就搬到长秋宫，让皇上日日都能瞧见。 下一刻，霍不迟转身出去，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匕首过来，抱着这块木材坐在地上开始打磨。 “陛下……您还有这手艺呢？”魏东震惊的蹲在地上瞧，虽看不出来他想做什么，但是能看得出，这木料很好，“这番邦人的手艺就是不好，只不过这木材是极佳的，品相极好呢。” “是不是，朕方才也是瞧着，这檀木材质极佳，想着这么好东西，仅仅是摆着有些糟蹋了，不如做点什么！” 霍不迟一边削木头，魏东一边帮他找工具，俩人整个耗时一个下午，直到傍晚，霍不迟心满意足的拿着打磨到光滑的物件给他看。 魏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陛下……您这雕的什么啊，还不如刚才好看呢！” 刚才怎么说能看出来是一个紫气东来的云纹龙，可现在…… “如意！这是如意啊！我给思思雕的如意，好不好看？” 霍不迟显摆的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虽然四周打磨的很好，但是怎么瞧，都看不到如意的影子，反而是更像树根了。 魏东也不好说什么，谁让人家是皇帝呢，这天下都是人家的，他说是如意，那就如意吧。 “那……卑职去把这个如意送给皇后娘娘吧，陛下，您这一摞奏折……” “你快去，朕批了这些奏折就回长秋宫！” 霍不迟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坐在桌案前，翻看着这些恼人的奏折。 大抵都是些请安类的废话，他懒得细看，挨个印一个印章，上面一个阅字算是批完。 一旁皇城司的密报吸引了他的目光，霍不迟拿起来，这才看到。 都水监上报了南方水患后百姓们居无定所，朝廷赈灾粮太少，粥清的都能清楚人脸了。 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对着门外道。 “来人！传太傅入宫！” 此前，粮草押运之事霍不迟是交给太傅来办的，虽然他现在称病，已经有两日未曾上朝了，但是这件事，他必须给个解释。 可说完，他又后悔了，若是能只凭一封密报就定罪，那他早就杀了这个老匹夫了。 “罢了，不必叫他了。” 霍不迟摆了摆手，起身走到一旁的屏风后，轻轻的扭动了一下博古架上的花瓶，整个架子朝左侧偏移了过去。 一间不大的密室出现在眼前。 整间密室陈设十分简单，两个长条桌上，放着四个木盒子，一旁放着一对樟木箱子，箱子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些写着字的纸张。 霍不迟拿着一旁的烛台走了进去，将这封密报放在了一个写着数字壹的木盒中。 跳动着烛火忽明忽暗，将这些暗处的肮脏一点点照亮，很快，等这木盒填满，他所造的孽，便一并来算了。 可转头看到两个樟木箱子时，霍不迟还是脚下一顿，不受控的走过去。 一只手轻放在那一摞纸张上，看着那些属于自己的字迹，出神许久。 直到门口响起了魏东的声音。 “陛下……您还不出来吗？娘娘她……” 霍不迟猛的回过神，手上一抖，蜡烛径直朝着樟木箱子砸，他赶紧伸手去接，虽然被烫了一个泡，不过好在这些东西没有烧毁。 霍不迟来不及生气，立刻朝外跑。 “思思……她去哪里了？她消失了吗……” “没有没有！”魏东见他吓得脸色都青了，赶紧安抚道，“人在长秋宫呢，无事……只是娘娘似乎，要改动您送过去的……如意！” 霍不迟停下脚步，缓慢的输出一口气，然后转过去，一脚踹在魏东的屁股上。 “你说话说半截的毛病要是再不改了，朕就一刀砍了你的狗头！” 魏东悻悻的揉了揉被踹痛的部位。 “陛下……这不是……怕您的东西被毁了，您会生气吗，万一您再作，又要挨揍了……总不能一直站着上朝吧。” 第38章 棍棒之下出孝子 “是朝臣们对朕站着上朝之事有什么议论吗，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个来了。” 霍不迟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魏东能将这话说给常在思听，可显然魏东并不能懂他。 “回陛下，朝臣们哪敢议论陛下的事情啊，他们只觉得可能是谁做错事了，让陛下生气了，想来也是，谁能想到，当今圣上是因为坐着久了会痛，才站着上朝的啊。” 这要是搁在以前，霍不迟挨了打，第二天就能恢复个差不多，顶多三日就全好了。 所以，他虽然很惧怕，但是从不担忧这对自己的颜面有何影响，只是如今身子不济，这恢复的时间也是越来越久了。 “不耐打喽，还好姐姐疼我，如今都不怎么打我了！” 霍不迟的语气依旧是扬着的，只要有常在思在身边，他就怎么都是高兴。 他刚刚迈进长秋宫的大门，就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是很对了，所有见到他的宫人都立刻跪伏在地，整个宫殿气压极低。 霍不迟小声问了句。 “朕不在的这一会，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都怎么了啊？” “卑职忘说了……陛下，沈妃午间来了一趟，说送了亲手所制的栗子糕给皇后娘娘尝尝。” 霍不迟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要跑。 “坏了坏了！这个沈梦溪是个没脑子的，他们姓沈的都是心肠极坏！定是害朕了，朕这就去把她给抓来，让皇后处置！” “陛下不可！不可啊！”魏东赶紧拦在他身前，紧张的解释，“皇后娘娘还没说什么呢，您就大张旗鼓的去抓人，咱们怎么跟太傅交代啊，况且……况且咱们不是应该先去看看皇后娘娘吗，万一她不悦了，您得先哄人啊！” 霍不迟觉得他这话也有两分道理，便应下来了。 殿门口，霍不迟不太敢进去，伸着脑袋往里面看，小心翼翼的轻声叫人。 “姐姐……” 常在思听到动静，赶紧摆摆手。 “阿迟来啦，快进来！” 见她是高兴着的，脸上还有笑容，霍不迟这才敢放心的进去，只是看到她手上的东西，瞬间有些不理解了。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啊，我的如意不好看吗，为何要改了呀？” “不太好看，所以我给你重新做一个，你瞧瞧这个好看吗？” 常在思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一条两指宽，一指厚的、小臂那么长的木板，另一端是霍不迟雕刻的那把如意的头。 原本一个挺大的根雕，被这二人经手之后，竟越来越小，最终成了…… “姐姐，你竟做了个戒尺出来？” 霍不迟心中了然了。 姐姐大抵是觉得霍念不乖，所以做一个戒尺来教训，可孩子才五岁啊。 虽然……自己五岁时也会被打，可霍念要比自己乖多了。 如此……还要打啊？ “姐姐……如此做，好吗？虽说棍棒之下出孝子吧，但是我觉着，孝不孝的，也就那么回事，我也不指望这个啊。” 常在思一双好看的杏眸眨巴了两下，带着一丝茫然的光，望着他。 其实没懂霍不迟说的什么，但是她还是强行把东西塞他手里了。 “你瞧瞧！这小叶紫檀成色极佳，这木材若只是摆放岂非是浪费了，所以我做了这个东西，咱们能用上，就不算浪费！” “嗯！”霍不迟高高兴兴的接下来，打孩子就打孩子吧，总归不是常在思生的，她高兴就好，“姐姐手艺真好啊，果真是做的比我做的好看多了，只是边缘还有不够光滑，我给姐姐再磨磨！” 霍不迟坐在常在思刚刚坐的位置上，认认真真的开始打磨。 常在思端着一盘栗子糕，边看边吃。 “你说，这沈妃的手艺竟如此好，明明是个大家闺秀，竟然会做这些？阿迟，你为何不喜欢她啊？” 常在思并非是吃醋，她只是觉得，自己这次只会来一月，那不如让霍不迟接受了别的女人，把他的爱转移走一部分，这样就算是她走了，霍不迟的情绪也应该能稳定一些，起码不至于真的黑化。 霍不迟瞧着她吃的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 “你喜欢我便叫她多做些！姐姐不知，我和她们之间一早便说好了，我给她们家族荣耀，但是不能碰她们，且……她们也不可惦记我，否则……我便寻个由头，都杀了，她们和她们的家族，一个不留！” 谁都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当年的小皇帝一定逐渐成长为帝王，皇权不容挑衅，她们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全家族。 “可……她们的一生也是挺惨的，阿迟有没有想过……或许她们有孩子了，日子还能好过些呢？” 霍不迟缓缓抬起头，第一次用这样冰冷的目光凝视着她。 “你让我跟她们生孩子？” 第39章 懂事的让人心疼 霍不迟扔下手里的东西，愤愤的指着她，“看来朕不闹一下，你是无法知道，朕也是有脾气的是吧！” 常在思也不想如此的，看到霍不迟那满眼受伤的样子，她瞬间有点后悔了，便赶紧起来哄人。 “好好好，不去不去，不生孩子成吗，怎的脾气这样大呢，好了不气啦！” 霍不迟不依不饶的问她。 “不生孩子了？这可是姐姐亲口说的啊！” “不生！真的，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呀。”常在思拉着他坐回到小凳子上，又重新把小叶紫檀递到他手里，“继续磨！光滑一些不会伤到，认真点啊！” 门口—— 那一抹明黄色的小小身影慢慢退了出去。 一旁跟着他的嬷嬷不明所以的问，“殿下……您不进去了吗，今天书法习的特别好，您不是打算给皇后娘娘瞧瞧吗？” “有什么可瞧的，她原就是不愿生我的。” 或许父皇的没错，我本就是个不讨喜的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喜欢自己。 “嬷嬷，祖母说我做了皇帝，便能要一切我想的东西，那我若是想要母亲，她会留下吗？” 小家伙停下脚步，很认真的看着她，瞧着嬷嬷一脸的为难，那几乎都要哭了的样子，霍念也不为难她。 “罢了，你会知道什么，我自有办法留住她就是了。” 殿内。 霍不迟一边打磨一边小声嘀咕，“算你识相！这种话要是再说，朕出门就躺地上打滚！非要哭闹的让你把这当皇后的脸全部丢了算完！还想把我让给旁人！我借你个胆子！” 虽然声音大的是他，骂人的是他，可被气到双眼通红，说话哽咽的，依旧是他。 常在思也觉着自己过分，赶紧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在一旁的榻上，拿着浸湿的软布给他净了净手。 “用些粥好不好呀，我煲了一下午的粥呢，米都已经煮成米糊了，姜去寒说了，这样的粥你食了不会吐，我喂你？” 常在思三言两句就把人给哄好了，再加上亲手喂粥，霍不迟瞬间就没有那么气了。 反而开始安慰自己了。 “不碍事的！姐姐如此说是因和我生气，谁叫我是个负心汉呢，待姐姐出了气，就不会再将我送给旁人啦！我还有时间，我能等！” 他也不清楚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有常在思在的一日，他便能欢喜一日。 这粥刚吃完，碧荷一路小跑冲进来，霍不迟刚要斥责她不懂事，就见碧荷直接跪下。 “娘娘！太子殿下他烫伤了！嬷嬷来报，说是好严重的伤啊！” “什么！” 常在思拔腿就跑，还不忘说一句，“叫姜去寒，快！” 太子殿内—— 霍念疼的满头是汗，纤细的小胳膊露出来的部分全部都是血红血红的，上面几个血泡看上去让人揪心，小小的人，一声不吭，疼的狠了，就只是用力的咬着唇。 “怎么回事啊，怎么弄成这样啊，伺候的奴才呢！” 常在思第一次有了这种想要把谁打一顿的冲动，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么滚热的东西，这不是沸水都无法造成这么严重的伤。 屋子里的奴才跪了一地，虽说霍不迟就这么一个孩子，可霍念不被喜欢，宫人们自然也就对他不甚在意。 无人清楚他是怎么烫伤的，问谁，谁都支支吾吾。 霍念朝着常在思抬起胳膊，依旧是很规矩的要行礼。 “母后万安……儿臣不碍事，一点点痛而已，儿臣是男人，不怕的，您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母后不气，母后心疼你呀！” 常在思握着他没有受伤的小手，心疼的坐在床边，单是看到那血淋淋的水泡，就已经让她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了。 霍念用力的伸长手臂，给她擦擦眼泪。 “母亲……你给念儿呼呼吧，他们说，受伤时，母亲都会给他们呼呼，那样就不痛了。” 即便她从未照顾这个孩子，他还是那么乖巧懂事，就算是受伤了，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 常在思心中的愧疚都要将她淹没了。 她弯下腰，轻轻的吹了吹姜去寒正在处理的伤处。 小家伙咧着嘴，虚弱又勉强的笑了笑。 “果然呢，母亲给呼呼，念儿就一点都不痛了……母亲不哭了，真的不痛了。” 常在思抿紧唇，努力让自己别再哭，孩子都这样懂事，她怎么可以如此脆弱。 姜去寒为难的看向她，“娘娘……这水泡太大了，还是得挑破了，将其中的血水放出来，否则……怕是难愈合。” 第40章 怀疑这个伤 这个形容一定就让人觉得痛极了，常在思为难的回头看霍不迟。 霍不迟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虽是咱们的孩子，可我也说不算啊，姐姐……我若能替他痛，我定毫不犹豫，但是这水泡……要不要刺破，我没法说啊。” 他在看到霍念手臂伤成这样时，也觉得心疼，可听到霍念的话，他又有些觉得不对劲。 与其说这个孩子像常在思，不如说这孩子骨子里还是像他的。 霍不迟怀疑这伤究竟是如何造成的，但是他可不敢说。 常在思要是听见他这样说，非气的当场按着他揍不可。 “母后……儿臣真的不痛，当时在雪地里跪一夜后，腿上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您莫要担心。” 霍念朝着她甜甜一笑，然后对着姜去寒道。 “寒姨姨，你尽管做，念儿相信你，念儿不痛。” 一直冷面冷心的姜去寒都忍不住直抹眼泪，她第一次瞧见这个孩子时，就觉得他可怜，如今这种感觉只会更强烈。 一瞬间，霍不迟的冷汗浸湿了衣裳，他小心翼翼的一步接着一步的往后挪，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常在思回头的一瞬间，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 屋子里，太监宫女瞬间伏的更低了，除了常在思，所有人都跪下了。 姜去寒没有回头，而是认真的烧了银针，想要下手时，看到霍念那张小脸，她又开始不忍。 “娘娘……为避免太子殿下乱动，您得按着他的胳膊。” 常在思实在于心不忍，可也得按照姜去寒说的做，孩子要是疼了，乱动了，刺伤哪里可就不好说了。 她一只手握着霍念的小手，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 眼睁睁的看着姜去寒的银针刺入他的手臂，然后挤出来血水。 “母亲……母亲你看着念儿好不好？” 霍念完全不动，像是真的不疼一样，如果不是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旁人或许真的会觉得他不疼。 “母亲，你别看，真的不碍事。” 小家伙朝着她伸手，想要再抱抱她。 常在思赶紧俯身弯下腰，轻轻的把他搂在怀里，心脏像是被扯开一个口子，让她痛到没有办法再去安慰谁。 直到姜去寒处理好伤口。 “娘娘……这伤口不能擦药，不利于愈合，要这样晾着一夜，明日愈合些了，我再来上药，但是一定要小心，伤口别被碰到了。” “好！” 姜去寒走后，常在思给霍念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冷眼扫视着那些宫人。 “所有近身伺候太子的，杖五十，全部赶出宫去，其余人……” “母亲……”霍念撑着身子要起来，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忍着泪水，“母后不可，这是念儿自己的错，是我不小心，不怪旁人，您别罚他们好不好？” 霍不迟点头赞同。 “这句话我儿说得对，杖责干嘛啊，直接都砍了！主子都伺候不明白的奴才，留着无用！” 常在思啧了一声。 霍不迟立刻闭嘴。 常在思扶着他躺下，然后跟他讲这其中的道理。 “那念儿觉得呢？你还小，还无法照看自己，若是对这些照看你的人不加以责罚，日后他们定还是要轻视你的，你是太子，万不能叫旁人轻视了，知道吗？” 霍念垂眸想了想，半晌才做了决定。 “那，杖责即可，若是下次再犯错，一并赶出宫去，母亲觉得，儿臣如此处置可还妥当？且，若是儿臣不自轻自贱，旁人的轻视于儿臣而言，算不得什么，儿臣不会看在眼中的。” 宫人大多都是孤苦无依的，被罚事小，若是真的赶出去，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谋生的本事，更何况有些人还有父母兄弟，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他们这点月例银子呢。 常在思觉得，霍念的决定很有道理，也很理智。 “我儿说得对，那便听太子的吧。” 所有人都被带走了，常在思并没有走，从前她不在，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所以今日她便留下照顾霍念了。 只是霍念，说什么都不许她坐一夜，俩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常在思躺在他的身边，把小小的人儿，抱在了怀里。 霍念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母亲抱着的温暖，虽然是因为受伤了，但是他觉得十分值得，甚至不舍得这么早就睡觉。 彼时—— 长秋宫内的霍不迟来回踱步，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怎么可能呢！无人看到他受伤，你给朕说说，他要热水做什么？你去叫那个嬷嬷过来！” 魏东拱手，“是！” 嬷嬷颤颤巍巍的进来，一见到霍不迟立刻跪下磕头。 “老奴有罪，是老奴照顾太子不当，还请陛下责罚！” 第41章 明知道不该嫉妒自己的孩子 霍不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没开口，帝王的威严就已经吓得老嬷嬷浑身发抖了。 “今日你说了，朕便饶你一命，若是有所隐瞒……听说你还有个儿子在御膳房当值啊。” 老嬷嬷吓得当场磕头认罪。 “老奴知罪！老奴都说！回陛下，今日……今日晚间太子殿下忽然说要喝茶，老奴在灶上温着水，可取了几次茶叶，殿下都说不是这个，说要喝今春新贡的碧螺春，可太子殿没有这个茶，老奴只能去沈娘娘处寻些来。” 霍不迟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每年春茶进贡之事都是太傅来操持的，所以沈妃那里有也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按照宫制，妃子们应该是都有这些东西的。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童，一般是不喝茶的。 老嬷嬷继续说。 “然后……待老奴回来，那水不知怎的竟然烧开了，还烫伤了太子殿下，平日里，他绝不会碰这些的，老奴也不敢让殿下碰这些啊。” 说完，她继续磕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磕，生怕皇帝一怒，要了她全家的性命。 霍不迟想不通原因，可说杀人的话也就是吓唬吓唬，别人他可以杀了，但是这个老嬷嬷是从小伺候霍念的。 以前他可以不在意这个儿子，现在他要是敢惹怒霍念，常在思一定饶不了他。 可一想到常在思此刻在太子殿抱着霍念睡觉，他心中的嫉妒就要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了。 “罢了！你即刻回去伺候着，然后同皇后娘娘说，朕也有点不适！朕……伤口疼了！” “是！” 老嬷嬷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回去。 皇帝连连叹气，怎么都无法定下心来，实在坐不住，就在屋子里一圈接着一圈的转悠。 时不时的朝着门口张望一下，两个时辰后，他确定了，常在思更在意霍念，她并不在乎自己的伤口痛不痛。 “魏东，你说她连回来看一眼都不愿意，是不是心中也没有朕啊。” 魏东随口回答。 “您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吗，皇后娘娘心中有陛下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了啊。” 霍不迟的心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血淋淋的疼。 他也知道不该跟孩子争风吃醋的，而且作为一个父亲他也不该怀疑一个五岁的孩子，可这孩子是他的，无论是相貌还是脾性，都像他。 他太了解自己，也太了解这个孩子了，霍念一定不是常在思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门口，老太监对着魏东小声说了两句，然后面露为难的看着他。 魏东直接进去，对着霍不迟拱手道。 “陛下……沈妃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 “沈妃？要事？”霍不迟没能从刚才的思绪中反应过来，震惊于魏东的话，也震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传！” 这四个入宫多年，起初还会来拜见，但是近三四年，除了容妃，也无人过来见过霍不迟。 他们只在每年的太后千秋宴上遥遥的看上一眼，而且个个都低着头，生怕叫皇帝瞧了去。 沈妃提着一个食篮子，战战兢兢的进来。 “陛下……臣妾……臣妾见您都这个时辰了还未歇息……便，便让人煮了这安神汤……是皇后娘娘的方子！您……用些吧。” 霍不迟胳膊随意的搭在龙椅扶手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女人。 不待他开口，对视上的一瞬间，沈妃立刻就跪下了。 “陛下……陛下……臣妾没有别的意思，您……您当臣妾没来过吧！” 她起来就要跑，却被魏东给拦住了。 霍不迟一只手轻敲桌面，大抵猜出来了什么。 “你父亲说什么了？他让你做什么啊，沈氏……当初你答应朕的话，怕是忘记了吧？” 当年，沈妃入宫前便知道日后会经历的一切，也清楚必然会被冷落，她答应，是因为自己那不重视的母亲，一个正妻却被妾室压的抬不起头来。 而自己的父亲，口中都是规矩的男人，却宠妾灭妻，对她们母女置之不理。 她唯有以沈家嫡女的身份入宫为妃，父亲才会对母亲稍有忌惮，哪怕是要倚靠她，也会让母亲有起码的体面。 霍不迟答应了她，保全她母亲的正妻之位，暗中护着她的性命，她也答应了霍不迟，沈家的一切，她会如数告知于他。 沈妃转过身，再次跪在了霍不迟面前。 “陛下……今朝，父亲命人传来书信，说是他此次称病，您未曾派人看望，且宫中发生诸多事，您也未曾派人过去请他回朝，他想臣妾过来打探一下……您这是何意……” 第42章 暴君要死啊! 霍不迟已经习惯了太傅的打探，如常的告诉沈妃。 “同你父亲说，朕近日事多而已，让他宽心。” 说完，他又吩咐魏东，“明日捡些好的补品，替朕送到太傅府上，就说朕惦念他！” 从前太傅一旦称病，霍不迟亲自去探望也是有的，若是不得空，也必然会派魏东去探望，流水一样的补品送到他府中。 如今的霍不迟，并非是几年前那个皇位不稳的小皇帝了，太傅也不是那个把持着大半朝堂，背后有太后支持的太傅了。 霍不迟可以忽视他的存在，甚至若一个不高兴，真的抄了他的家，太傅的抗衡能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如从前那样肆意妄为了，再加上如今太后也一直称病，他对皇帝，便更为忌惮些。 地上跪着的沈妃对着他屈膝叩首，“臣妾多谢陛下提点，时辰不早了，陛下早些歇息吧。” 说完，她偷偷摸摸的想跑。 “站住！” 霍不迟冷冷的声音传来，惊的沈妃浑身一颤，哗啦一声，食盒中的碗碟也因颤抖而发出撞击声。 霍不迟还是头一次发现，这沈妃竟如此忌惮他，许是从前他也没注意过这个人，现在……倒是觉得，这妃子或许有点利用价值。 “你……就在此处给朕站着！” 今日常在思去陪了霍念一夜，那明日他就让常在思知道，他召见了别的女人，而且时间还挺久。 不信常在思完全不吃醋的，就算是生气，也是对他有爱的。 沈妃站了许久，双足又痛又麻，在心中问候霍不迟祖宗十八代足有几百遍，冷静下来后，有些想明白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您不是打算用臣妾来气皇后娘娘吧？” 这要是真的，人家皇后一个不高兴，你个暴君还不剁了我给她出气？ 暴君要死啊！ 天呐……左钰救我…… 霍不迟凝视着她，这种被瞬间看透心事的感觉，让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起了杀意。 四目相对，沈妃脸色瞬白，慌乱无措的磕头。 “臣妾……臣妾并非是揣测圣意，臣妾是……是了解女人！知道皇后娘娘必然会因此生气……也……也知道，陛下和娘娘伉俪情深！十分恩爱，故而臣妾不敢……不敢担此重罪啊！” 一句伉俪情深，十分恩爱，算是救了她这条命。 霍不迟轻声嗯了一声，心中竟莫名多了几分欢喜。 所以说，常在思必然是爱他的呀，不然宫人怎能人人都知，皇后娘娘和他伉俪情深，十分恩爱呢。 “看在你还算是聪慧的份上，退下吧！” 沈妃如获大赦，赶紧磕头，走出去的一瞬间，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感受到有人搀扶她，她才缓缓转过头，看到来人竟然是左钰，瞬间有些委屈的想哭。 “无事无事……这不是平安呢吗，放心吧！” 左钰安抚着她的情绪，还要赶紧把人带离这里，以防皇帝反悔，又要怪罪她。 “左钰……你怎么来了啊，吓死我了！暴君差点杀了我，吓死我了！” 左钰赶紧捂住她的嘴，警惕的朝着四周看。 “嘘！这还未到咱们的地方呢，小心隔墙有耳，听话啊，咱们回去再说。” 一听回去，沈梦溪连连点头。 “回去……好好好，回去好！那今晚你莫要走了，我一个人心慌……” 霍不迟百无聊赖的坐在榻上，怀中抱着常在思的被子，时不时的朝着门口张望，在确认常在思今夜不会回来后。 他有些想闹腾了。 魏东见状不好，赶紧出言劝说，“陛下……您刚刚挨了打，这世上没有哪个皇帝是没完没了挨打的，您早点歇息吧，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霍不迟不是很服气的梗着脖子，“她如此待朕，是因为爱朕！夫妻间的情趣你不懂也是常事，魏东啊，你心中可有喜欢的姑娘？若是有，朕给你赐婚可好？” 说完，他拍了拍床榻边，“坐着！咱们好久没说过话了。” 从前，他能和魏东、魏南，彻夜长谈，天南地北的说，无所顾忌，也无什么君臣之别。 魏东过去，坐在他的脚边，轻声回答。“并无！” 魏东仰头看着霍不迟，意味深长的抿唇摇头，还满眼同情的。 “陛下……卑职瞧着您和慎王，也觉着活的可怜，心中对女子之事，就更没有想法了。” 虽然他话说的不太好听，可霍不迟却不这样认为。 “你莫要做那负心汉，自然会有一个疼你爱你的妻子，好人不学，偏要学我和慎王！活该你无人喜欢！” 第43章 你还会离开吗 魏东坐在这，被教训了足有一个时辰，直到霍不迟觉得疲惫，这才让他出去。 站在廊下，魏东没忍住回头看一眼门，心中还是一阵莫名其妙。 怎么就挨了训呢？ 说好的聊聊而已…… 这一夜，霍不迟睡的并不安稳，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被噩梦惊醒，天还未亮，他就已经起来，去到太子殿外的长廊下坐着。 殿内的常在思守了一整夜，一直用手轻轻的攥着霍念的小手，以防止他会乱动。 好在，直到天亮，他都完全没有动过一下，小小的人儿，异常乖巧。 “母亲辛苦……念儿已经不痛了，母亲睡一会吧，念儿守着你好不好？” 霍念一手扶着床，缓慢的起身，坐在了常在思的身边，将自己的胳膊高举着，然后弯腰抱了抱她。 柔软的小身体挨到她身上的一瞬间，常在思说不出的心疼。 就算是她丢下霍念这么多年，让孩子从未感受过母爱，可霍念依旧是爱她的，甚至连抱怨都未曾有过。 “母亲不辛苦，念儿听话，再歇会，等会母亲喂你用早膳。” 常在思命老嬷嬷过来照看，她起床梳洗一番后，用温热的软布给霍念擦了擦小脸。 早膳送来后，常在思站在桌边盛粥，这才注意到，门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时不时朝着里面偷看。 她放下手里的碗，拿起一旁花瓶里的鸡毛掸子，蹑手蹑脚的走向门口。 在男人伸着脑袋偷看的一瞬间，她一把捞住偷窥狂的胳膊，对着他一通抽。 “让你不学好！让你偷看！” 霍不迟连连跳脚道歉，“我错了！错了错了，姐姐我错了，我不偷看了，我就是有点想你了……我错了，不敢了！” 他想挡一下，但是手放到身后必然也会被打到，身体不碍事，旁人又瞧不见，可若是手上被打到红印子，那人家一看就知道自己挨揍了。 堂堂帝王，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生挨了一顿后，霍不迟委屈的站在地上掉泪珠子。 好在，伺候霍念的人都挨了打，没挨打的也都换了，此刻这屋子里只有碧荷看到他挨打了。 只不过，屋子里的老嬷嬷大概应该也听到了吧。 “姐姐……我就只是想你啊，阿迟委屈！” 他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外人在，只顾着自己在难过了。 常在思捏着他的耳朵教训。 “想我就能偷看了？我说霍念怎么会偷看的呢！原来都是跟你这个当爹的学的，霍不迟你要是再不给我好好教着，你看我揍不揍你！” “我好好教！姐姐我好好教！” 霍不迟虽然不服气，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先认错，这笔账，日后再同霍念去算。 站在一旁，给霍念盛了粥，然后在常在思的威胁下，又坐在床边，喂儿子喝粥。 小团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霍不迟喂过来的粥，又看了看他那不情愿，又不得不如此的表情，有些犹豫。 “吃吧！吃不死人的！让皇帝亲手喂你，也是你的福气了！” “咳！” 常在思一声咳嗽。 霍不迟立刻笑吟吟的改了口。 “念儿……我儿啊，你多吃些才能好的快点，父亲喂你吃粥，张嘴，啊——” 霍念一张嘴，霍不迟立刻塞他嘴里一大勺。 小家伙腮帮子都被塞的鼓了起来，好不容易吃下去，看着霍不迟又要喂他，他扶着胸口，一通咳嗽。 霍不迟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常在思，“姐姐……他故意的！刚才吃的时候还没咳嗽呢，吃完可就咳嗽了？姐姐……” 话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常在思一边朝着他走，一边挽袖口了。 霍不迟战战兢兢起身，把手里的碗双手递过去，恭敬的像是个贴身婢女。 “你给我跪着好好学！” 常在思假笑着，她是怎么都不会在孩子面前训斥霍不迟的。 坐在床边，她盛了一小勺粥，送到霍念嘴边，慢慢的喂他吃。 霍念的目光一刻都不从常在思身上移开，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暖呼呼的，像是一束温暖的光，将他心中的阴霾逐渐照亮。 “母亲……你还会离开念儿吗？” 一个孩子总算是问出了一句孩子该问的话。 常在思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她不想撒谎，不想欺骗，可也不想让孩子伤心。 “念儿……母亲无论在何处，都是爱你的，你永远都是母亲的孩子，但是每一个孩子长大了之后，都会离开母亲，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明白吗？” 他明白了。 跪在地上的霍不迟也明白了。 第44章 不想强迫她 “这一夜辛苦母后了，您回去歇着吧，念儿不睡了，自己可以照看自己的。” 霍念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 见常在思犹豫，他心疼的拉着常在思的手指，“母后若是担心，那便让父皇留下来可好？” 霍不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想说，他也不会照顾人，这要是照顾不好了，常在思还不剁了他。 常在思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毕竟这父子两个的关系太僵了，独处一下没准还能缓和缓和。 “那就……麻烦陛下照看咱们儿子了。” 一句咱们儿子，让霍不迟心中所有的不愿全部消失，他承认自己没多爱霍念，他爱的只是常在思给他生的孩子。 常在思走后，霍不迟才起身，从嬷嬷手中接过药碗，坐在床边。 “你别以为朕多愿意伺候你，霍念你最好给朕快些好起来，不然朕就给你送去宫外养着！” 霍念像是完全不在意他的话，非但没有回答，还直接问他。 “父皇可想留下母亲？” 霍不迟忽的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着。 小小的人儿，一双圆溜溜又可爱的眸子，此刻竟散发出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深沉。 饶是霍不迟这样的人，都会被惊的一身冷汗。 “你……这话是何意啊？” 霍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轻声解释着。 “您不用欺瞒儿臣，很早之前儿臣便趁着您醉酒去偷听过，您是留不住母亲的，她会回来，也会再走，所以……父皇若是跟念儿一样思念她，我们便要让她留下，不是吗？” 霍不迟醉酒的次数很少，许是因为每次都会想到常在思，会想起那些曾经的美好，所以他不愿意让他沉溺在过去，不愿意让自己欢喜，哪怕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所以，霍不迟大概猜到是哪次了。 “霍念，朕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是我和你母亲的事情，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决定的，你需要做的，就是学好帝王策，日后成为一个明君。” 霍念惋惜的摇头，小手抵在药碗边轻轻的推了推。 “你留不住她……父皇，你若是做得到，她便不会走，儿臣言尽于此，您好好想想吧。” 说罢，他转过身，重新躺回床上，受了伤的胳膊轻放在身侧，定定的看着那已经有些结痂的伤。 霍不迟只觉得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一定将此事告知常在思才行。 可…… 霍念到底有什么办法。 一个五岁的孩子，即便有办法，大抵也是可笑的挽留吧。 只是，霍念说的也对，他如果真的能留下常在思，她也不会走了。 都快到长秋宫门口了，霍不迟忽的顿住脚步，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魏东。 “你说……他到底是谁的孩子啊，不是！他才五岁啊，他不玩不笑也就算了，朕怎么瞧着……他这是打算算计朕和他母亲呢！” 魏东没听懂霍不迟的话，依旧是用以前的方式敷衍。 “陛下说得对！” “是吧！”霍不迟像是找到了赞同一样的继续说，“这孩子不是打算把思思关起来吧？这方式不行！朕试过的，朕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但是她总有办法离开，而且……朕不想强迫她了……” 霍不迟继续往前走，只是心口逐渐开始泛着丝丝的痛意，哪怕是他找到了常在思离开他的原因，也如数罚了，甚至加倍的罚了，常在思依旧是不愿意原谅他。 其实，他已经开始放弃留下常在思的想法了，他只要这段时间的陪伴，要常在思活在开心，也想让她看看，他们的孩子。 等常在思走的那天，他就会为自己犯过的所有错付出代价，他不能接受常在思的再次离开，一日都不行。 回到长秋宫时，常在思看到他就愣住了。 “阿迟……怎么了这是？” 她不顾自己只穿了个寝衣，快步走到霍不迟面前，轻轻的擦拭了一下他沾着泪水的脸颊。 霍不迟都是在常在思触碰到他之后，才感受到，自己竟流泪了。 “风大！姐姐我没事，念儿说不用我照顾，他待会要起床，今日还有课呢，我便回来了，姐姐是不是刚刚沐浴过，好香啊！” 惯会用泪水让常在思心软的男人，第一次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他希望剩下的日子，常在思每日见到了，都是笑着的自己，即便走了，她想起自己时，也应该是面带笑意的。 可常在思却在察觉到了异样，不等她追问。 魏东快步进来。 “陛下……慎王他……” 第45章 解药之谜 霍不迟错愕的站着，甚至不太敢问魏东发生了什么，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过去的那些事。 他跟霍詹一起喝酒聊天，一起策马扬鞭，不顾父皇的阻拦，带着霍詹上了战场，二人是如何默契配合，如何攻城略地，再后来，霍詹又是如何坚定的不要皇位，如何全力支持他坐稳皇位的。 再到很久很久以前，他明明记恨这个弟弟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父母疼爱，却还是会在他被欺负，被扔到湖里时，不顾自己也不会水，跳下湖中将他救了出来。 就算是那次，冰冷刺骨的湖水，让他病倒在床一月有余，甚至还被送到了宫外舅父家养着，他也未曾将这些错归结于年幼的霍詹。 常在思也明白，对于霍不迟这种从未有过亲情的人，霍詹这个弟弟于他而言有多重要。 “魏东！你把话说清楚，慎王他……究竟如何了？” “他……”魏东跪直身体，叩了个头，“陛下……娘娘，慎王他以死威胁，非要见你们……这几日送进去的吃食都未曾动过，方才……慎王晕倒了，御医已经过去了。” 常在思算了算时间，顿时松了口气。 霍不迟气的一脚踹在魏东身上，“你这辈子算是改不掉话说一半的毛病了！” 二人过去时，霍詹已经醒了，只是看上去比前几日憔悴了不少，未曾梳洗过，就连胡子都没刮，眼底的乌青一看便知道，这些日子他过的并不好。 “你要见朕？霍詹……朕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你，现在你只能在这里住着，若是出去……” “臣弟要出去！臣弟要回王府……” 霍詹强撑着身体，缓慢起身，双足刚刚落地，就因为虚弱无力而摔倒。 霍不迟冷笑一声，“你要回王府？你真当律法是你家的了，霍詹……你无诏入京，已是重罪，如今竟还敢不知悔改！” 常在思不想听这兄弟二人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转身刚要走。 霍詹便叫住了她，“常姐姐，你先别走，有些事情……或许你想知道呢。” 一旁的一个年轻副将把霍詹扶了起来，不过霍詹没坐下，而是直接跪在了霍不迟面前。 “兄长……我有一事……一直隐瞒于你，若是我说了，你便让我回王府，我想陪着晓晓，哪怕是要赐死，我也要死在自己的府邸……” 霍不迟倒也没什么想听的，尤其是霍詹再次提到了陈晓晓，他就更不希望常在思想起过去了。 “罢了，你别说了，朕不想知道。” 霍詹忙不迭解释，“皇兄！是关于当年，嫂嫂为何离开之事……” 一句话出，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就连一向不提此事的魏东，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霍詹。 霍不迟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逐渐从不耐变为困惑，直到渐渐浮起杀意。 “你、说。” 霍詹磕了头，然后看向了常在思，对着她也磕了个头。 “皇兄、嫂嫂……当年嫂嫂中的毒来自西南，我和兄长二人快马去找药……路上遭遇山匪，我二人寡不敌众……兄长命我先走，他一个人对付三十余匪徒，待我搬救兵回去时，他……已，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一想到这件事，常在思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她无法不承认，她还是在意，当年霍不迟他们把找回来的，那唯一的一份药给了慕容渺。 他说的这些，霍不迟都清楚，他甚至从未想过，这件事有何问题，或者常在思为何生气。 “你说这个做什么，这跟思思走，有何关系？” 常在思震惊的看着他，不明白，霍不迟怎么敢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来。 且不说，她是霍不迟的妻子，就说她还怀着霍不迟的孩子呢，他怎么可以把解药给别的女人。 看到常在思那满眼的失望，霍不迟更不明白了。 霍詹抬起头，泪水糊了满脸，他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咬着牙说。 “皇兄醒来后，已经无力骑马回京了，他独自留下养伤，命我回京送药，我快马回来……将那药……给了渺渺……” 房间内瞬间鸦雀无声，能听到的唯有霍詹轻轻的啜泣。 霍不迟踉跄了一下，只一瞬，便红了双眼，他退了两步，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胸口。 这里面很痛很痛，痛到他浑身发冷，牙齿打颤。 他看了一眼常在思，然后快速转身从一旁抽出一把长剑，朝着霍詹的喉咙猛的刺过去。 第46章 是真相，还是另一个算计 “霍不迟！”常在思立刻冲过去，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缓缓摇头提醒他，“阿迟……不可。” “姐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何无人告诉我……是他害的我们分开这么久，姐姐……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啊……” 霍不迟悲痛的嘶吼，像是要把这么多年心中压抑着的委屈和不甘尽数发泄出来一样。 他拼了命的朝着霍詹吼。 “你为何如此！为何啊！思思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想她死！ 我又有何错，你害我夫妻分离五年…… 五年啊！霍詹你知道这五年，我是如何过的吗，我将半条命都赔了进去，也没想到，竟是因为我的亲弟弟……” 说到最后，霍不迟无力的瘫倒在地，伏在常在思的肩头，声音无法连贯，话语在喉咙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割过喉咙，带着无法言喻的刺痛。 “姐姐……阿迟冤枉的……阿迟说了，让他快马回去给姐姐送药，要救我妻儿……姐姐……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为何不同阿迟说，你若是气，就该待我回去时，一刀砍死我，你不该独自忍受，阿迟对不住你。” 几句话说完，几乎用了他全部的力气，喘息声很轻，声线低哑破碎，像是冬日里的枯叶被踩碎。 常在思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当年，因为霍詹和霍不迟好的跟一个人一样，她从未对他疑心过。 她只觉得，是霍不迟变了心，是他不想要自己罢了，如今看来，是她真的冤枉了霍不迟，还是……这是他们兄弟俩演得一出戏？ 霍詹自嘲般的笑了。 “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慕容渺在城门口等着我，一见我便哭的梨花带雨，哭诉自己不能死，自己若是死了，皇兄就得不到北疆的支持，若是坐不上这皇位，我二人……必然是会死，她说着解药应该不止一份，她的人也去寻了，约莫几日就能回来，说嫂嫂身体好，定能撑住的，自然……这其中不除我的私心，我实在也舍不得她死，便把解药给了她。” “可后来……”霍詹缓缓仰起头，两行清泪顺着眼尾落下，“我查到，那毒啊……根本不是什么西南的毒，一切都是慕容渺的算计，她命人在家宴时下毒，又和嫂嫂食了同一份糕，就连山匪都是她一早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从我手中拿走解药，让嫂嫂认为，皇兄不肯救她。” 二人一动不动的听着他说，直到霍詹说完，霍不迟像是失了魂一样，怒睁着血红的眸子，咬牙切齿的问他。 “你为何……现在才说！” “因为……当时嫂嫂万念俱灰，府中人人自危，无人敢提此事，我一直逼迫慕容渺找解药，却迟迟得不到，我就更不敢说了……后来，嫂嫂生产完，我以为此事便过去了，直到她……消失，我就更不敢开口了。” 霍不迟都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什么兄弟亲情，什么一同上过战场的情谊，在他心中都不敌此刻生出的恨意。 他不知道常在思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他知道，常在思一定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和伤心，单是这一点，他就无法原谅霍詹，更不能原谅，自己竟然愚蠢的相信他。 “霍詹……你可以回王府，朕不会让你死的，朕会将陈晓晓迁到别处，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她，你也莫要死了，此生……你只能禁足在慎王府，你若敢死……别忘了，宫中可还有个母亲呢。” 他要霍詹日日都饱尝这种思念和愧疚，让他每日都能看到陈晓晓的痕迹，看到他们的曾经，直到他死的那天，都无法再看到陈晓晓的尸骨。 霍詹朝着他爬过去，跪在他面前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磕到额头一片淤青，血流不止。 “皇兄……皇兄求你让我见她一面，我愿意一死……我愿意啊！” 魏东带着人强行送他离开。 霍不迟从坐着的姿势改成了跪着，他小心翼翼颤抖着双手，轻轻捧着常在思的脸颊。 “姐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阿迟回来时，你看上去气色还好啊……” “没活。”常在思抓着他的手，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是姜去寒用小北的半身血救了我半条命，让我勉强生下念儿，后来就………” “对不起……”霍不迟泣不成声，心脏像是被生生捅了一刀又一刀，血肉模糊，痛到连呼吸都是困难的，“阿迟没想到……可……阿迟冤枉啊，姐姐，阿迟冤枉啊……” 一个莫须有的错误，却实打实的伤害到两个人，霍不迟不觉得他没错，可他觉得，这五年的分别，让他委屈。 常在思轻拍着他的身体，柔声安抚。 “我该问问你的，只怪那时我太伤心了，阿迟不哭，此事都已经过去了，别哭坏身子。” 霍不迟抽噎着，摇头，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不……没有过去，姐姐……如今知道了真相，你还恨阿迟吗？” 第47章 就是个骗子 常在思一顿，她还没能从这件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边怀疑此事的真伪，一边又觉得，霍不迟心痛至此，哭的都快窒息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所以说…… 她无奈的笑了笑。 如今还真是没有那么爱了，就连看到霍不迟心痛成这样，她的反应都是在分析这件事的可信度。 霍不迟似乎也看出来了，他赶紧解释。 “姐姐……不碍事的，你可以恨我，本就是我的错……无论当时是谁做的这件事，结果都是一样的啊，错了就错了……但是，阿迟想说，此事我也未曾想到，或许……或许姐姐能不能想想，罚我一回，便别再因此不要我……” 他实在不敢，几乎是鼓足所有的勇气，双臂环抱着常在思的腰，轻轻的晃了晃，因为心痛，更因为后悔，一开口，竟成了低低的气音。 “姐姐……对不起，阿迟对不起你，若你不愿原谅，那……阿迟也吃一次那种毒，若我没死，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别走……求求姐姐不走，若再次失去姐姐，阿迟便活不下去了。” 霍不迟清楚，没有得到回答，便是常在思对此事有怀疑，他不在意常在思的不信任，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本就不值得被信任。 常在思再次抱住了他，继续哄。 “阿迟听话啊，不许再哭了，这声音都发不出了，等会叫人瞧见了，要笑话你的！而且……姐姐什么时候说了要走了，我的阿迟别那么多心，你现在不是抱着姐姐呢吗。” “骗子……骗子……” 霍不迟口中念叨着，身体逐渐的向下坠去，四周变得漆黑一片，他似乎看到了那日，皑皑白雪中，他被冻到没了知觉，忽然有一个身着白裘大氅的女孩子，朝着他伸出手。 可转头，这女孩子便不见了，他焦急的在一片白茫茫的中寻找，却什么都看不到，似乎这个人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亦或是……一切都只是他濒死前的幻想。 “阿迟……阿迟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常在思紧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床上的男人依旧是眉头紧皱，眼珠乱转，似乎是陷入了惊恐之中，无法醒来。 “姜去寒……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会忽然晕倒呢，按理说，他最近好好吃了东西，也开始能吃些粥了，不该这样的啊。” “娘娘别担心，大抵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让陛下心中郁结之事忽然有了缘由，该不是身体的问题。” 姜去寒一边说，一边在霍不迟孱弱的身体上施针。 常在思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一阵一阵的冷汗，一会攥紧，一会放松，她能感觉到霍不迟的惊慌无措。 “那多久能醒啊，他是不是在做梦啊，这天都快亮了，他怎么一直这样呢。” 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霍不迟会这样，她就应该先答应下来，哪怕是他真的骗了自己，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不过，按照姜去寒所说，他晕倒，昏迷，是因为一直纠结着的事情有了答案，那大概应该是真的吧。 常在思靠坐在床边，认真的思考着，当初自己离开也就是因为那个解药让她觉得霍不迟不爱她了。 可如果一切不是霍不迟做的呢，这五年里被她深深埋藏起来的爱，还会重新唤醒吗。 或者说…… 她现在到底还爱不爱霍不迟了。 “娘娘……”姜去寒小声叫了叫她，“陛下在说话呢。” 常在思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薄唇翕动着，只是因为声音太小，她一直没注意到。 常在思伏身侧耳，细细听着。 “求求姐姐……别丢下阿迟……好冷……好痛啊、姐姐，阿迟好痛啊……阿迟不脏，姐姐看看……都干净了……” 虽然只是气音，可常在思还是听清楚了，她无法否认这一刻的心疼，也愈发后悔，当初怎么就那样狠心。 明明知道霍不迟最在意什么，却因为一件莫须有，甚至她都未曾确认过的事情，就往霍不迟的心上戳刀子呢。 她轻轻的抱着霍不迟，一下一下在他脸颊亲吻着，那道结痂了的伤疤，依旧是狰狞的吓人。 这五年的抛弃，让她的阿迟失去了所有安全感，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把那个曾经策马扬鞭的明媚张扬的少年郎给吓倒了。 常在思心疼的轻抚着他的鬓边，哽着声音说。 “阿迟……你醒醒好不好？你要是醒了，姐姐就不走了，姐姐陪着你过一辈子好不好？” 第48章 终于答应不走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听到这句话，男人的睫毛簌簌抖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常在思趴在他的身上，感受着这种能让他安心的气息，霍不迟都有些想继续装下去了。 可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是真是假，或者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可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常在思忽的坐起来，看到他醒了，又惊又喜。 “阿迟！你醒了是不是，让姐姐看看，有没有哪里痛？” 她上下的检查着，还没看清楚呢，就被霍不迟反手钳制住了手腕，男人双眸紧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问。 “你说……只要阿迟醒过来，姐姐就不走了，这句话是真的，还是骗我……” 男人漆黑又深邃的眸子闪着不安又期待的光，不等常在思开口，他先哽咽了。 “不不不！阿迟不问，阿迟乖乖的等……我对姐姐那么坏，一辈子提心吊胆的活也是应该的，只要有一点点期待就好了，不能贪心……不该贪心，我明白……姐姐，阿迟明白的……” 他勉强的扯了扯唇角，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从未对不起常在思过，身上的痕迹是常在思做的，所以他不脏，解药他去找了，但是被霍詹送给了别人，所以他没有不顾妻儿的死活。 可…… 他到底让很多人误解了，他或许会娶慕容渺，也是真的，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常在思，知道了又没护住。 所以，霍不迟有错，虽没有不忠，可错了到底是错了，他期待常在思给他机会，却……怕常在思开口谈这件事。 “阿迟……” 常在思一开口，就被霍不迟捂住了嘴。 “不许说！不许告诉我，姐姐……你只告诉我，阿迟真的错到让你恨之入骨了吗，我只想知道……我还有没有弥补的机会，我愿意日日被罚，愿意倾尽一切去赎罪，如此……阿迟还有机会吗？” 他小心翼翼的放开手，不看正视常在思，只能偏过头安安静静的等待。 常在思伏身，在他耳边轻吻了一下，温和的声音轻柔至极，让是生怕自己会吓着这个脆弱的男人。 “阿迟……姐姐在呢，姐姐误会我的阿迟了，对不起……” “回答我……” 霍不迟哽咽的厉害，用力的咬着唇，让自己别哭出声音来，可又因为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打断常在思的回答，他就只能抱着常在思，紧紧的抱着，不许她看自己的脸。 “姐姐回答阿迟……求求姐姐……” 常在思偏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滚烫的泪水浸湿了霍不迟的衣襟。 “我不气了……说实话，之前是很气的，但是知道真相后，我才明白，我的离开对于阿迟来说是多大的残忍，让你难过了五年，阿迟……怨我吗？” “不怨你……怨我自己……姐姐，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不过苦日子过去了，以后只要有姐姐，每天都是甜的！” 他高兴极了，声音仿佛都是扬着的，他想笑，很想大笑出声，可笑着笑着，却还是忍不住掩面痛哭。 五年来的委屈和思念，偏执和疯狂，在这一刻都可以烟消云散，只要常在思愿意回来，一切苦难就都过去了，他们的日子还长，他愿意用余生去赎罪。 “念儿说……说我留不住你，我定要……叫他瞧瞧，我是有本事的，我留得住姐姐，姐姐说过的，超爱我！超爱我就是只能是我，没有旁人，也永远不会是旁人……对不对？” 他将常在思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牢牢的，这五年里，这些话，那些过去的日子，就是他活着的动力，只不过，每次只有真的熬不下去了，他会偷偷的回忆，给自己一点点甜，支撑着他继续活着。 常在思捏了捏他的脸，赞同道。 “阿迟说的对！” “不许这样敷衍我……这句话是敷衍……”霍不迟委委屈屈的说，“魏东整日都说，我讨厌这句！” 门口—— 魏东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摸了摸脖子，看看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 敢情陛下一直都是知道的，自己敷衍的这么直白吗？ 姜去寒轻咳一声，提醒他们感动的场面可以结束了。 却换来了霍不迟一句略带鼻音的不满怒怼。 “你咳嗽姐姐也是超爱我的！姜去寒……你一个人这么多年了不孤独吗，不然你跟魏东凑合一下吧。” 魏东激动的瞬间脸都红了。 霍不迟又改口，“算了，魏东太傻了……” 第49章 哦?不吃饭? 魏东，“……” 姜去寒冷笑一声，趁着二人感情尚好，毫不犹豫的出卖了霍不迟。 “陛下还是操心一下自己，您近几日所食的东西，都偷偷的吐了吧，这脉象有问题啊……” 霍不迟脸色瞬白，心虚的眼睛一直朝着边上瞟，完全不敢跟常在思对视的样子，足以证明了姜去寒的医术有多高超。 “哦？这样吗？” 常在思双臂环抱，原本满是担忧的小脸瞬间垮了起来，一双好看的杏眸散发出威胁的光。 “我的阿迟都这么不乖了吗，所以你是把我喂给你吃的东西都吐掉了，然后还装作一副享受的模样，日日都来让我喂？” 霍不迟扶着胸口坐起来，跪坐在床上，拉着常在思的衣角。 “姐姐……你别生气，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是身体的问题，不是我一定要吐的，是我……难受。” “不是！”姜去寒再次反驳了他，“这段时日，陛下用了不少的药，虽是被吐出去很多，但是陛下底子好，剩余的那些药足以支撑住脾胃，是可以吃些东西的。” 霍不迟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压低声音威胁她。 “姜去寒！你信不信朕砍了你的狗头！” 姜去寒立刻跪地磕头，“草民是为了陛下的身子啊！”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虽然是为了他的身子挨揍，但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更是御医们不敢说的话。 常在思靠坐在凭几上，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敲击，声音不大，可每一下似乎都敲到了霍不迟的心中。 他阖了阖眼，对着姜去寒道。 “你……先退下吧，去给朕开点新的方子，日后朕好好用膳！” “是！” 姜去寒热闹没看成，有些惋惜的出去熬药了。 内室里—— 霍不迟转身跪在常在思面前，见她不动，便壮着胆子往人家怀里钻。 直到看到了常在思的手慢慢伸向了床的内侧，从一摞被子底下摸出来一个东西。 霍不迟定定的看着，直到这玩意都到面前了，他才发现，那是自己雕刻打磨的小叶紫檀如意。 他忽然懂了，这东西压根就不是给霍念准备的，而是常在思给他准备的。 不！ 是自己给自己准备的！ “姐姐！你算计我！” 霍不迟转身就逃，刚趴到床的边缘，就被常在思轻而易举的扯了回来。 按着腰，小叶紫檀如意头的那段直接往上拍。 霍不迟咬着牙忍耐，才算是没喊出声。 “阿迟……你可要乖乖的呢，外头都是人，你敢哭出来，这件事可要人尽皆知了啊……” 常在思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腰。 霍不迟心中愤愤，想要稍微抗拒一下，怎么说如今也是皇帝了，而且之前那么多错，他都是冤枉的，身边这些蠢货害他罢了。 所以，常在思该心疼他的，起码不能这样对他的吧！ 而且……作为皇帝，反驳一下，姐姐会听的吧！ 霍不迟纠结好一会，最终……乖乖的抱着枕头趴下了。 咬咬牙能忍住不出声！ 不是他怂，只是作为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不怕痛的男人，这算什么！ 虽然这样想着，可他嘴上还是想撒娇，毕竟好不容易知道了常在思离开的原因，又让常在思也知道了，这件事是误会，此刻他最想的，还是抱着夫人，好好哭一通，说说这五年来的委屈。 “姐姐心中……要想着疼阿迟……不然我要闹的！” “会的！” 常在思答应了他，薄薄的蚕丝面料寝衣丝滑柔软，小叶紫檀接触上的一瞬间，会变得有些发热，离开时又重新变得凉快，如此反复，起初还能减少些痛感，可随着脆弱的肌肤逐渐肿胀，这面料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因为声音异常大，让男人的脸像是火烧一样的红。 “姐姐……” 霍不迟微微喘着粗气，低沉的声音有些颤抖，笔直的双腿因为弓着有些吃力的晃了晃。 他能感受到，常在思的怒意，也能明白，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我若是好不了，你便不能走吗，方才不是答应了会留下吗，会留下是多久……几日？几月，亦或是几年，你如此生气……是因为担心阿迟，还是因为担心皇帝会死！” 霍不迟不是太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他只知道，似乎有着什么人一直控制着常在思，她的目的，应该就是保证皇帝不死。 常在思彻底被他这个话给激怒了，一声重重的啪——霍不迟身体一软，直接趴在了床上，顿时哭出了声。 “姐姐！啊——你怎的不开口呢，阿迟错了……阿迟知道了！你不是那个意思，阿迟知道错了，姐姐别生气，求求姐姐不气……” 他转过身，如小孩子一样爬到常在思面前，头枕在人家的腿上，大声哭诉。 第50章 求安慰…… “我知道姐姐不会，知道姐姐会说到做到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我就是很想这样说一下，姐姐……求求姐姐抱抱阿迟……阿迟要吓死了，抱抱吧……就一下，一下就好啦……” 他用力的摇晃常在思的身体，手指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在感受到常在思生气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慌张无措了。 直到此刻，常在思已经好一会没搭理他了，霍不迟只能用试图让常在思发火的方式，让她开口。 他最怕的，不是常在思生气打人，而是她不理人，一旦她不开口了，就意味着，她或许要走了。 常在思原本还气他口无遮掩，非要说那些伤人心的话，可看到霍不迟吓到发抖，像个孩子一样的过来求她时，她又开始心软了。 “姐姐……阿迟求求姐姐了，就抱一下……怎么打阿迟都认了！姐姐……你别不爱我好不好，我改了，我都改了，以后我会乖的……姐姐……” 他一声一声的唤，哭到满脸是泪，又不敢抬起头，只能期盼着常在思会心软一下，能稍微抱抱他，哪怕是触碰他一下都是好的。 常在思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伸手扯过被子，把人盖住，然后一整个的环抱住。 “阿迟不哭了，姐姐知道你身子不如从前，也没下多重的手不是吗，怎的就哭成这样呢，好像……我真的怎么着你了。” 霍不迟一动不动的，隔着被子感受着常在思的拥抱，一颗冰凉的心逐渐生出暖意，他攥着被角，擦了擦脸。 抽噎着开口。 “痛死啦！怎么会不痛呢，那是个什么啊，都要把阿迟打死啦，姐姐也不疼我……下回若是再没有抱抱，不如杀了阿迟算了……吓死了，我要吓死了……” 常在思故意不哄他，就只是抱着不说话。 霍不迟抬起头，红肿的双眸让他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尤其是和那一张冷峻的面容一对比，反差太大，让人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姐姐……你……以前打了我，都会安慰的，日后是……没有了吗？” 常在思还没回答，他就开始自己劝自己了。 “可以没有！不碍事的，我不是从前我的了，现在……不需要什么安慰了，只要姐姐不气，不难过……我什么都不要了。” 被抛弃五年的人，哪里敢提条件，撒个娇已经消耗掉他全部的勇气了，现在别说安慰了，就算是常在思把他按着再打一顿，他都会一声不吭，咬着牙也得忍住。 “姐姐什么时候不安慰你了？这不是抱着呢吗，再说……以前我会同你讲道理，是因为阿迟不知错在何处，那这次，阿迟知道吗？” “知道！不该偷偷的吐掉姐姐辛苦煮的东西，不该糟蹋姐姐的心意，阿迟错了……” 他做的时候就知道这是错的，但是这件事……没得商量，他不会改的。 若是他的身子慢慢好起来，没准常在思还是要走的，天知道，她今日的承诺是真是假，天知道这五年，她在别的地方有没有夫君，亦或是生没生孩子。 她心中可以惦记自己，自然也能惦记旁人。 霍不迟不甘，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留下她，总不能还傻傻的相信，然后等她离开之后再后悔吧。 “对啊，因为阿迟知道自己所犯何错，无需姐姐再告知你，不过呢，姐姐还是抱抱你了，不是因为你求我了，是因为……姐姐不想让你阿迟难过，姐姐心疼你。” 男人安安静静的享受着，这久违了的安抚，思绪万千，最终都汇聚成了深深的思念。 他没忍住，仰头轻轻的吻上了常在思的唇，慢慢的……如春风轻拂般温柔绵软。 本以为会挨一巴掌，却等到了常在思热烈的回应，说不思念是假的，就算是这五年里，她强迫自己要忘记那个负心汉，可还会在夜深人静时，独自难过，哪怕是醉酒骂人，那也是因为思念。 “姐姐……阿迟……想你了……求求姐姐，可以吗？” 霍不迟小心翼翼抚上她的衣襟，回来许久了，霍不迟发疯的想她，可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常在思勾着他的下巴，再次吻上他的唇，刚刚把人给扑倒，门口传来了魏东的高呼。 “沈妃、付妃、左妃！到——” 霍不迟吓得脑子都麻了，一瞬间算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她们……要干什么啊！”有病就去找御医，来朕这里做什么！ 第51章 人就在外面呢，你可闭好嘴哦 三个妃子战战兢兢的进来，跪地磕头问安后，一抬头，果然就看到了霍不迟那张，阴沉着的，比锅底灰还黑的脸。 沈梦溪吓得直哆嗦，一个劲儿朝着左钰身后躲。 “我就说我不来，你们非叫我来，你瞧他啊……好像要杀人！” 付茹茹倒是心大，满不在意的跪在一旁。 只有左钰算是个明白的，再次行礼后，轻声道。 “陛下……皇后娘娘，臣妾们得知陛下病了，故而过来侍疾，还望陛下早日好起来，也请皇后娘娘莫要辛苦，身子重要啊，侍疾之事就让臣妾们来吧。” 常在思这才明白这几个人是什么意思，可问题是，霍不迟如今就在她的长秋宫呢，如果她走了，还能去哪里？ “朕不用！朕用不着侍疾，朕的身子好着呢！”霍不迟烦躁的蹙眉，凉薄的双眸微微垂着，似乎谁都不想看到。 沈梦溪赶紧磕头。 “那臣妾就走了！” 只可惜脚步还没走出去呢，就被左钰给薅了回来，还压着声音威胁。 “你想死吗！你忘了太后是怎么吩咐的了？” 下午，太后身边的嬷嬷去各个妃子处传话，说皇帝病了，她们作为妃子的本分还是要尽到的，不然留着便也无用了。 沈梦溪和付茹茹立刻去找左钰，俩人哭哭啼啼一个时辰，最终还是左钰做了决定，她们必须过来一趟，不管让不让侍疾，总得来一下。 左钰对着常在思磕头。 “禀皇后娘娘，臣妾三人作为皇上的后妃，理应在此刻服侍，您是皇后娘娘，怎可亲自操劳呢，若臣妾们没有尽到妾室本分，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常在思觉得不太对，这三个人似乎都不太想见到霍不迟，却要硬着头皮来，那大抵是……被威胁了。 若是这宫里有谁会威胁她们，那一定是……太后！ 常在思了然，点了点头。 “那行，都留下！你们三个就在长秋宫住一夜，关起门来，谁都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去外面吧，我等会叫人给你们泡茶！” 霍不迟愣了一下，没明白常在思的意思。 “姐姐！你要她们给我侍疾啊！” 三人几乎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付茹茹找死一样的说，“姐姐……天爷啊……这是咱那个暴君陛下吗……” “你说朕是暴君？”霍不迟冷眼看着她。 虽是侧身坐着，可重量还是压到了一个部位，霍不迟本就痛的烦躁，又碰到这个蠢的，心烦就更甚了。 付茹茹脸色一白，砰的一声，一个头磕在地上。 “臣妾……臣妾万死！臣妾不是那个意思，陛下是明君，是万年难得一见的仁君啊！” 虽然这话很虚伪，可她还是得硬夸，毕竟命更重要。 霍不迟不满轻笑一声，脑子里想着，这个丞相之女，他该怎么杀。 左钰立刻接过话来。 “陛下……付妃她近日身子不适，发了几次高热，给脑子烧坏了，且……她本就不聪慧，您是知道的！求陛下开恩，饶她一次！” 左钰要是不提，霍不迟早就忘记了，三年前的那次宫宴上，付妃一个人吃了五盘子点心还觉不够，身边人的都叫她吃完了，然后惦记上了皇帝盘子里的。 当着一众人的面前，起身过去，给皇帝恭敬的磕头，然后要点心。 霍不迟气的都恨不得当场砍了他，多亏魏东提醒，付茹茹的亲爹是左相，这才留下付茹茹一命，如此……她还惦记那盘点心。 霍不迟摆摆手，无奈的捏着眉心。 “罢了，都出去……” 常在思示意她们出去后，扶着霍不迟趴下了。 “你可莫要出声啊，人都在外面呢，她们过来定不是自愿的，就留几个时辰吧，不叫她们进来行吗？” 霍不迟也能想到，定是太后在背后说了什么。 “看来……朕不真的做点什么，朕这个母亲是不会安生的，姐姐，你且歇着，一切交给我，明日我定给你个交代。” “你歇着吧！” 常在思按着他的腰，快速掀开寝衣瞧了一眼，淡淡的紫略有破皮，摸上去还好，不是很肿。 霍不迟都来不及害羞，她的手就撤走了。 “阿迟，需上药的，不然明日你上朝定会坐不住，听话啊。” “不行！不可！姐姐………”男人压着声音，眼神朝着寝殿外瞟了瞟，“人都在外面呢，这要是听到了我……我还要不要脸了啊，姐姐……” 常在思拿起桌子上，姜去寒留下的药，顺手拿了一块软布，递给霍不迟。 “你咬住，控制一下嘛，鞭子抽到身上都一声不吭，擦个药你还能哭出来不成？” 第52章 还是哭了 霍不迟听话的咬着软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火辣辣的，而且总有一种会有人突然冲进内室里，要给他侍疾的错觉。 身后清清凉凉的药涂抹上，倒是让疼痛感减轻了不少，霍不迟越来越放松，到最后，他吐掉软布，浑身舒展着趴在床上，晃了晃脚。 “姐姐……你对我真好，姐姐我好喜欢你的，姐姐……” 常在思懒得听他那么多话，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太过敷衍，毕竟外面有人呢，霍不迟要是闹起来，可要丢脸的。 “姐姐也喜欢你呀，阿迟……是这样的，你这伤有点硬块，姐姐需要帮你揉开，不然要很久都不能恢复，你会一直痛下去的，这身上的伤口本就没完全好呢，要是再多加一个的话，姐姐会担心你。” 霍不迟一听这话，瞬间炸毛，他知道这到底有多痛，毕竟也是个经历过事情的男人。 “等一下！我不怕痛的，所以不用揉揉了，姐姐就这样就好了，没关系……阿迟身体好啊，所以不用揉揉的。” 常在思可不管他那么多，直接按着腰就开始揉，滚热的手掌贴到原本已经降下温度的皮肤上时，霍不迟倒抽一口凉气。 原本想忍住的，可她下手太重了，霍不迟忍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控制住的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姐姐！啊——痛啊！好痛啊，姐姐轻点吧……阿迟要痛死啦，不揉揉好不好啊，没关系的……好痛啊！” 他越是扭动身体，常在思就抓他越紧，手上的力度也越来越重。 “听话！” 女人不悦的斥责，让他瞬间委屈的开始抽噎。 只是不敢大声抱怨，只能小声的嘀咕。 “我听……但是好痛嘛！人家痛了还不能哭的吗，姐姐为什么这样对我啊，从前你揍我，都让我哭的！现在就知道凶我了，不是说好的，这件事不计较了吗……不是不怪阿迟的吗，怎的不叫哭一哭呢。” 可即便这样的声音，在这个建筑并没有那么隔音的时代，也能被外面的人清楚的听到。 三个妃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声，可眼珠子却瞪的一个比一个圆。 沈梦溪趴在左钰耳朵边问。 “钰钰，你说……咱们陛下是不是中邪了，还是……皇后娘娘真是妖精啊？或者是……我傻了？” 她们虽然跟皇帝接触不多，也没被召见过几次，但是谁都知道霍不迟是个冷漠肃杀的性子，一言不合就会砍人脑袋，或者抄家流放的。 整个朝中无人敢惹这位阎王爷，可偏偏这个皇后娘娘是他的软肋。 即便她们知道，皇后是皇帝非常看重的人，却也没想到，皇后的地位竟然高成了这样。 这不符合她们原有的认知。 左钰捂着她的嘴巴，眼神警告她不许再开口了。 内室里，忽然传出一声，啪—— 下一秒，是男人扯着嗓子的爆哭。 “啊！啊——你要打死我吗，你打死我算了吧！我算是明白了，你是一点都不疼我了，这五年你是不是心悦旁人了，常在思！你恨不得我死吧！” 吼了一通后，霍不迟又后悔了，哽咽了两声便憋住不哭了。 常在思冷着脸，质问他。 “还闹吗？非要挨一巴掌才知道听话对吧！” 霍不迟摇摇头，抽泣着回答，“不闹了，听话了……” 原本只是有些痛，火辣辣的感觉已经好多了，可此刻……依旧是火辣辣加痛！ 外面的几个人吓得脸都白了，原本只是站着的，此刻纷纷都识趣的跪下了。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跪，但是跪着总归是能稍微安心一点点。 里面的霍不迟被擦了药，又给按摩了一下后，心里那种委屈的情绪逐渐也疏解了。 尤其是此刻，常在思坐在床边，轻轻的抱着他，一下一下拍着背安抚。 “没事了，好了，阿迟不怕的啊，乖乖的睡一夜什么都能过去，姐姐陪着你呢，姐姐哪里都不去了。” 霍不迟鼻子有些酸酸的，吸了吸气后，本想反驳她。 这话，以前她就常说，可后来还是狠心的抛弃了他。 不问原因！ 甚至都不问问原因！也不说自己为什么要走。 就这样冤枉了他五年。 这五年的日子，日日夜夜的思念和悔恨，究竟谁能赔给他。 霍不迟满心委屈，却一个字都不敢说，他早就没有敢对常在思生气的勇气了，如今，只要她能留下，哪怕是日子不久，只要她愿意留下一段时间就好，他知足，也不会再有别的要求了。 第53章 三条白绫 只抱着哄了一小会，霍不迟就主动的起身了，虽万般不舍，离开常在思怀抱时，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脏被撕扯开一个口子的声音。 可他还不能让常在思太过辛苦，尤其是不能让她觉得心累。 “姐姐，早些歇着吧，都这个时辰了，今日真是辛苦姐姐了。” “辛苦姐姐什么了？” 常在思故意凑过去嘴角勾着坏笑。 霍不迟抿着唇，像是被人欺负了，却无法反抗一样的，羞红了脸。 却还是乖顺的回答，“辛苦姐姐……教训阿迟，谢谢姐姐了。” 以前，常在思总是这样逼问他，所以就养成了这种，每次都会说谢谢的习惯，他也不知道好不好，但是常在思喜欢的，就是好的。 “真乖啊！” 常在思松了他的发髻，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扶着他趴在床上。 “好好睡一觉，姐姐出去看看你的妃子们，晚些时候会回来陪着你的，我不出去，就在长秋宫里，你别担心。” 霍不迟冷哼一声，不满的嘟囔。 “有什么好看的啊，几个不重要的人罢了，姐姐若是不喜欢，我三条白绫送去……” 外面，三人面面相觑，吓得脸都惨白了，一张嘴，牙齿都打寒颤。 “怎么办啊……左钰，不如咱们修书一封，让家里救救咱们的命吧，你问问你哥哥……陛下如今还听的，估计只有你哥哥的话了。” 付茹茹更是吓得直接就掉眼泪了。 “是啊是啊，我想我爹了，明日我要叫人给我爹书信，我不在宫里了，我想回家……” “回家？”左钰反问她一句，“你以为你回得去了？如今便是死也得死在这宫里了，咱们……唯一能指望上的，只有皇后娘娘了。” 左钰是三人中最清醒的一个，可听到霍不迟这句话，还是被吓得六神无主。 常在思巴掌刚抬起来，霍不迟立刻乖了。 “好嘛好嘛！不赐白绫了，回头再说吧，也不是着急的事情。” 既然白绫不行的话……要不就换个毒酒吧，毕竟是个妃子，虽然没有宠幸过，但是好歹利用一场，不能砍头，那样死的不体面！ 很多时候，霍不迟都被自己的善良所感动，也认为这是因为跟常在思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自己的言行也都更像她了。 常在思一出去，就见到地上跪着的三个，脸白如纸，哆哆嗦嗦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哎呦，这是怎么了？都起来吧。” 沈梦溪砰的一个头磕在地上，疯狂的求情。 “皇后娘娘开恩啊！臣妾还不想死呢，虽然臣妾也没什么大用，但是臣妾能尽自己所能帮助陛下啊……娘娘，您帮臣妾美言几句吧，那白绫不能赐啊……臣妾入宫五年，从未有过任何逾矩！日后……日后也断不会对陛下有非分之想的，娘娘开恩啊……” 左钰扶着她，对着常在思也磕了个头，说话时虽然有些畏惧，却比沈梦溪冷静多了。 “娘娘……即便我三人死了，不不不，即便我们四个妃子都死了，日后陛下的后宫还是会进新人的，总不能让朝臣一直说这些后宫之事吧，您不如留下我们几个，起码我们三人对陛下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们能本本分分的在宫中活一辈子。” 付茹茹是哭的最惨的，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噼里啪啦掉眼泪。 “娘娘……这世间还有许多好吃的，臣妾没吃过呢……您瞧瞧臣妾胖的，陛下不会喜欢臣妾的……臣妾只想好好活着，这脑袋不想掉啊……” 常在思终于理解那些宫斗剧里，皇帝为什么不愿意去后宫，为什么听到这些女人说话就头疼了。 现在就三个人，她都听的有些乱了，何况几十人啊。 “你们……都先别哭，陛下没有要杀了你们的意思，本宫也并无此意啊，你们来是因太后传旨，要你们侍疾不是吗？” 常在思的话让几个人都略微冷静下来点了。 内室里，霍不迟烦躁的怒吼一句。 “再哭都拉去砍了！” 一瞬间，几个人又开始要哭了。 常在思拳头都攥紧了，好不容易劝好了些，霍不迟一句话就又要哭了。 “行了，陛下也无此意，而且陛下已经睡着了！你们都起来吧，不用害怕。” 三人虽然有点傻，但是没有特别傻，皇帝刚才还骂人呢，怎么可能睡着了呢。 常在思见他们不信，就对着门问了句。 “是不是啊？陛下是不是睡着啦？” “是！朕睡着了！”霍不迟朗声回答。 三人，“……” 第54章 求姐姐别不理我…… 常在思尴尬的笑笑，原本想掩饰尴尬的，没想到笑完更尴尬了。 她只能转身坐下，十分不自然的跟这几位聊聊天。 “都坐吧……你们平日里都做什么啊，这长夜漫漫的，总不好让你们一直在这里吧，你们要……坐多久啊？” 其实常在思也有点困了，折腾了几个时辰，她觉得体力早就被消耗光了。 可霍不迟这三个妃子本就活的挺不容易了，如果强行赶走，太后那边她们怕是不好交代的。 沈梦溪没什么脑子的回答。 “平日里……就打打叶子牌啊，说说后宫那些宫女或是之前太妃们的事儿，再就是从宫外偷偷带进来一些吃的和话本子，毕竟宫中实在无趣，臣妾……” 左钰疯狂的挤眼睛，提醒她话多了。 沈梦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跪下，“臣妾失言，还望娘娘恕罪！” 常在思摆摆手，无所谓道。 “不碍事，这不算是失言，毕竟你们也是真的没事做，可这叶子牌……你们就三人啊，如何打？” “不是还有容妃吗！”付茹茹憨憨一笑，“虽……臣妾们不太喜欢她，但是没办法，也没旁人了，几个大宫女被我们抓了好几次，她们都输怕了！” 常在思像是听故事一样，听着这两位说这些有趣的事情。 三人似乎也开始对常在思不那么畏惧了，只觉得眼前这位皇后娘娘和传闻中不一样，她温柔、高贵、说话总是轻轻的，眼神也是柔和，不似皇帝那样，看着她们总是满眼杀气。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常在思才点点头，轻声道。 “你们三个都回去吧，若是明日太后问了，便说你们侍疾到此刻，后半夜，皇后亲自侍疾，就不用你们伺候着了。”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沈梦溪壮着胆子十分感动的说。 “娘娘……您怎么那么好啊，他们都说你是妖后，你一点都不妖！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臣妾们愿意唯娘娘马首是瞻！” “日后，你们便好生在这宫中，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本宫会劝陛下，让他尽量不对你们动怒，你们也莫要担心，他不过是嘴上说说，皇上最是温柔的人，不会去杀无辜之人的。” 沈梦溪抿唇摇摇头，有些惋惜的看着常在思。 这位皇后娘娘哪里都好，唯有脑子不甚灵光，她还是头一次见有人用温柔来说霍不迟的。 这天底下谁人瞧见过，阎王爷会是温柔的？ 三人前脚刚走，内室的门就缓缓打开了。 霍不迟只着一条黑色丝绸亵裤，揉着惺忪的睡眼，朝着常在思伸手，委委屈屈的要抱抱。 “抱……” 常在思立刻起身过去，轻轻的抱住了他，像是从前那样的哄着。 “阿迟睡醒了啊？是不是姐姐吵到你啦，还是哪里觉得痛了，姐姐给看看好不好？” “阿迟想姐姐了……” 男人低下头，轻轻的埋进她的颈窝，用力吸了一口气，像是生怕她会消失一样，紧紧的环抱着她的腰。 “姐姐你怎么还不回去呢，是不是阿迟又做错了……这几个妃子，阿迟原是不想的，此事我已经想好了，若是姐姐不想杀也罢，那我便认她们做义妹，然后找个朝臣给她们嫁了如何？” 从前霍不迟会忌惮这些人，可如今，他已经变成了，让那些人忌惮的人。 所以，此事朝臣们会觉得他荒唐，百姓会不理解，却无一人，敢反对此事。 常在思还不想刚一回来就如此折腾，尤其是今日左钰说的很对，这天下的皇帝，没有哪个后宫只一人，霍不迟这条路，是当初她替他选择了，是从一开始她就明白的。 虽然那时常在思并没有多在意，可那也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会留下，只是后来，变故太大，人心叵测，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曾经的青梅竹马少年郎，也纳了妾。 “又不说话了……” 霍不迟不安的用力蹭了蹭，“姐姐，从前你就如此，起初争吵，后来就……再也不开口了，再后来，就将阿迟一个人丢在这世上了，所以……你别不开口行吗，哪怕是打骂都好，阿迟求姐姐打我……”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今日的事情，若是换做他和常在思的妾室共处一室这么久，他也会难过的。 霍不迟缓缓跪下，仰起头，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漆黑的双眸在烛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破碎，尤其是那殷红的眼尾，看上去似是难过至极。 “求姐姐打阿迟，不开心便可以打，但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呀……” 第55章 惊醒 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个字都在微微发颤，仿佛随时可能破碎，话语间夹杂着，刻意忍下的轻微呜咽。 他早就想好了，若是常在思不喜欢，他会把这些妃子都处置了，若是常在思因他纳妾难过，他便也让常在思纳四个面首回来。 总之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一次他都不会再放手，不会让常在思离开他的身边。 “姐姐……我……” “我没有不说话。”常在思打断了他的话，一下一下轻轻的摸着男人松散的乌发，“我只是在想，这三个妃子无一不是被家族利用，又被皇帝的利用的可怜人罢了，既她们只想要一个安身之地，我没有什么理由不成全的。” 常在思生气，他会怕，甚至会惊慌到手足无措，可常在思不气，他又会觉得难过，因为从前的常在思是绝对不许他纳妾的。 虽然他一个都没有碰，但是名义上，那都是他的妃子，是他的后宫。 不过，霍不迟还是乖顺的朝着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 “谢谢姐姐不怪我，不过，若是哪一日姐姐后悔了，又想要怪我了，便要立刻同阿迟说，咱们该怎么罚，或是如何出气，我都随姐姐，只一点……不要一声不吭就走，行吗？” 他说这话时明显透着的小心翼翼，让常在思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她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去问问霍不迟，为什么要疑心，他对自己的爱了。 “姐姐不走，我的阿迟也要乖乖的，好好吃饭，控制脾气，要把身体养好，姐姐还是喜欢身材健壮的阿迟！” 常在思忍着想流泪的冲动，吸了吸气，在他的腹部摸了一把，平坦到凹陷进去的腹部、明显的肋骨，无一不证明着，这五年来，他对自己的折磨到底有多狠。 霍不迟弓着身体，往后躲开了常在思的触碰，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心虚极致的问她。 “没有……腹肌了对不对，阿迟太瘦了撑不住腹肌，姐姐莫要嫌弃太久，我会多吃些的，很快就不用嫌弃了，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属于姐姐的东西。” 在慕容渺出现之前，霍不迟从未违背过常在思，也从没有惹她伤心过，甚至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常在思的，包括这身她很喜欢的皮囊，那个时候的霍不迟总是乖乖的，软乎乎的像是一个没什么脾气的小跟班。 可后来，他要夺嫡，要太子之位，要当皇帝。 他需要顺从父皇，警惕着兄弟间的斗争，可朝堂中的尔虞我诈，便不得不说出一些让常在思生气的话，做一些让她会伤心的事情。 霍不迟总以为，等他真的做了皇帝一切就能好起来，可还没等到那一天，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已经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常在思往前伸了伸手臂，故意在他那孱弱的身体上掐了一把，娇嗔道。 “可不是吗！没有好好养着我的东西，该罚！” 霍不迟立刻转身，跪伏在地。 “阿迟错了，请姐姐罚……” 闷闷的声音透出一丝因为羞耻而略微颤抖的意味。 常在思心里一阵暖暖的，顺手拍了两下，原本就饱经风霜的部位瞬间滚热。 霍不迟不由得弓起腰，屏住呼吸，反应过来后，又快速归为等待。 常在思搂着他的腰笑道。 “行了！这次便算了，日后若是叫姐姐发现你再敢将我喂的东西吐出去，姐姐就叫你哭的整个后宫都知道，明白吗！” 霍不迟惊的一身冷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点头回答。 “明白了，阿迟不会再如此了……” 他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因为每次他都像是不受控一样，没一会就会犯错。 这一夜，霍不迟是睡在常在思怀里的，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有些舍不得就这样睡着。 可困意逐渐击败了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四周都是明亮的。 霍不迟下意识伸手去摸索身边，却扑了个空。 他猛的坐起来，环视四周瞬间脸色苍白了下去，愣了一会后，他缓慢的双手抱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 所以……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他爱的人就又消失了。 可为什么要梦到她，做错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还有脸梦到她。 这梦又怎么那么真实…… 如果可以见到她，能不能一直这样梦下去，哪怕是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活着太辛苦了，如果我死了，姐姐会原谅我的选择吗…… “阿迟？你醒啦。” 常在思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霍不迟猛的抬起头，震惊的瞳孔都颤了颤。 第56章 多余生这个儿子 常在思一身湖蓝色襦裙，身上系着一根淡紫色襻膊，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又明媚。 霍不迟忽然有一种，时间回到了他们十七八岁时的错觉。 直到常在思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摸到他的额头上，这熟悉的触感，让霍不迟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忽的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常在思，哽着声音，低低的抽泣。 “姐姐……你去哪里了啊，知不知道阿迟好想你啊，日日都想，想到睡不着，吃不下，别离开我好不好？” 这句想你，还有这句别离开，是常在思重新回来后，听到的最多的话。 她不知道还需要多久，霍不迟才能明白，自己不会走了，可不管还需要多久，她得去做，去陪着霍不迟。 “阿迟，姐姐没走呀，我醒的比较早，先去灶上煮了粥，然后端了一碗给念儿送去了，这不是才从他那里回来吗。” 这孩子简直就是跟霍不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黏人又固执。 尤其是刚才，那副明明很疼，却隐忍着不说的样子，真是像极了霍不迟。 常在思知道他需要陪伴，所以便多留了一会，直到嬷嬷催促霍念，再不去太傅要打手心了，霍念才不舍的送她离开。 霍不迟逐渐回过神来，顿时觉得这个儿子生的有点多余，若是只有他自己的话，常在思一定不会大早上的就走，更不会将本该属于自己的粥分一碗给旁人。 “姐姐！阿迟很饿的，能一口气吃下去许多东西，孩子脾胃弱，想必吃不了那么多，况且御医也照看着呢，他不会有事的！” 男人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嫉妒，他还没有办法像爱常在思那样去爱霍念。 或者说，他也是爱这个孩子的，但是不能接受，孩子跟他抢常在思的疼爱。 常在思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无奈的摇头。 “你多大的人了？赶紧给我起床上朝去！回来再用膳，要听话，不然揍你啊！” “我是皇帝！”霍不迟叉着腰，梗着脖子，略有心虚的说，“皇帝……不能总挨揍，我都好不容易坐到这高位上了，姐姐不可如从前那样打我了，就算是打……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你……可记住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便直接改了口。 “姐姐要不就，尽量少在外面揍我，咱们有什么回来再说，给我留点颜面，尤其是在朝臣面前……”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了魏北清脆的声音。 “陛下……常姐姐，您瞧我把谁给请来啦！” 霍不迟赶紧下床，穿上衣袍，刚出去就见到了常在敬，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比起五年前，常在敬看上去苍老了许多，鬓边甚至已经有了白发，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昏暗无光，须发未修，看上去沧桑至极。 霍不迟心虚的倒吸一口凉气，退了两步，躲到了常在思身后。 常在敬错愕的看着常在思，眼中有不解、有困惑、甚至有愤怒，可转而却都变成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常在思走去，站到常在思面前时，刚一伸出手。 霍不迟立刻挡在了常在思的身前，紧闭双眼，一副等着挨打的模样说。 “大哥！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不好……我惹了思思难过，让她走了五年，如今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不想她……再去想过去的事情。” 常在敬的目光没有一刻从这个他带大的妹妹身上移开，即便现在霍不迟就站在他面前。 他还是一把推开了霍不迟，伸手掐住了常在思的脸。 霍不迟被他推了个踉跄，如果不是魏北及时扶住他，想必已经摔倒了。 常在思扒拉着哥哥的手，撒娇道。 “疼死啦！哥……你干嘛啊，对不起嘛，我不该不告而别，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动手！嫂子救我……” 身后原本跪着的女人赶紧起身，一巴掌拍在常在敬的脑袋上。 “你要掐死妹妹啊！人不是回来了吗，人不是好好的吗……不是……” 话没说完，女人已经掩面哭了起来，巴掌抬起来对着常在思的胳膊，却怎么都打不下去，最终还是落到了常在敬的胳膊上。 “你这个死丫头！我就说你没死！你怎么可能死呢，你那么聪明，那么懂事……你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 常在敬辞官去驻守河道，一家人日子过的还算平静，但是府中谁也不许提常在思这个名字，他们的孩子也不许哥哥妹妹相称。 谁都知道，对于妹妹的消失，常在敬的心中到底有多悲痛。 第57章 不离开他，就别认我这个哥 霍不迟看着常在思被掐脸，心疼的手足无措，双手扶着常在敬的手腕，都恨不得给他跪下了。 “大哥……你别，你轻点啊，这都红了，这得多疼啊，思思是你亲妹妹，不能动手啊，咱们不能动手，是我不好，所有的错我来承担。” 常在敬松开手，朝着他吼道。 “自然是你不好！” 嫂子赶紧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怒斥道。 “你给我跪下！怎么跟陛下说话呢，你糊涂了，失心疯了是吧！” 常在敬憋着一口气，虽然不情不愿，可人家是皇帝，他哪怕是为了家人和妹妹，也得跪。 刚要跪下，霍不迟立刻扶住他。 “不碍事不碍事，私下里我们不是君臣，是一家人，如今……思思回来了，我更要补偿她，所以大哥、嫂子，你们无需担心，我会待思思极好的，真的！” 很多年前，霍不迟求娶常在思时，也说了会对她好一辈子，所以常在敬拼了命也帮他夺嫡，替他上战场，拖着受伤的身体收复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在朝中鼎力支持他这个不受器重的皇子。 这兄妹俩掏心掏肺的对他，最终霍不迟还是辜负了他的妹妹，所以如今这话，常在敬并不相信。 “小思……你让我认你这个妹妹也成，你跟我回府，或是咱们举家南迁，回老家去，一辈子再不入这京中！” 常在思想到大哥会生气，甚至想到或许自己要挨打了，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要带走自己。 可此刻，大哥正在气头上，她要如何解释自己当初的行为，如何说，一切都只是误会啊。 霍不迟生怕她真的会同意，都要后悔死，为什么要请常在敬回来了。 “大哥……您这话说的，当初的事情那是误会！这样，您先歇着，等我下朝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谈谈。” 说罢，他示意魏北带人走。 “常大将军！我带着您去外头转转吧，您好几年未入宫了，这宫中的变化可大了！” 霍不迟见他们似乎没有那么气了，便赶紧赶去上朝，连续两天没上朝了，再不去，这帮老臣们又要说些胡话来污蔑他的皇后了。 常在思还没能从哥哥的突然出现中回过神来，愣了一会，才赶紧过去，搂住常在敬的胳膊撒娇。 “哥……对不起嘛，当初我也是不得已啊，我有苦衷的，但是……你也看到了，阿迟他……我若是再走了，你让他怎么活啊。” “你就只想着他怎么活是吗？常在思，你忘记了他的承诺，没看到他的后妃，还是忘了当初，他不顾你大着肚子阻拦，强行在宫中留了一夜的事情？” 常在敬一字一顿，咬着牙，说出那些让常在思最痛的话。 “还是忘了……慕容姑娘啊？若是你都忘了，那便想想陈晓晓吧！我等你三日，三日后你若是不跟我走，我便南下，此生不会再回来，也没有你这个妹妹了！” 说罢，常在敬转身出去，头都没回。 嫂子站在原地，不舍的看着常在思，她和常在敬青梅竹马，也算是看着这个妹妹长大的，如何不知道她的心软和单纯。 “小思啊，你别怪你哥，这五年……他是最想你的，逢年过节，他总是一个人躲起来，拿着你幼时练的字发呆，几次我都瞧见他偷偷掉泪……” “对不起……对不起嫂子。” 常在思抱着她，像从前那样撒娇，“我……不懂事，当年太伤心了，都把你们给忘记了，如今我回来了……哥是不是不要我了啊，我该怎么办……” 起初，她不敢告诉大哥，怕的就是面对这样的局面，当年她一走了之就没想过还会再回来，也是忽略了，这些很爱她的人。 如今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才能让亲人不寒心。 嫂子吸了吸气，拍着她的背哄道。 “傻不傻啊，哪有哥哥会真的怪妹妹的，你不知道，小北第一次去，走了之后，他就后悔了，一直跟我念叨，入京看看，万一是真的呢，我们刚收拾好，小北就又到了！如果不是我身子不济不能骑马，我们早就入京了。” 常在敬嘴硬心软，这一路急的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过来，只是担心夫人，只能陪着慢慢坐马车。 “我知道，嫂子……这件事我能解释清楚的，当初的一切都是误会，阿迟对我很好，我愿意原谅他，哥那边……” 嫂子缓缓起来，给她擦了擦眼泪，笑着安抚。 “不用担心！这不是有嫂子呢吗，既然你觉得好，那怎么样都行，一辈子才多少年啊，一眨眼就过去了，所以别管选择是否正确，只要你过的欢喜，那就是正确！” 第58章 穿着龙袍呢，不许跪 一个早朝，霍不迟心不在焉的，就只是把左将军派去了南边赈灾，别的事情完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刚打算退朝，一直称病的太傅却站了出来。 “陛下……臣听闻您让魏小将军去请了忠勇大将军回朝，此事……可是真的？” 霍不迟脚下一顿，回眸看向他的那一刻，眼神中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此事，朕只同魏北说了，太傅又是如何得知的？” 一句话，几乎就是在告诉满朝文武，太傅敢光明正大的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太傅也没想到霍不迟会反问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支支吾吾，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解释。 “今朝，臣入宫路上，偶听路人提起，原是不相信的，可陛下都这样说了，便也无不信的道理，敢问陛下，大将军入京可是有要事？” 先帝在位时，常在敬就已经被封为三品勇义大将军了，莫说是朝中，就算是这天下，论勇武，他敢说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带兵打仗，兵法计谋，样样都是最出众的，当年以一己之力收复了，燕州、麓州、以及赔偿在外十多年，一直由西蕃驻守着的东古城。 一度，常在敬被誉为战神一样的存在，民间更是给他常胜将军的美誉。 所以，朝中几乎无人不忌惮他，再加上他总是不与人亲近，对谁都是冷冷的，唯有忠心于霍不迟这一点，便更没有朝臣愿意同他过多接触了。 一众朝臣都担忧，当年他们对常在敬不亲近，更有甚者还有过对他不敬之言语，如今，若是常在敬归朝，他们担心自己乃至家人会被报复。 霍不迟一步一步朝着太傅走去，饶是已经孱弱至极的身体，仍能散发着让人畏惧至极的气场。 太傅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在霍不迟快要到面前时，忽的跪下了。 “是臣多言了，陛下做事总归有陛下的道理，老臣失言，还望陛下降罪！” 霍不迟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伏在地的太傅，又抬眸扫视了一下一众朝臣。 所有人几乎同时跪下，“臣有罪……” “是朕请大将军还朝的，你们曾经得罪过，或是对大将军不敬的，便好好夹着尾巴活吧！” 霍不迟虽然不知道常在敬还愿不愿意回朝，但这是他欠常在敬的，所以他愿意给常在敬立威、撑腰。 说完，他从一众朝臣中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太监高呼一声，“退朝……” 霍不迟快步回到长秋宫，走到最后急的都跑起来了，人还没进去呢，就大声的喊了起来。 “姐姐！姐姐阿迟回来了！姐姐，我饿了……你还在吗！” 一冲进去，就瞧见常在思正坐在桌前，将一个温着的锅打开。 “姐姐！” 霍不迟几步过去，习惯性的跪下，抱住了她的腰，“好想你的，不要那么辛苦好不好，让阿迟做，姐姐……见到兄长了你还欢喜吗？” 其实，霍不迟知道这话问的多余了，常在敬那个态度，常在思能欢喜就奇怪了。 可毕竟五年未见，她该是思念兄长的。 常在思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一下霍不迟的胳膊，“胡闹！我手里端着粥呢，这若是烫着了可如何是好啊，赶紧起来，穿着龙袍呢，不许跪！” “这江山姐姐若是喜欢，阿迟愿意拱手相让，龙袍如何？跪一下又如何？什么都没有我的姐姐重要！” 霍不迟说着，还是听话的起来了，毕竟他不是只有自己，等他死了，他的儿子也是要做皇帝的，天家威严不可毁，他私下里跪就好了。 常在思重新端起碗，柔声问他，“吃点东西？难受了可以说，吃不下也可以说，不要勉强自己，总是吐会伤食道，对身体不好的。” 霍不迟张开嘴，乖乖的点头，“啊——姐姐，我饿的，我想吃！” 常在思不像以前那样，快速的喂他吃，反而是把速度降了下来，喂的非常慢。 霍不迟一口早就吃完了，好一会都等不到下一口，但是自己吃又实在是吃不下，他就只能耐心的等着，反正只要能看着常在思他就是高兴的，安心的。 一碗粥吃完，几乎用了半个时辰，霍不迟震惊又感动。 “姐姐……阿迟都那么坏了，你还有这样的耐心，你对阿迟太好了，我该怎么办啊……” “你该好好照顾自己，敢再偷偷去吐，我就揍死你！让你上朝也是站着的！” 常在思十分没有情趣的威胁了他。 第59章 给她最好的一切 霍不迟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努力忍下想要吐出去的感觉，其实也不是怕挨打，他更怕的还是常在思会难过。 不过…… 能不挨打是最好的，毕竟常在思做的那个东西，打人真挺疼的。 粥吃完，霍不迟就起来，一直坐着会挤压到原本有些红肿的皮肉，坐的久了就会更痛，不如起来转转。 常在思一边默默的吃东西，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他，知道他是因为疼，才起来的，常在思没忍住偷笑了好几回。 在看到霍不迟偷偷摸摸给自己揉揉的可爱动作时，常在思没忍住笑出了声。 霍不迟立刻气鼓鼓的说。 “你可以了啊！再这样我可要撒泼了！偷偷笑就算了，怎么可以出声呢！” “阿迟你过来。”常在思朝着他招招手，“过来姐姐身边，姐姐想抱抱你呢。” 霍不迟明明知道，这就是个陷阱，可还是她在招手的那一刻，快步过去了。 人还没站稳呢，就被啪啪的拍了两下。 一旁的宫女碧荷吓得立刻低头，装作无事发生。 门口的魏东直勾勾的看着，发现霍不迟脸瞬间就红了，他有些担忧的转身去请姜去寒了。 霍不迟气鼓鼓的捂着身后，“哼！没有理由的对吧，就是心血来潮了，就是想拍我！” 虽然有点痛，但是他心里美滋滋的，因为常在思对着他笑，又愿意跟他闹了。 一切虽然无法回到最初，但是起码此刻，他们都是欢喜的。 “姐姐是想看看你，低下头，让姐姐瞧瞧，这脸上的伤口怎么还没好呢？” 常在思心疼的瞧着他那已经结痂，却还是红到吓人的一道疤痕，实在担心会在这漂亮的脸蛋上留一道难看的疤。 “我的阿迟那么漂亮，可不能留疤啊！” 以前，这种小伤对于霍不迟来说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绝对不会有这种都好几天了，才勉强愈合的可能。 人的身体就是这样的，你不好好待他，他就处处都不如人意。 霍不迟担忧的轻抚自己的脸颊，有些不自然的跟她保证。 “姐姐！我定会好好上药，想尽一切办法也不会落疤，姐姐阿迟的容貌，是阿迟之幸，日后……我定好好珍惜自己，不再伤到脸，行吗？对不起姐姐。” 他为自己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道歉，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身体是属于常在思的，从前她只是不想要了，如今……她似乎愿意接受这具残败不堪的身体了。 还没一会，魏东白着一张脸进门，看到常在思，有些不自然的问安，然后一脸他有话说的样子盯着霍不迟。 “朕……这么好看吗？” 霍不迟心情大好，自然有心思打趣他，只是手上依旧不停下的给常在思按摩着肩膀。 “姐姐，这五年里进贡了不少好看的物件，我也四处搜罗了一些，从前你总是喜欢那些，回来这许多时日了，我怕你不高兴，就没有拿出来，如今你……你不会生气的吧，我叫人都搬过来给姐姐瞧瞧吧？” 常在思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随口应了，“好，都是什么啊。” “有一座黄金打造的万里江山！姐姐不是最喜黄金的吗，还有一个点翠的凤冠，东珠也赞了十几箱子，蜀锦有今年新贡来的，一共百匹，都给姐姐留着呢，还有好多！说不过来的。” 霍不迟说着，跟魏东吩咐，“去啊！还愣着做什么呢，那副蠢样子，真是想不明白，到底谁家姑娘能看上你！” 魏东欲言又止，行了礼，有些不甘的出去了。 刚到前门，小太监满脸堆笑的过去，从袖口里拿出来一个碧玉扳指，通体晶莹的似是有水波流动，那翠色极好，一看便是上品。 小小的一枚扳指，足以买下京中一处大宅子了。 “魏大人、魏将军……您就帮忙说说好话吧，那贵人好不容易快马入京的，就为见咱陛下一面，您说，这京中除了您有这样的本事，还有谁敢答应此事啊！” 魏东垂眸看了一眼小太监手里的东西，小太监以为他这是感兴趣了，赶紧往他手里塞。 “贵人的好物件多了去了，小小扳指，九牛一毛！” 魏东拳头攥的紧紧的，完全不去接这个东西。 “我劝你，若是想活命，便离此人远些，此事你我若是办了……” 魏东一扬下巴，朝着天指了指，冷声道。 “保咱俩见不着明儿的太阳！” 小太监吓得脸色铁青，颤颤巍巍的收好扳指，朝着宫门口的方向一路小跑。 第60章 女主入宫 几十个人抬着东西陆陆续续的朝着长秋宫走，尽头的人都进宫门口了，最后面的那些，都还在库房里。 不一会，整个长秋宫几乎被霍不迟的这些东西给塞满了，甚至院子里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常在思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尤其是那座夸张的万里江山，黄金做的山，放到一个圆桌上大小刚好，七八个侍卫，抬的脸都红了，愣是休息了好几次，才能安稳的放到宫内。 霍不迟兴奋的说着，“姐姐从前总是睡不好，人家说了，黄金辟邪的，这样守在殿内，就不怕姐姐睡不安稳了。” 常在思想说，到底是谁睡不安稳啊。 可转念一想，当初她怀身孕时，也确实夜夜都睡不安稳，那会霍不迟会陪着她，给她按摩身体，拍着她入睡。 哪怕是后来很忙，霍不迟仍会抽出时间，尽可能的在夜里一直陪在她身边。 “姐姐……” 霍不迟试探性的拉了拉她的衣角，“你若不喜欢，我叫人移走，别不理我……行吗。” “没有啊，只是想着过去，没什么钱财，有点黄金都觉得稀罕，如今这一座金山……过去想都不敢想呢。” 常在思伸手摸了摸，黄金的触感果然不如玉好。 霍不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傲娇的说。 “这算什么啊，这个是我准备的这些物件中最不值钱的了！” 从前是没有，而如今，霍不迟想把自己有的一切都给常在思。 院子里，魏北一直跟着一起张罗，东西实在太多了，没有地方摆放。 常在思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分给霍不迟那几个妃子点。 霍不迟也在犹豫，如今局势已定，从前他活不活都无所谓，便也不想那么多了，可现在不同，他的思思回来了，他要尽快把后宫之事解决，给她一个交代。 第一个处置的，必然是太傅，那沈妃……多少是有功的，不赐死的话，应该把她赐给谁，或是……送去寺庙？ “阿迟……这些东西，不如各宫都送一些吧，实在太多了，我那库房里都放不下了。” 霍不迟点头应了，“好，本就是送你的，你想如何就如何！” 反正都是死人，等以后还是会收回来的。 门口一个太监不知道跟魏北说了什么，魏北快步过来，对着霍不迟一拜。 “陛下，魏南回来了，带了……您要的东西！” 霍不迟点头应下，“好！明日朝堂之上，叫他带着东西过去！” 常在思瞧了瞧他，见霍不迟没想说什么，便让人把门口挪不进来的几个花瓶和摆件，送到三位妃子宫中。 碧荷回来的特别快，表情一言难尽的。 常在思好奇的看着她问，“为难你了吗？”不等碧荷回话，她挽着袖子直接起身，“我去给你出气！” “没有！没有娘娘！”碧荷赶紧拦住她，尴尬的解释，“倒也没有……只是她们在打叶子牌，非要奴婢留下一块打，那容妃……都要毁容了，被她们三个愣是拉起来，戴着面纱一块打……” 常在思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 要么人家说，打麻将这个事情会上瘾呢，脑袋都栓腰上了，还是要打牌。 碧荷又继续，“都在沈妃宫中呢，所以奴婢也没去别处，东西都放那了。” 霍不迟无奈的冷笑，“你瞧见没，回头朕多给她们烧点纸，到了那边接着打！” 只是他并不想就这样杀了她们，霍不迟要她们在名义上也跟自己无关，哪怕要死，也不能以嫔妃的身份死。 傍晚，太后身边的嬷嬷过来传旨，要霍不迟和常在思一同去德宁宫用膳。 常在思有些烦躁的拧眉，霍不迟刚要拒绝，嬷嬷再次开口。 “陛下……太后说了，有熟人相见，您应该是会想要见到的。” “舅父？”霍不迟不屑的笑了，“他不是病重多年了吗？” 自从霍不迟登基以来，这位舅父一直称病，别说上朝了，就连府门都不曾出过。 嬷嬷摇头不语。 二人还是去了，常在思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来了，太后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请他们。 德宁宫门口，霍不迟扶着她的胳膊，轻声细语，“慢些走，若是累了，我背着你可好？” “管好你的嘴！”常在思白了他一眼。 一进内殿，霍不迟蓦的抬眼，冷厉的眼神为那狭长优美的眸子染上极大的寒意，紧握着常在思的手顷刻间便渗出冷汗，他原以为这人不死也会被折磨残，却没想到，她如今还能好好的站在这。 霍不迟面色大变，看向她的双目写满恨意，只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慕容渺……谁给你胆子入京的？你就不怕死？” 第61章 姐姐还会走吗 “皇帝！”太后冷着脸，严肃的训斥，“渺儿是北疆公主，身份尊贵，虽北疆已臣服许久，哪怕是因为君臣之义你也不可无礼！” 常在思连请安都没有，转身就要走，却被嬷嬷拦住了去路。 “皇后娘娘这是去哪里啊，连请安都没有就要走吗，我朝可是以孝心为大的，您如此做，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 老嬷嬷阴阳怪气的嘲讽，时不时的朝着太后的方向看看。 常在思定定的看着她，然后转头看向了碧荷。 碧荷了然，坚定的上前一步，抡圆了胳膊，一个大耳光响亮的甩了上去，啪的一声响，老嬷嬷身子都没站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所有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呢。 常在思转头看向太后，“母后，这老奴出言无状，竟敢挑衅皇权，她今日拦我了，明日便敢拦着陛下，日后这江山都跟她姓好了！不过母后无需担忧，这人！臣妾替您管教，定还给您一个懂事，会说话的奴才！” “常在思！” 太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的扶着额头，气息都不平稳了。 一旁，慕容渺赶紧过去，给她顺着气，“太后……您千万别动怒，皇后娘娘是冲动了些，但是她一向不就是这个性子的吗，皇帝哥哥喜欢便好。” 这看似劝说的话，实则全是陷阱。 霍不迟嫌弃的蹙眉，口中啧啧出声。 “姐姐……你从前跟我说，这叫什么来着？绿茶……是不是这个词啊。” 说完，霍不迟回头看向魏东，沉声下令，“把人给我带走，带去……皇城司关押！” “是！”魏东拱手回话。 慕容渺顿时吓傻了，立刻跪下，膝行到霍不迟面前，瞬间就哭的梨花带雨。 “皇帝哥哥！从前……我被慎王带走，实属无奈，此次趁着他回京，我好不容易跑出来，就是想着回来瞧瞧你和太后，渺儿一走五年……这其中的苦楚无人诉说，当年是我错了，可是……我就错的如此无药可救吗？” 霍不迟点头，厌恶道，“没错！否则呢。” 当年，霍詹请旨去驻守边关时，唯一的请求就是带走慕容渺，那会，慕容渺的算计都已经被他查了个清楚。 所以，慕容渺是断不肯跟他走了，不过，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哪怕是留下，只做一个婢女，霍不迟都不肯。 原本她打算到了边关就逃走的，可霍詹将她锁在了营中，不出几月就攻下了北疆，自那之后，她便逃无可逃了。 因为，即便她逃了回去，北疆也一定会派人，把她送回到霍詹身边的。 这五年，只有慕容渺自己清楚，她经历的，是怎样非人的折磨。 “皇帝哥哥，渺儿错了……当年之事，是因渺儿年幼无知，我不该下药，更不该害你受伤，可当年，你若是对我毫无感情，又如何会在我入京之时救我，入宫那夜，又为何担心我会出事，而真的没走？” 慕容渺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抓住他的鞋靴。 霍不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阴冷至极。 “你敢碰朕一下，朕便杀你北疆一城。” 此话一出，慕容渺的手抖了抖，赶紧缩了回去，她倒也不是多在意北疆的臣民，只是她的母亲和弟弟都还在北疆，哪怕是为了他们，她也不敢得罪霍不迟。 霍不迟转身，拉住了常在思的手，像是生怕她又会消失一样，紧紧的握着。 “当年救你，是因为朕奉命迎接北疆公主，无妨此人是你，亦或是他人，朕都会救，那夜留下，是因有人用吾妻威胁，与你无关，且朕并未与你共处一室，慕容渺，事到如今了，你竟还敢字字诋毁，说出让皇后误解之言语，看来，这些年，霍詹待你还是太好了。” 太后既然能让慕容渺入宫，必然是想要做什么，常在思清楚，她这是不打算让霍不迟跟自己好过了。 若是霍不迟将慕容渺关进皇城司，那自己便再也没有对她下手的机会了。 轻易便死了，那要如何补偿，当年她对晓晓的折磨。 “阿迟，既然慕容姑娘都已经入宫了，那便留下吧，别处也不好住，这样，我让碧荷把隔壁的凝香堂收拾出来，这样离得近，也方便我照看。” “你还要走吗？” 霍不迟转身看向她，眼中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当年……都是误会呀，咱们已经说清楚了对不对，姐姐……阿迟不对，你尽管罚，别将我送人好不好……阿迟不愿，哪怕你不想要我，也给阿迟个机会，我能等的……能的……” 第62章 这人得留下才行 常在思忽的感觉胸口有些酸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霍不迟跟她说话，永远都是这副委曲求全，小心翼翼的模样。 以前，他还会要求，当着外人面时，要给他颜面，如今哪怕是当着他的母后，霍不迟也能把姿态放的如此卑微。 常在思抬手轻抚他的脸颊，笑着摇头。 “傻瓜，我什么时候说要把阿迟送人了，我也舍不得你啊，我的意思是，慕容姑娘毕竟是北疆公主，咱们要善待方能体现我大国的包容，不是吗？” 霍不迟似乎懂了点什么，常在思如此做，一方面是给太后一个交代，另一方面，该是想自己处置慕容渺的。 想通了之后，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好……一切都依皇后的意思办，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说罢，他对着魏东吩咐，“传朕旨意，如今战事吃紧，皇室之人应自身作则，慎王府愿出三月用度以补贴边关将领！把此事拟旨，告知所有皇亲！” 太后顿时傻眼了，她以为皇帝对这个慕容渺起码是有些情谊在的，她若是入宫，哪怕是不能撼动常在思的地位，也起码能分宠一些，让皇帝别那么昏庸。 慎王府看管极其严苛，她几次想派人送些东西进去都不成，若是断了三个月的银钱，她的儿子还不定要受什么罪呢。 “皇帝！此事，是哀家思虑不周了，可你也不能为难詹儿啊，他何错之有？三月后便快到年关了啊，若是没有银钱你让他如何过年啊！” 霍不迟冷笑出声，像是看掌中玩物一样的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一开口的话，更是冷漠至极。 “母亲若是实在担忧，便安生些吧，否则，您可别忘记了，朕可是一个会虐杀手足的昏君啊。” 自从常在思回来，霍不迟不止一次的忤逆了太后，他自己也清楚，这个隐患若是不除，日后定会成为常在思的麻烦。 可这人是他的母亲，虽未曾养过他，好歹生了也是情分，他还需想个妥善的方式才行。 碧荷带着人将凝香堂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命一队侍卫牢牢看守，这才着人把慕容渺带了进去。 一下午，霍不迟在御书房如坐针毡，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回去，常在思说他不顾朝政，可他又太担心，常在思会不会生气，或是，她会不会想起过去的那些事。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御书房转了第十几圈后，霍不迟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桌子，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 魏东担忧的给他轻拍着后背，“陛下……这是怎么了，您哪里不适啊，我叫御医过来瞧瞧吧，好好的怎的又吐了呢。” 霍不迟轻轻摆了摆手，“不碍事……许是……今天凉了些吧，不用告诉皇后，她会担心的。” 魏东点头，“是。” “你去……将朕方才手写的书信送去长秋宫，希望姐姐看到了，心中能不那么难受，犯错太多……朕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写起了。” 霍不迟看向桌案，双眸淡淡的，没有一丝神采，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颓然无措。 上面放着，他写了一下午的道歉信，对于慕容渺的再次出现，对于他母亲对常在思的算计，他都要道歉，要保证此事不会再发生。 彼时—— 长秋宫内，姜去寒龇牙咧嘴，犹豫着将手中药瓶递过去。 “娘娘……您确定吗，此物若是用了，便到死都要用，且剂量需要逐月增加，服药后像是千万蛇虫啃噬般的痛，锥心蚀骨啊。 陛下他吧……他虽是有错，但是这一切不都是误会吗，魏东说，都是慎王那个混蛋瞒着陛下的，咱们陛下也被害的很惨啊。” “你说什么呢啊。” 常在思直接抢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了碧荷的手上。 姜去寒伸手想要拿回来，却被碧荷给躲开了。 “娘娘……我是医者，医者不害人的，更何况是陛下……他虽然是有点暴君，但继位这五年，也算是国泰民安，百姓们无一不称赞的，我这若是害了他，怕是……怕是要……” “你想什么呢。” 碧荷无奈的摇头笑笑，“你以为……娘娘要给陛下下药啊？” 姜去寒犹豫着，反问。“不然呢……娘娘不是让我找一味会让人极其痛苦，越来越痛，却不会死的毒药吗，这药……确有此功效。” 门口—— 魏东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 常在思笑着解释，“我怎会用在阿迟身上啊，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吧！” 第63章 陛下，娘娘要毒害您…… 御书房内，霍不迟低着头看着奏折。 吧嗒—— 一颗泪珠掉落在纸张上，摔的粉碎，连同他的心一块破碎不堪。 “朕不懂……既如此……当初她看着朕被鞭笞时，为何阻拦？是……不够痛吗，是她还觉着不够解气吗？” 霍不迟仍是不抬头，自言自语的说着。 “可……那也不是朕的错吧，朕让霍詹把解药带回去，给我的妻儿，朕说的清楚！她说了不怪我了……她说了的啊……” 霍不迟抬起头，泪水夺眶而出，猩红的双眸满是悲伤，像是因为犯错，而被抛弃了的小狗，以为自己得到原谅了，可一睁眼，才发现，一切都是临死前的幻想。 魏东着急的提醒。 “陛下！您要早做决定啊，若是真容皇后娘娘给您下那种毒药，您这性命不保，江山或许也不保了！她怕不是要利用您……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霍不迟还是不明白原因，常在思必然不想要他的江山，因为常在思连他都不想要了。 若是她想要，江山而已，霍不迟愿意双手奉上。 不过，他已经释然了，从刚才的难过，伤心，到现在的无所谓。 起码常在思只想给他下折磨人的药，而且她专门说了，不死人的。 只是痛苦些罢了。 再痛苦的折磨，都不及这五年来的思念。 如今常在思回来了，说了还爱他，那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罢了，如果她没回来，朕能不能活到今天都不一定，起码这些日子……朕是欢喜的。” 霍不迟垂眸，释然的笑了笑。 “魏东，此事你全当不知情，不可说与任何人听，皇后想要做什么，便让她做，她欢喜，朕便欢喜。” “陛下！这不可啊！” 魏东跪地磕头，急的都要哭出来了，“您是一国之君，身子怎可儿戏！若您的身子垮了，那这天下该如何！” “这天下……与我何干啊？”霍不迟起身，将没有批好的奏折挪到别处，心平气和的说，“朕要的是什么，你不清楚吗？再说了，那不是还有念儿，还有大将军呢吗，思思有她自己的安排，我听话就好了。” 说完，他有些担心魏东会私自做什么决定，便直接命令他。 “你去城南，朕要羡春色的胭脂，想办法也要买来，当年思思可喜欢那个了，只是不知如今还是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 “陛下！” 魏东咬着牙，恨不能替霍不迟做决定，他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能比江山社稷还重要。 虽然知道皇帝到底有多在意这个皇后，却不能理解，真的能在意到，连性命都能拱手献出吗。 “你想抗旨？” 霍不迟冷声威胁，眉眼中淡淡的烦躁，让魏东不敢再开口。 傍晚—— 霍不迟独自去了长秋宫，一进门就闻到一阵饭菜香，因为没有太监通传，他都快到门口了，才有宫女看到。 不过霍不迟没让人行礼，自己朝着寝殿走了过去。 常在思轻轻的搅动着温着的粥，时不时的往里面瞧一瞧。 霍不迟了然的笑笑。 这粥，旁人必然是不会吃的，唯有他…… “母后！母后你看念儿写的这个字还好吗？” 内室里传来了霍念清脆的声音，常在思立刻转身进去，小家伙挽着袖子，撑着受伤的手臂，还是要将自己练的很好看的字，写给母后看。 常在思外头瞧着，“我的念儿如此厉害……竟会写母亲的名字啦？” “多谢母亲夸赞，儿臣知道，母亲名讳儿该避的，但是……儿臣想把母亲的名字，写的最好，日后儿臣定会守规矩的。” “我儿很厉害，小小年纪竟写的一手好字，母亲为你骄傲。”常在思摸摸他的脑袋，笑的温柔，“先去用膳吧，你父皇大抵也该回来了。” 外面，霍不迟听到这句，立刻应了一声。 “姐姐！我回来啦，好饿啊……阿迟要饿死啦……” “知道啦！” 常在思拉着霍念的小手，二人快步出去。 一家三口围坐桌边，颇有一幅温馨和睦的画面。 只是霍不迟看着面前的这碗粥，还是忍不住的鼻子泛酸，既如此……他得让自己最后再撒撒娇才行的。 “要姐姐喂……阿迟自己吃会腹痛的。” 常在思打算喂霍念的手一顿，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霍不迟，“你要脸吗，儿子在这呢啊……儿子受伤了啊！” 霍念高举起胳膊给他看，看到霍不迟那不肯退让的样子，霍念把胳膊放在桌子上，委屈的瘪瘪嘴。 “母后……儿臣不是很痛，只是有点流血而已，从前父皇罚跪，膝盖流血都比这多，儿臣习惯了，没关系。” 说罢，他朝着常在思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温暖笑容，只是眼尾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霍不迟，“……” 第64章 父子俩再次争宠 “这孩子……不是！这还随谁啊！” 霍不迟惊慌的看了看常在思，薄唇轻颤了一下，有些委屈的说，“此事……上回他就说过了啊，姐姐也罚过的不是吗，阿迟跪了好几个时辰呢，还挨打了……” 他忽然觉得，常在思好像更爱霍念，这孩子每次提起之前被罚的事情，常在思就会用一种，马上就要打死他的目光瞪他。 霍念起身，对着常在思恭敬一拜。 “被罚跪是儿臣的错，还请母后不要责怪父皇，您和父皇都是儿臣最重要的人，儿臣舍不得。” 常在思的心像是瞬间化成了一汪水，心中对霍不迟的那些埋怨，也因孩子的话消失不少，她轻轻的抱住了小小的身体，感动到有些哽咽。 “我儿真懂事啊，但是念儿，母后无需你那样懂事，你还小呢，想哭、想闹、想玩，都是无错的，不用如此小心翼翼，你是母亲的孩子，母亲会爱你的。” “那……”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常在思这番话，毕竟从他记事起，就知道，母亲走了是因为他不乖，他不懂事。 “问吧，我儿想问什么？”常在思双手扶着他小小的肩膀，笑盈盈的看着他。 霍不迟给他接了一句，“他想问你，还会不会不要他，姐姐……他是我的儿子，虽不曾相处过，可我知道，他在意什么。” 当年的霍不迟也如此在意母亲，虽然母亲并不爱他，甚至有些厌恶他，可他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去跟母亲证明，自己才是那个最孝顺的孩子，是值得被爱她爱的。 每一个不被偏爱的孩子，内心都是最渴望被爱、被认可的。 常在思心里清楚，她丢下孩子五年，哪里会一句话就让他相信自己呢，看到孩子被养成这样的性格，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甚至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算计，她真的太后悔了。 “念儿，母亲不该丢下你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用跟母亲撒谎，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这五年，你失去的，母亲都会给你补回来，我儿还小，一切还来得及，对不对？” 霍念眨巴眨巴有些泛酸的大眼睛，心里那些怀疑似乎是真的减少了些，母亲的话，像是温暖的光，慢慢照亮他满是阴霾的心，让他忽然觉得，有些想哭。 “让我瞧瞧！”常在思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谁家的小团子要掉金豆豆啦？让母亲看看我儿的金豆豆好不好看？” 小孩子就应该会哭会闹，五岁的年纪装什么成熟懂事。 小家伙低着头，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砸，哭起来的模样，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霍不迟。 “那……母后……不会再丢下念儿了对不对……母后要走，也带着念儿走吧，念儿不想过没有母亲的日子了。” “母亲再不丢下你了，母亲都答应！” 常在思紧紧的抱着他，一下一下亲吻着霍念的额头，声音轻颤着逗他。 “我儿哭起来真好看啊，你怎么长那么好看的呢，还可爱！” 霍不迟不服气的哼哼，“我哭就让我闭嘴，憋回去！他哭就好看，就应该，凭什么啊！” 常在思准备好的眼刀还没飞过去呢，他就很自觉的起来，想都不想直接跪下了。 常在思赶紧把孩子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眼神威胁霍不迟起来。 她真想不明白，霍不迟不是很在意颜面的吗，怎么次次都能当着孩子的面跪的如此自然，如此理所应当。 霍不迟以为她的眼神是让自己认错呢，于是赶紧点点头，认真的说。 “我不该在背后小声说这些争宠的话，孩子是思思给我生的，我该如你一样爱他，更不该罚他跪那么久，我错了！” 霍念一动不动，没有受伤的小胳膊搂住常在思，眼睛偷偷的瞟向了霍不迟。 霍不迟看向他时，明显看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那个眼神仿佛在说。 你看看，母亲抱着我呢，但是你是跪着的。 母亲更爱我！ 霍不迟咬紧牙，忍着嫉妒，伸出手，强行把孩子抱怀里，一脸假笑的说。 “念儿听话，你母后还没用膳呢，让她好好吃东西，父皇喂你也是一样的！” 孩子瞬间面露惊恐，挣扎着想要回到常在思的怀里。 常在思倒是觉得，这是修复父子俩关系的机会，该好好抓住才行。 “念儿，让父皇喂你吧，父皇也是很爱你的，我们相信父皇好不好？” 霍不迟端着碗，严肃的把一勺饭喂到霍念嘴边。 常在思一个眼神过去，霍不迟瞬间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念儿张嘴，乖~~” 第65章 心甘情愿吃毒药 常在思看着这让人感动的一幕，心中的担忧逐渐放下不少，虽然不知道黑化的人究竟是不是霍不迟，可一切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如今，她最爱的人就在身边，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霍不迟在努力，就连小团子也在努力。 霍念一口接着一口，腮帮子鼓鼓的，圆溜溜大眼睛已经没有空闲去跟常在思告状了，他双手去推霍不迟递过来的勺子，却被男人钳制着双手，把他的小胳膊夹在了腋下。 “乖~再吃两口，小孩子要多吃些身体才会好哦！” 常在思终于发现了不对，不过，霍不迟手里有勺子呢，她担心碰到霍念。 “阿迟，你先停下来，我看念儿差不多吃饱了， 我喂你吃饭吧！” 霍不迟立刻放下碗，像是一秒钟都不想在喂孩子一样，乖乖等着。 常在思抱着霍念，放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念儿，可是吃饱了，若是没饱，母亲再喂你喝点汤吧？” “饱了……”小家伙耷拉着脑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服气的抱怨，“只是有些腹痛，许是吃的太快了，儿臣不碍事。” 霍不迟冷笑一声，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你还真是……会装啊！” “咳！” 常在思冷着脸，一声咳嗽后，霍不迟瞬间又跪了。 这次，常在思没再去顾及霍不迟的颜面，这人就是这样，不罚身上，永远学不会乖。 不过在看到霍念有些不解的眼神时，她还是解释了一下。 “念儿，你父皇今日脾胃不适，如此用膳，身子会觉得好些，你可明白？” 霍念点点头，很认真的说。 “儿臣明白，父皇是因身子如此，不是因为惧内。” 常在思，“……” 他似乎……还真是明白了。 霍不迟早就对这样的事情震惊不起来了，反正已经惧内了，无所谓儿子知不知道。 只是常在思端着碗，把粥喂到他面前时，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姐姐……从前种种，是阿迟对不住你，阿迟已经改掉了那些错误，阿迟……已经千百倍的惩罚了自己，日后阿迟定好好待你，姐姐……” 他缓缓抬起头，殷红的双眸看上去委屈至极，强忍住哭腔，他不甘的问了最后一句。 “如此……姐姐，还要阿迟吃这个粥吗？” 常在思低头看看粥，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想不明白，吃个饭而已，对于霍不迟来说，怎么跟吃毒药一样呢。 “小可怜的样子吧！不是姐姐一定要强迫阿迟，可是你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好起来呢，阿迟答应过姐姐的，要长成从前那样好的身材，不是吗？” “就是！”霍念破天荒的附和道，“儿臣都听话的用膳了，父皇也应听话才是！” 说罢，他戳了戳常在思的胳膊，踮着脚，伏在她耳边小声说。 “母亲用力喂，一口接着一口的喂，吃得快，才会长的高！” 常在思无奈的笑笑。 这孩子……赤裸裸的报复啊。 粥喂到嘴边时，霍不迟没有犹豫的张嘴吃了下去，一口接着一口。 是什么味道的，他几乎已经分辨不出了，霍不迟只知道，自己的喉间酸涩，像是一口一口的泪水被吞入腹中，又咸又苦，刺的心脏都生疼。 一碗粥被慢慢的喂了下去，霍不迟失神的跌坐在地，似是等着毒药发作，可又想趁着清醒多看常在思两眼。 霍念行了礼，便回了自己宫中。 霍不迟吸了吸气，轻声唤她。 “姐姐……若是有下辈子，不管你还要不要阿迟，阿迟都不会辜负你的，若是……若是你还疼我，便许我给你做一个妾室……面首……什么都好，阿迟本本分分的守着你，姐姐……我特别特别爱你，只有你……” 他觉得可能是药物的作用，说起话来颇有些胡言乱语的意思了。 常在思担忧的扶他起来，“怎么了……吃个粥而已，不至于的吧，我煮的……那么难吃吗？” 到底多难吃的粥，能让他吃的……都不想活了啊。 看着常在思又去盛粥了，霍不迟委屈的撇撇嘴。 到底多大的错，这是不毒死，也要给撑死吗…… 还喂吗…… 正委屈着呢，常在思舀起一勺朝着自己的嘴边送。 霍不迟瞬间急了，一巴掌拍掉了粥碗，砰的一声，瓷碗掉落在地，霍不迟朝着她疯狂嘶吼。 “你疯了吗！常在思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啊！” 常在思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碗，难以置信的问他。 “你给我个解释吧？” 第66章 他完了…… “你要我死也就算了！你自己也不想活吗！所以，是不是你死了就能离开我了，你死了就能回到你的世界了对吗！” 霍不迟像是疯了一样的，双眸猩红着，一字一顿质问她，言语都是不甘，不舍，更是无尽的委屈。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就被抛弃了五年，他心甘情愿的被罚，哪怕是被喂毒药，他都愿意， 只要能活着，能看到常在思，哪怕是只有短暂的几日，他都心甘情愿的用服下这世上最痛苦的毒药去换。 可常在思竟然也要走，她竟然还要离开。 几日……都不给自己吗。 “我死……” 常在思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然后茫然的起身，走到霍不迟身边，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阿迟，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啊，怎么就我要死了？我为何要死啊，你我之间不再有误会，孩子也愿意接纳你，我们以后都是好日子啊。” 男人转头凝视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泛出凉薄之意，那眼神，似乎都恨不得把她拴在身上，让她这辈子都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有的时候……我真的恨啊，姐姐……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到底用什么办法能关住你，我都恨不得用一条铁链子，一端拴着我，另一个拴着你，这样……咱们到死都不分开了！” 此刻，霍不迟眼中的疯狂和偏执像是瞬间升腾而起的岩浆，似乎要把常在思从头到脚的燃烬，融入自己的身体，生生世世都无法分离。 这次常在思确定了。 这是真黑化了！ 霍不迟上前一步，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口，咬着后槽牙说。 “我允许你折磨我，凌虐我，甚至允许你践踏我的尊严，但是你若是想走……阿迟定会让姐姐知道，什么是后悔的！ 姐姐啊……你连儿子都不要了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到了男人的脸上，他被打偏了头。 安静了一瞬后。 霍不迟抹了抹嘴角，笑着无奈。 “打吧，我又没说不能打，阿迟随姐姐处置。” “你发什么疯！霍不迟，你有话说话，没话就给我滚！少在我面前发疯！” 常在思没好气的骂了他。 霍不迟憋了憋，然后一步一步绕过她，把桌子上的一锅粥抱起来转身就走。 常在思，“……” 常在思缓缓坐下，看着桌子上那块空出来的地方，怎么也想不明白，霍不迟今天这是怎么了。 “碧荷……你给我说说，我刚才做错了什么吗，他怎么那么激动呢，不是！他为什么觉得，我想死啊？”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碧荷有些为难的跪下，然后小声解释了。 “娘娘……奴婢方才回来时，听她们说，今日魏大人过来了，但是没进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走了……” 碧荷是了解魏东的，自然知道，这个蠢货又犯蠢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常在思直接起身，提着裙摆就往外跑，原想着去问问魏东到底怎么回事。 可刚到长秋宫门口，就看到了墙角处缩着的一个身影。 霍不迟就那样孤独的坐着，拿着勺子，一口接着一口往自己嘴里塞粥，泪流满面了也浑然不觉。 常在思过去，拦住了他。 男人仰起头，一双红肿的眸子戾气尽消，剩下的只有委屈和不甘。 “你后悔了？是不是……” 霍不迟带着哭腔质问她，只要常在思说一句后悔了，他就能原谅。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下个毒而已，又不是剧毒，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阿迟……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你到底哭的什么，这粥又怎么了？姐姐没有怪你啊，你今天特别乖，吃了许多不是吗？” 说罢，常在思拿过勺子，又要往自己嘴里送。 她就是想尝尝，怎么就能吃哭了呢。 “不许吃！”霍不迟拦住了她，“这有毒啊，你要毒死自己的吗！” 常在思瞬间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似乎都不流了。 “姐姐……” 霍不迟拉了拉她的裙摆，仰头看着她。 似乎也发现了点不对劲。 “这粥……不会，没毒吧……” 问完这句话，他就知道，自己怕是完了…… 他怎么信魏东那个蠢货的话呢，常在思这个反应，明显的完全不知情。 “去……叫……叫姜去寒……” 常在思几乎发不出声音，一句话，都是低低的气音，转身的那一刻，双腿一软。 霍不迟腾的起身，将人直接横抱住，边走，边心虚的解释。 “姐姐……不是的，我……我可能是误会你了，别怕别怕……也别……生气哈。” 第67章 无碍 直到被放到了榻上，常在思才堪堪回过神来，却下意识紧紧搂住了霍不迟。 巨大的惊慌，让她再也无法不正视内心的爱意，她爱霍不迟，舍不得他真的死，无论当初有没有被辜负，爱都是在的，哪怕是恨他的时候，爱意也只是被隐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不要死……阿迟，姐姐不许你出事，你可记住了？” “嗯……” 男人感动的眼眶泛酸，这紧紧的、用力的拥抱，证明着常在思对他的爱意。 可此刻……他虽感动，却也惧怕。 “姐姐……阿迟可能是误解你了，若……若是、阿迟不死的话……能不能也不挨揍啊？” 霍不迟支支吾吾的话，让常在思瞬间清醒过来了。 她慢慢的起身，直视着男人有些心虚的双眸，脑子逐渐清醒过来后，她忽然就笑了一声。 原来自己竟被这个蠢货给戏耍了。 常在思起身，走到寝殿内，再次出来时，手上提着那个熟悉的小叶紫檀。 霍不迟瞬间就感受到了一丝杀气，膝盖不受控的弯曲下来。 也不是他怂，只是这双腿不知怎的，竟有些不受控了。 “姐姐……此事……此事吧……他……我……” “别吞吞吐吐的，是先给我说清楚啊，还是我消了气，你再说！” 常在思站在他面前，围着他慢慢的踱步。 霍不迟一双眼睛紧盯着小叶紫檀，不知是因紧张，还是粥里真的有毒，他忽的一阵腹痛，赶紧起身冲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忍不住的一弯腰，将方才的食物尽数吐了个干净。 常在思没有出去，她大概是知道原因了，更清楚，按照霍不迟的性子，必然不希望自己此刻出去关心他，那样会让他觉得没有尊严。 霍不迟吐到腹中一点食物都没有之后，去清洗了一下自己，这才回到殿内。 左右这一顿是逃不掉的，吐就吐了吧。 看着常在思那略微有些关心自己，却没有表达出来的表情，他不满的抱怨。 “也不心疼我！我可是你的夫君啊，你是儿子他爹！我还是皇帝呢！都吐了，你也不心疼吗！啊？” 那气鼓鼓，略带傲娇的模样，看的常在思忍不住发笑。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啊，那臣妾好好关心关心陛下！” 说罢，她直接起身，只是因为霍不迟刚刚吐过，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下手了。 门口—— 姜去寒一进来，就见到皇后提着一块木料，站在跪着的皇帝面前，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和谁行礼才对了。 不过她还是先跪下了。 “皇后娘娘，碧荷唤草民过来，敢问是……陛下身子不适了吗？” 霍不迟满眼求救，立刻对她说。 “姜姑娘这话说的，还什么草民啊！这样，御医院还缺院判一职，老院判已告老还乡了，日后你便是院判！” 姜去寒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有些不悦的看向常在思，眼中满是抱怨，却不敢说。 来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只是暂时留在宫中，如今这势头看上去，似乎是想她一辈子都留下来。 不过，常在思不开口，她就只能咬着牙谢恩。 “多谢陛下……” 常在思放下小叶紫檀，打算让霍不迟死个明白，她对着姜去寒轻声道。 “姜院判去给陛下瞧瞧，看看他是不是中毒了，咱陛下怀疑，有人给他的粥里下毒，还是剧毒呢！” 姜去寒立刻从随身药箱里拿出脉枕，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俩人就这么面对面的跪着。 双手都号了脉后，姜去寒又用银针试了试，碧荷拿进来的，装着一点点粥的锅。 “回娘娘、回陛下，这粥无毒，且陛下的身子只是孱弱一些，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霍不迟着急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那……那朕方才都吐了，可是身子不大行了。” 按理说，他刚刚给了姜去寒官职，本朝女官本就甚少，更别提院判这种，从未是女子的官职了。 姜去寒必然是会感念他的大恩，起码能阻止常在思动手。 “陛下……您方才吐了，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一次食了太多的原由？” 姜去寒低着头，继续解释。 “您这些年所食之物单一，致脾胃不适，心志郁结，故而饮食需慢慢恢复，不可一次食用太多，更不可心气郁结之时用膳。” 霍不迟真想问问她，到底知不知道感恩！ 常在思忽然明白了，他这就是这些年把自己折磨成了厌食症，难怪会什么都吃不下，也会逃避吃东西。 姜去寒又对着常在思补充道，“身子无碍，能打！” 第68章 跟从前一样乖 霍不迟猛的转头看她，甚至无法形容自己到底有多难以置信。 作为一个皇帝，挨打被一个御医知道也就算了，她是怎么敢公然说出来的，难道就不怕人头落地？ “姜去寒……” 霍不迟咬牙切齿，恨不能直接让人把她拖出去，也打一顿。 可常在思就在那坐着呢，他到底还是没胆子对姜去寒做点什么。 姜去寒立刻磕头，轻声道。 “臣！去给陛下煎药，臣告退……” 霍不迟甚至都看到了，她临走时，那压不住的嘴角。 “姐姐！她故意的，阿迟身子还弱着呢，阿迟有些腹痛……姐姐。” 常在思看了碧荷一眼。 碧荷十分有眼色的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寝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霍不迟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心如死灰一样的等待，顺便给自己找一个能轻松些的位置。 “那，要不……咱们回内室里吧，这离外面太近了，一扇门而已，怕是声音要传出去的。” 常在思自然会答应他，因为帝王的威仪，也因为她实在不想丢人。 内室里—— 霍不迟犹犹豫豫，慢吞吞的解释。 “都是魏东那个蠢货，我真以为姐姐想要毒死我……不不……不是毒死，而是、是给我下一种会折磨我，让我痛苦却不死的药，所以才会闹出刚才的那些事，是我不信任姐姐了，请姐姐罚阿迟……” 常在思被他气的有些无语，一开口的话，便是极重的。 “我给你下毒？霍不迟你怎么想的啊，我要是真的如此恨你，是不是我消失了，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啊，我犯的着千方百计的下毒？” “不！”霍不迟膝行到她面前，双臂紧紧的抱住常在思的腰，力度大到像是要紧抓着救命稻草一样，“阿迟错了！不要消失，求姐姐不要消失，哪怕是……哪怕是要我死，我也是愿意的，不要再消失了，我再不乱怀疑了，阿迟错了，错……错要有错的态度，姐姐说过的……” 他松开手，整个人轻微的颤抖着，慌乱无措的去扯自己的衣袍，宽大的衣裳被他一件件的拽掉，露出精瘦的腰腹。 看着常在思没有那么生气，反而是定定的看着他，霍不迟顿觉做了一个，从前他最不喜欢，最觉丢脸的动作。 面庞朝下时，或许就看不到那因为羞耻而红的像岩浆一样的脸颊。 他反手过去，握住常在思的手，放在自己腰后，顶着一张晚霞一样的脸，颤声道，“请姐姐开始吧……阿迟认错了。” 那乖巧听话的样子，让常在思怎么都气不起来了，却还是得狠下心来，告诉他这样的错不能再犯。 “阿迟！你可知，你我二人离心皆是因为不沟通，什么话都藏在心中，日子久了，就不怕再如从前吗？” 常在思轻轻的压了他一下，男人立刻迎合，可不等准备好，小叶紫檀已经落了下来。 虽已有准备，却也被吓得不轻，霍不迟明显抖了一下。 “对不起……” 他赶紧为自己没有得到同意就动了而道歉。 常在思对此非常满意，赏赐一样的摸了摸他的头。 “嗯，行，倒是都记着呢。” “嗯，阿迟都记着，姐姐的话阿迟不敢忘。” 虽然话说的漂亮，却一点不影响常在思的狠心，她完全不收力，一次就要让霍不迟知道，可以误会，但是不能不说。 耳边噼啪声响，很有规律且力道相同，霍不迟痛的咬牙，同时也有些莫名觉得安心，许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了，他期待又怀念，惧怕自心底生出，让他不敢再放肆，却欣慰于还有人愿意疼他，管教他。 只是…… “姐姐！”霍不迟忽的想要起身。 却被常在思再次按住，她刻意的勾着男人的下巴，故意说着打趣他的话。 “何事？我说让你起来了吗，姐姐的腿怎的趴不住了吗？让我瞧瞧，阿迟哭的可真好看啊。” “姐姐欺负我……姐姐，已经三十了……阿迟自己数着呢，从前犯错也不过如此的，如今……阿迟身子弱嘛，求求姐姐了，阿迟痛……” 霍不迟轻轻的摇晃着常在思的手臂，眉眼低垂的认错求饶。 “阿迟再也误解姐姐了，若是日后心中再有疑虑，定先同姐姐问清楚，不会再自己乱想，把自己给吓着了，求姐姐疼他阿迟吧……” 从前的霍不迟不太会求饶，每次说出来的话，生硬又青涩，且带着很强的羞耻心，如今倒是轻松得很。 “我的阿迟，脸面都厚了不少呢。” 第69章 竟然会觉得饿了 “脸面需得厚一点啊！”霍不迟抓着她的手腕，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慢慢起身，缩着身体靠近常在思，埋进她的颈窝用很低的声音说，“脸面再不厚些，还不是自己受罪，阿迟不想痛，也不想姐姐气，那姐姐不气了可好……” 常在思刚想说，不好。 男人的肚子忽的咕噜了一声。 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印象中，他似乎是很久都没有过这种饿了的感觉了，就连跟常在思说自己饿了，撒娇要人家喂的时候，也都是胡说八道的。 “阿迟，可是觉得饿了？” 常在思低头看他，男人依旧缩在她身上，不肯下去，她有些担心的扯过被子，把人给完全裹住，他本就身弱，方才又哭了一场，还出了些汗，这样不着衣裳许是要着凉的。 “不饿……还好，等会结束了阿迟再吃粥便好，阿迟知道规矩的，姐姐不用哄我，我不上当！” 他觉得自己可聪明了，常在思这话明显就是陷阱，从前她就这样，但凡自己答应了，等来的就是重责，还要加上不守规矩的训斥。 常在思朝着被子拍了一巴掌，一声闷响，男人被吓得一抖，反应过来后，方想到，被子很厚，不会痛。 “姐姐不是哄你，阿迟身子不适，姐姐自然心疼，你若是饿了咱们要用膳，或许能吃点呢，阿迟不想早点恢复吗？” 霍不迟这才信她，只是仍有些想哭。 “嗯……姐姐，阿迟有些饿了，可阿迟还想抱抱……痛嘛……” “好！姐姐不放手行不行？”常在思哄着他，然后朝着门口大声喊，“碧荷，去膳房盛些粥过来，汤也行！” 霍不迟被紧紧的包裹着，活像是冬日里堆出来的圆滚滚雪人，再加上那哭的有些发红的脸颊，和略微红肿的双眸，让他凌厉的眉眼，看上都温和了许多。 “姐姐……等会碧荷回来了，就瞧见我这副样子了，怎么办啊……我能不能杀了她。” 软乎乎的语气，说出最冷漠的话。 不过在常在思巴掌抬起来的那一刻，他就改口了，“不杀不杀！那就把眼珠子挖掉，舌头拔掉，这样她就不会出去乱说了。” 常在思用力的捏着他的脸，男人本就没什么肉的脸颊被她扯的生疼。 “我错了，我错了……不杀不杀，也不挖眼，姐姐，阿迟就是说说，阿迟不是那么残暴的人，怎会动辄要人性命呢。” 这些年，他动辄要人性命的事情几乎日日都在发生，若非如此，常在思也不会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了。 “你最好给我乖一些，若再轻易说出要杀人的话，别怪小叶紫檀不留情面！” 碧荷端着一碗汤进来时，总觉得身后凉飕飕的，像是能感受到这屋子里的杀气。 不过，她只看了一眼，瞧见陛下被皇后娘娘像是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她哪里还敢抬头。 常在思让她在床榻上放一张小桌，然后把汤和粥碗都放在了桌子上。 霍不迟伸着脑袋去看，觉得那汤定是吃不饱的。 “粥吧，汤都是水，晚些时候还得饿。” “好。”常在思一点一点的喂他，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再觉得难受。 霍不迟吃的高兴，竟完全没有想吐的感觉，一碗粥吃完，胃里暖呼呼的，没任何不适感。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欠揍了。 “不难受吧？” 常在思一只手抱他确实有些累了，可一旦放开一点，霍不迟能立刻哭出来，她只能勉强靠在床上，借力撑着自己。 “不难受……姐姐，阿迟有点困了，好困啊……” 他打了个哈欠，竟然真的趴在人家身上睡着了。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睡这么好过了，霍不迟再次睁开眼时，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一切来的那么不真实，仿佛常在思回来，只是他做的一场美梦，即便人就在眼前，他还是伸手摸了一下，触碰到她温热的面颊时，霍不迟才松了口气。 “姐姐，阿迟睡着了，辛苦姐姐了……” 说完，他才感受到，身体似乎不那么疼了，清清凉凉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常在思趁着他睡熟，把人翻了个身，擦了药，他都完全没醒，睡的十分熟。 “阿迟醒了便好，这个时辰了，兄长怕是已经等着了，你不是说……要一块用膳的吗？” 一提起常在敬，霍不迟瞬间清醒过来了。 “对对对！那还有个难缠的常在敬呢，我得去劝劝他，不然真给姐姐带走了可如何是好啊！不过、我有办法！” 寝殿外，传来了碧荷的声音，“太子殿下万安，这个时辰，您怎的过来了？” 霍念高声回答。 “是父皇叫我过来的，烦请碧荷姑姑帮忙通传一下。” 第70章 决心要带她走 寝殿内，父子俩面面相觑，霍念自请安后，便一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安静等待着。 姜去寒把手中的药碗递给常在思，解释道。 “尽量少用些药，非不得已之时，最好不用。” 霍不迟心中是想让常在思喂药的，但是姜去寒说的也对，他该听御医的话，毕竟身子养好了才能活的更久，能陪着她们母子更久。 在药递到嘴边时，他还是拒绝了。 “姐姐，这药阿迟就不吃了。” 常在思甚至都没多想，直接放下碗，一只手捞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直接就拍。 “又不乖了是吧！非要挨揍才会好好喝药？霍不迟你就是欠的！” 男人的神情有一刻的震惊，可转念一想，他所爱之人不就是一直都是这种，能动手就一定不会听你解释的性子吗。 “姐姐莫打的那么急，阿迟的意思是，身子并未觉得不适，方才吃了些东西已经好多了，不是任性，真的。” 常在思将信将疑的看向姜去寒。 姜去寒跪在霍不迟面前，诊脉后，也赞同的点头。 “陛下……似乎是比刚才好了很多，娘娘，您做什么了？” 从脉象上看，霍不迟不仅仅是心情好了不少，就连身体也比刚才强了些，姜去寒从医多年，还未见过，短短时间脉象竟能有如此大改变的人。 常在思转头看了一眼霍不迟，心中忽的有了一个不是太友善的想法。 霍不迟看到她那有些疑惑却还带着一丝兴奋的目光，再加上微微勾起的唇角时，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阿迟不是因为……” “闭嘴！走吧！” 常在思打断了他的话，如果她再不阻止，霍不迟一定会把挨揍了的事情说出来。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被孩子听到呢。 因为是家宴，所以伺候的宫人并不多，霍不迟坐在高位，身旁坐着常在思。 侧边是常在敬和他的夫人。 只是气氛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和谐，常在敬一直阴沉着脸色，对霍不迟，也仅仅是只有对帝王的敬重，并无其他。 “兄长……今日家宴，你莫要当我是皇帝，只当是……从前去你府上蹭吃蹭喝的阿迟，有何话，都可以直说。” “既然陛下已经如此说了，那请恕臣不敬之罪，臣的父母亲皆是忠臣良将，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对陛下的忠心，我常家仅留下这一个小妹妹，我也如珠如宝的疼爱了十几年，可一朝成婚，她竟然嫁与帝王家……” 常在敬看向高位之上的常在思，双眼泛出淡淡的红。 实在是不舍得怪她，却又恨她的不争气和不告而别。 “嫁了便罢了，可伤心难过却不知找自己的兄长，陛下……臣妹实在愚钝，无法侍奉左右，她实不能母仪天下，更无法与您的后妃相处妥当，臣妹顽劣不堪，还请陛下念在常家一门忠良的份上，让臣带着臣妹告老还乡吧。” 霍不迟一早便知，他会这样说。 “兄长。”他起身，踱步到常在敬面前，对着他躬身一拜，“今日，你是兄长，我是妹婿，从前是我的错，让思思伤心难过，纵使其中有不得已，可那都不是借口，如今……误会解开，思思愿给我一个机会，兄长为何不愿成全了。” 常在敬不受他这一拜，直接起身，跪在了霍不迟面前。 “陛下！臣不愿，是因不知小妹是否能再次起死回生，是否能一直回到我的身边！” 他不敢让常在思再去陪着霍不迟，再经历从前那样的伤痛，因为他不清楚，如果常在思再次消失，还要多久能再回来，五年、十年、亦或是一生。 他本就大常在思许多岁，或许都无法活着等到那一日，所以常在敬所求简单，他只要带妹妹离开，让她永远不会出现在霍不迟身边。 霍不迟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把人扶了起来。 常在思也起身过去。 “大哥……你别生我的气，小妹不懂事，让你伤心了。” 常在敬冷着脸，沉声道。 “我还是那句，你若是同我走，大哥便不会生气，若是不走，日后便没有我这个大哥。” 常在思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两日，她去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 常在敬只差人出来问，她走还是不走，若是不走便不见。 霍不迟扶着她的胳膊，“姐姐，你先回去坐，不急的。” 席间，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常在敬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对于霍不迟的话，完全不接。 第71章 看好大儿的 常在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从小对这个大哥都是有些畏惧的，许是因为管教她比较严格，也可能是因为，对于他的愧疚。 再一抬头，就看到屏风后面露出来一个小脑袋，正朝着他们这边瞧。 常在敬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顺着看去。 霍念小碎步朝着他跑过去，都没多想，直接抱着常在敬的胳膊，坐到了他的腿上。 虽然常在敬也有孩子，但他一直都是一个严父模样，从未跟孩子有过这样的接触，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是……” 他支支吾吾的问，一旁的嫂子一巴掌拍他胳膊上。 “太子啊！你瞧瞧那小脸，不是跟小思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吗！” 常在敬一直板着的脸，忽然有了些笑意，他其实能看出来，这就是常在思的孩子，可心中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毕竟这是外甥，也是太子。 “舅舅……舅母！我是念儿啊。” 霍念也不用他们问，自己就说了，然后小小的胳膊搂住了常在敬的脖子，“念儿第一次瞧见舅舅，便觉得亲，舅舅可是也这样想的？” “是是是，舅舅也觉得念儿亲，让舅舅看看，怎么长这么大了啊！” 常在敬上下的瞧着，似乎是从霍念的模样里，瞧到了常在思小时候的样子。 他一抬手，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枚玉坠，挂在了霍念的脖子上。 “第一次见我的小外甥，舅舅送你个小东西带着。” “哥……” 常在思看到那个东西，震惊的起身想要阻止，她听说，那是父亲第一次在战场上大获全胜，所得的一块美玉，请能工巧匠雕刻成了一枚玉坠，给了常在敬。 那是常在敬最珍视的东西，自从常在思有记忆开始，这个玉坠子，哥哥就从未摘下来过。 常在敬摆摆手，对着常在思也破天荒有了笑容。 “不碍事，一个小东西而已，念儿喜欢，便是要什么，我都给。” 霍念在他身上转了个圈，对着桌子坐，然后端起酒杯，送到了常在敬嘴边。 “舅舅喝酒！父皇说了，宫中美酒甚多，但要给舅舅喝最好的，念儿听闻，这酒已上百年，舅舅喝了，便要活百岁可好！” 小家伙一句接着一句，哄的常在敬开怀大笑。 “舅舅定听念儿的！舅舅喝酒！” 说完，他还不忘同常在思说一句，“你这儿子，要比你会说多了，人不聪明，倒是生个好儿子！” 常在思尴尬的笑笑，转头看到霍不迟一脸得逞的模样，就明白了今日霍念的那句，是父皇叫我来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这父子俩的计谋吗。 霍念在他身上玩的有些累了，索性直接抱着常在敬的胳膊睡上觉了。 只是迷迷糊糊间还嗔语着，“舅舅……念儿同你们一起走……念儿不想再没有母亲了……” 常在敬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捏了一把，他可以强行带走常在思，带兵多年，他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可他却无法带走储君，霍念是霍不迟唯一的孩子，他也不知道霍不迟什么毛病，明明四个妃子，五年来却一个都不生养。 只霍念一个儿子，估计稀罕的跟眼珠儿一样。 常在思自幼就没有母亲的疼爱，那是如何的苦日子，常在敬都在看眼中。 霍念如此可爱懂事，他实在不忍心，让他小小年纪再次失去母亲。 霍不迟坐立难安，身体不住的朝着两侧晃悠，常在敬看的心烦，忍不住嘲讽道。 “陛下无需如此不安，臣自然不敢带走太子。” “朕并无不安！”霍不迟叹了口气，拿着筷子给常在思夹菜，顺嘴回他，“兄长有所不知，方才在长秋宫内，因一点误会，思思好一通揍我！这会儿，只是有些坐不住罢了，不碍事。” 常在敬咬牙切齿的指着常在思，“你怎可还打人啊！早些年大哥如何同你说的，那是你夫君啊，你怎可打他！” “别别别，别骂……” 霍不迟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是我愿意的，况且……不痛的！思思打人一点都不痛，这是她疼我。” 常在思耸耸肩，像是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借口一样得意。 “大哥你听到了吧，他喜欢这样，不是我非要这样的。” 霍不迟立刻应，“是是是！我喜欢，我喜欢的！” 常在敬嫌弃的瞪着俩人，还不忘捂住孩子的耳朵。 “轻声些，孩子睡着呢。” 这孩子能不能困住常在思，霍不迟无法确定，但是他能确定，常在敬已经被困的死死的了。 第72章 一家人要在一起才对 因为霍念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常在敬的怀里，放下就哭，无奈之下，他只好就这样抱着他，送回太子院中，又抱了一个多时辰，在人睡熟之后，他才放下。 长秋宫里，常在思在不住徘徊，有些担忧的一眼接着一眼看向门口。 直到碧荷匆匆进来，对着她行礼道。 “娘娘，大将军来了。” 常在思赶紧出去迎接。 再次坐到长秋宫，不用常在思问，常在敬自己便说了。 “你心甘情愿回到他的身边，就要承受或许他仍会背叛你的结果，小思，你果真想好了吗？” “大哥，阿迟从未背叛过我，解药之事他不知情，后妃之事他也无奈，且他们之间一早便说过，阿迟给她们安稳日子，母家荣誉，却不会当她们是真正的后妃。” 常在思坐在了他的身边，拉着哥哥的手，一直低着头，掩盖住泛酸的眼眶。 “不是阿迟的错，帝王有帝王的无可奈何，这天下、臣民、江山，不是莽撞就能紧紧握在手里的，他为了江山稳固，也是为了我的念儿，我不怪他，只要他一直如眼下这般待我，我便不怪他了。” 常在敬叹了口气，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常在思的回答。 “也不知道你这个倔脾气是像了谁了！你看看念儿，脾性就很好，人也乖巧懂事。” 他看了一眼常在思，久违的思念让他也不忍心去怪这个被他疼爱大的妹妹了。 “罢了！留下也罢，好歹有个孩子呢，可你需答应哥哥，若是有一日霍不迟负了你，你莫要伤心离去，要跟哥哥回家，可以吗？” 常在思即便在原来的世界也是孤儿，从未有过这种情亲，她想要珍惜，却不懂到底该如何经营，不过此刻她似乎懂了一点。 亲人就是，哪怕你真的犯了错，他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原谅了你。 他会透过你的孩子，看到年幼时的你。 种种妥协和不忍，都是因为，她是妹妹。 “哥！ 我不走了，你也不走了好不好，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常在敬别扭的把头转向别处，以掩盖自己眼眶中的那一抹湿润。 “自然！我的官职还在，自然可以回到京中述职，我得看着你，万一旁人欺负你怎么办！” 既然他的妹妹选择留下，他就必然要回到朝堂之中，皇后之位想要坐稳，皇帝的宠爱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身份。 他会凭一己之力，为他的妹妹扫清一切障碍，让她安心的坐这个一早便属于她的后位。 深夜—— 常在思不知原因的忽然惊醒，伸手去摸身边时，发现没人。 她撑着身子起来，隐约间能听到霍不迟的声音。 “你明日一早上朝，看朕眼色行事，切记此事不可被沈……沈妃知道！” 沈妃…… 常在思困意全无，不知道霍不迟在跟谁说话，又关沈妃什么事情。 内室的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她赶紧装睡。 霍不迟鬼鬼祟祟的爬到床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不舍得凑过去，躺在她身边，又小心翼翼的分出她的一缕发丝，放到自己的枕头上，鼻尖轻轻的抵着，心逐渐安稳下来。 翌日—— 上午，常在思困的迷糊糊，还是得起床梳妆。 不过今日，四位妃子倒是都到了，等了好一会她才出现。 一见她来了，沈梦溪赶紧戳了戳付茹茹的胳膊，压着声音提醒。 “你别吃了！坐这一会，吃人家两盘子糕，喝了三壶茶了，等会脑袋掉了，看你用什么吃！” 付茹茹吓得赶紧放下手里剩的半块糕点，还不忘擦擦嘴边的渣子。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四人跪地行礼，恭恭敬敬。 常在思朝着一旁，身着白衣那位看去。 “容妃这脸还是没好吗，怎的还戴着面纱呢。” 容妃低着头回话。 “回皇后娘娘，臣妾无碍，只是御医说，还需半月将养一下。” 上次被魏东灌了一壶滚烫的药，又被霍不迟下令，不许医治，直拖到被烫伤的位置都溃烂了，人也高热不退，霍不迟再松口，留她一命。 “既不适，便回去好生养着。” 常在思又看向其余三人，轻声说，“都起来吧，坐吧。” 容妃坐了一会，便惶惶退下，剩下三人更是面面相觑。 常在思实在无聊，也不知道怎么赶人走，便直接问。 “不如……你们打个叶子牌叫本宫瞧瞧？闲着也是闲着。” 沈梦溪嘴角都抽搐了，在左钰的搀扶下，硬着头皮坐到了牌桌上。 “娘娘……三缺一啊，您看……” 常在思左右琢磨了一下，指着碧荷，“你来！” 碧荷父亲好赌，她自幼是牌桌上长大的，后来父亲输钱太多，便把她给卖了，但是单论打牌，她基本找不到对手。 不到一个时辰下来，三个妃子输的头上一个簪子都不剩了。 第73章 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 沈梦溪打的上了头，挽起衣袖，说什么都不肯就这样算了。 “碧荷姑娘打的一手好牌，上回还推脱说不会！咱们定要好好再打上几把才行！” 左钰吓得直瞟一旁悠闲喝茶的常在思，还要压着沈梦溪的胳膊，小声提醒。 “你脑袋不要了吗，这是皇后娘娘敲打咱们呢，要是再不听话，别说咱们的东西了，就是脑袋人家都是说摘走就摘走的！” 沈梦溪瞬间冷静下来了，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也偷偷看向常在思。 付茹茹吓得刚要哭，就被左钰一个眼神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了。 常在思把玩着桌子上的，碧荷赢来的一堆珍宝，笑道。 “你们无需那样小心翼翼，在这宫中，没人跟你们演什么宫斗，只要你们的父兄，在前朝不为难我的阿迟，你们便可安生的过日子，从前如何，日后便如何，本宫不是那会为难人的。” 三人立刻起身跪下，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下马威，可她们也实打实的，被这位皇后娘娘的威仪给惊着了。 左钰立刻回话。 “回娘娘，臣妾们的父兄，为陛下、为江山、鞠躬尽瘁，绝无二心，臣妾们对娘娘，誓死效忠，也绝无二心！” 沈梦溪转头看她，眼神颇有些不满的意味。 左钰立刻回给她一个求饶的表情。 俩人就这样在常在思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常在思又不是瞎的，顿时觉出不对劲了。 “你们两个……看起来……” “没有！”左钰一个头，砰的磕在地上，紧张到人家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先反驳了。 一旁，付茹茹傻眼的看着俩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门口—— 一个宫女匆匆进来，对着常在思行礼道。 “娘娘……陛下方才在朝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好像出事了。” 碧荷转头看她，“盛夏？你怎会知道，谁让你过来说的！” 盛夏也对着她行礼回话。 “回姑姑，是北将军让奴婢回来禀告娘娘的。” “小北……” 常在思起身，顺便让地上跪着的三人也起来，“你们先回去吧，东西也都带走吧。” “那可不行！”沈梦溪直接拒绝了，“牌桌有牌桌的规矩，输了就是输了，这些都是碧荷姑娘的了，日后我们再凭本事赢回来！” 左钰为她的没眼色捏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都恨不得把她的嘴给缝上，以抱住沈梦溪的脑袋。 盛夏又小声说了句，“听说……陛下似乎是发落了，太傅……抄家的人这会应该已经到府上了。” “什么！” 常在思震惊的高声反问，一屋子的人以为她生气了，全都立刻跪下。 太傅是前朝老臣，根基颇深，霍不迟继位不过短短五年而已，若是这个时候就对太傅下手，怕是要让朝堂动荡了。 “小北呢！” 常在思边往外走边问。 魏北已经从长秋宫外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莫要着急，无事的！” 他人还没进来，就先说了句让常在思安心的话。 只是屋子里的沈梦溪却被吓得瑟瑟发抖。 魏北进来，没有跪拜，只是简单的躬身一礼，瞧见屋子里还有别的嫔妃，他立刻正经起来。 “皇后娘娘，今日早朝上，魏南弹劾了太傅克扣军饷，粮草押运不及时，至前方将领险些战败之事，又有其他大臣弹劾太傅这些搜刮民脂民膏，收受贿赂，甚至账本都有！皇上大怒，当朝就令人给太傅下了大狱，又命魏东、魏南彻查此事！” “别的大臣呢，旁人可说什么了？”常在思着急的追问。 这些事情她都能想明白，必然是霍不迟一步一步查来的证据，每一件事都是他安排好的，可问题是，太傅一党若有辩驳，或是最终抄家并未查出来什么，这问题可就…… 魏北摇头。 “并无……娘娘，这些年，咱们陛下……做出的任何决定皆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凡有疑虑者……即刻杖杀，如此大事就更无人敢出言为太傅说话了。” 说罢，魏北看向三个妃子，又看回常在思，继续说。 “其实，陛下大怒是因，太傅在朝堂上，说……您不该囚禁了慕容姑娘，说那毕竟是北疆公主，我们朝应有大朝风范，善待臣服属地，才能被百姓称赞……被世人信服。” 霍不迟原也没多生气，发怒，只是在告诉所有人，没人可以质疑皇后的任何决定。 常在思缓缓舒出一口气，“无事便好……那若是太傅府上……搜不出东西，可如何是好啊？” 第74章 脸已经丢了 “能搜出来！” 沈梦溪立刻举着手，高声说。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的，吓得都要哭了。 “皇后娘娘……臣妾知道家中有密室，有外宅，还有很多暗处的产业，很多事情我母亲也是清楚的，臣妾愿意揭发太傅！愿意大义灭亲！” 其实，沈梦溪也不愿走到这一步，毕竟只要太傅还没倒台的一天，她就是太傅之女 ，起码这条命能保住，而且在这宫中也无人会欺辱她。 可这一切她一早便预料到了，父亲行事虽小心，可很多事情做的太过，被皇帝忌惮是迟早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入宫了。 如今要取舍，那必然是保自己，舍弃父亲了。 “皇后娘娘……臣妾愿想将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但求娘娘给我母亲和弟弟一条生路，此事……陛下允诺过臣妾的，但是臣妾……更信任皇后娘娘！” 从前答应皇帝，她只是不得已，而且她清楚了，他们这位天下，可并非那一言九鼎之人，他今日答应你了，转头就能不认的。 不过，目前看来，这位皇后娘娘倒是能一言九鼎，看上去皇帝似乎都听她的。 “算你有眼光！” 霍不迟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到了。 只不过跟着进来的，还有因为他一路跑来而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姐姐！” 霍不迟双手握着她的手，还不等开口说什么呢，膝盖就要屈下去。 常在思眼神威胁他不许跪。 霍不迟想了一下，也威胁她，“那你不气行吗，别因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我就不跪，不给你丢脸！” 虽然他没跪，但是脸已经丢出去了。 常在思牙都要咬碎了，压着声音质问他。 “你都这样说了，跟跪下有区别吗！” “有的！”霍不迟一点都不觉得丢脸，认真给她解释，“我若是跪了，等会他们出去就会跟所有人说，他们看到皇帝给皇后下跪了，可现在，我只是说说啊，我又没跪，他们若是敢说，就是污蔑圣上，得砍头！” 几个妃子诚惶诚恐，恨不得原地消失，可这会儿，沈梦溪不敢走，她的父亲被下大狱，她怕自己被牵连，更怕霍不迟不受承诺，牵连她的母亲和弟弟。 而左钰……不想走。 付茹茹一直惦记着剩下的那盘子点心，想问问能不能带着走。 常在思忍着火气，点头道。 “我不气，你等着人都走了的，霍不迟你能耐了，还会威胁我来是吧，皮紧就直说嘛。” 霍不迟忽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姐姐，我皮紧了！” 常在思，“……” 沈梦溪膝行过去，打断了俩人暧昧的气氛，想要伸手，可手指还未触碰到霍不迟的鞋靴，就被自己的莽撞吓得不敢动了。 “陛下……求陛下开恩，臣妾并不知道父亲所做之事，臣妾的母亲和幼弟皆是无辜，还请陛下饶她们一命！” 霍不迟烦躁的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跪伏的人。 “沈妃……当初朕是答应过你的，你父亲之事，朕不会牵连于你的母亲和弟弟，如今这话仍是作数了，毕竟朕的皇后可在这看着呢，朕又不是那言而无信之人，至于你……” 霍不迟思索了一下，有些不太好处置。 “朕再想想吧，不过你大可放心，朕必定会给你留个全尸！” 沈梦溪瞬间跌坐在地，吓得眼神都涣散了。 一旁的左钰脸色比她还要难看呢，一向不会服软求饶的人，破天荒的跪到霍不迟面前磕头。 “陛下……陛下沈妃无罪啊，她从未做错过任何，她对皇后娘娘恭敬有加，对您也是恭顺贤良，即便有错也罪不至死啊，求陛下饶她一命！” 付茹茹人都吓傻了，一个劲儿的给皇帝磕头。 霍不迟扯了扯嘴角，看着常在思那更生气的眼神，他有些不明白的问。 “姐姐……哪里不对吗？我这样处置，是不是太良善了？你不知道那太傅作恶多端！欺男霸女，在京中横行霸道！死在太傅府上的冤魂不计其数！” “关沈妃何事？”常在思冷声质问。 霍不迟噎了噎，没说出什么来。 沈梦溪倒是聪明，赶紧抱着常在思的大腿哭。 “皇后娘娘救我……娘娘救命啊，臣妾还不想死呢，虽然在这宫中也无宠爱，但是日日打牌喝酒，吃点心，玩玩乐乐的也是好日子啊……臣妾自出生就没过过这样的好日子，臣妾还不想死啊，皇后娘娘帮帮臣妾吧，陛下只听您的……日后臣妾定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第75章 霍不迟的试探 霍不迟脸色骤变，怒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不管不顾的用力推开沈梦溪，怒斥她。 “你找死！你再碰她一个！” 那双眸中闪烁着的冰冷寒光，仿佛要将一切化为灰烬。 沈梦溪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寒颤不止，她只能跪伏在地，不知自己所犯何错。 常在思倒是看出来了，她过去，轻轻的抱住了霍不迟的身体，一下一下轻拍着。 “你的妃子啊，抱我一下而已，吃醋的怎么成你了啊，阿迟你多大了，随随便便就要发火的吗，姐姐的话你都忘干净了！” “阿迟没忘……” 霍不迟小声的说着，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委屈，他就是嫉妒，凭什么刚才沈梦溪抱的那么紧，而常在思都不知道躲一下的。 “姐姐，咱们让她们走吧，阿迟错了，阿迟再也不纳妃子了，都赶走行不行啊，我一个都不要了！” 他似乎发现了，这几个妃子像是给常在思纳的一样，她们竟然坐在一起，而且她们都敢抱常在思了。 这日后…… 岂非是要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这不行！ 杀掉吧，都杀掉吧！ 姐姐不同意的话……就暗杀…… “阿迟听话，不许胡闹！” 常在思拍了拍他的脑袋，依旧是抱着人没松手，看着地上不住颤抖的沈梦溪，轻声安抚。 “沈妃无需担忧，你父亲之事若与你无关，陛下必不会牵连于你，你们都回宫去吧，别怕。” “谢皇后娘娘！”沈梦溪连连磕头。 可这一句话，让霍不迟顿时恼火，他不顾人还没走完呢，直接就闹上了。 “别怕！你还安慰她别怕！你怎么不抱抱她呢，姐姐，太傅已然下了大狱，不出三日，朕就砍了他的脑袋！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凭什么不能杀沈梦溪！” “你说呢！”常在思反问他，“你当初纳妃是为什么，霍不迟，做人要有良心，你当初要利用人家，制衡太傅，制衡朝堂，安抚老臣，最后你羽翼丰满，无需人家了，就一刀砍了吗！” 常在思不是不知，帝王必然要与旁人不同，他们的心要如石头一样坚硬，不对任何心软，必要时，忠臣良将，只要威胁到江山了，都得杀了，如此江山才会稳固。 可沈梦溪一个小小的女子，甚至从未想过要皇帝的宠爱，她要的只是活着，只是安稳度日。 如此的时代背景下，女子本就艰难，对于这样谨小慎微，又可怜至极的女子，为什么一定要在她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赶尽杀绝。 她想不通，也不理解。 “我不懂，姐姐我不懂啊。”霍不迟一步一步的后退，缓慢的摇头，“你不爱我的，我一早就知道你不爱我的，你早就不爱我了啊，可我……怎么就不能接受呢，怎么就……这么痛呢……” 他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自里面生出来的痛意，让他浑身发抖，腰都直不起来了。 常在思不在乎他有没有妾室了，她并不急于处置掉这些女人，她甚至不想处置。 “姐姐……是还要走，还是不在乎，哪怕是要死，你让阿迟死个明白行吗，为什么啊，求求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常在思被他问的一阵莫名其妙，“霍不迟你再发疯，别怪我动手了！” “动啊！” 霍不迟几步冲到她的面前，抓着她的手腕，朝着自己的脸上打，“姐姐你打！打我，打了就告诉我，为什么不在乎这些人，为什么不在乎我有别的女人！是不是，我真的留在她们寝殿了，你也不在乎！” 那尖厉嘶哑的哭声酝酿着苦涩，仿佛在黄莲水里泡过似的。 夺眶而出的汹涌泪水，珍珠般的落在胸口，湿润的热度将那受伤的心烧的滚烫，疼的他无法言语。 常在思似乎是明白了，他这醋吃的莫名其妙，想法更是莫名其妙。 “我没有！阿迟我没有，你还讲不讲理啊，这四个人已经在这里了，谁也不是十恶不赦之徒，我能说杀了就杀了？ 即便不情愿，又能如何啊，事已至此，只要你心中只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霍不迟似乎对她这话并不相信，却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动摇。 “那……若是……我……碰了别的女人，姐姐会如何啊？”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常在思会不会因此生气，如果她生气，就是心中还有他，如果她毫不在意…… 霍不迟不敢想，如果常在思真的完全不在意，说出很大度贤惠的话来，他会发什么样的疯。 第76章 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 常在思怎么会听不出试探，她回来这么久了，从最初的敷衍，到解开误会的心疼，她记不清楚，到底跟霍不迟说了多少次，她不会离开了。 可是霍不迟总要如此试探，不是试探她是否会离开，就是试探她心中是否有他，亦或是……这五年，她的生活里，有没有别的男人。 常在思想不明白，若是有那一点不如他的意了，霍不迟又能怎样。 “姐姐！你为何不回答我啊？你不想回答吗？” 男人一步一步上前，手指轻轻的落在她的耳垂上摩挲着，唇边勾起的淡淡笑意，让他看上去格外的阴森。 换做以前，常在思会怕他发疯，会担心，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会激化他内心的黑化基因，或者说，让他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性格，再次阴郁回去。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更重要，她又不是没有办法离开，为什么不活的痛快点，这个小世界毕竟还有霍念在呢，总归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吧。 “霍不迟，你别发疯，你让我说什么，我说了你又不满意，我说什么你都不满意！” 霍不迟并没有正视自己的内心，他只是知道，他没有办法离开常在思罢了。 而常在思，也同样没有正视自己的内心，她以为她的心像是冻了三年的冰块，不会轻易融化，可在霍不迟不顾自己是否会被冻伤，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姐姐，你知道我想听到什么，你说好不好，阿迟求求你，你说我就信你啊……”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偏执，殷红的眼尾衬得他苍白的脸更添阴狠。 常在思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是哄的疲惫了还是看到那些妾室，忽的有些心烦，竟脱口而出。 “你是皇帝，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若是喜欢，臣妾便多给你纳十几个妃子，选秀也并非不可，毕竟只有念儿一个，怕是也不行！” 一瞬间，霍不迟如遭雷击，双目因为充血而变得异常狠厉吓人，他一字一顿道。 “你再说一遍！” 常在思完全不怕他，直接面对着他，一字一顿回答。 “我说！给你选秀也并非不可，毕竟不能只有念儿一个……” 话未说完， 男人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腰，伏身，吻住了她的唇，将那未出口的话尽数堵回口中，疯狂而又炙热的吻不足以诉说他心中的委屈和愤怒。 “不能只有一个，那你便再生一个吧！” 男人那双黑眸中腾的燃烧起一丝暗红的幽火，犹如一抹鲜血在眸中侵染，让他的神情也开始随之狂乱。 “姐姐，我怎么记着……你有孕便走不了了呢……如此的话……你便一直有孕吧……” 常在思瞬间清醒过来了，她刚才那话，算是彻底激怒了霍不迟，她也后悔，自己不该发疯，说那些伤害他的话做什么。 到头来，一切努力似乎都白费了，眼前这人，就像是一只发狂的猛兽，更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委屈又胆怯的小兽，无助又惊慌，只能用自己的獠牙和利爪，去挣扎唯一的一丝生机。 “阿迟……姐姐不是这个……唔……” 一开口，所有的话尽数被堵回口中，霍不迟不想听到她说任何话，只一遍遍的在她身上卖力气。 他颤抖着手，扣住她的腰肢，把人从床头按到床尾，凶狠又执拗，却又脆弱可怜，“你根本不懂，你的不在意会杀死我，我宁愿死掉……姐姐……我宁愿死掉……” 常在思想要去抱抱他，却完全没有力气，任由他发了疯，一寸寸的吻遍自己的全身，记忆的最后，是霍不迟虔诚的跪在床边，把她的手指放在他的额间。 翌日—— 常在思的意识逐渐恢复，手指略微一动，身上一阵酸痛，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心中大骂，这个狗东西禽兽不如，瘦成那样了，竟然还能有力气发疯，一把年纪了，比起年少时，竟然更甚。 她喘息一声，用了全部的力量，勉强翻了身。 地上，霍不迟赤裸着上半身，跪坐着，乌黑的长发落在雪白的肌肤上，唇角破了一块，渗着一抹红。 缓缓抬起头，两行泪瞬间殷红的眼眶滚落，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要碎了。 他不敢开口，甚至刚刚跟常在思对视上一眼，就立刻垂下头，身体隐隐的颤抖，喉咙里只发得出低低的呜咽。 “阿迟……” 常在思一开口，声音沙哑到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77章 吓丢了魂 霍不迟身体一抖，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攥成拳，仍是低着头不敢看她。 发了疯，看到她累的直接就睡了，霍不迟的胆就已经被吓破了，给她擦拭身体时，霍不迟手哆嗦的几次拿不稳软布，何止是手，他吓得牙齿都打寒颤了。 跪在这里想了几个时辰，等常在思醒了该如何道歉，如何让她罚自己，或是如何保证不再发疯。 他骂了自己千次万次，想要狠狠的罚自己，却因常在思的那句，你的身体是我的，不许你这样做，而不敢动手。 可现在常在思醒了，他的嘴却像是被封住了一样，怎么都张不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迟，别怕……你过来。” 常在思实在是没力气，强撑着身体也只能勉强的伏在床上，这一夜她是真的累坏了，可看到霍不迟那几乎疯了一样，想要拥有她，抓紧她的眼神，她又忍不住的心疼。 是她的话，激怒了这头凶兽，她承受了代价，现在轮到这头凶兽了。 霍不迟慢慢的弯下身体，因为被吓得实在没有力气，只能一步一步朝着她爬过去。 跪在床边后，他用额头轻轻抵着常在思的手，颤抖的声音，用了全部的力气说。 “不走……” 他想要道歉，说自己不敢发疯了，说让常在思狠狠的打他一顿，怎么折磨他都行，把他拖出去，当着众人的面教训。 他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哪怕是要他磕头谢罪，负荆请罪，他愿意用一切方式让常在思出气，可到嘴边的话，就只剩下了，低低的乞求。 霍不迟一下一下的用头抵着她的指尖，像是头求安抚的小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见她不说话，就轻轻的含住她的手指，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一样，用牙齿很轻的咬着。 “我不走，你别怕。” 常在思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有些训斥意味的拍了他一下。 “霍不迟，你敢发疯，就要明白发疯的代价，去上朝，回来再说。” “不……” 霍不迟摇头，整个人都往常在思的身上挨，他不想走，也也不会走，上朝跟他无关，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他现在要是走了，一回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常在思会消失，会因为他的错而永远离开他，这次不是五年，因为他等不了五年了，他会在常在思消失的那一刻，直接一刀了解了自己。 算赔罪，算陪葬，算什么都行。 “听话！”常在思的语气带上了一贯的严厉。 霍不迟仍是不想走，却不敢再反驳，犹豫了一会后，他扶着床起身，穿好衣袍，不舍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你可以杀掉我……我自己动手也行，等我回来好不好？” 常在思震惊的看着他，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可还没开口呢，人就像是逃一样跑了。 她重新跌回床上，翻了个身，浑身酸的像是要散架，实在也没心情想那么多，霍不迟大门还没出，她就又睡熟了。 霍不迟用最快的速度上了个朝，魏南读完太傅府中查抄出来的钱财和说了还有账薄一事后，霍不迟勃然大怒，当场下令三日后问斩太傅，太傅府上所有男子一律充军，女子发卖到教坊司。 因他今日面色实在难看，一众朝臣无一人敢出一言，生怕因此被牵连，毕竟那还有一本并未被公开的账本呢，天知道里面记的是什么。 此事说完，霍不迟不等他们再开口，直接就走了。 “陛下……陛下……” 魏南快步跟在他身后，“陛下，太傅府上查出不少书简信件，这些东西小北会亲自查看，末将就先回去吧，我二哥一人在前方，我实在有些担心，近日北疆频频试探，怕是不好！” “北疆……”霍不迟脚下一顿，忽的想起了什么，“你说北疆试探？此事朕为何不知？” “二哥以为事小，他们频频过来打劫我们百姓，若被我们发现，他们便将物品归还，但是绝不赔偿，陛下……末将觉得此事不妥，您知道的，魏西那人实诚，旁人三言两句他便信了，所以我得回去啊！” 魏南躬身一拜，颇有些着急的意思。 霍不迟若有所思点点头，“此事你当上心些，若有不妥，立刻快马密信！” “是！那……小北那边……”魏南有些犹豫，却还是壮着胆子提了，毕竟就这么一个倒霉弟弟，“若是他有何不敬，陛下看在我一家子忠臣的情分上，留他一命，那孩子……” 第78章 发疯的代价 “放心！有他常姐姐护着呢，朕就是有一万个胆子，如今也不该怎么样他。” 说完，霍不迟有些烦躁的追问，“还有事吗！朕这着急呢！等着回去挨罚呢，你一直没完没了的做什么啊。” 魏南噎了噎， “没……事了……” 长秋宫内。 常在思有些疲惫的撑着胳膊，听霍念说着。 “今日晨起读了纵横家的辩论实录，等下要研习兵城布控图，夫子说，等下一年，儿臣要研读医书了，那时会请寒姨姨教授儿臣……” 说完，他又赶紧改口，“不对不对，是姜院判。” 常在思人都傻了，她只知道霍念比起正常的五岁小朋友成熟许多，却不想，他学的东西竟然是这些。 “你小小年纪，竟然学了这么多？” “回母后，这不多的，夫子和太傅说，每一个皇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且是要被父皇所器重的皇子才会学这些，若是学不好的那些，甚至会被送出宫外，再无见到自己父皇母妃的可能。” 霍念很平静的说着这些，然后朝着常在思甜甜一笑，他知道，他是唯一的皇子，肩负江山、和百姓的未来，所以这日子并不苦。 “从前觉得苦些，可有了母后，这日子便愈发甜了，儿臣知足，母后莫要替儿臣难过，儿臣心甘情愿！” 孩子越是懂事，常在思心里想狠狠揍一顿霍不迟的想法就愈发加重。 传膳的宫女们进进出出都是低着头的，而且脚步匆匆，尤其是看到常在思，都恨不得赶紧避开目光。 常在思因为太过疲惫也没多注意，反而是霍念瞧出了不对劲，他先是看了看桌子上的膳食，问了碧荷一句。 “碧荷，今日膳食和平日可有不同？可是你亲自看着做的？” 碧荷行礼回话。 “回太子殿下，并无不同，是奴婢去看着的，您放心。” 霍念先是自己吃了一口，等了一会，确认没有问题，才给常在思加菜。 “我儿这是担心什么呢？” 常在思瞧着他那警惕的小模样就觉得可爱，捏了捏软乎乎的小脸。 霍念有些不好意思的四周看了看。 “母后不觉得……今日，她们都很奇怪吗。” 就连碧荷看上去似乎都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他不说常在思还没注意，这会才发觉了问题。 常在思起身，朝着几个宫女脸上敲，旁人她定是问不出什么的，但是…… “碧荷！你们瞒着我什么了？” 碧荷扑通跪下，“回娘娘！碧荷不能说，要掉脑袋的！” 说完，她直起身子，眼神一个劲儿的朝着门口瞟。 常在思立刻朝着门口走，其实走起路来她是觉得腰酸腿软，甚至有一丝丝的腹痛。 心中忍不住大骂霍不迟禽兽不如。 可刚到院中，就见男人一身玄色寝衣，背上绑着荆条，规规矩矩的跪在院子里。 常在思缓缓的扶额。 难怪一屋子的宫女都被吓得要丢了魂，霍不迟弄出这副样子来，谁会不怕。 一旁，魏东没什么太大反应的站着，见到常在思出来，快步过去，把手中的鞭子双手呈上。 “娘娘……陛下说他犯了错，得跪在院子里请罚，还请您动手吧！” 常在思思索着，这事该怎么处理才能保住霍不迟的脸面，想来半天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碧荷，你让所有人从后面离开，让念儿也从后门走，切记，今日之事，不许任何人议论，否则小心她们的脑袋！” 说完，她走到霍不迟面前，还未开口，男人便手忙脚乱的从背后扯下来那根荆条，双手递给她。 刚刚恢复一点的脊背，被荆条上的利刺再次划伤，一道道赤红的血道子看着触目惊心的。 “哪里弄的这个东西？” 常在思皱着眉，接过荆条问了句。 魏东回话，“一早，陛下命臣去寻来的，不太好找……” 霍不迟立刻转过身去，微微弓着脊背，一副乖顺等罚的样子。 “阿迟错了……请姐姐罚。” “阿迟现在知道错了？”常在思拿着荆条，一端是被软布包好的，没有刺，她轻轻的戳了戳霍不迟的脖子，“你发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错，你试探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错呢！” 说完，她也不打，就只是把荆条扔到一旁，默默的坐在石凳上。 霍不迟愣了愣，转身，膝行过去，微微仰起头，一双隐忍而发红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她，一开口声音便是哆嗦的。 “姐姐……阿迟鬼上身了，说了那种话，做了那种事，阿迟要悔死了，求姐姐狠狠的罚吧，阿迟求求姐姐了……” 第79章 离开，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很多年前，霍不迟吃醋气急，也只敢砸个茶杯，还得是趁着常在思不在，偷偷的砸。 五年后的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乖巧听话的阿迟，而是一个危险，疯狂的暴君。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玫瑰，凋谢破败，她也会为自己曾经的努力辛苦而感到心痛和惋惜。 常在思抬起手，轻轻的落在男人脸颊。 霍不迟调整好让她觉得最趁手的角度，“姐姐，你打！姐姐……我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阿迟，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姐姐的话你尽数忘干净了，对吗？” 常在思没有打他，只是疼惜的摸着他的脸颊，却比打了都让他痛。 “没忘……”男人声音轻颤，脊背渐弯，“姐姐说过……姐姐不同意，便不许，不能发疯、姐姐是女生，我要疼爱姐姐，我心知肚明，却发疯，什么都不顾了，对不起……” 霍不迟又上前一些，似乎是冷静下来了，只用一种很悲凉的目光看她。 “你很失望，对吗，你该是失望的，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这种人，姐姐……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从未活过，或许不是我，你会更欢喜些。” 这番话，他从未跟常在思说过，他怕常在思也后悔，可如今看来，她必然是后悔的吧，如果能选，从一开始，她应该就宁愿不出现在他的人生中。 “姐姐，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和代价……” 霍不迟仰起头，朝着她露出一个不算勉强的笑容来，“姐姐，你再抱抱阿迟，算……最后一回行吗？” “你又要做什么？” 常在思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并不是好事，她在霍不迟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从她回来到现在，霍不迟并非是用这条命威胁她，而是……最善于放弃这条命。 似乎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是值得他留恋的，哪怕是自己回来了，他还是会轻而易举的，因为一点小事，就先选择去死。 这是抑郁了吗…… 可那个目光，又不像是他在不择手段。 男人抬起来的手臂缓缓放下，似是有些失落的摇摇头，“我不做什么，不抱也行……没关系，对不起……” 他想了一夜，也没有任何头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子、身体、行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受控的，在发疯的时候，脑子里的想法，可怕到让他自己都觉得震惊。 冷静下来后，霍不迟只怕以后会再伤害到常在思，虽然求她留下，不走，是潜意识里必然会说出来的话，可想明白了，他就会知道。 离开。 才是常在思最正确的选择。 “姐姐……阿迟不死，但是、阿迟不是个好东西，你守在我身边会被我伤害到，所以……所以……” 他说到一半，哽咽到无法继续，一颗心像是被钝刀子一下一下剌着一样，痛的他腰都直不起来。 要他怎么说出让常在思离开的话，他觉得自己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会痛死。 “阿迟……” 常在思伸出手，想要扶他。 霍不迟一只手用力的捂着胸口，一只手撑着地，摇了摇头，咬着牙，只能发出低低的气音。 “姐姐……阿迟变了，不值得你爱了，趁着阿迟还有理智，肯放你离开……你、可以、可以……” 话没说完，他一口鲜血呕出，整个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内室里—— 姜去寒习惯性的给他号脉、处理伤口、煎药。 常在思担心的都顾不得生气了。 “他情绪太差了，姜去寒，怎么办啊。” “你情绪也不太好吧。”姜去寒说着，拿过她的手腕，也号了一下，“气滞血淤，肝气郁结，你心中有一口气，虽说是出了点，但是没有彻底出了，不如……先出了再说？” 常在思张了张嘴，有点想问问，这个姜去寒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了。 “从前，听人家说这世间有神医，我还不信！” “现在信了？”姜去寒得意的问。 常在思摇头，“还是不信！咱这皇帝还躺着呢，你神医还救不醒？” 姜去寒一脸夸张的表情，“皇后娘娘，不是臣不救啊，陛下……这大半是情致所致，他这是要把自己为难死了，我就真是神医，救得了身，也救不了心啊。” 他在心里折磨了自己五年，早就抑郁成疾，如今又觉得自己疯了，不然怎么忍心伤害常在思，忍着心痛，让她离开，已经消耗掉了他全部的力气，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几乎没有一丝生气。 第80章 罪奴就该有罪奴的觉悟 常在思确实又气又心寒，可看到他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又很慌。 “你说他……” “会死。” 姜去寒直截了当的回答了，“如果你离开了，他必然会死，即便你不离开，他的身子也远不如从前了，但是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姜去寒总是能冷着脸，说出最让人暖心的话来，可她似乎也发现了问题，毕竟两个人的脉她都诊了。 “昨天……你们……那个什么……” 她犹犹豫豫的问，“为什么啊，你知道的，我虽是陛下的军医，可这么多年，心却是向着你，不然我也不会五年不入宫了……” 常在思瞧着她这个支支吾吾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还真是物是人非，世道变了。 “姜去寒什么时候也会犹豫了？” 姜去寒无奈的叹气，直言道。 “你怎么激怒他了？案例说，陛下……没胆子对你那么……那么……不体贴的吧，我摸着脉象，算起来……昨夜约莫着得两三个时辰吧。” 常在思知道她医术好，却没想到竟然能好成这样，一时间，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被这话问的红了脸。 “不是！关你什么事啊！你有病吧，这你也摸？” 看着她恼羞成怒，姜去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还是不明白，她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能让霍不迟发这么大的疯。 “这么大火气啊……真被我说对了？要不我给霍不迟下点药吧，从前你不总是嫌他整日欲求不满的，没事就给他下点药，现在怎么不会了啊，年岁大了，怎么脑子也不管用了呢。” 常在思吓得赶紧捂她的嘴，“你低声些！万一被霍不迟听到！” 姜去寒扒开她的手，在霍不迟耳朵边喊了一声后说。 “听不到的，这次约莫着他会睡很久才能醒，你不用担心，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也不用守着他，有我呢。” 常在思转头看了一眼霍不迟，就在姜去寒以为她这是心疼了的时候，常在思抬手，在霍不迟脸上狠拍了一巴掌，还骂了一句。 “狗东西！” 啪的一声，吓得姜去寒都抖了一下。 常在思前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慕容渺脚步匆匆过来，她不再是那身红色的骑马服，而是规规矩矩的穿上了青色罗裙，梳着最寻常的发髻。 可是……她怎么配穿青色的罗裙呢。 路过常在思时，她仍是那副高傲的模样，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直接从她的身边经过。 “你去哪里！” 常在思轻声开口，没有动。 一旁，魏北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直接将慕容渺拦下。 “皇后娘娘问话，这位姑娘若是不回答，本将便将你送去教坊司，那里的嬷嬷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慕容渺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常在思，不屑的回答。 “我听说迟哥哥病倒了，想去看望他一下，还请你行个方便！” 啪—— 常在思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因为用的力气太大，慕容渺的脸上瞬间就红起了一个巴掌印，可她的反应，是极其受辱，却似乎没有很痛。 “你……你怎么敢打我……” 不等常在思开口，碧荷上前，又甩了一个巴掌，向来干活的碧荷力气远比常在思大。 一巴掌就把慕容渺打的一个踉跄。 “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同皇后娘娘这样说话？若是不会，我便教教你！” 说完，碧荷转头对着常在思跪下，磕头道。 “罪奴慕容渺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罪奴求见陛下，还望娘娘成全……” 说完，她起身，看向慕容渺的眼神，尽是不屑。 “慕容姑娘，你父兄是战俘，早已臣服于我朝，你是俘虏，更是他们不要的人，若非是你事关慎王侧妃之死，想必也活不到今日，所以，奴婢这句罪奴，你合该承受，所以！您学会了吗！” “北疆是臣！而并非罪臣！” 慕容渺捂着脸，朝着常在思咆哮，那癫狂的模样，跟五年前那个，可爱俏皮的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她的伪装欺骗了所有人，也让霍詹爱上了她，甚至让常在思误以为，霍不迟也爱上了她。 如今看来，这手段还真是拙劣到可笑。 “我怎么就……能蠢到上你的当呢，慕容渺，北疆并非罪臣，那你呢，你无罪吗！” 常在思一步一步的逼近她，琥珀色的瞳仁射出危险的光。 “当初，设计让霍詹爱上你，宫宴诬陷她拿了你父皇所赠匕首，让霍詹和她大吵，晓晓分娩之际抢走御医……” 第81章 后宫鸡飞狗跳 常在思每向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桩桩件件，这么多年，霍詹同她说过无数次。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我也被折磨了五年，你知道这五年霍詹是怎么对我的吗，他把我放到了军中……又不肯护我……我是个女子啊！我是个女子啊！” 慕容渺朝着她疯狂的咆哮，像是疯了一样的哭喊。 “我做错了什么，是父王让我来的，是父王让我嫁给皇子的，只能怪你，若不是霍不迟不肯娶我，我怎么会对霍詹下手！这只能怪你啊！” 她不懂，从小到大，从无一个男子不喜欢她的美貌和飒爽，她自出生就是要嫁与这世上最好的男子的。 凭什么霍不迟的眼中只有这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她并不爽朗，不会上战场，甚至性子都格外柔顺，这根本不配做王的女人。 慕容渺以为她会赢的，可在霍不迟满眼嫌恶的看着她时，她便知道，要让这个男人爱上她，只有让常在思消失这一条路。 可常在思最终是消失了。 她却被霍詹带走了。 慕容渺并不认输，这次她也回来了，既然都回来了，那就重新公平的竞争一次吧。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若是不回来，这五年若是我陪在他身边的，你以为，他还会爱你的吗？” 常在思都被她的愚蠢气笑了。 “你也不小了，竟然还如此蠢，你是觉着……霍不迟还会对你动心？” “否则呢？”慕容渺反问她，“就凭我的美貌，这天下男子，有谁能拒？你不过是多陪了他几年罢了，青梅竹马的情谊，早就在这几年未见中消磨掉了，你真以为他还爱你？” 常在思默默的攥紧了手中的药瓶，心中忽的生出了别的想法。 她上前一步，葱白一样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女人的下巴，轻笑道。 “既然如此，我便让你瞧瞧，霍不迟到底有多爱我。” 说完，她命令道。 “慕容渺言行无状，藐视本宫，就在长秋宫门口跪到……本宫满意为止！” 魏北立刻拱手道。 “是！末将亲自看着她！” 常在思转身回去了，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后面甬道上有声音，她顺着过去，就瞧见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 “这是……做什么呢？” “太后啊，您……” 碧荷一拍大腿，“哎呦，这件事您不知道的，陛下说了，先别告诉您啊！” 她这话说晚了，常在思已经看辇轿上坐着的太后了。 “陛下……以自己生病为由，让太后去恩国寺为他祈福三年，三年内……太后不会再回宫了，娘娘……” 常在思震惊的转过头，“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这不是胡闹吗，朝臣该怎么说霍不迟，这天下百姓该怎么议论他啊！” 自古以来孝道都是最重要的，无论是天子还是百姓，无孝心者皆不得人心。 霍不迟这样做，无异于置他自己于不孝之名。 碧荷低着头，“娘娘……太后她一直为难您，陛下实在看不下去，他担心您再因此不悦，此事对外只说，是太后一定要去的。” “真是胡闹！” 她刚转身要回去。 盛夏一路小跑着过来。 “娘娘，不好啦不好啦！沈妃上吊了！您快去看看吧……” 常在思倒吸一口凉气。 她原想着，霍不迟这后宫倒是安静的很，没想到，竟然还真生出点风波来了。 沈妃住的，是离她并不近的钟离宫，她赶到时，宫人乱作一团，御医也基本都到了。 常在思一进去，就看到了跪在床边，握着她手哭哭啼啼的左钰。 她回来这段时间，见过沈梦溪哭，见过付茹茹哭，甚至见过容妃哭，这个左钰…… 一向沉稳的人，竟也会落泪。 常在思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怎么就一抽，忽然就出现一个词。 猛男落泪。 “怎么回事？” 她先开了口，碧荷才想起来，高呼一声。 “皇后娘娘到——” 众人刚要行礼，就被常在思打断了。 “都免礼！付……”看到正在抱着点心盘子，一边吃一边哭的付茹茹，她直接放弃了，“左妃，你说说，怎么回事？” 左钰立刻转过头，对着常在思磕头道。 “求娘娘开恩……今朝，梦溪听闻，陛下赐死太傅……沈家男子刺配，女子全部送去了教坊司，她求见陛下不得，一时间想不开就……娘娘……此事是陛下应允过的啊，求娘娘开恩，饶她母亲弟弟一命吧！” 常在思松了口气，既然是这件事，那就好解决了。 “你莫要担心，陛下一定早有打算的，她母亲和弟弟必然无事，此事本宫先去问一下，你将人照看好，万不可再出事。” 第82章 只是一个护短的母亲 左钰立刻高兴的叩头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开恩，有皇后娘娘这话，臣妾们便放心了！” 说完，她轻抚着床上沈梦溪的脸，轻声说。 “梦溪你可听到了，皇后娘娘说了，你母亲和弟弟都会没事的，你快些醒来可好，都没事了。” 常在思转身出去时，付茹茹仍哭着，还抱着点心递给她。 “皇后娘娘您吃点吧，这个还挺好吃的，不吃点东西，身子撑不住的。” 常在思撑起一个苦笑，看着她不到一个月就更圆润了的身子。 “你……多吃点吧，这都瘦了，瞧瞧给饿的。” 付茹茹连连点头，“是了，她们都这样说的！” 一出门，常在思刚想问，便发现碧荷并未跟上来，等了好一会，都已经走到外面了，碧荷才匆匆回来。 “怎么回事？”她直接追问。 碧荷伏在她耳边，小声说。 “今朝，是容妃的人过来同沈妃说了这番话，告知她沈氏一族全部被牵连，故致沈妃想不开，上了吊的！” 容妃…… 常在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后已经出宫了，容妃即便想做点什么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做，霍不迟但凡有一个不高兴，可是会直接要了她的命的。 “她不会这么……蠢吧？” 碧荷摇头。 “奴婢也觉得不对劲，容妃是蠢，但是她入宫多年，又一直在太后身边伺候，不至于蠢成这样，莫说这宫中了，就这京中还有人不知，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吗，谁会在这时候给您找不自在啊。” “你去细查此事，本宫定要知道其中缘由！” 话音未落—— 小太监匆匆过来，人还没到近前，就跪下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碧荷立刻过去拦着，训斥道。 “如此毛躁！惊着娘娘了，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小太监赶紧磕头认错。 “奴才有罪！碧荷姑姑，是太子殿下，他同裕亲王家的小世子爷打起来了，脸上都挂了彩了，嬷嬷叫我快些过来禀告皇后娘娘。” “什么！” 常在思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提着裙摆一路冲到了文华殿。 太子太师正板着脸训斥。 “您身为太子，当有胸襟，要维护与皇亲兄弟间的体面，皇帝策有云……” “太师可知他要抢我何物？” 霍念的声音明显是因为隐忍而有些颤抖的。 太子太师不满的说，“太子不可打断我的话，且不论是何物，兄弟间不可言抢夺，世子瞧了，也不会瞧坏，还给你便是。” “那若是瞧坏了呢？”霍念固执的追问。 一旁，小胖子扯着嗓子坏笑，还怪腔怪调的学着他的样子，“哈哈哈哈，那若是瞧坏了呢，太子殿下，谁稀罕瞧你那个破香囊啊，我就是看看，是谁在那上头绣了一根葱，瞧坏了，本世子赔给你一百个！” 太子太师仍是刚刚那副样子，“世子爷，您也不可无礼。” 霍念气的小脸瞬间阴沉了下去，手里的香囊紧紧的攥着，他打不过这个比他高大且壮实的裕亲王世子，却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你别管这绣的是什么，这是母亲给我的，表兄可能无法体会，母亲亲手所赠是何感觉，你既如此可怜了，今日我便原谅你莽撞！” 裕亲王王妃不生养，世子实则是妾室所生，此事人人皆知，只是不敢提罢了，方才霍念便提了一次，激的世子对他动了手，这会再提，小胖子的拳头再次对着他的脸挥了过来。 太子太师赶紧阻拦，效果甚微。 门口—— 太监高呼一声。 “皇后娘娘到——”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霍念吓了一跳，看到常在思的一瞬间，目光甚是受伤，然后，缓缓的低下了头。 常在思过去，阴沉着面色看向太子太师。 “敢问太师，若有人不问缘由便抢夺了世子的东西，该当如何？” 太子太师擦了擦额间的冷汗，颤颤巍巍规矩回答。 “自当……问问缘由，未经他人允许抢夺，非君子所为，此事……此事………不妥。” “那为何此事若是抢夺世子之物便不妥，抢夺太子之物，就当以兄弟间情谊为重，太子便不能计较呢？我儿也是人，为何一定要大度？” 常在思不懂，也无法理解，此刻她不是皇后，只是一个护短的母亲。 太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直以来，他们对皇帝都是如此教诲的，做帝王的，自然是与旁人不同。 霍念对着常在思躬身一拜，“母后……今日之事是儿臣之错，儿臣……愿受罚。” 第83章 她走了吧 “你受什么罚！”常在思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满眼委屈，却不争不抢，只是紧紧攥着那个期盼了五年的香囊的儿子，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念儿，人护着自己的东西是没错的，抢别人东西的那个人，才是该被罚的！” 此言一出，刚刚还一脸欺负人的小胖子立刻吓得瑟缩着跪了下去。 常在思刚要开口，霍念拉了拉她的衣袖。 “母后……这次便当他是无心之失吧，太师说得对，儿臣学的是帝王策，该当有容人的胸襟，若是日后他再欺负儿臣，儿臣会一并算过的。” 常在思原本是想狠狠的罚一下这个裕亲王世子，让所有人都知道，谁都不能欺负她的儿子。 她不知道，霍不迟到底给这满宫什么样的错觉，霍念为何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竟也能被人给欺负成这样。 可现在看来，她的儿子有自己的想法，她需要做的是守护着他，在他不能解决的时候，再出面帮忙，如此即可。 “我儿说的没错，那母后听你的。” 常在思对着他笑笑，再次抬起头来看向所有人时，面色瞬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漠。 “太子、永远都是太子，他是陛下唯一的儿子，是储君，更是未来的天子，叫你们来伴读，是陛下对你们的器重，可若是辜负了皇恩……即便是皇亲，这罪怕是也不好担的，各位世子都好自为之！” 她说这话时目光扫视着所有人，说到最后，却直直的看着太师，吓得太师连连点头擦冷汗。 从文华殿出去，她又赶去查沈梦溪母亲和弟弟被送去了哪里，刺配的倒是不碍事，教坊司的若是真进去了，可就难出来了。 就算是出来，日后也会被人诟病的，所以，她必须要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之前解决好。 傍晚—— 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意识逐渐归位，偏过头，看到一旁正在温着药的姜去寒。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门口，一开口，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她……走了吧。” 姜去寒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过来，手刚要搭脉。 霍不迟摆摆手，扶着床缓慢起身。 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枕头底下，在摸到香包的一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心猛的一空。 他赶紧把香包凑到自己的鼻尖，轻轻的嗅着，那股子强烈的痛像是被压下去了不少。 “姜去寒……朕、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朕……要你帮朕，无论用什么法子，保住朕这条命，无妨痛不痛、伤不伤、只要不死就成。” 姜去寒没太明白他的意思，追问道。 “陛下……您的身子无碍，不至于的吧。” “她走了……朕会不想活，朕不瞒你，若是朕想死，她就得回来。” 霍不迟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一丝生命力。 “可朕……是个疯子啊，朕伤害了她，你可知道，朕做了什么？” 他彻底清醒过来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刚刚清醒过来，可清醒了之后，他的脑子里就开始拼了命的挣扎。 一边疯狂的想要杀死自己，一边疯狂的告诉自己，你不能死，你要是想死，她就还得回来。 这种矛盾的想法折磨着他，每一刻都是痛彻心扉，却是活该痛苦。 姜去寒想说，她还真知道，可是她没这个勇气。 “陛下……您是情致所致，太过责怪自己，不如尽力弥补，娘娘她……” 霍不迟知道，他需要弥补，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放手了，常在思离开他，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才会过安心的日子，才会不被他伤害到。 所以，不管活着会让他多痛，他都得活下去。 只是…… 仅仅是刚刚睁开眼，他就已经觉得，要痛到活不下去了，他好想常在思，发了疯的一样想。 “朕……做错了，我错了……我怎么可以、我不可以啊，那是姐姐啊，我那么爱她，五年了……五年啊……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走了……伤心着走的，是伤心着走的。” 男人双手抱着那个香包，用力的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双目血红，额角青筋暴起，沉闷的哭声逐渐变得声嘶力竭。 “我是该死的，我为什么连死的自由都没有，凭什么我不能死！凭什么啊……” 姜去寒被他的反应给吓着了，想要劝人，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陛下……陛下……您……” 第84章 只要她好 霍不迟忽然就笑了，满脸是泪水，双目猩红的惨笑，口中一遍遍的说着违心的话。 “朕不想死……朕不会死的，朕会好好的活着，朕有江山……有权利……有儿子……朕什么都有，什么都有……” 他想咆哮，想问问那个能掌控着他生死的人。 你听到了吗，我不会死，让我爱的人，选择她想要的人生吧，别让她回来受罪了，再也不要回来。 姜去寒吓得只敢跪在地上，因为不知道霍不迟在发什么疯，只能默默的等着。 霍不迟扶着床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窗边，傍晚，夜风微凉，他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个深爱他的姐姐回来了，给了他一个拥抱，告诉他，曾经的爱都在，做错的事情都能被原谅。 可是，他再次犯了错，这次却连改正的可能都没有了，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还她自由。 “朕说的，可有法子？” 姜去寒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一哆嗦，脑子里迅速的想了一下，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回……陛下，是有法子，若是想要您……无寻思的想法，也并非没有可能，倒是能用药施针，可……那您会，什么想法都没有，是死、是活、您跟一具尸体唯一的区别就是，您是活着的。” 霍不迟点点头，却不是很满意。 “这样，岂非是轻纵朕了。” 一想到对常在思做的事情，他就觉得心里恨的慌，也疼的厉害。 不知道常在思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她走之前说什么了，做了什么。 “姜去寒，你……给姐姐看了吗？她……痛、不痛？” 这话刚一问出，霍不迟瞬间泣不成声，心脏像是被狠狠捏一把，疼的他瞬间弯下了腰，怎么都直不起来。 他想不明白，怎么就能发疯成那样，疯了怎么不去死，伤害了人家怎么有脸哭的。 他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他只盼等到自己能死的那天。 “陛下……陛下。”姜去寒赶紧去扶他，“娘娘不碍事，她……您没有伤到她，没有的，她只是有些累了。” 霍不迟一只手扶着窗边，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人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她还能不能看到，他都无法原谅自己，永远都不能原谅。 “拿一把匕首过来。” “陛下！” 姜去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总之不会是好事，她定是不想去的，可皇命难违。 霍不迟不用再次开口，她也只得转身，在药箱里翻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 “陛下……娘娘真的不碍事，她累着了，歇歇便能好，您愧疚、自责，也莫要伤害龙体，她那么费心费力才将您这身子养好些，别辜负她的辛苦。” 霍不迟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半个时辰后，带着止血的药进来，别让朕死了。” 姜去寒转身就跑，她不知道常在思去哪里了，但是如果不快点找到人，半个时辰后，怕是就来不及了。 好好的在宫外行医，被绑架入宫也就算了，要是平白的丢了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霍不迟转身，从方桌上拿起匕首，又将香包放远了些。 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想到那夜的种种，他便是呼吸都痛。 他缓缓跪下，垂着头，泣声道。 “姐姐……阿迟错了，阿迟禽兽不如，纵使你瞧不见了，我也会惩罚自己，只求姐姐，若是真有来世，你再抱抱阿迟，就一下……便好。” 他像是从前那样，乖乖的跪在床边，像是常在思还在一样，仰起头，微微的笑了笑，一滴透明的泪珠顺着殷红的眼尾滚落，他就像是瞬间破碎了的精致瓷器，美丽破败。 “请……姐姐罚。” 男人一只手轻轻的解开衣袍，玄色的丝绸寝衣顺着雪白的肌肤滑落，他一只手握紧了匕首，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臂抬起，毫不犹豫的刺向小腹。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霍不迟猛的转过头，看到常在思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姐姐……”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匕首，又看了看床，茫然解释。 “我没有想死，我不是要死……你怎么回来了……我没有……” 话音未落，身后匆匆赶来的姜去寒发出一句惊叹。 “天呐……” 霍不迟吓得赶紧胡乱套衣裳。 常在思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沉声叫了句。 “霍不迟？” 男人立刻抬头乖乖应道，“我在呢，姐姐。” 啪—— 常在思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打的他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第85章 都干过这事 霍不迟立刻重新跪好，脸上顶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却忽然笑了，满脸是泪，可笑容却是那么开心。 “姐姐……阿迟是痛的，不是梦，对不对。” “我揍死你，你就知道是不是梦了，霍不迟，我就走了这么一会，你作什么呢！” 常在思巴掌再次抬起来，可看着他惨成这样，却满眼失而复得的笑意，就怎么都打不下去了。 最终，她只是心疼的轻轻抚摸着男人滚烫的脸颊，想把人拉起来，可霍不迟却不肯动。 “你没走……” 他垂着头，似是明白过来却不懂，心中的挣扎，让他茫然又痛苦。 觉得不配得，可又实在高兴，只是他怕自己太过高兴了，又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泡影。 “姐姐，你为什么不走，你怎么可以不走呢，阿迟这种人，怎么配……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啊，你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日子，你走吧……”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阿迟，常在思知道他有多爱自己，更清楚这次的发疯，于霍不迟而言，就是天塌了。 她本想着，将所有事情处理好，趁着霍不迟醒来之前就回来，却没想到，竟然他醒的这样早，在看到姜去寒的那一刻，她就明白，霍不迟一定发了疯。 可是她真没想到，霍不迟能疯成这样。 细想来也是，五年的折磨和抛弃，早就让他没有正常人的思维方式了，他的内心估计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这次，身体的伤心是她，心里的伤害是霍不迟，谁都没好到哪里去。 言语的挑衅换来了两败俱伤，霍不迟输了，常在思也没赢。 她故意慢慢的收回手，声音很轻的说。 “那……我走了？” 霍不迟起初是没动的，虽然浑身都在发颤，却在极力隐忍，他要是看不到也就算了，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常在思再次消失在他眼前，他会疯，会活不下去的。 在常在思的手彻底离开他脸颊的一瞬间，霍不迟猛的抱住她，紧紧的抱着。 声泪俱下的痛哭，“我不敢了！姐姐，求求姐姐，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碰你了，阿迟错了！我禽兽不如，我是畜生，我让姐姐痛了，姐姐也让我痛，千倍万倍的痛，你别走……求求你了，你看看阿迟，姐姐你看看我，你答应过阿迟的，再陪陪我……再……” 他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理智告诉他，不能求，常在思那样心软的一个人，他的哀求会让她痛苦。 可，他是真的舍不得。 如果可以，他宁愿一刀杀了自己，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常在思叹了口气，轻轻的抱了抱他，一边轻拍着男人的背，一边将他的衣袍往身上拉了拉。 “说实话，你说的那些话，我是很难过，做的那些事……我也生气，可……我到底也是对你做过这些的，不能因为这件事，换成你对我做了，我就不原谅你，但是阿迟，只这一次……” 十七岁那年，霍不迟去了马球会，当日他被荣燕郡主带走，险些失身，时隔三月，他被公主府一个门客骗去了风月场，吓得不轻，最终是被常在思拿着马鞭给抓出来的。 当时，常在思就把他给带回了，那个霍不迟在山林间专门给她建造的那个，看星星的小木屋里。 不由分说，不顾霍不迟的阻拦，甚至马鞭都甩了几次，直接就把人给办了。 虽然后面的几次，霍不迟仍是不同意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霍不迟就越来越同意了，甚至开始主动，逐渐的……着迷、上瘾、翻墙入府、娶她为妻。 其实，从一开始，霍不迟就知道，那是他的妻。 “可……那不同啊，那……”霍不迟犹豫着，想到当年之事，表情竟还有几分羞涩，“我……我是半推半就，没有全是无抗拒。” “你又怎知，我全是抗拒？”常在思笑着反问他，抱着他的胳膊收紧了些，语气里满是心疼，“我知道，我丢下你太久了，你怕了，你发疯皆是因为你怕，你说那些吓人的话，是想要吓住我，可是你……从不舍得真的那样对我，否则，又怎会只有念儿。” 他们在一起多年，成婚多年，霍不迟不同意她生子，一直偷偷的服用避子的药，后来是常在思发现了，让姜去寒把霍不迟的药给换了，这才有的霍念。 她并非对孩子有执念，只是她爱霍不迟，也觉得霍不迟能做一个很好的父亲，可如今看来，或许这一点上，她还真是错了。 第86章 不杀阿迟可以吗 “姐姐……”霍不迟转身，定定的看着她，似乎还是有些不信，“你是又回来了，还是没走？” 常在思故意逗他，“又回来了，你不是拿刀自尽了吗，所以我又回来了！” “我没有……” 霍不迟胆战心惊，又有点不太明白，一切似乎和他了解到的又不太一样了，他小心翼翼的摸起地上那把匕首，看了看。 “我都没放脖子上，心里也没想着要死，我就是想着，欺负姐姐了，反正留着也没用，我就……” “你就怎么样！”常在思三指并拢拍在他脑门上，“好好的皇帝不做了，想做太监了是吧！霍不迟，我要是知道你这么蠢，一定不给你生孩子，真是后悔死了！” 霍不迟没有想象中不高兴，反而是赞同的点头。 “我也后悔了，原就不该生这个孩子，当初你痛的喊了一个时辰，一盆一盆的血……想起来我就腿软。” “水！”常在思给他纠正。 “嗯！都是我的错，总之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就是克星，明明不该有他的，他还是莫名其妙来了！” 霍不迟一提到他就是十足的不满。 常在思到现在也没告诉他，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可她似乎知道，这个世界黑化的人，到底是谁了。 “阿迟，你起来，有件事我需得同你讲一下。” “不讲不讲！” 霍不迟双手捂住耳朵，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常在思不会离开的事实，虽然他仍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禽兽行为，可常在思能不走了，他还是欢喜的。 所以，常在思的所有话都非常重要。 “你给我听话点！” 常在思提着他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抓了起来，按到了椅子上。 霍不迟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指甲，沉默着不说话，如果可以他宁愿关上耳朵，也不去听常在思说什么。 “你别总是这副怕我离开的样子，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因为一点事情离开，但是……这种事，如果再发生……霍不迟我真的会阉了你！” 常在思忽然严肃起来的模样，让霍不迟也跟着严肃起来了。 他很郑重的点头，重新跪好。 “不会！再也不会了，这次姐姐也可以阉了我，你杀了我都是应该的，我爱你，需得尊重你，要遵守你的规矩和律法，这是……第二次，那姐姐这次……判我多久？” 常在思想了一下，似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小时候，霍不迟偷偷吃了一块她亲手所做的绿豆糕，那会，常在思吓唬他，不问自取就是偷。 在属于常在思的那个家乡，这种行为，要被判三十年，霍不迟被她打了三下手心，还关了一天的禁闭。 最后，常在思才知道，是有人去跟霍不迟显摆，说常在思亲手做的糕点特别好吃，他吃了很多，霍不迟气不过，才去偷偷吃的。 可这件事，还是让霍不迟牢牢记住了，从那之后，常在思的东西，他再也不敢轻易碰了。 “姐姐，偷糕点都是三十年，若是这种错……你会杀掉我吗？不杀阿迟可以吗，不如……不如你罚些别的，什么都行，你剁手都行，别杀我……” 霍不迟从没质疑过她的话，就连这样不可能的话，他都相信，常在思忽然就笑了。 “好吧！那姐姐可要好好想想，怎么惩罚我的阿迟，放心吧，你可是帝王啊，我怎么会杀了你呢，起来，我要说的是你儿子的事情！” 霍不迟这才松了口气，顺道给霍念也求个情。 “儿子是你辛辛苦苦生的，还得当皇帝呢，要是惹你生气了，就揍一顿，也不能杀！” “满脑子打打杀杀，霍不迟你这习惯要是再不改，我就让你的屁股改了啊！” 常在思阴沉着脸威胁。 看着瞬间乖巧下来的霍不迟，她这才开始解释。 “今日你的沈妃知道沈家的事情，上吊了，我彻查了一下，是你那容妃的宫女去告诉的，但是这件事呢，你儿子告诉容妃的，霍不迟……” 常在思还没说完，霍不迟又跪下了，他扶着自己的胸口，吓得脸色都白了。 “姐姐，你说你的，我还是跪下听吧，你一口一个你的这个妃，那个妃，我还是跪着吧，我不配跟你平起平坐，我不安心呐！” “那你跪吧！”常在思也不跟他客气，“你说说吧，这孩子才五岁，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霍不迟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姐姐，他才五岁，他能干什么，你想多了。” 第87章 又皮紧了 常在思冷笑一声，她是看着霍不迟长大的，对霍不迟的一举一动太过了解，所以哪怕如今他是个将帝王策运用到熟练的皇帝，常在思还是可以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常在思这话一出，霍不迟立刻捂住了她的嘴，纠正道。 “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说完，他才想起来问。 “沈妃死了的话，那就还剩下三个，容妃……我原是打算把她送去伺候太后，但是太后死不同意！” 他越说，常在思越觉得，她好不容易养好的孩子，又变回那种冷漠无情的帝王了。 似乎人命在他口中，就像是一株草、一片叶一样随意，一个帮了他五年的人，没有情谊，也算是相熟了，在他口中竟就一句，死了，便再无其他了。 霍不迟看到她情绪不对，赶紧解释。 “姐姐，妃子死了，皇帝应该不用陪葬的吧……你为什么那样看我啊，我是……哪里说错了吗，我给她风光大葬行吗？” 他其实想说，能不能给她封个郡主，不以妃子之名下葬，可现在看来，此事他不能提。 还是得去找常在敬。 如今，常在思还会怕的，应该只剩下这个哥哥了。 “没死呢！”常在思提醒他，“那不是还有左钰呢吗，给救下来了，就认受到了惊吓，需要安抚一下，你要是无事的话……” “无事无事！” 霍不迟起身，站在她的面前，轻轻的抱住了她的身体，柔声道。 “姐姐不怕……姐姐不怕了，有阿迟在呢，阿迟如今是皇帝了，万人之上，阿迟如今能将你保护的很好，谁欺负你，我就将他的脑袋砍了！姐姐谁都不用怕的，阿迟也不欺负你了，日后都由姐姐欺负我！” 他轻轻的摸了摸常在思的额头，笑着告诉她。 “阿迟只是在姐姐面前怂怂的，在旁人面前，我可凶啦！所以，姐姐不怕，再也不用怕了！” 常在思原本有点无奈的，但是他说着说着，她就有点感动了。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你要去安抚一下沈妃啊，我已经派人去接她的母亲和弟弟入宫了，你也是的，早有安排了，怎么不告知她一声呢，瞧瞧给她吓得。” “告知了吧，忘了。”霍不迟有些不高兴的坐回到椅子上，“我不去，没什么好安抚的，我一向不会这个，姐姐是知道的，而且，既然沈妃的事情已经定了，不如……不如朕认她做义妹！” “胡闹！” 常在思的神情瞬间冷了下去，“已经是妃子了，怎么可以认做义妹呢，你是皇帝，再胡闹的话，这个皇帝你也别做了！” “也不是不行……” 霍不迟小声嘟囔，眼睛瞟到门口的姜去寒时，心中一阵后怕。 刚才他是背对着门的，可这衣袍也确实解开了，不知道姜去寒看到了几分，前面……定是没看到，可后面…… 霍不迟的心猛的一坠，都有点不敢去直视常在思了，心虚之下，他什么都能答应。 “我去……姐姐跟我一块去行吗？” 常在思亲手给他穿好衣袍，感动的霍不迟一直哭哭啼啼，最后被拍了两巴掌，才止住眼泪。 出去时，他专门让魏东看了一眼，他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魏东认真的看了，一脸要被为难死的模样回答。 “陛下今日……眼……有点肿！” 霍不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一会回来跪半个时辰。” 说完，他在常在思面前弯下腰，“姐姐，你上来，我背着你走。” “不许胡闹，这都看着呢，门口就是撵轿，两步路！” 常在思看着他宽大衣袍下，细细的腰和圆润的臀线，脸颊有些意味不明的烫，满脑子都是疯狂的想上去踢一脚。 霍不迟转过头，看到她那眼神，直接捞着女人的脚腕，宠溺道。 “姐姐站稳。” 说完，他不顾身旁奴才一堆，直接把她的脚往自己的身后按。 踢了好几下，才问。 “满意了吗？让我背你出去，姐姐……累了，让阿迟伺候伺候你吧，否则，我会内疚死的。” 不管如何常在思，霍不迟都不会原谅他犯的错，他要用这条命去对常在思好，所以旁人的目光又算得了什么。 “求求姐姐……” 常在思只好趴上去，只是到了门口，霍不迟就后悔了，他不肯放常在思下去，竟直接朝着后面走。 “沈妃住哪里来着，姐姐瞧瞧，我这个脑子呀，整日什么都想不起来，要是没有姐姐，我可怎么办啊。” 常在思拽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威胁。 “霍不迟！放我下去，你又皮紧了是吧！” 第88章 给皇后当妃子 在被拍了两巴掌后，霍不迟总算是学乖了，知道在外面不能背着常在思走，还得乖乖听皇后安排这件事了。 俩人到了沈妃宫中，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许是因为平日里，几个妃子太过平静了，忽然闹出来点动静，宫女们都有些吓着了，一个个的都不知所措的，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 二人都进屋了，甚至都没一人通传一下。 左钰坐在床上，轻轻给伏在在膝上的沈梦溪按摩头。 “莫要担心，瞧瞧你吓得，皇后娘娘做事向来稳妥，她看上去就是个谦和的人，必不会像暴君那样言而无信的。” “幸好娘娘回来了，左钰，你说暴君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皇后娘娘啊，当初听他们议论，我还不信呢！” 沈梦溪翻了个身，面对着左钰，仰头看她，那笑吟吟的眸子里，满满的全是她。 “认识皇后娘娘的宫人不多，可都说皇后娘娘温柔又坚毅，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可暴君……他不是强取豪夺的吧，这也太禽兽不如了吧……” 外面的霍不迟原本还气的四处找刀呢，听到这句话时，瞬间蔫了，耷拉着脑袋，活像是常在思身边的小跟班。 左钰赶紧捂她的嘴，小声说，“你轻声些，隔墙有耳啊，这宫里，从前不许议论的事情，如今估计也是不许议论的，你没瞧见吗，暴君畏惧娘娘，比儿子见了老子都甚，日后……咱们估计有倚靠了！” 沈梦溪饶有不满的嗔怒道，“我瞧着你倒是挺喜欢皇后娘娘的嘛，也对……毕竟人家长的好看，又温柔，还有本事护着你……我瞧着，暴君都快退位，让她当皇帝了，回头你去给她当贵妃算了！” 外面，霍不迟难以置信的看向常在思，似乎读懂了点什么。 他警惕的拉住常在思的手，察觉到，如今不仅仅要防着男子，就连女子，他都得防着了，这几个妃子都不怀好意。 一个个并非冲着他去的，这都是冲着他的皇后去的。 左钰安抚她，“你想哪里去了啊，小小年纪的倒是会想，暴君会舍得他的皇位？” 门口，宫女眼睛都要挤瞎了，也阻止不了她俩胡说八道。 “朕舍得！只要皇后想要，朕就给她，但是你们！若是想当皇后的妃子，朕就三条白绫！” 一旁，正在啃鸡腿的付茹茹一脸莫名其妙，不舍的放下鸡腿，跪下了。 左钰脸都吓白了，拽着床上的沈梦溪跪到了地上。 “陛下万福金安！臣妾们……臣妾们言行无状，还请陛下恕罪，臣妾们罪该万死！” 霍不迟冷冷的哼了一声。 “都穿着衣裳呢吧，朕要进去了啊！” “穿着呢！穿的好好的呢！”左钰恭敬回答。 门被宫女快速推开。 霍不迟扶着常在思的胳膊进来，更有一副小跟班的味道了。 众人一见到常在思也在，瞬间松了一口气，跟着立刻请安。 常在思笑着摆摆手，看着满嘴流油的付茹茹的笑着打趣她。 “付妃近日这衣裳又小了两寸，内务局也太不当心了，回头我叫他们给你换些合身的来。” 付茹茹嘿嘿一笑。 “回皇后娘娘，不碍事的，这不关他们的事，是臣妾近日又胖了些，您不知，沈姐姐这里有可多好吃的，她又清瘦不爱吃！容妃那处也是，太后给送去一堆吃的，她又不吃，都差人给我送去了！” 付茹茹拍了拍自己愈发圆滚滚的肚子，有些害羞的笑笑。 “所以，就将臣妾吃的更胖了，不过也不碍事，臣妾们无需侍寝什么的，人人都说，这宫中，需要侍寝的，只有咱们陛下一人……” “付茹茹！” 左钰吓得厉声呵斥她。 付茹茹也被自己的愚蠢给吓到了，赶紧跪下磕头。 “臣妾失言！” 常在思抿紧红唇，一脸憋笑，憋的脸颊肉都抖了。 霍不迟原本有点不高兴的，但是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心都要化了，现在别说怪付茹茹了，他都想赏赐付茹茹点什么了。 霍不迟解开随身佩戴的玉佩，扔到付茹茹怀里，“赏你的，算你说对了！” 常在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这件事，别人可以非议，但是霍不迟不能承认啊！ 她震惊转过头。 一瞬间，霍不迟就明白了，自己完了。 男人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试探性的问。 “那……要不……还给朕？不赏赐了？” 付茹茹满不在意的递还给他，其实她也不想要。 第89章 要不我退位? 常在思更震惊了。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怎样混乱的世界，皇帝的脑子不正常，妃子的脑子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在霍不迟伸手要接的那一刻，她立刻按住了霍不迟的胳膊。 “陛下不是这个意思，付妃你照看沈妃辛苦，便拿着这个玉佩去本宫的小膳房随意点些自己想吃的吧，尽管让他们做，无需客套。” 一瞬间，付茹茹眼睛都亮了一下。 要知道，近日，霍不迟专门让各省从当地挑了最好的厨子，专门给常在思开了一个小膳房，做她爱吃的膳食。 而且谁人不知的，在吃食方面，皇后娘娘有自己的见解，她总是能做出很多旁人未曾见过，甚至未曾听说过的东西。 霍不迟看着她就是满眼嫌弃，也不知道好好个人，似乎活着就是为了吃，口腹欲怎么就那么重。 “左相怎会生出你这种女儿啊，朕若是有个女儿，定是个聪慧的，不然不会如此傻！” 付茹茹都要吓死了，直言到，“陛下！臣妾还小，不会生孩子，父亲说了，臣妾不能生养的，臣妾……臣妾幼时就得病了，遗传的！不能生养！” 常在思再次低下头，憋笑憋的嘴角都抽搐了。 霍不迟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没忍住的在脸上吧嗒就是一口。 他到底有多久没见到常在思这么可爱的反应了，如今看来，付茹茹可留！ “谁要跟你生啊，怕不是疯了。” 霍不迟还是怼了句。 说完，才想起来正事。 他先是扶着常在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给她拿了个腰枕垫着，其实每一次触碰到常在思时，他都在心疼，甚至不敢与之对视，可眼下能做的，只能尽量照看她。 转过头，霍不迟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了一屋子的人。 “沈妃，当初朕应的事情并非没做，你母亲名义上与沈家众人一同处置了，实则朕已派人接走，晚些时候她会跟你弟弟一起入宫同你见一面，然后他们会南下，用新的身份，重新过日子。” 沈梦溪猛的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又感激的目光看向了……常在思。 “多谢……陛下！” 她口中谢的是霍不迟，可眼睛看的却是常在思，因为她不清楚，这件事是否如霍不迟所说，是一早就安排了的。 在她眼中，是常在思来过了，皇帝才过来说了这番话的。 霍不迟完全不在意这些，说完，又看向左钰。 “朕……是暴君？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哥哥的意思？” 左钰身体一滞，连连磕头，“臣妾失言，可哥哥绝无此意，哥哥一向敬重陛下！从未说过任何不敬之言，请陛下责罚臣妾，莫要牵连臣妾兄长！” 左钰也算是兄妹两个相依为命的，虽然左将军在朝中多少有点嚣张跋扈，可霍不迟却屡次在他们身上看到常在思和常在敬的影子。 对他们从未处置过，甚至屡次纵容。 霍不迟一言不发，就只是站在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臣服在他脚下的人。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 左钰整个人僵在原地，从头到脚一阵寒意，扶着地的手抖的厉害，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阿迟……” 常在思一开口，众人瞬间都松了一口气。 霍不迟立刻高高兴兴的应着。 “姐姐，阿迟在呢。” 他不仅仅是应了，甚至还过去，蹲在了常在思的脚边，双手伏在她的膝上，对着她笑的眉眼弯弯。 “姐姐，阿迟没有生气，没有因为那句暴君要惩罚谁，阿迟知道自己是暴君，她们说的也没错。” 这些话，霍不迟从不在意，他就是杀人了，就是一言不合，随意处置了很多朝臣。 这些他无从辩解，也无需跟谁辩解。 他只是不希望，让常在思认为，从小到大，常在思教他的那些道理，他全部都忘记了而已。 “我的阿迟不是暴君，她们不清楚，你别生气。” 常在思安抚一样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霍不迟所杀之人皆是该杀，不说原因，那是因为他不想说，更是因为，他就是想让世人，都说他是暴君罢了。 而且…… 这个常在思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世界，黑化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霍不迟。 “左妃你无需担心，只要你兄长是忠心的，陛下不会因为你的口误怪罪他，好生照看着沈妃。” 说完，常在思习惯性的抬起手。 霍不迟却不是扶着她，而是直接把人抱起来，边说边走。 “姐姐，你真的好像皇帝啊，要不我退位？” 第90章 碰她都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见识过皇帝的口无遮拦，几个妃子一定要被吓死了。 霍不迟背着常在思，一路走回的长秋宫，出去时有人看管，霍不迟没注意，回来时，慕容渺哭喊着从不远处朝着他爬。 “迟哥哥，皇后嫂嫂罚我跪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我已经改了啊，霍詹都已经原谅我了，你就不能不怪我吗……” 霍不迟愣了一下，警惕的后退两步，从刚刚的背着，换成了抱着常在思。 “姐姐，可是你罚的？” “你可是心疼了？”常在思勾着他的脖子，笑吟吟的反问。 “好没良心啊。”霍不迟摇着头，一脸不可思议的不答反问，“从前你就误会我心悦她，如今竟还这样想？那我把她赐死吧！” 说完，他对着身边道。 “魏东！你赐她……” “不要！”常在思摇摇头，然后从霍不迟身上下去，朝着碧荷伸出手。 那药瓶拿出来的一瞬间，霍不迟就明白了。 “所以，你去跟姜去寒要的这个毒药，不是喂给我吃的？姐姐……你对我真好，你都不想毒死我的对不对……” 他感动的想要伸手去抱常在思，却被女人给拒绝了。 常在思把药瓶放在他的手上，表情忽的冷了下来。 “慕容姑娘说了，你对她是有情谊在的，所以必然下不去手，阿迟，她欠慎王侧妃一条命，晓晓！当年算是救过你，有从龙之功，你替她报仇不为过，对吗？” 霍不迟有些不想接，但是药已经放到他手上了，他不接也得接。 “姐姐，我愿意赐死她，一个无关紧要，且让你伤心过的人，我都恨不得把她凌迟了，但是……能不能别是我啊，亲手的话……” 原本还战战兢兢，有些惧怕的慕容渺，忽的笑的。 “瞧见了吗，常在思，你以为你赢了，实则迟哥哥心中还是有我的，若是你并未回来，我就不信他，能不对我心动！ 当年，我若是没走，现在，他就不止只有霍念一个儿子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你……” 铮的一声！ 霍不迟瞬间拔出了魏东的佩剑，朝着慕容渺的心口刺了过去。 亏得慕容渺会些功夫，躲了一下，这一剑，并未刺入心脏，而是刺到了肩膀上。 霍不迟眯着眸子，提剑毫不犹豫再次要刺。 “阿迟！” 常在思按住了他的胳膊，对着他摇头，“不可！” 她不会让这个人就这样死了的，就像是当初的霍詹，也没有让慕容渺轻易就死。 可霍不迟却不明白。 “姐姐，她犯了错，就该死，毒药或者是一刀杀了有什么区别，我不想给她喂什么毒药，若是碰了她，我都恨不得剁了这手！” 慕容渺一只手扶着自己受伤的肩头，原本还有些希望的眼神，忽然就黯淡了下去，看向霍不迟时，也沾染上了恨意。 她绝望的朝着霍不迟哭喊。 “我做错了什么！是你，一开始是你救了我，让我喜欢上你的，我又做错了什么，如今你竟要杀死我……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你怎么可以……” “所以朕救你，还救出孽了？”霍不迟反问她，“救你，就得娶你？那万一救你的是和尚，你还得逼着人家还俗不成？” “姐姐，你一定要我亲自给她下毒也成，叫旁人按着行吗，我不想碰她！一点都不想！” 霍不迟满眼厌恶，他从常在思离开时，就已经对这个人有深深的怨恨了，甚至多看一眼都会生理性的反胃。 常在思没有为难他，只是从他手上拿走药瓶，转身面对着慕容渺。 就在要触碰到她时，霍不迟眼神看向魏东。 魏东立刻出面阻拦，“皇后娘娘，不可！” 霍不迟一脚踹他屁股上，“蠢货！朕让你动手！” 魏东吓了一跳，顿了顿，赶紧一只手钳制住慕容渺的胳膊，一只手掰开她的嘴。 常在思打开药瓶，站在她面前，冷冷的目光凝视着她，就像是在看捏在掌心里的猎物一样。 “当年，你以北疆公主在不便外人进入为由，屡次拒绝我去看晓晓，想来对她也不少磋磨吧，霍詹眼瞎，可你也蠢啊，霍家人瞎，是他们愿意瞎，可他们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们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你们一同做的孽，都要你一人承担，慕容渺，你好好想想吧。” 慕容渺一下一下摇头，血红的眼眸流出两行泪来，她一个字都发不出，一整瓶的药，皆被灌入口中。 身后的霍不迟不知道慕容渺是否听懂了这番话，总之，他懂了。 “姐姐，你说的霍家人……我也姓霍，对吧？” 第91章 瞧见你哭就揍你 常在思没有回答他这话，就只是让他看着慕容渺毒发，痛苦的在地上呻吟、惨叫、一口一口的呕着鲜血，双手捂着腹部，甚至连完整的求饶都说不出。 “阿迟看着，是否觉得，我是个毒妇？” 霍不迟沉默的转过头，他一早就知道，常在思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呢，纵使那解药之事是误会，可当年种种，他是真真切切的伤过常在思的心的。 “姐姐气，那便给我也喂一瓶，莫要……说这种话，我的心也是肉做的！” 他明知不该的，可还是转身离开了，只是他不能去别处。 常在思在长秋宫门口处置了慕容渺，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的，如果他走了，就意味着，他对此事的处置有意见。 可是，他也有一点点难过，常在思频频的试探，比直接当众扇他巴掌，还让他难过，他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 常在思也知道他难过什么呢，可还是不想安慰，她就是恶劣的想要看着霍不迟因此难过一会，也不是不安慰，等他难过一会了，再去安慰吧。 命人把慕容渺抬回宫中，她才回去，刚刚进了殿内，就听到了寝殿内里，传出的轻微啜泣声。 “哭什么哭！霍不迟，我今日若是瞧见你哭了，便揍你！” 常在思威胁的话说完，便直接走了进去。 门一推开，就瞧见霍不迟连忙用衣袖胡乱的擦脸，然后抬起头，朝着她露出一个不算很勉强的笑。 “我没有哭啊，谁说我哭了！姐姐莫要冤枉我！” 他说这话时，明显带着点哭腔，眼尾还有未干的泪痕，因为哭过而打湿的睫毛一缕一缕的，柔弱又可怜。 “你觉得我冤枉你了，觉得刚刚你并没有心疼慕容渺，你只是看个热闹罢了，也并未觉得我是个毒妇，我还那样说，让你心寒是吧！” 常在思一口气说出了霍不迟的想法。 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点了点头，又快速的摇头。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圈套，所以不敢承认，但是……这又是事实，他很想承认。 常在思笑了笑，“我就是想那样说，谁让你当年欺负我的，我要将那些难过都欺负回来，霍不迟，你就难受着吧，这样的日子，以后多了去了！” 霍不迟瘪瘪嘴，反驳的话不敢说，也不敢问，这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他的心里有些虚。 一直到常在思离开房间，他都乖乖的坐着，没再开口。 傍晚—— 左相从御书房出去后，魏东进来。 “陛下，太子求见。” 霍不迟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疑惑抬头，“霍念？” “正是，太子殿下说，皇后娘娘希望父慈子孝，故，他来看望您。” 霍不迟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常在思的希望也是他的希望。 “让他进来。” 霍念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小小的碗，碗中盛着一半的汤，进门先跪地磕头。 “父皇万安，膳房煮了汤，母后让儿臣给父皇送些过来。” 说罢，他并未让魏东把汤送去，而是直接把托盘放在自己的身前，也没起来，就还是跪在地上。 霍不迟看了魏东一眼。 魏东让所有人宫人都退下了。 霍不迟这才开口，“你很少私下里来见朕，是有话说？” “正是。”霍念拱手，恭敬道，“儿臣瞧着，父皇许是被母后的甜言蜜语给诓骗了，您是觉得，她不会走了是吗，儿臣五岁，她走了五年，这五年变数太大，她是否有了旁人，或是……别的孩子都尚未可知，儿臣敢问父皇，母后还如从前那样爱你吗，她真的会为了你留下吗？” 霍念毫不留情的说出了霍不迟心中一直怀疑，却不敢问出的话，可霍不迟却没胆子跟他发火，毕竟这是常在思最爱的人。 他只能装作不在意的反驳。 “你母后自然最爱朕，她没有旁人，也不会走，你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回去吧。” 霍念端着他的托盘，缓缓上前，幼童稚嫩的声音听上去无害极了，却最伤人心。 “父皇，人家说……正室大娘子们最会自欺欺人了，主君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她们只说那是奴才，主君根本不爱，可其中冷暖，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母后回来这段时日，还如从前那样待你好吗，父皇……” “霍念！” 霍不迟额角青筋暴起，手上的笔被生生折断。 霍念快步过去，将手上的羹汤递到霍不迟面前，“父皇莫要生气，喝些汤吧。” 第92章 套路父皇 霍不迟压着心中怒火，一字一顿的警告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霍念，大人的事情，你最好别过问太多！” 霍念微微的笑了，眼神里有着不属于他小小年纪该有的偏执和阴郁。 “儿臣，想留下自己的母亲，想留下父皇的妻子，父皇难道还想过那种，没人要，没人爱，那种日日思念，日日悔恨却无人诉说的日子吗。” “你母后有她自己的选择，若是她想走，谁都不能拦！念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啊，我是真的把你给养坏了，是我的错，是我……” 霍不迟茫然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儿子的脸。 霍念扯了扯嘴角，沉声问他，“那您也不介意，母后去别的地方，跟其他男人生活，跟旁人成婚、生子……抱着人家睡觉吗？” 霍不迟的瞳仁猛的一颤，即将触碰到霍念的手忽的收了回来。 霍念身体前倾。 啪—— 不算重的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霍念身形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原本就没有恢复好的手臂，被破碎的汤碗再次割伤。 魏东听到动静，没有经过同意，直接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不多时—— 常在思坐在床边，心疼的眼眶通红。 霍不迟委屈的跪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 “姐姐……姐姐我也委屈，我没打他……不是我，你怎的不听人家解释呢，姐姐……” 常在思转头，冷眼瞧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霍不迟吓得立刻闭嘴。 霍念哼哼唧唧，轻轻的啜泣，朝着常在思伸着胳膊，惊恐万分的要抱抱。 “母亲……母亲，念儿错了，念儿不想去，父皇又打人了，念儿再也不去给他送汤了，念儿对不住母亲，念儿辜负母亲的期待了。” 小家伙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对对的掉泪珠子，哭的鼻头红红的，像是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孩，可似乎自己的委屈比起母亲给的任务来，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不在意委屈，也不在意挨打，他只在乎，母亲要自己去维系和父皇的关系，而自己没有做到。 “念儿错了……母亲别走好不好，念儿错了……” 霍念崩溃的哭喊着，缩着小小的身体，不顾胳膊上还在流血，起身，朝着霍不迟磕头。 “父皇，念儿知错了，求父皇莫要生气，求父皇善待念儿些，念儿只想母亲安心，念儿不想当没有母亲的孩子了，念儿不想再被欺辱了……” 小小的人儿，哭到话都说不利索了，不知道如何表述，就只能不断的去求。 常在思无法形容自己的心疼，要说刚刚回来时，她没太大的感觉，那是因为她太久不见孩子了，可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早就爱上了，这个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又如此可爱的孩子。 “念儿！” 常在思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母亲不走啊，谁说母亲要走的，别怕，父皇……他不是故意的，他一定不是的，父皇是无心之失，你瞧瞧父皇都愧疚了，他也心疼你的对不对？以后也不会了，他保证再也不打你了，母亲罚他好不好？” 不管什么原因，现在霍念的情绪太过激动了，整个人哭的像是要窒息了，常在思只能先顾着孩子。 刚刚进来时，她不管不顾的先打了霍不迟一巴掌，这会想来，或许……冤枉了霍不迟。 转头看去时，霍不迟昂着脖子，一脸受了委屈的不忿表情。 可又因为怕再次挨揍，而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姜去寒着急的催促。 “哎呦，祖宗哎，快点让臣瞧瞧伤口，这还流血呢，碰到可如何是好啊。” 常在思硬是按着，才让霍念老老实实的躺在了床上。 即便如此，小家伙还是不安的一直抓着她的手，哭肿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她看。 常在思算是想明白了，这父子俩的关系，估计不太好缓和了。 这个任务…… 任重道远了！ “如何了，伤的重不重啊？” 姜去寒蹙眉摇头，“手臂本就有伤，再加之……这次割伤，实则是严重了些，不过好在近日也不算热了，约摸着怎么着也得一月能好吧。”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一月能好的伤口，已经算是很重的了。 霍念拉着她的手，温柔的安抚。 “母亲，念儿不痛，母亲没有照看过这样大的小孩子对吗？” 常在思心里猛的一坠，有点不太明白，霍念为什么会这样问，可这孩子，那漆黑的眼睛看上去竟有一丝……让人捉摸不透。 第93章 黑化小孩也害羞 “母亲，念儿的意思是，母亲会辛苦的，这么多年，念儿都是自己照看自己的，所以念儿自己可以，母亲别担心。” 霍念朝着她甜甜一笑，拉着常在思的手，目光还是有些回避自己的伤口。 虽然这孩子城府深，可到底是个孩子。 怕痛，怕伤，撒谎了，还是会怕被母亲责备。 常在思心疼的遮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手臂上，直到姜去寒包扎好，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常在思才第一次，很正式的跟他严肃的面对面。 “霍念，你可以告诉母亲，父皇是真的打了你，是真的，用汤碗砸伤你了吗？” 霍念眨了眨眼，没有太多的表情，目光似乎是在观察常在思。 “母后，儿臣不敢撒谎，父皇生气，确实打了儿臣，这汤碗不是他砸了儿臣，而是儿臣摔倒了，胳膊摔到了汤碗上，割破的。” 霍念说着，直接掀开被子起身，跪在了常在思面前，伏身磕头。 “儿臣知错了，儿臣不该同母亲示弱，以求母亲的垂爱，更不该诬陷父皇，怨恨他打我……虽父皇从不爱我，可他是儿臣的父皇，儿臣理应孝顺，儿臣做错事情，还请母后责罚。” 他就这样主动的将一切真相说出来，原原本本的认错，像是将自己的内心展示给常在思看。 告诉她，自己内心的各种不堪和龌龊皆是因为对母亲的依赖和不舍，是他的思念和被抛弃了这么多年的孤独和不安作祟。 原本还有些茫然和生气的常在思，此刻更多的反而是心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思维竟然被这个五岁的孩子牵着走了。 “念儿，母亲知道你这些年过的难，你父皇……待你不好，但是你父皇也有他的难，你给他一次机会，莫要对他失望，我们一起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常在思过去，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轻轻的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小家伙的身体明显一滞，原本白皙的脸蛋唰的红透了，第一次露出那种属于孩童的羞涩表情。 “母亲！” 那眼睛里闪着星星，忽然兴奋起来的小模样是常在思第一次见到的。 “怎么啦？” 常在思捏着他的小脸蛋，又亲了一下。 “不可，男女授受不亲……母亲不可……不可亲念儿的！” 小家伙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可是身体却已经像是一个撒娇的小朋友一样，倚靠在母亲怀里了。 所以…… 一个亲亲就能让黑化小孩，害羞？ 常在思低头看了他一眼，想要再试试时，霍念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几步退出了她怀里。 再次恢复到平日里，那一本正经的模样。 “母后……母后，若是不罚，那边早些歇着吧，时辰已经不早了，明日一早儿臣自去长秋宫请罚。” 常在思心中叹了口气。 黑化小孩，果然不好教。 不过没关系，只亲一口就会脸红的黑化小孩，又是霍不迟的孩子，到底也坏不到哪里去。 “行吧，你早点歇着，明日再说！” 毕竟长秋宫里，还有一个热锅上的蚂蚁等着自己呢。 霍不迟又急又怕，在屋子里一圈接着一圈的转，一会儿朝着门口看一眼。 “魏东，皇后怎么还没回来呢？你说朕要不要跪着啊？” “朕又没错，朕要是跪着，是不是看上去更像是朕错了？” “可是……朕让皇后生气了，那就是朕错了啊！不是！朕怎么生出霍念这种孩子的啊！” “陛下说的对啊！”魏东点点头。 霍不迟又转了一圈。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霍念不是朕亲生的！” 魏东继续点头。 “陛下说的对啊！” 霍不迟脚下一顿，还没开口，有人便替他开口了。 “是吗，陛下觉得，霍念不是你亲生的吗？” 扑通—— 门口的魏东比霍不迟先一步跪下了。 “皇后娘娘，臣罪该万死，是陛下让臣这样回话的，臣知罪，臣万死！臣该罚，臣这就去领罚！” 霍不迟张了张嘴，魏东把话全说了，他现在说，显得像是他学的人家，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 就连跪都显得自己诚意全无。 常在思点头。 “外头跪一个时辰，日后管好你那破嘴！” 魏东砰的一声，磕头，大声道。 “多谢皇后娘娘大恩！” 霍不迟都惊了，“不是……所以，你会说话啊！” 所以……平日里的那些，陛下说对，尽是敷衍…… 魏东给他留下一个十分抱歉的目光，转身走的决绝，还贴心的将房门紧紧关上。 第94章 先甜也行 霍不迟扑通就跪下了，却嘴硬的不肯认错，理直气壮的跟常在思梗着脖子犟。 “我没错！我是皇帝，他是太子！我打他一巴掌怎么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当儿子的时候，被老子抽的躺了半个月起不来，好不容易爬起来，还要入宫请罪谢恩呢！我对他已经够好了。” 若是对比当年的霍不迟，霍念只是被忽略了而已，他这短短的五年人生中，真正被罚过的，也就只有那一次。 可霍不迟却真真切切的在他父皇身边好几年，莫说挨打被罚，就是当众斥责被扇巴掌也是经常发生的。 可天威不容侵犯，他们身为皇子、身为儿臣的，除了受着认罪，哪怕是父皇真的错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甚至心中都不能有任何怨怼。 “又不说话了……” 霍不迟低下了头，他从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但是为了常在思，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是原则，什么是底线，一个就连尊严都不要的人，还要什么原则。 “姐姐，只要你不生气，我愿意同他道歉，我不该动手，你打回来吧，多少巴掌都行，反正……已经负荆请罪了，谁都知道我是怕你的，我只要你不生气，一顿打，我愿意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霍不迟就只是看上去凶狠，他会用一个狠厉残虐的外壳将自己包裹起来，实则内心柔软，又善于退让，他会频频的找理由，把一切错怪罪到自己身上。 是啊，他的姐姐怎么会有错呢，错的只能是他。 常在思伸出手的一瞬间，他就乖巧的仰起头，闭上眼睛，给她调整了一个最趁手的角度。 手指刚刚触碰到男人的脸颊，一颗泪珠不争气的滚落到她的指尖。 滚烫的。 烫的她心口生疼。 霍不迟忙不迭给她擦，口中呢喃着道歉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阿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怎么就哭了，你瞧瞧，我怎么那么不争气呢，挺大个男人……” 他觉得可能是认识常在思之前憋的太久了，也可能是觉得，眼泪是这世上无用的东西，所以从不哭。 后来，常在思告诉他，痛了可以哭，委屈也可以，哭了姐姐会抱抱，哭了姐姐才知道，我的阿迟心中有委屈。 霍不迟学会用泪水表达难过和悲伤，可好像一下子就收不住了，现在想不哭都难。 常在思忽然弯腰抱住了他，霍不迟僵了僵，有点害怕的完全不敢动，他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了，赏赐或者说是安抚提前到了，那惩罚……很快就会来的，不过，这种被抱着的感觉，让他特别安心，他顾不得许多，许久的慌张，让他格外贪恋，哪怕是一刻的安心。 “阿迟……姐姐是不是吓着你了，你是我的夫君，我竟……不信你，方才，打痛你了吗？” 她赶到之后，看到孩子脸上红了一块，都没用人解释，怒上心头直接就甩了霍不迟一巴掌。 霍不迟没说什么，甚至解释都没有，而是屏退左右，乖顺的跪着。 如今看来，她回来甚至怀疑都没有的，就认定了，黑化的人是霍不迟，简直就是冤枉了这个傻子。 霍不迟可不敢老实回答，天知道等会即将迎来的是多重的打。 “姐姐欢喜便好，阿迟说过的，只要你愿意留下，想怎么样都成，莫说在念儿那里了，就算是当着文武百官，天下百姓，这一巴掌，阿迟也受着，不碍事的。” 怎么可能不痛呢，不问青红皂白的打，若是换做常在思疼他的时候，他一定会闹到天翻地覆，不哄他三天不算完。 可现在的霍不迟，唯一的筹码就只剩下了听话。 常在思吸了吸气，心疼的展开双臂，“让姐姐抱抱，阿迟……别那么懂事，你怎么了啊，怎么又回到从前了呢。” 霍不迟这个谨小慎微，想要靠近，却因为害怕自己做错事再次被抛弃的样子，像极了他们刚刚相熟时的模样。 其实，最开始霍不迟虽然冷冷的，总是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许接近，不许多说话，但是还没用几次，他就完全接受了常在思，喜欢和她在一起，喜欢看她笑。 他用很快的速度依赖她 ，喜欢她，然后害怕她的离开。 常在思好不容易让他变成了正常的性格，可短短五年，她曾经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忽然觉得我好难啊，你们到底怎么了，阿迟，我不该走的，我不该丢下你们。” 第95章 他还是疼儿子的 “不。” 霍不迟缩在她怀中轻轻的摇头，破天荒的反驳了自己怨恨了五年的事情。 “从前我不知，姐姐以为我将解药给了旁人，你心中若是这样想的，这样认为的，那便该永远离开我，我不配为人、不配活着，我若是真的那样做，定会一刀抹了脖子，什么天下，什么百姓，不千刀万剐了自己，都不能解恨。” 霍不迟越说越觉得心惊，当年如果没有姜去寒和魏北，他的妻儿怕是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所以，如今霍詹和慕容渺遭受的，不及她们的万一，就这样，只是这样，哪里就够了。 “姐姐，从前阿迟不张嘴，也因父皇在，我手中实权甚少，护你不周全，所以错了许多，你扔下阿迟五年，阿迟学乖了，日后，你无需承诺不会走，就让阿迟日日提心吊胆，换你一世安心，好不好？” 他就像是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软乎乎的，会跟在常在思身后叫姐姐的阿迟。 那种熟悉感，又怎会让她不心软。 常在思如从那样，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重新抱着他。 “别怕，姐姐在呢，姐姐回来了，都是误会，也都会好起来的，我的阿迟会好起来，我的念儿也会。” “嗯……” 霍不迟轻声的回应，带着一丝哭腔，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感动又温暖。 他很想被这样一直抱着，抱好久好久，可是他清楚，该来的仍然会来，他不会再选择逃避了。 男人忽的起身，去内室里拿出小叶紫檀，一边走，一边脱衣退袍。 常在思看的一愣一愣的，如果不是他这个脱衣裳的动作，就单看这气势，都得以为，这人想怎么样呢。 “你……干嘛啊。” 霍不迟重新跪好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说实话，常在思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脸红，却也有些……心惊。 “姐姐！刚才已经抱了，还说了那么多好听的，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你打一顿狠的，不然那么多好听的话，阿迟得了不安心，你会吓死我的。” “你觉得……那些话要用挨打换吗？” 常在思脱口而出的反问，不是责怪，只是心疼。 她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袍，裹住他，轻轻的抱着。 “傻成这样，你还当姐姐是在骗你，这些话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后悔不该离开，当初若是多问问，或者不跟你置气，你我之间便不会离心，想来那么相爱的人，最终竟也会……” “不许你这样说！” 霍不迟双手抓着她的胳膊，不忍心用力，可自己却急的眼睛都红了。 “我不许你质疑你我之间的爱，我只剩下这个了，姐姐我只剩下了这个了……你若是连这个都要质疑，不如杀了我，是阿迟犯错，是阿迟糊涂，是错，不是不爱了，从不是啊。” 霍不迟都恨不得将心剖出来给她看，告诉她，里面全是她，一丝分给旁人的都没有。 “我信你！我没质疑你，这怎么还急了呢，让我瞧瞧，是谁又掉金豆豆啦，非要姐姐辛苦一下的话，要不你进去趴着？” 常在思故意吓唬他，伸手去摸小叶紫檀。 原以为霍不迟肯定是一溜烟的穿好衣裳，找个理由就跑了。 却没想到，他真的很乖的进去趴着了。 起初常在思还没明白，可看到霍不迟满眼的期待，她就懂了，就是霍不迟的安心，虽然他嘴上不说求自己留下的话。 可对于他来讲，罚了，就意味着饶恕。 这种明明不怪他的事情，他也需要饶恕。 常在思过去，不像以往那样，居高临下的站在他一旁，而是坐在床边，手搭在霍不迟腰上。 “阿迟，你先同我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说清楚，姐姐再决定怎么处置。” 霍不迟点点头。 “姐姐，无论你信与不信，今日我不曾真的想打他，是他故意激怒我的，这孩子远没有你我想象中那样简单，我不知何人将他教坏了，亦或是……他像我，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有姐姐调教，他没有。” 霍不迟将御书房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常在思，但是他没说那么严重，他不想常在思对孩子失望，虽然霍念有些顽劣，但是孩子还小，也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导，日后他们都有改的时间。 “你说的，和霍念所说……有出入但是并不多，阿迟，我自是信你，可你虽是帝王是父亲，可也不该跟孩子动手，这个道理需要我同你说吗？” 第96章 果然是先甜 所有出入……但是不多？ 霍不迟说的十分隐晦，他没有将霍念的所有阴暗面展示出来，他仅仅说了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不舍，和对于父亲对他惩罚的报复。 所以，霍念也是这样说的。 他不仅仅是内心偏执，还善于利用自己作为一个幼子无辜的模样，去利用他善良单纯的母亲。 霍不迟也很纠结，一方面不想常在思被欺骗，另一方面又不想她因为孩子失望，她会难过的，那可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十月怀胎生的孩子。 “所以，姐姐，我不能打他吗，我是父亲，棍棒之下出孝子，我打他天经地义，就像是你打我，天经地义啊。” 霍不迟突如其来的一句，遭受到的是一记不算重但也不轻的棍棒。 只是啪的一声，吓得他抖了一下。 常在思赶紧把手放在他的背上，以示安抚。 “不能打！孩子小着呢，怎么能打脸呢。” “那……打哪里啊？手还是身上，总不能像我一样吧，不能不能，这得留着给他的妻子吧。” 霍不迟一脸认真的琢磨着，不得反应过来，耳边又一声啪，这下子，他彻底安心了。 乖乖的趴下，等着常在思的训斥。 “孩子不能打！你要是一定固执的不想听懂这个道理，就给我记住就行！” 常在思没办法跟一个被封建帝制禁锢了脑子的人争论，她会被霍不迟气死。 长久以来，她每次要纠正霍不迟脑子里的那些封建思维，都会被反复的气到，跟他争论无数次，直到霍不迟发现，或许他真的错了，或许这个世道不该如此。 可这个过程太过消耗心力，唯一好的就是，霍不迟肯听她的，哪怕是争吵，也不会用身份去压她，更不会说他是皇子，是天子，是夫君，常在思就该听他的这种话。 霍不迟也不开口，就固执的哼了一声。 常在思也不管他，不说话就下手，连续的十几下后，霍不迟瞬间认怂。 “记得了！记得了，不打孩子了，姐姐我不打孩子你不打我！咱们说好了行不行，我记得了，阿迟记得了……求求姐姐啦……” 他不敢阻止常在思，因为疼痛，身体微微的扭曲着，每次都要后悔自己的作死，可身体的疼痛会换来的安心，又是他贪恋的。 “阿迟求求姐姐嘛……痛到了……” 男人瘪瘪嘴，委屈巴巴的眨巴着漆黑又泛着一丝泪光的眼睛望着她，那楚楚可怜小模样，简直像个小宠物一样。 见常在思似乎要心软了，他赶紧抓着常在思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姐姐，阿迟再也不打孩子了，这次都是他激怒我的，他故意的，你都不骂他……虽然阿迟委屈点，但是没关系，谁让他是儿子呢，那姐姐还气吗，阿迟痛，阿迟要揉揉……” 要做以前，揉揉是丢脸的，是绝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却是霍不迟最喜欢的，他觉得自己的性子变了，柔软了许多，似乎比以前也更黏人了。 常在思的行为也开始被他牵着走，真的放下了小叶紫檀，轻轻的给他揉按着滚烫的肌肤。 “阿迟，不是姐姐一定要这样待你的，姐姐也疼你，也爱你，你能明白吗？” “当然能啊！” 霍不迟重新趴好，枕着自己的手臂，放松的缓慢晃悠自己的脚，心情好像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让他心烦的事情，似乎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姐姐，我怎么一下子就高兴了，你就说我……是不是贱皮子啊，天呐……我这是什么毛病啊，你给我号个脉吧！你不是说你们那医生可神奇了吗，总是会看那种，旁人不会瞧的病！” 常在思故作深沉的摸着他的手腕，闭着眼睛，面色凝重。 “嘶……啧！哎呀……” 霍不迟紧张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常在思的这个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滴落。 常在思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原本还想多逗逗他，瞧着这人吓得眼睛都红了，也不敢多逗了。 “你，有喜了！” 霍不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那一定是你的，恭喜朕吧！朕会生一个公主的，到时候皇位给她！说实话，我还是想要个女儿，儿子一点都不可爱，像个小疯子。” 说完这番话，他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劲，不顾身上还疼着，翻身就跪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生，姐姐我说过的，我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你别怕、别难过。” 第97章 这方子好啊 那种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他被自己的口不择言，吓到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拉着常在思一片衣角，不敢去求，却打心底害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别怕，我没生气，只是玩笑话而已，你怎么那么小心呢。” 常在思想要扶着他躺回去，才发现男人的身体都是僵硬的，看似轻轻抓着她的手臂，实则用了很大的力气。 “放松下来，阿迟，我相信你不会了，我们相识这么久，你从未伤害过我，别把这件事放心上，这不是……” “不行的。”霍不迟很小声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得放心上，姐姐，我得拿刀子刻在心里，哪怕你原谅我了，我也得牢牢记住，我对不起你。” 他没有说，在他心中，他早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人了，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因为自从常在思离开，他就知道，他不值得被爱，伤害了那么好的妻子，他迟早要遭天谴。 “乖，躺下，要是着凉了，又得叫你的妃子们过来侍寝，这回你可是没穿衣裳，要是叫人瞧见了，我可不要你！” “那可不行！” 霍不迟赶紧趴回去，拉着自己不大的小被子，把身体紧紧的裹住。 因为床原本就不太大，常在思嫌弃他个子高，占地方，所以他在尽可能的让自己没有存在感，一直以来，他盖的被子都只是勉强能把身体盖住。 不过，对于霍不迟来说，最大的愿望是跟常在思睡在一个被窝里，只是每次常在思都会把他踢出来，这个愿望，任重道远。 常在思坐的离他更近一些，打开他的发髻，像从前那样，让霍不迟睡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给他按摩着头。 一阵强烈的熟悉感，让霍不迟鼻子泛酸。 “姐姐……你对我真好，你从前就对我这么好，你……” 他顿了顿，壮着胆子问，“你还对旁人这样好过吗，不是很重要，就是闲来无事，随便说说而已，不想说也没关系。” 问完，他就后悔了。 其实已经分开了五年，常在思是伤心离开的，是不要他了，就算是她有了旁人，也是应该的。 自己该接受，如今不能接受了，怕是那个远在天边，因为她回来而被抛弃的男人吧。 说起来，自己是愧对那个男人的，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有道理可讲。 “你别回答了，我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话，算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常在思，藏进人家的怀里。 霍不迟怕的不是有那个人，而是常在思还在惦记那个人，更是她会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回去，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让他压根就不知道的好。 “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把五年的事情都讲给你听，说起来，也算是过的很精彩呢，要说男人嘛……” 常在思轻轻的笑了，“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啊。” “那别说了！我饿了……” 霍不迟仰起头看她，被子底下再次传来咕噜噜一声，这不是撒谎，不是转移话题，是他真的感觉到饿了。 常在思似乎明白了什么，调笑着问他。 “所以，你是挨了打才会觉得饿了？阿迟，我不是一个好大夫啊，但是按照你吃什么吐什么的情况来说，会饿一定是好事对不对。” 霍不迟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他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也挡不住肚子疯狂的叫。 不多时。 常在思一边喂他吃面，一边听姜去寒说。 “所以，娘娘的猜想并没有错，陛下就是因为心情大好，觉着饿了，虽然臣不知他为何忽然欢喜了，但是这种方式可以多尝试。” “你放屁！”霍不迟像是从前那样对着她骂。 一屋子的人瞬间沉默了。 常在思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训斥道，“你见过哪个皇帝像你这样骂人的！” 霍不迟捂着脑袋瞪姜去寒，小声嘀咕，“你见过哪个皇帝像朕这样挨揍的？” “那是你没见过！不代表我也没见过，回头我跟你说说野史，咱们就说说你太爷爷的事情……”常在思神神秘秘的小声说，然后朝着四周看了看，“等别人不在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霍不迟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从前，常在思很少会跟他提这些，每次提他也只当个乐，后来，她说的每件事都会应验，霍不迟便清楚了，她知道的远比自己多多了。 所以，现在看来不止一个皇帝会这样，那心里好受多了。 “陛下近日还是要用药的，这药怎么都不服了呢。”姜去寒摸着脉追问。 第98章 亲一下就开心好久 常在思巴掌再次抬起来，霍不迟立刻解释。 “姐姐！你别听她挑唆，这药我是喝了的，只不过太难受了，每次喝过之后，都会吐出去一些，我不确定会吐多少，这一点我跟她说了！” 说完，他转头瞪着姜去寒，咬牙切齿的问。 “朕没说，朕仍会吐吗？姜去寒你到底是谁的人啊，你跟朕行军多年，还想谋害朕，你要死啊！” 一句谋害，吓得又跪了一屋子。 常在思觉得，他可能是最不像皇帝的皇帝了。 姜去寒立刻跪伏在地，“臣绝无此意，臣所言皆是为了陛下的龙体，是娘娘让臣实话实说的，还请陛下恕罪。” “你起来。”常在思起身，亲手将她扶起来，“你没有错，别听他吓唬人，只是他还是这样频频的吐，可有办法？我瞧着这人是一点没胖，从前……他多壮啊，你瞧瞧这瘦的。” “臣只能再调一下方子，可再好的方子都不如娘娘今日这一剂，您瞧瞧，一碗面吃完了，面色红润，丝毫没有会吐的征兆。” 姜去寒提醒她去看霍不迟的反应。 二人一同转头看去，床上，男人明黄色的真丝寝衣略显宽大，衬得他孱弱的身体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风。 与平日里不同的是，吃了东西后，他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眸子里似乎也有了光亮。 常在思了然的一挑眉。 霍不迟也了然了，“不是！姐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不要……” 姜去寒好奇的问，“什么方子啊？我诊脉很仔细啊，也没察觉到陛下服药了，怎的就好了这么多呢？” 常在思搂着她的肩膀，神神秘秘的伏在她耳边，小声说。 “我跟你说……” “你不能说！”霍不迟一下子就急了，不顾身体还疼着，掀开被子就起来，一把捞过常在思，禁锢在怀里，一只手捂着她的嘴。 “都退下！所有人都退下！不许再进来了！” 他警惕的看着所有人都出去，然后慢慢的松开手。 “姐姐！你是想告诉所有人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吗，我是谁啊？我是皇帝啊！你说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啊。” “负荆请罪不是你吗？”常在思狐疑的盯着他，“这就不说不要脸的事情了？” “那能一样嘛，那是我在认错，人家只会说我惧内！”霍不迟顶着一张瞬间红起来的脸，支支吾吾，“可此事，此事吧……若是人人皆知，那岂非是要说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这多不好啊，后人会诟病朕的。” 他说这话时那语气简直跟霍念一模一样，明明是个大人了，却像是个不好意思开口表达的小孩子，就好像是成熟老练都是装出来给大人看，会轻易被人一眼戳穿。 “不高兴啦？”常在思笑吟吟的仰头看他。 “嗯！”霍不迟气鼓鼓的抿着唇，用力的点头，“有一点点，你都不顾我的颜面。” 常在思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我错了，日后不当着旁人的面说这种事情了，夫君莫气，我爱你。” 一瞬间，霍不迟的耳朵红到能滴血了，嘴角也是完全压不住的，纵使他想傲娇一下，说一句还气呢，再亲一下才能好，可种种行为，早就将他的内心出卖了个彻底。 思思亲他了！ 思思叫他夫君唉！ 思思还说爱他啊！ 天呐，这还有什么好掩饰的，这就是最值得欢喜的事情！ “我也爱你，只爱你！姐姐，阿迟一点都不气了，也不是不能说，姐姐想同谁说都成，此事……是姐姐给的，阿迟心甘情愿，是姐姐爱我才打我的，不然姐姐怎么不去打旁人呢，可以说，可以的！” 霍不迟高兴小心翼翼的，咬着唇，触碰了一下，刚被亲吻的位置，娇羞的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被所爱之人突如其来的亲吻，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那么高兴啊？”常在思故意逗他，“亲一下就开心啦，你那么好哄的话，以后只要惹生气了，是不是亲一下就能好？” “当然不是了，我可不好哄了呢，姐姐最好不要惹我生气，真的！” 霍不迟很严肃的告诉她，刚刚坐回到床边，屁股底下的一阵胀痛，让他放弃了坐着，选择了趴下。 “趴着不舒服，刚吃了东西，姐姐煮的面真好吃啊，还是姐姐厨艺好！” 其实，不过是一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热汤面，霍不迟肠胃早就接受不了太过刺激的东西了，心里更是不能，大抵还是因为，这面是常在思煮的，又是她喂的，所以才会特别好吃。 第99章 小团子密谋被抓包 门口—— 魏北过来又瞧见魏东跪在地上，习惯性的问好。 “大哥跪着呢。” 魏东冷哼一声，“你去你也得跪，陛下心情不好。” “我不找陛下，而且有常姐姐护我，他不敢罚我的！” 魏北的得意张扬，依旧如从前。 魏东只觉得他单纯，也难怪，他没见过夺嫡时的血雨腥风，必然无法理解，身为皇室之人的无奈与无情。 “皇后娘娘！我回来啦！” 魏北一进门就欢喜的大声喊着，“您快些，我总算是逮着他了！” 常在思一听这话，立刻起身，“知道了，马上！” 她边穿衣裳，还一边给拿起霍不迟的衣袍，扔了过去。 霍不迟刚刚抱着她的胳膊睡着，被突然吵醒，下意识的先是把常在思护在怀里，听到是魏北的声音，他才松开手。 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顺手揪了两下有些凌乱的睫毛，不太明白他们要做什么。 “姐姐，我不想起床，我好困啊，一只胳膊都不给了吗。” 刚刚好一通撒娇，常在思才同意给一只胳膊的，还没睡安稳呢，胳膊也没了，霍不迟有些委屈的想哭。 “阿迟你乖，我带你去……看点你平日里看不到的事情！” 常在思神神秘秘，表情很是严肃，霍不迟也跟着紧张起来，他起身，快速穿好自己的衣裳，用一个大氅将常在思裹了个严实。 外头，魏北不断催促。 “常姐姐你快些，怎么那么慢啊，女孩子就是磨蹭！” 门一打开，看到的是霍不迟的脸，吓得他立刻就跪下了。 “陛下？陛下万安！臣……” “不用怕，有你常姐姐护着你呢，只要你不骑朕头上来，朕又敢怎么着你啊，不知道一天密谋些什么，你们两个啊！真是能折腾！” 霍不迟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目光就柔和了下来，自从霍詹说出真相后，他看着魏北时，总有些愧疚和感激。 魏北嘿嘿一笑，起身站在了常在思身边，小声说。 “说出来你都不信，真的，我都就不说了，我带你去看你就知道了！快些跟上啊！” 他前头走着，常在思和霍不迟跟在身后，因为一早就交代过，所以只有魏东和碧荷跟着的。 霍不迟不明所以的看着几个人，似乎只有他不知道要做什么，一路朝着后面走去，似是嫔妃的寝殿，他有些犹豫。 “深更半夜的，朕来嫔妃寝殿，有所不妥吧？” 一句话出，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霍不迟着急的小声解释，“都别这副死样子啊，朕的情况你们不用装作不知道，朕没胆子，也不会！这多大逆不道啊，不行，我回去了……” 他转身要走，头刚回了一半，就被常在思拽住了耳朵。 霍不迟刚要发出声音，就看到了不远处，霍念提着不小的食盒子，费力的从角门进了一个不大的宫殿。 “这是……谁的住处啊，他要做什么？” “进去看看。” 几个人鬼鬼祟祟，尾随着霍念进去，魏东魏北进去，告诫了所有宫人不许出声后。 常在思和霍不迟蹑手蹑脚的站在门口偷听。 霍念的声音很是清晰。 “你说的没错，但是也不完全对，父皇确实不会真的打我，但是我可以让他打我啊，只要母亲心疼我，她就不会走了。” “那多疼啊！” 里面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常在思和霍不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打坏了没有？我今天听说陛下打了你，吓死我了，这要是被他们知道，是我出的主意，暴君非杀了我不可！ 而且，我只说了，让母亲心疼孩子，她就舍不得走了，但是我没让你算计母亲啊，若你父皇不爱你母亲了，她还要为你留下，她多可怜啊……” 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霍念的声音明显不高兴了。 “说好的跟我做朋友呢！你怎的也不站在我这边了？你是要背叛孤了嘛！” “哎呦！说的好好的，怎的还摔东西呢，今日给我带的什么呀，可别摔坏喽。” 砰！ 霍不迟一脚踹开了门。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霍念愣了一下，看到一旁的常在思后，小小的脑子里在飞快的想着应对之策，可纵使再聪明，对于这突如其来被拆穿，他还是无法应对。 霍念对着她跪下，伏身一拜，未曾开口就先吓得哽咽了。 “儿臣的错……还请母后莫要牵连旁人，一切都是儿臣的主意，请母后责罚……” 霍不迟站在常在思身旁，颇有些得意，也因为儿子到底是单纯良善的，而欣慰，不过还是落井下石的说。 “这孩子心机如此深沉，是该重罚！” 第100章 团子认错 常在思回头瞪了一眼，霍不迟有点心虚，明明也没犯错，可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双腿发软，不等人家开口骂，他先跪下了。 “姐姐，我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老实跪着，让你开口了吗！” 常在思冷着脸训斥他，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霍念早就知道她和霍不迟之间的事情，也无需藏着掖着了。 “没让，我知道了。”霍不迟乖乖的垂着头，看上去比一旁瑟瑟发抖的宫女都听话。 身后，吓得脸色惨白，一直未曾开口的女人，浑身打着摆子，眼泪连成串的掉，她就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甚至连求饶都不会了。 霍念赶紧提醒她，“付娘娘，你快磕头认错啊，你别傻愣着啊！” 付茹茹这才想起来，赶紧放下手里刚刚捡起来的食盒子，对着常在思和霍不迟拼命磕头。 “臣妾错了，臣妾知罪！臣妾不该同太子说那些不该说的话，臣妾教坏了太子殿下，臣妾罪该万死，还请娘娘饶命啊，臣妾再也不敢了！” 霍念也跟着一起磕头。 “母后，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不关付娘娘的事情，是儿臣找她玩时，听她提及幼时之事，才同她分析一二，实则她也没什么脑子，所有事情都是儿臣一人所想的！” 付茹茹已经哭成泪人了，可霍不迟那暴君的名头还是让她惧怕到了极致，从前，霍念也同她说过，被霍不迟罚跪一夜的事情。 她也听说过，这些年，霍不迟动辄就砍人家的脑袋，甚至生生打断了一个将军的腿，就因为人家失口说了句当年太子妃之事已是过去。 种种暴戾之举，让她无法看着霍念就这样被牵连，毕竟主意是她出的，虽说是霍念求她帮忙的，可到底是也是她说，只要让母亲舍不得，不放心，让宫中之事，和孩子之事羁绊她，她就无法抽身离开。 付茹茹视死如归一样的咚的磕了个头。 “娘娘！是臣妾的主意，不干太子殿下的事情，是臣妾……不希望您走啊！” 霍不迟打断她的话，“你等会，你什么意思？你不希望朕的皇后走？为何啊……你何时对朕的皇后生出这种情愫来的，付茹茹你狗头不想要了是吧！” 付茹茹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 “回……回、陛下，臣妾……臣妾一早就、就对皇后娘娘有这种心思啦，臣妾定待皇后娘娘好，您就成全臣妾吧！您别怪罪太子殿下啊……” 以后，她一定会好好孝顺皇后的，只要能留下这条小命，她肯定再也不乱出主意了。 “你说什么！来人、来人给朕拖出去砍了，不行……凌迟处死！五马分尸！不行……朕还得想更恶毒的！” 霍不迟气的跪在地上叉腰，一旁的霍念眼巴巴的看着常在思，摇晃着她的腿求情。 “母亲，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会如此了，儿臣……不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你打儿臣好不好，别杀了付娘娘，这宫中，儿臣唯一敢找的，只有她，只有她能偶尔陪陪儿臣。” 霍念回头看了一眼，仰着头对着天哭的付茹茹，更担心了。 “母亲……儿臣承认了，儿臣一直怕你走，想着法子的……让你无法离开，儿臣错了，这不是一个孩子该做的，儿臣不该算计母亲的，你打儿臣板子吧，就像是打父皇那样！” “父皇不会挨打！”霍不迟仍插着腰，满眼杀气，像是盯着情敌一样，看着付茹茹仰天大哭。 霍念越哭越凶，从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最后像是小孩子一样，拽着母亲的衣角撒泼耍赖。 “母亲！不许杀了她，不要啊，求求母亲了，儿子错啦……儿子日后定会乖的，念儿懂事了，再也不这样闹腾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念儿都收好，母亲莫要对儿臣失望，求求母亲了。” 常在思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小家伙哭的眼睛都肿了，嗓子也哑了，虽然挺可怜的，但是到底这才像是一个孩子啊。 “你既然知错了，就要同母亲保证不许再犯。” “念儿保证，日后再也不犯了！”霍念认认真真的回答。 “今日之事，你要将一切原原本本写下来，明日交给我，若是母后满意了，便会饶了付妃一命，否则……” 常在思冷厉的眸光看向付茹茹，吓得刚刚不哭的付茹茹，再次嚎啕大哭。 “娘娘饶命啊……我错了娘娘，我错了……” 常在思手一挥道，“碧荷，拿走她的吃食，明日再说如何处置！” 第101姐姐摸别人，阿迟的心碎成渣渣了 付茹茹眼睁睁看着那一食盒子好吃的消失在眼前，有一种被一条白绫勒死的窒息感，她甚至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按照以往的约定，这次大抵是宫外那家第一楼做的水晶肘子吧。 虽然不知道霍念到底怎么有本事弄到那么多宫外的吃食，可是她还是经不住诱惑的，每每都因为这些东西，跟霍念交换点什么。 常在思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有了个想法。 “碧荷，将食盒子打开，给付妃瞧瞧。” 碧荷不知道原因，照做着过去，打开盒子的一瞬间，肉香四溢，里面的水晶肘子还飘着淡淡的热气，不用看就知道有多香。 付茹茹因为这顿，晚上压根就是饿着肚子的，这会儿肚子疯狂的叫喊，一闻到肉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常在思轻声问魏北，“辛苦一夜，饿不饿？” 魏北点头，“饿死了，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呢，常姐姐……啊不是，皇后娘娘，宫中可给我留吃的了？” 常在思笑笑，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可以叫常姐姐，你一直都这样叫的，改什么口啊，不碍事的，既然饿了，那就吃吧，这不是有吗，现在就吃！” 常在思说完，碧荷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立刻起身，从一旁的柜子上，翻找着，找出来一壶酒，递给了魏北。 魏北有点懵，但是自从他到常在思身边开始，常在思就一直这样没什么理由，不分场合的宠他，他也习惯了。 自然而然的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水晶肘子软糯香甜，入口即化，他吃的满口流油。 “常姐姐，这可真好吃啊，这酒也甜滋滋的，好喝！” 付茹茹急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水晶肘子，和那壶从沈梦溪嘴里抢下来的，一直没舍得喝的桃花醉。 这么好的东西，就被这样囫囵吞枣的在她面前吃光了，她只觉得，不如真的一根白绫勒死她算了。 “皇后娘娘，臣妾知错了……皇后娘娘……” 付茹茹膝行过去，还想说点什么，常在思后退一步，淡淡道。 “看着她，不许给她吃食，明日再说！” 回去路上，魏北倒是心满意足的摸着肚皮，开心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魏东一直拽着他，不让他上前。 “你老实点行不行，有点眼色。” “大哥如此瞻前顾后，是否是跪多了，膝盖怕了？”魏北打趣他。 魏东冷笑道，“御前伺候多年，你大哥我学的最多的，就是看咱陛下脸上，他生气了，因你！你最好消停点，他不会杀你，但是会算计你的。” 魏东自然知道，霍不迟是一个好帝王，好将领，也是一个很好的主子，所以魏家忠心，只要魏家不出叛徒，霍不迟能保魏家一世荣华，可霍不迟也有他的底线，刚才那个略带杀气的眼神，看的魏东有些心惊。 魏北很少见到大哥这样严肃，便听话的跟在他身边一并往回走了。 长秋宫门口，霍不迟进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魏北，那阴恻恻的目光，瞬间让魏北感受到了，大哥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一进门。 常在思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霍不迟！你做什么！” 男人硬气的虽然膝盖发软，可愣是没跪。 “我……生气……就生一点点，行吗，不行的话，就不生了，算了，我不生气了，姐姐我好了。” 话没说完，人已经过去常在思身边了，甚至跪下，把她的腿挪到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揉按着。 虽然是不生气了，却委屈的低着头，默默掉眼泪，又不想让常在思看到心烦，就只扭着身体，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理由呢，我不是也没处置你的妃子吗，因何不悦啊？”常在思顿觉一阵疲惫，小的还没教明白呢，大的又要解释，“因为我没罚吗？那付茹茹就是个傻子，倒数第一给倒数第二讲课，你说我罚谁啊，再说了，我说了明日再罚，不是不罚啊。” 常在思一样一样，耐心的解释，可霍不迟仍是不动，手上的动作很快，轻柔中透着不安。 常在思弯腰，按住了他的手，“阿迟！告诉姐姐，为何生气了？” “你摸他了，阿迟的心碎成渣渣了。” 霍不迟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眸子闪着委屈的泪光，薄唇抿成一条线，看上去隐忍又无可奈何，眨眼间，泪珠就像是完全不可控一样，噼里啪啦的掉，那种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的感觉，让他怕的无法控制住泪水。 第102章 阿迟永远忠心于姐姐! “谁……我摸谁了……？” 常在思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脑子里疯狂的在想，忽然就想起来，刚才随手摸了一下魏北的脑袋。 可这样的动作，以前她也会做，不止是魏北，魏西她也摸过脑袋。 “魏北啊，阿迟，小北还小呢啊，他还是小孩子，你怎么这么生气呢。” “姐姐，从前他小，可五年过去了，他还小吗，若是阿迟没记错的话，今年他约莫着十七岁了吧，阿迟十七岁那年……可都同你定情了，姐姐，他不小！” 霍不迟说这话时一直低着头，不太敢看常在思的眼睛，他明知自己不该吃醋，犯了错的人哪里有这种资格。 别说摸摸旁人的脑袋了，常在思做了什么，都是他该承受的，可心里的酸涩，就像是一颗种子，种进去了，就立刻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了。 霍不迟抓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脑袋上，撒娇道。 “你也摸摸我，此事便过去了，我不生气了，你也别因此生气行吗，日后我也不计较，可以摸旁人，没关系……阿迟尽量不吃醋，吃了也不叫姐姐瞧出来。” 不让常在思看出来，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但是如果常在思还是生气，他也可以劝说自己，不吃醋。 他是常在思的夫君，唯一的夫君，不嫉不妒，才是做夫君该有的样子。 退一万步讲，常在思就只是摸摸旁人，那人，五年前救过她，魏家一门忠烈。 没什么的…… 男人缓缓跪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目无神的看着地面。 “或许人就是贪心的，我真该好好反思一下，我只想再见一面的，可见到了，竟又生出这许多妄想，甚至开始希望，你心中只我一人，眼里也只我一人，如今又要你，不碰旁人，思思……你说我再这样下去，是不是又要失去你了。” 他那战战兢兢，像是丢了魂的样子，看上去吓人又可怜。 常在思双手捧着他的脸，用力搓了搓，又捏了两下，男人瘦弱的脸颊被捏的变了形，狭长的眸子看上去都有点圆了，反而跟霍念更像了。 “爱就是想要占有，我也想占有你，我也不希望你碰旁人，这次……好吧！是我没当小北是一个男人，日后我会注意的，阿迟不难过，姐姐明白了。” 霍不迟眸子都亮了一下，被捏圆的嘴巴一张一合的问，“真哒嘛！姐姐、想占有我？” 常在思还是没放手，认真的pua他。 “想的！从头到脚，姐姐都想占有，你记不记得姐姐说过，若是叫旁人瞧去了，姐姐就不要你了！好男人就要忠于自己的妻子，我的阿迟忠不忠？” “忠！阿迟永远忠心于姐姐！定不叫旁人瞧了去。”他扒拉开常在思的手，很认真的问，“那个，姜去寒算不算旁人，她瞧了好几次了，此前姐姐说过，医者不算是旁人。” “阿迟记性真好啊，让我瞧瞧，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能记住多少事情？” 常在思抱着他的脑袋，左右看看。 这句话，是当年他们遇到一个女子生产，但是当时没有接生婆，只有一个偶然经过的赤脚郎中，那女子的婆子和夫君不同意郎中给接生，可女子难产，生命堪忧，常在思当时便说了，医者不算是旁人，命若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一句话而已，霍不迟竟记到了现在。 霍不迟傲娇的昂着脖子，“自然！我靠着过去那些记忆活到现在的，否则早就……” 话到一半，他觉得自己有点卖惨的嫌疑，便不说了。 “姐姐，我伺候你沐浴，然后你早点歇着吧，我……待会去看看霍念。” 他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是霍念第一次写检讨，孩子还不会这些，没有他熟练，估计是要写哭了也写不好的，若是天亮之前没写出来，定要吓坏了。 “你担心他？”常在思起身，朝着一旁走去。 霍不迟跟在身后，轻声叹气，“可不是吗，那孩子像你！什么都不说，可怜的让人心疼，他虽学的很多，可从未犯过错，不知道姐姐口中这检讨该如何写，我不一样啊，我能教他，为写的那可多了去了！御书房里……” 他话到一半，忽的顿住不肯再说了。 常在思回头瞧了他一眼，也没再追问什么。 伺候着她沐浴，擦干身子，又给擦了些香脂，在屋子里焚了些助眠的香，霍不迟瞧着床上安稳躺着的人，有些不舍。 “姐姐，我去了，你好生歇着，我不回来吵你，明日你一睡醒叫一声我便进来。” 第103章 父子俩讲和了 霍不迟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低低的啜泣声，他放低脚步，就看到了，那团小小的，明黄色的身影，跪在书案前，认真的提笔，却因为眼泪浸湿了纸张，不得不再次重新书写而难过。 “有什么好哭的，又没有挨打，不过是写写字罢了。” 霍念吓了一跳，抬头看到父皇，立刻起身过去，跪地请安。 “父皇万安。” “起来吧，让父皇瞧瞧，你写的怎么样了？” 霍不迟刚要走过去，小家伙几步倒腾过去，用身体盖住了自己的检查书，不能说，也要用身体抗拒霍不迟的行为。 霍不迟倒是没想到，这孩子活的倒是挺有尊严。 他没有强行要看，而是直接坐在了霍念的身边，思索了一下，朝着他伸出手。 “你母亲说，在她的家乡里，人与人之间或许会有矛盾，但是握手言和了，就还是朋友，你我握手言和，日后还是父子，从前父亲不该罚你跪，是父亲不好，你爱母亲没有错，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只有我们一家人，行吗？” 霍念愣了愣，他以为霍不迟是来嘲讽的，却没想到，霍不迟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无法确定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对于这个父皇，他不是很熟悉。 可，这句一家人，还是让他有些动心。 不！很动心。 他缓缓伸出手，握在父亲宽大，又有些粗糙的手掌上。 两只手紧紧的握了一下，父子俩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是重新的开始，也是未来的期盼。 “那你要，好好待母亲，别让她走，念儿不想失去母亲，不想被人骂野孩子，我喜欢她！” 这还是霍念第一次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跟霍不迟说话，他有些不适应，但是心里忽然就有一种感觉。 一种，这是他儿子的感觉。 “我当然会好好对她，她是我妻子啊！我比你还喜欢她呢，她也喜欢我，她最喜欢我了！” “不是这样的。”霍念摇摇头，抿唇有些一言难尽的瞧着他，“母亲说了……罢了。” 话说一半他就后悔了，好不容易和父皇不再互相算计了，他也不希望父皇再因此难过，毕竟母亲说过，她最喜欢的人并非是父皇，而是自己。 可这句罢了，却真真的吓到了霍不迟。 “你知道什么是吗？你母亲同你说过？”他小心翼翼，不太敢问，又想知道。 霍念小小的眉头皱起，有些同情的点头。 “嗯，父皇莫要难过，想来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您……” “罢了！” 霍不迟摆摆手，实在难过的不想听下去，“你接着写，让我看着，父皇现在就指望着你了，你要乖些，要让你母亲欢喜些！” 不知道为什么，霍念觉得，他明明没说出来，可父皇的声音还是透着哽咽。 霍不迟逐渐冷静下来，一想到霍念的话，忽然有些心疼。 “念儿，谁会骂你是野孩子，你可是太子啊，为何会有人欺辱你？” 霍念无奈的抿着唇苦笑，“父皇也曾是皇子，虽父皇只有我一个，可宫中有谁不是拜高踩低，不受宠的皇子会过怎样的日子，父皇该是清楚的，不过都过去了，母后回来了，儿臣的日子好过多了。” 是啊…… 不受宠的皇子会如何，会过的多苦，被怎样欺辱，自己怎会不清楚呢。 她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自己怎么舍得他受苦。 霍不迟忽然就很后悔，对常在思，对孩子，他似乎都犯了不可挽回的错。 霍念壮着胆子，拉了拉他的衣袖，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笑着安慰。 “父皇莫要难过，念儿才五岁，五年而已，都过去了，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都是欢喜的！” “嗯，欢喜的。” 霍不迟笑了笑，然后低头指了指桌案，“欢喜前，你先让父皇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玩意！这样写你母后那根本就审不过，她会让你重写的，还不许吃饭！这也就算了，我告诉你，她会让你读出来的，当众！” 霍念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那多丢脸啊…… “会！我那有一箱子呢，父皇最有经验了！看在咱们和好了的份上，今日这份检讨，父皇替你写，你别说漏嘴了就行，回头你母后罚的时候，再连累我了！” 霍不迟一脸傲娇，高大的身体缩在小小的桌案前，显得有些滑稽。 一旁，霍念立刻十分有眼色的给他磨墨，还殷勤的问问。 “父皇辛苦……父皇要喝茶吗？” 第104章 你要好好爱她，莫要让她失望了 霍不迟有些鄙夷他这种行为，训斥了一句。 “小小年纪，学的这样油嘴滑舌了！这个时候会给你父皇倒茶了？” 霍念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反问道，“儿臣想着，父皇方才说了许多话，想是口渴了，故，问问父皇要不要饮茶，父皇以为，儿臣如此是油嘴滑舌吗？” 霍不迟张了张嘴，实在没想到，原来孩子只是单纯的关心他一下，他竟然恶劣的这样想自己的常在思的儿子，实在是羞愧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父皇不是这个意思，父皇是有些口渴了，念儿去倒茶吧，多谢念儿。” 霍念起身，恭敬的行礼，然后去倒了一杯茶，跪坐在桌案，认真的看着霍不迟写字。 “父皇……父皇……” “朕知道！你的字没有这么好，朕已经写的挺差了，不能再丑了。” 霍不迟尽量模仿着一个孩子该有的字迹，防止常在思看出来。 霍念起身，从一堆练字帖中翻找出来一本，双手呈了过去，“父皇，儿臣的字迹，大抵是这样的。” “怎么着，父皇你都不相信了吗？”霍不迟轻笑着，接过字帖，翻开的一瞬间，他就愣住了，这孩子的字简直好到压根就不像是一个幼童能写出来了，“不是！这是你写的？你怎会写出如此好的字？” “夫子说，字如其人，儿臣要让母后看到，即便无人养，儿臣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还请父皇，莫要这样写。” 霍念嫌弃的看着纸上，那潦草的字迹，小小的眉头很是凝重。 他宁愿挨一顿打，都不愿意让常在思认为，那丑字，是他写出来的。 霍不迟顺着他嫌弃的目光看去，将那张纸团起来，扔掉，重新拿起毛笔，态度也认真了许多。 “朕知道了！朕会认真写的。” 霍念似乎还是不信他，跪在一旁，小小的脸，表情凝重的认真盯着上面的字。 一整张写完，霍念的表情略有缓和，看着霍不迟有些累了，他赶紧过去，捏捏霍不迟的胳膊，夸奖道。 “父皇写的行云流水，字迹也很是工整，态度很是端正，字里行间都能看出认错的诚意，父皇写的比儿臣好多了。” 霍不迟转头看着胳膊，小小的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捏着，似乎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好像真的不累了。 他骄傲的说。 “当然了，你父皇练字的时候啊，是挨过打的，那会一个字写的不规整，就要打十下手心，再写百次，什么时候写好了，什么时候能用膳。” 霍不迟放下笔，将这一张挪到一旁晾着，又继续说。 “而且，这东西你父皇从小就写，我刚认识你母亲的时候，她就说了，犯错了要写检查，认识要深刻，态度要端正，反省要彻底，你父皇我啊，不知道写了多少回，当年过的啊，怎一个惨字！” 霍念越听越觉得有趣，便追问道。 “那！父皇都因什么事情写过检查书，真的当众读过吗？” “真的啊！”霍不迟转过身，熟练的和他面对面坐着，讲故事一样的说，“那次！父皇出去同一个好友喝酒，然后喝醉了，从马上摔下来，手臂受伤，但是没断，你母后知道了，提着鞭子就去了公主府，差点没给我抽断气，然后就让我写检查书，当着公主府众人的面读，自那之后，我再也不醉酒了！” 霍不迟一提那件事，就觉得没脸了，那会，他真的被嘲笑了好久，年轻气盛的时候就重颜面了，可那会，他也知道，常在思最重要，只要她不气，他愿意没有面子。 “那后来呢？”霍念眨巴着眼睛追问。 霍不迟想了想，“后来啊，后来……跟我一起喝酒的那个好友，他醉酒坠马，被马给踩死了，你母后拿了三个月的月例银子，给他家发丧，可怜他妻子，新婚丧夫啊。” 再后来，霍不迟便没再听说过那一家子的事情了，也没有再有一次觉得常在思管他，是会让他失颜面的事。 “念儿，人总是这样，没有脑子，尤其是男人，总要真的失去了，方知从前的一切有多宝贵，你父皇我便是如此，你瞧如今，我战战兢兢，就怕你母后不要我，所以，你要好好爱她，莫要让她失望了。” 霍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可，儿臣瞧着母亲，仍是很爱你的，她看到你难过，会偷偷的哭呢，她还告诉儿臣，父皇爱儿臣，只是不懂该如何爱儿臣。” 霍不迟心中忽的一阵暖流，他竟不知道，常在思还说过这样的话。 第105章 父子俩撒谎被发现 翌日清晨—— 常在思睡醒，翻了个身，一旁没有人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反而是有一点似曾相识的熟悉，过去的五年里，她几乎都是这样醒来的，不同的是，现在的日子，似乎又重新有了点期待。 刚刚伸了个懒腰，房门就被打开了，男人裹着一阵小风冲了进来，常在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满怀。 她甚至能感受到，霍不迟那隐隐发颤的身体，传递给她的深深思念。 “姐姐，我好想你，阿迟日后再也不犯错了，不能回来睡的感觉太不好了，我想你想的心里发慌，我要吓死了，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霍不迟跪在床边，双臂用力的紧紧裹着她，像是生怕稍微松了些力气，她就能立刻从眼前消失一样。 其实他已经回来三个时辰了，一直徘徊在门口，不敢进来怕吵醒常在思，更怕进来瞧见一个空荡荡的屋子，他会受不了，直接一刀抹了脖子。 所以他就一直这样跪在门口，侧耳听着，常在思睡醒时喜欢伸个懒腰，哼哼一声，他一听到，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 “何时回来的，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呢，姐姐抱着你睡不好吗，瞧瞧这是怎么了。” “不好。”霍不迟摇摇头，还是不舍得放开手，“阿迟是犯了错的，即便姐姐没罚、不说，阿迟心中也当明白，这样好的事情，阿迟不配再有，只要姐姐还在就好，我知足的。” 虽是不舍，他还是强忍着缓缓起身，退了两步，先是看了看常在思。 “眼底还是有点乌青了，到底是没有睡好，此事让我的思思受累了，这孩子真是……我定罚他！” 这语气，这表情，常在思忽然在霍不迟眼中看到一丝不诚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男人好像要撒谎。 “是吗？昨日，念儿写的如何啊？” 她一边起身，一边问。 霍不迟赶紧给她更衣，然后认真撒谎。 “态度十分诚恳，认识十分清晰，都哭了，说自己错了，不该辜负母后的信任，不该是一个坏小孩，说以后会改正错误的，那检讨书我看了，写的特别好，写了厚厚的一叠呢，等会姐姐见了就知道了。” 他越是这样说，常在思心中就越是怀疑，这话，霍不迟从小就说，可现在换成从未听过这番言论的霍念，可就太别扭了。 看着她略微有些质疑的目光，霍不迟还解释呢。 “姐姐别不信，咱们的儿子向来是聪慧的，像你！” 霍不迟亲自给她梳妆，这样的事情许久没做了，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不过寻常发髻他还是盘的极好的，珠钗搭配也很是大气得当，又不会太过繁重。 “姐姐瞧瞧。” 男人站在身后，通过铜镜瞧着她，“是不是比碧荷伺候的好多了，我是最会伺候的姐姐的！” 身后的碧荷嗤之以鼻，也是不敢出声。 二人一出去，霍念已经早早的就跪在了正堂中央，双手呈着写好的检查书。 “母后晨安，儿臣昨夜……写好了检查书，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儿臣实不该做出算计父皇，挑唆父皇母后之举，更不该小小年纪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总想着母后会离开，儿臣日后会改过，儿臣知错，还请母后责罚。” 常在思过去，接过他手中的检查书，转身，坐在了交椅上，霍念跪伏在地，到底是年纪尚小，撒了谎就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 检查书翻开了第一页，常在思就抬眸看了一眼霍不迟，只是简单的一眼，直接看的霍不迟浑身汗毛倒立，冷汗瞬间就浸透了脊背。 “我儿……这检查书，写的……甚好啊！” 霍不迟明显的松了口气，苍白的脸色略有缓和。 地上的团子，原本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可仍是跪伏着的。 “母后……儿臣……儿臣……” 他支支吾吾，不太敢说，可又不想撒谎。 霍不迟赶紧替他遮掩，“孩子写的可好了，我也看了，我教的嘛，姐姐满意就好，姐姐要是满意了，就别气了，毕竟是这是头一次，不若算了，若是有下一回，定重重的罚过！” 常在思放下茶盏，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霍不迟不太明白，趁着她不在，赶紧走到霍念身边小声说，“你别怂啊！差点露馅了！你母后若是发现了，你父皇我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霍念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的问，“没……发现吗？” 身后，常在思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人还没到跟前，霍不迟已经看到了，朝阳下映出的小叶紫檀的影子了。 第106章 我儿好爱我 他赶紧改口，“父皇都说了，不能欺瞒你母后，你这孩子怎的就是不听话呢！” 霍念猛的抬起头，用一种极其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满眼受伤的模样，让霍不迟的良心备受谴责。 他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明明是自己主动要替孩子写的，结果把责任推给孩子，只为了不挨打吗。 可…… 如果是霍念的错，常在思只会骂两句，如果是他的错，这次非得给打死不成啊。 这是全程利弊的结果。 可…… 作为父亲，他可是父亲啊，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呢。 “说吧，谁的主意？” 常在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冷冷的，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像是面对他便永远无法说假话的审判者，让人抬头直视的勇气都瞬间消失。 俩人并排跪着，然后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几乎同时指向了霍不迟。 霍不迟震惊了一瞬，有点难过，却也觉得这没错，霍念是常在思的儿子，他得保护好他。 “是我！” 他抬起头，因为惧怕薄唇轻微的抖动了两下，“念儿原是不同意的，是我强行要替他写的，刚才那番话也是我定要让他说的，姐姐，我错了，我愿意受罚！” 常在思叹了口气，看向霍念。 “是吗，你父皇所言，可是真的？” 霍念眉头紧皱，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乎蕴藏着什么难以察觉的情绪，他转过头，想要看看霍不迟，目光落到他发颤的手臂上，又及时避开了。 “回母后！父皇所言是真，可儿臣愿同父皇一并受罚，还请母后不要怪罪父皇，他都是为了我的好。” 霍不迟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忽视了五年的孩子竟然如此爱自己，感动的同时又心生愧疚，眼眶止不住的泛酸。 忽然觉得，有个孩子其实也挺好的，他这辈子，有妻有儿算是活的值得了，或许他再也不会因为没有女儿而觉得惋惜什么了。 只要是他的孩子，就好，更何况，他的念儿如此爱他。 常在思蹙眉看着地上跪的那个傻子，明明是在夺嫡中赢了的人，明明五年时间就已经坐稳朝堂，是当之无愧的君王。 可还是会被一个五岁的孩子耍的团团转。 他就天真的以为，他是主导者，一切责任都是他去承担，而孩子依旧那么爱他。 “霍不迟！你要我怎么说你啊，你真是……” 常在思停在嘴边的羞辱的话，看着他那双天真又倔犟的眼眸，真是一点都不忍心说下去了。 霍不迟梗着脖子跟她犟。 “怎么了！我就写了，我不是写了一次两次，我都写一辈子了，我最会这个了，他又不会！小小年纪的，你真让他写一夜啊，姐姐，差不多行了吧，念儿已经知错了，你……” “父皇，父皇……” 霍念拽着他的衣袖，小声提醒，“莫要再吵，不能再说了，母后生气了，不可说了啊！” 霍不迟没看出来常在思到底多气，仍梗着脖子吵。 “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啊，一个孩子他能犯多大的错啊，五岁而已，检查书要怎么写，他字都不认识那么多呢吧。” 常在思怒从心起，手臂一挥，桌上的茶盏哗啦一声摔到地上，破碎的瓷片混着茶水浸湿了面前的大半地面，也让霍不迟理智被兜头浇醒。 霍念惋惜的摇头，可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父皇被母后拽着衣领，薅进了内室。 内室里，霍不迟立刻认错。 “我错了，姐姐我不该教孩子撒谎，我不该带头撒谎，我知道错了，霍念还在外面呢，你等晚上的行吗？” 这次，常在思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等他宽衣解袍，直接就上小叶紫檀了，啪啪的一下接着一下，霍不迟完全不敢动的，只能一声声的道歉。 “我错了，姐姐你别气坏身子，阿迟不动，阿迟受着，你说句话行吗，你别吓唬我，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跟孩子一起骗你了。” 小叶紫檀抽到锦缎的衣袍上会格外的响亮，一声一声的啪听起来格外的骇人，常在思越是不说话，霍不迟就越是害怕，他甚至被吓得还没怎样就带上了哭腔。 “姐姐，阿迟错了……你让阿迟先跪下行吗，我看着你成吗，阿迟错了，求求姐姐别生气，你罚……如何罚都成，求求姐姐不要气啊，你别吓唬阿迟，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门外—— 霍念听到这句，吓得一哆嗦，转头看向碧荷满眼求助。 碧荷只能装作看不到，狠下心来不看他。 第107章 给父皇求情 常在思这才放开一直拽着霍不迟的手，让他跪好。 “我没有不要你，也不会，但是你带着儿子撒谎，让他小小年纪就学会骗人，孩子我不能打，你！我可是能的，霍不迟你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对吧！” 一句话，霍不迟的心放下了，也死了。 他点点头，解开衣袍，视死如归的用衣服堵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声音会被外面的儿子听到了，他做父亲的威严就荡然无存了。 常在思摸了摸他的脸颊，顺手撤掉了他的尊严，霍不迟有些难以置信，可心中却了然了，姐姐这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颜面无存。 “是我该受的，是我犯了错，阿迟谢谢姐姐不会丢掉我，阿迟知足，愿意的。” 他什么都不怕，只要常在思别不要他，早在五年前，他就知道脸面这种东西最无用了。 “乖。” 常在思眼中多了一丝温柔，手上却没有一点点放水，每一下都像是要将他打断了气去的，力道重到，不出十下霍不迟已经开始喘粗气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常在思不疼他了，强烈的惧怕，让他死死的咬着唇，双臂颤抖着撑着地面，直到唇边渗出一丝丝血迹，他还是不肯出声。 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生理性的泪水啪嗒啪嗒的砸向地面，他不敢哭出声，哽咽的声音憋在喉咙里，听上去难受极了。 常在思忽然明白了什么，赶紧弯下腰，轻轻的抱了抱他。 “没有不要你，但是你错了，姐姐生气了，坏东西！你敢教坏我儿子，我非让你三日爬不起来！” 霍不迟怔愣一瞬，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姐姐！姐姐阿迟错了，阿迟不敢啦……好痛啊，你要打死阿迟吗，姐姐你疼疼阿迟吧，阿迟的腿要断了，身体要碎掉啦，好痛啊，皮肉都没有啦……求求姐姐啊！” 霍不迟转身，抱住常在思的大腿，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 “姐姐，阿迟好痛啊，你好残忍啊，你怎的如此狠心，你要杀掉阿迟吗！你疼疼阿迟好不好，不打成不成呀……阿迟求求姐姐……” 只要常在思不气，不走，他哪里还顾得上外面是有儿子还是有宫女太监的，不疼才是最重要的。 常在思这回下手实在太重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都要流血了，没流血也肯定肿到吓人了，起码定是紫了一大片的。 之前那次，差点把自己给作死了，常在思下手也就不过如此了。 “你知错？你会知错，念儿小小年纪，你竟然敢如此教他，那日后还得了？霍不迟我今日便叫你知道，犯了错该当如何！这只是开始，你给我老实跪好！” 外面—— 焦急踱步的霍念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冲过去，没有规矩的砸门。 “母后！母后是儿臣的错，不干父皇的事，是儿臣让父皇写的，是儿臣算计父皇那样说的，母后别打了，父皇身子不好，您会打死他的！求求母后啊！” 孩子一边砸门，一边大声痛哭，仿佛慢了一秒，他暴戾的母亲真的会打死他哭嚎的父亲。 霍不迟哭声顿住，他有些不相信的看向常在思。 “你说……他为什么这样爱我啊，我明明没怎么见过他，他竟然为了我不挨打，说谎，是我将他教坏了，还是……血浓于水，他不忍我挨打？” “你到现在还认为，他这是不忍你挨打？”常在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夫君，“我的阿迟啊，你……也不小了，怎的如此傻啊！” “别说这种话，你我差不多一般大的人，我小着呢，你也小着呢！” 霍不迟不哭了，外头的霍念似乎也没了动静。 他像是在观察，不确定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常在思手臂一挥，啪的一声后。 霍不迟顿了一下，强烈的疼痛像是炸开了花，让他再次嚎出了声。 “啊——姐姐！救救我啊，求求姐姐，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自己写检查书，我也写一份……我错了，错了错了！阿迟知错了，会死掉的……” 霍念听着父皇的气息似乎都微弱了下来，回头看了看碧荷，着急的说。 “碧荷姑姑，你快去叫魏北回来，母后要打死父皇！不不不，去叫舅舅，让魏东去叫舅舅啊，你快去啊！” 说完，他再次拍门。 “母后，母后儿臣这次真的知错了，儿臣求见母后！” 小小的手掌一下一下拍着木门，直到手都肿了，掌心又痛又痒，他还是不肯离开。 “母后，求求母后，儿臣错了，都是儿臣的错，求母后给儿臣一盏茶的时间解释！” 第108章 真心爱父皇了 常在思将小叶紫檀放在了霍不迟手中，“你就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思，看着它反思，等我回来再说！” “是。” 霍不迟红着眼睛，抽抽搭搭，乖巧点头应下。 一出门，就看到霍念哭的满脸是泪水，见到常在思，直接扑倒她身上，抱着她的腿，迫不及待的解释。 “昨夜！父皇去找儿臣，说了许多话，儿臣很是感动，虽说……替写检查书之事，是父皇提出的，可却是因为儿臣急的哭了，儿臣不会写，今日那番话，是儿臣自己想的，并非父皇教的，指认父皇时，也是……儿臣算计了父皇，让父皇觉得，儿臣爱他敬他，他感动了！” 霍念说完，仰头看向常在思，他想到了，母亲会失望的，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看着，爱他的父皇被责打至此。 “母后……你打儿臣，求你打儿臣吧，儿臣错了……” 常在思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回应他。 “行，你说的母后都知道了，你回去吧。” 刚转身要走，霍念不肯松手，紧紧的抱着她，“母后！为何啊……你打儿臣好不好，别进去，求母后别进去，父皇受不住了，这些年……父皇受了太多鞭刑，他身子早就不成了，您别打了，您打我吧！” 别说常在思了，霍不迟都愣了。 这件事，按理说只有魏东知道，御医都不清楚的事情，霍念又是听谁说的。 而且他说的是太多。 常在思有点疑惑的问，“你是从何处知道的？小孩子可不能听人胡说。” “是父皇。”霍念轻轻的吸了吸气，抽出一只小手抹了一把眼泪，哭起来抽抽搭搭的样子，像极了缩小版的，里面那位。 “儿臣知道，每年母亲生辰，父皇都会醉酒，儿臣会偷偷去看他，儿臣想母后，也想父皇，他喝醉就会说很多从前的事情，现在的事情，也会说……恨我，恨我不得母亲心，母后，你别怪父皇，此事是儿臣的错。” 霍念也恨他自己，越长大便越是听说，很多人的母亲同父母同床异梦，过的很仇人一样，也会为了孩子委曲求全的留下。 他的母亲没有，许是因为他不值得。 可是，或许这五年，他的母亲要比旁人的母亲欢喜。 如此想来，他又觉得，还是走吧。 他年纪尚小，脑子里的想法总是反反复复，不坚定，很迷茫，甚至阴暗扭曲过，可唯有爱母亲的心，始终不变。 “念儿，犯的错人是你，父皇替你受过了，你还要让他感动、感激，为臣、为子、你觉得自己如此行为，得当吗？” 霍念摇头，缓缓的松开一直抱着常在思的手，然后对着她磕头。 “母后，念儿不会再如此了，母后许是不信，但是日后念儿会做一个很好的儿子，很好的太子，此事并非父皇的错，接下来的所有责打，还请母亲打到念儿身上，念儿不想父皇为我受罚。” 他跪直身体，掌心朝上的伸出双手，坚毅的目光远比霍不迟挨打时看上去倔强多了。 “皇后娘娘要做什么！” 常在敬还没进门，声音就已经先到了，一进来，瞧见这样一幕，直接将地上的霍念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常在思。 “怎的哭成这样啊，让舅舅瞧瞧，这是挨打了？” 常在思赶紧起身解释。 “没有！大哥，你不知道这孩子干什么了，他才五岁啊，他都会算计人了！” 常在敬黑着一张脸，这个妹妹从小到大，追猫打狗，上房揭瓦，就没她不敢做的坏事，常在敬别说打了，就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如今瞧着霍念，就如同通过他在看幼时的常在思，他哪里舍得看他哭。 “没有？臣今日若是没有入宫，皇后娘娘怕是想打死这孩子了吧，爹不疼娘不爱的，就这么一个可怜孩子，如今竟要挨打，皇后娘娘当臣是瞎了吗！” “我……” 常在思支支吾吾，刚才那个画面，说她没打孩子，也没人信啊。 霍念哭着给她解释，“舅舅，母后没打念儿呢，还没打呢！真的，不信您瞧瞧，今日是念儿犯错了，是念儿想要挨打，舅舅放念儿下去吧，念儿若是不挨打，父皇会被打死的。” 常在思，“……” 她虽然知道，霍念这次的话不是算计，但是常在敬那夸张的表情，已经让她无从解释了。 常在敬赶紧放下霍念，拉着常在思的胳膊到一旁，小声问，“念儿说的是何意，你对陛下动手了，还是陛下打你了？” 第109章 心疼父皇 霍念被放下的一瞬间，已经跪下了，抱着常在思的大腿，苦苦哀求。 “母后，念儿知错，您饶了我和父皇这次吧，日后我们再不撒谎，念儿不会再乱想，不敢了！念儿就一个父皇，打死就没有了！” 他才五岁，虽有些心机城府，却也没有那样多，并不清楚母后到底有多生气，也不知道刚才惨叫痛哭的父皇伤成了什么样。 在他短暂的人生中，听了许多他父皇当年有多英勇的事迹，知道那是一个多坚韧的汉子，若非重伤，何至如此。 “你瞧瞧给孩子吓得！” 常在敬再次伸手要去抱霍念，内室里传出咣当一声—— 所有人同时愣了一瞬。 常在敬先是警惕的展开双臂，一手护着霍念，另一手护着常在思，反应过来那是常在思的房间后，便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 “陛下在里头？” 他转头看向了常在思，不等回答，常在思已经冲了过去。 “阿迟！你没事吧！” 霍不迟正整理着衣袍，跪在地上，弯腰去捡不不远处的小叶紫檀，见他们进来，吓了一跳，忙不迭解释。 “姐姐！阿迟手上不稳，刚刚端着时间太久了，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会好好拿稳的，你别生气……” 他面色有些苍白，因为挨了一顿身体看上去格外孱弱了，略微一动，都能看出来，身体被牵扯的强烈痛感。 强撑着身体，重新双手呈好小叶紫檀，将身体跪直，宽大的衣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算是留住了他最后的体面。 一个小脑袋从两人身后挤了进来，边跑过去，边哭喊。 “父皇——父皇！念儿错啦，你如何啦，你是不是被打了可惨了，让念儿看看啊……” 常在思震惊的蹙眉，一双漂亮的杏眼都瞪圆了。 这孩子哭起来，一边嚎一边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让人瞧着都觉得心疼，这模样简直就是霍不迟啊！ 霍不迟被他扑的一个不稳，强撑着才算是没有摔倒。 “你瞧瞧，男子汉呢，有什么可哭的，这就是在告诫你，日后不可同母后撒谎，这就是下场，昨日父皇如何说的？这是父皇该承受的，犯了错就要被罚，谁都是如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管他说什么，霍念一直哭着摇头，小小的人儿，眼睛哭到肿的快看不见他的父皇了。 “念儿知错，念儿方才不该那样，念儿怕母后责备才那样说，害父皇被打，念儿不是好孩子……父皇……” “不许胡言！撒谎本就不对，你是孩子，你母亲不能打你罢了，等你再长几年，你看你母亲揍不揍你！” 霍不迟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孩子搂着他胳膊的时候、抱着他腰的时候，唤他父皇，说不想他被责备的时候，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是一个父皇，有了一份，从前没有过的责任，似乎……这个孩子也挺可爱的。 抬眸看向常在思的一瞬间，他忽然就很感激，感激她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好的孩子。 “姐姐，我想……” 常在思点点头。 霍不迟放下小叶紫檀，轻轻的抱了抱霍念，宽大粗糙的手掌在孩子脑后轻轻的拍了拍。 “别怕，你母后不舍得怎么样父皇的，但是日后我们尽量不要再犯错了，你瞧瞧，她凶起来好吓人啊，父皇要被吓破胆了，那检查书你须得重新写，父皇不能帮你了，回去吧，你母后不气了。” 常在敬在看到第一眼时，就已经回避了，皇帝衣衫不整，还是跪着的，他就算是有功之臣，就算是皇后的兄长，按照礼数也该回避。 但是门是开着的，这番话他也能听到，所以一颗心一直提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不知死活的妹妹怎么敢的，那可是皇帝啊。 霍念点点头，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常在思。 “母后……儿臣回去就写，定好好写。” “放心，母后照顾你父皇，他无事了。” 常在思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这孩子明显松了口气，虽满是担忧，但是错是他和父皇一起犯的，他得尽快去弥补了才行。 霍念前脚出去，霍不迟伸手去拿小叶紫檀，腰刚刚弯下，身子一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阿迟——” 常在思惊呼一声，冲过去将人抱在怀里，“阿迟，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叫姜去寒！” 常在敬第一个冲进来，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第110章 毒妇 面满愁容，吓得脸色都铁青了，“妹妹，你……把人给打死了吗，这可是皇帝啊……” 杀皇帝，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虽说九族也就他们一家子吧，但是妻儿无辜啊。 常在思原是担心的，但是常在敬来了这么一句，让她都顾不上担心了。 “死不了！他只是胆子小了，他这是吓得，他……总是会这样，没事，大哥你去外面等会吧，等阿迟醒了我叫你进来。” 姜去寒匆匆过来，习以为常的并不觉得多奇怪，看到小叶紫檀，先是问了句。 “可有外伤？若是有，便先上个药，等他醒来再上，怕是就难了。” 她知道常在思打哪里，更知道霍不迟不许看，更不许碰。 “我自己来吧，不然他知道了，又要闹我，把药给我就行。” 常在思一边说，一边挽起衣袖，衣袍拉开的一瞬间，她的心口猛的一惊，她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因为霍不迟一直死咬着不求饶，却没想到竟然一大片都是青紫的，甚至有几处已经破了皮。 “难怪……他后来身子都晃了，我……” 姜去寒背对着她，不回头也感受到了她在心疼，所以不得不提醒。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是你让我提醒的啊！” 常在思可顾不得那些，小心翼翼的给霍不迟伤处上了药，揉按开那些肿胀发硬的地方。 “好了没啊？”姜去寒忍不住催促她，“倒也不用如此小心吧，糙老爷们一个，随便擦擦好了。” “在军中，你是不是就这样敷衍我的阿迟的？”常在思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心疼。 姜去寒一拍脑门，叹了口气。 “完了，我就知道，你用不了多久就会这样，霍不迟……不不不，臣罪该万死，不该直呼陛下名讳！咱们陛下就是这样会俘获人心的人！皇后娘娘，您还是太过单纯了！” “你不懂他，阿迟他也可怜，你瞧着不觉得他可怜吗，若当初之事我能多问一句，也不会一走了之，他也不会将自己伤成这样，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吓到晕倒了。” 常在思给他穿好衣裳，姜去寒才开始诊脉施针。 “就是吓着了，惊惧所致的，大抵夜里仍会做噩梦，你小心着安抚，日子久了便能好些。” 姜去寒只能这样安慰，毕竟施针的效果远不及服药，可霍不迟的身体不能接受任何药物，吃进去的，用不了一会，就会尽数吐出去，效果甚微。 床上，男人微微动了动，人还没醒，手先伸向了枕头底下，发现什么都没有后，他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哪去了……” “阿迟！我在呢，我就在这里呢，你找什么呢？” 常在思握着他的手，轻抚着男人的面颊。 霍不迟忽的坐起来，将她紧紧的抱住，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回来一样。 “姐姐……对不起，阿迟错了，别离开我，不走好不好，你再抱一会！” 常在思忽然就觉得心脏像是被刺入无数根细细的针，那种刺痛，让她不禁眼眶湿润。 “做梦啦？”常在思安抚着他，笑着轻轻亲吻在男人的脸颊，“念儿已经回去了，大哥还在外面呢，姜去寒说了，你是被吓着了，所以才会晕倒的，阿迟不要担心，姐姐给你擦了药了。” 霍不迟的意识逐渐回归，尊严也逐渐回来了。 他感受到了，地上跪着一个人，并且传来了，略带鄙夷的目光。 一个御医，胆敢鄙夷皇帝，他一怒之下……、 “姜去寒，你信不信朕砍了你狗头！” 姜去寒一脸茫然的看着常在思，“臣……错在何处啊？这头怎的又要砍啊？” 常在思没太明白，但是多少懂点。 “错在……陛下的尊严被唤醒了吧。” 姜去寒轻声提醒，“陛下，您不痛吗？” 身下，痛意像是瞬间炸开，霍不迟直接翻身趴在了床上，疼的五官都扭曲了，指着姜去寒，恶狠狠的问。 “你给朕上的药吧！皇后如何舍得下重手，定是你这个坏东西伤了朕！朕要砍了你的……” “回陛下！真不是臣，臣下手有这么重吗？”姜去寒故意问，然后等着霍不迟钻这个圈套。 霍不迟咬牙切齿的冷冷道。 “废话！必然是你，只有你这种没良心的人才会对朕下此重手，你这样的人，活该没人要！魏东都不要你，毒妇！” 常在思黑着脸，幽幽的打断二人对话。 “陛下，是臣妾下的重手，臣妾是毒妇。” 第111章 兄长担忧 霍不迟张了张嘴，吓得不会回答了，想了一下，他拉着常在思的手，放在自己腰间。 “别啊，别臣妾啊，我是臣妾还不成吗，姐姐别阴阳怪气的，你打你打，一点都不痛的，阿迟错啦……” 如果不是他早就是皇帝了，就这娇气的语气，姜去寒一定会说一句恶心的，只是如今她不敢了。 “那你好好歇着，我出去同大哥说一声，他怕我把你打死了，一直担心呢。” 常在思起身要走，刚迈出去一步，就感受到一阵阻力，回头一看，霍不迟拉着她的衣摆，一副要哭的样子。 “不对劲……姐姐没唤我阿迟，也没问我痛不痛，也没说不气了，没说……原谅我了，你要去哪里，你还回来吗？” 不管常在思跟他说了多少次，可每次常在思转身的一瞬间，他都会心生惊恐，生怕她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更怕做错哪怕是一件小事。 这种强烈的不安，让他一辈子都没法安心，永远提心吊胆，是他觉得，自己该承受的。 “姐姐很快就回来，姐姐不气了，不是罚了吗，咱们从前就说好了，罚了就原谅，此事便能过去，阿迟乖，我很快回来。” 看着她转身出去，霍不迟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若是罚了就能过去，那这五年算什么，他罚了那么多次，血淋淋的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希望他的姐姐能看到，能心软哪怕是一次，可什么都没有，不是罚了就能原谅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错了就是错。 “你说，她是真的回来了吗，亦或是……这只是朕的一场梦，若是梦醒了，朕怕是一刻都活不下去了吧。” 姜去寒思索了一下。 “ 陛下……大抵不是梦吧，因为，您的梦中该不会有我。” 其实她清楚，霍不迟是怕的，不管是因为不吃东西，会吐，经常会被吓得晕过去，甚至呕血，都是因为怕自己曾经的那些错，会让常在思再次离开，更怕自己还会再犯错，太过谨慎了，情致所致，无法放松下来。 霍不迟忽然就了然了。 “对啊，朕的梦里怎么可能有你呢！太晦气了，太晦气！魏东都不会梦到你！” “多谢陛下！” 姜去寒一阵无语，起身收拾自己的小药箱。 门外，常在敬压着声音问。 “如何了？” “没死，活的好好的呢，大哥你别太担心了，阿迟跟几年前不同，我怎么跟你说啊，他现在只能接受这样，我不这样，他心中更难受了，他都要将自己饿死了，我这样，起码他还能吃点东西。” 常在敬都听糊涂了，虽然他相信妹妹，但也不是个傻子。 “你打他，是为他好？咋？他不吃饭你揍一顿他就吃了？你当他是三岁啊！小思啊，不是大哥定要说你，你做妻子的，怎可打夫君呢，女子三从四德……” 常在思直接打断他的话，学着常在敬的语气。 “当年谁说的！什么狗屁的三从四德，女子又如何，我家女子哪个不能上阵杀敌，哪个比男子差了！” “当年是当年！”常在敬拉着她，压低声音劝，“如今你嫁的人是陛下啊，那能一样吗，小思，你可知道后宫之中，什么最重要？你日后的日子，是要仗着他的宠爱的，不可再胡闹了！” “兄长此言差矣。” 霍不迟扶着门，慢慢的一步一步挪出来，发髻松散着，面容略显憔悴。 常在敬立刻屈膝跪拜，“陛下万安，小妹她……皇后她，不懂事，您多担待。” “我知你担心什么，大哥你先起来，我不便就不扶你了。” 常在思过去扶着他，担心的问。“你怎的起来？” 霍不迟笑笑，先是让她坐在交椅上，然后屏退了所有人，这才同常在敬解释。 “今日……是我和念儿胡闹了，思思如此做，是在缓和我和念儿的关系，算是……苦肉计，自然也是惩罚。” 他先是解释了一下，又继续，“大哥，她说的都是真的，我喜欢她这样对我，从前我错了太多，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你莫要说她，我也不会负她。” 霍不迟原想着让常在思自己解决的，但是常在敬一直说，他听的有些心烦，撑着身上的疼，也得出来。 常在敬仍是蹙眉，有所顾虑。 霍不迟想了一下，朝着他招了招手。 常在敬不明所以的走过来。 霍不迟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常在敬明显浑身一滞，然后腾的一下脸都红了，看向常在思时，咬牙切齿指着她。 “你……你你……我走了！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找我了！” 第112章 处置 看着常在敬几乎就是落荒而逃的，常在思一脸茫然。 “你跟我大哥说什么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你……” 霍不迟也跟她一副表情，装无辜道。 “就，给姐姐求个情嘛，你是皇后他是兄长，可也是臣子，总不好苛责你啊，朕说他，一吓唬他就不敢了！” 常在思冷笑一声，没有开口，霍不迟自己就编不下去了。 “姐姐，你太过了解我了，真是没意思极了，不过如此也好！如此……也省得我同你多解释了，反正一眼就看透，该打打，该罚罚，姐姐不气是最好了！” 也不用常在思问，他自己凑过去，贱嗖嗖的告诉人家。 “我跟哥说……每每夜里，你总是皮鞭抽我才能欢喜，我也愿意被你抽，闺房之乐罢了，不算大事，你情我愿！” 常在思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惊，她不知道霍不迟到底是怎么心安理得的把这些话说出来的，而且她真的没有啊！ “我有吗？我有在那个时候打过你？” 霍不迟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你自己想想好不好，问出这话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常在思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太好解释，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过，次数不多不代表没有过。 霍不迟瞧着她表情略有松动，瞬间从刚刚的底气不足，到傲娇的昂着脖子生气。 “姐姐是不是应该为了过去的事情哄哄我呀，起码亲一口吧，方才……我都疼死了，你也不亲一下，哼！” 常在思都不带犹豫的，直接起身捧着他的脸，吧嗒就是一口。 “要亲亲就直说，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姐姐是那样对你了，可你若是不愿意，又如何会那样叫的……” “别说了！” 霍不迟耷拉着脑袋，捂着自己羞红了的脸，刚想转身回去，碧荷就进来了。 “皇后娘娘，付妃到了，太子殿下走前专门交代了一句，让奴婢给付妃求个情，若是您要罚，他愿意同付妃一并罚过。” 霍不迟冷笑一声，顿时觉得这孩子跟个妃子都比跟他亲。 “你瞧见没有，霍念算计他亲爹，但是跟个并不相熟的人，亲的跟什么一样，这孩子脑子不好使，想必是随了我了！” “你确定，这孩子跟付妃不相熟吗？”常在思拉着他，刚要坐下，霍不迟已经一溜烟钻到了屏风后。 “我这穿着寝衣，头发都未束，如何也不能见旁的女子啊，叫人家瞧见了，姐姐会不要我的！” 碧荷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脸上大写的问号。 霍不迟无所谓道，“你不算女子！” 付茹茹是被压着进来的，一双漂亮的圆溜溜大眼睛哭的肿的跟核桃一样，不过眼底未见乌青，想必是睡的不错。 常在思吩咐了，一夜，再加上今日都未曾给过她任何吃食，但是流水一样的好吃的，隔一会就会送到她面前，叫她看看。 付茹茹被折磨的，一直哭，哭到现在嗓子都哑了。 “皇后娘娘万安……臣妾知错了，娘娘，您给臣妾一个痛快吧，要杀要剐臣妾都认了，就一条命而已！死之前您把刚才端走的那份炙羊肉和烧鱼块赐给臣妾吧！最好再赐给臣妾一壶梨花白！炙羊肉最配梨花白了！” “她倒是会吃……” 霍不迟小声嘀咕一句。 一旁跟着他一起偷听的魏东不以为然的摇头，“炙羊肉为何要配梨花白，梨花白不好喝，太甜腻了，卑职不喜。” “你这个脑子能喜欢什么啊，你就喜欢罚跪。”霍不迟瞪他一眼。 魏东扯了扯嘴角，“陛下说得对。” 常在思轻敲桌面，杏眸淡淡的扫视着她。 “付茹茹，你可知，你说给念儿听的那些话，他会记在心中，更会因此去挑拨陛下和本宫之间的关系，年纪尚小的孩子最容易受人挑唆，且，他是太子，不该被这些事情所牵绊，你的种种行为，让本宫无法容你啊。” 那冰冷的语气似乎蕴藏着淡淡的杀意，付茹茹吓得瑟瑟发抖，浑身战栗不止，一步一步膝行过去时，因为双腿发抖几次都摔了个趔趄。 “娘娘……娘娘饶命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本意不是如此，臣妾是瞧着孩子可怜啊，他小小年纪……没有父母的疼爱，臣妾只是觉得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和弟弟，臣妾错了，臣妾知错了。” 她连连磕头，双手死死的拽着常在思的裙摆，说想死只是说说，真的让她死，她哪里会情愿。 第113章 暗室 “皇后娘娘，臣妾还有父亲呢，陛下不是还没杀了臣妾的父亲吗，左钰说了，只要臣妾的父亲还没死，臣妾吃再多也不会掉脑袋的，皇后娘娘饶命，要不……您问问陛下吧！” 付茹茹仰着头，对着天放声大哭。 霍不迟一听这话就气，他还真没想到，一向看上去最傻的付茹茹竟然会用他去压常在思。 她也不想想，他怎么敢的。 “你说她是不是缺心眼儿，朕都当着几个妃子的面给皇后跪过了，她竟然还觉得，皇后怕朕？” 魏东点头，“陛下说得对！” 点完又追问，“何为……缺心眼儿啊？” “照照镜子就知道了。”霍不迟学着从前常在思回答他的话。 付茹茹边哭边含糊不清道。 “您让陛下先去杀我爹吧！我爹都没死呢，我怎的就死啦……我不甘心啊，我就吃个肘子啊……皇后娘娘，臣妾可喜欢您啦，您不能杀臣妾啊！臣妾还没活够呢，您宫中好多吃食臣妾还没吃过呢啊！” 常在思还以为她想说什么呢，敢情这又是一个大孝子。 “行！不赐死你，以后不许你教坏太子！” “啊？” 付茹茹没想到这么痛快就求得原谅了，似乎这么哭真的管用。 昨天，霍念托人带话，说让她对着皇后使劲哭，没准能保住脑袋的。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常在思想了想，“那就……重打……” 她伸出一个手掌，吓得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偷看的霍不迟了然冷笑。 “看到没，思思就是打死她，她吃醋但是不明说，她爱朕！” “陛下说的对啊！” 魏东这次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常在思下了个狠心，“重打五大板！以儆效尤！” 看着屋子里瞬间凝固的气氛，她顿时觉得不妙，付茹茹毕竟是个姑娘家，又是嫔妃，虽然打的不多，但是这样被人按着打，到底是要失了颜面的，她要是想不开了…… “等会！”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这样罚。 “不打板子了，那就……罚她食素一月！” 付茹茹脸色瞬白，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娘娘……娘娘您还是打板子吧，娘娘我愿意打板子啊……皇后娘娘您不能让我食素啊，我会死掉的，我会死啊……皇后娘娘您不能……” 她几乎就是被人拖着带回宫的。 听说在宫里哭了一整日，左钰去安慰了一个时辰，出去时是捂着耳朵出去的。 屏风后的霍不迟，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姐姐……哈哈哈哈，姐姐……你可太有办法了，你是怎么想的，让她食素而已啊，她竟然哭的跟死了爹一样！哈哈哈哈……” 霍不迟笑的一直在摸眼尾溢出的泪，想不明白，吃个肉而已，怎么就那么重要了。 常在思却只是撑着胳膊，满目深情的凝视着他。 “阿迟，好久没见你这样大笑过了，姐姐回来你欢喜吗？” 霍不迟笑容瞬间凝固了，他赶紧过去，跪在常在思面前，急的眼眶都红了。 “我不笑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欢喜，可是姐姐回来我欢喜啊！你别多心，我不会因为旁人笑，我再不笑了！不笑了！” 啪—— 他抬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 常在思连忙拦着他。 “这是做什么！我看你笑我也开心，我喜欢从前的阿迟，不要刻意让你难受，你开心，我也开心呀！” “真的吗？”霍不迟往前凑了凑，握着常在思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姐姐摸摸阿迟，姐姐你摸摸我吧，你摸摸我便欢喜了，阿迟错了，对不起……” 他总是这样，习惯性的跟常在思说对不起，从前，是常在思教他的，现在，是他怕了，怕自己犯错又不能及时发现。 “阿迟无错，姐姐陪着你回去好不好呀？” 把人送回内室，哄睡着之后，常在思反而没了睡意，不知为何总是会出现霍不迟的那句，御书房里。 她翻身下床，直接去了御书房。 魏北瞧着她各处翻找，不明所以的问，“常姐姐您这是干嘛呢？” “找……一些或许我未曾见过的东西，你可知道在哪里？”常在思四处看着，也没看出来哪里可以藏什么。 魏北想了想。 “您等会，我去给你问问！” 其实，她也想过问魏东，但是魏东虽笨，人却忠诚，大抵是不会交待的。 魏北一路回了长秋宫，在廊下瞧见正在值夜的魏东，张嘴就打招呼。 “大哥值夜呢？” “反正没跪着。”魏东怼了句。 第114章 他的这五年 “瞧你这话说的，大哥，弟弟这不是来看看你吗，夜深露重，大哥莫要受寒了，你穿这个披风吧！” 魏北将自己的披风解开，披在了魏东身上，像是一个无私的弟弟一样关心自己的哥哥。 “陛下若是无事，你可以去里面歇着啊，这外头多冷。” “不冷，这才刚入秋能多冷啊，反而是你，要多穿些，你年纪小还不懂，若是穿少了，老了得一身病！” 魏东瞬间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魏北叹了口气，坐在一旁，“唉！不碍事的，反正等常姐姐回头走了，也无人关心我了，病就病吧。” “你说什么？谁跟你说皇后你还会走的？”魏东回头看了一眼门，压着声音担忧的问，“陛下要是知道，得发疯！是皇后娘娘说的吗？” 魏北摇头。 “不是，我猜的，皇后娘娘说，她走了许多年，陛下连一封检查书都未曾写过，她觉得陛下并未知错，我也觉得常姐姐说的对！” 魏东一下子就急了，他想不明白，这些话，他原是跟魏北说过的，这个不长脑子的，怎么就给忘记了。 “对什么对啊！陛下写了可多了，你不知怎可胡说八道啊！我从前跟你说了，陛下都写了，放到一个樟木箱子里存着呢，你再去同皇后娘娘胡说，我这就回了陛下，砍你脑袋。” “那御书房根本没有樟木箱子！”魏北一副被骗了的表情。 魏东像是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怎会放在明处呢，都在暗室里，书阁上横三列五按一下，横五列二按一下，还有一个瓷瓶转一下！就会看到一个暗室了。” 魏北直接起身，连回话都没有直接就走，不过刚走出去一步，就回头扯走了自己的披风。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魏东。 御书房内，常在思站在书阁前，她发觉了不对，但是不敢动，也没研究明白在哪里开的。 “常姐姐！”魏北进来便说，“书阁上横三列五按一下，横五列二按一下，还有一个瓷瓶转一下！你别动，让我来，万一有什么危险可就不好了。” 书阁缓缓朝着一侧移开，一个不大的暗室出现在眼前。 魏北盏灯走在前头，将里面全部点亮后便了出去。 一侧的长桌上放着几个箱子，第一个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第二个写的左相，里面放着一些奏折、账簿、密信，以及一些常在思不认识的物件，几乎已经填满了半箱。 第三个写着左将军，里面放着的东西几乎是差不多的，但是很少，就只有几个而已。 这第四个…… 常在思倒吸一口凉气，看到里面几乎满到快溢出来的密信和奏折时，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没再看这些她无法决定的东西，而是转身看到了角落里放着的两个樟木箱子。 其中一个上面放着一摞写了字的纸，她拿起来一张。 （今日，犯了错，不该嘴欠同姐姐玩笑，姐姐回来不易，我当疼她爱她，原想自罚，可姐姐不许，只能写下来，连看十日牢记教训，对不起。） “还挺乖的。” 她不由得小声说了句，然后翻看下一张。 （知晓她意欲离开，我犯了大错，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她是自由的，我该让她走，若是在我身边如此不快乐，还会被伤害，我怎么有脸留下她呢，姐姐，你走吧，你走了，我也活，我用尽一切方法吊着这条命，还你自由，对不起。） 常在思忽然眼眶发酸，她不知道当初霍不迟是下了怎样的决心同她说出的那番话，但是霍不迟有多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放下手里的这些，用力抬起樟木箱子的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数不尽的纸张，每一张上面都有很多字。 “这是……日记吗？” 虽然没有标注日期，但是几乎每一张纸上面都写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她随手抽出来一张。 （第五个上元节了，若是姐姐在的话，我们一定会去看花灯，阿迟给姐姐做了一盏兔子花灯，做的不好，还伤了手，姐姐若是瞧见了会心疼吗，阿迟想你，姐姐对不起。） 其中一张上面沾了血迹，常在思有些好奇的拿起来。 （前几日七夕，我很想你，姐姐说过，犯了错要罚，罚了便不气了，姐姐也说了，阿迟伤了你心疼，你给阿迟呼呼就不疼了，这一百鞭下去，阿迟好痛啊，姐姐怎的说话不算呢，你回头瞧我一眼吧，求求你了，五年了，就一眼，姐姐，就一眼，你让我死了都成，对不起。） 从一开始的根本不信，到后来的欣然接受，再到后知后觉的发疯，常在思将所有人的纸张放在地上，一张一张的看，就像是霍不迟这五年的痛，全部都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第115章 很，心疼 这些纸上，有的沾了血迹，大多沾着泪痕，无一不印证着霍不迟的悔意和思念，不知道何时，常在思眼前早已一片模糊，这足以将她埋起来的无数书信，是霍不迟的日日夜夜。 门口—— 男人一身玄色寝衣显得身形格外削瘦，整个人看上去很是落寞，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可紧紧攥着的手已经出卖了他的不安。 他很心疼常在思，他不想再看到她难过哭泣，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这一切都藏起来。 在魏东告诉他，魏北可能发现了暗室时，他连衣裳都来不及换，看到常在思坐在一堆书信中时，他想要冲过去，告诉她，没关系都过去了，早就不痛了，不难过了。 可…… 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心疼，他要让常在思看到他的痛苦很后悔，看到他这五年是如何过的。 他过的不好，他想她，他后悔了，对过去的每一件错误，他都后悔的恨不得杀了自己，他惩罚自己，不许自己过的欢喜，他虐待自己，身上要日日都痛着。 他只希望，如此……常在思心中的怨，能稍微消退一些。 可看到她真的流泪了，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留下、 不怨、 亦或是…… 爱、 霍不迟大步冲过去，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她，柔声轻颤的唤她。 “姐姐……都过去了，你回来了对不对，阿迟不难过了，都清楚了不是吗，从前阿迟不会讲，是阿迟蠢笨，谢谢姐姐不同我计较，不要流泪，我要心疼死了。” 常在思转身，几乎就是冲进他怀里的，一开口声音沙哑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的阿迟受苦了，这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你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那都是莫须有的错，我从未因为那些怪过你，你傻不傻啊。”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啊，姐姐，我总要找找你离开我的原因不是吗，我不知是因为解药之事，我以为将从前那些错尽数找出来，一一罚过，你不气了，或许下辈子我还能有脸求求你呢，其实一开始我都不知道你还能回来。” 霍不迟的语气轻轻，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可一颗心早就疼的血肉模糊了。 那个时候，他完全不清楚常在思会回来，他只知道，他是一个犯了错的人，他不敢轻易死了，要是这样就死了，下辈子姐姐当然不会原谅他，他求得只是一个来世。 而且，常在思留下来的孩子，还没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呢。 常在思吸了吸气，滚烫的热泪浸湿了男人的衣襟，疼痛顺着他的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姐姐，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要是再哭，阿迟不就更痛了吗，你还不如再打我一顿算了，求求姐姐了，这不算什么的，从你回来之后，阿迟都是欢喜的，一点都不难过了！” 霍不迟故意低头吻了她一下，哪怕是让常在思打他一巴掌，也好过让她一直流泪。 “我瞧瞧，这眼睛肿的，跟付茹茹差不多了，我可没缺了姐姐的肘子啊，至于吗。” “你姐姐我可不喜欢肘子，我喜欢美男子！” 常在思抓着霍不迟衣袖擦了擦脸，然后双手捧着他的削瘦的脸颊，殷红的眸子满是心疼的看着他。 “阿迟，姐姐回来了，再也不走了！日后都陪着你呢，你再也不会痛苦了，不要再哭，不要再难过，好吗……咱们不说什么来世，这辈子姐姐就陪着你！” “那……我可当真了啊？”霍不迟有些不敢相信的问，“我若是当真的话，你要是再走，我就……不活了。” 常在思抬手在他额头上狠狠的弹了一下。 霍不迟吃痛，双手捂着额头，龇牙咧嘴的追问，“当真啦！我可当真啦！姐姐……姐姐？” 常在思前头走着，他在后面追出去。 这一出门才发觉，原来天都已经亮了，魏东魏北一直在门口等着，一见二人出来，两个人瞬间都跪下了。 霍不迟心情大好，“魏北有功，赏黄金百两，日后可自由出入长秋宫！” “谢陛下！”魏北笑着看向一旁的常在思，发现她眼睛肿了，笑容瞬间消失了，“谢……皇后娘娘。” 可看到魏东…… 霍不迟的火气蹭蹭的冒，“魏东！” 魏东高高兴兴的应，“卑职在！” “你……作为魏北的兄长竟然告人家的状，作为朕的贴身侍卫，竟然直接暴露了朕的密室，你就在这给朕跪一个时辰！” 第116章 稍微作一下 魏东仍是一脸茫然，有一种被算计了，却无处讲理的无助感。 “谢……陛下。” 魏北小声伏在他耳边说，“大哥，回头我分你十两黄金！” 魏东满脸感动的点点头，“还你是义气！” 回去路上，霍不迟拉着常在思的手，另一只手紧紧的裹着从魏北身上扒下来的披风。 他的心情倒是不错，但是常在思并没有很好。 她装作无意的问。 “陛下，怎的提起了你的付妃呢，是不是觉得臣妾罚了重了？” 一句话，霍不迟脚下一顿，双腿软的当场就跪下了。 一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这样在大清早，当着来来往往很多宫人的面，给他的皇后跪下了。 而且状若无人的开始疯狂的解释。 “我没有！我就是那么一说，当时我只是想快点哄姐姐高兴，我可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姐姐你不能因此误解我啊，付茹茹跟我毫无关系，你若是不信，我这就让人送一条白绫过去！” “你快点给我起来，霍不迟你是疯了吗，等会满朝文武都会知道你发了什么疯的，你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给你的皇后下跪吗！” 常在思伸手拉他，却怎么都无法把人拽起来。 霍不迟铁了心，就是不起，“我不起，反正都跪了，我就是不要颜面了又如何，你说你不生气，不吃醋，我才起来，否则我就一直跪着，跪到他们上朝，吓死他们！” “我不气！我没有气了，不吃醋了行吗，阿迟乖，我的阿迟最乖了，咱们先回宫再说啊，听话。” 常在思连哄带拽，总算是把人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碧荷赶紧将在场的所有宫人召集起来，将他们都安排到后宫，暂时别来前面。 霍不迟似乎发觉了常在思在怕什么，又得到她不会再离开的承诺，忽然一下子就放心了的人，便肆意的耍赖。 他走到一半，忽然就停下来了。 “要姐姐抱抱走！拉着手，要离得很近，否则我不走！” 这一路，他要了十几次亲亲，要了好几次拥抱，被哄着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开始飘飘然了。 魏北小声劝他，“陛下，您……其实这样已经可以了，咱们要上朝了，还是快些回去更衣吧。” 霍不迟无所谓他的劝说，“唉！怕什么的，姐姐宠我！她乐意哄着我呢，你看看她多高兴啊，嘴角都是笑着的！” 常在思接着假笑。 “对啊，我可高兴了，咱们快点走啊，不然等会让大臣们等着急了可就不好了，阿迟最乖了是不是？回去我亲自给阿迟穿衣裳！” “那算了！”霍不迟搂着她的胳膊，笑着嘲讽她，“姐姐连自己的衣裳都要我穿，还给我穿衣裳呢，我都怕门还没出呢，我的衣裳就从身上掉下去啦，回头叫人瞧见了，我都不知道到底该怪谁了！” 常在思咬牙忍了。 一直到了长秋宫—— 霍不迟看了一眼时辰，有些着急的给自己换龙袍。 内室里，他觉得身后有人一步一步过来，“姐姐吗，不用你帮忙的，阿迟自己可以，姐姐歇歇，你一夜未眠，定是累极了。” 啪—— “嘶……” 霍不迟吃痛，双手捂着身后跳开一步，警惕的看着常在思，这才发觉，女人满目怒意提着小叶紫檀，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呢。 “为何！给我个解释，不然我非得作……” 他气鼓鼓的说一半，就停下来了，似乎这个解释，他自己也能给自己。 “霍不迟，你真是本事大了，这张脸要是不要了，那就让另一张付出代价吧！”常在思抬手用小叶紫檀指着他的脸，“这……我不能打。” 小叶紫檀缓缓向下，“这……我还不能吗！” “不能……姐姐别啊，求姐姐别了，阿迟一身痛还未曾痊愈呢，等等吧，最近我定不作了，也不会在外面跪了，成吗，求姐姐了。” 霍不迟立刻服软，身体还痛着呢，他自然会识时务的。 常在思没好气的瞪他。 “滚去上朝！回来再说！” “好！” 霍不迟立刻应下，“回来……不回不回，今日朝中之事繁多，事务繁杂啊！” 他前脚出去，碧荷后脚进来。 “皇后娘娘，慕容渺那边，近几日毒发频繁，日日都想要那汤……您看……” 常在思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枕头下，轻声道。 “那便给她，既然是她北疆之物，想必她是了解的，堂堂北疆公主，我朝怎可苛待呢，不急……她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第117章 朝堂之争 “可……姜去寒那这种东西本就不多，她说若是再减量，慕容渺大概是要发觉的，她的身体已经服毒，便无法接受不服毒量不够，她会发疯的。” 碧荷担忧的问壮着胆子问，“娘娘，咱们真的不能杀了她吗，北疆又如何，他们早就臣服了不是吗，杀他一个并不算重视的公主，奴婢不相信，北疆王会因此反了。” “碧荷，北疆王不会因为慕容渺反了，但若是他想反了，慕容渺可以是他的一个借口，到时候生灵涂炭，死的、伤的、流离失所的，还是边关百姓，罢了，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 常在思早就无所谓她的死活了，但是这个人总归不能好好的活着。 朝堂上—— 礼部尚书走到最中央跪地磕头。 “陛下，还有三月便是年关，有诸多事宜按祖宗礼制，需太后亲为，故，臣敢问陛下，太后何时回宫？” 霍不迟以为他们会提西北之事，却没想到先提的，竟然会是一直未曾提起的太后，这礼部……到底是因为真的需要太后，还是因为礼部也跟太后有关。 “礼部尚书以为，该当如何呢？”霍不迟不答反问。 礼部尚书擦了擦汗，微微侧身，目光循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立刻收了回来。 “臣……臣以为，太后此去是为陛下祈福，如今陛下身体康健，为孝道，更是为了国本，是该趁年节迎回太后了。” 左将军冷哼一声，对着皇帝一拱手。 “末将以为，礼部尚书此言差矣，太后是为了陛下祈福去的，走的时候说好三年，这才俩月不到，就让她回来，知道的是咱们陛下孝顺，不知道的，意味太后为陛下祈福心不诚呢，这若是百姓说说也就罢了，若是神明怪罪，这罪责，是礼部尚书担着，还是您叫太后担着啊？” “这……这……” 礼部尚书老脸瞬间铁青，被他气的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还能解释什么。 霍不迟憋着笑，却也不敢笑出声，毕竟太高兴了，显得他不孝顺。 “行了，此事先就这样，若是太后想要回来，朕自当亲自迎接，若她不想，朕也不好勉强于她。” 此言一出，如果太后想回来，那便是她不能吃苦，无法在外给霍不迟祈福，提出祈福的是她，未曾做到的，也是她，是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并非是霍不迟的不孝。 说完，左将军又道。 “陛下，西北边境已经出兵，我朝已失一座城池，如今不能坐以待毙，臣请命带兵出征，平定西北之乱！” 霍不迟看向众人。 “西北之事……其余爱卿还有何看法？” 常在敬缓步到中间，拱手道。 “陛下，末将认为，西北那边如今有魏西将军在，仅是失了是一座城池，他应该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不如我们再等等，贸然出兵伤的只会是百姓啊。” 霍不迟也有此意，只是这个左铭就是一个莽夫，一言不合就是带兵出征，满脑子都是打，不让他打，他就说你没用，说你是怕了人家。 左将军不服气的质问。 “常将军此言差矣！他西北小小蛮夷之地都胆敢来犯，咱们就该一次打的他这辈子都不敢再来，失去城池百姓就不受苦难了吗，同样受苦，不如来个痛快来的！我看常将军这就是将养久了，不会带兵了吧，末将去啊，末将可以的！” “左铭！” 霍不迟一掌拍在桌子上，暴戾低沉的声音吓得左将军当场就跪下了。 “你知道自己是何身份，你知道常将军可是忠勇大将军吗，胆敢以下犯上，来人！拖出去重则五十军杖！” 无人不惧怕盛怒中的霍不迟，别说军杖了，他一个不高兴直接要了大臣脑袋也不是没有过的，左将军立刻认错。 “罪臣知错……罪臣领罚。” 常在敬拱手道，“陛下，左将军该是无意的，他也是心系边关才会如此，不如小惩大诫。” 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不好伤了将领的身子，尤其是如果西北这边真的需要出征，左铭是最好的人选。 霍不迟当然知道常在敬的意思，可他只是想让朝臣觉得他就是在偏袒常在敬。 “罢了，既然常将军给你求情，那便……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左铭感激的看向常在敬。 “多谢陛下，多谢常将军。” 后宫之中，左钰听到朝堂之事，吓得赶紧去跟常在思求情，只是因为去的太着急了，来不及换下她那一身男子装扮。 她就这样跪在长秋宫院中，手搭在常在思的腿上，苦苦哀求。 “臣妾兄长必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脑子不好，求娘娘让陛下饶他一命吧！” 第118章 那我也去求她 霍不迟边走边小声说。 “朕只说了，事务繁多，并未说一定不回来对不对？况且，朕不回来还能去哪里啊，偌大的皇城，朕就只睡长秋宫啊，总不能让朕睡御书房吧，朕是皇帝！” 在魏东那句陛下说得对脱口而出之前，霍不迟给他提了个醒。 “你要是再敢那句，朕让你在门口跪一整日！” 魏东愣了一下，然后换了一句。 “陛下，那卑职去同皇后娘娘说，您是皇帝，没有让您睡御书房的道理，如此皇后娘娘定叫您回去！” “你还真是……” 霍不迟第一次深刻的反思了一下，为何从前战场上，每每让魏东前去叫阵，总能打起来。 就这张破嘴，这世上怕是没有他坏不了的事。 “魏东啊，皇后回来这些日子，朕到底因为你挨了多少次打啊，有的时候朕真的有些后悔了，把你留在身边究竟是福是祸。” 看着霍不迟那怀疑的目光，魏东傻呵呵一笑，还真的回答了他。 “自然是福啊，陛下说过，卑职是福将！” 霍不迟算是确定了，魏东是真的脑子不行，纯傻。 一只脚迈进长秋宫大门，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院中，常在思弯腰去抱一个身形略瘦弱，但看上去挺年轻的男子，那男人整个身体都要挨到常在思身上去了。 魏东拔剑就要冲进去，霍不迟直接按住他的胳膊，将他拦在了宫墙外。 “别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更不知道宫中怎么会有别的男人，可常在思的踪迹本就是个谜，她从何处来，会从何处消失，亦或是……她会不会来去自如都尚未可知。 那，她带来一个男子想必也不是难事。 “陛下，皇后娘娘这男人都弄到宫中了，您再不管怕是就……” “不碍事，不碍事的……”霍不迟脸色惨白如纸，身形不稳到只能撑着墙才勉强站稳，“是朕，对不住她，总归是朕的错，不碍事，她不走就好，她不会走的，不会……” 霍不迟猜到了。 那男人定是这五年里，常在思在另一个世界的夫君，大抵是找来求她回去的。 他们只相处了五年，也不知道有没有爱，更不知道常在思会不会心软，可若是真的不会心软，她又怎么会去抱他呢。 “不会走吧……才回来没多久，说好的陪我的，她若是言而无信，我便不活了……” 男人低语着，翕动的薄唇看得出不安来。 魏东不明所以的问，“陛下，若是真的，那卑职进去把那人给杀了，您尽管说自己不知道，不是您下的令，大不了我给他赔命！如此，皇后娘娘便不会离开您了，不是吗。” 要说魏东，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人是忠心的。 换做以前，霍不迟定毫不犹豫的进去把那个人杀死，常在思恨他也好，怨他也罢，总之，她不走就行。 可如今，他明白了，想要她真正的快乐，并非是将她捆在身边，是要她心甘情愿留下，是要为了她，才会快乐。 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霍不迟也不甘心。 “既然……他也能求，那我也能的对不对，我同姐姐青梅竹马的情谊，虽我犯错了……可我们有孩子啊，念儿乖巧，姐姐看在念儿的情分上，万一心软留下了呢，她知道的，她走了我便什么都吃不下了，用不了多久，饿都饿死了，她会疼我的，她说过的……” 魏东听了都替他着急。 “陛下，您倒是去啊，光在这说娘娘也听不到，再不进去俩人都抱一起了！” 闻言，霍不迟转身就往里冲，只是一直不安的低着头，直到看到常在思，他也学着那人的模样，直接就跪下，挤开那个人，抱在常在思的大腿哭。 “姐姐……你不要丢下阿迟好不好，阿迟不该犯错，你尽管罚！小叶紫檀尽管打，日日打都成，你我自小的情谊，还有念儿，我们有孩子呢，阿迟难过，阿迟心里好痛，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等了五年啊，你陪那贱人那么久了，还不够吗，再留几日好不好，不要再丢掉我了，阿迟已经没人要了，姐姐……” 他一口气连哭带闹，不等人解释的说完。 常在思一脸的茫然，“你……说什么呢？” 一旁，被他推的摔倒的左钰已经跪好了，趁着霍不迟不哭了，立刻请安。 “陛下万安！今日早朝臣妾兄长定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脑子不好，陛下万不要怪罪他啊！” 霍不迟，“……” 第119章 收好你的白绫吧 霍不迟整个人僵在原地，双臂仍是紧紧的抱着常在思的大腿，虽是没动，但是已经感受到了，自头顶传来的怒意，而四周静默下来的气压。 常在思隔着衣裙都感受到了，霍不迟贴着自己双腿的，那滚烫的脸颊。 虽然还没理解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她大概想明白了，霍不迟是把这个穿着男子装扮的左钰，当成男人了。 “陛下……” 常在思轻声提醒他，“您是不是该起来了？” 其实左钰不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跪皇后了，但是见霍不迟哭成这样，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这会，她其实最想的不是给哥哥求情，而是给自己。 看到皇帝痛哭流涕，求自己的皇后别离开自己，还说了那么多不要脸的话，左钰忽然觉得，霍不迟的白绫又要送到她宫中了。 霍不迟尴尬起身，拿着常在思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到一身男装的人是左钰，心中既惊喜又有点生气。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谁许你在后宫中这样打扮的？你们左家真是一点脑子都不长了，左钰你要是不想活了，朕不介意给你一根白绫！” 左钰连连磕头，忙不迭解释。 “陛下！陛下开恩，臣妾如此……是因当初应允的呀，您说了，四妃只是占了个名头而已，您不会碰任何一个，所以爱怎样就怎样，臣妾头一次如此穿，您还说可以，不像女子更好！” 霍不迟完全不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甚至不记得他曾见过左钰这样穿，若非是常在思回来经常见四妃，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叫左钰。 可他还是烦，烦左家都是口无遮拦之辈，烦她这样穿着抱着常在思，更烦常在思护着她。 “来人！” 常在思恨不得给他一脚，可碍于有人只能忍了。 “霍不迟！你给我滚进去！” 一句，将霍不迟即将送出去的白绫生生压下。 霍不迟灰溜溜的朝着殿内走，“不是我非要回来的啊，是你求我的，你让我进去的， 我今日事务繁多，本就不想回来……” 常在思压着火气，咬牙切齿道。 “不想回就滚出去！” 霍不迟梗着脖子，小声回怼，“不滚！” 人进去了，左钰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常在思，低声问。 “娘娘，今日之事臣妾定不会同任何人说，陛下会杀了臣妾们，臣妾会死吗，若是会，请娘娘明示，臣妾还有未曾做的事情要做，还有一些话要同旁人交代。” 所有妃子中，只有她最清楚霍不迟到底有多阴晴不定，朝中那些他残暴不仁，虐杀臣子的言论并非是谣言，所以看到霍不迟那丢人的一幕时，左钰就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没了。 只是她仍不甘心，自己若是死了，后宫里剩下的……那两个没脑子的，估计也快了。 常在思将她从地上扶起，安抚道。 “你放心，你不会死，也无需同旁人交代什么，回去吧，朝中之事我不清楚，但若是你兄长无罪，陛下不会冤了他，放心。” 左钰这才放下心来。 “有娘娘这话，臣妾就放心了。” 常在思转身，刚走到殿门口，就看到魏东已经跪在廊下了，她没好气的嘲讽。 “你定是又说什么了吧，魏东你真是……” 魏东一脸委屈，不知道自己又犯什么错了。 殿内—— 霍不迟跪的笔直，因为刚刚丢了脸，此刻显得略微有点不自然，目光也不太敢直视常在思，双手也不安的背在后面抠手指。 “说说吧，你以为如何？” “我以为……那是你的情夫，你要跟他走呢，还好不是，吓死我了！” 霍不迟理直气壮的回答，左右不过一顿，常在思不走，他的心已经放了下来，别的就什么都不怕了。 常在思也分析出他这句话的意思了。 “这样啊，我的阿迟还真是聪明极了，那万一真是情夫，你打算如何，就这样求求我就不走了吗，霍不迟，你真是不嫌丢脸啊，你看到刚才左钰那个眼神了吗！” 常在思越说，怒意越盛，说到最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好看的小脸也瞬间垮了起来，面色阴沉的吓人。 霍不迟被她吓得一个哆嗦，还是下意识的膝行过去，捧着她的手掌轻轻的吹气。 “哎呦，你别拍桌子啊，生气就抽我！你拍我不成吗，这都红了，这得多疼啊。” 他眉头紧蹙，满眼心疼的看了常在思一眼，气鼓鼓的道，“若是觉得我丢人了，那正好，我赐左钰一条白绫，再给她兄长也送去一条！” 第120章 让皇后娘娘来救命 常在思如他所愿，在他脑袋上也拍了一巴掌。 “再胡言！你那个白绫给我好好收着，别整日没事送这个，送那个的，后宫里一共就四个妃子，三个都被你吓得跟丢了魂一样，见到你就只会磕头了！” 霍不迟一听这话更气了。 “你是一点不吃醋，反而觉得这宫中的妃子少了是吧，那付茹茹对你心怀不轨！我看在她更爱吃食的份上也就罢了，那左钰都要趴你身上了，如今就剩下个沈……” 霍不迟忽然忘了沈梦溪的名字了，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 “沈妃，还算是老实的，我这后妃没一个省心的，只怪我当初没用，为了制衡前朝弄了这么几个女人进来，如今都跟我争宠！我还没法子！” 霍不迟转头对着碧荷吩咐。 “你去跟付妃说，朕的旨意，让她食素三月！” 白绫不让赐，食素总归没有太大问题吧。 常在思叹了口气，在他头上摸了摸，安抚着他焦躁的情绪。 “行了，这是什么脾气啊，别不高兴了，阿迟这几日天气不错，若是无事，不如我们去秋猎吧，姐姐给你猎一只狐狸，回做个大氅，如此冬日里我的阿迟就不冷了。” “好啊！” 霍不迟兴奋的点头，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同常在思一起出去了，上回一起骑马狩猎，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可……” 他瞧了瞧自己的身体，从前他曾猎得过一头棕熊，也曾半日猎得几十只猎物，是一众皇子中所猎最多的。 可如今，他这身体别说狩猎了，能不能骑马，还能不能拉开弓箭，都尚未可知。 这样的身体，又如何配得上那么好的常在思。 “别犹豫了，阿迟你不试试怎知不行呢，即便不行，不是还有我吗，姐姐给你猎！不要怕，会好的。” 她得让霍不迟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让他想回到过去，这样他才有动力为之努力。 霍不迟点点头。 “嗯，都听姐姐的。” 说罢，他忽然想起来，“对了，慕容渺如何了，这人还没死吧，姐姐……可以先让她不死吗？” 霍不迟心中很是抗拒提起她，但是又不得不提，即便是帝王，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没死，只是她服了毒，如今只能依赖这毒活着，若是没了这东西，她的身体便会如万虫蚀骨一样的痛苦，只是慢性毒药，迟早都是个死。” 常在思说的很平静，完全不抵触自己为何如此，更不解释为何一定要如此折磨她。 霍不迟自然更不在意这些，他远比常在思更希望这个人死，若非是她，他不会受这五年的分别之苦。 “姐姐，你想怎样做都成，但是如今北疆之事未定，你给我几日看看形势，无论结果如何，我定尽快给你个答复，成吗？” 他实在是怕常在思误会，不等她回答，又赶紧补充。 “若是不成也没关系，姐姐想杀便杀，一切都有我呢，都不碍事的，我是爱你的，只爱你，这世上之事唯有你最重要，别因此有一点点不高兴，若是有就说出来，打我一顿，然后该如何做就还如何做，全当我刚才是放屁，行吗？” “别怕。” 常在思忽然抱住了他，看着他因为一件事，一句话，就拼了命的解释这么多，生怕因为一点点小事，她就再走了的样子，她说不出的心疼。 抛弃，于霍不迟而言，是致命的伤害，让他惊恐万分，毫无安全感可言。 夜里—— 霍不迟将热水倒进浴桶，洒了些花瓣进去，再次摸了摸温度。 “姐姐，差不多了，你沐浴吧，我出去等着。” 常在思一边脱衣裳，一边笑着说。 “别出去了，怎么每次都出去啊，不折腾吗？” 霍不迟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一直不安的低垂着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 “那、那我……伺候姐姐沐浴……” 扶着常在思进到浴桶的一瞬间，他还是看到了，女人玲珑有致的身体，手指搭在凝脂般肌肤上的一瞬间，他冷峻的面庞血色尽褪。 愣了一瞬后，霍不迟几乎就是冲出这间屋子的。 常在思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转过身时，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阿迟……你怎么了？” 门口的魏东瞧见霍不迟冲出来，也吓了一跳，赶紧跟着他一起跑，可眼看着是角房的方向，他顿觉不好，赶紧抓了身旁一个宫女吩咐。 “快去叫碧荷姑姑，让皇后娘娘来救命！” 第121章 朕还没死呢，你们在做什么 碧荷进到内室时，常在思已经穿了衣裳走出来了了。 “人呢，怎么回事啊？” 碧荷赶紧将那宫女的话带到。 “回皇后娘娘，方才魏东让奴婢叫您去救命呢，不知为何！” 常在思也来不及多想，只着寝衣便朝着院中走去，在碧荷的引领下，刚到角房门口，就听到了魏东的声音。 “陛下，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啊，您不可伤了龙体啊，您……您这样皇后娘娘会心疼的，陛下……” 常在思心中一阵不安，若只是如从前那样，就这一会，霍不迟最多挥个几鞭子，魏东不至于吓得声音抖成这样。 她推门而入，便见到霍不迟蜷缩在地上，面色赤红，脖颈青筋暴起，身体不住的颤抖，像是极其痛苦却又看不到他伤在何处。 “阿迟！你伤到哪里了！” 常在思快步过去，蹲在他的面前却不太敢触碰到他，只能双手轻轻的捧着男人的脸颊，替他擦擦额头那一层细密的冷汗。 “怎么回事，魏东！怎么回事啊！” 霍不迟微微仰起头，面色仍是痛苦的，却强撑着朝着常在思露出一个笑来。 “姐姐，阿迟不该……我知错了，再也不会了，我记得了，我有办法的，我会有办法的，我不该对姐姐生出如此龌龊的心思来，是阿迟活该，你可不要生阿迟气，好不好……” 常在思身体一滞，目光顺着他的身体逐渐向下，心中忽的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来。 下一秒—— 男人的身体失重般的倒在了她的怀中。 寝殿内—— 魏东跪在地上说着。 “臣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跟着进去时，就瞧见陛下发了疯，拿着桌子上的烛台就往自己身下砸，就……骂自己龌龊，臣拦着了！真的拦着了，只是第一下没能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皇后娘娘，这不碍事吧，这……这可怎么办啊……” 身后一并跪着的魏北小声吓唬他。 “大哥，你这是没伺候好啊，你想想要是皇帝日后生不出皇子了，你这个唯一见过原因的人，结果会如何？陛下会杀了你的！” 魏东吓得赶紧去求姜去寒。 “姜姑娘，你想想办法，你是神医的对不对，咱们陛下真的是个很好的君王，他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他真的很好！他不能出事啊……” 姜去寒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手，烦躁的瞪着魏东。 “你最好是闭嘴，深更半夜的还要问诊本就烦，我劝你们别得罪郎中！” “去寒……” 常在思担心的眼眶都红了，双手一直不安的攥着，霍不迟但凡皱皱眉她都觉得他在痛。 姜去寒赶紧换了态度，好言安抚。 “别怕，只是外伤而已，男性虽是有些脆弱但也不至脆弱至此，痛个几日，服些药，你方才不是看过了吗，只是肿胀并破损流血，再看看，只要不继续肿下去，便不会有大碍，但是一定要服药！” 姜去寒看了看床上仍是痛的满头是汗，并未苏醒过来的男人，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只是您，还是得同陛下再谈谈，怎的就如此严重了，那日之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魏东魏北。 魏北立刻有眼色的起身，刚要走，发现魏东没动，又回头把魏东也给拽走了。 姜去寒这才继续说，“那件事对于他来说一直未曾放下，他怕是觉得伤害你了，便……不再碰你了。” “我知道，我能想明白，我会同他谈谈的。” 常在思实在没想到会这样，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她生气了，打也打了，罚也罚了，霍不迟吓得几乎要丢了半条命，可到底，这件事在竟还埋在他的心底呢。 “也别委屈了自己，你要先问问自己愿意吗，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给他下药。” 姜去寒一句话，吓了常在思一跳，也忽然让她放松下来了，一切真的像是回到了从前，她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日子。 “好！难怪霍不迟总说，你明明是他的人，可好像叛变于我了，姜去寒你不会是喜欢我的吧？” 常在思忽然凑近，手指勾起姜去寒的下巴，故意逗她。 姜去寒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竟头一次被一个女子逗得有些脸红。 “我……我喜欢你……什么啊！我只是……” “姐姐……” 床上的男人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窟，仿佛浑身血液都凝结了一样，冷的他自心底生出寒意。 “我还没死呢，姐姐。” 第122章 可怜兮兮的警告 常在思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赶紧转身把人抱住。 “你醒了？很痛的是不是，阿迟你怎么那么傻啊，姐姐没有怪你啊，那件事……那件事不是过去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答应过姐姐，不会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又要这样！” 霍不迟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冲昏了理智，顾不得醋意，全部的心力只能专注于姐姐的抱抱了。 “对不起，让姐姐操心了，我有点吓着了，当时我一碰到姐姐就……你知道的，我总是会不受控，我太喜欢你了，这几日我刻意控制以为自己不会了。” 男人别扭又尴尬的咬着唇，轻轻的躺在常在思的肩头，这样的拥抱能让他瞬间安心下来，仿佛下一刻就灭国了，他都不怕，也不遗憾了。 只是看到地上跪着的姜去寒时，他的目光中仍是明晃晃的挑衅。 “对不起姐姐，阿迟说过不会的，可这个很难控制，我努力了但是徒劳，不过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的，姐姐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若是再控制不好，你就叫阿迟去做太监！” “再胡说我就揍你了！” 常在思心疼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到底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姜去寒没说什么，看着霍不迟似乎没打算骂人，她就默默的出去煎药了。 人刚出去，霍不迟就开始抱怨上了。 “其实别的御医也并非不行，姐姐没有必要每次都是叫她吧，更何况我这样的伤处，她一个女子也不便看的，不是吗？” “有何不便，她是医者！” 常在思慢慢的松开手，把被子给他盖好。 男人的脸色瞬白，拉着被子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处都泛白了，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不对劲。 “你说……她看了？姐姐……你让她看了？” 其实医者看看是不碍事的，但是霍不迟不能接受，因为常在思说过，要是别的女人看到他的身体，她就不要他了，这个叫做不忠诚，这是脏了。 常在思默默的不说话，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霍不迟心中大概是明了了，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的点了点头，“姐姐，我什么都能不要，但是不能看着你离开，你若是嫌弃阿迟脏了，没关系的，阿迟像从前那样……唔……” 话未说完，女人的唇便将他剩下的那些话尽数都堵回了口中，温柔的吻如清风一样缠绵，她的手轻轻的按摩着男人紧张僵硬的肩膀、脖颈，直到他整个人的身体开始绵软，慢慢的，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常在思轻抚着他殷红的眼尾，调笑道。 “我的阿迟眼睛红的像是小兔子，姐姐又没有欺负你，怎么的每次亲亲你，就这样呢。” 霍不迟气的直哼哼，哪怕是被温柔的亲吻了，还是有些气不过。 “姐姐就是欺负我了，你叫旁人看我，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常在思勾着他的下巴，调戏道。 “没有！是姐姐自己检查的，我看看还不许吗？都是老熟人了！” “你坏死了！” 霍不迟扒开她的手，一张脸红了个彻底，滚烫的。 人也吓着了、惩罚也罚了、亲吻安慰都有了、接下来呢。 霍不迟缓缓坐起来，顿觉一阵头痛，他疲惫的揉按了一下太阳穴，朝着常在思笑了笑。 “我想知道，姐姐是要秋后算账吗，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过去了，还是在心中给阿迟记了一笔，因为怕阿迟罚自己太重了，所以你先记着，日后再算？” 常在思再次愣住。 她还真没想到霍不迟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她到底秋后算账多少次，才会让霍不迟对她有这么深的误解。 “你怎会这样想啊，阿迟，我什么时候……” “不是吗？”霍不迟抬眸看她，目光中有质问，有难过，更多的还是受伤，“你不就是这样吗，当时不说，但是你会记账啊，我要反反复复的去找，将从前的所有事情都找出来，我得尽数想清楚，算明白，我把所有账还了，你才会回头看我一眼，姐姐，我不要欠账了，我要立刻就还！” 他抓着常在思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姐姐，你若是气怎样都成，但凡你说了，阿迟就会做到，你将这条命留给我，别的你尽管罚，但是不许给我记账，把你心中那个账本子丢掉！” 这还是常在思回来后，第一次听到霍不迟这不容置疑，不容拒绝的语气。 只是这如此强硬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怎么就听起来这么可怜兮兮。 第123章 颜面是何物 “要不……丢掉吧……” 他的态度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低声的求她，又开始抵着她的肩膀撒娇了。 “阿迟求求姐姐啦，阿迟身体痛着呢，求求姐姐好不好嘛……” 常在思摸着他冰凉的脸颊，心疼也后怕，实在担心她稍微一个不注意，霍不迟就真的将自己给折腾死了。 “今日之事姐姐可以不给你记账，但是等你的伤好了，你要自己过来还，你该是记得，曾经承诺过姐姐，不会再伤害自己，承诺过，这个身体是属于姐姐的对吧。” 霍不迟想了想，也觉得她这话有理，便答应了。 “好吧……我这是又给自己赚了一顿对吗。” 常在思赞许的点点头。 “我的阿迟真聪明啊，一顿没好呢，就又给自己赚了一顿，你要是实在想要，倒也不必如此，尽管跟姐姐直说就行，姐姐不是那不能成全你的人。” 霍不迟撇撇嘴，没能说出来什么，又被灌了一碗苦药之后，带着一身伤痛躺在常在思身边，他才算是安了心。 翌日—— 大清早的，霍念就规规矩矩的站在院中，将自己修整好几次的检查书亲自交到了常在思手中。 “母后，儿臣自知犯了错，检查书已经写好还请母后查看，儿臣也愿受任何惩罚，还请母后不要牵连父皇了，儿臣想看望父皇。” 常在思看着这厚厚的检查书，言辞恳切，字字句句都能看出书写之人的悔意，确实比霍不迟十几岁时写的要好很多。 “你父皇在努力的用早膳呢，去看看他吧！” 霍念规矩的行了礼，这才脚步匆匆的进了长秋宫。 常在思进去时，就瞧见父子俩坐的很近，霍不迟正在给霍念夹膳房新制的山药糕。 “山药健脾胃的，姜去寒说你们小孩子吃了是很好的，只是早上还是少食，若是吃多了便会困，读书读不进，太傅会骂的。” “儿臣知道了，父皇也多食些吧，母后为了您的吃食，日日发愁呢，您上朝时，她都恨不得住在膳房了。” 他虽然不总来长秋宫，但是后宫中的这些事情，最难瞒住的就是孩子。 霍不迟满眼感动的看向常在思，鼻子有些泛酸。 “姐姐……” “别做出这副样子来，以为你感动一下就能免掉……” 看到一旁眨巴着眼睛的霍念，常在思的话就收住了，她不想在孩子面前，让父亲失去尊严。 霍不迟却十分不介意的给她补全了。 “我知道，还欠着一顿打嘛，又不是大事，只要姐姐不生气，无妨挨你一顿！” 霍念眨巴眨巴眼睛，忽觉哪里不对劲，小小年纪的他无法理解那么多，只是好像有些不太懂。 明明父皇挨打的时候哭的像是天都塌了，像是要被打死了，可事后他却全然不怕的。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父皇。 “父皇，儿臣劝您别太过嚣张，母后生气真打你！” 霍不迟一脸见鬼的夸张表情，拍着胸脯傲娇。 “你父皇堂堂男子汉！朕可是天子，会怕她一个小小女子？我儿莫要担忧！” 霍念轻轻叹气，只觉得父皇和自己想象中太不一样了，头脑怕是被打坏了。 原本打算好的秋猎因为霍不迟受伤，只能延后了，对此霍不迟满心愧疚，只是刚好借着这几日处置一下朝中这些不太好的风声。 御书房内， 常在敬负手而立，听着他们的话，未曾出言反驳，只在众人离开后，他反倒留下。 霍不迟问他。 “将军何意？” “陛下，您一直未开口，又是何意？”常在敬不敢试探君心，只能直言道，“谁都不想起战事，可若真的要如此，末将愿带兵出征，陛下无须担忧！” 霍不迟要的就是这句，可担忧也是免不了的。 “思思那边呢，她大抵不想你去的，或是说，她还是不想起战事，尽量谈和吧，看看魏南此去结果如何，如若不成就要劳烦常将军了。” “末将领命！” 常在敬身行一礼。 出去时刚好碰到站在门口等候着的姜去寒，他看着姜去寒手中的托盘，忧心道。 “陛下……病了？” 姜去寒不能说，更不能解释，只能敷衍。 “嗯……不碍事的，将军无须担心。” 进去后，霍不迟想都不想，直接端着药碗就要喝，姜去寒赶紧解释。 “陛下！您不再想想了吗，这药伤身啊，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定要心疼死了！” “不碍事，朕这身子伤不伤的，又能如何？” 话音未落，他一仰头，整碗药一饮而尽。 第124章 不回宫 不多时，腹部一阵强烈的痛意，让霍不迟几乎坐不住，他整个身体朝着一侧倒去。 姜去寒连忙去扶他，“陛下！您这是何苦啊，娘娘未曾因此怪过您，她若是知道我给您下药，怕是要生我的气了。” 她将霍不迟的身体扶正，然后快速拿出一根银针，刚要施针就被霍不迟拦了下来。 “不碍事，不是说死不了的吗。” 男人的喘息声略微有些粗重，冷汗也浸湿了衣襟，脸色白的有些吓人，薄唇也毫无血色。 “倒是也死不了，但是每月都这样喝这种伤身的药，到底也是不好的啊，您正值壮年，又对皇后娘娘用情颇深，您那么爱她，怎么会……完全不碰她呢，您不想想自己，也不想想她吗，那若是她……她……” 姜去寒支支吾吾，作为一个女子这话她有些说不出口，作为郎中，她说的也是有点含糊。 霍不迟明白她的意思，可现在他想不了那么多。 “人做错事情，总要有惩罚的不是吗，我是个疯子，会犯错，犯了错就会伤害她，与其让自己有伤害她的可能，不如……” 他顿了顿，粗喘了几口气，才能强压下腹部的剧痛，接着说。 “不如……再无伤她的可能，朕，不配拥有，若是她想……朕给她，寻些身世清白又好看的男子，姐姐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天知道，他说这话时，一颗心破碎成了什么样子。 霍不迟无力的抬起手，指尖落在自己的心口上，双目空洞无神，像是对一切都失去了期待。 “姜去寒……你给朕瞧瞧，这里好像流血了。” 因为常在思的事情，姜去寒恨他，怨他，整整五年，她不肯回宫，明知道从前的将军病了，也不肯为他医治。 可此刻，她似乎动摇了，她不认为，霍不迟曾经背叛了他和常在思的爱情。 “会……好起来的，皇后娘娘疼你，别让她担心。” 心疾无医，她即便是医术很好，医得了病，也医不了心，霍不迟病的是心，是他对常在思回来的不相信，更是他惧怕这个期盼了五年的人，再次消失，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的心病。 深夜—— 御书房门口，魏东瞧见不远处的常在思，赶紧过去迎接。 “娘娘，您怎么来了？” “阿迟还没回去，若是从前他早就回去了，今日怎的了，有谁来过？” 常在思跟好几个人打听，谁都不敢说发生了什么，再问就只会磕头了。 魏东倒是没觉得怎样，直接就说。 “下午来了几个军机大臣，常将军也来了，西北那边不是挑衅那么简单的，怕是真的要打仗，陛下不想打，毕竟边关百姓好不容易安定几年，他带过兵，知道战乱对于百姓来说有多苦。” 平日里话少的魏东一提到打仗话就多了起来，他一点都不畏惧打仗，但是他也不希望打，因为这样的事情，最终受苦的只有百姓。 “对了，晚些时候姜院判来了一次，在里面待了一会，她走了之后陛下面色就不是很好了，一直到现在也未曾……叫人进去。” “姜去寒？阿迟不舒服了吗，怎的没人过来同我说一声呢？” 常在思一边说，一边提起裙摆，朝着御书房走。 门打开，就闻到一阵淡淡的龙涎香气，那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仿佛她一开门，她的阿迟就坐在桌案前，认真的翻看着父皇下发给他的课业和朝政，见到她过来，他便笑着唤她姐姐，让她一并坐下，赖着她一起看那些恼人的东西。 “阿迟……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忙啊？” 忽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霍不迟的思考，男人放下笔，直接起身，解开自己的大氅，边走边撑开，披在了常在思的身上。 “姐姐怎的过来了，你还知道都这个时辰了，若是有事便唤人来叫我啊，我回去不成吗，这若是将你摔倒了可如何是好！那灯笼一点都不亮的，你瞧瞧这手凉的。” 霍不迟抓着她的手，凑到自己嘴边哈了哈气，然后直接放到脖子上，冻的他一个哆嗦。 “冷死了！” 男人不忿的瞪她，“你多大了？也不知多穿些，天冷了不知加衣，天热了不知脱衣，姐姐，你下雨了知道往屋子里跑不知道啊，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担心死我算了！” “你怎么那么啰嗦啊。” 常在思嫌弃的抽回手，拉着他坐到一旁。 第125章 食欲大增 霍不迟看着空落落的手，顿时有一种委屈感。 “这就嫌弃我啰嗦了？我还没老呢姐姐就嫌弃上了，若是我年岁大了，真的啰嗦了，姐姐的眼睛会不会只瞧着那些长的好看又年轻的男子啊。” 他这酸溜溜的话让常在思有些想笑，更想看看霍不迟醋意大发的样子，她故意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手上的盛汤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霍不迟一下就急了，赶紧催促她。 “饿了……姐姐我饿了，晚膳都没用，他们不给阿迟吃东西，差点没饿死我，你一会定要好好责罚魏东才行！姐姐……你想什么呢，你别想了好不好，随口说说而已，姐姐不是当真了吧？” 常在思缓缓转头，眨巴眨巴好看的杏仁眼。 “阿迟，我听闻民间有个戏曲班子，里面有个白面小生很是好看，会唱会跳，长的也不错，尤其是那双媚眼，听说只瞧一眼便能叫人念念不忘呢。” “阿迟对你才是念念不忘呢！” 霍不迟气鼓鼓站起来，叉着腰在屋子里来回转圈，“不行，我要将这世间所有唱戏的都杀了！砍头，分尸！五马分尸，我让他们好好的活不做，都去勾搭良家妇人，这让旁的男子怎么活！” 抱怨完，他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不对劲，常在思也是刚刚回来的，她是从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戏曲班子的，到底是真的有，还是她编出来骗自己的。 “姐姐莫不是诓骗阿迟的吧，你当我傻啊，那么容易上当，你若是喜欢，阿迟改日请进宫来，给你唱唱，我倒是瞧瞧，那小生能不能一眼就给姐姐的魂儿勾了去！” “当真？”常在思的语气明显透着兴奋，“这件事我还真是想好久了，之前听沈妃说的，这些事情她总是比旁人先知道，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肯请进来就最好了，大家可以一起看看，明日我就叫人告诉她们，高兴高兴！” 霍不迟，“……” 霍不迟顿时后悔了，刚要说些什么，常在思已经高高兴兴的去盛汤了。 魏东小声跟霍不迟说，“陛下，想来不是真的吧，沈妃日日在宫中，哪里会听来这些事情啊，皇后娘娘怕是吓唬您。” “是吧，你也这样认为？”霍不迟瞬间放下心来，“那便好，吓死朕了，还真是不能让她一直欺负朕，这次……朕要顶天立地一回，不能叫她给欺负住了！” 魏东点头，“陛下说的太对了！” “我熬了一下午的汤，其实也不算全是汤，里面也放了些米，姜去寒说了，现在可以食些粥糜，一日食两次，你又很乖的不吐了，我瞧着用不了多久，我的阿迟定会健壮起来的。” 每次挨了打，霍不迟的食欲都会异常的好，这次也不例外，尤其是常在思喂他，他吃了一整碗的汤还是没觉得饱。 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盆，可怜兮兮的问。 “还想吃……姐姐就一碗，肯定不会吐的，还饿着呢，多少再给吃点嘛，姐姐煮了那么久，特别特别好吃呢。” 常在思有些犹豫，可看他那眼巴巴的样子，又心软。 “那，就半碗啊，乖，等你身体好了，想吃什么都行。” “吃什么……都行……” 霍不迟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常在思，脑子里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吃点什么，似乎这么多年了，这件事已经被他排除到人生以外了。 “那就吃，炙羊腿吧，姐姐做的炙羊腿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了，魏北也一直惦记着呢。” “好！” 常在思喂着他又吃了些粥，休息了一会之后，就不许他再处理公务了。 只是霍不迟没想到，他一个犯了错误的人，竟然还能回房间睡，还能躺在她身边，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还是怕。 看着常在思熟睡的面庞，他翻个身都心慌的不行，整整一夜，未曾合眼。 翌日—— 沈妃一大早见到碧荷过来，吓得脑子都麻了，若非是宫女搀扶，她都想给碧荷跪下行礼。 可得知是皇后娘娘让她操办戏曲班子入宫之事时，她顿时爱上了皇后娘娘。 只是去找左钰时，路过付茹茹那里，大清早的竟然没有听到她哭，沈梦溪吓得赶紧进去先去看她。 付茹茹有气无力的瘫在床上，朝她摆摆手。 “你来啦……坐吧。” “你病了吗，怎的不传御医啊，是皇后娘娘不许医治吗？”沈妃关切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热啊，不能是皇后娘娘，她是个好人，那应该是陛下！” 第126章 我霍不迟从不吃醋 这话一出，吓得她立刻双手捂嘴，朝着两旁警惕的看了看，确认没有外人，这才小心翼翼的问。 “陛下不是想杀你吧，左相可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也不能吧，我爹的事情，陛下都没有牵连我，虽是个暴君，但也不至于对咱们下手啊，咱们小小女子的……” “不是……” 付茹茹有气无力的回答，“我自己不想活了而已，梦溪，你不知道啊，暴君传旨让我食素三月，我还活个什么劲啊，三月啊，我不如去投胎了，我死一个都不用三月吧！” 自从霍不迟的旨意过来之后，付茹茹就开始绝食了，膳房每日只送一菜一饭，菜里一点油水都没有，几乎就是清水煮的。 她只敢哭一哭，毕竟无宠的妃子想要吃点什么都是难事，更何况她是被罚的不能食肉。 如今这日要过三月，又临近年关，她又想家，又饿。 沈梦溪以为多大的事情呢，一听是这个直接笑她没出息。 “你啊！皇后娘娘让我请宫外的戏班子入宫，这次会带着咱们一起听戏，这不是刚好秋祈了吗，定是有宫宴的，那宫宴上，陛下总不会不让你吃了吧！” 付茹茹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强撑着身体问她。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以前都没有的啊，咱们陛下一向最不喜这些了。” “陛下不喜又能如何？皇后娘娘喜那便是头等要事！如今你还不明白，这宫中是谁人说了算？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沈梦溪伏身，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说着江山姓常都不为过！咱们日后不用管陛下，只管伺候好娘娘，好日子有的是！” 付茹茹咬着唇，眼泪汪汪的点头。 “嗯！你怎么忽然有脑子了呢，不像你，左钰附身了吗？” 沈家虽是落寞了，但是好在沈梦溪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这么多年，她搜刮了父亲不少的银钱，也从霍不迟那里搜刮了一些，所以几个嫔妃中算是有钱的。 她又喜欢听戏，喜欢瞧那些个漂亮的戏子，所以这件事她办的特别快，不到一日，就已经请人跟班主谈好了价格和入宫的时候了。 因为是要入宫唱戏，所以一般的达官贵人都愿意让出时间来。 长秋宫内，霍不迟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漆黑的瞳仁射出危险的光，冷冷的俯视着地上那个蠢笨如猪的女人。 “你说……你都做好了，沈妃啊，你竟如此本事，不愧是皇后娘娘亲选之人，还真是……厉害啊。” “多谢陛下夸赞，这都是臣妾该做的！” 沈梦溪笑呵呵的磕头谢恩，抬起头时看向常在思的眼神中，明晃晃的是在邀功。 常在思笑着接过碧荷递过来的簪子，亲手交给了沈梦溪。 “这是东番进贡来的玄墨珍珠，我瞧着你年轻，肤色又白，戴着定是好看的，喜欢吗？” 沈梦溪什么珍宝没见过，可这东西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别说见了，以前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墨珠本就稀少，再加上通体圆润如珠，就连嵌体的金簪都是上千金丝缧的，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皇后娘娘……这也太贵重了吧，臣妾……臣妾能要吗？” 霍不迟像看笑话一样的冷嘲，“这就好东西了？你也是没见过好东西了，这些年我给皇后攒好东西，她库房都放不下了，这只能算其中最不显眼的！” 霍不迟这话倒是不假，他但凡见到好的都会给常在思留着，然后亲自登记造册，又从其中将没有那么好的挑出来替换掉。 所以常在思刚回来时，送到她宫中的物件，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 只是对于戏班子要入宫这件事，他还是表示了不服气。 沈梦溪前脚出去，霍不迟后脚就叫了魏东。 “簪子不够，魏东你去给她送一条白绫过去吧！” 说完，他又想起来，之前常在思让他收好自己的白绫，于是改口，“鹤顶红吧！白绫价高，她这种蠢货不配！” 常在思撑着下巴，明知故问道。 “你生什么气啊，要请戏班子的是你，而且秋祈了啊，我朝秋日不都是会有祈福宴吗，请戏班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阿迟为何生气？” 霍不迟气鼓鼓的，又不敢明说，只能悄悄的生气，然后低声下气的哄。 “咱们不请戏班子成吗，姐姐那些男子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样的戏不好听的，对吧。” “你吃醋？”常在思直接问。 霍不迟顿了顿，然后傲娇摇头，“不吃！谁会吃醋啊，我霍不迟从不是那种会吃醋的人！” 第127章 这不算是吃醋 虽是有些不悦，但是看着常在思忙前忙后，似是对这件事很上心，他又觉得，看看戏也没什么。 只是好像一整颗心都被她牵走了，就连上朝都没有心思，看不到常在思，又不能分神想她的时候，他就选择看看常在敬。 朝臣们都觉得奇怪，甚至常在敬自己都被他看的有些心中发毛。 原本还想请命去边关，愣是一直低着头，为了躲避霍不迟那灼灼的视线，完全不敢开口。 直到下朝，霍不迟着急的往后宫走，脚下快到几乎都要跑起来了。 “她在做什么呢，不会真的请人入宫了吧，秋祈宴定在三日后，唱戏班子不会这么早就来的吧，姐姐不会去看那些人了吧，叫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啊？” 魏东被他一连串的问，脑子里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那么多的事情，只能捡着还记得的回答。 “回陛下，卑职打听过了，这个戏班子确实在民间很受喜爱，连带班主共计三十余人，光是名角都有两个呢，几乎各大王府都请过这个戏班子，不过入宫唱戏，他们还是头一遭，都挺怕的呢。” 霍不迟回头扫他一眼，有些同情自己，这么多年怎的就没能将魏东教成一个聪明人呢。 “朕，想知道的是这个？” “那您想知道的是什么啊？”魏东有些茫然的问他，“您想……不对啊，您不是说了吗，您不吃醋的啊，您不会让卑职去打听那个名角蒋小云吧？” “这名字……不是女的吧？”霍不迟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丝高兴。 魏东摇头。 “不是，是个男子，听说模样俊俏的很，戏也特别好，很多人都是冲着他去的，只可惜……他清高的很，似乎就只唱戏，旁的都不许呢。” 闻言，霍不迟心中警铃大作，他一早是说过这话，但是若是真有这样一个人放到眼前，他又怎么甘心，怎么肯真的将人送到常在思面前。 他一定发疯的，或许……他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杀了这个戏子。 “生气啦……” 魏东十分没眼色的凑过去，小心翼翼的观察霍不迟的表情。 刚刚到长秋宫门口，他就又被罚跪在这儿了。 霍不迟一进门，就见到了院中的常在思指着桌上摆放着的茶盏。 “这个可以的吧，我觉得挺好看的，应该也合规矩。” 沈梦溪点头，又有些犹豫。 “行是行，不过，皇后娘娘，此次是家宴，请的基本上都是皇亲国戚，按照祖制，咱们无需用这些，只需用……” 霍不迟烦躁的打断他们。 “沈妃你到底能不能办，若是不能此事便算了，怎的如此小事也要来打扰皇后呢，她如此辛苦还要为你们这些破事分神！” 沈梦溪赶紧跪地磕头。 “陛下恕罪！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打扰皇后娘娘的，这些臣妾都能自己做主，只是想先行问过娘娘的想法，如此娘娘看着秋祈宴也是高兴的啊。” 虽说这话也对，但是霍不迟就是不高兴。 “若是叫朕再看到你来，此事便作罢！” “是！”沈梦溪赶紧磕头，抱着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 常在思知道他气什么呢，可宫中日子平淡，霍不迟一直这样下去，心情也会不好，不如听听戏，见见许久未见的亲人，或许这样他还能好些。 “阿迟，太后也很久没回来了，你若是想母亲，可以命人接她回来，我平日里不去见她也就不会有问题了。” “不成，姐姐，我不能让你有任何危险，若是你和母亲只能选一个的话，我定是选你的，谁叫我就是如此没有良心呢。” 霍不迟看似完全不在意，可是他心中也期盼着那个母亲能稍微爱他一些，可现实就是如此，即便他都已经是皇帝了，在母亲心中，最爱的仍是被他囚禁在王府里的那个小儿子。 可常在思不想他心中有恨，更不想世人说他冷血无情，尤其是常在敬已经传话过来，朝臣对此已经颇有不满了。 “阿迟！算了吧，她……” “怎么算了？”霍不迟反问她，“我能接受她完全不爱我，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从前我受制于父皇，你被她叫到宫中，站规矩，一站便是一整日，回来时双腿肿的不成样子，偶尔手臂还会带着伤，你不让我看，但是我清楚那是因为什么，阿迟无用，因为自己不受宠连累你遭罪，如今她仍不爱我，可我能让你不再受任何人的磋磨，我若是不做，如何对得起你。” 第128章 他的骄傲 这是霍不迟最不愿提及的事，因为曾经他最无能为力时的愧疚，更是他弥补不了的愧疚。 见他又那副样子了，常在思立刻换了话题。 “对了！我听说戏曲班子明日就能入宫了，也不知道蒋小云是不是一起入宫的，我想着先去看看他，阿迟你说他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般好看？” 霍不迟顿时觉得不好，常在思那眼神就是在告诉他，她打算变心了。 “你要喜欢旁人了是不是，若是那男子好看，你是不是要留下他啊，姐姐，我同你说，那唱戏的男子他一般都是不干净的，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男子最重要的便是干净！” 霍不迟将胸脯拍的啪啪响，“阿迟最干净了，这么多年阿迟只你一人，旁的女子手都没碰过一次的，这一点，其他男子定是不如我，姐姐可要明白，你爱的是我这种人！” 从前他觉得自己不干净了，一直疯了一样的虐待自己，清洗身体，不惜割肉削皮也清白，就是因为常在思在意这个。 如今知道了，一切都只是她的算计，他没有不干净。 所以，这最让他骄傲的就又回来了。 “知道啦！我的阿迟最干净了，最好了，我最爱你了，行不行啊！” 常在思不顾边上还有几个宫女，直接抱了抱他。 这一下，霍不迟瞬间开心了，似乎什么都能放下，就连她刚刚提了别的男子，他都能稍微不那么生气了。 但是……这绝不是吃醋。 “我没吃醋啊！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件事情而已，不吃醋的，我从不吃醋！” “你说什么都成！” 常在思从不是一个愿意拆穿他的人，就只看霍不迟这个不吃醋能维持多久了。 翌日—— 霍不迟这个朝上的，算是他登基五年中最快的一次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完朝臣说话，就匆匆的赶着命人将那个戏曲班子拦住。 魏东跟在他身后，冷嘲热讽的说。 “陛下不是不吃醋的吗，为何要将那些人拦在中科门外，为何不能进来啊，明日也是要进来的，人家还要搭戏台子呢，总不好一直拦着的吧？” 霍不迟脚下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一起跟着的魏北。 魏北了然点头，拉住了魏东的胳膊。 “大哥等会，我有话同你说。” 直到霍不迟的身影完全消失，魏北，一脚踢到魏东腿上，直接把人踢跪在地。 “你找死！”魏东愤骂，挣扎要起身，却被按的更结实了。 魏北笑嘻嘻的说，“大哥莫要生气，这是陛下的示意啊，也不是我说你，你看不到吗，咱们陛下那醋都从头顶冒出来了，你竟然还在这个时候冷嘲热讽他，若非魏家对陛下忠诚，若非你当年舍命护驾，你这个脑袋真是不够砍的！” 魏东无所谓的冷哼，“想砍便砍，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我魏东若是眨眨眼便不算是好汉！” “那我呢？二哥、三哥呢，大哥，你的侄子侄女们，还有我的嫂嫂们，大家都同你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吗，你可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你日日同陛下在一处，咱们陛下不计较，你怎的还如此犯糊涂啊，前朝多少例子，功高盖主的，恃宠而骄的，最后被诛九族的还少吗？” 魏北缓缓蹲下，装作无意的笑吟吟看着他。 “大哥，弟弟这颗脑袋可以给你，但是旁人的呢，魏家满门的呢？” 魏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从未想过那么多，一心只觉得，那个坐了高位的人，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是要忠心一辈子的将军。 “可……他是将军，他不会……” 魏北反问他。 “可他也会是皇帝啊，是君王啊，你怎可如此没分寸？” 看着魏东眼中那星星点点的光瞬间灭了，他起身，拍了拍魏东的肩膀。 “大哥自己想想，若是质疑如此，弟弟不再劝你。” 魏北赶去长秋宫时，就只在门口等着了，直到碧荷出来唤他，他才进去。 “陛下，该说的话臣都同他说过了，日后魏东定安分守己，不再胡言了，您莫要怪他，他没脑子的。” “无妨，只是他聒噪了，还敢嘲讽朕，回头朕就赐他一副护膝，叫他日日戴在外面，让所有朝臣都看到，笑话死他！” 霍不迟气呼呼的说着，还一直抱着常在思的腰。 常在思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宠溺的笑，“你啊！多大的人了，怎的还跟魏东置气呢，你明知他一向如此。” 第129章 这不对劲! “你也要偏心我才行！”霍不迟梗着脖子，一脸不高兴，“知道吗，否则朕要是凶起来，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皇后，朕上去就亲你的！” 常在思，“……” 她怎么也没想到，霍不迟用这样凶的语气，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你有毛病吧，这还有孩子呢！霍不迟！” 魏北双手捂住耳朵，装作自己没听到。 “我不知道，我没听到，我不是孩子了，我这个年岁其实可以成婚了，但是这话吧……最好也别当着我的面说，怪让人羞得慌的。” 霍不迟猛的转头，指着他咬牙切齿，“魏北！你这话是算计朕吗！” “不敢不敢，末将哪里敢啊，陛下若是无事，我这就走了吧，毕竟这是后宫，我一个男子不便总是在这，常姐姐让我去瞧瞧戏曲班子呢。” 魏北转身就跑，都来不及听霍不迟的话。 不过霍不迟一点不怕的，没有他的旨意，戏曲班子一个人都进不来。 常在思走一步，他就跟一步，别说去院子里，亦或是去膳房了，就连睡觉，如厕，他都想跟着。 跟了整整一日，常在思实在是烦的不行，看着一脸笑意，张着嘴等饭吃的霍不迟，她咣当一声放下了碗。 “你今日怎么回事啊，为何一直跟我？” 霍不迟委屈巴巴的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没有啊，我想你不行吗，姐姐……你说过的，饭桌上不打孩子。” 一旁，霍念筷子上的菜直接掉到了碗里，一脸茫然又惊慌的看向常在思。 “母后，儿臣做错何事了吗，为何要打儿臣啊？” 常在思要打霍不迟的手都抬起来了，却因为孩子在这，愣是忍住了。 “我儿乖，母后没有想打你啊，你父皇那嘴，惯会胡说的，念儿这样懂事，母后心疼还来不及呢。”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常在思又赶紧坐在桌案前，对着烛光认真的绣荷包。 霍不迟坐在她边上批奏折，原本因为那些朝事烦躁呢，可看到她认真的给自己绣荷包的样子，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姐姐，你也别太辛苦了，这又是晚上，对眼睛不好的。” 常在思头也不抬的说着。 “不碍事的，这个很重要，你知道的我本就不擅长这些，所以要认真些才行，你乖乖的批奏折，等会去沐浴！” 霍不迟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臭了吗，怎的叫我去沐浴啊，那我先去沐浴了！” 他前脚刚走，碧荷赶紧过去给常在思捏肩。 “娘娘，您要不歇歇吧，这都绣了半个月了，不在这一时半刻的，或是……奴婢来吧，我几针就绣好了。” “那可不行！之前绣了个竹，就被让念儿被人笑话了，还说我给他绣了个葱，这次我一定得给他绣个真正的竹才行！” 她反反复复的绣，拆了又重新绣，半个月了，才算是勉强能看出来是竹子的形状，这种事情对于从小没学过女工的常在思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你说大哥也不让我学这个，早知道以后还得给孩子绣，我就学学了！” “能怪别人吗……”碧荷尴尬的笑笑。 从前总是听常在敬提起，幼时的常在思只要看书，或是拿起针线就哭闹，他一个男人，只愿妹妹活的快乐，便也无所谓她学不学这些，更没想过，日后做母亲了，这些竟然都得会。 霍不迟回来时，她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 “过来，叫姐姐闻闻香不香？” 月光下，白色丝绸睡袍松松垮垮的搭在男人的肩上，松散的乌发垂着，清风拂过时发尾微微飘起，那加上那俊俏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姐姐……” 霍不迟坐的离她很近，淡淡的龙涎香气瞬间充斥着鼻腔，熟悉又让人安心的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性感。 常在思捏着他的下巴，没忍住仰头吻上了那殷红的唇。 手指顺着丝绸睡袍滑入，这具身体虽依旧削瘦，可比之前好了不少，摸着稍微有些手感了。 “我的阿迟长肉了，让我摸摸……” 动作到了一半，她忽的停下了。 这就不对劲！ 按理说，别说是接吻了，就算是她摸摸脸，在这样氛围下，霍不迟也不会毫无反应的。 男人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揽着她的腰，让她躺好。 “姐姐，你早些睡吧，明日秋祈宴，你要辛苦了，而且戏班子明日要搭台呢，你怕是要早起来了，阿迟给你盖被子，哄你睡觉好不好？” 第130章 真是嘴硬啊 “你怎么了？” 常在思直截了当的问，她从不认为这不是不可以谈论的话题，问完了也没觉得别扭。 反而是霍不迟，那一副吞吞吐吐的表情，活像是一个不行了的男人，在费尽千辛万苦在给自己找借口还找不出。 “我……我有些累了，姐姐，人会觉得累不是正常的吗，你……怎么这样问啊？” 那闪躲的目光，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有问题，常在思又不是傻的，可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揭穿他。 “正常的啊，既然阿迟累了咱们早点歇着，明日事情多，你还要辛苦呢。” 看着常在思熟睡的模样，霍不迟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可眼下，他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再发疯。 又一次的一夜未眠，清晨他坐在床边将常在思要穿的衣裳全部拿出来，认真的熏了些他平日里用的龙涎香。 碧荷在一旁小声的说。 “陛下，娘娘平日里熏的都是花香多些，这龙涎香会不会有些太过……” “不会！就是要这样才好呢！” 霍不迟嘴角挂着得逞般的笑容，他就是要所有人感受到，常在思身上都是他的气息，而且这种气息，会让人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最好让那些没眼色的戏子们，都离他的皇后远远的。 床上，女人微微翻了个身，拖着睡音哼哼了一声。 “嗯……” 霍不迟赶紧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边倒水，一边倒茶，嘴上还要先安抚着刚刚睡醒的人。 “在呢，姐姐睡醒啦，要水还是要茶呀，还是都要呀，阿迟都给你端过去，姐姐自己选好不好呀？” 常在思不是很满意的转过身，“烦死了，怎么起的这样早啊，就说一点自由都没有吧，做什么皇后啊，我不想做皇后了！” “我做！行吗，日后我给姐姐做皇后，叫他们唤我皇后娘娘，姐姐去做皇帝，别说这样负气的话了，阿迟听了心慌的。” 他将茶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边给常在思按摩疲惫的身体，一边耐心的接着哄。 “阿迟知道，姐姐辛苦了，日后定不叫你早起了成吗，这戏日后咱们也不看了！回头我把这戏班子都给送去边关，叫他们给边关将领们唱戏去，姐姐莫要生气，若是还累便再睡一会。” 霍不迟知道她只是气话，可这句不想做皇后，还是让他下意识的就心慌了一下，直到这会，手都还在发抖。 常在思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赶紧转过身来，仔细的观察了他一下，看到霍不迟双眸都是血丝，就知道昨夜他又没睡好。 “日后若是再睡不着就叫我，姐姐抱着你，很快就能睡着了。” 霍不迟怔了怔，他确实没想到常在思会发现他没睡好，心中一时间忽然很感动，也很想哭。 其实他也想睡在常在思身边，只是现在他很怕发生像是昨夜那样的事情，他怕常在思发现自己服了药，更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自己的行为。 “多谢姐姐疼我，那日后我夜夜都要黏着姐姐才行的，你谁都不能陪啊，念儿也不行！” 说完，他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看。 “这孩子最近总是听墙角，说点什么都怕被他给听了去，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你这话说的，意思是随我啊？”常在思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撑着身体起来。 霍不迟笑着递过去两杯水，看着常在思选了茶，他皱了皱眉。 “大清早的就这样喝，真怕你会难受，说了又不听，又嫌弃我年岁大了话多，真想告状啊！回头我就找常在敬告你的状！” 其实告了也没用，他明知道常在敬的话，常在思也是不听的，不过有个人能听他抱怨一下，并且能跟他站在同一角度，还是能让霍不迟有点欣慰的。 常在思微笑着提醒他。 “倒也没问题，只是这样做之前就要做好挨揍的准备了。” “没问题！谁会怕挨揍啊，我堂堂天子，堂堂男子汉！小小女子而已，能有多大的力气！” 霍不迟单手把人从床上抱起，放在腿上直接穿衣裳。 “瞧见了吗，就我这力气，还会怕你吗，那不过都是装给你看的，做个样子罢了，姐姐怎的还当真了呢！” 常在思真想看看，他这个嘴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就能硬成这个样子。 “好，你记得你的话就行！” 第131章 秋祈宴 霍不迟没有拒绝这个秋祈宴，也是想借着这次，让所有的皇亲都亲眼看一看皇后，毕竟当年他登基后是对着一纸丹青行了册封，所有人都说他疯了，说他宁愿把后位给一个死人，丢皇家颜面，也不愿将这位置给任何一个皇亲亦或是臣子之女。 这次，他便要让众人都看到，他没有疯，他的皇后是真的还在，她只是走了，并非不回来，如今她回来了，也不会再离开了。 上午，命妇们按祖制参拜了皇后，又留在长秋宫中赏秋日新贡的菊花，直到正午，皇帝那边朝政之事完后，一行人方才一同去了大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雕梁画栋之间，香雾缭绕，珍馐美味摆满长案，帝王皇后高坐龙椅，皇室亲眷分席两侧，觥筹交错间，尽显王朝之繁荣。 不同于以往，此次因沈妃操持，特请了京中有名的戏曲班子，唱的也尽是那些国泰民安，君名国昌之戏。 东侧长案坐着的一男子，年约四十有余，看向常在思时，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怀疑。 几杯酒下肚，借着醉意，他拱手问道。 “敢问皇后娘娘，这五年您身在何处，为何当年陛下以丹青册封，而您……置他于流言不顾，如今却要回来。” 霍不迟眼皮都不抬一下，甚至名讳都不唤，只冷冷的问。 “你是疯了吗！” 常在思不甚在意的轻拍了一下霍不迟的手臂，看向了那人。 上午她就听说了，霍荣因当年有功，早早就被封为保荣王，却因性子一直嚣张跋扈，惯会得罪这些个大臣和皇亲的，一直都未被重用。 不过这个人，当年就是这副冷言冷面的模样，可对弟弟们倒也算是不错的，起码未曾算计过，对谁都是一视同仁。 “保荣王想问，也是正常，本宫当年离开自是有本宫的缘由，陛下身子不好，本宫离宫为他祈福五年，如今他身子渐好，太子也渐渐大了，本宫不该回来吗？” 大殿内，时间间竟忽的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自己会引起皇帝亦或是皇后的注意。 霍不迟轻轻的放下杯盏，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皇后，当年离宫是为朕祈福，如今朕已大好！她自当回来陪伴，若是日后再有风言风语传到皇后的耳朵里，那朕只能让这话多的人，不再开口了。” 保荣王妃赶紧起身跪地磕头。 “陛下恕罪！王爷他醉酒胡言的，妾身们都知道，娘娘当年就是祈福去了，娘娘对陛下，对江山都是大恩，如今自然该是回宫了，我家王爷一向如此，您是知道的，请娘娘恕罪啊！” 常在思起身，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将人从地上扶起。 “王妃无需如此，今日都是一家人，心中有疑也是正常，解释清楚即可，入席吧……” 保荣王铁青的面色也略有缓和，看着狠狠剜了他一眼的王妃，讪讪的笑了笑，低声讨好。 “别气嘛，随口说说，谁让女人抛夫弃子的。” 王妃低声训他。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平白无故的抛夫弃子，你若是再胡闹只会连累妻儿，下回再想如此闹之前，先给臣妾一纸休书，臣妾这命还不想丢。” 保荣王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赶紧连声低头认错。 “是是是，本王的错，本王的错。” 霍不迟也被吓得不轻，看着常在思并不是很好的面色，他赶紧唤了魏东。 “快些让戏曲班子的人上！叫那个什么云的，即刻便上来唱戏，好好唱，若是皇后笑了，朕有重赏！” 说完，他将自己盘中的肉夹给常在思。 “姐姐吃肉，阿迟如今还吃不得这些呢，不过今日吃了面，没有不适，我是不是很听话了。” 常在思点点头，没什么精气神的回他，“是，很听话呢，阿迟真乖。” 霍不迟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她在愧疚这五年，也在纠结当年不该离开，可那不是她的错，那是因为当年他不懂解释。 戏曲班子原本的压轴戏被强行推了上来。 蒋小云一出场便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完美的身形，好看的脸蛋，一颦一笑魅力尽显，尤其是那唱腔，对得起他名角儿的称号。 一旁，有人低声议论。 “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这蒋小云果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唱的可真好啊！” “何止！”边上的女子接话，“长的也好呢，你瞧瞧那模样，当真是好看极了！” 第132章 没错!吃醋了 因为得了命令，蒋小云虽按规矩唱戏，却也一直朝着高位上的常在思瞟，自幼学戏的人最会用眼神勾人了，那带着钩子的眼神看的常在思脸颊不自觉染上了一丝绯红。 霍不迟一颗心猛的一坠，这杯子里的水，越喝越酸，面色也是越来越沉。 大殿内，女子们几乎都是痴痴的看向最中央的蒋小云，常在思也不能例外。 霍不迟算是一点都忍不了，顾不得皇亲都在，直接板着常在思的脸，让她瞧自己。 “姐姐，你看看我……阿迟今日换了新的冠，是紫金的，上头还镶嵌了……” “哎呦等会！” 常在思直接拍开他的手，不耐烦的打断了霍不迟的话。 “什么时候看不行啊，这听戏呢，你听话别出声！” “听戏还是看人啊……”霍不迟小声嘟囔，然后不满的狠狠瞪了魏东一眼。 魏东也很委屈，明明是他下了令，让戏曲班子过来讨好皇后的，结果他反而生气了，还真是伴君如伴虎。 常在思胳膊撑着桌子，下巴搭在手掌上，眼睛是看着蒋小云的，但是脑子里全是霍不迟。 她知道，这个屋子里的人，名义上全是霍不迟的亲人，可这里人，无一不是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无一不是对他坐了这个位置颇有不满。 不过都是因为这么多年，霍不迟行事狠厉，手段狠辣，莫说朝臣皇亲，就连他同胞弟弟也没放过，所以这些人才不敢怎么样。 她的阿迟辛苦，要面对朝中尔虞我诈，还要日日去想，究竟犯了多少错，才被所爱之人，狠心抛弃。 前方，一记水袖甩到了常在思的面前，蒋小云扭动着腰肢，回眸一笑，那魅惑的笑容，眼尾带着钩子的目光，真真能将人的魂儿都勾了去。 常在思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被他的眼神吸引到了。 “好！好戏啊……” 霍不迟面色沉了又沉，他半分戏都没看，全程都只看了常在思的表情。 “对！好戏，既然皇后喜欢，那就赏！都留下，等什么皇后看够了，什么时候再出宫，这样，皇后欢喜吗？” 常在思没反应过来他吃醋了，还以为他只是在哄自己开心，便顺着回话。 “自然欢喜，多谢陛下！” 霍不迟只觉得心中的火气噌噌的顺着头顶往外冒，他直接抓起常在思的酒杯，仰头就是一口。 许久未曾喝过酒的人，即便是梨花白这样的甜酒，也会让他略有不适。 霍不迟捂着瞬间灼热起来的胃部，面色难看至极，赌气般的小声说。 “既然如此，那等会让他去伺候你吧！反正我年岁大了，没人喜欢，没人要，不如人家会勾人，姐姐喜欢他去吧！” 常在思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吃醋了。 “可是……阿迟不说了吗，你不吃醋呀。” “我何时说了？”霍不迟耍赖的问，“我给你文书了？拿出证据来啊，红口白牙的你就冤枉我？” “我……” 常在思顿时无语，“你是帝王，一言九鼎啊，哪有说了不认的道理？” 霍不迟梗着脖子不承认。 “我没说！我吃醋了，你杀了他，否则我会一直吃醋的。” 常在思原本还是笑着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语气也是冷淡的让人心慌。 “霍不迟，你再给我说这种胡乱杀人的话，别怪我揍你啊，吃醋也要有个限度，别逼我生气！” 一直到秋祈宴结束，二人都未再对话。 回到长秋宫。 霍不迟气呼呼的叉着腰，坐在台阶上不肯进去。 “魏东你说，她这样做对吗，朕不该吃醋吗，她看着别的男人笑，那袖子都甩到她脸上了，她还笑！她都没对朕那样笑过！” 魏东跪在他边上，沉默点头。 “对，该！” 霍不迟接着抱怨。 “是不是！也怪你，你让那戏子勾引皇后做什么，这罪都够朕诛他九族了，如今就杀他一个，皇后还生气！皇后就是舍不得他！” 魏东接着哄。 “陛下说得对！” 可霍不迟还是越想越气，怎么都觉得常在思就是舍不得这个人。 “不行！你即刻便去，传蒋小云过来，朕倒是要看看，皇后到底对这个人有没有想法，若是有……” 若是有，这个人必然不能活着走出皇城。 这次魏东可不觉得霍不迟做的对了。 “陛下三思啊，您这刚刚挨了一顿，方才秋祈宴上，您都坐的不安稳呢，这要是惹到了娘娘，怕是……” “让你去你就去，朕还怕她个小小女子不成？” 第133章 作死 魏东前脚刚走，霍不迟再次捂着胃，面容扭曲的蜷缩在了廊下，他知道自己不该喝那杯酒的，但是这些年也喝过几次，大抵疼个几日也就好了，而且近日身子比从前好了很多，或许明日都不会痛了。 屋内，常在思站在窗子下，心都揪成了一团，手里的丝帕不断的搅着，实在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出去。 碧荷拦了拦她，“娘娘，您好不容易狠下心来，打算让陛下好好记住，日后少做这些无用之举，若是此刻出去，怕是前功尽弃啊。” “可是，他似乎难受了，碧荷那杯酒应当是让他胃痛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任性呢，跟个小孩子一样，真是能胡闹！” 常在思字字句句都透着心疼，甚至已经无暇顾及，刚刚出去的魏东去做什么了。 碧荷一脸惋惜的摇头，“罢了罢了，娘娘就是心软，陛下真是把您吃的死死的，他稍微坐那装装可怜，您就心疼死了！等会姜院判来了，若是说陛下无事，我瞧您该如何面对现在的自己。” 任她如何说，常在思还是过去，只是手刚放到门上，就听到了外面，霍不迟起来的声音。 接着是，是一个熟悉的男人声。 “陛下万安……” “你起来，朕唤你过来，是让你去哄皇后欢喜的，蒋小云，你此进去，若是皇后满意了，朕自会赏赐于你，若是她不满意了……” 霍不迟一步一步朝着他走，一双如狼一样的眸子，紧盯着面前这个人，语气中不知因何竟带着一丝轻蔑与挑衅。 “她若是不满意你，或许……你这脑袋就留在这皇城了也是难说呢。” 蒋小云浑身一滞，他只听说当今圣上残暴不仁，性子也是阴晴不定，动辄就会虐杀无辜臣子，却没想到，自己只是入宫唱歌戏而已，竟也会遭此灭顶横祸。 魏东上去就是一脚，“陛下问话要立刻回答！” 蒋小云被踹的身形不稳，直接趴在地上，却还是得毕恭毕敬的连忙回话。 “是，草民遵旨……可草民哪里有如此本事啊，还请陛下恕罪，请陛下饶命啊……” 他没有承诺霍不迟一定会哄得常在思欢喜，可霍不迟听了这话，却是高兴的。 “行，你去吧。” 长秋宫的门被敲开。 碧荷狠狠的剜了魏东一眼，然后带着人进去了，紧接着门又再次关上了。 霍不迟瞬间傻眼，茫然的转过头。 “不是，她关门是什么意思啊？” “能是什么意思啊，皇后娘娘不是一直关着门呢吗。”魏东无所谓的回话。 霍不迟气的甚至已经顾不上胃里火烧一般的痛了，叉着腰，在院子里急的一直转圈。 他不知道常在思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寝殿内，忽然传来轻飘飘的戏声。 霍不迟脚下一顿，这次连魏东都吓了一跳，门口刚刚过来的魏北惋惜的摇头。 “不是！她什么意思啊，这都……唱上了啊？” 霍不迟一只手捂着胸口，气的双眸通红，在魏东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稳。 魏北见状赶紧跑进来，劝道。 “陛下，您快些进去同常姐姐……不是，同皇后娘娘认错吧，她这是生气了，您要是再不认错，最后被气到的，伤心的还得是您自己啊！” “朕认错？朕凭什么认错啊！她既然那般喜欢那个男子，朕给她收了也不碍事，左右她也气朕有妃子，那朕也给她一个！省得她总是说什么男女不平，说什么女子地位太低，如今她是高了，负心之心！” 霍不迟气的浑身都发抖，他满脑子都是里面在觥筹交错，夜夜笙歌的画面，甚至已经开始脑补，这个戏子会不会亲手喂常在思喝酒了。 “陛下……您可别犯糊涂啊……”魏北小声提醒他。 其实也觉得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估计是救不了了，但是他总归是不想让常在思太生气。 可现在看来，更生气的那个，估计是霍不迟，想也能理解，堂堂天子，如何接受自己的皇后屋子里还有别的男子。 可这人，是他自己送进去的啊。 霍不迟一步一步朝着大殿门口走，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口中低声呢喃着。 “她出来！或是把人赶出来，朕就原谅她，本也不是她的错，对不对，是朕的错，朕不该胡闹的。” 下一秒—— 大门缓缓打开。 霍不迟的眸子都亮了一下，可看到出来的人是碧荷，他又有些失落。 “陛下，娘娘说了，既然有蒋公子伺候了，您就先去别处歇着吧，更深露重别着凉，您穿件大氅吧。” 第134章 后悔了 魏北赶紧上前一步，一边搀扶住霍不迟，一边笑着讨好碧荷。 “碧荷姑姑，陛下糊涂了，这不是玩笑话吗，常姐姐是皇后啊，是陛下的妻，怎可让旁人伺候呢，让姐姐莫要负气，伤了夫妻感情就不好了，陛下不对，叫他进去认个错可好？” “认错？”霍不迟冷笑一声，“朕这就进去，一刀砍了那个戏子，朕倒是要瞧瞧，死人如何伺候朕的皇后！” 魏北深吸一口气，无奈的阖了阖眼，还想说点什么，碧荷已经行了礼，转身进去了。 魏东一脸不高兴，“她们什么意思啊，我进去杀了那个戏子算了！” “你有毛病吧！”魏北压低声音快步过去，“你还嫌火不够大，还在这拱火是吧，你还想让陛下和娘娘之间，生出隔阂来吗，你是瞎吗！你看不到这五年你口中的将军是如何过的吗！” 他这一番话，不仅仅是魏东清醒了，就连霍不迟自己都清醒过来了，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 “我做了什么，我在做什么啊！我是疯了吗，我怎么可以这样呢……”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霍不迟已经冲到门口，一边拍门，一边大声的哭喊。 “姐姐……姐姐阿迟错了，你叫我进去好不好，我要见你，不要旁人伺候，让我伺候行吗！我不该试探你的心意，你叫我进去，姐姐啊……啊！啊——” 魏北张了张嘴，一张脸腾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他想来无数种可能，到底也没想到，皇帝是用这种方式进门的。 “这天底下……只有咱们的陛下能做到如此……如此的……这么……” “这么不要脸！”魏东给他补齐了这话，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说，“你在他身边时日太少，习惯就好了，这是常事！更稀奇也不是没有过。” 这次，魏北算是信了，宫外那些传闻或许并非都是假的了。 “姐姐……你若是不叫我进去，阿迟就一直跪在门口哭，反正你也不要我啦……你也别管我哭不哭，也无妨丢、不丢人啦……啊……啊！！！” 霍不迟扑通一声跪下，一边用力拍门，一边疯狂的大声哭喊，像是恨不得将整个长秋宫的屋顶都给掀开。 寝殿内的常在思恨的牙痒痒，赶紧叫碧荷。 “你快些让他进来！脸都丢的一点不剩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霍不迟还在门口，因为失重，整个人直接就是摔进屋子里的。 碧荷赶紧跪下，一屋子的人也都跪下了。 霍不迟并未觉得哪里不对，也没不好意思，而是环视一周，确认了蒋小云就只是跪在不远处，甚至头都不敢抬，他才稍微放心些。 碧荷赶紧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包括那个唱戏的蒋小云，她也跟着一并出去，顺带着关上了门。 对上常在思那双带着怒意的双眸，他也不敢起来了，直接就膝行过去，贱嗖嗖的摇晃着常在思的腿。 “姐姐……你生气啦，我知道的，你出出气行吗？我错了。” “还难受吗？” 常在思伸手扶他，眼中怒意逐渐褪去，“不听话，非要喝那杯酒，是不是胃痛了，还在痛吗？” 霍不迟以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是狂风骤雨，却没想到，常在思竟然温柔的关心他，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愧疚，或者说是……不安。 霍不迟抽回手，惊慌的摇头。 “不行，我不能起来，姐姐你打吧，不然你这样我不安心，我总觉得自己欠着点什么，这很不对劲啊。” 常在思强行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坐在一旁的榻上，拿了一个汤婆子，放在了霍不迟的腹部。 “着什么急，你身子最重要，阿迟以为今日之事就能草草了之？你当我常在思是好糊弄的？” 有她这话，霍不迟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一点点。 门被敲响了一下，开门进来的人是姜去寒。 霍不迟似乎明白了什么。 姜去寒立刻过去诊脉，眉头越皱越紧。 “陛下怎可饮酒呢，那东西本就伤身，尤其是如今在调养身子呢，娘娘如此努力，费心尽力的给您调养，您还如此不爱惜，当真是让人难过。” “你快别说了……”霍不迟羞愧的低着头，小声阻止她继续说。 一旁，常在思的担心都写在脸上了，“如何了，是不是很严重，要怎么样，喝药还是……” “臣开些药，连服三日，膳食上仍是维持着近日的就行，无需改变。”姜去寒认真说完，又补充了一下，“这次还真是要等等了。” 第135章 爱我还是爱明君 “等什么？” 霍不迟不明所以的追问，他实在是怕了，见二人互看一眼，都没回答，他吓得直接从榻上滑下去，跪在常在思面前。 “别走！不要这样对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胡闹了，我怎的一时鬼迷心窍了，姐姐阿迟不对……你罚，我都能改的，所有的错我都能改，若是哪里还不对你就说，改的不好我重新改，你别走行吗，你答应了的……” 他抓着常在思的手腕，朝自己脸上打，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啪啪的响，一点点力气都不留着，像是生怕罚晚了，常在思就会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 一旁的姜去寒被他的反应吓得龇牙咧嘴的，想要解释一下，都忘了该说点什么了。 常在思用力的阻止，却怎么都抽不回手。 “阿迟，你疯了吗，我没有要走啊，你别这样！” 霍不迟像是完全听不到她的话一样，仍是拼了命的打，一侧脸颊瞬间就红肿了起来，他却是讨好的朝着常在思笑。 “我手疼！” 常在思只好娇嗔一句。 霍不迟这才后知后觉的放开手，然后凑过去，轻轻的给她掌心吹气。 “对不起姐姐，我……对不起……” 男人心虚的看了看她，狭长的眼眸眼尾红透，一副破碎又凄惨的模样，让人不得不心疼。 姜去寒这才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句手疼就能让疯子瞬间淡定，但是好在，疯狗也有铁链能拴住。 霍不迟不甘心，又惧怕的问。 “是姜去寒说这次要等等的，你们要等什么啊，要等等然后再走不是吗，就因为我犯糊涂吗，那还不是姐姐让我吃醋吗，酸死了！掉进醋缸里了，阿迟从头酸到脚了！” “堂堂天子，不吃醋的啊，阿迟自己说的话，怎的都忘记了呢，再说了，人是你送进来的不是吗，你既然都送上门了，我还有拒绝的道理吗？” 常在思心疼的摸着他滚烫的脸颊，轻轻的给他揉揉。 “而且，人家蒋公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长的好看也就算了，戏也是一等一的好，别的不说，那眼神，啧啧啧……” “哼……” 霍不迟气鼓鼓的，整个人都在炸毛，但是因为刚刚犯了错又不敢表现出生气，只能默默的吃这口哑巴亏。 “况且，方才姜院判说的还需再等几日，是不让我现在就揍你，怕把你给打坏了，毕竟你胃痛呢！” 常在思的解释，让霍不迟眼睛都亮了一下，他询问一样的目光看向姜去寒，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回答后，瞬间高兴起来了。 人也开始敢撒娇了。 “那……那个戏子有什么好的啊，今日你本就不该那样瞧着他，我吃醋了，生气了，姐姐就该哄着我的，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姐姐会疼我的，怎的出来一个戏子了，你就不疼阿迟了，要揍我就算了，还真留下他，叫他唱戏给你听吗。” 姜去寒听他撒娇，还不如听他发火呢，这语气，听的她浑身都打哆嗦，恶心的不行。 “臣……去煎药，您慢慢撒娇……” 人出去后，霍不迟坐在榻上，屁股往里面挤了挤，抓着常在思的手给自己揉揉肚子。 “姐姐，对不起，这次我真是错了，我一时间鬼迷心窍就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等身子好了，姐姐定不要心软，要重重罚过才行！” 常在思知道，他那副样子就只是后悔了，并不是多知错。 “阿迟，你如此试探，若是我真的喜欢那蒋公子，你打算如何？将我让给他吗？” “自是不能！我哪里舍得啊。”霍不迟一听这话就心痛，更何况是真的这样做了。 常在思又追问，“既然如此，那你杀了吗，我若是喜欢他了，你杀了他，我会不会恨你啊。” 霍不迟顿了顿，有些不知所措的愣着。 这件事，什么样的结果都是不好的，这就是无解的事情。 所以，为何要试探人心，结果又会让自己满意吗，受罪的，伤心的，最终不过是自己罢了。 “姐姐……是不是我真的杀了他，你一定会生气，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我心里就是难受，凭什么我已经是一国之君，是这天下之主了，我连杀一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霍不迟缓缓抬起头，淡漠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常在思。 “你不在意这个男子，你只在意我是否是个明君，在意我……是否残暴不仁，是吗？” 常在思重新解释了一下他这个问题。 “你是想问，从一开始我要的就不是你，而是你做一个明君对吗？” 第136章 还闹吗 霍不迟找死一样的点了点头，然后沉默的等着。 常在思忽然笑了，抬起胳膊，一边挽衣袖，一边低声道。 “那我告诉告诉你，我到底爱的是谁好吧，霍不迟，这两天我是不是太爱你了，太给你脸了，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啊。” 虽然这语气依旧是平淡的，可这动作，霍不迟再了解不过了，他只简单的思索了一下，然后做出决定。 常在思以为他想跑，结果他直接起来，往前凑了凑，趴在她的腿上了，像是耍赖一样，更像是这样才能安心。 “你快些吧，我一直惦记着呢，不这样我今夜又睡不着了！” 他也不知道近日是不是真如常在思说的那样，作的太多了，他总是不能安心。 可不闹腾一下，常在思的反应又太过平淡，会让他怀疑，她是否真切的存在，是否真的回来了。 她不真实的，就好像一切只是他疯了后的幻想。 巴掌挨到身上后，那种切实的感觉，是痛，可更是安心。 只是…… 一顿的噼里啪啦，还是让霍不迟有些承受不住，虽然手掌力道不大，但是他饱经风霜的身体仍是脆弱的。 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作死了。 “姐姐……姐姐阿迟错了，不打成吗，姐姐？” 霍不迟勾头看她，眨巴着一双好看的狗狗眼求饶，“阿迟知错了，再不胡闹了，阿迟知道姐姐是爱我的，不是爱我是明君，姐姐爱的是我这个人呢，我知道啦！” 啪—— “你知道？你这回知道啦？挨了才知道，那日后姐姐也无需同我的阿迟解释什么了，日后就叫小叶紫檀同阿迟解释算了，你在此等着，姐姐去拿小叶紫檀出来吧？” 常在思故意吓唬他，甚至力气都大了不少，霍不迟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抱着她的腰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嘛……不要去，姐姐我知道啦，阿迟知道啦，不敢啦，阿迟会痛的，阿迟不该吃醋，那……那你原谅我这一回，日后我不再犯了行不行，我尽量嘛……求求姐姐啦。” 他用力摇晃着常在思的腰，是真的给痛哭了，生理性的泪水一直流，眼尾惨红一片，像是被谁给欺负狠了一样。 “姐姐……好姐姐，阿迟错了，日后定不再犯，若是再有下回，姐姐一并罚过，而且姜院判说了，阿迟身子不行，受不住小叶紫檀的，姐姐咱们下回成吗，阿迟求姐姐~~” 男人一只手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腕，生怕她再动一下，看她表情略有松动，赶紧让她摸摸自己的脑袋。 撒娇道。 “姐姐疼我……” 这一幕，刚巧被送药进来的姜去寒撞了个正着，一瞬间，姜去寒表情都凝固了。 她赶紧别过头去，生怕将晚膳都吐在好不容易煮好的药碗里。 跟霍不迟行军多年，她还真是从未见过，霍不迟能这么恶心的撒娇，这些日子，她逐渐开始怀疑，如今的霍不迟，还是当初那个吗。 是不是常在思偷偷的换了人，没跟她说。 这个不对劲，这个太恶心了！ 霍不迟这个角度，一抬起头，正好能和姜去寒对视上。 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姜去寒赶紧跪下，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低头，举着手里的托盘。 “陛下，娘娘，药好了，这……这……臣什么都没有看到，您起来先服了药再打……再说吧……不然凉了，影响药效。” 碧荷匆匆过来，这才看到人已经进来了。 “娘娘！” 她赶紧行了礼，接过药，递给了常在思，“奴婢方才去了一下太子殿，那边着人来报，说太子许是有些发热……” “什么！”常在思一个着急，直接把霍不迟从身子推了下去。 碧荷赶紧解释，“娘娘别担心，已经服药了，这会已经睡下了，太子让奴婢跟娘娘说一声，无需忧心，他不碍事，若是真的难受了，会命人过来唤您的。” 霍不迟跪坐在榻上，一脸幽怨的瞪着她，仿佛在等着人过来哄，可刚刚自己那么不要脸的求饶认错的，他又有点拉不下脸。 常在思松了口气。 “那就好，等会我再去看看吧，这几日冷了，得给他多加些衣裳才行。” 说罢，她接过药碗，没什么心思喂霍不迟喝药。 “过来，听话些！” 那语气生硬的，让霍不迟心里多少有些难受，没有安慰也就算了，把人扔了也就算了，现在还…… “看你担心孩子的份上……我不气……哼……” 第137章 娘娘不好了 常在思瞬间明白了，赶紧搂着他的脖子，直接亲了一口，“好啦！怎么跟儿子争风吃醋的呢，孩子不是病了吗，你乖一些，姐姐哪里舍得不哄你呀，今夜抱着你睡觉成吗？” 霍不迟薄唇抿的紧紧的，也遮不住嘴角勾起的笑。 “你这样哄我，其实我也没有很高兴的，不过姐姐若是再亲手喂我喝药，那今日你打我的事情，就这么着吧，阿迟不同你计较了！” 常在思明知他故意撒娇，可看在他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份上，还是心软了。 “好，姐姐喂你，说的好像我打你多重一样，哭的天都塌了，你再如此，整个后宫都知道，我是如何待你的了！” 话音未落，外面跑进来一个宫女，还没站稳就跪下磕头。 “娘娘，娘娘不好了……” “大胆！哪里来的狗奴才，娘娘哪里不好了！”霍不迟厉声斥责，原本还撒娇的表情瞬间阴沉下去，冷的让人害怕。 宫女吓得一个哆嗦，然后疯狂的磕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娘娘没有不好，是奴婢失言，还请娘娘恕罪！” “你起来，慢慢说，别着急。” 常在思轻声安抚，然后拍了拍霍不迟的手臂，示意他不要那么凶。 霍不迟轻哼一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他最是听不得这个了，这宫女还明晃晃的说出来，就是自己在找死。 碧荷过去，把人扶起来，问道，“你尽管说来。” 宫女赶紧回话。 “付妃那边命人来传话，说她怕是不好了……” “什么！” 常在思再次吓了一跳，都不顾榻上的霍不迟，起身就往外面走，“怎么回事，边走边说。” 霍不迟就这被扔到了殿内，茫然的看了看，未喝完的半碗药，有些失落的一口气都喝光了，然后起身跟着一块出去了。 “姐姐……皇后你慢些走，天又没塌，死个妃子而已，她就会吃，留着也是无用，死就死了吧……” 霍不迟小跑几步，跟上常在思。 宫女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就只说了，宫宴后没几个时辰，付妃那里就一直叫御医，但是大半人都去了太子殿，她那剩下的几个都是新来的。 等老练的御医从太子殿过去，人就已经快要不行了，宫女们这才想起来过来告诉皇后娘娘。 “姐姐，你走慢些，莫要着急，天这样黑你若是摔倒了可如何是好啊。” 霍不迟在她耳边一直小声的说话，说的常在思心中一阵烦躁。 “你若是再废话多，我不介意立刻就揍你一顿！” 霍不迟立刻捂住嘴，不敢再开口了。 他们刚到门口，就碰到匆匆赶来的左钰，正搀扶一脸焦急的沈梦溪，俩人似乎没注意到身后，正轻声低语。 “你慢些，再摔倒了如何是好啊。” “你快闭嘴吧！” 霍不迟顿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心中甚至对这二人产生了一些怀疑。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俩人似乎有点不对劲，我怎么瞧着……她俩，她俩……” “她俩不像是妃子。”常在思小声说，“像……姐妹对吧？” 霍不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没错，她俩感情真好啊，还是姐姐聪慧，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听到动静，左钰一回头就对上了霍不迟的视线，瞬间像是被捉奸了一样，吓得脸上血色尽褪，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万安！皇后娘娘万安！” 常在思无所谓的说。 “你是嫔妃，无需行此大礼，起来吧。” 沈梦溪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人就已经走了进去。 宫内，宫女们进进出出，御医也是焦头烂额。 姜去寒赶紧进去诊脉，常在思也跟着去看了一眼，付茹茹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脸色苍白的吓人，衣服被冷汗浸透了，似乎腹痛的厉害，一只双手捂着胃部。 她眉头紧蹙，有些不知所措，若是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这是在生子，可如今这样子，看上去也真的并不像是中毒。 “姐姐……” 屏风外头，霍不迟声音低低的，侧着耳朵催促，“如何啦，你快些出来好嘛？” 他有些担心，怕付茹茹是真的中毒了，毕竟有不少皇亲对他虎视眈眈，趁着宫宴对他的嫔妃下手，也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真的中毒，那在屋子里的人，许是会有危险的，常在思的处境怕是也要危险。 常在思出去的时，满面愁容。 “瞧着疼的厉害，姜去寒诊脉呢，我看针都拿出来了，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她应该是怀疑中毒的吧。” 第138章 吃儿子的醋 一听这个，霍不迟警惕的把她拉进怀里护着，一回头，左钰也同款动作，护着沈梦溪呢。 霍不迟赞许的点点头。 “做的好，不愧是将门虎女！有大将风范！” 左钰再次面色铁青，小声的问。 “完了，他不会看上我了吧，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梦溪也被吓了一跳，想了一下给她出了个主意，“不碍事，回头发个疯就好了，再说了，那不是有皇后娘娘呢吗，借暴君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召幸嫔妃。” 左钰头一次觉得，沈梦溪比以前聪明了，许是因为付茹茹太傻了，衬得她聪明了。 不多时，里面的姜去寒出来了，一旁的御医跟着一并出来。 “如何？”常在思担忧的问。 姜去寒尴尬又无奈的笑了一下，“吃多了，我开了个方子，给催吐一下，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就好了，怕是要难受几日，不过不碍事，性命无忧。” 屋子里，一瞬间沉默了…… 常在思不明白的回头看了看互相抱着，还没来得及松手的二人。 沈梦溪赶紧解释。 “回娘娘，是吃了不少，付妃不是被陛下禁荤腥了吗，此次宫宴，她贪嘴多吃了点，把……臣妾桌子上的肉也都给吃完了，所以吃的有些多了。” “还有臣妾的。” 左钰尴尬的笑笑，有些为难的解释，“臣妾也怕她吃多，就给了个肘子……” “所以，你们告诉我，她一个人不光吃了自己桌子上的肉，还吃了三个肘子是吧！” 常在思只觉得气的心脏发颤，对于这些个完全没有常识的人，她心中既无奈又有些心疼。 霍不迟默默的竖起大拇指，感叹道。 “如此厉害，能不能叫她再吃一回给朕瞧瞧，朕就是想知道，一个女子是如何吃的下那么多东西的，若是她吃进去，这三个月的食素，朕给她免了！” 话音未落—— 常在思缓缓转过头，目光阴冷的瞧着他。 霍不迟瞬间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他立刻有眼色的点头。 “知道了，我闭嘴，对不起姐姐，我话多了……” 几个妃子见惯了皇帝在皇后面前怂，也都知道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这辈子都无忧。 沈梦溪赶紧走到常在思身边，“娘娘，您无需劳心了，这里交给我和左钰看着就行，您和陛下回宫歇着吧，明日一早，我去同您回禀付妃的情况，如何？” 在这里也就只是等着，既然没事了，也不用这么多人都耗着。 “你们也都回去吧，留下一人守着即可。” 常在思简单交代两句，出去时，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太子殿。 这个时辰，霍念已经睡的很熟了，只是常在思刚一坐下，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迷迷糊糊间，竟醒了。 “母后……这么晚了，您怎的过来了？” “母后打扰你了吧，想着来瞧瞧的，已经很小声了，怎么还是把你吵醒了。” 常在思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孩子发热快，退热也快，这会已经完全不烫了。 霍念说着要起身行礼，却被常在思拦下了。 “你我母子，无须多礼，念儿病着呢，身子重要。” “母亲不要担心，念儿睡觉一向如此，如此晚了……不若母亲就在此歇着吧。” 他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给常在思腾了点位置。 “不行！” 门口，幽幽的传来一个，此刻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霍念撑着身子，伸着小脑袋往门口瞧瞧，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还是规矩的问安。 “父皇万安……” 霍不迟醋意大发，幽幽的抱怨。 “你让你母后跟朕回去睡，父皇就万安了！” 霍念眼巴巴的看着常在思，孩子生病时总是脆弱的，他有些不舍的拉着常在思的衣袖。 “母后……既然父皇如此离不开您，那您便同他回去吧，念儿一个人五年，已经习惯了，不碍事的，咳咳咳……” 霍不迟，“……” 他怀疑这孩子是装的，虽然他也会这样装，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很难找到证据。 “姐姐你莫要信他的……” 话还没说完，常在思已经抱着孩子躺下了。 “好啦，母后抱着你睡，母后哄着念儿睡好不好呀，不要难过，闭上眼睛好好睡觉……” 霍不迟气不过，也不想让常在思睡的这么难受，借着昏暗的烛光，他小心翼翼的拆掉常在思头上的钗环，脱掉她的外袍，很自然从身后搂住她，气呼呼的小声说。 “你不走我也不走，谁也别想抢走你！儿子也不行！” 第139章 孩子哄大人 太子殿从未如此热闹过，一大早的，长秋宫的宫人们几乎全部赶过来了，碧荷带着头，有条不紊的准备需要用的东西。 霍不迟不急不慢的等着，看着常在思给孩子穿衣裳，然后被孩子嫌弃穿的并不好，心中既高兴又酸涩。 霍念扯着一侧未穿整齐的衣襟，无奈道。 “母后，儿臣自己穿也是可以的，您要不歇歇呢，再这样穿下去，怕是到了正午，儿臣都走不出这个门了。” 常在思尴尬的停下手，有些想说这个时代的衣裳确实难穿，可这就是个借口，这么久了，她竟然还没学会，作为母亲，确实失职。 霍念许是瞧出来了，赶紧安慰。 “母后！儿臣并非这个意思，儿臣自出生便有嬷嬷照看，他们将儿臣照看的很好，您无需担心……” “可，每一个做母亲的，都想亲自照顾自己的孩子，我也不例外，对不起念儿，很多时候母后不在你身边，竟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 常在思拉着他的一片衣襟，有些手足无措。 霍不迟赶紧过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我来！你愧疚个什么，即便这些年你在，这些事情也是乳母和嬷嬷做的，况且，咱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你连自己的衣裳都穿不好，还指望你穿别人的吗，真是多虑了！” 常在思直接给他一拳，心中的愧疚也因为霍不迟这些俏皮话，瞬间消失。 霍念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常在思的脸色，甚至都顾不得给他穿衣裳的父皇。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样不懂事的拒绝母亲，刚才的那一幕是他日思夜想了很多年的画面，即便穿的久一些，即便母亲穿的没有那么好，那又何妨呢。 不等霍不迟穿完，他直接搂住常在思的脖子，小小的身体缩进她的怀里，声音带着些哽咽，学着霍不迟那样给她道歉。 “对不起……母亲，念儿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念儿从未嫌弃母后穿的不好，念儿是大孩子了，自己也可以穿好衣裳，念儿谢过母后关怀。” 霍不迟冷笑一声，没什么皇帝形象的直接坐在地上等着，只是刚一坐下，一阵胀痛，让他不由得发出很轻的低吟。 “嘶……这招没用！你爹我都试过无数次了，不管用的。” 常在思也没搭理他，而是直接把霍念抱的更紧一些，轻轻的亲了亲他光滑细腻的小脸蛋。 “念儿哪里有错呀，母后回头学学，下次给念儿穿的时候，一定就能穿的很好了，母后要谢谢念儿不生气，不跟母后计较，那这样……晚些时候母后给念儿做糕点吃好不好呀，这个母亲真会！” “好啊！” 霍念瞬间高兴的不行，用力点头，笑的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齿。 霍不迟震惊的看着他，不太明白，同样的招数，怎么霍念用就是管用的，他用只能换来一顿毒打。 “不是！姐姐，你怎么不打他呢，你凭什么只打我啊，我犯王法了嘛！” 常在思转头看着他，脸瞬间就板了起来。 “你快些滚去上朝吧，别逼我在快乐的时候揍你！” 霍不迟气鼓鼓的起身，胡乱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出去时，在桌子上抓了一块糕，塞嘴里嚼着。 常在思看着他那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喝点热的，光吃糕吗！” “饿啊！喝点热的吃不饱，况且没人喂，我吃不下！”霍不迟依旧气鼓鼓。 “那你还是不饿！” 常在思满不在乎的坐下，盛了粥，放到霍念面前，“还想吃什么，母后给你夹过来可好？” 霍不迟再次提醒她。 “这孩子五岁了，他可以自己用膳，姐姐你不用喂他吧，他只是风寒而已，又不是多严重，我当年差点病死了，也是自己爬起来吃东西的啊，哪里就这么矫情了啊。” 霍不迟是有母亲的，但是跟没有区别也不大，而霍念，曾经没有，如今有了，他能感受到切实的疼爱，能知道有母亲的日子到底有多好。 他拉了拉霍不迟的衣袖，轻声唤他。 “父皇也坐下一起用膳吧，母后也疼你的，只是念儿还小，母后照拂自然多些，可母后也许久不过来一次啊，她大半时间都是在陪伴父皇啊。” 一句话，说的霍不迟心中有些怅然，更说的常在思有些愧疚。 “既如此……那朕便坐下与你们一同用膳再去上朝，也不着急。” 门口，魏东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第140章 眼线 在魏东急的马上就要哭出来之前，霍不迟总算是吃饱喝足，从殿内出来了。 不过，这还是自霍不迟登基以来，魏东第一次看到他是笑着出来上朝的。所以一大早，焦急等待的烦闷，也就不算什么了。 只是一上朝，北疆之事再次被提及，这次魏西送回了前方战报，他已夺回了所失的城池，但是叛军挑衅，他手下一员大将不遵军令私自带兵攻打了对方，虽然是胜了，可引起了边关之战，两边现今势如水火，他请陛下派人前去说和，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左铭第一个跳出来，出言嘲讽。 “魏家四将怕不是浪得虚名！区区北疆而已，当年还不是被陛下打的节节败退，如今他们敢犯，咱们就打的他们不敢再来，为何要去说和，打了就打了！” 常在敬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又看了看高位上，脸色愈发难看的霍不迟。 战报上说，让派一朝臣过去，看看北疆频频来犯究竟何意，若是真的因为赋税太高，百姓太苦，也不是不能减免些，这算不得退让，只是当今陛下爱民。 常在敬拱手道。 “陛下，臣愿前往边关，探一探北疆虚实，若是他们真的过的那般疾苦，真到了性命攸关的程度，此举也是被迫无奈，可若是他们日子尚且过得去，还要频频挑衅，那我朝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当真一举灭了他北疆也不是多大的事！” “就是！我也去！”左铭梗着脖子，完全听不出只是常在敬在安抚朝臣的话。 且不说北疆兵强马壮，虽兵法上弱一些，但是草原上长大的男子，皆是强壮能打，且不怕死之辈，真的跟他们打，要消耗的何止是军力，未来几年的赋税又要增加，届时百姓怨声载道，苦的还是黎民罢了。 霍不迟被左铭那个没脑子气的心脏直哆嗦，颤抖着胳膊，指着常在敬。 “你去……带着他一起去，若是不听话，就给朕把他留在边关，不用带回来了！” 不过好在，南方水患的事情算是解决了，霍不迟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不少。 回到长秋宫时，再次看到左钰缠着常在思，他的怒火瞬间腾的一下又起来了。 不过好在，这次左钰穿的是正常的嫔妃服制，看上去没有那么让人生气。 常在思拉着她的手安抚。 “陛下说说而已的话，你怎的当真呢，你兄长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待陛下回来我同他说，别怕啊。” “娘娘……臣妾可就指望您了，您一定要帮臣妾啊！” 话音未落，霍不迟人已经进来了。 “左钰，朕怎么开始怀疑，你们在朕身边安插眼线了呢，朕还没回来呢，朝中之事就已经传遍后宫了？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左钰赶紧跪下磕头。 “陛下……这……这……” 常在思也愣住了，这一点她还确实没有想到过，从前这几个妃子就只说了，是听说的，但是她也没问问，是从哪里听说的。 如今霍不迟说了，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霍不迟抬眸看了魏东一眼。 魏东立刻拔剑，抵在左钰的脖子上，“你说……亦或是，臣帮你说，左娘娘自己选吧，哦，别忘了，您还有个兄长，性命……可就握在常大将军手中呢。” 左钰瞬间脸色苍白，一双杏仁眼泛红，甚少会表露出情感的人，也落了泪，她不得不说实话了。 “臣妾说！陛下，臣妾说……我自己做的，是臣妾一个人在您身边安插的眼线，臣妾罪该万死，您要杀要剐，只管冲着臣妾吧，别怪旁人，也别……牵连臣妾的兄长，臣妾从未将宫中之事告知于兄长。” 霍不迟定神想了一下，他贴身伺候的只有魏东，在朝中伺候的太监基本都是轮值，若说不变的那个…… “蔡公公，左钰，你是如何收买一个大太监为你所用的，你们左家人的脑子，看来是都长到了你的脑袋里啊。” “您怎么知道的……” 左钰认命一样的跌坐在地，别说是收买霍不迟身边的太监了，这暴君想杀人，就完全不需要理由的，她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了。 “可是，臣妾能怎么办呢，入宫五年，您一次后宫都不来，我们总要知道朝中消息，知道父兄是否活着，知道他们有没有被陛下您为难，亦或是……他们是否快死了。” 左钰缓缓抬起头，眼中尽是无奈，“我们也不想入宫啊，可既已经进来了，我们也想活啊……” 第141章 那就赐死吧 霍不迟更是不懂她们为何也要算计，既然都无宫斗，算计的到底是什么。 “朕何时想要过你们的性命？” 左钰很想说，因为你是暴君，因为你阴晴不定，更因，谁都不想伺候你，生怕你会突然来后宫，所以才要收买太监，有备无患的。 但是看到魏东怀中的那柄剑，她还是闭上了嘴。 “臣妾知罪，还请陛下降罪。” “陛下——” 沈梦溪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已经到了，一冲进来，直接就抱着常在思的大腿，开始疯狂的哭诉。 “娘娘救命啊！此事不是左钰一个人的主意，臣妾也有份的，我们实在怕陛下突然来后宫，怕他一个发疯，真的召幸了谁，就想着，若是他真的往后宫来了，或者发生什么大事了，我们起码有个准备，说……” 她回头看了一眼霍不迟，壮着胆子，心虚的接着说。 “说自己，来了月事也好……说病了也罢，实在不成，我们都打算让自己受点小伤，如此，起码陛下不会真的召幸了我们，我们只想多活两年。” 常在思似乎懂了点。 她们起初入宫皆是无奈，多活几年是想保住家族荣誉，日子久了，就发现了霍不迟压根不管她们。 后宫之中，并无宫斗，她们也乐得自在，所以压根就不想死了。 久而久之，她们甚至很怕霍不迟进后宫，生怕谁会被他召幸了，打破了这种平衡，或者一个不小心，伺候不周，被传闻中的暴君，给杀了。 “可……陛下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他不凶的，他挺可爱的。” 沈梦溪原本是哭着的，听到这句可爱，瞬间僵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心智有问题，还是被欺骗到了一定程度，总之，一定是哪里不对劲。 和同款表情的左钰对视一眼后，她更加确定了，左钰也是这样想的。 霍不迟原本还是满面怒意，眼底的杀气恨不得将面前的二人碎尸万段，可常在思一句可爱，他瞬间毛都顺了，整个人乖乖的站到她边上，可可爱爱的朝着她笑，还低下头，给她摸摸脑袋。 “瞧瞧，多乖啊，阿迟最听话了是不是？” “嗯！最听话了。”霍不迟配合的点点头。 只是这件事并非小事，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 “你们两个就赐……”话还没说出来，胳膊就被常在思狠狠掐了一把，他吃痛的赶紧改口，“我知道啦，知道啦，收回去了，不赐不赐！” 常在思假笑着收回手。 霍不迟这才继续，“你们两个，胆敢在朕身边安插眼线，就都降为嫔！罚俸一年，若有下次，朕一条白绫都勒死！” 二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 霍不迟才不计较他们谢的是谁，此刻他想的都是那个蔡公公。 “魏东，传朕旨意，太监蔡田伺候不周，赐毒酒一壶。” 左钰和沈梦溪刚刚放下的心，几乎又同时提了起来。 常在思本想劝劝，但是她在霍不迟眼中看到了坚定，大抵这个事情是不能劝说的吧，毕竟那个公公泄露的，真的是朝堂之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会酿成大祸。 霍不迟转头就瞧见她眉头紧皱的样子，胸口那颗疑心瞬间又起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暴君，我随便杀人，你就这样想我吧，反正如今你有那个蒋公子了，你也不用看我了，我也没有人家好看！” 说起来这个他就生气，还没有时间去计较沈梦溪的过错呢，这次刚好一并算过。 霍不迟指着沈梦溪，“你！回去给朕抄一百遍道德经，好好反思一下你犯的错，十日内不交上来，你看朕要不要你的脑袋！” “是！” 沈梦溪赶紧磕头答应，虽然有些为难，但是她还有左钰帮忙呢。 常在思面色沉了又沉，冷声道。 “你们先回去吧，本宫处置点私事……” 左钰赶紧抓着沈梦溪的胳膊，“臣妾们告退！” 出去了，沈梦溪还小声问，“何为……私事啊……” 左钰压着声音，捂住她的嘴，小声回答。 “就是你我看了会掉脑袋的事情，别问了，快闭嘴吧你！” 人一出去，霍不迟转身就去关门，可刚一转身，就挨了一脚。 他不忿的质问。 “你凭什么踢我！” “霍不迟，你再给我阴阳怪气一个，你当真是皮紧的很啊，过来，姐姐给你松松！” 第142章 是何奖励 霍不迟听惯了这句话，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他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的，梗着脖子过去，质问她。 “过来了，你打算怎么给我松松！” 常在思顺势一扯，直接把人按在腿上，霍不迟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体还是太重了，稍微一动，常在思就会觉得累，他只能认命一样的一动不动，甚至双足还略微用点力，给她撑着点。 “姐姐就这样给你松松的！” 常在思一边说，一边教他，“你倒是再厉害啊，刚才那个嚣张的样子怎么不见了呢，还罚人家，还白绫！动不动就杀这个，杀那个的，霍不迟！你本事大了是吧！” 她每说一个字，就要拍一下，霍不迟头一次被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的说教，顿时觉得有些挂不住脸。 “姐、姐、阿迟不是小孩子了，我又不是念儿……你怎的这样教训啊。” “觉得丢人了？”常在思摸了摸他的脑袋，顺毛捋顺着他的脾气，“方才我若是不拦着你，那两人的命都没了，你还跟我梗着脖子犟！” 霍不迟轻声哼哼，“我没有……那你也不能因为旁人，因为不重要的人，教训我啊……” 常在思狠给他一下，咬着牙吓唬道。 “我是因为道理，不是因为人！霍不迟你要是再不讲理，我可请小叶紫檀了啊！” 霍不迟立刻求饶。 “讲了讲了，我讲道理了还不成吗，姐姐你应该说服！不应该总是动手，阿迟能进去劝的，真的，你让我起来吧，这样有点头晕晕……”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挨到身上永远嘴硬不知错，非要这样的姿势，头脑才会更清醒一些。 常在思一早就摸到了这个规律，所以其实大部分时候是吓唬，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她不会真的下重手。 只是霍不迟矫情，尤其是现在愈发矫情了，即便是被拍了几下，仍是要是赖在常在思身上，要人家抱抱很久，甚至还得给揉揉才行。 常在思倒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多辛苦的事情。 只是苦了碧荷，进进出出的，看到霍不迟趴在榻上，一会儿要揉揉，一会要亲亲，一会喝水，一会捏腿的娇气模样，她想笑，也只能自己强忍住，忍不住了就掐大腿。 “姐姐，咱们不是秋猎吗，我的狐裘大氅至今还没下落呢，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年，阿迟愈发怕冷了，也不知道为何，这身子就是不济！不过往年都不碍事，冷便冷着，如今我想好好的！” 他语气轻飘飘的，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心疼的味道。 常在思哪里会不清楚，他是因为把自己的身体糟蹋坏了，所以才会怕冷的。 “那，等阿迟不痛了咱们就出发，不然你如何骑马啊，这几日你就老实点，别再犯错，不然咱们永远都出发不了，你的狐裘大氅也穿不成喽！” “我是那会日日挨打的人？我是皇帝啊！”霍不迟翻身起来，跪坐在榻上，又将小桌挪了过来，自从常在思原谅他之后，他就更喜欢黏着常在思了，所以御书房基本只用做召见朝臣，批奏折就都在长秋宫了。 他在批奏折，常在思就自然而然的拿出那个荷包继续绣了，虽说图样比较简单，可她绣的认真，到底也花了不少时日，不过眼看着也差不多了。 霍不迟伸着脑袋过去敲了敲那个不怎么样的搭配，下面坠了一个红色的流苏。 “红色啊……罢了，红色也挺好的，虽说也有点招摇了，但是……”朕是一国之君呢，招摇点不碍事，只要是她送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回头挂身上，上朝的时候给他们看看，也不知道常在敬何时能回来，他都没有妹妹亲手做的荷包吧，他会吃醋，一定会的！ “你说什么？”常在思笑着问他。 霍不迟凑过去，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耳朵尖，柔声低语道。 “我说，我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姐姐，谢谢你，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我会心疼的！” 常在思温柔的回应了他的这个吻，“阿迟真乖啊，我不辛苦，你快点批奏折吧，晚些时候念儿会来用膳的，今晚我煮老鸭汤，你可以多吃点呢，你最近也吃了不少，很乖的，会有奖励！” 霍不迟看了看那个荷包，“奖励？” 应该不是，荷包绣了很久了，而且三日后便是他们成婚六年，这个荷包该是贺礼，那奖励是什么。 “是何奖励啊，姐姐说说呗，你将阿迟勾的都没心思批奏折了，你若是不说，就你来批吧。” 第143章 意欲何为 这奖励原本也就是随口一说的，常在思就只打算敷衍一下，哪里知道，霍不迟竟然当了真。 一看她那一瞬间错愕的神情，霍不迟就明白了。 “哦，没有的对吧，诓骗我的对吧，也是，姐姐一向惯会诓骗阿迟，谁叫阿迟蠢笨，姐姐说什么，阿迟便信什么呢，罢了罢了……阿迟一个犯了错的人，原也没脸难过什么，阿迟一个人想想，便也不难受了。” 那落寞小模样，活像是谁给委屈受了，常在思哪里受得了这个，赶紧把人搂在怀里，好一通亲亲，揉捏。 “好了好了，姐姐不好行不行，我的阿迟最乖了，姐姐哪里舍得诓骗你呀，那你说想要什么，姐姐便给你什么还不成吗，还委屈上了，多大的人了！” 霍不迟得寸进尺，指着自己的嘴巴，哼哼唧唧的故意不说话。 “好，姐姐亲亲好多好多次行吗？”常在思说着，在男人的薄唇上连续亲了好几下，他的唇很软，触感特别好，尤其是现在娇气时，那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让这亲吻又像是被强迫的，常在思便觉得更有感觉了，“我的阿迟真美啊，怪不得人家总说妖精勾人心呢，阿迟便是妖精。” 霍不迟顿觉不好，赶紧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坐在桌案前，认真的看着奏折。 “姐姐，你歇歇吧，阿迟看看奏折，这么多的东西都要批好的，不然明日下面的人又要催了，耽误咱们秋猎可就不好了，没有大氅，阿迟会冷死的！” 常在思愣了愣，之前因为秋祈宴的事情，竟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刚刚的画面让她再次想起，那天…… 所以，霍不迟到底是怎么了，他是对自己不感兴趣了，还是不敢了，亦或是……他哪里出了问题。 见她只呆呆的看着，霍不迟有些担心的解释。 “姐姐，我只是有点累了，你别多心……我……我……” 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像极了中年男性无奈时，常在思不好意思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可也没法直接问他，他不想说的事情，问了也没用。 “我没多心什么啊，我就是想着你最近吃的不少，也不怎么吐了，姜去寒说，晚些时候可以给你加点甜汤，我在想给你煮什么呢，那阿迟先批奏折，我去小厨房瞧瞧。” “不要太辛苦了，我吃什么都成的。” 霍不迟笑笑，虽然也不想吃什么，但是此刻，他还是希望，常在思能出去一会，他想冷静一下，也想缓和一下，自己心中的紧张。 常在思倒是也没有去小厨房，反而是转道去了太医院，一进门，就见到姜去寒正蹲在地上看着锅里的药。 “嘿！” 她故意吼了一声，吓得姜去寒一个哆嗦，直接摔到地上。 “你要……”姜去寒揉着屁股，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发现常在思穿着皇后服制呢，她赶紧闭嘴，跪下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只是这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丝怒意。 “生气啦？”常在思拉着她的胳膊，和她一并坐在长凳上，如从前那样，闲谈着拉家常，“那么小气呢，你以前也这样吓唬我啊，怎的我吓唬你一下，你就要生气啊，想谁呢？同我说说，我给你保媒吧！” “想……今日这药品相不佳，不不不！”姜去寒顺手拿过身后一个笸箩，给她看里面的东西，“这半个月的药，都是这些烂货，你瞧瞧，这换做以前，这样的药，喂马我都嫌糙，现在都给你们吃了，皇后娘娘，出问题了啊。” 姜去寒先捡了重要的事情说，然后才继续没心没肺的说。 “从前吓唬你，因为你是常在思，最多是个太子妃，如今你是皇后娘娘啊，母仪天下的，我哪里敢如从前那样，不过你吓唬我，我还是有点不悦，你得母仪天下啊，谁家皇后娘娘会吓唬人啊！臣是御医！我是臣啊！” 常在思才不管她那些谨小慎微，直接搂着她的胳膊，歪头躺在她的肩膀上，华丽的凤冠哗啦啦的戳着姜去寒的脸。 她偏头躲了一下，瞧着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碧荷，这才一脸宠溺的笑笑。 “罢了……将军……不对，是陛下，陛下也说了，你一向没规矩，也无需你守规矩，你的规矩不在这里。 所以，咱们的皇后娘娘，过来找臣，意欲何为？” 常在思忽然坐直身体，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不然呢？”姜去寒反问她，“你没事吗？” 第144章 他一直服药? “还……真有……” 常在思顿时有一种心里的秘密被戳穿的窘迫，可她刚刚真的只是觉得，气氛很好，好像是真的回到了，从前，而并非是有求于人，才表现出亲密的。 姜去寒忽的笑了，笑起来时一对漂亮的梨涡显得她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冷漠，反而是多了几分可爱。 “行了，知道你的，直说吧，其实我应该也知道你为何而来的。” “所以，真的是你啊，阿迟他……他忽然就，就……”常在思支支吾吾，转头看了一眼碧荷，不知道这话，怎么当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出来。 不过姜去寒倒是像见多了世面一样，直接问她。 “忽然就不行了，夜里不成了是吧。” 碧荷顿时被臊的一阵脸红，别扭的垂下头，双手搅着丝帕。 常在思戳了一下她的手肘，想提醒她，碧荷还在这呢。 姜去寒不明所以的问，“你害臊什么啊，陛下就皇后娘娘一个，也不用你伺候，这事你应该不知道吧。” “姜大人，你……我……”碧荷支支吾吾，看了看常在思，满眼求救。 常在思点点头，她赶紧转身就跑。 姜去寒仍是那副表情，“不是！她害臊个什么劲儿啊，我又没说她不行，她也不可能不行啊，我跟你说，男子跟女子从根本上来讲是有所不同的……” “停停停！”常在思不想听她的科普了，赶紧打断了她的话，“你直接跟我说，霍不迟到底怎么回事。” 姜去寒收回思绪，定了定神。 “这件事啊，上回，他不是一个发疯……累着你了吗，他吓着你了，也吓坏他自己了，发了好大的疯也没用，后来就让我给他想办法，他要彻底解决，我哪里敢啊……” 姜去寒满脸为难的表情，“他是皇帝啊，我真断了他的后，我的脑袋也就别要了，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就是开个方子，每月服一次，便一月不能行房，他是接受的。” 常在思腾突然猛地站了起来，由于他们坐的是那种长长的条凳，没有丝毫防备的姜去寒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惯性，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噗通”一声就从凳子上直直地摔了下去，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跟头。 而姜去寒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事已至此，她索性心一横，膝盖一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你也别怪我……陛下说了，我要是敢告诉你，就砍了我的脑袋，我知道他不会，但是他当下的情况发疯到那种程度，我不让他折腾一下，他只会伤害自己，如果真的造成什么严重的身体伤害，不如我用药呢，起码我心中有数。” 常在思心里很清楚，她所说的这番话确实没有错。然而，即便如此，她仍然感到无比震惊。 这种震惊并非仅仅源于霍不迟那疯狂到令人难以置信的行为，更是因为姜去寒居然真的愿意配合他这般胡闹！ 姜去寒一直以来都是个稳重、冷静之人，很难想象她会放下自己一贯的原则和形象，陪着霍不迟一起陷入这场看似荒唐的闹剧之中。 “你……先起来……我说过的，私下里你无需跪我。” 姜去寒缓缓起身，有些担忧的解释。 “真的没有多大的事情，服药会痛些，会对身体造成些伤害，但是比他自己的伤害，要轻的多，要停了也就好了，如今的问题是，他不肯停啊。” 姜去寒指了指灶上温的药，“这里面煮的便是那药的药引，明日我又该去送药了，其实前几日我都问了，要不要停，结果你看到了，咱们陛下固执的很。” 常在思直接抬脚踢翻了那药台，冷着脸道。 “明日，我去送药！我就不信，让他来跟我固执吧！” 第145章 天塌了 翌日上午—— 姜去寒犹犹豫豫的将一碗药放到了常在思面前。 “你……确定吗？真要这么干吗，你要是这么干了，能不能别说我啊，你知道的，咱们陛下如今虽然不会杀了我，但是他那个人报复心太强了，他会报复的！真的会！” 常在思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吧，我知道这件事，他就已经会报复你了，不在乎多这一碗药。” 姜去寒扶着额头，真想给自己施针，救救这颗饱经风霜的心脏。 “救救我吧，谁家好人给人家当御医啊！爷爷啊……您学什么不成，非要学什么郎中，您学也就算了，您还带着我学……” 常在思打断她的哀嚎。 “我库房里的东西，随你挑一件，行吗？” 姜去寒满意的点头，也无所谓霍不迟会不会报复了，反正他又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还是钱重要。 御书房门口—— 霍不迟听说是常在思来了，急的直接起身亲自去迎接。 “姐姐！你怎么自己来了啊，我方才还在想你呢，明日咱们就走了，我得给你多带几件好看的衣裳，到时候给你画丹青，我画的可好啦！对了，还有簪子，刚刚送来了一对金簪子，我瞧着很是大气，你看看吧。” 常在思拉着他的手，搓了搓，“不急，手怎的这样凉啊，我刚说去看看念儿，刚巧碰到了姜去寒，她说给你送药，我想着顺路，就先来瞧瞧你，把药喝了吧，等会该凉了。” 霍不迟愣了一下，他原想着问问姜去寒，这方子确定没有换，亦或是确定没事，他再喝的，却不想，常在思竟然堵上门了。 “对了，她说这是补身的药，阿迟如今这样乖吗，都会自己补身子了？” 看着常在思那笑盈盈的模样，霍不迟心中别提多欢喜了，他连忙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嗯！我可乖了，姐姐，阿迟会照顾好自己的，阿迟要活的久久的，要长的很好，这样才算是不愧对姐姐呢。” “如此最好了。”常在思起身，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了一样，“哦对了，姜去寒说了，这药方子不一样了，说是喝过这一次之后，日后再也不用喝了！” 霍不迟瞬间如遭雷击，转身对着门开始抠喉咙，可最近他身体好了很多，许久不吐了，又刻意压制这种感觉，让他不怎么会吐。 抠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他整个人脸色惨白惨白的，转头看着常在思时，就像是天都塌了。 “这是……怎么了啊，这药有毒啊？”常在思故意笑着问他。 霍不迟哭都来不及了，“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啊，你快叫姜去寒过来，不能这样，阿迟变成废物了，日后怎么办啊，你不要我了怎么办啊，我不能这样，罚个几年吧……亦或是，打我、打我也成！不能这样啊，姐姐阿迟完了……” 他吓得语无伦次，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双腿间，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惨的像是塌了天。 第146章 提醒了 瞧着他哭的厉害，常在思反而一点不心疼，而是更加夸张的吓唬人。 “这不正是阿迟要的吗，你不是觉着，此前犯了错，日后就不该再碰我了，如此便刚好，我也是满意的，你莫要哭了，惹得我心烦了，小心我真的送你去净身！” 霍不迟顿时收住了哭声，眼巴巴的瞧着她，大抵是明白了，这件事露馅了，姜去寒那个叛徒跟常在思说了实话，所以她生气了，自己这是被报复了。 只是这个报复多少有点重了，若是再也治不好了，这辈子不就完了，日后的幸福可怎么办。 “姐姐，阿迟纵然有错，你当真要这么绝情吗，我想着，等你愿意……等你不气的那日，我是不是还能伺候你，那以后你怎么办啊。” “我无情？”常在思反问他，“这药是我让你喝的？还是那日是我让你发疯的？再说了，阿迟不说了吗，这世间清清白白长的又好看的男子那么多……哦对了，那蒋公子啊，我听说虽是个戏子，却清白的很呢，不如……” 她说着就要起身，霍不迟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的双腿。 “不许走！你敢走……不敢走我就……就……就死！你要是敢去找别的男人我就不活了，能治的，刚刚喝进去而已，我吐出去就好了，我可以的，姐姐你等等……我一定能吐出去！” 他急的不行，都来不及到门口，一只手拉着常在思的腿，生怕她真的跑了，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嘴里，接着抠喉咙，抠的自己都干呕了，双眼充血的厉害，还是完全没有想要吐的感觉。 来的时候，常在思就让姜去寒调整了方子，里面加了抑制呕吐感觉的药，所以催吐没什么用。 “罢了，既然你已经知错了，你若是能解决，我便也能算了，蒋公子呢……我暂时就不找了，你自己想想办法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宫歇着了。” 霍不迟眼睁睁的瞧着她走，然后鬼鬼祟祟的尾随在常在思身后，直到确认她是真的回了长秋宫，而不是出了宫，这才算是安心。 转头回到御书房，所有的御医都已经到了。 此刻，姜去寒跪在最中间，满脸写着无奈。 霍不迟提着刀站在她面前，恨的牙痒痒，“姜去寒，你这种的在历朝历代都得诛九族！” “臣的九族，只臣一人，陛下……臣就一颗脑袋，您手里一把刀，手起刀落……就没了。” 姜去寒不甚畏惧的话让御医院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生怕被牵连，要知道暴君一个不高兴，或许真的会杀了所有人都不好说。 霍不迟抬手，刀剑抵在她肩头的一瞬。 姜去寒满脑子都是库房里拿出来的那个足有三斤重的金鼎，还有那块水头极佳的美玉，就这俩东西，只要她保住了脑袋，这俩东西就能保她富足一生了。 所有人瞬间都跪下了，纷纷给姜去寒求情。 霍不迟也顾不得颜面，直接问她。 “你就告诉朕，朕到底还能不能行！” 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魏东就只是传旨，让他们都过来等着，可他们却不知道原因，现在皇帝一句话，他们算是明白了。 原来皇帝这么久不入后宫，竟真如传言中的那样，是他不行了。 姜去寒缓缓低下头，虽然当下的情况她这脑袋都已经拴在裤腰上了，实在该严肃点，可她还是很想笑。 强行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算是将那股子想笑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再次抬起头时，因为疼痛，眼尾还渗出了两颗泪珠。 霍不迟瞬间如遭雷击，“真……不成了？没救了吗，你得想想法子啊，不为了朕，也得为了姐姐吧，总不能真的让……” 看到其余人震惊的目光时，他赶紧闭上嘴，又朝着魏东吩咐。 “带着他们出去，跪外面等着，姜去寒要是没有法子，即刻命人把御医院所有人都砍了！” “陛下……陛下饶命啊……” 他们来不及求饶，就被魏东带着人都给拖了出去。 人走了之后，霍不迟这才接着问，“你先起来，到底有没有法子啊？” 姜去寒起身，拱手道，“这是娘娘的命令，臣无法子啊……” “跪下！”霍不迟厉声吼她，“你这个废物，就只有下药的本事是吧！” 姜去寒再次跪下，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这是娘娘的命令啊……陛下……娘娘的命令啊……” 霍不迟脑子发昏了，她说了三遍才听明白这话里有话。 第147章 先摸摸我吧 霍不迟恍然大悟。 “朕还能救……但是皇后不让对吧？” 可这话说完，他顿时觉得，他这个皇帝当的有点憋屈，不仅被下药，如今能解，还不被允许，还要去求他的皇后才行。 不用想也知道，常在思自然不舍得这样对他，一定都是这个姜去寒的主意，这个女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极其厌烦他，所以一定是她给常在思出这个阴损的招。 “姜去寒，罚俸一年！跟魏东一起在门口跪一个时辰思过，若是皇后不许朕治，朕回来就砍了你的脑袋，不过你放心，朕会叫魏东给你陪葬的！” 魏东，“……” 姜去寒蹙眉，一阵烦躁，满心都是自己一年的俸禄没了，这件事她一定得去找常在思讨回来才行，不然亏死了。 “罢了！您叫他给碧荷陪葬吧，可别乱点鸳鸯谱了！” 魏东不明所以的问，“怎的就陪葬了啊，碧荷做错何事了，她又无错，为何要死？” 姜去寒耸耸肩，“瞧见了吗，这是真爱，不然他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要死呢。” 霍不迟才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爱，这件事，事关常在思的幸福，更事关于，他是不是姐姐的唯一，他得赶紧回去认错才行。 只是回去时，常在思已经睡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今日她睡的很早。 霍不迟急的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徘徊，又不敢叫她，眼巴巴的去看了好几次，床上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等了好一会，他才过去，壮着胆子，伏在常在思耳边低声问她。 “姐姐，你是装睡的吧，我大概看出来了，你别装了好不好，阿迟有事同你说……阿迟去拿小叶紫檀行吗，那你若是还气，阿迟等你醒来。” 他起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来那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东西，然后按照常在思以往的吩咐，宽衣解带，规规矩矩的跪在床前，双手高举着小叶紫檀，态度诚恳的认错。 霍不迟原就是做好准备的，不成就跪一夜，她明日总归要醒，醒了看到自己态度诚恳，没准还能心软一点呢，这一顿过去了，这件事大抵就是真的过去了，日后……就又有好日子了。 约摸着一个时辰，他的膝盖痛到几乎没有知觉了，身体都有些不平稳的来回摇晃，需要强行撑住，才能勉强跪稳，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松懈，甚至连额头渗出的汗水，都不擦一下。 常在思总算是动了动，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姐姐……” 霍不迟一开口，委屈的声线有些沙哑，他不许常在思教训人，也不许她凶，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他此刻有点委屈了。 “你不要骂人……你先摸摸我，我有点难过……你怎样都成，但是这样晾着、晾着阿迟、阿迟怕了……难过、你先摸摸阿迟吧，阿迟要碎掉了……” 男人低下头，因为强忍住不哭，泛酸的眼眶一片猩红，举着小叶紫檀的手臂哆嗦的厉害，那惨兮兮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此刻只想要一个摸摸。 常在思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 一瞬间，霍不迟那颗不安的心，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暖呼呼的，让他心中的惊慌无措，少了大半，他这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望了她一眼，然后讨好的笑笑。 “姐姐、生气了，但是没有不要阿迟，对不对？我犯了错误，我不该偷偷喝药还不告诉姐姐，姐姐在惩罚我，但只是惩罚，不是丢掉，对不对？你不会找别人替代我吧……” 原本常在思还没有那么生气呢，这句话出，常在思直接夺过小叶紫檀，对着他的手臂狠狠抽了一下。 痛的霍不迟眼泪都出来了，却一动都不敢动。 “谢谢姐姐……” “你倒是乖！”常在思被他气的不知道该骂什么了，不过看着他委屈巴巴，忍着眼泪还要谢罚的模样，也是心疼了，“我让谁替代你啊，这是能替代的事情吗，从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需得真心才行！”霍不迟忙不迭接话，“你说过的，这样的事情，需得双方真心才行，且一辈子只能一人，反正你是如此，若我不是，你便不要我，我答应你了，我也是！因为也是如此想的，姐姐阿迟错了，不该如此说，你罚了就不气成吗？” 他说着，乖乖的朝着床上爬，然后试探性的趴在她边上，滚烫的脸颊贴着她的腰肢，手臂轻轻的搂着她。 “求姐姐了……” 第148章 送荷包 “行了！” 常在思拍了他一下，顺手给他盖上了被子。 “给你记着，之前的还没全好呢，若是再给你一顿小叶紫檀，便不用秋猎了，直接等着冬猎算了！” 霍不迟有点不安心的问她，“记着……的意思是，姐姐答应让姜去寒给我治治了吗，先治病成吗，我怕来不及了，都怪我，好好的，我作什么啊……后悔死了。” 当时下决定的时候有多决绝，此刻被下药，发现自己再也不行了，他就有多后悔。 “现在知道后悔了？” 常在思提着耳朵问他，故意冷着脸，吓唬他。 霍不迟虽然被拉的有点痛，可也只能乖乖忍耐，听话回答。 “是，知道后悔了，阿迟的身子是姐姐的，不该擅自做决定，尤其是这种……事关于我和姐姐两个人的事情，阿迟错了，等秋猎回来，让姐姐重重的罚过，阿迟定不求饶，成吗？” 看在他态度还算是诚恳的份上，常在思暂且不跟他计较了。 “成！那药是吓唬你的，我让姜去寒开的补肾的方子，顺便加了点抑制吐的药，只是这药不敢多服，怕你依赖。” 霍不迟瞬间松了口气，赶紧对着门口喊了句。 “碧荷！你去命人叫他俩起来吧，不用跪着了。” 常在思不明所以的问，“谁啊，在哪里跪着了，你又罚魏东跪着了？所以还有谁啊，姜去寒吗……霍不迟！” “姐姐！我错了，我明日就告诉姜去寒，罚俸的事情可以免了，然后……赏赐她一百两黄金，如何？她那个人最是见钱眼开了，定不会生气的，没准她都会嫌自己跪的时辰太短了呢。” 霍不迟说着，整个人钻进她的怀里，撒着娇的求抱抱。 常在思嫌弃的推他，却怎么都推不动，一个惊慌了一夜，一心只想要个抱抱的男人。 “去穿寝衣啊，你就这样钻进来……” 男人缓缓地俯下身去，将自己的脸庞凑近女人的耳畔，微微张开嘴唇，用低沉而又温柔的嗓音轻声呢喃着，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柔情蜜意。 “不穿不穿，就这样睡吧，求姐姐了……你摸摸，身上的疤痕少了一些，你摸摸吧……” 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瞬间传遍全身，就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在轻轻啃噬着她的心尖儿，她偏头轻轻地吻了一下男人的脸颊，如蜻蜓点水般轻盈，但其中蕴含的深情却足以融化整个世界。 姜去寒给他想了不少的法子，可因为对反复的刀割，身体疤痕太重，说是彻底祛除不太可能，但是能做到起码摸着感受不到，即便如此，都需要至少半年，而现在，就只是摸上去没有那么明显了。 他缠着常在思不肯睡觉，结果被人家翻了个身，结结实实的拍了几下之后，才算是老老实实的躺在边上，闭上眼睛睡了。 翌日—— 一大早，霍念就提着一个很大的包裹等在长秋宫门口了，直到常在思出来，他才小跑着过去。 “母后万安！儿臣知道您要去秋猎，给您准备了些东西带着，还好来得及，您瞧瞧可还用得上？” 包裹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个袖剑、一个薄薄的金丝甲，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霍念忧心忡忡的皱着眉毛，小小的人儿，一副老成的做派。 “这是保护母后周全的，有一些解毒的药，听说很是难得，儿臣不知是何用，但是姜院判大抵是知道的，只金丝甲……这东西是舅舅所赠，母后你穿着吧，你穿着儿臣才能放心。” 常在思被他的模样给逗笑了，捏着他的小脸打趣他。 “到底谁是母亲啊，我的念儿……母亲是秋猎，有御林军有皇家侍卫在的，搞不好，那山上的猎物都是你父皇提前命人捉了放进去的，不会有危险的。” “不成！你穿嘛，你带着，求你了！” 霍念破天荒的拽着她的胳膊一个劲儿的耍赖，他好不容易等到母亲回来，好不容易真的有人疼了，他是真天底下最不希望常在思出事的人。 既然不能拦着母亲做她喜欢的事情，那就尽量让她更安全些。 常在思摸摸他的脑袋，等他耍赖够了才一口答应，“好！那我也有礼物送我儿！” 她转身，从一旁的梳妆台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了霍念。 霍念受宠若惊的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一只很漂亮的荷包时，圆溜溜的大眼睛都亮了一下。 “母亲……这……” “此前……送你那个不好看，母亲手艺不好，这个母亲学过了，重新做的，念儿可还喜欢？” 常在思满眼期待的看着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的霍不迟。 第149章 生气了 霍念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珍宝一样的双手接过来，满眼欢喜的看着。 “好看的，母后做的荷包，是念儿见过最好看的荷包，是这世上最好看的荷包！念儿好喜欢啊！” 抬头的一瞬间，余光扫到了一个阴翳的目光，霍念举着自己新得的荷包，给身后的霍不迟看。 “父皇，您瞧瞧母后给儿臣绣的荷包好看吗，是不是极好看的！” 常在思回头的一瞬间，霍不迟阴沉的面色略微缓和了一点，不过语气仍是不太好的。 “好看吗，朕看着也就一般，绣院里绣娘的手艺好了不知道多少，喜欢的话，让人给你多送些去。” “那怎会一样！这是母后对儿臣的疼爱，父皇不懂便罢了，这个荷包儿臣日日都要戴在身上的，定叫所有人都瞧见，母后疼我！” 霍念说这话时，眼底是遮不住的显摆，就像是故意在告诉霍不迟，你手里的那个旧的， 我已经不在意了，曾经罚跪的仇，也就算了，有了这个荷包，一切都能原谅。 霍不迟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他只知道，霍念就是在显摆，而且自己的那个旧的，已经旧到无法再补了，那上面的棉线若是用力扯一下，定会瞬间就破掉的。 他这次为了防止它坏了，还专门弄了个布袋子装着，却不想，这个新的竟然是旁人的。 说不吃醋是假的，他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怎会不吃醋呢。 看着他不自觉摸到袖口的手，常在思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霍不迟的那个也旧了，她只记得儿子，竟然把儿子他爹给忘了。 儿子倒是好哄，这个爹……可就难哄了。 “念儿，你的东西母后会穿在身上的，其他的母后也会带着，你好好在宫中等着，母后给你猎个小兔子回来养着可好？” “好！” 霍念点点头，“母后猎什么都好，没有也好，母后回来便是最好！” 他走了之后，常在思赶紧回头去哄人，可刚一转头，霍不迟已经迈腿走了出去。 她就知道，这件事难办了。 碧荷不明所以的问。 “这是怎么了，娘娘……陛下怎么不理您了？” “生气了呗，整日跟没长大一样，儿子是谁的啊，我一个人的吗！”常在思没好气的嘟囔一句，也不搭理他了。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坐着辇轿出了宫门口，换马车时，霍不迟说什么都不肯上车，而是直接在前面骑上马了。 常在思也没理他，直接坐进车里，告诉魏北。 “你同陛下说，他不进来便罢了，咱们直接出发吧！” 魏北有些为难的小声问。 “常姐姐，您要不就说句软话吧，我瞧着陛下就是在等您哄他呢，他也……着实有点委屈呀。” 这还是魏北第一次给霍不迟求情，要知道，五年前，他可是第一个嚷嚷着要拿刀砍了那个负心汉的，这五年也是一直避着霍不迟见的。 常在思打趣他，“怎的，回来没几日，你家将军就给你收买了？不效忠我啦！” “自然不是！我魏北一生只效忠常姐姐的！让负心汉骑马去吧！” 魏北高昂着脖子，骑着马到霍不迟身边，拱手道。 “陛下，咱们可以出发了！” 霍不迟愣了愣，“你没同她说吗？她叫朕一声，朕就回去了，这一路车马颠簸的，朕不伺候着她，她一个人怎么办啊，喝个茶都不便，若是辛苦了，捶个腿……” “有碧荷在呢。” 魏北替他想了个办法，然后朝着大军高喝一声，“出发！” 因为距离也不算是很远，出发差不多两个时辰，大军便停下来休整了一下。 霍不迟骑马还是会觉得有些胀痛，不过此刻他最想看到的还是常在思，在宫中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见不到人也就算了，如今已经出宫了，明明可以一直黏在一起，却要被迫分开，他难受的抓心挠肝，已经顾不得什么颜面了。 只是到了马车门口，却还是有点别别扭扭。 敲了敲车门后，小声的咬着牙说。 “你要是……求我一下，我就上去陪你一会！” 车内完全没有任何回应，他又继续说，“罢了，你也是累着了吧，想来也是的，坐了两个时辰呢，我给你揉揉腰吧，酸了吗？姐姐……阿迟不气了行吗，没有就没有吧……不重要了，反正……没人疼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我早就习惯了。” 话音未落，马车的门缓缓打开，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 第150章 哄好了 霍不迟梗着脖子，心中是欢喜的，嘴上仍是硬气的很。 “别以为哄我了，此事便罢了，我仍是生气着呢，可不好哄了！” 话虽如此，可他的手已经乖乖的伸了过去，只是还没拉上去呢，车门缝的手忽的一松，一只挂着一个相思结流苏的羊脂玉佩就这样出现在霍不迟的眼前。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忙不迭双手接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这块玉佩给摔坏了。 钻进马车的一瞬间，他都不管什么颜面不颜面的，直接跪在常在思腿边，躺在人家怀里，委屈又欢喜的问她。 “给我的吗，姐姐，是不是你给阿迟准备的礼物？你说过的，重要的日子会有礼物的，所以……荷包不是阿迟的，玉佩才是对不对？其实我不喜欢荷包，玉佩就是极好的，阿迟腰间正缺一块玉佩呢，那荷包我都是有的，里面还有香草呢，可好闻啦！” 玉佩是常在思自己的，只是恰巧今日佩戴了一块霍不迟没有见过的，但是相思结是她刚刚在车上，花了两个时辰，让碧荷教她打的，只是这件事，她不能同霍不迟说实话，这要是说了，非得大闹不可。 “玉佩不是很重要，只是这结叫做相思结，是我亲手打的，阿迟知道的，姐姐手笨……很多事情都做不好，所以姐姐也在努力，给我的阿迟亲手做一些物件，阿迟可还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 霍不迟拿着那块玉佩，吧嗒亲了一口，看着那上面一个他看不懂，但是很好看的结，他心中的感动都要将自己淹没了。 相思结啊。 他的姐姐究竟是有多思念他，才会去学这样的东西，要知道，从前的常在思，是从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的。 “我也好爱你啊，姐姐……我好爱你的！” 霍不迟仰着头，感动到红了眼眶。 “我一定好好待你，再不委屈你，冤枉你了，姐姐，我伺候着你，对不起姐姐……” 剩下的两个时辰里，霍不迟亲自服侍，端茶倒水，捶背捏腿，勤劳的像是贴身宫女，到了大营，都恨不得亲自抱着常在思下来。 从最前头回来的魏东看到这一幕，瞬间就不懂了，他不明白皇后娘娘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出发的时候还一脸怨怼的男人，到了之后，怎么乖的跟什么一样。 魏北双臂抱胸，冷嘲一声，“我就说了，我常姐姐啊，是训狗的一把好手！” 魏东直言道。 “小北，咱家人早晚死在你这张嘴上，你这不说陛下是狗呢吗。” “也不知道，死在谁的嘴上。”魏北一脸看傻子的摇摇头。 路过他们身边时，霍不迟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二人，那小心翼翼扶着常在思手臂的样子，还真是一脸的狗腿相。 “姐姐当心脚下啊，这里路还算是平整的吧，我叫人把这里都修整过的，姐姐，咱们住的大帐是新的，不是从前父皇他们用剩下的，所有物件都是新的，姐姐你还要什么，我都叫人准备好，对了！弓箭，我备下了十五把弓箭，姐姐挑喜欢的用，还有披风！有二十条，咱们先选选吧？” 魏东听着他的话，震惊的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北啊……这路，不是先皇那会就修好的吗，他何时让人修整了啊，而且……那弓箭是你备下的吧，披风倒是陛下准备的，不是！咱们陛下怎的还邀功呢。” 魏北总算是知道，魏东为什么不是在罚跪，就是在罚跪的路上了。 “让你跪，都是陛下念在魏家有功的份上，爹娘把脑子都生给我们三个了，真是苦了大哥了！” 帐内—— 霍不迟解开自己的披风，铺在了椅子上，“姐姐坐这，这帮人也是的，这椅子上怎的不加个垫子呢，把姐姐给凉着可如何是好！” 常在思终于是忍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蹙眉。 “你再话多，霍不迟你歇歇吧，说了一路了，不累吗？” “哦……” 霍不迟低声应了一句，然后乖乖的坐在一旁。 此次守卫事宜皆由魏北负责，他将外面的所有事情安顿好，进来跟霍不迟禀报事宜，可还没开口，霍不迟一见到他，立刻兴奋的显摆上了。 “你瞧瞧这个！见过吗？” “羊脂玉，光滑细腻，瞧着不错，这成色极佳的。”魏北夸了一下，发现霍不迟脸色有笑容，但是没有特别高兴，他就知道，自己没夸到点子上，又细细端详了一下，上面的丑流苏结…… 第151章 礼物 “陛下！这个结好看的呀，这是什么啊，末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当真是有点与众不同呢。” 霍不迟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兴奋道。 “朕就知道！只有魏北最得朕心！朕同你讲，这个叫做，相思结！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毕竟你还小，也没娶妻，你连个心上人都没有呢，自然无人给你说这个，这是你常姐姐送朕的，今日我们成婚六年了……” 他说这话时，满眼的幸福遮不住，虽是显摆，可也是真的高兴。 常在思这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那么生气，所以他一直认为，那个荷包是送给他的六年礼物，那会他还说……红色也很好，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六年啊，那您有送常姐姐什么吗？”魏北笑着问他，可眼神却是看向常在思的， 像是故意在打趣两个热恋中的情侣。 霍不迟点点头，略微有些羞涩的说。 “自然有的，只是我送的有些拿不出手罢了。” 常在思忽的想起来了那个…… “那个……金簪子？巴掌大的金簪子……是礼物啊？” 霍不迟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朝着帐内走去，“那一对金簪子只是想看看，姐姐是否喜欢这样的物件，因为阿迟准备的就是这东西，若是不喜欢，阿迟还会换别的。” 他说着，从后面抱出来一个半米长的雕花木盒，盒子打开，里面平放着六枝同样大小，但却比那两支要精致的多的金簪，有的上面镶嵌着硕大的珍珠，有的铺满点翠，尤其是其中一支凤簪，做的栩栩如生，最是难得。 “姐姐喜金嘛……故、阿迟便着全国的能工巧匠做了这些，东西不值钱，心意更是同姐姐的没法比，但是阿迟也用了心的，日后，阿迟定更加用心，望姐姐莫要嫌弃。” 常在思一时间感动的红了眼眶，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她很喜欢，虽然她是真的很喜欢，毕竟谁会不喜欢金灿灿的黄金呢，可她的感动，更多还是因为霍不迟对她的爱，永远那么细致，那么毫无保留。 “我很喜欢，谢谢阿迟，我会戴着的，回去了我就戴上！好嘛！” “谢谢姐姐！” 霍不迟显得比她还要高兴呢，像是常在思接受了他的礼物，是一件多让他感到荣幸的事情一样。 魏北无声的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一旁的魏东小声问他。 “你找个人教教我，那个结怎么打的，有这么值钱的吗。” “你打？你打一个，只会把你的脑袋打掉，还是出去看看，咱们的猎物准备的怎么样了吧！” 魏北拽着人出去，骑着马在距离不远的山坡上放了一大堆的猎物，这也是霍不迟一早安排的，他的身子不如从前了，担心这些秋猎，如果常在思猎不到东西会失落，所以命人一早就活捉了很多猎物，又饿了好几天，这样猎物根本跑不动，常在思一定可以轻松的猎到。 看着那跑的比他还慢的野猪，魏东有些担心的问。 “皇后娘娘又不是傻子，她看不出来？” 魏北再次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你懂什么！这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人家要的是真的猎到什么吗？不是啊！人家要的，是夫妻两个一起骑马、拉弓、烤火、吃肉！然后回去了，常姐姐给陛下做一个大氅，陛下去同咱们还有常大将军显摆一下！” 魏东也再次表示了不理解，同时鄙夷魏北这番话。 “我觉得这样是弄虚作假，毫无意义！狩猎就该是真的狩猎，殊死搏杀，猎得的东西才更加珍贵！这才是咱们骨子里该有血性！” 魏北一挥手，无奈道，“多余跟你说这些。” 说完，他调转马头，刚骑出去两步，就赶紧停下来提醒他。 “你闭好嘴啊！这件事可不能告诉常姐姐，你若是说了，膝盖定保不住！还有你家陛下的……” “陛下的……什么啊？”魏东小心翼翼的问。 傍晚—— 霍不迟带着一行人，在一旁升起了篝火，如很多年前那样，腌制了好几条羊腿，架在火上烤。 “魏东！你那个要转一下了，等会烤糊了就不好吃了，若是糊了你自己吃啊！” 霍不迟指着他那条，高声提醒他。 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一种回到过去，在战场上，打了胜仗被犒赏的感觉。 魏东赶紧转了个圈，烤另一面，“不会糊的！我这手艺，您还不清楚吗！” “好香啊……” 常在思一身枣红色骑马服，束了个利落的发髻出现在身后，众人看傻了眼，瞬间噤声。 第152章 要闹了 霍不迟却像是习以为常一样，脱口而出一句。 “姐姐，我给你烤了你最爱的羊腿！等会割一块最嫩的肉……” 话说一半，他忽的反应过来，这不是从前，如今早已经是多年后了，是他做出许多混账事，甚至把疼爱他的姐姐气到伤心绝望，而离开了许多年之后。 霍不迟默默的转过头，握紧手中的匕首，一下一下划着面前的羊腿，熟悉的画面，让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眼前终是一片模糊。 身后被一身温暖紧紧的抱住，他不敢回头，只能一动不动，贪婪的享受这一刻的幸福。 “阿迟，别怕……姐姐真的回来了，是不是又犯糊涂了？姐姐这样穿不好看吗，这不是你准备的衣裳吗。” 霍不迟轻轻的嗯了一声，只是这声音透着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的厉害。 他也不顾身边还有许多人，轻轻抽泣着，“对不起……姐姐，我好希望能回到最开始，如果可以，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带着你远走高飞，只你最重要。” 可他若是没有做成这个皇帝，这个世界还是否存在都是个未知，常在思心知肚明，哪怕真的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结果仍是这样的。 是她的阿迟太傻了，她的阿迟在跟天争，是背弃一切，也要忠于自己的爱情。 “你也重要！还有……” 一句还有，瞬间让霍不迟心中那些难过消失，他现在只想知道还有谁，若是儿子也就算了，毕竟那是常在思生的，费尽千辛万苦，生了不太聪明的孩子，倒也是重要，可若是还有旁人…… “你快点说完！还有谁啊，反正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要闹了！” 一句话，气氛瞬间回到刚才的热闹，所有人烧火的烧火，烤肉的烤肉，魏东拿着一坛酒，扔给魏北。 “你去给外面的守卫，一人一碗，不许多喝，只能暖个身啊！” 说完，他还不忘补充一句。 “你不许喝，小孩不能喝酒！” 常在思笑他，“魏北还小孩呢啊！魏东你到底是不长脑子的，不怪阿迟总是笑话你。” 霍不迟见她转移话题，作势就要往地上躺。 “不说是吧！好好好……今日我非叫你丢脸不可！” “我说！”常在思立刻投降，“还有……我的烤羊腿啊，快些吧，饿死了！” 霍不迟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赶紧去切羊肉了。 魏北偷偷摸摸小声嘀咕。“大哥，我说什么来着？” “你说，你常姐姐是训狗的一把好手！” 魏东高声回答后，四周一片死寂。 霍不迟，将羊腿最嫩的部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不过一次只切五六块，夹着喂了常在思吃完，再去切第二次、第三次，不厌其烦的折腾到她完全吃饱。 跪在边上烤火，烤到脸上都火辣辣的魏东，十分不解。 “陛下，您一次切完，或者一条拿过去不成吗，这火要不就灭了吧，太热了……” “那不成！羊肉冷了就不好吃了，人离火堆太近了，会烤的难受的，这样是最好的！” 霍不迟说这话时，眼中溢出来都是幸福，可只扫了魏东一眼，便满是嫌弃。 “朕没砍了你的脑袋，都是念在你没有脑子！好好跪着吧！” 魏东虽然对这句话表示了不服气，但是谁让人家是皇帝呢，人家让跪的，自己只能跪。 这一夜。 本就睡不太安稳的霍不迟，因为换了环境，几乎就是一整夜未眠，因为担心会打扰到常在思，他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直到清晨，他累的浑身都是酸痛的。 不过常在思睡的却异常好，山里空气清新，清晨的鸟叫虫鸣声让人瞬间放松下来，她一出去，心情都好了不少。 原本霍不迟是要跟她一起的，但是常在思一定要比一比，她带着魏北朝着东边去，霍不迟带着魏东朝着南边走，正午再一起回来，看看谁猎得的猎物比较多。 两个队伍同时出发，魏东的马率先跑了出去。 魏北跟在常在思身后晃悠着也不着急，就只是边走边看，还没走出去一会儿呢，常在思的马忽然停下，她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魏北立刻让后面的队伍噤声。 马上，女人拿起背上的长弓，自箭筒里拿出一支羽箭，手臂用力时能看到明显的肌肉，弓弦弯折成一定的弧度，她利索的放箭，不远处的一头鹿应声倒地，挣扎了一下后，便没了动静。 “中了！”魏北兴奋的喊了一声。 身后瞬间响起一片欢呼声。 第153章 你跪下 霍不迟那边，他眼睁睁的看着魏东，不到一个时辰提回来一头野猪，五只兔子，一只山鸡，无语的恨不得把这人立刻送回到宫里去。 “魏东啊，你歇歇吧。” “陛下，卑职不累！”魏东傻呵呵的笑，顺便给自己的箭筒里补箭。 霍不迟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脑袋上，恨铁不成钢的问他。 “朕是来做什么的？” 魏东双手抱头，疼的龇牙咧嘴，很想感叹一句，他怎么还这么有劲。 “陛下是来……秋猎的啊，咱们不是比试呢吗，您放心，有卑职在呢，定不叫您输，皇后娘娘和魏北都比不过咱俩！” 霍不迟被他的愚蠢气到发笑。 “不输……好好好，我赢，我赢……魏东啊，你年岁这么大了，连个想要嫁给你的女子都没有，说起来你都身居高位了，要地位有地位，要钱财有钱财，你都不想想为何吗？” 他一提起这个来，魏东也很是纳闷儿，他盘腿坐着，思索一番。 “臣也觉得奇怪呢，您想想，老二老三那样的都能有人嫁，人家孩子都不少了，臣……臣长的丑？不该很丑吧，起码臣没有老二丑啊！” 魏西常年在边关，皮肤黝黑，风吹日晒的，自然比不得日日在京中的魏东，不过单论相貌，当年四兄弟中魏东自然也是数得上的。 霍不迟指了指脑袋，难以置信的问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脑子不好啊，魏东，朕此次过来不是要秋猎的！朕是缺野猪啊，还是缺山鸡啊，亦或是朕没有裘皮大氅真的会冻死在这个冬日？” 魏东不明所以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所以，您这次过来目的不是秋猎啊！那您是为了什么啊？” 霍不迟也不知道这人是傻还是没傻透，他耐着性子解释，不是一定要让他懂，而是为了让他别坏事。 “是为了哄皇后欢喜，她欢喜了，朕便欢喜！只要她在京中过的好，朕的日子才能好，你这个蠢货，你要是赢了，她能高兴吗！” 魏东摇摇头，“那谁输了会高兴啊。” 霍不迟咬着牙说。 “朕啊！朕比试虽输了，但是皇后欢喜了，朕就是高兴的啊！学着点吧，不然你要孤身一辈子了，蠢死了！” 魏东无所谓的直接躺下了，“孤身一辈子也挺好的，那卑职就伺候您一辈子！” “罢了！朕还想多活两年呢，你害朕的一点不少。” 霍不迟直接坐他边上，压根也没打算真的狩猎什么，只是转头看到马背上，曾经用过的那把弓箭，如果别说再用，就算是拉开估计都难，他心中还是略微有些难过。 可人做错事情，总要付出代价，他不惜一切换回了常在思，已经别无所求了，曾经的那个自己，是时候该忘记了。 正午—— 常在思的队伍浩浩荡荡，拖着一大堆的战利品回来，霍不迟那零零散散的猎物，瞬间显得有些可怜了。 “呦！咱们陛下这是捡的，还是猎的啊，怎的就这两个呢？” 常在思拉着缰绳，马围着霍不迟的猎物转了一圈，颇有些嘲讽的意味。 霍不迟不甘示弱的梗着脖子，“我那边猎物少啊，上午猎物自然不肯往冷的地方去，不能怪我！我不管，下午我要跟你一起，这次不算，我要一整日的比才算呢！” 魏东瞧着他撒娇，一阵嫌恶心，直接翻身下马，去了边上吃东西了。 “有什么吃的，饿死我了！” 正午就只是简单的吃了些，常在思玩的高兴，因为猎得了一只火狐，还抓了一只漂亮的茶色兔子，她打算带回去给霍念养着玩。 “你瞧瞧，这兔子怎么样？” 霍不迟点点头，拿着兔子在手里掂了掂。 “不错，炙烤兔肉可以，就是太小了，没什么肉！” 瞧着常在思瞪他了，他赶紧识趣改口，“知道啦，知道啦，是念儿养着的吧，不是我说，那孩子不是养兔子的性子，你弄回去，没准他为了争宠，会真的杀了这兔子都不好说。” 常在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抱着兔子转身就进了帐内，霍不迟连忙跟上，刚一进去，常在思便冷冷的道。 “跪下！” 霍不迟虽不知为何，还是听话的跪下了。 “姐姐……阿迟何错……” “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他何时跟你争宠了？哪次不是你先争宠的，他会恶毒到，去杀了一个小动物吗！你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第154章 捡了个男人 看着常在思真的生气了，他赶紧道歉。 “玩笑话的，姐姐阿迟是玩笑话，念儿是你的孩子，自然是良善的啊，是阿迟不好……若是像我了，才会不好……” 他小心翼翼拉了拉常在思的腰封，眨巴着眼睛，有些委屈的求她。 “别在这么高兴的时候骂我，我不想让姐姐的心情因为我不好，阿迟说错话了，姐姐抽我一巴掌就不气了行不行？我再不这样说了，念儿不是这样的孩子，对不起……” 那可怜巴巴求饶的模样，让常在思一下子就心软，她伸手的一瞬间，霍不迟立刻给她调整一下角度，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滴泪顺着眼尾滑落。 他又怎会不希望，在常在思心中，他是最重要的，可他自然是不配的，如今能是念儿，依然是大幸，为了自己说错话挨一巴掌，不冤枉。 原以为的巴掌没有落下，常在思就只是摸了摸他。 霍不迟有些不相信的慢慢睁开眼睛，小心询问。 “姐姐不打吗……你要不还是打吧，我不想你不高兴，今日玩的那么好，我一句话全毁了，不白白浪费吗……” 常在思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笑了笑。 “瞧把你吓的，日后不许再这样说咱们的孩子，我的阿迟也是良善之人，我们的孩子怎会如此呢，若是念儿听了会难过的，起来吧，姐姐没有生气，也不会因此打你！” 霍不迟将信将疑，起身的动作很是缓慢，人都起来了，才敢凑过去，张开手臂，求一个抱抱。 “抱……安抚一下行吗，心都吓到不跳了，姐姐，阿迟爱你，阿迟怕你生气的。” 他越是娇气，常在思就越是心动，有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阿迟，你说我这是看上你的脸了，还是看上你的娇气了？让我瞧瞧，怎么眼睛比小兔子还红了呢，给姐姐亲亲好不好呀？” 霍不迟哼哼一声，表示了抗议，不过还是乖乖的给亲了一下。 出来时，魏东魏北好奇的看着，直到霍不迟离得近了，魏东朝着他伸手。 “拿钱！快点！” 魏北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愤愤的砸到他手里，“算你厉害一次！” 霍不迟好奇的问。 “做什么？” 魏东嘿嘿一笑，“在打赌，赌您会不会挨揍，我赢了！” “你跪会儿吧！”霍不迟黑着脸翻身上马。 下午，四个人一并朝着南边的山坡走，因为四周是安全的，霍不迟专门让侍卫都远离了些，这样不会吓跑猎物。 魏东从一侧驱赶，常在思主要负责射杀，而他负责观察。 霍不迟漫不经心的几乎躺在马上了，因为压根没想过要拉弓，他完全不在意前面有什么猎物，视线被树上爬着的藤蔓所吸引，他站在原地看着。 身后，常在思已经再次拿起弓箭，魏北小声提醒她。 “常姐姐，要慢些，这头鹿好漂亮啊，最好射到蹄子上，没准能抓个活的呢。” 闻言，霍不迟也顺着二人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一头漂亮的梅花鹿。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 常在思一箭放了出去，三秒钟后，林子的那头传出一声惨叫。 “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霍不迟第一时间冲过去，用身体圈住了常在思。 魏北立刻挡在二人身前，拔出剑，警惕的看着四周。 魏东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陛下！娘娘！来人啊，来人，有刺客——” 四周并无其他人，也没什么别的声音了，常在思推了推霍不迟的手，朝着刚才梅花鹿的方向看去。 “阿迟，我好像……射到人了……” 她吓的脸色都不太好了，不等霍不迟想明白，就已经转身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所有人跟在常在思身后。 果然，在梅花鹿刚刚站着的位置，有一个白衣少年躺在地上，胸口正中一箭，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大片的衣衫，看上去性命垂危。 “怎会有人啊！”魏北朝着身后的人厉声质问。 那人过去一看，一拍脑门，“哎呦！魏将军，是卑职疏忽，此人是守山人的孙子，三日前卑职已经派人告诫过他们，莫要进山了，这人……这人怎的还是不听劝啊！这怕不是死了吧。” 常在思打断二人的话，着急道。 “快救人啊！” 帐内—— 姜去寒毫不犹豫的撕开这人的衣裳，拔出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她双手按住止血，然后敷上药。 “暂且死不了，可失血太多，也不知会不会再流血，最好带回去，有药才行。” 霍不迟立刻拒绝，“自然不行！一个男子怎可带回宫去！” 常在思反问他，“女子就可以了？” 第155章 带回宫 霍不迟连忙解释，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事情跟男女无关！阿迟也不是那种会吃醋的人，只是这人来路不清，也不能因为你不小心射杀了他，那就带回宫吧！万一真是刺客呢！” “不像是会武的。”姜去寒给补了一句。 常在思一看便知道，霍不迟这是不安心了，便赶紧先安慰一下。 “阿迟，这是我不小心伤到的人，总不好真的看着人家死了，先救吧，回头再送出宫不就好了，别那么小心眼，乖啊。” “谁小心眼儿啊，我就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霍不迟大手一挥，“带回去！” 为了证明他确实没有吃醋，也没小心眼，霍不迟还专门让这个快要死了的人坐了他备用的马车。 原本三日的行程，第二日晚间便草草结束了。 回到宫中，霍念已经等在长秋宫了，看到常在思回来，他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只是看着身后被人抬着进来的男人时，他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了霍不迟。 霍不迟也无奈，小声的解释。 “朕也不想的，这个人绝对有阴谋，儿子你给我看好你的母后，朕要去查查这个坏人。” 因为需要方便医治，可霍不迟又不同意把人放到长秋宫，最终商议了一下，就把人放到了沈妃的宫中。 深更半夜的，沈妃裹着被子，看着屋子里被抬进来一个男人，不免发笑。 “呵……咱陛下，真是没拿我当人啊，一个男人啊，就这样明晃晃的抬进来了？” “嗯！”左钰匆匆进来，“我也听说这事了，所以想着跟陛下说说，结果刚过去就碰到他进御书房，你猜他同我说什么？” 沈梦溪完全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她就想知道，这个男人能不能死啊！ “不是！他在这里，我怎么睡啊！” “陛下说了，不若你去陪着沈妃吧，省得皇后知道了我什么都没做，再骂我！” 左钰叹了口气，继续道，“还好我一回宫就碰到了碧荷，她说皇后娘娘说了，让我接你去我那暂住两日。” “是吗？”沈梦溪瞬间高兴了，“我瞧着这男子长的都顺眼多了啊！你别说，看着似乎还真是挺不错的，就是脸色脏兮兮的，也没个人给擦擦。” 左钰冷笑一声，颇有些不满的意味。 “要不你去给擦擦吧，我觉得你留下挺好的，我那地方小，住不下你沈娘娘了！” “哎！小气呢，我就随口一说的嘛……” 沈梦溪小跑着，挽上她的胳膊，低声撒娇。 翌日上午—— 常在思站在床边，看着那个刚刚苏醒过来的人，此刻他脸上原本黏着的血迹和泥土已经清洗干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姣好的面容，只是那眉眼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让常在思觉得，这个人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桓。” 男子一开口，声音清冷绵长，像是来自深山中的生灵，既陌生又让人想要触之。 碧荷不满的提醒他。 “大胆！你要说，回皇后娘娘的话，草民名唤齐恒！一点规矩都没有！” 男子略微点头，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却因为胸口那一箭，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你无需起身，是本宫失手伤了你，但是本宫没想明白，当时明明是一头鹿啊，怎么中箭的会是个人呢。” 常在思仍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齐恒面无表情，平静的回答。 “皇家围猎我自是清楚的，猎物大多都是买的，但……那头母鹿不是，它是我养的，因围栏有损意外闯入了山中，我只能去寻，它腹中已有孩子，我不能看着它被射杀，扰了皇后娘娘围猎，还请娘娘降罪。” 他口中说着降罪，对着常在思也是微微垂首，可那双清冷异常的眸子里却藏着难以描述的怨恨，像是常在思曾有负于他一样。 可常在思，想破头也想不到会跟这个人有何交际。 “你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草民今年十七。” 常在思算了算，她有五年没有回来，即便是五年认识的，那齐恒也就是十二岁啊，她会跟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有什么仇。 “你认识本宫吗？” 齐恒的手抖了抖，一双狭长的眸子缓缓抬起，看向她时，眼底那仇恨虽是遮掩着，却还是暴露了出来。 “不识……” 不识二字，说的更是咬牙切齿，一看便知，是假话。 “那你好生歇着吧。” 常在思转身出去，刚想说查查此事，魏北已经大步进来了。 第156章 故人之子 “常姐姐！你离那个齐恒远点！” 魏北的话吓得常在思一阵后怕，她定定的站在原地，不等人解释呢，门外，霍不迟已经大步冲了进来，推开魏北直接将常在思抱在怀里。 “姐姐！你怎的自己来了，你要吓死我吗，不是说好的，等我下了朝一块来的吗，你要是出事了，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啊！” 常在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想也知道，这俩人不同寻常的反应，定是知道了这个齐恒的身份。 “阿迟，姐姐没事的，齐恒没有伤害我啊，而且那么多人护着我的，不会有事，你怎么了，不要怕好不好？” 她轻拍着男人的身体，安抚着他焦躁不安的情绪，“姐姐在呢，姐姐没事，阿迟乖乖的不怕了。” 好一会，霍不迟才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多失态，他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拉着常在思的手，亲吻了一下。 “姐姐，你先跟我回去再说。” 长秋宫内，霍不迟拉着她的手仍没有松开，语气里满是后怕。 “你不觉得，那孩子看着有些眼熟吗？” 常在思故意逗他。 “有啊，他跟你十六七那会还挺像的，白白净净的，很好看，眼神也有一种说不出的……” 霍不迟给她补充了一下，“仇恨和纠结，对吗？” 见他如此严肃，常在思也不笑了。 “对，所以，他到底是谁？” “他的父亲是齐牧，他小时候不叫齐恒，那会他没有名字，咱们都叫他齐家大郎，恒儿这个字，还是你曾经给他取的呢，我的姐姐啊，你怎的给忘了啊！” 霍不迟戳了她的脑袋，简直又怕又心疼。 常在思这才想起来，多年前行军时，齐牧是霍不迟的先锋官，这孩子是齐牧捡的儿子，一个老大粗不会带孩子，却不忍看着孩子死于战场，哪怕人人都说，这个孩子许是敌军余孽，他还是力排众议带在身边养着了。 多年战场没有要了这个汉子的命，却在回京不到一年后，死于了霍不迟的夺位之争，他们心中有愧，想要善待齐恒，却发现这孩子不见了，不知何时，他带着他父亲的佩剑，消失了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直到多年后的今日。 “他……是来复仇的吗？” 常在思缓缓的低下头，脑子里出现的都是曾经的齐牧，他们一同谈天说地，齐牧笑她异想天开，却也会背着霍不迟偷偷带她去战场，哪怕是她被吓着了，齐牧为救她受伤，也从不指责她，下次仍要偷偷带她出去。 “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被人算计，阿迟，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权利……钱财……亦或是江山？” “这些都不重要，可有了这些，我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齐牧是一个好人，我会善待他的儿子，但是这个人不能在宫中了，姐姐，你别再出现了，我会好好安顿他的。” 霍不迟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常在思在质疑他，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已经做了，齐牧已经死了，若说后悔，毫无意义，每一个帝王背后，都有无数个忠烈，说不可惜，说不心痛是假的，可留给他能心疼的时间并不多，他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迟！让我再去看看吧，反正在宫里呢，他没有刀剑，还受了伤，他无法伤害我的，我想……再去看看他，我不觉得恒儿会伤害我，当年他走，定是怨恨我们的，曾经的事情，我们……”常在思顿了顿，她觉得这话不严谨，在当下这个时代里，齐牧是效忠帝王，霍不迟没错，齐牧也没错，他死后的追封，家人的殊荣，他的一切，霍不迟给的是足够的，所以……“是我，欠他一个道歉，让我去吧。” “你想去便去，只是要带着小北。” 霍不迟留下一句话，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常在思能看出他的不悦，却也没说什么。 魏北脚步很快的跟在她身后，小声的劝。 “齐牧是个好人，他的儿子可不一定，天知道他是谁的血脉，常姐姐，你不能糊涂！万一他伤了你，或是说了什么话，陛下要伤心的，常姐姐，我觉得你不要见他了，陛下无错啊！当初是九皇子算计的，陛下赶去时，齐牧已经服毒身亡了，常姐姐……” 常在思完全不听他说话，再次回到沈妃处时，齐恒已经扶着床站起来了，见她回来，作势要跪。 常在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 “恒儿……你是故意出现的对吗？” 第157章 阴阳怪气 齐恒忽的笑了，笑着笑着眼中含了泪。 “常姐姐竟这么快就记起恒儿了？我以为你早将我忘记了，你说的没错，我知你回来了，也知你要来秋猎，我是故意出现的，如今知道了，你想杀了我吗。” 他扶着胸口，一步一步走向常在思，如今的他，身形高大，半分从前的样子都看不出来，只是看上去并不是像齐牧那种糙汉子，反而有一种文弱书生的气质。 魏北的手缓缓摸向了腰间佩剑，警惕的看着面前之人，他到军中之后，便没怎么见过这个齐恒了，对此人也就没什么印象。 齐恒扫了他一眼，低垂下去的眉眼略显失落。 “是……小魏将军吧，瞧瞧，有人保护的孩子，果然是不一样的，真羡慕你啊。” 这话说的，常在思只觉得心口一紧，下意识就想到，曾经齐牧跟她说过，若有一日我死了，你定要看在曾经我什么都听你的份上，善待我儿。 可她真的也并没有做到。 “恒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当初为何要走啊，你父亲之事，我们从未说过不管，九王……后来也死了不是吗，只是当时陛下不能杀他，你……要理解陛下……” 常在思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心虚，要一个孩子去理解，不能杀了那个杀父仇人，这是何其的难。 齐恒上前一步，朝着她笑了笑，虽眉眼间完全不像齐牧，可常在思就是能在他身上，看到齐牧的影子。 “我没有不理解，皇后娘娘，恒儿只是想替父亲看看您，看到了便安心了，曾经或许有怨，可父亲临走时说过，无论发生什么，让我不要怨恨将军和常姐姐，你们是做大事的人，你们是要为天下苍生计！” 常在思瞬间红了眼眶，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齐恒肩膀。 “你……你长大了，你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将你养的很好，恒儿……你便在宫中吧，日后好好读书、习武，你还小……” 齐恒摇了摇头，笑着回她，“我不能留下，常姐姐，这不是我的地方，陛下容不下我的，恒儿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年十七，是一个男人了。” 他若是不说这话，常在思还真是当他是曾经的那个幼子呢，可要放他回到那片林子里，她又如何放心。 “你先住着，我自有打算。” 一回到长秋宫，就见霍不迟板着脸坐在殿内。 “回来了？皇后娘娘可还喜欢你的恒儿，若是实在心疼他，不如你留下他吧， 我瞧着他看着你的眼神，全是爱呢！” 常在思难以置信的冷笑，她想不到霍不迟是怎么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 “你阴阳怪气什么啊，那是齐牧的儿子，霍不迟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霍不迟直接摔了笔，没好气的反问她。 “齐牧的儿子！他一跑这么多年，明知道他回来朕会为他做主，而且九王已死！不是吗，如今天下皆知，皇后回宫了，他才用算计出现，所以皇后娘娘，你告诉告诉朕，他究竟是为的谁啊！” 他一口气不停的说完，脸色涨红，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像是在刻意压制着怒火。 常在思非但没有像从前那样哄他，反而是质问。 “你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恒儿才多大啊，霍不迟你是在吃醋吗，你这样会不会有点无理取闹了啊？” 霍不迟忽的发笑，“我真是想不明白，当年齐牧就喜欢你，如今他养的儿子也喜欢你，这父子俩倒是都专情的很呢！” 常在思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呵斥他。 “霍不迟！你说这话会不会太没良心了！” 瞧着她真的生气了，霍不迟瞬间没了动静，安静了一会后，才缓缓起身，走到距离她并不算近的位置，跪下了。 “姐姐……我是男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别留下他，总之……我不许，你说我什么都好，你若是喜欢，我去将那个戏子接回来给你养着，总之……齐恒不行！” 这一整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故友之子，当年之愧，常在思来不及反应那么多就被霍不迟一通发脾气加胡闹，折腾她已经完全没了心力。 “我去歇着了，此事明日再说，你今日自己睡吧，别让我看到你！” 内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门口，霍不迟纹丝不动的跪着，眼眶酸涩，心口丝丝缕缕的酸痛让他有一种自己或许要失去常在思的感觉。 明知道不该闹的，可在知道那是齐牧之子的一瞬间他就怕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怕…… 第158章 你威胁我? 天光微亮，常在思仍是睡的不安稳，索性起身下了床，门打开的一瞬，她愣了愣。 霍不迟仍保持着之前姿势，一动不动的跪着，瞧见她出来，委屈都顾不得了，忙不迭的问。 “怎的醒了？想喝水吗，还是做梦了，是不是夜里凉了，要汤婆子吗？” “阿迟……” 常在思走到他面前，双手捧着男人的脸颊，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心里酸酸的难受。 “姐姐是不是过分了，吓着你了吗，你一直在这跪吗，怎的也不知道叫我一声啊。” 霍不迟这才觉出委屈，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你让跪的，还没说让起来呢，我若是起来了，你定有借口生气，若生气了，不好说这次又要多久不理我，我不上当……我不傻的！” 他其实只是怕了，因为不清楚常在思到底多气，他不敢道歉，也不敢打扰她休息，所以他只能等，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天就像是怎么都不亮，他想了无数句道歉的话，反反复复的在心中说，然后尝试着想想常在思的反应和回答。 可她真的出来了，那些话，却全部都消失了，剩下只有委屈，可他明明不该委屈的。 “姐姐……我答应你了，你想留下齐恒便留下吧，只一点……他不是小孩子了，等伤养好了，自然要有一个去处，不能留在后宫，这成什么样子了，可你若是定要留下他，我也应，无需管旁人说什么，你喜欢便好。” “你故意这样说？”常在思无情的拆穿了他，“你在告诉我，我留下他，人家会说我这个皇后，成何体统！竟留一个男子在后宫，秽乱宫闱，不守妇道，诸多难听的话都等着我呢是吧。” 霍不迟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也不是，你既这样做，定要有这个准备，但是……阿迟是暴君嘛，他们敢如此说，我就杀了他们，我说这话不是故意提醒姐姐，我是在告诉姐姐，不要因此生气，更不要因此迁怒于我。” 常在思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蠢死了！我说的也是暂时不能让他走啊，毕竟人是我伤的，真出事了，我们怎么跟齐牧交代，至于去处，我需得想想。” 霍不迟怔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想了一夜的事情，竟是常在思一早就打算好的，所以，到底是他狭隘了。 他拉着常在思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处，带着委屈的哭腔撒娇。 “姐姐……姐姐阿迟这里痛……” “这里痛啊？”常在思扶着他慢慢坐下，“姐姐给揉揉就不痛了，等会别处痛，这里就不痛啦。” “嗯……”男人软乎乎的答应，应完发觉不对了，“嗯？” 揉了一会后，扶着算是勉强能走了，常在思把人带回了寝殿内，门一关，直接扔到床上。 “霍不迟！你本事大了，竟然敢用自己威胁我？你以为跪一夜我就妥协了，就会因为怕你痛而让步，今日我就告诉告诉你，我会如何！” 男人紧张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身体不自觉的朝着床内移动，直到看见常在思拉开了那个熟悉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熟悉的小叶紫檀，他瞬间知错抱着被子连声求饶。 “我错了！姐姐我错了，阿迟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真的没有威胁……你误解我……对不起，我错了，不打，姐姐饶命吧……” “说！” 常在思定在原地，一只在掌心一下一下轻敲着小叶紫檀，就只一个字，便让霍不迟瞬间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 “我不该乱吃醋，不该以身威胁，咱们之间有争议该好好说，不可用这样的方式让姐姐妥协，姐姐的心疼不能是阿迟的刀剑，从前这些道理，阿迟都……记得的……只是……” 他越说越没有底气，越说越不像是认错，他不是想要威胁，是因为如今，常在思在意的就只剩下了他这具身体，和他这条命。 解释、道理，她都懒得再听了，说的多，一切又要变成争吵，他怕了，他不敢了。 “对不起……我知错，我愿意受罚。” 霍不迟放开被子，乖乖的挪过去，只是刚要趴下，就被常在思抱住了。 “别怕……吵不散的，我何时是那不讲道理的人了，但是你要是再敢算计我……” “我没有！” 霍不迟梗着脖子否认，“我不是算计！我是没办法啊，你一句不听，转身就走，我总不能冲进来，站你边上接着说吧，那你不得打死我啊！” 第159章 你说的对 “那现在呢？”常在思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问。 霍不迟叹了口气，无奈回答，“也要打死……” 不过，常在思就只是计较了他不乖，竟然真的跪了好几个时辰的错，即便如此，霍不迟还是嚎的，半个后宫都听见了。 第二日，宫中纷纷都传，昨日进宫里的那个男子想来半夜是被拉去长秋宫里，受了刑，惨叫声吓得人都不敢睡。 虽说早朝上，有大臣问了齐恒之事，可鉴于霍不迟那张如寒冰般冷着的脸，即便没有回答，也无人敢过多询问了，只是刚刚下了朝，霍不迟就听魏东和魏北小声议论此事。 “谁说的？”魏东问。 魏北小声回，“方才路过，听礼部侍郎说了一嘴。” 魏东捂着嘴笑，“哈哈哈哈……陛下听了，定要气死的！” 霍不迟就知道，这些没用大臣定要说他的皇后秽乱宫闱了，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虽说也不小了，但是那是因为受伤了，等好了不就送走了吗！ “他们说什么！你们少在那故意，想说便说！” 魏东实在绷不住笑了，“回……陛下……哈哈哈，他们说你断袖了，哈哈哈，礼部侍郎说，不能纳男妃吧，这不合规啊！哈哈哈……” 霍不迟，“……” 魏北，“……” 霍不迟实在被这个蠢货气的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魏北倒是替他说了。 “大哥，你跪会吧，不然定要挨打了。” 魏东梗着脖子犟，“我不跪！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凭什么打我啊，而且昨日陛下已经挨揍了，总不好我们两个都挨打吧，再说了，他留一个男子在后宫，本来就很不对劲啊。” 霍不迟冷冷一笑，薄唇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那眼神有不相信，可更多的还是觉得魏东实在愚蠢。 “你这蠢货，自己去领十大板吧！” 魏北耸耸肩，添油加醋道，“陛下，打少了他不长记性的，下回他还犯蠢，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谁都保不住他这脑袋。” “二十！” 霍不迟又给加了十个，说完，大步朝着长秋宫走去。 魏东抿紧唇，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剑，魏北察觉不对，赶紧躲开几步。 “大哥！你别冲动，在宫中拔剑要有正当理由的吧，你这样做，真不怕我们兄弟被你牵连啊，我这是让你长长记性！” 魏北指着他的手，目光威胁又带着一丝劝慰的味道，“你想想……你方才那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那可是欺君罔上，重了诛九族，轻了你掉脑袋，你若是死了，二哥三哥如何给陛下卖命，如何给国家守边关？我还如何全心带兵打仗，朝臣如何还能信我们！你至陛下于何地？” 魏东愣了愣，竟觉得魏北此言有理，他无理惯了，虽说最近改了不少，这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仍是如从前那般不假思索的，若是不该，定要酿成大错。 “是吧！”魏北看他眼神都变了，赶紧继续，“所以，我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魏家啊，咱们一大家子人呢，可不只是你我二人，若只你我兄弟二人，那弟弟为了兄长，死又何惧！” 第160章 就说他目的不纯 魏东紧紧抿唇，用力点头。 “小弟说得对，是兄长狭隘了，日后我定记住教训，为了你，为了魏家！” 魏北也同款表情，郑重点头。 “嗯！去吧，大哥！” 沈妃宫里。 一众人坐着，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姜去寒检查了一下齐恒的伤，又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皇后娘娘，伤处恢复的不算快，但是好在没有很深，约摸着十日八日的，也就好了，今日陛下又着人送去好多上好的治伤药，您无需担忧。” 齐恒犹豫了好一会，又担心一会霍不迟会来，只能咬牙开口。 “皇后娘娘，能否着人去告诉爷爷一声，就说我没事，很快就回去，他年岁大了，日日担心会睡不安稳的。” 因为齐恒不许她看，常在思一直背着身子的，这会包扎好了，她才转过来。 “行，但我还没问呢，你哪里来的爷爷？” “当年……我走了之后，去了很多地方，陛下登基……朝中安稳了之后，想来也没人注意我了，我就回京中了，但是……我年岁小，无处赚钱，没法活着，后来就去山里打猎，父亲教过我这些，勉强能温饱，那年冬日……差点冻死，被爷爷捡到了，就给养着了。” 齐恒说着的很自然，可这其中的艰难，只有他自己清楚。 “为何不回来，怪陛下吗？”常在思追问。 齐恒起身，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扶着床，缓缓跪下，脸上已瞧不出稚嫩，反而多了一丝饱经风霜的平和。 “曾……怨过，觉得父亲那样好的人，竟被小人害死，也觉得陛下口口声声兄弟，却不为兄弟报仇，不肯手刃恶人。” 门口的霍不迟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心中有愧的他，步子却是怎么都迈不动了。 齐恒忽的叹了口气，继续说。 “我便想着，那我就自己报仇，可真的跑了之后我才发现，别说报仇了，我就连活着就是难的，再后来……我便知道了，陛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封后、封太子，封慎王，然后就是……赐死了九王，后来年岁大些，也就懂了，那会陛下不是不杀他，只是还不能杀他。” 常在思大概是明白了，但是又不能理解。 “所以，你就不恨了，那为什么又很久都不出现呢？” 齐恒低着头，犹豫着。 “因为……当初跑的是我，如今，将军登基了，我就回来，我成什么了，父亲的教诲不该如此，但是常姐姐回来了，我又想见你，我很久未见你了，我听说……他负了你，你为何要回来？” “朕没有！” 霍不迟大步冲进来，“朕从未负她，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传言，小小年纪，不学好，回头打你一顿就老实了。” “你没有？那外面的三个是什么！我听说，还有两个没到的呢！”齐恒瞪着他，完全没有因为霍不迟是皇帝就畏惧。 霍不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一个都没有碰过。 “朕……那是……那不是……” “陛下又要寻借口了吗，当年军中，您可不是这样承诺的，我过来，就是想问常姐姐一句，当年你说的，他若是负了你，你定弃了他，这话可还作数？” 齐恒转头看着她，那灼灼的目光，竟有一瞬的熟悉感。 第161章 吓一跳 常在思不知如何回他，更不敢轻易回他。 “恒儿，大人之间的事情……” 齐恒打断她的话。 “我也是大人，姐姐，我唤你姐姐而已，当年我便唤你姐姐啊，如今我长大了，我……” 霍不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他在看到齐恒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来者不善，只是常在思并不信他。 “皇后，现下该信我了吧，我就说了，他是个男人，不是孩子！” 齐恒瞧着常在思瞬间变了的脸色，立刻调转话锋道。 “我长大了，也是常姐姐的弟弟，若是他负了你，我定带你走，不叫旁人欺负了你，父亲说过，若他真的出事了，让我护你周全！” 话音未落，他脸色明显不太好了，身形不稳的扶着一旁的桌子，轻咳两声。 常在思明显松了口气，顺便瞪了霍不迟一眼，以表对他的鄙夷。 “他没有负我，一切只是意外，恒儿听话，你乖乖躺着，伤口还未恢复呢，不能一直站着，等会霍念会过来陪你，他是我和陛下的儿子，很可爱的小孩，你会喜欢他的。” 霍不迟冷冷的看着他，对齐恒最后的那句话，他简直再了解不过了。 以退为进，是他惯用的手段，看来这世上，也有跟他一样善于利用人心之人。 “好……” 齐恒刚一转身，竟咚的一声，直直倒下。 “恒儿！” 常在思伸手去扶，抓了空。 姜去寒检查一番，又给重新包了包伤口，出去时，屋子里的人，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皇上、娘娘……齐恒的伤口不能再这样反复撕裂了，最好让他不要动，静养才能恢复快些。” 霍不迟直接问她，“他晕倒了？” “是。”姜去寒点点头，“身子本就弱些，再加上中箭伤了气血，又劳心，会晕也属正常，休养几日便能好，无须担心。” 见状霍不迟立刻换了个态度，“姐姐，是我小心之人了，我只是担心恒儿，这样吧，这几日就让沈妃照看他，若是你担心，我得空便过来可好？” 常在思也知道，他们总来，齐恒非但休养不好，还很可能受到刺激，不如等他伤好了再说。 “暂住这里倒也无妨，但是女子照看确实不便，让魏北先跟几日吧，等他好些了咱们再过来。” “好！”霍不迟一口答应，一刻都不想多等的，拉着常在思的手，“回宫吧，姐姐我想回去了，今日上朝坐太久了，好疼啊，我想趴会！你回去给我揉揉吧！” 常在思虽已经习惯了，可还是有那么点觉得丢脸，“好，带你宫中，莫要胡说了。” 沈梦溪转头看向左钰，左钰眼神警告她不许问。 一旁，病好了的付茹茹小声问了句，“为何坐久了会疼啊，我坐一整日都不会疼，咱们打叶子牌吧！” “打什么叶子牌，你再多话，再次挨打的就是你了，好好管着自己的嘴，之前的罚都忘记了吗？” 左钰好一通教训她，骂完人之后，赶紧安抚沈梦溪。 “没你的事情，你今日做的很好，如此便是最好的，只要皇后娘娘还在，我们定能多活几年，咱们只盼望着，娘娘千秋万岁啊……” 第162章 道歉 常在思稍微有点空闲，霍不迟就赶紧让她去盯着自己的狐裘大氅了，而且还要求上面的盘扣，要她亲手所制，这种不擅长的事情，几乎占据了她大半的时间，忙的她什么都忘记了。 霍不迟这才得空去了沈妃处，再见齐恒时，他仍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不同的是，这次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的有些出神。 直到霍不迟走得近了，他才发觉，有人来了。 “陛下……” “无需多礼，你身上有伤呢，坐吧。” 霍不迟坐在一旁，接过沈梦溪递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余光能看到，齐恒一直在偷偷的注视着他。 良久，二人都沉默不语。 是霍不迟率先打破了这个平静。 “当年，你父亲之事，他是忠君护主，是个很好的人，到底是朕有愧于他，所以齐恒，你此番入宫，有何要求尽管提，朕会尽量满足你。” 齐恒起身，扶着胸口，固执的对着他跪拜。 “陛下……草民并无所求，只是父亲当年心愿，是唯愿娘娘、和陛下……安，所以草民回来看看，看到了便也放心了，若是陛下不放心，那便将草民送回山中，草民此生不会再下山了。” 霍不迟明知，他不会说出任何要求，也执意试探，而齐恒，明知霍不迟不会送他回去，也故意这样说。 双方对彼此都是试探，也都清楚的知道了，彼此的意思。 霍不迟不想再试探这个油盐不进的蠢人，更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便选择了直接说。 “齐恒，她是皇后，是朕的皇后，你虽不再是年幼了，虽也一口一个常姐姐的唤她，可与我们终究差着辈分，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的常姐姐心中只我一人，她只当你是个孩子，你若是不能收起自己那龌龊的心思，最终伤的，只能是她的心。” 他不跟常在思直接说明，而是用一种吃醋的方式，哪怕是不讲理，也要阻止齐恒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就是怕常在思会因此自责难过。 看着齐恒眼神稍有被劝动了，他又乘胜追击。 “有些话，若是真的说出来便没有余地了，谁都有年轻气盛，谁都有心底里的那个人，朕和你常姐姐，青梅竹马，就是彼此心底里的那个人，齐恒啊，你该明白，朕不是不能处置了你，一、你是齐牧之子，二、你是思思的弟弟，朕便为了他们也不会，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朕。” 霍不迟早就忘记了，他有多少年没有如此耐心的跟一个人讲道理了，这件事若是换做以前，他哪怕不杀了齐恒，也会将他送的远远的，一生都不会再出现在常在思面前。 可如今不同了，上天给他机会，他要格外珍惜，所以对所有人他都要宽容，更别提齐牧当年，是真的战功赫赫，也是真的对常在思很好。 回到长秋宫时，常在思还在做那个盘扣，他有些心虚的凑过去，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塞嘴里。 “好吃……这是姐姐做的，只是……梨子的味道我……” “你不喜欢的嘛，谁让你吃这个了，这是给念儿的，我给你做了板栗糕，怕你凉着，一直在温着呢，碧荷去拿了。” 常在思抬起头，摸了摸他的脸颊，微微的凉意，让她有些担心。 “怎的还是这样凉呢，这身子就是热不起来，你从前跟个小火炉一样，抱着你都不用汤婆子的。” 霍不迟反手抓着她的手，给自己暖着。 “可不是嘛，但是我觉着，身子好多了，最近胖的衣裳都紧了，约摸着过几日就能好，只要有姐姐在，我定能好起来！” 明亮的烛光映在他白皙的面庞上，让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看上去更加深邃黝黑，距离很近，空气里似乎都氤氲着暧昧的味道。 常在思不自觉的抚摸着他的耳垂，“我还担心，怕恒儿气着你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你知道？你知道我去了，但是没有追着去找我？也没有责怪我，去找他？”霍不迟有些担心，也有些惊喜，他虽不知道常在思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敢直接问了。 常在思点点头，拉了拉他的耳垂，轻声道。 “我知道啊，也想到了，你会同他说一些话，不过我相信你，你会为了我好，也会为了他和齐牧好，对不起阿迟，姐姐被曾经的事情冲昏了头，这几日……对你不好了。” 这句道歉，瞬间让霍不迟红了眼眶，委屈也窸窸窣窣的涌上心头。 第163章 快乐了 他凑过去，伸着手臂，搂住了常在思的腰，微凉的鼻尖抵着她的颈窝，一滴泪珠顺着她的脖颈滴落，滚烫的，烫的常在思一阵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委屈阿迟了，不哭了，抱抱好不好呀？” “不好……” 霍不迟带着哭腔撒娇，“你还知道阿迟委屈啊，为了旁人凶我，你信他不信我！我不管……你要亲亲我，要抱一夜，否则我不能原谅你了，我会气很久很久，明天都不原谅你了！” 其实他从未怪过常在思，这件事是他自己选择闭嘴的，所以委屈要自己忍下，可常在思哄他了，他就怎么都忍不住了，就想撒撒娇，想被哄一下。 “以后，每天姐姐都抱着你睡，只要阿迟想，姐姐随时抱你，哄你，不委屈我的阿迟了，行吗？” 霍不迟忽的坐起来，受宠若惊的指着自己，“我？你一直抱着我？真的吗，不是诓骗我的吧！你平时睡觉了，都是一脚将我踢开，抱一夜都是要求好久才能有一次的。” 刚才还是一脸震惊呢，说到这里，又有点委屈，想到每每被踹一脚之后，连被子都被常在思抢走骑着，他心里就难受，倒也不是难受被抢走，而是难受，她为何不抢自己，而是非要那个无用的被子。 常在思愧疚又尴尬的笑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下回……你就自己贴上来，姐姐跟你说，会自己贴上来的男人最可爱了，知道吗！” “知道啦！我会自己贴上去的！” 霍不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会贴上去。 就算是碧荷进来了，他仍是整个人都赖在常在思身上，不肯动，吃栗子糕，也要她喂，还要掰开了，一点一点的喂。 “多大了？”常在思捏着一小块，放在他口中，眉眼都是宠溺的笑。 霍不迟掰着手指给她算算。 “小生不才，今年十八！姐姐……若是允许的话……这栗子糕，能不能用口喂喂……” 他转过身，单手撑着榻，冷眼扫了一眼碧荷。 许久没见过皇帝这样凉薄的神情，吓得碧荷一个哆嗦，赶紧低头，带着所有人退下了。 原本只是调调情而已，原本只是撒撒娇，却没想到，常在思端起一旁的茉莉香茶，饮入口中，然后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 男人面颊瞬间被染成晚霞，骨节分明的手指攀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心跳快到自己都能清晰的听到。 是激动，是紧张，也有……一些怕。 “姐姐……我不行……” 霍不迟轻轻的推了推她，他还是做不到，他不能，不敢，也没有资格。 可…… 他的爱人该怎么办。 常在思轻抚着他的耳侧，手指插入他的发丝，轻轻的揉了揉，柔软温热的唇，吻在他眼尾落下的一颗泪珠上。 “怕什么，让姐姐看看你哪里不行？” 常在思故意逗他，手顺着他的腰摸下去，一瞬间，霍不迟的脸红的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这不挺行吗，阿迟……夫君，错不可怕，怕是的不面对，如从前那样？姐姐也……” 霍不迟立刻反应过来，双手环抱在胸前。 可常在思似乎是做好了准备的，她反手在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捆麻绳，一截红色的马鞭，还有几块软布。 霍不迟只觉双腿到腰间瞬麻，直到脑子都是麻的，直至天明，他都没能从震惊和兴奋中反应过来。 不过，第二天倒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霍不迟。 他早早起床，揉着有些酸痛的腰腿，亲自下厨，给常在思煮了面，还切了些熟肉热着，又烹煮了一些鲜奶。 一边干活，口中一边哼着小调，像是个勤劳的贤夫，看到进来倒水的碧荷，他都高兴的笑。 “呦！碧荷起的这样早啊，你家娘娘还没起来呢！朕觉着，她非得日上三竿才起不可！” 碧荷看了看时辰，她跟平日起的一样早，倒是陛下，起的也太早些了。 “陛下，您……起这样早啊？” “是啊！皇后她辛苦，定是饿了，朕煮些东西温着，等会拿回去，她一睁开眼，朕就送到她嘴边，是不是很贴心！” 霍不迟满眼笑意都要溢出来了，碧荷还从未见过他，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的模样呢。 “那……您吩咐奴婢做就行了，您亲自做……外头奴才都要吓死了。” 难怪她刚才进来时，外面跪了一地，她还想问问原因呢，但是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就更别提回她了。 第164章 痛快 霍不迟拿着长长的筷子，从锅里夹出来面条，放在小碗里，尝了一口。 “朕自己煮，姐姐吃着开心，昨日她说了，朕伺候的她都喜欢！许久没做过这些了，也不知道还合不合她的口味。” 碧荷也不知怎的了，瞧着他高兴，也替常在思开心。 “合的！定是合的，奴婢一看您做的这个，就知道是娘娘的口味。” “是不是啊。” 霍不迟笑着看她一眼，顿时觉得碧荷似乎都不丑了，“赏！跟着皇后久了，碧荷都顺眼多了啊。” 只是他这一回头，碧荷就瞧见了，那金色的衣袍未遮住的脖颈处，露出来的道道红痕。 “哎呦，陛下……您的脖子……” 霍不迟拉了拉衣襟，拧眉道。 “去去去！哪里都有你的事，没脑子，跟魏东一样！” 回去内室时，常在思刚刚睡醒，他端着面就过去了。 “姐姐醒啦，起来吃点面好不好？咱们吃一口再接着睡，我原想着煮粥的，但是怕你吃不饱，睡着睡着再饿了，我若是上朝了，就没人伺候的这么舒坦了，咱们吃口面，待我回来，再给姐姐喂别的。” 瞧着他乖成这样，常在思撑着下巴，趴在床上，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被子。 “你就是欠的！收拾一顿就老实，痛快了？” “嗯……痛快了，下次姐姐直接收拾，省得阿迟心中难受许久，这样最好了，虽是身子痛了，但是心不痛，也不憋闷，阿迟欢喜的很。” 霍不迟跪在地上，把面条夹成一小团，吹一吹，喂到她嘴边。 “姐姐吃慢些，瞧瞧给我们累的……” “你再说！” 常在思瞧着他那张得意的嘴脸就烦，羞赧的扯着被子钻进被窝里，不肯出去了。 霍不迟赶紧放下碗，耐心哄。 “我不说，我错了我错了，这才一口，夫人乖啊，咱们再吃两口，等会上朝了一想着你没吃饱，我要担心死的，你要是再不吃，等会常大将军觐见，我要告状了啊。” “哥哥回来啦？” 常在思的脑袋出来的一瞬间，就被霍不迟双手捧住脸，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是呢，兄长回来了，昨日快马回来报的，说是能赶上今日早朝回京，中午咱们一起用膳，你若是起不来，那便晚上也成，车马劳顿的，让他好生歇歇。” “接嫂嫂入宫吧，她定是也想哥哥了。”常在思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如同很多年前那样的场景，让霍不迟鼻子一酸。 他知道，这个撒娇是因为不合规，但是他的傻姐姐怎么会不知道，如今这宫中，她就是规矩呢。 “想接便接啊，那齐恒你都接进来了，男人你都敢，嫂嫂你不敢？” 常在思撇撇嘴，知道他在故意嘲讽自己。 “那能一样吗！那是男人吗，那不就是个小孩吗，再说了，齐恒那里你不是有打算了，若你不想……我便不去看他了。” 霍不迟端起碗，接着喂面，然后细心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那你乖，多吃点，我便叫你去看他，姐姐，我是这样想的，齐恒虽也不小了，但是读书不算多，习武也不算精，我想送他去磨练磨练，如今的他，放在哪里都是不成的，咱们要对得起齐牧，并非是养着他的儿子，而是要让他的儿子成才，让齐家后继有人，家族兴旺。” “你说的没错，阿迟，你没怪我，倒是我没想到的，我……” 常在思本还想着道歉的，可霍不迟却打断了她的话。 “不要说对不起，你永远不要对我说这句话，我如果做的好，就不会让你担心，刚刚那番话我该一早就说的，姐姐，只有阿迟跟你道歉的份儿，你不怪我就是最好了。” 早朝上，霍不迟越听越气，常在敬已经尽可能的说的没有很过分了，可这还是暴露了北疆的狼子野心。 “陛下……末将觉得，北疆想要要回他们的人无可厚非，一个公主而已，咱给了就给了，慎王如今也不要这个人了，咱们留着也是无用，可这赋税……他们要减五成，末将觉得，有些多了。” 霍不迟冷笑一声，“人、赋税、城池，朕一个不给，若他真的不服，那便战吧！常在敬，你整军随时准备带兵出征！” “是！” 常在敬领命。 下了朝，他刚想回府中看看妻儿，就被魏东给拦了下来。 “常大将军，您今日走不成了，陛下有旨，您得在宫中等着了，不过您放心，将军夫人也被接入宫中了，这会估计已经进了长秋宫。” 常在敬面色瞬白，不明所以的问。 “魏大人，陛下这是何意啊……” 第165章 被夸奖 长秋宫内，常在思一件件的数着命人抬出来的物件。 “这些都带回去，给孩子们，其他的卖了贴补军中也好，亦或是贴补到府上！我都听说了，大哥抠门的很，咱家虽看上去气派，实则处处都不如那些京中皇戚，这可不成！” “够了够了！皇后娘娘这可太多了。” 她一边拿，嫂嫂一边阻止，为难的一直朝着外面看，期盼自家将军早点过来，能劝劝这个妹子。 “你不知道，就算是拿回去了，将军也是不肯用在府中的，他总说，如今日子已经够好了，苦的人太多了，他不能太贪图富贵。” 常在思最不喜欢的就是常在敬脑子里的这些想法，他可以这样认为，但是不能带着妻儿也一起过这样的日子。 “你瞧瞧你自己穿的！你再瞧瞧你孩子穿的，嫂嫂，旁人是苦，可是我们勒紧裤腰带，旁人的日子又能好过几分？国要富足，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你们已到京中，凡事多想想孩子。” 嫂嫂哪里不知，孩子早就因为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因穿戴不好，时常遭人嘲笑，就连学堂之上，也是被那些京中贵眷们排挤欺负，可她不想给夫君惹麻烦，更不想给常在思惹麻烦，想着忍忍，总能过去。 见嫂嫂犹豫了，她示意碧荷快些。 碧荷眼疾手快，让宫女奴才们赶紧把东西都搬到外面的马车上去。 “嫂嫂，听我的吧，不然我这皇后做的，还有什么意思啊，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你们拿去了，对家里或是对军中，都是帮扶，对我也是！” 不等嫂嫂回话，门口就传来一句。 “将军夫人定要收下了，不然朕的皇后都要没了。” 嫂嫂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 霍不迟摆摆手，“自家人无须多礼，嫂嫂莫要见怪，朕回长秋宫是不通传的，没吓着你们吧。” 他边说，边过去，顺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绿豆糕，先是喂了常在思一口，然后将剩下的放在自己嘴里。 他总觉得，回自己住处还要通传，这太奇怪了，所以一直以来，霍不迟都不许人高声喊，有时碰到常在思很专注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就会吓一跳，然后娇嗔的打他一拳，他最喜欢的便是那样的画面。 常在思发觉，他总是时不时的拿一块糕吃，也不会动不动就吐，就是饿的有点太频繁，让人有些担心。 “你是饿了吗，最近怎么总是偷吃啊，在外面有没有……” “对天发誓！” 霍不迟伸出手，做出发誓状，“我这辈子只钟情于姐姐，我怎么敢在外面偷吃啊，再说了，我偷谁啊，这宫中……” 说到这个，他心里就难受，就觉得愧对常在思。 霍不迟尴尬又勉强的笑笑，然后转身坐到了一旁，握着常在思用过的茶杯出神。 常在思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嫂嫂在这呢，她又不能多说，只能摸摸他以示安抚。 “陛下，哥哥呢，你怎的没带着他一起回来呢？” “他不来，我让魏东去叫人了，他说这是后宫，他一个外男不便总是过来，你说说他，明明一个武将，怎的这样拘谨小心呢，他若是知道，你没事就揍我，估计胡子都要气歪了！” 嫂嫂震惊的瞳孔都颤了颤，却一直低着头，生怕跟皇帝对视上，更不想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常在思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提醒他别胡说。 霍不迟这才想起来正事，“哦对，我回来就是告诉你，等下一起用膳，我会带着齐恒过去，这两日我想了，将他交给常大将军是最好的，大哥和齐牧之间有情谊，而且大哥是一个很好的人，他都将你教的这样好，也定能将齐恒教好！”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常在思奖励一样的捏了一下霍不迟的脸，“阿迟真的好聪明啊，恒儿跟着大哥最好了，大哥正直良善，有他做榜样，恒儿不会长歪。” 霍不迟娇羞的红了脸，咬着唇也遮不住翘起的唇角。 “谢谢姐姐夸我……那、那你们……好好歇着，晚些时候，我回来接你，成吗……” “我自己去就行，又不是多远。”常在思说完，就发觉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又赶紧改口，“接也行，晚一会天就黑了，没有阿迟我会怕的。” 果然，霍不迟瞬间高兴了。 “成！那待会我就回来了，姐姐少吃些糕，今晚宫宴都是你爱吃的，好多肉呢，甜的吃多了，晚上吃不下肉！” 第166章 很会告状 嫂嫂立刻跪地行礼，“恭送陛下……” 霍不迟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常在思，像是告状，更像是在说，可不是我让她跪的。 直到霍不迟走出长秋宫，嫂嫂才起身，脸色比刚刚进来时还要凝重。 “小思啊……你是皇后，可也是小思，嫂嫂不得不提醒你，天家威严不可触，我方才听陛下说，你还跟他动手，这……这成何体统啊！你是女子，你是皇后，他是你的夫君，更是天子，你怎可如此荒唐。” 常在思就知道，霍不迟是来告状的，这人就是皮紧，一日不挨身上就难受。 “嫂嫂你莫要听他胡言，我哪里会如此啊，都是他在你们面前胡说的，我真的没有动手，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我有你们、有常家，不会乱来的。” 她没有办法跟一个自幼生在这个世界的人去解释，霍不迟不会，更没有办法去解释，霍不迟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隐瞒。 见她这样说，嫂嫂这才信了几分，“你心中有数便最好了，也是，你一直都是清醒的孩子，你大哥说得对，你所有的选择一定都是正确的，你开心便是最好。” 无论当初常在敬有多看不上霍不迟，多反对常在思嫁入皇家，他还是尊重了妹妹的决定，哪怕是最后她过的不如意，选择了永远离开，他心中遗憾、难过、也伤心，但是未曾怪过她，因为做出这样的决定，最难的人，定是常在思，若是这个选择能让她开心，那又有何不可。 傍晚—— 霍不迟回来时带着两顶撵矫，扶着常在思坐上去后，他则是跟在一侧，仰着头陪着她说话。 “姐姐不知，我方才瞧见常将军了，他面色看上去不是很对劲呢，我想着我先去看一眼，我怕宫宴上用的酒器不是姐姐惯用的，却看到常大将军臭着脸，可吓人了呢！” “是吗？哥哥为何同你臭脸，是不是吓着我的阿迟了，他那样坏啊？”常在思伸出手，霍不迟立刻握上去。 抬撵矫的奴才们早就习惯了他们这样，所以在俩人手握上去的那一刻，撵矫速度逐渐放慢了些。 霍不迟点头，委屈告状。 “可不是吗，我同他说话，他还阴阳怪气的，姐姐，阿迟又未曾做错事情，大哥这样对我……不太对，不过阿迟不在意，大哥定不是故意的，方才回来路上，阿迟已经不难过了。” 常在敬确实嘲讽了他两句，因为不知道魏东那话的意思，他以为霍不迟是打算囚禁他，亦或是要以他的妻儿做要挟，所以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只是霍不迟没弄明白，心里难受又不敢说，谁让人家是常在思的哥哥呢，他只能暗戳戳的告状，让常在思帮自己。 “瞧瞧给我的阿迟可怜的，等会我问问怎么回事，他若是故意嘲讽，我定叫他给阿迟赔不是！” 常在思当然知道，大哥不是那样没有分寸的人，但是霍不迟的撒娇，就只是他想听这句话，而并非是他真的要常在敬给他赔不是。 他要的，是常在思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和无条件的爱。 霍不迟情绪好了，理智也就回来了。 “嗯！不过，我觉得大将军定是有原因的，待会朕问问他便是了，不碍事的，姐姐不要说什么，别寒了大将军的心！” 后面不远处跟着的那顶撵矫上，坐着惴惴不安的嫂嫂，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在宫中做撵矫，皇帝都是走着的，她只觉得，这次入宫，怕是要出不去了，不过倒是欣慰，幸好来时怕孩子们闹腾，没带孩子们过来。 原本常在思只觉得这是个误会，可看到常在敬那张阴沉到吓人的脸时，她就不这样认为了。 而且，她前脚刚进去，常在敬就给她行了个礼，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虽说宫宴人多，按制度该是如此，可这大礼……倒也不必吧。 “今日家宴，没有外人，所以咱们坐的近些，姐姐咱俩边上就是恒儿，你同他叙叙旧，若是他没想法，咱们就此安排了。” “好。” 常在思刚一答应，齐恒就从大门进来了，先是对着二人跪拜行礼，看到常在敬时，稍微愣了神，似乎是没能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常在敬压根就不认识他，但是这个半大的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霍不迟能生出来的。 “齐恒……你姓齐？你是……” 他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起身，“你是齐牧的儿子？” 第167章 刺客 齐恒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对着他拱手行礼道。 “见过大将军，草民齐恒，家父……定安侯齐牧。” 常在敬如见故人，又心疼又气恼。 “哎呀！你是齐恒啊，我都以为你这孩子不知道被哪头狼给叼去了，既然活着为何不回来啊，这京中叔叔伯伯众多，谁都不会委屈了你，你说说你这……” 霍不迟摆摆手，安抚道。 “大将军莫要生气，如今恒儿回来了是最好的，只是他今年已十七了，我想着，不若先送到你那里，学文还是习武的，叫他学了后自己选，此前几年他一直在山里，这终究不是个好去处。” “他爹追封了异姓侯，且就这一个孩子，如今交给末将，末将自是愿意的，只是侯爷之子……这……” 常在敬有些犹豫，虽然霍不迟说的很清楚，但是他仍不知，该如何带这个孩子。 齐恒不知道他们的打算，一听这个立刻出言反对。 “陛下！大将军，娘娘，恒儿只想回去山中，不想去什么将军府，也不想承袭什么爵位，不想当什么侯爷，那并非我的战功，家父的一切荣耀是他自己的，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去！” 霍不迟样样都算到了，唯独没想过，齐恒会反对。 他一反对，常在敬也犹豫了。 常在思出言打断了尴尬的气氛。 “先吃点东西吧，这件事不急慢慢说，恒儿有什么想法，咱们都能沟通的。” “对对对！”嫂子赶紧接过话去，“皇后娘娘说的对，咱们不着急的！” 宫中礼乐师弹奏着轻轻的乐声，掩盖着宫宴厅的交谈。 舞者身姿婀娜，手持长剑，灵动又带着一丝战场英气，是专门为赏赐得胜将领所舞。 常在敬一直惴惴不安，而霍不迟时不时的瞪他一眼，让他心中更是惶恐。 “将军，你可是上朝时说错话了，今日陛下看着似乎不太对。” “不曾啊，我也想了许久，他时不时的瞪我，这是为何啊……” 霍不迟见他还没反应，有些不满的跟常在思抱怨。 “瞧见了吗，他瞪我，他不是什么好人，姐姐……他欺负我！” “姐姐去给你问问，看看兄长今日是怎的了。” 常在思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酒壶，怕他偷喝，便把酒壶拿到了祁恒的桌子上，还回头警告了霍不迟一下。 “不许趁着我不在就喝酒，你虽然是好多了，但是酒还需两个月才能喝，要管住自己，不然我会担心。” 霍不迟乖乖点头，这会酒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给他撑腰了。 “嗯！我听话的，姐姐不用担心。” 常在思笑着朝着哥哥嫂嫂走去，路过中堂时，其中一名身着红衣的舞者，忽的腾空而起，持剑朝着常在思的胸口刺去。 霎时—— 几乎所有人都朝着常在思飞扑过去。 “姐姐！” 霍不迟嘶吼的同时甚至忘记了身前的桌案，就这样直直的朝着常在思扑了过去。 东侧的常在敬抓起桌案上的碗碟，朝着那女子的手飞速掷了出去，碗碟如同暗器一般，直直射到她的手背上。 那刺客反应迅速，持剑又朝着她劈了过去，常在思躲避不及。 几乎是同时，她被人抱个了结实，脚下一个不稳，二人同时摔倒在地。 这一剑只划破了常在思的手臂，可齐恒背上却实打实挨了很重的一道伤。 霍不迟冲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护住了常在思，他其实忘记了，以他的武力，区区一个刺客而已，又如何打不过。 常在敬几乎一脚踹翻了这个刺客，门口的人这才听到动静，魏东带着人进来时，这女子已经被制服，跪在地上了。 霍不迟吓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抱着常在思，话都快说不出了。 常在思也吓得不轻，可她反应过来是齐恒救了她后，赶紧找人。 “恒儿如何了？” “无事……皇后娘娘，恒儿……无事。” 齐恒虚弱的回应了一句，撑着身体，看向那女子。 “你是何人，为何要杀皇后！” 霍不迟的脑子也逐渐清醒过来，眉头紧蹙的看着她小臂上那一道渗着血的伤口，心底生出来的恨，似乎又不止是对这个刺客。 魏东剑指着那女子，“谁指使的你！” 那女子抬起头，看了一眼霍不迟，又看了一眼常在思。 霍不迟沉声道，“她口中有毒，魏东！” 魏东立刻掰开她的嘴，强行从里面掏出一颗毒药来，“想死？你说出来之前，还不成！” 第168章 审问 霍不迟抱起常在思，对着魏东交代一句，“将人看好，朕亲自审！”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常在思看了看手臂上的那一道血迹，稍微有些疼，但也真的不重。 “我没事，看看恒儿怎么样了，阿迟你别担心我，他方才……” 话说一半，常在思忽然顿了一顿，眼前逐渐开始模糊，画面开始扭曲变形，耳边的声音似乎也听不那么清晰，她张了张嘴，想要告诉霍不迟，不要担心她没事的，但是话到嘴边，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思思！思思……你别吓唬我啊，你醒醒好不好？姐姐，你别吓唬我啊！”霍不迟无措的嘶吼着，几乎就是冲到长秋宫的，“姜去寒呢！思思不知怎的，中了一剑后便晕倒了，我叫她也听不到，你快些来看看！” 姜去寒没他到的快，听到这话时，刚刚跑到长秋宫门口。 “将人放到殿内，别着急！方才的饮食和那把剑都拿来，快些！” 霍不迟立刻吩咐。 “魏北！去将皇后的桌子直接抬过来，还有剑，那个刺客让魏东提过来，对！齐恒也带来。” 一向沉着冷静的霍不迟，此刻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就这样不知所措的呆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命令都是下意识里说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常在思是被刀剑划伤的，不可能昏迷成这样，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所以他必须冷静，也必须清醒。 霍不迟转身，从姜去寒的箱子里拿出来一把小刀，毫不犹豫的刺入自己的小臂，鲜血和疼痛会让他瞬间清醒。 “陛下！你发什么疯啊，有我在呢，我知道怎么处置！” “我得清醒，这件事不对劲……” 霍不迟双目赤红，坚定的看着姜去寒，用力拔出刀时，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他没有止血，就任由血液顺着手臂流淌到地上，脑子渐渐的清晰起来。 “碧荷……”霍不迟叫起正伏在常在思边上哭着的碧荷，“你去将后宫的那几个女人都带过来，是全部，让她们都跪在院子里。” “是！” 碧荷出去时，魏东正巧背着齐恒进来。 “陛下！陛下齐恒中剑晕过去了，陛下……” 霍不迟转头去看，这才发现，齐恒浑身是血，后背的衣裳破了一大块，想来若是没有他，这伤的该是常在思了。 “快，让御医给他诊治！务必救活！” 姜去寒检查后得出结论。 “陛下，娘娘这是中毒，但是具体是什么毒，臣确实未曾见过，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毒是剑上来的，所以想来，齐恒该是中了一样的毒。” “可是剧毒？可危及性命？可能解毒？”霍不迟一连三问。 姜去寒回答道，“剧毒，臣暂且施针控制毒物不侵害脏腑，但需要知道究竟是何毒才能知道如何解，臣怕来不及，臣这里研究着，您去审人，定不能让人死了，起码要问出是什么毒！” 她说完，还专门看了一眼一旁的魏北，生怕霍不迟一个冲动真的虐杀了那个刺客。 霍不迟实是不放心，看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他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恨不能替她受了这苦，可此刻，更重要是，想办法让她醒来。 霍不迟对着姜去寒拱手道，“我将人交给你了，我定审出来！” “放心！” 姜去寒虽是这样说，但也是将大半希望都压在了霍不迟的身上，她暂时用银针封住了穴位，让毒蔓延的速度变慢，但是以她的学识，若是想要快速甄别出来，到底是什么毒，用什么解，简直难如登天。 她起身，去了齐恒身前，用同样的方式封住了穴位，然后让御医处理他背上的伤口。 “定要清理干净，切记只清理即可，人就这样趴着，伤口晾着就行，无须包上。” “这……这能行吗？” 年岁稍长一些的御医质疑道。 “听我的！不要反驳！”姜去寒不解释，直接命令。 院中—— 魏东命人把霍不迟要的所有人都带来了，沈妃、左妃、付妃，三人跪的很近，不明所以的瑟瑟发抖，左钰一直朝着长秋宫的大门看，蹙眉，满目担忧。 后面，许久未曾露面的容妃跪在地上，从容不迫的看着霍不迟，似乎不是很怕，像是方中之事都跟她毫无干系。 那刺客被五花大绑的扔到地上，口中堵着一大块破布。 众人中，唯有北疆那位小公主，慕容渺，是高傲的站立着的，纵使被折磨了两月有余，也仅仅是面容看上去有些许的憔悴，整个人气质倒与从前并无二般。 最先开口的，仍是她。 “不知陛下唤我们过来，所为何事？是后悔如此待我了，还是我北疆要人了，你寻不得借口了？无妨……只要你肯放了我， 我定同父皇说，不再进攻，咱们和睦相处，只是你莫要妄想纳我为妃，我北疆人，死也不做妾室！” 霍不迟皱眉的一瞬间，魏北立刻快步过去，拿起麻绳将她双手反绑，然后用布堵住了嘴。 “陛下！您继续审吧，这下不能出声了！” 霍不迟站在众人前，阴冷的目光扫视过她们的脸，前朝，有没有人敢动他的皇后，他心中自是清楚的，那些朝臣就连质疑都是胆战心惊，更别提刺杀了。 要说有这个胆子的，大概只能是这些个，未曾接触过他，不知道他狠厉手段的女子们。 “皇后中了毒，刺客就在此处呢，今日，朕定要知道是何毒，定要拿到解药，你们便也亲眼瞧瞧，朕是如何审问人犯的吧。” 魏东将那刺客反绑在一个木椅上，一旁架起一个炭火盆，桌上放着各种骇人的刀具，莫说这些深闺女子了，那些东西就连魏北都是未曾见过的。 霍不迟走到那女子面前，从炭火盘里抽出来一个烧红了的铁条，不待那女子反应过来，嗖的一声，抽到她的脸上，一瞬间皮肉被烧焦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蔓延开来，女子的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 第169章 阴毒 院子里跪着的几个女人吓得脸都白了，尤其是年岁最小的付茹茹，整个人哆嗦的不成样子。 霍不迟一脸平静的低头看着这女子，随手那铁棍又插回到炭火盆中，女人的脸被烧出一个很大的洞，但是因为铁棍是烧红的，所以流血并不多。 他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如剪刀形状的刀，站在那女子身前，阴沉的声音如地狱来的恶鬼，让人听了都觉得胆寒。 “你可以不说，朕会将朕的毕生所学，都用在你身上，或许死士并无家人，也无在意之人，但朕，会将用在你身上的一切刑法，都用在你认识的所有人身上。” 魏东将她一只手捆绑在椅子上，手腕被麻绳缠绕，牢牢固定。 霍不迟用手中特制的刑具，插入女子的指甲前端，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她一整个指甲往外拔，每拔出一点，女人便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可因为口中堵着破布，无法叫喊出声，直到整个指甲被拔出，她浑身都是湿透的，口中的布也被血液渗透了。 院子里，左钰捂住沈梦溪的眼睛，抱着瑟瑟发抖的她，用最小的声音安抚。 “娘娘中毒了，但不是你我所为，别怕，别怕……咱们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呢，我护你，别怕……” 而后面的容妃早就被吓得魂儿都要没了，六神无主的去看慕容渺，却在她的眼神威胁下，再次低下头。 霍不迟对着一众人厉声嘶吼。 “都给朕把头抬起来，看着！” 吓得所有人一个哆嗦，纷纷抬起头，大气都不敢出。 这女子大抵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抱着必死的决心执行的任务，所以即便受了诸多酷刑，甚至削皮割肉，奄奄一息，都未曾吐露一句。 霍不迟越来越急，他自然知道，常在思不能再等，也清楚，自己不能一个冲动真的杀人，若是一句都问不出来，此事便麻烦了。 他放下手里的刀，重新拿起那根烧红了的火棍，只是这次他没有去到那个刺客面前，而是转身走向了院中的几个女人。 “既然她不肯开口，那你们便也都来一遭吧，若是都受住了，朕便信了你们！” 付茹茹直接两眼一翻，吓得晕死过去。 魏东从一旁提了一桶冷水，兜头一浇，她瞬间清醒，跪地求饶，“陛下……不是臣妾……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不是臣妾啊……” 左钰蹙眉，默默的将沈梦溪护在身后，她不清楚霍不迟是不是失心疯了，但是如果真的选择了她们，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挡在沈梦溪前头。 霍不迟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这三个一样，提着烧红了铁棍，直奔曾经对常在思有敌意的容妃。 容妃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跪伏在地连连磕头。 “表兄……陛下……不是容儿啊，不是我……您不能冤枉我啊，姑母若是知道了，定会伤心的，咱们有自幼的情谊在呢，你不能……啊——” 霍不迟一棍子甩到她的手臂上，容妃瞬间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声，整个人倒在地上，抖如筛糠，别说解释了，此刻的她看着如同厉鬼一样的霍不迟，竟连呼吸都给忘了。 那烧红的火棍直直的戳上她的眼珠子，在距离一寸时停下，容妃甚至能感受到，强烈的灼热。 “朕只问一遍，是、何毒？” “断……断肠乌草……”容妃战战兢兢回答。 所有人瞬间松了口气。 霍不迟反手将那烧红的铁棍插入容妃的肩头，不待她叫喊出声，只刚一张嘴，魏东直接用破布，将她的嘴完全堵住。 霍不迟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射出的怒火似岩浆，足以将人烧穿，他都恨不得立刻把这女人千刀万剐，可他还不能。 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解药！” 魏东抽出容妃口中的破布，看着她呕出一口鲜血后，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直视着霍不迟。 “容妃娘娘，死你一个，还是死你一族，您可要自己想清楚，您有母亲、有弟弟、还有兄长呢……” 容妃伸出手，手指朝着慕容渺的方向指去，却在霍不迟转头的一瞬间，爆发出一阵笑声。 “解药……哈哈哈哈，解药，霍不迟！你我亦是青梅竹马！我亦是为了家族荣耀嫁入宫中，你为了旁人碰都不碰我一下，你置我于何地，至我容家脸面于何地啊！你为了一个女人，竟将亲生母亲都赶出皇城，你真是失心疯了，霍不迟你疯了！” 霍不迟知道，她这是以为还有太后撑腰呢，此事哪怕没有太后的手臂，那背后必然也事关容家的势力。 “魏东，即刻传旨，朕近日梦见父皇，他说在那边孤独，思念母后，让母后去守皇陵陪伴他，此生都不用回宫了，待百年后直接跟父皇合葬即可！” 容妃大惊失色，若是这样，太后便再也无法护她了。 “霍不迟！你这是要弑母吗！” 霍不迟定定的看着她，并不回答，顺手抽出了魏东的佩剑，抵在她的颈间，冷声问。 “说、还是不说。” 容妃呼吸急促，身上的巨痛已经被惊恐掩盖，她知道，如果此事连累了容家，那母亲必然也没有好日子过，所以此事暴露，她必然会死，可也得说。 “臣妾说，望表兄念在过去的情分上，莫要牵连容家，解药在我宫中……库房的一个楠木雕花盒子里。” 魏北转身就朝着外跑，“碧荷快！她宫中在哪！” 霍不迟立刻进到寝殿内，人还未到，便先开口问，“说是断肠乌草，你可知道这毒吗，厉害吗，要命吗，他们去拿解药了，思思还好吗，她还没醒，她会不会痛啊。” “竟是……这个毒？”姜去寒拧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屋外，“致命，但若是知道了，也不难配出解药，可这个毒……即便解了，余毒也会致中毒之人体寒腹痛，严重者影响子嗣，此人很是阴毒啊，这究竟意欲何为？” 霍不迟坐在床边，将她的手放在的掌心，那冰凉的触感，让他一阵慌乱，心疼到不知所措。 “朕自会审，你只管治好她，不管想什么办法，朕不能让她痛。” 第170章 取暖 药送过来时，姜去寒认真查验过，又将其中掺了一些中和毒性的其他药物，这才拿给霍不迟。 霍不迟有些迟疑的问她。 “可药确实可行吗？能确定就是解药吗，不如……你先喂齐恒吃些吧。” 这话一出，姜去寒的神情瞬间流露出一丝鄙夷。 霍不迟可不管她怎么看自己，在他心中不会有比常在思再重要的人了，如果可以，他都宁愿自己中个毒先试试解药。 姜去寒给了他一个安心。 “放心，若这是不是解药，您把我头剁了！” 瞧他还是一脸迟疑，姜去寒叹了口气，拿出杀手锏，“若是这药不能解毒，您将我所有的钱财都拿走，成吗？” 霍不迟这才拿起竹片，慢慢的将药喂到常在思口中。 彼时，外头的齐恒也已经被喂了药，只是他中剑深，中毒也比较深，所以情况比较凶险，因为担心他出事，霍不迟命人将他直接挪到了厢房照看，暂且不用挪出院子了。 不出半个时辰，常在思逐渐有了知觉，只是身体仍是能感受到寒意，四周空气似乎是暖的，可她就是觉得冷。 霍不迟看着屋子里，加起来的第十二个火盆。 “这样下去也不行，屋子里炭火这样多，若是出事如何是好，姜去寒你想个法子啊，她一直这样冷多难受啊，她在发抖！能不能喝点姜汤啊，我都觉得自己不够暖。” 姜去寒侧站着，一开口说话就下意识的想去看这个人，可霍不迟不许她抬头。 因为此刻的霍不迟，光着上半身，坐在床尾，用自己的体温在给常在思暖着腿脚。 “陛下……娘娘最好什么都不服用，她现在中毒会觉得冷是正常的，现在主要靠她自己熬着，熬过去就好了，若是担心……你可以让碧荷喝点姜汤，用她的身子给娘娘暖着，或者多放点汤婆子也是一样的。” “对啊，我这个蠢脑子！” 霍不迟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快去多煮些姜汤过来，要很浓的才行，要快！” 碧荷赶紧去办，因为担心别人煮的不够浓，她专门自己放了特别多的老姜，一边煮，一边还往嘴里塞，看的一旁的小宫女直皱眉。 “碧荷姐姐，这姜可不是这样吃的啊，这多伤身啊，再说了，多辣嘴啊……” 碧荷只低声回她。 “皇后娘娘不能出事！” 端着一大盆姜汤回到寝殿内时，霍不迟已经穿好了寝衣，坐在床边，碧荷盛了一碗，仰头刚要喝，霍不迟直接端着盆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 看的碧荷也不知道自己这碗，是该喝，还是不该喝了。 但是她也算是伺候了霍不迟一段时间了，是知道霍不迟厌恶姜味的，所以她下意识的以为，这是给她自己煮的，这会儿她都热的浑身是汗了。 一大盆喝完，霍不迟的脸色明显很是难看了，看着碧荷手里剩下的那碗，他抬手拿了过来。 姜去寒皱着眉，生怕他一下子没忍住，吐自己身上了。 “不行，别喝了，这姜……有点太浓了吧，碧荷姑娘你故意报复的吧。” 碧荷吓得直接跪了。 “奴婢没有啊，奴婢以为是自己喝的呢！” 不过老姜的效果是有的，霍不迟喝完，整个人瞬间开始燥热，皮肤红的像是被热水烫过一样，他脱了衣裳，用身体裹住常在思，一瞬间，在发抖的人似乎真的不冷了，身体逐渐平静了下来，贪婪的朝着那热源靠近。 霍不迟像是从未感受过，她这样的依赖，心中顿觉强烈的幸福。 “姐姐……你别怕，有阿迟在呢，我定好好护着你，我定叫那些坏人付出代价，我将她们都杀了，我会她们生生世世，但凡想起害过你，都是胆战心惊。” 他用最平常的语气，说着最可怕的话。 一直到天亮，一夜未曾合眼的人，总算是盼到了怀中的人安然无恙的醒来。 常在思像是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眨巴了一下眼睛，茫然的仰头看他。 “你又是睁着眼睛的，阿迟你都不睡觉的吗，还是你醒的早呀？” “姐姐？你可记得，你是何时睡的啊，怎的这个毒会让你失忆吗，若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不若，你就记得阿迟十七岁好不好？” 霍不迟边说边摸摸她的脑袋，确认她身体不热不冷，这才安心的趴到她的肩头，有些后怕的撒娇。 “阿迟很怕失去你，对不起……我怕我犯了太多的错，老天爷不给我机会了，吓死我了。” 第171章 没事了 常在思轻拍着他的身体哄着。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啦，我不只是被刺客伤了一点点吗，对了！恒儿怎么样了啊，我瞧着他伤的更严重，而且他身上本就有箭伤，又为了救我……” 霍不迟叹了口气，有些失落，显然，常在思肯定没有失去这些不好的记忆，她也不该失去这些，要牢记住，才能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不再犯错。 只是折腾了许久，一开口就提到了齐恒，还是让霍不迟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恒儿必然无事啊，一屋子的御医都在他那，只有姜去寒在你这里呢，姐姐放心吧……” 这话说完，他就有些难受，胃里翻江倒海，火辣辣的一阵恶心，强忍住想吐的冲动，在她边上躺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霍不迟就完全忍住不的直接翻身下床，冲到外面。 常在思赶紧起身，刚掀开被子，就一阵头晕。 碧荷进来瞧见她起来，连忙去扶。 “娘娘别动！哎呦这怎的还起来了，姜院判说您这是中毒了，可是剧毒呢，您可不能动了！” 她将人按在床上，姜去寒就已经提着药箱进来了，一边诊脉，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小声的说。 “是容妃，我昨日听到皇上审人了，在院子里审问的刺客和所有妃子，具体还没审问，但是解药是容妃处拿来的，我就说了这后宫虎狼窝！你就不当心吧，娘娘……不若我……” 碧荷再次伸着脑袋瞧了一眼，小声说，“还吐呢，你说！” 姜去寒想了一夜，这话就是掉脑袋，她也不得不说。 “我下个药，给那几个都毒死，亦或是给你个假死药，你远走高飞，总之……不能再这样了，要是看着你没事就中个毒，不如你放我出宫算了，我不想日日提心吊胆！” 常在思愣了一下，忽的笑了，她这么一笑，碧荷也笑了。 “不是，你们笑什么啊，我认真的，碧荷！她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在宫中多少年了，你没见过宫中女子为了一个恩宠斗的你死我活吗，如今头一遭已然是个剧毒了，她如此没脑子！日后怕是要折在这些龌遭手段里了！” 碧荷半跪下，小声解释。 “宫中四妃，三个不会争宠的，剩下的这个不做数了，姜院判，我知你是为娘娘好的，但是那三个比你还怕娘娘出事呢，莫要担心。” 常在思打断了她们的话，现在她满心都是霍不迟，哪里还有心情想自己的事情。 “所以你们不同我解释一下，阿迟为何会吐吗，他都好久没有吐过了，是昨日吃多了，还是因为太过担心我，还是什么原因？” 姜去寒支支吾吾的，慢慢的往后挪，有些怕常在思怨她，更怕这件事让常在思伤心了。 碧荷更是怕，怕常在思生她的气。 见俩人都这样的表情，常在思冷着一张脸，又要起身。 “我说！” 碧荷赶紧跪下磕头，“娘娘！都怪碧荷，若是我喝了那姜汤，陛下就不会吐成这样了！”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其实她自己也是热的一整夜连一件厚衣裳都没穿。 霍不迟进来时，瞧着常在思眼眶都是红红的，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赶紧过去，跪在床边拉着常在思的手，轻轻的揉了揉。 “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昨日吃的太多了，这两日阿迟定好好控制着，再不吃贪嘴让姐姐担心了，别这样……不要难过好不好，阿迟给你摸摸头，近日我都胖了好多了，姐姐不信摸摸肚子，都长肉啦！瞧瞧这腹肌！” 常在思心疼的摸着他的脸颊，又狠捏了一下都难表自己的心疼。 “你最厌恶姜味儿了，阿迟！你怎的那样傻啊，吐成这样不难受吗。” 霍不迟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碧荷，虽然她看不到，可还是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姐姐莫要听小人胡说，不过一碗姜汤而已，我也是有些着凉，从前你也常逼我喝的，我都习惯了，喝了自己身子也暖呼呼的，只要你好起来，我就好了，你若是不好，我的心是疼的，哪里就都是疼的，所以姐姐不要难过。” 霍不迟起身，坐在床边，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小心的给她擦了擦脸和手。 姜去寒诊脉后，确认毒基本是解了，因为本就中毒不深，所幸解毒又及时，所以没什么大问题，身体的情况还需要继续调养。 只是齐恒那边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第172章 原来是这样 常在思还是去看了齐恒，这人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姜去寒喂了三次药，他仍是没醒，施针封穴，每一步跟常在思都是一样的，可他却因为本就有伤，中毒太深而致一直昏迷。 霍不迟看的心惊，一方面觉得担心，可更多的还是后怕，他很怕这一剑是刺到了常在思的身上，如果不是齐恒，那躺在这里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大概就是常在思了。 是他无能，是他没能保护好，一直盼望着的人。 所以，盼望到底有何用，人回来了，又护不周全。 “恒儿……恒儿，你醒醒，常姐姐过来看你了，你怎么样了？” 常在思伏在他耳边，轻声的唤他。 齐恒似乎听得到她的声音，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轻微的动了动。 姜去寒再次摸了摸他的颈部的脉搏。 “还是不太行，估计要醒来还得两三日，不过性命无碍，你也莫要太多担忧，毕竟你也刚刚醒来，他还没醒，想来也是正常。” 常在思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容妃，若是说因为恩宠，她倒是能理解几分，可从前的五年不也是这样过的吗。 她回来之后，又有什么不同，还是霍不迟对容妃的态度有什么变化，让她无法接受了。 “阿迟，我要见见容妃，你带人过来吧。” 霍不迟有点不情愿，却还是听话的让人魏东把人给带来了，不仅仅是容妃，而且是昨天所有人，都带到了院子里。 院中，常在思坐在交椅上，霍不迟站在她边上，不等她开口，男人先心虚的问。 “那……不如我也跪下吧，此事，虽然我没给你下毒，可到底是我的错，若非我弄了这么女人进来……也不会连累你，我跪着听你审问吧。” 不用常在思回话，他直接屈膝跪下了，其实四个后妃不是没见过这个场面，尤其是那三个，早就习惯了。 唯有慕容渺，脸上那不知是震惊还是嘲讽的神情，让她看上去都滑稽了几分。 “你竟然跪她？你可是皇帝啊，你可是堂堂天子啊！哪有跪女人的道理，这若是传出去了，岂非被天下人耻笑！” “朕自幼就跪她！朕跪她的时候多了，笑不笑的本就不在朕的膝盖上！来人！快把她嘴堵上！” 霍不迟不耐烦的催促魏东这个蠢的，他因为慕容渺话多挨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每次魏东都不知道提前堵嘴，他都怀疑，魏东就是想他挨打。 面前的容妃昨日被关到了死牢，衣衫褴褛，发髻凌乱，身上也是血迹斑斑，早就不复往日嚣张模样，只是看向常在思时，眼神中似是有恨的。 “你恨我？为何要杀我啊，谁指使你的。” 容妃忽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恨你？谁不恨你啊，你问问她们恨不恨你！常在思啊……你既然死了怎么又复生了呢，你都消失了，为何要回来，你若没回来，表哥没准就已经接受我了，我入宫五年了啊！五年啊，我有几个五年可以磋磨的，我好不容易盼望到，他愿意看我一眼了！” “我没有！”霍不迟一副要对峙的样子，“我何时看你了啊，不是你话说清楚！你们一同入宫的，若说看，我看沈妃更多吧！” 沈梦溪吓得连连摆手，“不多不多，我都不认识陛下！不熟的，都是因为家父，罪父！” “对！因为她爹，不熟。”霍不迟回头跟常在思补充。 容妃不服输的问他，“那次！咱们一同在姑母那里用膳，表兄说那道菜很好看，那不是夸容儿好看吗，那菜是容儿做的啊，而且容儿给你奉茶，你接了，此前你从不接任何人奉茶的，不是……吗？” 霍不迟顿了顿，他实在是想不起来那么久的事情，不过他去太后处不多，仔细想来，倒是能想起来些。 “那菜？随口一说而已，朕又不吃东西，不然呢，朕说什么，夸桌子好看吗！再说那茶！那……随手一接！朕并无此意，你多想了！” 因为那茶，是太后让容妃倒的，霍不迟只是觉得，那是母亲的关怀，他不想驳了母亲的好意罢了，若是想到容妃会误会，他如何都不会接那杯茶的。 常在思看出他的心思来了，有些心疼这个傻傻的，满心都是她的男人，伸手想要摸摸他，可霍不迟却误会了，直接抬起头，把脸侧了过去，紧闭双眼，颤声道歉。 “对不起……请姐姐打吧，阿迟知错了。” 第173章 人皮灯笼 院子里的人几乎都震惊不起来了，霍不迟这一跪就足以丢了皇家全部的脸面，请个罚什么的，好像也并不意外。 想象中的巴掌并未落下来，他只是感受到了温柔的轻抚，仅仅是没有挨打而已，他竟感动到鼻子泛酸。 有的时候霍不迟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不争气了。 “姐姐……你若是不打的话，我去收拾她吧！” “你打算如何收拾？”常在思拍了拍他的脑袋，提醒他可以起来了。 霍不迟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容妃，一瞬间帝王的威仪尽显，让当场人瞬间鸦雀无声。 “容妃，你若是说出背后指使之人，朕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若是不说，朕会将你活着剥皮，给所有人看，然后尸首送回到你容家去，让你母亲亲自为你正妆下葬。” 一旁，魏北故意夸张的给她解释。 “活着剥皮啊，那可是极其残忍的刑法，上回我瞧见一个，工匠手法极其好，从背后下刀，一刀把背后皮肤剥成两半，犹如蝴蝶展翅，当真是极美。 然后慢慢的将剩下的皮和肉剥离开来，最后人皮是一整张剥下来的，剥完之后，那人还没断气呢，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皮。 听说这人最后还能活个一两日，不过我没等那么久，因为四周都是他挣扎染红的血迹，极其腥气，太过残忍了，我看不下去的，啧啧啧！” 霍不迟在他一开口时就已经捂住了常在思的耳朵，弯着腰，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生怕这吓人的话，叫她听了去。 院子里跪着的女人们都吓得瑟瑟发抖，哭都是默默的不敢出声。 霍不迟转过头，目光依依扫视过所有人，语气轻飘飘的，一副拿人命当儿戏的模样。 “那不如，就都做成人皮灯笼吧，刚好快除夕了，这宫中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魏东……你去办！” “都……”魏东不明所以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五个女人，“陛下，全部吗？” 付茹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顾害怕了，直接冲过去，一把推开霍不迟，抱着常在思的大腿疯狂的哭。 “皇后娘娘救命啊……臣妾年岁还小，臣妾的皮嫩，做不成灯笼啊！臣妾有钱的，臣妾给宫中添置灯笼，此事跟臣妾无关啊，臣妾绝无害您的心思，皇后娘娘救命啊……” 沈梦溪自知，自己娘家没落，早就没了倚靠，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别死的这么惨，这人皮灯笼听起来就痛，而且她作为女子，若是真的被制成灯笼，那岂非是要被剥去衣裳的。 她对着皇帝磕头，破天荒的冷静。 “陛下！此事……臣妾当着毫不知情，臣妾可发毒誓，臣妾绝无害皇后娘娘的心思，若是您执意要赐死，还请您给臣妾一个痛快的死法。” 左钰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刚刚想要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又改了主意。 “是！陛下，还请您给一个痛快的死法，臣妾们不怕死，但也不能被冤枉，我们没有害过皇后娘娘，容妃行此龌龊之事，跟我们无关！我们毫不知情。” 常在思当然知道这件事她们不知道，她也知道，霍不迟这样说，不是真的想要做什么，他只是想要敲打敲打这三个，怕她们再生事端罢了。 但是这三个，一个没脑子，另外两个脑子不在霍不迟身上，只要让她们好好活着，她们又哪里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皇后娘娘啊！她俩想死！臣妾不想啊！臣妾刚刚能吃肉！臣妾还不想死啊！” 付茹茹扯着嗓子的哭声打断了常在思的思绪，她赶紧捂住付茹茹的嘴，提醒她。 “别嚎了，再嚎，陛下真的会烦，烦了真给你白绫啊！” 付茹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连连点头，却不敢回头看霍不迟一眼，就只是抱着常在思的大腿，跪在她边上，一边抽抽嗒嗒，一边擦眼泪，寻求一丝安慰。 霍不迟越看越觉得不忿，原本还没想给她做成人皮灯笼呢，这会儿瞧着自己的位置被占去了，还真有点弄死她的冲动了。 抬起脚想要一脚把人踹走，却在对上常在思那双满是威胁的眸子时，默默的把脚放了下来，还朝着人家露出一个极其谄媚的笑。 付茹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就算是面对皇帝的威胁，她也坚决不松手，虽然她年岁小，脑子笨，但是好几个月了，她又如何能看不明白，皇帝到底有多怕皇后娘娘呢。 第174章 撒撒娇 常在思提醒他，“陛下莫要牵连无辜，此事你只处置有罪的人即可，也无需让她人旁观，都是些女子，给吓坏了得不偿失。” “你再叫我陛下，我就都杀了！”霍不迟不满的威胁。　　常在思朝着他招招手，霍不迟虽是一脸不情愿，可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 常在思笑吟吟的小声威胁他。 “你要是再威胁我，我就把你扒光了揍！” 这种光天化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虽是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可霍不迟仍是羞到，耳朵发烫，脖子根儿都是红的。 人也下意识的乖了起来，竟真的听话的，没有牵连旁人。 “那什么、魏东，你将这个毒妇带去死牢！今夜朕要见着灯笼亮起来，其余人……都给朕回去思过，都写近日所犯的错，写……一万字！写完交于皇后。” 三个妃子赶紧磕头谢恩，虽然不知道要写什么，但是写什么都比丢命好太多了。 霍不迟不忿的还是给了付茹茹一脚。 “你还抱！你没完了是吧，再抱朕的皇后，朕给你爪子剁了！” 付茹茹赶紧抱紧双臂，跪着缩回了左钰的身后藏着。 霍不迟扶着常在思回去，眼神示意魏北去审人，他说的今夜前，目的就是要让魏东魏北去审，看看到底能不能从她口中问出来点什么，容妃是会恨常在思，但是也不至于蠢到真的想要害死她，霍不迟担心此事或许事关慕容渺，那就是事关北疆。 他其实很想问问常在思，若是现在他直接杀了这个女人，然后同北疆开战，常在思会不会因此生气，但是几次想要开口，他都没有这个勇气。 常在思跟常在敬一样，自幼生活在百姓中，知道百姓的日子过的多苦，所以他们不愿起战事，他们宁愿委屈自己，也不希望黎民百姓遭罪。 “想什么呢？” 瞧着霍不迟忧心忡忡的样子，常在思戳了戳他紧蹙的眉头，笑着问。 霍不迟捉着她的手，佯装要咬。 “想……想姐姐呢呗，想你很是良善，竟然不许我杀了她们，都是些无用之人罢了，留着干嘛啊，还占着我一个妃子的名头，早知道当初我一个都不要了！” 常在思自然知道，这就只是负气的话，如果当初真的能不要，他便不会允许这后宫中出现任何一个女人。 “那都给我吧，当我的妃子，我瞧着那付茹茹当真是可爱极了，还会抱大腿呢！” 霍不迟只觉得一个巨大的响雷劈到了自己的脑袋上，他不确定常在思这话是不是认真的，因为她总是可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是偶尔这胡说八道又极其认真。 “姐姐……你当着你喜欢她吗，她是女子啊，你喜欢又不能做什么，对吧……” 常在思故意逗他，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数。 “能啊！我能跟她一起赏花、喝茶、她还那么喜欢吃东西，我可以煮很多东西给她吃，我还能带着她去宫外玩，看烟花，逛花街，她那么肉乎乎的，晚上抱着睡觉肯定舒服！” 她每说一句，霍不迟就更气一分，说到最后，霍不迟眼睛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他偏过头不去看常在思。 她病着呢，他不舍得，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是常在思故意气自己，他又无法做到不气，就只能不看她，表示自己的不满。 “生气啦？”常在思拉了拉他的衣袖，“让我瞧瞧，是不是哭了？真哭了啊，阿迟？” “走开！” 霍不迟甩了一下衣袖，明明是在凶，可说出来的话都带上哭腔了。 真的把人给逗哭了是常在思没想过的，她赶紧起身去哄，可刚要起来，霍不迟就自己回来了。 虽然还是气鼓鼓的，红着眼睛，可语气明显好了些。 “我就在这里呢，我不走，你不用动！你哄吧……你总是这样，每次都要气我，然后再哄好，将我气哭了，你便欢喜了，姐姐坏死了……一点都不顾阿迟会难过，阿迟心里痛，心要碎掉了，你喜欢旁人了是吗！我要杀了她！” 他朝着外面吼，“魏东！魏东何在，你去给付茹茹送一条白绫过去！” 魏东自然是不在的，他这会和魏北在死牢审人呢。 “阿迟不气了，姐姐只喜欢阿迟，过来叫我亲一下就不气了好不好？” 常在思伸出手，霍不迟就乖乖的过去，躺在她怀里了，语气是撒娇的，但说出的话仍是嘴硬。 “不好，亲亲也哄不好了！我霍不迟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第175章 你有过别的男人吗 常在思也不管他说了什么，直接板着他的脸，吧嗒就是一口，霍不迟嘴角都压不住了，却仍是嘴硬。 “没……没哄好！不行！” “还不行呀，呦，我的阿迟真是长大了，变得如此难哄了，让姐姐瞧瞧，是哪里难哄啦……” 常在思故意抓他痒痒，然后趁着霍不迟反应不过来，把人按在床上，啪啪就是两巴掌。 霍不迟被拍懵了，茫然的瞧着她。 “不是……说好的是哄吗？刚才那是什么！阿迟要个解释！” “你不喜欢啊？” 常在思故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的霍不迟脸上一阵臊得慌。 他没好气的将自己的衣袍拉好，哼哼唧唧，满口愤愤不满。 “哼！不是好人，如今也是不哄了，如今也是靠威胁了，阿迟不好看了，不如这宫中的莺莺燕燕，姐姐这双眼怕是叫那些贱人都给勾了去了！心也怕是都飞去了人家那里！阿迟庙小，可容不下您尊大佛，不如您瞧着谁好看，便去谁那里罢了！” 他从未当过这长秋宫是常在思的住处，在他心中，自从他登基开始，这就是他的住处，所以一旦生气，他就要赶人走，就要让常在思去找别人。 常在思也是第一次碰到，霍不迟竟然这么难哄的时候，她破天荒的觉得有趣，伸手就把人给拽了过来，翻身骑在了胯下。 “你作什么呀，阿迟……你是真的生气了？吃醋了？还是装的，怎的这样像呢？” 霍不迟叹了口气，眉头微微皱起，双手扶着她的腿，生怕人从他身上掉下去摔了。 “半真半假吧，其实有点吃醋的，那戏子我都没这样吃醋，但是付茹茹是实打实就在这宫中的人，上回她就说了，她觊觎你！那会我就该杀了她，我就知道这留着就是祸害，你这样好的人，谁会不喜欢。” 常在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这话她到底怎么说霍不迟能明白，女人跟女人之间，反正她不太行。 “她……她是女子！她是你的妃子，阿迟你清醒点，你醒醒啊！” “女子又如何？姐姐这样好的人，谁喜欢你都正常，她看到你时那个眼神不对，我喜欢你，我当然知道，我想杀了她，但是你又不许……日子久了，你觉得我没有她可爱，没有她温柔，更没她善良，你就不爱我了，你要对比，要想的……” 他越说越难过，说到最后，竟然偏过头，默默的掉了泪。 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哭了，常在思忽然觉得，有的时候她真的不太了解，霍不迟心中的敏感点究竟是什么了。 就在不知所措的呆愣着时，霍不迟忽然坐起来，用力的抱住了她，声音颤抖的质问。 “你说你只爱我的！那我问你，这五年……你有没有爱过旁人，我不在意你有没有跟旁人成亲，我只想知道，你爱没爱他……姐姐，我知道自己没资格问，但是从头到尾我的心没有一刻装过别人，我想知道……你的呢！” 他想了很久很久，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可是他实在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常在思是因为恨他离开的，所以她会开始新的生活，会接受别人，那她的心呢，如果她过别人，那个人也如他一样寻死，她就会回去了，所以她如果也爱那个人，那自己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阿迟，这五年我……” “算了！”霍不迟打断她的话，在她肩膀上擦了擦眼泪，“你别告诉我，我会嫉妒，会发疯，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你就在我身边呢，你现在只能爱我！你撒谎骗我也成，反正姐姐只爱我！” “姐姐没有别人！这五年也没有！”常在思给他一个确定的答复，就在霍不迟扯着嗓子要哭时，她又继续，“不过……我倒是看上一个小男生，长的不错，只可惜我被你弄回来了，不然……” 霍不迟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她，又惊喜，可还是吃醋。 “我就知道你没良心的，幸好来得及……吓死我了，你若是要了那小男生，便没有我的事情了，姐姐……他长什么样子啊，多高？好看吗，乖吗，他叫你打吗！他唤你姐姐吗，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们抱抱了吗？” 人就是如此不知足，哪怕是当初劝了自己，只要常在思没爱过别人就好，可现在知道了，她只是看上别人了，霍不迟都觉得自己像是被泡在醋缸里三日，连同骨头都被酸意浸透了。 瞧着常在思不说话，他就更急了。 “姐姐，你说话啊！不说话你就走！你去旁人那里睡吧！” 第176章 偶遇父皇腿软 常在思也不惯着他，直接起身就走，人都到门口了，霍不迟才反应过来，他赶紧下去追。 “姐姐……好姐姐，阿迟错了，你别真走啊，阿迟不问了，你回来就已经很好了，阿迟知足的，是我不懂事了，你瞧瞧我这张破嘴！” 他追着常在思的脚步都走到大门口了，看着人真是想出去了，他吓得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院子里正在打扫的宫女们吓得瞬间跪了一地，他也不管，直接抱着常在思的大腿嚎。 “你去哪里啊！你不要我啦，你真去别人那里吗，你是不是打算日后再也不回来了，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心中是不是也没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坏女人，你敢走，我就一头撞死在长秋宫里！” 常在思顿时无语极了，有一种想要一脚踹死他的冲动，不等她骂人，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母后万安，儿臣几日不见母后了，嬷嬷说母后很忙，儿臣想着远远的瞧一眼，不想母后竟在门口？” 霍念一脸平静的看着胡闹的二人，直到二人一寸一寸转过头，两张脸上都是大写的尴尬，他这才跟霍不迟行礼道。 “父皇万安，父皇这腿可是……痛？” 小孩子还不是很会给别人找借口，找出来的借口听起来也很是蹩脚可笑。 霍不迟倒是更尴尬了，在旁人面前他可以无所谓，但是霍念是他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孩子，作为父亲，他还是应该有一点威严的。 “没、没错！父皇这腿啊，近日总是站不住，回头叫姜院判过来……” 他还没说完，胃里就觉得一阵难受，脸色也瞬间蜡黄。 常在思赶紧去扶他，“怎么回事啊？你真不舒服了吗，阿迟……” 霍不迟小幅度的摆摆手，身体却僵硬不动，忍了一会才能勉强开口。 “无事……只是今日听不得姜这个字……一听就……呕……” 霍念伸着脑袋看他，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都是担忧。 “父皇这是病了吗，母后！儿臣就说了，您别总是罚父皇跪，也别总打他，他身子弱的，儿臣知道父皇时常犯错，您骂骂他，他会改的，嬷嬷也说了，不能总是打夫君，打坏了，心疼的还是自己。” “你等会！” 霍不迟眉头紧锁，都顾不上胃里的翻江倒海了，“你跟多少人说过，朕会挨打的事情啊，不是！霍念，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你能不能不要瞎说啊，这孩子怎么整天胡说八道呢！” 霍念虽没太懂他这一连串的话究竟是何意，但是最后这句懂了，他的父皇不领情。 “儿臣并未胡言啊，那日您在母后寝殿被打的哭成那样，喊的整个后宫都听见了，且……您要不要看看，您现在，在做什么？” 霍念下巴指了指他的膝盖，意味深长的眼神让霍不迟有些难堪。 常在思缓缓蹲下，双手扶着霍念的胳膊，顺势戳了一下霍不迟，让他赶紧起来。 “念儿，母后和父皇之间的事情，是大人的事情，母后没有责打他，这些道理你还年幼，还不太懂，日后你便明白了，可他是你的父皇，不可背后非议，不可不尊重，知道吗？” 霍念点点头，恭敬道。 “儿臣知道，儿臣并未觉得父皇如此有何不妥，父皇疼爱母后是应该的，儿臣也疼爱母后，如此我们才是一家人，多谢母后教诲，这番话念儿都记下了。” 看在孩子的份上，三人一同进了长秋宫，坐下时，霍念将自己写的文章拿给常在思看。 “太傅说，这篇文章做的算是可以，说儿臣比从前看的更远些了，儿臣拿给母后瞧瞧。” 霍不迟也凑过去看，这文章是太傅让他写为君之道和明君该当如何的，从前他自己也是写过的，不过当时他已经十岁了。 “念儿，你过年也才六岁啊，太傅就让你作这个文章了？” 霍念微微颔首，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回答。 “是，太傅说，念儿自学文章开始就比旁人要早，所以念儿可以学这些了，帝王策有云，储君者，乃国家之栋梁基石也，为国家社稷、为父皇母后，儿臣也定会努力的，父皇一早便将儿臣作为储君栽培，儿臣不敢有负于父皇和母后所期。” 常在思翻看着，这足足有十几页的文章，前前后后将为君之道说的清清楚楚，又举例说明，明君治世时天下如何，百姓如何，昏君当道时，臣民又是怎样的苦楚。 这些话，这些个道理，是连她都想不到的，常在思不由得一阵心疼。 “阿迟……这孩子学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啊？” 第177章 自然知道母后爱他 霍不迟看出常在思在心疼孩子了，其实他也觉得心疼。 “是啊，我也觉得，可已经学到这里了，便不能再停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为君便是念儿的责任，因为我只有他一个孩子，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孩子啊。” 从前常在思没回来时，他不敢去看这个孩子，因为每次看到霍念，都会让他心中生恨，虽口口声声说，霍念留不住他母亲，可他哪里是在怪孩子，他心中恨的，是无用的自己罢了。 他没感受过亲情，这五年更是接触儿子不多，所以似乎对于这孩子感情没有那么深。 可自从常在思回来，一切好像不一样了，霍念时常出现在他面前，虽也没做什么，偶尔还会让他生气，还会故意气他，甚至还会分走常在思的爱。 可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这是他的孩子，他从心里喜欢这个长的有几分像常在思的小家伙，也开始莫名的心疼他了。 看着常在思愈发心疼的眼神，霍不迟立刻调转话锋。 “姐姐你这样想，念儿早些能担大任，然后我早点扶他登基，朝堂稳固之后我就退位，带着你游山玩水，咱们过神仙日子多好啊，到时候我什么都不做了，日日都跟在姐姐身边，伺候姐姐！什么江山、什么权势，什么尔虞我诈的斗争，都交给念儿！” 霍念眨巴眨巴眼睛，原本对着父皇生出来的好感，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他有一种，这个人要抢走他母亲，还要将烂摊子交给他的错觉。 或许是他年岁小，尚未能听懂父皇的言外之意，但是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他要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才行。 常在思倒是被这个出宫的事情给诱惑到了，但是念儿能担大任那天，听上去就觉得遥遥无期。 “话虽如此，我还是想让他别那么辛苦，慢慢来吧，回头跟太傅说说，别让孩子太累了，你看他，那眼神比你都成熟！” 霍不迟不服气的梗着脖子，“我平日里也很成熟的好吧，都是姐姐惯着我，我才能做孩子的，从未有人惯过我……只有姐姐待我最好！” 霍念沉默着，他短暂的五年中，也如他的父亲一样，没有父亲母亲的疼爱，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嬷嬷，还有后宫几个，他父皇并不宠爱的妃子，对他算是不错。 常在思一把搂住了霍念，捏了捏他的小脸，然后在他软乎乎的小脸蛋上吧嗒亲了一口。 “念儿！母后从未不要你，你不许多心，母后说过的，当时都是无奈之举，母后放弃的……是自己的性命，是自己的爱情，并非是自己的孩子，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你是母亲最牵挂的人，知道吗？” 从前霍念定是不知道的，他只以为，父皇说的对，是因为他不得母亲疼爱，所以才被抛弃的。 但是现在，霍念早就知道了，母亲疼爱他。 从一开始，他受伤，母亲在床边一夜未眠，给他烫伤的手臂扇了一夜的扇子开始，他就知道，他也有母亲的疼爱。 “母后……念儿都知道，母后是爱念儿的，不受宠，不得疼爱的人，只有父皇！他还指责念儿，实则都是因为他，念儿才没有母亲的，但是念儿不怪他，因为他也可怜。” “我儿真乖啊。” 常在思又亲了一口霍念的脸蛋，羞的小团子一阵脸红，整个人僵在她怀里，手足无措的都不会动了。 霍不迟被怼的哑口无言，这孩子太过精明了，长久下去，常在思的心都要被勾走了。 “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你母后要困了，日后晚上少过来，若是无聊就去找付妃玩，你俩不是玩的挺好的吗！” 霍念在不舍中离开了长秋宫，出去时，一步三回头的，人都到门口了，还摸摸脸上，刚刚被常在思亲过的位置，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霍不迟，小眉头一挑，满满挑衅的味道。 “嘿？” 霍不迟挽着袖子起身，指着他的背影跟常在思抱怨。 “你瞧见了吗！这孩子都是你给惯的，你还亲他！他多大了啊，我像他这样大的时候，一个人都能活着了，你还亲他！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许亲他了，以后也不许亲了。” 常在思完全不理他，他就更气了，气到围着桌子直转圈。 “不行！你也要亲我一口才行，凭什么只亲他啊，你都没看到他挑衅我呢嘛！我不服气！我要生气了！” 第178章 想掌控姐姐 常在思起身的这一刻，霍不迟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他耷拉着脑袋，认输了。 “好嘛……不吃醋了，他是孩子我不该跟孩子吃醋，我不胡闹了，你别走……我不赶你走，我错了，姐姐让我陪着睡觉吧。” 常在思走到他的面前，歪着头去看他，发现男人眼眶红红的，委屈的抿着唇，像是被人给欺负了一样，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就把自己给气成这样了。 她踮起脚尖，轻轻的吻在了霍不迟唇上，柔声唤他。 “夫君……如此可满意了？你怎的跟儿子争风吃醋呢，他那样辛苦，我抱抱他，疼疼他不对吗，我们应该一同疼他，那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吗？” 霍不迟用力点了一下头，两瓣红唇上下抿了抿，感受到常在思残留下来的余温，都会让他的心跳加速，面上火热。 “姐姐所言极是。” 一句回答，更是带上了些许羞涩的味道。 常在思轻笑出声，故意在他身后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很响亮的声音，在安静的寝殿内显得尤为明显。 “滚过来伺候，羞什么羞，老夫老妻了！” 一句老夫老妻，又让霍不迟不满起来了，“怎的就老了，姐姐嫌弃阿迟了吗，我是比不得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但是阿迟也在努力了，不信你瞧瞧！” 他一边跟在常在思身后快步走，一边脱了自己的衣裳，一簇一簇的烛光，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跳跃，映出来的阴影将他愈发好起来的身材，勾勒出极其优美的线条。 胸肌已经挺明显了，腹肌也是隐约可见，虽不如从前那般健硕，可实打实的，是一副好看的身子。 只不过霍不迟只能允许，这样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在夜里，比较暗的环境下去看他这样身子。 “确实不错了，过来给我摸摸。”常在思侧躺在床上，刚刚脱下外套，只着寝衣，让她看起上去添了几分柔美，她拍了拍床板，调笑着朝着霍不迟勾手指。 男人定在原地不动，过了一会后，他走到一旁，吹灭了几盏灯，只留下床侧的一点点光亮，这才敢不着寝衣躺过去。 常在思不明所以，低头要很仔细才能瞧清楚他。 “为何熄灯？为何不叫我看看？” “不好看，阿迟身上都是疤痕，姜去寒……”提起这个名字，他是真的恶心，他很厌恶姜味，又喝了那么多姜汤，这辈子算是过不去这个坎了，强压下恶心，他才继续，“她说，还要些时日才能将那些疤痕去掉，姐姐，我没有照看好你的东西，是阿迟无能，你别怪我……” 他侧躺在常在思身边，稍微离的她近了一些，以寻求一丝安慰。 常在思心疼的将人抱住，手轻轻的拍着霍不迟的背。 “傻瓜！你到底是有多傻才会相信我当初的话啊，我的阿迟是醉酒了都能分清楚身边人是不是我的！你怎的……真的信了呢。” 她虽然这样说，可也明白，当初做到那个份上，霍不迟很难不信，她要的也正是霍不迟的愧疚，因为她以此要挟，让霍不迟起码对看到霍念时，心中是有愧的。 却没想到，霍不迟竟生出了虐待自己的心思，也真的实打实的，虐待了他自己五年。 五年啊，她的阿迟，曾经连比武受伤，都会同她说说，让她吹吹、抱抱的人，这样反反复复的虐待自己，他得多疼啊。 霍不迟揽着她的腰，头轻轻的抵着她的肩头，气呼呼又带着撒娇的语气质问。 “还不是你！吓死我了，我若是真的死了，定是心怀愧疚的，下辈子都不敢去找你，幸好我没死！幸好……你回来了，我就知道我不会的，我就知道……” 他反反复复的质疑这件事，却又在想到常在思那个绝望的神情时，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告诉自己，没有资格质疑。 如果一早知道这是算计，他就好好保护这个身子，起码要漂漂亮亮等着他的姐姐回来。 “不过……姜去寒说了，会好的，姐姐她有办法的，她若是没有办法……我就拿走她全部的金银！” 常在思轻笑出声。 “那你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霍不迟似乎开始明白了，这后宫里的人还是很好掌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除了常在思，他都能轻易控制。 他脱口而出。 “所以……姐姐的弱点是什么呀，你最怕什么？你也说说，日后叫阿迟也有能威胁你的。” 第179章 清醒些好 霍不迟以为这句话说完，他今日起码是要跪个半个时辰的，再严重点，常在思小叶紫檀都得拿出来了。 却不想常在思就只是翻了身，背对着他，然后用很大的声音说。 “我最怕！你不耐打了啊，那多无趣啊！不过阿迟哼哼唧唧，还挺好听的呢！” “哎呦！”霍不迟飞身扑过去，想要捂住她的嘴，“姐姐可轻声些，外头都是人啊，阿迟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回头整个后宫都知道阿迟惧内了，我这皇帝当的，天下独一份了！” 常在思快速翻身，将人按在身下，拢起被子，手上啪啪扇了好几下。 “霍不迟，你胆子肥了，现在都敢威胁我了是吧，还想找找我的弱点，你近日真是皮紧了，姐姐该找个机会给你好好松松了！” 霍不迟连忙应下，一脸笑意的说着不要脸的话。 “是了！一日不松就紧的慌，求姐姐了，赶紧找一日吧。” 手触碰到常在思袖口时，他感受到了一阵凉意，想到之前姜去寒说了，她体内的余毒难清，即便清了，也会因为这毒性较强，让身子亏空，身体畏寒，霍不迟就一阵心疼。 他赶紧翻过身，用被子紧紧的裹住了常在思。 “姐姐是不是冷了，你怎的也不知道同阿迟说呢，这身上都冰凉了！” “也……没有很冷，就一点点，这都入冬了，会冷不是正常的吗。”常在思说着不冷的话，却用被子将自己裹的更紧了。 霍不迟哪里不知道，她这是怕他担心，可是他要如何不担心。 “我会解决好一切的，姐姐……这次是阿迟没做好，我蠢死了，怎的就想不到这后宫中竟还有一个祸害呢，你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阿迟给你暖暖！” 他挪到床尾，靠坐着，将常在思的双足放在自己的腹部，一瞬间的冰凉，让他整个人都是不安的。 即便常在思没有怪他，他又如何不责怪自己，人是好不容易求回来的，是用半条命换回来的，若是再出了事，他自己也不会独活。 “阿迟莫要……担心，姐姐没事。” 常在思还想哄哄他的，可困意袭来，再加之身上没有那样冷了，她实在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直接闭上眼睛睡着了。 霍不迟从坐着换成了跪着，只是抱着她双足的姿势，依旧不变。 一整夜的惊慌，他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常在思中剑、中毒时的场景，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了，杀一个容妃不够，这后宫但凡有女人，就一定会伤害常在思，既然她不许，那就偷偷的做，一个一个慢慢的杀，日子久了，她便觉察不到有问题了。 翌日天明—— 常在思一睁开眼，就看到霍不迟是坐在床边的，她完全没有这一夜的记忆，只觉得霍不迟是刚刚起床，却不知他是察觉到她要醒了，来不及回到被子里，只能慢慢挪到床边坐着。 跪了一整夜的双腿几乎痛到没有知觉了，他要的就是这份清醒，只有清醒了才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这段时日，他就是过的太幸福了，才会不谨慎的。 “阿迟……你起床吗，我帮你更衣吧。” “谁帮谁啊？”霍不迟笑着转过身，轻轻的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我的夫人何时这般本事了，都会帮旁人更衣了，你连自己都穿不好呢，有时候我还真挺同情常在敬的。” “为何？小时候他也不帮我更衣啊，那会有乳娘在呢。”常在思不解的问。 霍不迟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心疼他，有这么一个傻妹妹啊，脑子不好也就算了，手也不灵！自己的衣裳穿的乱七八糟，给儿子绣花，竹子绣成了葱！哈哈哈哈。” 常在思，“……” 看着他瞬间垮起来的小脸，霍不迟笑容都僵在脸上了，他赶紧凑过去。 “姐姐抽一巴掌，不气不气，逗你玩呢！” 常在思不轻不重的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赶紧滚！再废话多，回来我定收拾你。” 他去上朝，常在思也没继续睡了，齐恒那边情况还不是很好，她对自己一直困的睁不开眼，心怀愧疚。 姜去寒劝她几次，这是因为余毒所致，且齐恒那边还有御医们呢，让她莫要担心，可常在思却仍是不放心，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齐牧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想着接到身边照顾好些，也不枉那些年，他冒死救我、护阿迟的情谊，哪曾想让他受了伤，这还不如让他回山上呢！” 第180章 守规矩 “回去干嘛？当村夫吗，如此你就对得起齐牧了？”姜去寒半跪在地上，避开所有御医，小声劝她，“你忘了当年齐牧如何说的？日后我定要多争许多功名，我争来的都是我儿的！不能叫他也受了我当年的苦。” 常在思怎会不知道，齐牧一个大老粗，最大的心愿就是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齐恒，让齐恒成为一个真正的谦谦公子。 “我知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看着这孩子遭罪，我心中也难受啊，等他好了，让我哥带走吧，还是跟着我哥好些，起码能护他周全。” 院子里，传来魏北爽朗的声音，“皇后娘娘可起了？” 碧荷赶紧出去提醒他，“轻声些！齐公子还没醒呢，小魏将军这是要将长秋宫的天给翻了吗！” “抱歉抱歉，不过我可翻不了天，我可没这个本事，我常姐姐如何了？担心死我了，我半夜回来一次，飞去屋顶瞧了瞧，见她睡着呢，也就没进去。” 魏北跟在碧荷身后，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问。 碧荷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要死了呀！你这样做可是大罪，魏东知道了，定打死你！” 魏北调笑着问她。 “如此操心我哥哥，你可是想做我嫂嫂？碧荷……嫂嫂！” 碧荷羞的脸都红透了，还不忘提醒他，“等会也不敢如此说，御医们都在呢，还有宫女，叫外人听见，陛下非剁了你！” “不会，御医的嘴是这个世上最严的东西了，我也不会胡说的，我只是见皇后娘娘，我担心她。” 昨夜他和魏东盯着审问容妃的事情，一整夜，他都忧心忡忡，其实不止回来一次，他前前后后回了长秋宫五次，可每次瞧见的都是一样的场景。 直到天快亮了，他能确定常在思没有危险了，这才在死牢安下心来检查容妃是否真的断了气。 一进去他就瞧见常在思坐在床边，守着齐恒，一脸的担忧，心中莫名生出一丝酸楚来。 “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让常姐姐如此担忧，这齐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可别叫他给诓骗了！” “小北！”常在思瞪他一眼，没好气的提醒他，“你二人又不熟，怎可非议人家，齐恒就从未说过你的不是，谁将你教成这样的！” 魏北愣了愣，他没想到，常在思甚至都不会皇上骂他，却因为一个外人骂他，还是如此严重的话。 许是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了，常在思赶紧安抚。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还小，不能养成这种性子，你瞧瞧魏西魏南，都是一向沉稳谦和的，魏东虽是个实心眼，但人家也不会像你这样没个规矩，几个兄弟，就属你整日没个正形，真是宠坏了！” 她这话，在魏北耳朵里难听到了极致，他不介意常在思说他，但是不喜欢常在思拿他同别人比，但是人家是皇后，他就是该守规矩的。 “此前还说……小北不用守规矩呢，如今有了新人你就变了，皇后娘娘……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呢，既如此……那我走便是！” “魏北！” 常在思急的直接起身去拉他，却因为起的太急了，一下子有些头晕，没站稳，险些摔倒。 “娘娘！” 好在碧荷眼尖，快速冲过去扶住了她。 魏北吓得直接就跪了，一向爽朗爱笑的人，被吓得直接掉了眼泪。 “我……我不是故意的，常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啊。” 姜去寒立刻过去诊脉，蹙着眉扶着人坐下。 “别动怒！别生气，别这样一下子动，你体内余毒还要几副药才能彻底清除呢，要是再生气，气血运行快了，会让毒走到你的脏腑的，不要命了吗！” “我没有……”常在思还没说完。 魏北就已经吓得哭出了声。 “常姐姐……对不起，我不气你了，我再也不说齐恒不好了，我错了，是我不好，是我最不好！” “你别哭。”常在思朝着他招招手。 魏北快速膝行过去，“你打我吧，我不该嘴欠的，日后我定守着规矩，不再胡来了，皇后娘娘……臣知罪。” 常在思要他懂事，并非是要他疏离，这孩子当年还那么小，为了救自己连命都能不要，她哪里舍得骂他。 “罢了！我不是要你这样，小北……我要你能担大任，要你做一个跟魏西一样的大将军，不是困在这宫中，满脑子都是这些个根本不重要的事情，奴才才会争宠，你是弟弟！” 魏北不服气的小声反驳她。 “弟弟也要争宠不行吗……” 第181章 今日你必须道歉! “啧！”常在思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魏北立刻改口，“知道了！我知道常姐姐的意思，我会做个像二哥三哥那样的大将军，但是当下，我的任务是保护皇后！这是陛下交代的，圣旨！” 看着他一脸骄傲的样子，常在思也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行吧，你喜欢就好，只记得一点，我永远不会让你跟我守什么规矩，从你进太子府，不！从在军营中瞧见你的时候，我就当你是弟弟了。” 魏北这才高兴起来，转头看向床上的齐恒，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嗯！我知道啦，常姐姐我过来你告诉你，容妃已死，死的……挺惨的，不过陛下虽让我和魏东审了，却不让我们动手，都是底下奴才和匠人动手的，在这宫中，她一向作威作福，自以为是太后侄女，就差当自己是皇后了，所以奴才们都挺厌恶她的，如今还敢毒害您，真是该死！” 听着这些话，常在思还是觉得有点心惊，毕竟霍不迟说的那个死法太过吓人了，如今魏北也没说，这容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甚至都不太敢问。 “人都死了，此事也就过去了，她万不该将此事牵连了齐恒，这人也是真的留不得，只是日后估计免不了麻烦。” “不会麻烦！”魏北笑吟吟的看了一眼几个耷拉着脑袋的御医，小声说，“陛下说的是真的，他真让太后去守皇陵了，人明日就启程，听说闹的天翻地覆的，我估计没什么用，咱们陛下没良心的，母亲算什么！” “魏北！” 常在思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不许给我找麻烦，管住自己的嘴！” “我知道！”魏北双手捂着脑袋，用力的揉了揉，“我在外面一直谨言慎行的，只有在常姐姐面前才会说这样的话，你别打人嘛，可疼了，您可留着力气去打陛下吧，他喜欢！” “口无遮拦啊！” 常在思无奈的摇摇头。 一旁的姜去寒也是满脸担忧，“早晚像魏东一样，挨一顿板子就老实了，还是年岁太小！” 霍不迟一下朝，就直奔长秋宫，因为连夜审问，他让魏东去歇着了，这会儿命人将魏北提到了院子里跪着。 一进去就瞧见了耷拉着脑袋的魏北，他没好气的直接给了一脚。 “你气着她了？我怎的听说你给她气晕了呢！” 魏北赶紧跪好，磕头解释。 “陛下……臣冤枉啊，皇后娘娘是生气了，但是没晕，我错了……” 常在思从屋子里出来，轻声唤他。 “阿迟，你干嘛呢，怎么能动手啊，过来我瞧瞧，这一路上冷不冷。” 霍不迟连忙到她跟前，上上下下仔细观察。 “姐姐，你无事吧，我一听说他气着你了，就赶紧过来了，我让他回军营吧，这孩子真是不省心。” “算了，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气人，进去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你呢。” 常在思挽着他的胳膊一同进屋，回头时，眼神提醒魏北，可以起来了。 霍不迟打趣她，“你也在身边安插眼线了吗，怎的朝上的事情，我还没回来呢，你就知道了？” “我若是安插了眼神……你会如何？一封休书，还是给我个圣旨，废了我的皇后之位啊？” 常在思无意的话，却说的霍不迟直接跪下了。 “你要是想休了我就直说，也不用如此吓唬人，说这些根本不可能的话，我朝中之事从未瞒着你过，我知道……我今日发了火，你必然会知道的，只是打趣一句，你怎的可以这样说啊，阿迟不服……” 常在思索性也不让他起了。 “你不服？既然都跪下了，那就跪着说吧，霍不迟你同我说说，北疆那，你都出兵了，为何不告诉我！我说没说，还没到非打不可的程度，你把那女人送回去不成吗！就非要她留下吗！” 霍不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这全是误解到极致的话，让他瞬间哑口无言，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你……不是！姐姐你还讲不讲理了啊，我这样是舍不得慕容渺？你是这样认为的啊，不是！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亦或是吓唬我啊！” 常在思瞧着他急了，自己反倒是不急了。 “我说你舍不得了？这句舍不得，可是你自己说的，霍不迟！” 霍不迟直接从地上起来，愤愤道。 “我不跪了！姐姐冤枉我，得给我道歉才成，你快点同我说对不起，还要写个检查书，不然今日此事可要没完了！” 第182章 这个不能砸! 常在思本来就因他冒然出兵有些生气，边关之事非同小可，若是我方出兵了，那北疆必会应战，他们要的就是借慕容渺之名，让霍不迟出兵，这样他们便可名正言顺的攻打了，就算是我朝兵强马壮，可战事仍是最劳民伤财的事情。 对于霍不迟如此不讲理，常在思不仅仅是生气，而是有些失望了。 见她不开口，霍不迟退了一步，“那……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就原谅你了，不用写什么检查了，你那丑字，写出来的我也看不懂。” “你没有别的打算吗，是真的要打，还是只是出兵？兄长那边已经开始整军了，阿迟……你不说，是觉得我是后宫妇人，不应该问你朝政之事吗？” 常在思试探性的话，让霍不迟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想，无论是朝政，还是后宫，霍不迟就没有不听她的过。 因为她总是对的，她的眼光长远、为人良善，有王佐之才，毫不夸张的说，若她想要，霍不迟愿将这天下双手奉上，可如今一句后宫妇人，打的他一败涂地。 “姐姐这样想我？此事……此事容我想想再回你吧，你早些歇息，一切明日再说。” 看着霍不迟几乎落荒而逃的样子，常在思忽然想到她刚刚回来时，霍不迟就是这样，一旦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就选择逃避。 “娘娘……咱歇着吧，您也累了一天了，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呢，可不敢动怒啊。” 常在思点点头，目光仍是停留在霍不迟离开的方向。 回了寝殿，她还是觉得这样放着霍不迟一个人出去了不太安心，刚起身要出去，碧荷就拦住了她。 “娘娘！更深露重的，您这是要做什么啊，陛下说他要想想，便让他想想吧。” “我有些担心，怕他又做什么傻事，我是不是话说重了，碧荷我去寻他吧，你去掌灯。” 常在思起身去拿衣袍，碧荷行了个礼，没有动。 “娘娘，您身子还未痊愈，本就畏寒，若是出去受了寒冷，才是让陛下担忧呢，您放心吧，陛下近日不是好了很多吗，为了您，他也不会再做什么了。” 不是她一定要阻拦的，是姜去寒专门交代过，夜里千万别让常在思受了风寒，碧荷就连寝殿内的门窗都用布条给封住了，哪里会让她出去寻人。 常在思也只得作罢，躺回到床上，看着一旁空荡荡的被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彼时——御书房内。 霍不迟拿起一个茶盏，砰的一声砸碎。 “你说她有没有良心，她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朕何时说过她是后宫妇人了？你说的对，女子就是不讲道理的，他还觉得我是舍不得那慕容渺，我都恨不得直接杀了她！你说她都下毒了，还下那慢性毒做什么，为何不一杯鹤顶红赐过去，直接杀了算完！还有今日之事吗！” 说完，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刚举起来，魏东赶紧提醒。 “这是东江进贡来的金丝盏，今年只此一套！陛下这个若是砸了，皇后娘娘定会知道，这个贵啊，可贵了，娘娘会生气。” 霍不迟冷笑一声，砰的狠狠砸了个粉碎。 “朕还怕她不成！朕是皇帝，一个破茶盏，朕想砸就砸，朕是皇帝，朕要出兵又能如何！朕国库充盈，朕想打就打！” 魏东默默的捂住脸，无奈点头，“陛下说得对啊……” 他已经预见到霍不迟哭着求饶的场景了，这套金丝盏是皇后娘娘专门让拿来给他用的，回头不见了，定是个麻烦事。 霍不迟顺带把桌子上的一方砚台也给砸了，砸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这砚台是灵泉砚，价值连城，一年也只得那么十几方，全部都是御用，他一般拿来赏赐有功之臣，今年的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个在长秋宫，虽常在思不爱笔墨，他还是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这另一个在他的御书房。 “魏东！好好的你将这砚台拿出来作甚！这……这碎了，可如何是好啊……” 魏东自觉的跪下，不带任何挣扎的语气道。 “陛下，您定是完了，卑职这就去跪着，此事卑职毫不知情！您莫要拿我当挡箭牌，这一晚上，您造了不少东西，卑职这贱命可赔不起！” 霍不迟也不闹腾了，扶着桌案，缓缓坐下。 “完了……” 他知道自己定是完了，但是这事可以瞒着，只要他偷偷的把长秋宫那块偷回来，然后给常在思换一个普通的，反正她又写字，定看不出来。 “你先别走，朕给你个任务！” 第183章 自己灰溜溜回去 魏东一听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不等霍不迟说话，他就拼了命的摇头。 “卑职做不到哇！陛下，您饶了我吧，我哪里有那个胆子，皇后娘娘是谁啊，她要是发现了，会要了我的命啊！” “胆小如鼠！无能！无用！蠢才！” 霍不迟一连串的骂完，看他那个都要哭了的样子，顿时心生烦闷。 “行了，此事就不用你了，你去大殿上吧，朕交代的事情要做好，其余的明日再说。” 魏东逃似的离开了御书房。 霍不迟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他负气出来，常在思没留他，这宫中他又没有别的去处，毕竟这么多年，他一直睡在长秋宫的。 现在总不能睡到御书房吧，四面透风的破地方，睡着多冷啊。 而且，常在思会冷的，姜去寒说过，这段时间她的身体都很难暖起来，这个时候走了，简直太不是人了。 想到这里，霍不迟赶紧回到长秋宫，只是进门时，整个人灰溜溜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碧荷瞧见他，赶紧起身行礼。 “陛下……娘娘睡下了，您也早点歇着吧。” “可给她多加几个汤婆子了，可有加火炉，晚上有没有煮个姜汤热茶的让她喝一下？她身子冷，怕是要难受的。” 霍不迟一连串的问，眼睛一直顺着门缝朝着里面看，虽然也看不到床，但是他总是想看看。 碧荷连忙回答。 “都给加全了，可娘娘看上去似乎还是不暖，一直缩在被子里，姜汤她也不喝，牛乳倒是煮了些，只是她不喜那个味道，喝了一口便不要了。” 霍不迟真是后悔，自己就不该走，要是留下，没准他求求，常在思也就喝点热乎的牛乳了，总好过让她冷着睡觉。 她总是不听话的，说也没用。 “如此任性！也不能事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啊，不知道谁给她养成如此大的脾气的！这脾气也就朕受得了。” 碧荷抿唇一笑，心里想的都是陛下就是不争气，说好的不回来了，这又自己找借口，灰溜溜的回来，而嘴上却是。 “陛下最口是心非了，明明心里比谁都关心娘娘，其实皇后娘娘也是，方才还一直张罗着要出去寻您，怕您想不通，怕您难受，若不是奴婢拦着，她就出去了。” 霍不迟心里一惊，后悔之心更胜，若是让她出去了必然着凉，如此冷的夜，自己怎的就这样蠢，全然不顾她的担心。 “亏得你拦住了，碧荷你是个好的，不枉你家娘娘待你好。” 进了内室，他将衣袍快速褪去，然后站在火炉前，将自己前前后后都烤的火热，皮肤都开始发烫发红了，这才赶紧钻进被窝里。 只是一进被窝里，那明显的凉气，让他鼻子一酸，触碰到常在思冰冷的身体时，眼泪终于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睡梦中的常在思感受到热源，整个身体都往霍不迟的怀里缩，这一瞬间，霍不迟简直绷不住情绪了。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我怎么如此狠心将你丢在这呢，冷了是不是，对不起。” 常在思微微仰起头，瞧见他眼睛红红的，伸出手给他擦了擦眼泪。 “不哭……不冷的，阿迟睡吧。” 霍不迟将人裹的更紧了些，滚烫的肌肤不多时就被常在思冰凉的身体浸透，他只得再次去烤烤火，让自己重新热起来，如此反复好几次，直到她的身体逐渐热乎，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霍不迟这才松了口气，安心的睡到她边上。 天光微亮—— 霍不迟起床整理了一下床边的龙袍还有皇后服制，他还专门熏了暖身的香料，又多加了一层保暖的中衣放在火炉上烤热。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他赶紧去叫常在思。 “姐姐起床！你该起床了，怎的如此贪睡啊，回来再睡成吗，你醒醒呀！” 常在思被他晃的头晕，不耐烦的拍了他一巴掌，人是坐起来了，可脑子却不清醒，看到窗外还没亮起来的天，她还以为是阴天。 “下雪了吗？” “还没，等初雪了，我跟姐姐去烤羊肉吃可好，你坐着不动，我给你更衣啊。” 霍不迟边说，边拿来热乎的衣裳，一件一件套在了常在思身上，被人抱起来，站到地上，她才发现，霍不迟给她穿的，不是平日里的衣裳，而是那种封后才会穿的凤袍。 “这是做什么去啊……阿迟，你可是有事？不对啊，你何时回来的？” 霍不迟摸了摸她的额头，无奈道。 “我的姐姐呀，昨夜抱着睡了一夜，早上就不认账了？你都说了原谅阿迟了，不可反悔！” 第184章 帝后临朝 “不是，我何时说了？”常在思人醒了，脑子还没醒，胡乱的应了一句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也不是啊，我没有怪你谈何原谅？” 霍不迟手上一顿，鼻子又酸了。 “你别……别这样说了，你越是这样，我心中越是难受，姐姐还不如真的怪我、打我呢，你这样，我不安心……” 他犯了错，说错话，还任性的要常在思道歉，甚至跑出去，半夜才回来，如此都没有被罚，甚至挨骂都没有，霍不迟愈发的心慌了，只觉得常在思怕是要不要他了。 “我没有怪你，这件事……是你我的心病，不仅于我，于你而言亦是如此，所以我们应当好好谈谈，不是吵架，也不是……转身离开。” “我知道！”霍不迟吸了吸气，努力将眼泪憋回去，“我知道我错了，等下朝了，姐姐一并罚过，阿迟定不说什么不求饶的，反正……也是要罚。” 常在思就知道，他心里没有琢磨什么好事，但是被拉着一路到了大殿门口，她就察觉不对了。 “你让我……跟你一起进去吗，霍不迟你疯了吗，我是皇后，我怎可到大殿上啊，这又不是封后！” 霍不迟站在原地，拉着她的双手，坚定的告诉她。 “你不是说了吗，我什么事情都不跟你说，都自己做主，而阿迟觉得，姐姐之才不在我之下，所以日后，事情咱们商议着决定。” 霍不迟拉着她偷偷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大殿上，霍不迟的桌案旁，放了一个稍微小一些的桌案，前头立了一个屏风。 朝臣们不明所以，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如今，为防万一，阿迟行事该稳妥些，这是第一次，朝臣诸多，我们事事都要慢慢来，姐姐，这是第一步，这道屏风，阿迟保证很快就会撤掉，这个小桌，也会撤掉，你会同我一并坐到那个位置上！” “这不是胡闹吗，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朝臣会反对，言官拼死也会让我从那里滚下去，霍不迟！这不行的。” 常在思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宫干政，意味着皇帝未来有被架空的可能，朝臣必然会反对，尤其是那些老臣和皇亲，事情小了是她被赶下去，事情若是闹大了，霍不迟被骂到青史留名，也是可能，一个弄不好，或许有人会以此为借口，起兵谋反。 霍不迟拉着她的手，坚定的告诉她。 “我想好了！姐姐不用再说这些，我既做了就是能解决一切困境，你有远见、有谋略，怎可只坐长秋宫，你我夫妻，你该同我一并承担家国责任！” 他就是要给常在思这天下无双的爱，既然她想知道朝中之事，那就让她直接坐在这里听，免去日后还要打探，奴才们说的若有偏颇，还会让他们夫妻间生出嫌隙。 “这次听我的，你信阿迟一回！” 说罢，霍不迟带着常在思从正门进入，常在思只得跟在他后一步的位置，感受着两侧异样的目光，然后缓缓坐在了屏风后的位置上。 礼部尚书先开了口。 “陛下……这是何意啊，皇后娘娘怕是不该在这个位置上吧？” 常在思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双手不安的攥紧，她生怕此举会给霍不迟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一众言官也站了出来，为首那位须发花白，跪在地上质问霍不迟。 “陛下！这于礼法不合，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理应坐在她该坐的位置上，还请陛下，请皇后娘娘回后宫！” 近半数的大臣几乎同时跪下，大呼，“还请皇后娘娘回宫。” “哦？”霍不迟靠坐在龙椅上，无所谓的看着这些人，“朕与皇后夫妻同心，她亦有王佐之才，如今坐在这里，是理所应当，也是朕的圣旨！” 说完，他看向那个一直惯会为难他的礼部尚书。 “你说皇后娘娘不该在这个位置上？朕说，这是理所应当，依你所见，你的脑袋是不是也不该在你的脖子上啊。” 礼部尚书猛的抬起头，对上那双如狼般狠厉的双眸时，他赶紧跪伏在地。 “臣……臣并无此意，陛下……陛下此举，定是，是思虑周期的，前朝……也并非无先例，是……合规矩礼法的。” 霍不迟看向左相。 “左相以为呢？” 左相一直事不关己，全当没看到，这次忽然被叫了，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回话。 “回陛下，臣以为，帝后临朝是夫妻和睦、国家繁荣的好事，百姓们若是知道了，定会赞誉陛下是明君的！” 第185章 昨夜去哪了 霍不迟又看向其余大臣，那不容置疑的帝王之气，压迫感十足，臣子们纷纷起身，站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好，既无人反对，那礼部照规矩办吧。” “是……” 原本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可这事若是告知了礼部，那就是说，要天下百姓皆知，要后代子孙亦知，礼部尚书虽觉有所不妥，可到底此事已成定局，别人都没说什么，他不好当这个出头之人。 上朝，和常在思想象中差不多，就是一个坐在高位上的人，听着百官各司其职的汇报工作，然后大事拿出来议一议，小事随口说说，亦或是上折子。 今日早朝也比平日快了一些，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霍不迟就带着她回去了。 一回到长秋宫。 霍不迟主动跪下认错。 “我知道错了，但是等等再说，姐姐，阿迟还有点别的事情，咱们得听听朝臣如何议论此事的。” 常在思还以为他对朝臣的想法是毫不在意的，毕竟暴君的名头早已名声在外，如今看来，霍不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残暴无度，大抵他做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吧。 “若是谁不同意，你不会直接杀了他吗？”常在思故意这样问。 霍不迟知道她故意的，不过也好好回答了。 “不会，因为如今剩下的，大半都是忠君为民的好官，剩下那些个没用的皇亲也不能随意杀了，我的名声已经如此了，若是有人借口我是暴君起兵谋反，就得不偿失了。” 常在思故意夸张的嘲讽他。 “呦！我还以为你不怕呢，原来暴君也会怕有人谋反啊？” 霍不迟反应却不是很大的接着回答。 “怕的吧，虽我不担心有人真的能攻进来，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富足，我怕的是起战事，到头来劳民伤财，让百姓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付之东流，更怕……若我败了呢，我已得了许多好处，上天不会再偏心于我了。” 他说这话时一脸平静，可这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动荡不安的心，他最怕的，还是保护不了常在思，如这次这样，他一个不小心就放了刺客入宫，就让常在思陷于危险之中了。 常在思见他难过，便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既然百官无反对者，那陪着霍不迟上个朝，她没觉得哪里辛苦，既然他喜欢，那便如此吧。 “昨夜，去哪里了？” “御书房啊，我还能去哪里，你睡了我的地方，我又有点跟你赌气，自然不肯回来的，但是想通了，我就回来了，对不起姐姐，阿迟不懂事，让你操心了。” 霍不迟往前凑了凑，双臂搂着她的腰，躺在她怀里软乎乎的撒娇。 “别跟我生气行吗，我很想你，昨夜晚回来几个时辰，我都要自责死了，姐姐不要生气了，阿迟已经在心中狠狠骂过自己了。” 他最不该的就是在常在思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就将她一个人放在长秋宫里，触碰到她冰冷的身体那一刻，霍不迟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常在思摸摸他的脑袋，心中也是不气了。 “好，那姐姐也不气了，阿迟也不要同我生气，至于慕容渺和北疆之事，咱们再商议，行吗？” “行！姐姐说什么都成，实在不行，我就答应了北疆，把她放回去算了，既然用她一个能换边关百姓们安定几年，那也算是……不负晓晓姑娘了。” 说起这个，他忽然想起来。 “对了！姐姐，霍詹请了折子，说想要些纸钱元宝，想养一对白色的兔子，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常在思想了一下，大抵是明白的。 “你……对他算是囚禁，所以想来奴才们、侍卫们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王府里的东西，大半也应该被抢走了，他无钱财买通那些侍卫给他想要的东西，但是你又交代过，每月他可上书一封折子，所以他便管你要了。” “这我知道！”霍不迟跪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我亦是皇家子，怎会不知道奴才们的趋炎附势，拜高踩低，他有今日，也是我默许的，我只是不懂，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做什么……”常在思朝着远处看了看，无奈的冷笑，“深情？对故去之人的思念寄托，亦或是……心中有愧吧，阿迟，我走的这些年，你可给我烧过纸啊？” 霍不迟怔愣在原地，一句话问的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在他心中，常在思是消失了，不是死了，所以他没有做过这些，但是…… 第186章 魏东说漏嘴 “我……我没有给你烧过纸，但是我给你……招过魂。” 他回答的支支吾吾，说这话时表情明显在闪躲，心虚让他不敢去直视常在思的眼睛，却又在想到她离开的这些年时，心脏猛刺痛了一下。 常在思偏头去看他，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的眼睛。 “招魂？你不觉得我死了，但是给我招魂，阿迟你这么可爱啊，你要是真的将我招来了怎么办？万一我是鬼呢。” 霍不迟沉默着，好一会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就算是强忍，一开口仍是哭腔。 “那……那、你就将我杀死啊，如此你就不气了吧，我用一条命赔了你，下辈子我再去找你，你多杀我几次，总能不气，总有一世可以原谅我，若是不能，我就生生世世，轮回转世了再去找你，见一面也是好的。” 这些话，他从未对常在思说过，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可怜，但是如今她问了，那些过去的误会，就又都成了委屈。 霍不迟想说，想问问她，怎么舍得走那么久，生气了、伤心了，就不能出出气，像从前那样责罚，哪怕是拿刀割肉，他都不想被丢下这么久，亦或是常在思能告诉他一句，让他也死，他心甘情愿给她陪葬，怎样都好过，这些年思念的苦。 “傻子，是我不好，不难过了，咱们不提过去的事情了，姐姐就随口一问，你还难过上了。” 常在思重新抱着他，“那……霍詹想要的东西就给他吧，若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他怕是也活不久，让他活着，死多简单啊，他得活着才行。” “听姐姐的，一切都听你的，日后也是！” 霍不迟不自觉的双手用力抓着常在思的衣裳，像是生怕她会忽然消失。 魏东进门就瞧见这一幕，还未行礼，便直接开口求情。 “皇后娘娘饶了陛下一次吧，他再也不敢砸东西了，那些虽贵重，可也没有陛下的身子重要，请您轻些罚，他身子不好啊……” 霍不迟，“？” 他刚要起来，常在思直接按住了他的脑袋，让他躺下，然后问魏东。 “你可知！那都是些什么物件，他竟都砸了！脾气就这样大？” “一个东江进贡来的金丝盏而已，娘娘……在您心中陛下还没有个茶盏重要吗？”魏东梗着脖子，一副为了霍不迟不怕死的样子，“还是……他偷砚台的事情，也被您发现了，可是那灵泉砚，宫中只您这里有啊，他砸了是因为那会在难过，您别计较了，是卑职没有看好陛下，您要罚就罚卑职吧！” 常在思缓缓抬起了手，霍不迟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魏东。 魏东满脸，一切有我顶着呢，陛下您就放心吧的表情。 “你是敌方的奸细吧！”霍不迟恶狠狠的骂。 魏东一脸茫然。 “还不是？那是因为……” “你快别猜了！”霍不迟直接起身，恨不得直接将他踢出去，可是这个时辰，魏东大抵是来说朝臣之事的，“你说吧，打探的如何了？” “回、陛下。”魏东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常在思，又继续说，“朝臣对皇后娘娘跟您一起上朝之事不敢诸多非议，唯有新晋太傅说了两句，说陛下如此都是有远志，且有心胸的帝王，不过几个老臣，面色如旧的难看。” 太傅是他提前就知会过的，必然会说这样的话，老臣的反应霍不迟也想到了，其实这已经比他预计的好了很多。 “那便是无事，老臣多嘴也不碍事，若是敢说，便让他们暂且歇着，不行就都告老还乡，总之此事是定了，不能再改，朕亦不会退让。” 魏东赞许的点头。 “陛下说的对！娘娘智谋堪比军师，当年在军中之时，咱们便已知晓，如今反对者皆是文官，若是如武将一般，都听说过娘娘，大抵也不会反对了。” 这句话说的霍不迟倒是满意，只是仍不能饶了他多嘴的事情。 “你先出去跪着，等朕这边结束了，再说罚你的事情！朕轻纵不了你！” 魏东不明所以的出去，然后在门口跪下，他明明出言给霍不迟求饶了，结果还是被罚，他想不通，也有点不高兴。 霍不迟很主动的关上了长秋宫大门。 常在思去了桌案前，检查了一下，果然，那块砚台已经被人给换了，虽然她不经常用，但是灵泉砚细腻，雕工讲究，且分量更重，眼下的这块…… 虽也不错，不仔细估计也瞧不出是赝品，但是仔细端详还是有区别的。 第187章 姐姐疼你 霍不迟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都白了，刚刚他们之间的谈话已经让常在思的心软成了一汪水，如果昨日他没有抽风的砸东西，这会儿估计常在思不会怎么样他了，即便会，也该是不严重的。 常在思放下砚台，神情忽的冷漠了下去。 “霍不迟，你可知道这东西要多少钱？” 霍不迟自然知道，他更知道，常在思不喜奢靡，他给的那些好物件，都被常在思送去了军中，一部分给了常在敬，一部分送去了魏西、魏南那里。 她常说，军中疾苦，若是有钱贴补，将士们才能过的好些，只有他们过的好了，他们的家人才能放心，边关才能安定。 所以即便当年她已是太子妃，用度也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头上戴的银钗、木钗，甚至都未换成金的。 “姐姐……阿迟不该砸东西，那些是挺贵重的，我就是一气之下……对不起，我不砸了。” 他想着道了歉，总归能好些，但是看着常在思转身拉开了抽屉，他就知道，此事过不去了。 “姐姐……姐姐能谈吗，阿迟保证，然后给你写检查行吗，我错了，对不起！”看着常在思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他又开始犟了，“我是皇帝！砸个东西就要挨打吗，这不对吧，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这天下什么不是我的，价值连城，还能有我值钱吗……” 常在思被他的言论气笑了，转过身时，手里已经握着小叶紫檀了。 “你当然值钱了，你是皇帝，是这天下唯一的皇帝，有什么不是你的？但是霍不迟，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也是曾因为粮草寒衣为难发愁过的，你不知军中疾苦？你没见过百姓们的日子？亦或是你答应我的，再不砸东西的话都是假的？” 常在思一字一顿，问的他心中愧疚腾起。 “是啊……好日子过久了，竟然忘了当初有多难了，姐姐教训的是，阿迟不该如此，阿迟知错了。” 他主动褪去衣袍，刚要跪下，就被常在思拉着胳膊，推到了床上。 “你还不知错！你同我犟嘴，误解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霍不迟你这个人，浑身上下嘴巴最硬！” “绝无可能！怎么会是嘴巴啊！”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小叶紫檀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空荡的内室里炸响，吓得霍不迟浑身颤栗了一瞬，然后如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你知道不乖的代价，最近你闹腾的太厉害了，不同你好好说道说道，你怕是要上天的！” 常在思挽起衣袖，毫不手软的一下下重责，让被子底下的人，没忍住发出沉闷的痛呼，连续一段日子没有接触过小叶紫檀的皮肉，还没几下就如晚霞般的颜色了。 起初他还能忍耐，可还没一会儿呢，脑袋就从被子底下钻出来了，刚要开口，一记重的，让他再次屏住呼吸。 “你若是再动，今日可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我……” 霍不迟勾头看她，湿润的眼眶，发红的鼻尖，一副被欺负了模样，见她不心软，霍不迟只得重新趴好，感受着这熟悉又让他惊恐万分的教训，实在受不住，他只能用力的咬住被子角，希望自己乖些，不要出声让姐姐更气。 常在思真是叫他给气着了，不分青红皂白的赌气，说那些气人的话，还敢保证了之后再次砸东西，他明知道不该的，又犯错，要她如何能不气。 “姐姐……” 男人弱弱的唤了一声，生理性的泪水已经将被子都浸湿了。 常在思反应过来时，就瞧见了一片淡淡的紫，她手上一抖，小叶紫檀掉落到床上。 霍不迟还以为她生气了，赶紧重新捡起来，跪着双手呈上。 “姐姐罚……阿迟不出声了，阿迟知错了，一开始就错了，从秋猎前犯错，到如今……错了太多的事情了，方才我自己反思，也觉后怕，求求姐姐你重重罚，万不要离开阿迟，也莫要伤心难过，我再不敢了，我错了！是真的，真心知错了。” 他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一边哭到浑身都发抖，痛定是痛的，但是更痛的，是他怕常在思伤心难过的心。 常在思看他哭成这样，也是心疼的不行，想要伸手摸摸他，却吓得霍不迟一抖。 “我也不是想怎样你，阿迟……你可知道姐姐不是想你痛，而是要你记得啊，你怨我？” “不怨！怎会怨你呢。”霍不迟主动的把脸侧过去，放低姿态，轻声道，“姐姐是为我好，阿迟知道自己的，定要如此才会长记性，否则……还会再犯的，请姐姐帮阿迟。” 第188章 特别乖 常在思脱口而出，“你怎么这样乖啊，阿迟别怕，既知道错了，下次不要再如此任意妄为了，答应了的事情，也要做到，知道吗。” 霍不迟看着她，目光逐渐的黯淡了下去，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常在思下意识的疼爱，也会掺杂着怀疑，大抵是因为他的欺骗太多，亦或是，他做错的事情太多，让他们原本稳固的信任，风雨飘摇。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男人缓缓垂下头，道歉的话梗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常在思没读懂他的情绪，也知道他在难过，她拿起被子，把人完全裹住，然后一下一下轻拍着男人的脊背，温柔安抚。 “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了，是不是姐姐太凶吓着我的阿迟了？还是……阿迟受不住了，就想要撒撒娇呀。” “都不是……”霍不迟微微抬起头，不安的朝着她怀里躺了躺，“是后怕，我一直在怕，从一开始到现在，虽你回来了，可总不真切，如今犯了错，姐姐不肯如从前那般教阿迟了，轻飘飘的放过，阿迟怕下回再犯，就再也来不及了。” 常在思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人心软竟然被霍不迟解读成了，她已经不如从前那样在意和疼爱他了，男人的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都是些什么，明明是更疼他这脆弱的身子了，反而让他不高兴了。 “你竟是这样想的，我还以为阿迟在撒娇呢，既如此，那你乖乖的给我趴回去，被子拢好，自己垫着，别让我动手，你知道姐姐动手是什么样子的！” 一瞬间，那熟悉感又回来了，霍不迟激动的连连点头，双臂抱着被子，拢成一团，弯腰时还不忘偷看常在思一眼。 瞧见她异常严肃的脸上挂着一丝丝阴森森的笑，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没有脑子的行为，怕是错了。 常在思抓着他的手腕，反翦到身后，让他自己触碰着已经滚烫的红愣子。 “是你自己不乖的，不乖了还要误解姐姐，那便好生受着，许你哭可不许你动的，记得姐姐的规矩！” 霍不迟顿时一阵惊慌，嘴上解释上，手仍是不敢动的，就连刚刚被摆放的力气都是用的一样大。 “姐姐……阿迟不是这样的意思，阿迟要的不是这样啊……”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他整个背都弓了起来，嘴上求饶的话，被酸痛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常在思一口气不停歇的生按着，让他感受自己远比之前要爱他多了，霍不迟提着一口气，哭到身子发颤，哑着嗓子哭求。 “不是……这、里……求姐姐饶了阿迟吧，阿迟不成的……” 断断续续又凄惨的低低的呜咽声，证明了他不该嘴欠，更不该有那些不该有的愚蠢想法的后悔。 “这会知道姐姐如从前那样爱你了？想清楚了吗？” “清楚了……真、真的清楚了，谢谢姐姐教诲，阿迟日后不会再如此蠢了。” 说这话时，男人的气息都愈发的虚了。 常在思这才满意的将小叶紫檀递给他。 “拿着，就这样跪在地上一个时辰，好好反思一下，跪足了再回来！” 霍不迟回头的一瞬，眼中有错愕，也有些难过，可他也不敢问问，常在思如此是不是又不疼他了，只是看到拉开的抽屉里，摆放着的那两瓶上好的祛瘀活血的药时，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扶着床下去，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一瘸一拐的挪到屋子中间，距离火炉子近了一些，这样不会着凉，就不会给姐姐添麻烦了。 只是如今他有些皮了，每每结束后，都会饿的厉害，才刚跪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肚子就咕噜噜的叫的震天响了。 常在思起身出去，他想问问去哪里了，但是这个时候常在思是不许他开口的，若是没有允许就说话，怕是这小叶紫檀就不用收回去了。 霍不迟仍是乖顺的跪着，时不时的朝着桌上摆放着糕点瞟一眼，有些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可笑至极，怎的就连饿都要控制不住了，如五岁幼童那样，被一块糕点，馋的频频偷看。 想来常在思不会这么快回来，他有些怕，只得一寸一寸伸出手，手指挨到桌子上，慢慢的朝着那盘糕点挪去，就在要触碰到时，房门吱嘎一声响了。 霍不迟吓得魂儿都要丢了，赶紧道歉认错。 “对不起！姐姐，阿迟只是太饿了，绝不是想不守规矩，不是要偷吃……不是……” 第189章 娇气 看到常在思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他顿时红了眼眶。 “姐姐……你……你还是疼我的，你待阿迟真好，从未有人待我如此好过，只有你……唯有姐姐……” 常在思坐在一旁的圆凳上，看了看桌上的糕点，果然姜去寒说的没错，他情绪好了，身子就是会好起来，曾经的霍不迟就是这样不耐饿，感觉他每天都能吃下很多东西，只是许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有些不适应。 “我只说了，罚跪的时候不许说话，叫你好好反思为何会跪在此处，可没说阿迟饿了不能吃东西，如今你身子是最重要的，姐姐喂你吃点热粥。” 霍不迟扶着桌子，刚要起身，对上常在思略带威胁的目光，他又赶紧跪回去。 “不劳姐姐了，阿迟可以自己吃，姐姐本就辛苦。” 他这话说的很是真诚，但是常在思却没应，反而有些调侃般的勾唇笑笑。 “你乖，张嘴就好。” 他就这样跪在地上，被喂了一整碗的粥，身体是热乎起来了，也不觉得多饿了，只是感觉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姐姐你怪怪的，你干嘛这样笑啊，笑的阿迟都羞了。” “你这副惨样子不觉羞，姐姐笑笑你就羞了？” 常在思这话，方才让霍不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没了脸面的偏过头，被气的眼眶通红。 “还不是姐姐要如此的，这会又要笑话阿迟，阿迟不服！” 那气鼓鼓又带着娇滴滴语气的样子，不像是个帝王，反而像个争宠的妃子。 常在思昏君一样的，将娇滴滴的男人搂住，在他脸颊轻轻的吻了一下。 “好了，阿迟不娇气了，去床上躺着，姐姐给你敷药，不然明日上朝坐不住了，魏东又要说你是因为挨了打，叫百官们知道，那才叫丢了脸面呢。” “哼！” 霍不迟不服气的梗着脖子，“你姐姐怎的就知道，他们一本正经的朝服之下，究竟是个何种样子？没准也如阿迟一般罢了，个个瞧着都像是惧内至极的人！” 他倒是大方承认，自己就是惧内，不仅仅是因为爱，虽然爱是最重要的原因，可他就是骨子里畏惧常在思。 “也对，有的人龙袍之下都是被打红的……” “姐姐！”霍不迟用力晃了一下她的身体，羞的脸埋进了常在思怀里，闷闷的不许她再说，“你坏死了，阿迟不许你说了，你抱抱阿迟好不好？” 她只是抱了一下，就催促着他赶紧起来，其实也没跪够一个时辰，霍不迟也并没有真的在反省，他仗着常在思的疼爱，耍赖起来，舒舒服服的趴在床上，被按摩敷药。 只是远没有想象中好受，这敷药仍是一个辛苦的活儿。 他几次忍耐，最终还是没忍住，痛呼出声，“姐姐……姐姐的手为何如此重啊，痛，阿迟痛的。” 霍不迟手背到身后去拦着，却被按着拍了好几下。 “你给我老实点！明日还想不想坐着？忍住！” “哼……” 男人气鼓鼓转过头，拉着被子，用被子角塞住嘴巴，免得一会又喊出声，再让常在思辛苦拍他。 歇了好一会，他撑着身体，裹着寝衣，一瘸一拐的出去。 门口的魏东瞧见他这副惨样子，顿时愧疚的低下了头。 “陛下……卑职是不是又做错了，可是……我只是想给您求求情啊。” “你这个蠢货，你是恨朕不死吧！自己去领二十杖！日后朕痛你也得一块痛着，就不信你不长脑子！” 霍不迟瞧见他就气的牙痒痒，又实在舍不得真的怎样，反正宫中杖刑，于十分受宠的魏东而言，不会真的打痛他，只会让他有些丢脸。 说完，他又一瘸一拐的回去，还没进到内室，碧荷就匆匆进来，朝着他行了一礼后，跑进内室。 “娘娘！齐公子醒了，您要去看看吗。” “要！我这就过去，你唤姜去寒先去看看如何了。” 常在思一边说一边拿了披风，出门刚到一脸委屈的霍不迟，有些担忧。 “你就别去了吧，这副样子叫恒儿瞧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样你了。” “本就是你怎样我了啊，方才那些事情你都忘记了？”霍不迟不服气的回怼，抓着常在思的手，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也脆弱，我也需要你，姐姐……你去看了他，还会爱我吗，还回来吗，何时回来，回来还要阿迟吗，会不会觉得阿迟不再年轻，不如十七岁的少年郎……” 第190章 河东狮啊! 常在思脚下一顿，回头错愕的看他。 “你……又吃醋了吗，阿迟你是不是觉着怕了？” 膝盖已经弯曲下去，正准备跪的霍不迟忽的愣了愣，他以为会被责罚，起码也是要挨骂的，却没想到常在思竟然这样问了一句，一瞬间，他就绷不住情绪的落了泪。 “姐姐，我是怕了……也不知道为何，你去见旁人我就怕，可能是因为心虚吧，到底还是做错太多事情。” 常在思回身过去，擦了擦他的眼泪，“不怕，既如此，姐姐带着你去便是，只是若是被人笑话了，回来可别窝在我怀里哭。” 碧荷拿了大氅过来，披在霍不迟身上的一瞬，男人的身体忽的往前一倾，痛的他额头都冒汗珠了。 “嘶……朕自己来！” 被人搀扶着出门，还是让霍不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的，不过好在，扶着他的是常在思，这样在外人眼中，那就是他们夫妻恩爱和睦。 进了房间，常在思就听到了齐恒虚弱的声音。 “皇后娘娘无事就好，我还想着、她伤的也不轻呢，梦里吓着好几次，多谢姜院判，我觉得好了很多。” “要诚实，你现在绝无可能好很多，你中毒比皇后娘娘深多了，而且身上两个伤口，这不养个一月两月的，怕是都不能完全恢复。” 姜去寒的话让常在思更为担忧了，她赶紧过去。 “恒儿，你哪里痛，哪里觉得不适，定要说出来，不可隐瞒，你若是隐瞒了，我们大家都会担心的。” “皇后娘娘……” 齐恒扶着胸口要起来请安，常在思赶紧扶着他躺回去。 “这个时候，就无须多礼了，这次多亏你，否则现下刚刚醒来的人，怕就是我了。” “皇后娘娘莫要如此说，您福大命大，即便没有恒儿也定无事，更何况，陛下也去救您了，他只是离得远，没有恒儿脚步快罢了。” 齐恒说了两句，便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常在思赶紧提醒他，“好了好了，先好生歇着，刚刚醒，就别说话了。” 霍不迟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只觉得不可能那样疼，这定是些狐媚子的手段罢了，可他的姐姐就吃这一套，他自己是清楚的。 姜去寒给诊了脉，又嘱咐了一些事情，便去换了个方子。 宫女端着一碗参汤过来，常在思接过，刚打算亲手喂他，霍不迟赶紧过去。 “我来！姐姐，我来喂恒儿吧，他是个男子，你喂他会羞的，这个年龄你我都经历过，自然懂的。” 这话，不仅仅是让他把参汤碗抢走了，也让常在思想到了，十七八岁时的霍不迟。 齐恒被霍不迟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因为伤的确实重，而无法动弹。 霍不迟则是面不改色的缓缓坐下，挨着床板的一瞬，就算是屏住了呼吸，仍是痛到脸色都惨白了。 “喝点汤，这可是上好的千年人参，你常姐姐疼你，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你用！” 他说的咬牙切齿，就是希望齐恒懂事点，不要再缠着常在思了，虽不该对一个孩子有敌意，但是说起来，他也没大这个孩子多少岁，这孩子又实在长的太过俊秀，让人无法放心。 “陛下……我自己来就行，实在不敢……嗯……” 还没说完，霍不迟已经一勺汤喂了进去，齐恒只得硬着头皮被喂了半碗，那一口接着一口的速度，让他喝的不及，呛的直咳嗽。 “阿迟！你别喂他了，这若是牵扯到伤口如何是好，还是我来吧。” “不、不喝了……” 齐恒连连摆手，被这样一折腾，脸色都不好了，整个人无力的倒在床上，喘着粗气。 霍不迟顿觉不好，赶紧起身，乖顺的站在一旁。 “姐姐……我可没下毒啊，我什么都没做，我亲自伺候他，他还装……是他的错，你不能揍我！我不行的，好痛啊……” 齐恒错愕的看向霍不迟，这才发觉，从刚刚进来到现在，他一直是拖着腿走路的，现下又这样说。 难不成常姐姐又对他动手了？ 他又干了什么…… “从前，你不犯错，常姐姐绝不打人，陛下……您是不是又对常姐姐做什么了，您可莫要辜负她。” “朕哪里敢啊！”霍不迟无奈的解释，“朕只是砸了一个茶盏而已，你常姐姐都要将朕砸了，你说朕冤不冤，恒儿，朕告诉你，来日一定别找你常姐姐这样的女子，河东狮一样的彪悍！” 常在思冷笑出声，“你当我聋了是吗！” 第191章 常姐姐那样好的人，谁都配不上 霍不迟怔愣一瞬，后知后觉，常在思还在他边上呢，尴尬的笑了笑，含糊解释。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凶，思思一点都不凶，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了！” 齐恒倒是反问了他一句。 “那陛下是如何知晓，这世上其他女子是何种模样？” 霍不迟被他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他一早就该知道，这个齐恒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怎的就如此天真，相信了他。 常在思看出来这俩人在这勾心斗角了，不过没有明说。 “阿迟，你先回去等着我，我同恒儿说两句话就回。” 看着这张严肃的脸，霍不迟到底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了，他只能悻悻离开，不过临出门时，还不忘瞪齐恒一眼。 常在思让所有人都出去，唯留下了姜去寒，这才坐到齐恒的身边，先是关切的问了问。 “身上可还觉得哪里不适，让姜院判再给你瞧瞧吧？” 齐恒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答反问道。 “常姐姐是打算即刻便将我送走吗，是别院还是回山上，亦或是大将军府，还是……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恒儿。” 那满眼受伤的模样，加之重伤后，仍是虚弱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格外可怜。 常在思知道这个孩子敏感，经历了那些事情，他能是如今的模样已经是很好了，不能强求太多。 “恒儿，你误解我和陛下了，之前说让你去大将军处，也是为了你好，你自幼离家，诗书读的该也不多，虽会些武，但终究只是些腿脚功夫，你父亲对你有很高的期待，所以你不能只是眼前的模样。” 齐恒若有所思的垂眸，似乎是在考虑用什么样的方式示弱，来的更有效些。 他刚刚准备咳嗽，常在思便又继续。 “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没有辜负了你父亲的期待，你很勇敢、很聪明，但是恒儿，你的聪明要用到正确的地方，阿迟是皇帝，你如此无所顾忌的驳了他的颜面，是在驳你父亲的忠心，更是驳他的功绩。” 齐恒猛的抬起头，他还不是很能理解常在思这话背后的意思，却也明白，他是父亲的孩子，一言一行，都事关于齐家，虽然如今也没齐家了，但是他要想让家族重新繁荣起来，那便不能再胡作非为。 “常姐姐，恒儿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我从小跟着你们，跟着父亲，自然知道很多道理，只是……我心中难受，你这样好的女子，怎的就便宜了他！帝王会拥有很多很多女人，当年父亲就说过，日后你必然会伤心难过，如今看来……” “你这是小孩子话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比阿迟待我更好，他从不疑我，不怕外戚把持朝堂，更没有任何愧对我之事，至于后妃……这些事情你还小，不能明白也是正常，但是这辈子，我很爱他，也不会离开他。” 常在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这辈子，或许真的有下辈子的话，她应该不会再选择这样的人生了。 齐恒默默的点头，心中纵有不甘，也只得放下。 “我知道了，我会听你的安排，也会如父亲那样，忠心陛下，我不能愧对父亲，若是无他的收留，我没有今日，这条命还在不在都尚未可知，多谢常姐姐教诲，恒儿明白了。” 常在思起身，同姜去寒交代了一句。 “好好照看恒儿，待他身子无碍了，我唤兄长过来接他。” “是。” 姜去寒微微行礼，直到常在思走了，才起身。 齐恒躺回床上，有些失神的看着帷幔。 姜去寒一边给他换药，一边继续劝说。 “齐恒，你这心思可不好，你可明白，她是皇后！刚才你那句话，如果你爹不是齐牧，陛下一定砍了你的脑袋。” “他不会，我瞧出来了，他怕常姐姐，只要有常姐姐在，他便不会杀了我，我只是觉得，常姐姐那样好的人，谁都配不上，更何况是他！ 当年，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对不住常姐姐是真，否则，玉面少年将军怎会成了如今病弱到扶床才能起的皇帝？他亏心了！” 姜去寒实在没想到，齐恒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也对他这观察细致感到震惊。 “我亦是同你有一样的感受，可真的到了宫中，我便清楚了，当年很多事情都是误会，陛下也为此付出代价了，他们互相相爱的，有爱，什么不能解决？你可明白。” 第192章 你不活了? 齐恒忽的笑了笑，似乎是看透了姜去寒一样的反问她。 “寒姐姐，你可是在劝我？我说了，陛下配不上常姐姐，我自然也不行啊，我还不如陛下呢，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没有，勇气都没有。”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可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有的，姜去寒到底有些担忧，不过一想到这孩子是齐牧养出来的，或许他的想法会有些偏颇，但是到底本性不会是坏的。 “你这辈子刚刚开始，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你父亲还有你常姐姐对你的厚望才行。” 常在思一回到殿内，就见霍不迟跪在屋子中央，满脸不高兴，气鼓鼓的用衣袖打着一旁的凳子。 见她回来了，霍不迟立刻不动，乖乖的等着。 “我可是乖乖的等着呢，但是……但是能不能别那么重，阿迟很痛了，腰都觉得痛了，跪下都是扶着椅子的。” 他也不想示弱，但是如果再被罚，他怕是很久都起不来了，这副身子远没有想象中那样强健，如今已经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磋磨了。 常在思直接坐在他挪过去的椅子上，勾着男人的下巴，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唇。 “我也没说让你跪着啊，你怎么还跪下了呢，阿迟是没受够？还是觉得姐姐下手轻了，你不舒服啊。” 霍不迟被她这话说的，满脸通红，他不忿的反驳。 “那、那你说了，让我回来等着，我以为……我以为这个等着就是教训的意思嘛，我以为你又为了齐恒……欺负我，怨我呢，姐姐若是没有这个意思，阿迟就起来了，膝盖也好痛。” “跪都跪了，急什么啊。” 常在思故意按着他的肩膀，稍微用点力气，霍不迟整个人就都动弹不得，看着他想挣扎却不敢的模样，她忽然笑了。 霍不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瞧着她开心，他便故意逗她，几次装作起不来，然后娇嗔的推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姐姐别按着我呀，我本就力气不大，腿很痛，起不来了……姐姐怎的这样坏啊，你再这样，我今夜可不回来睡了啊！” 常在思这才放开手，扶他起来时，仍是偷笑着的。 “阿迟愈发娇气了，跪一下就喊痛，姐姐哪里舍得让你睡外面啊，今夜姐姐抱着你睡好不好，怎样闹腾姐姐都不气，都哄着你。” 霍不迟只觉得哪里不太对，思来想去的也不明白，常在思怎么就忽然这样好说话了。 “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吗，还是你要离开我了，你不是被齐恒劝动了吧，他要干什么？姐姐，你要走吗……” 他拉着常在思的衣袖，面色有些凝重，等待她开口的这段时间，似乎也变得漫长了，霍不迟只觉得要窒息了。 整个人呼吸都是不顺畅的，勉强扶着桌子，才能让自己站稳些，可即便这样，身体也在发抖。 “对不起……姐姐，我不该疑心你的，我只是怕，我随口问问，你也随口回答好不好，只一句话就成，别吓唬我……对不起，我让你烦了，我错了。” “我不走！” 常在思先是回答了他，想想气不过，又对着他狠狠拍了一巴掌。 原本就倍受摧残的皮肉像是炸裂开一样的痛，让霍不迟吃痛的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嘶……” 虽身体痛了，但是心里好多了，他缓缓的舒出一口气。 “呼……还好！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姐姐，日后我再问你，你烦了就打！这样我也放心，你也出气，一举多得！姐姐我是不是很聪慧。” 说完，他直接站在了常在思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给我更衣！” 常在思被他这句话说的一愣，不明所以的反问，“你不活了？” “不活了！反正挨了一顿之后，不可能立刻挨一顿的，姐姐即便没有那样疼我，也怕我死了，所以我可以作死！” 霍不迟理直气壮的依旧张开手臂，甚至还催促她。 “你最好快点啊，否则我可要哭了！打开你的门，哭的一整个后宫都知道，而且恒儿就在隔壁呢，你若是不怕丢脸，就让我哭！” 常在思被他气到发笑，可又真的被拿捏到了，她还真怕是丢人，毕竟后宫里可不止她自己。 “好好，姐姐伺候你！我的阿迟真是会闹腾啊，你就一点后路不给自己留了，怎的是没有身体恢复的那一日了？” 霍不迟叉着腰，不是很配合她给自己宽衣。 “有是有的，但是我心中清楚，日后你不可能不揍我，所以先享受了再说。” 第193章 帝王之怒 常在思被他这话说的，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了，不过看着他小心翼翼索取爱的时候，她的心口有些刺刺的痛。 只是霍不迟这个贱嗖嗖又得意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想心疼，都心疼不起来。 “你手上轻些……姐姐……你碰到我了！” 霍不迟拧着眉，身体扭曲着躲避常在思胡乱解他衣裳的手，连续几下触碰到伤处，让他痛的冒出一层冷汗。 常在思不太会弄这些，她是真的小心了，可还是碰到了霍不迟的痛处。 “啊！” 男人爆发出一声惨痛的嘶吼，然后双手捂着自己，后退好几步，朝着她抱怨。 “你干嘛啊！姐姐怕是故意的，你怎的这样待我啊……你想要阿迟死掉，然后好换别的男人嘛！” 常在思生怕叫外人听到他这不要脸面的话，赶紧去哄人。 “我错了！姐姐错了，姐姐没轻没重的，碰到我的阿迟是不是？让姐姐瞧瞧，哪里痛了。” “你说哪里！” 霍不迟朝着她低吼一句，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 “对不起……我乖乖的，不叫了。” 常在思伺候他更衣，结果痛了，还吓着自己了，霍不迟有点后悔，不如不折腾了，不过看着她在自己身前，低着头，认真解衣带的模样，还是让霍不迟那颗平静的心，再次颤了颤。 本着不闹腾一下对不住自己生挨了这么一顿的原则，这一夜，霍不迟几乎都要粘在常在思身上了。 常在思稍微有些不满，他就开始难过的哼哼唧唧，被抱着一整夜，他倒是睡的安心了，早上睡醒时，常在思顶着一对黑眼圈，床都不想起。 被强行从床上抱起来，梳妆后，她才是算是彻底清醒。 “姐姐，你可不能睡了，今日早朝还有要事呢，你我距离不近，不便说话，若是你有何想法，可写个字条给我，让魏北送来。” 常在思嗯了一声，才想明白。 “当着大臣的面，咱俩传纸条的话，会不会有点明显啊？” “会啊，但是如果你直说了，那不显得我没主见吗，我要维持一个明君的样子！” 霍不迟拿着茶盏，喂她喝了一口，俩人一同出去时，外面的青石路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下雪了……阿迟是不是有些冷了？” 霍不迟点点头，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将她身上的大氅裹的更严实了些。 “一点而已，倒是你，姜去寒说了，这段时日你怕是都要觉得冷了，不过无妨，我给姐姐取暖，我抱着姐姐睡。” 其实他也不舍得常在思起的这样早，尤其是冬日里，可他希望常在思不仅仅被困于后宫中，她有她的抱负，朝堂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许是习惯了常在思的存在，朝臣们对此倒是没再提过什么，上朝了便直接说着自己的事情。 魏南早早回来，不等其余大臣说什么，他先说了边关之事。 “陛下……此前我军失的城池已经夺了回来，北疆派了使者过来说和，为百姓安，他们不想出兵，亦不想应战，可也……有条件。” 霍不迟一早就知道，因为这件事他差点就和常在思吵架了，如今也是挨了一顿，这会坐都坐不安稳呢。 “朕知道，朕将人放回去便是！” 说罢，他不服气的朝着她瞪了一眼，一心只想出兵的人，哪里受得了这分气。 常在思偷偷的笑笑，看着他吃瘪的可爱模样，心里一阵毛茸茸。 魏南满脸凝重，一副生怕霍不迟不高兴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 “回陛下……北疆、北疆的意思是，为结双方之好……他们想、想、要……” 霍不迟不耐烦的冷斥道。 “要什么！吞吞吐吐的，你那大将之风何在！” 魏南立刻跪地磕头。 “回陛下，他们希望能嫁过来一个北疆公主，给陛下为妃……如此，双方都能安心，因……因慕容公主在此，又倾慕陛下已久，北疆的意思是……直接封个妃……” “大胆！” 霍不迟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双眸射出的怒火岩浆一般似乎能将所有人顷刻烧成灰烬。 一众大臣纷纷跪下磕头。 “陛下息怒……” 魏南抬起头来，目光看了一眼那个屏风。 “陛下……此举虽、虽是有些不合适，可目前这是最好的法子了，魏西此战受了伤，边关不稳啊，您不如再想想……” 霍不迟靠坐在龙椅上，目光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阎王点卯一样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如蝼蚁般的臣子们。 所有人都知道，暴君动怒，有人怕是要遭殃了。 “魏南，你是不想活了吗，朕念你魏家一片赤胆忠心，便不要你条命了，来人，将魏将军带下去，重责五十军棍！” 第194章 气极 常在思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要知道，魏南可是从战场上下来，彻夜不眠的快马赶回来的，这五十军棍下去，于现在的他而言，不死也是要残的，魏家忠臣良将，绝不可以这样的方式对待。 她提笔写了字条，上面只两个字。 （不可。） 魏北即刻送到霍不迟面前。 在魏南的脚刚刚迈出大殿门槛的一瞬，霍不迟再次开口。 “魏南！” 魏南转身，快步走了过去，还以为霍不迟这是回心转意了，连忙补充道。 “北疆王届时会派人过来庆贺，末将知道此举或许是会让娘娘难过，但是为了百姓，为了天下……唯有委屈娘娘了。” 他也不愿意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他们都是跟常在思相识多年，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可一个妃子就能暂时平息战事，魏南觉得值得。 霍不迟的脸色如旧的难看，只是碍于常在思的话，他无法不听。 “你最好是闭嘴，否则朕可无法保证，还会这样好脾气，此事休要再提，你那军棍，朕暂且给你记着，若再敢说，朕定加倍还给你！” 魏南立刻跪下，又要开口时，魏北眼神示意他不可再说。 一旁，常在敬即刻站出来，打断了魏南的话。 “陛下……末将以为，魏南将军此言也并非毫无道理，只是此事不急，慢慢商议即可，臣倒是有一事，此前您让臣带回来的人，臣尽数都带了回来，只是不知该如何安顿。” 霍不迟让他从常家的旁支中，选拔出来，人品贵重，饱读诗书亦或是能文能武者，常在敬自然知道，皇帝这是要给常家培养势力，更知道，事情未成，此事不便拿到朝堂上说，让众臣听去，还以为他是故意显示自己的恩宠，可他若是再不开口，今日魏南这命都要保不住了，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霍不迟思索了一下。 “此事，你去和左相一并安顿即可，切记要德才兼备者才行。” 魏南不知死活的在话题已经转变后，再次追问。 “陛下！那封妃之事呢，您哪怕是为了百姓，也要考虑一下啊！” 大殿内，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所有人都垂着头，生怕因为魏南的话，自己也受了牵连。 高位上，霍不迟一寸一寸攥紧了拳头，鹰般的凤眸微微眯起，漆黑的瞳仁儿射出危险的光。 常在思提笔，写下两个字。 （可封。） 魏北犹豫了一下，在常在思眼神的威胁下，将字条递了过去。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让自己的丈夫纳妾的，皇后不愿意，常在思更不愿意，若是换做以前，她一定会说，大不了就打，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可真正见过战场，看到过百姓因为战事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看到那些孩童脑袋上插着稻草，无奈被卖，她就知道，没什么是能比人命更重的。 既然霍不迟狠不下这个心，那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哪怕是能晚几年再开战，也能让百姓稍微休养生息一下，让魏西也养养伤。 霍不迟垂眸，看到字条的那一刻，气到牙关紧咬，转头看向常在思时都恨不得冲过去咬她一口。 他恶狠狠的瞪了常在思一眼，提笔写下三个字。 （你放屁！） 魏北比常在思先看到这个字条，他先是愣了愣，然后用一种很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霍不迟。 虽然他知道，这个行为不对，这个字条不该传，但是朝堂之上，他还不能开口。 朝臣们就这样看着帝后二人光明正大的传字条，却不敢说什么，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触霍不迟的霉头，毕竟命就一条。 常在思看到这三个字，无声的叹了口气。 好在，霍不迟一怒之下愤然离开了，早朝便也结束了。 常在思跟在他身后，耐心的劝导。 “阿迟，不是大事的对不对？你看看你原本就四个妃子，如今死了一个，再多一个，也不算是多吧，而且……我不介意，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知道你不会去她那就好了。” 碧荷一边跟着小跑，一边拉常在思的衣袖，想让她别再说了，可常在思似乎不是很在意，固执的继续劝。 “真的，我知道你爱我的，我也知道你刚才动怒是因为不想我伤心，此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当年……她是不该给我下毒，不该算计你我的感情，但只一个她，能战事平息两年也是好的，过两年只要边关安定了，我保证偷偷的把人给处置了，行吗……” 第195章 跟大哥哭诉 霍不迟脚下一顿，刚一回头，紧跟在身后的常在思一个不小心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当心些，没事吧？” 霍不迟赶紧抱住她，生怕她会摔倒，但是生气还是生气的，人虽然给抱住了，可在她站稳后，又马上松开了手。 “罢了，你自己回长秋宫吧，今日我要一个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还刻意加快了脚步，显然就是不想让常在思跟上来的。 常在思只得自己回去，坐在殿内，想了好一会，还是不明白霍不迟生气的原因。 “小北，你说他这是为何啊，我知道他恨慕容渺，他都恨不得杀了她，当年她的算计我也并非不清楚，没有让阿迟真的杀她，一方面是因为我也不希望她轻轻松松的死了，另一方面……” 魏北给她补充完了后面没说出口的话。 “因为北疆兵强，若是慕容渺死了，他们便有借口出兵攻打了，我们虽也很强，但是到底劳民伤财，常姐姐不想如此，我们都清楚你是怎么想的，陛下也清楚啊，他如此爱你，怎会不理解你呢。” “所以啊！我就不懂了，他如此爱我，他明白我，可是他气的是什么啊，做这样的决定我就不伤心难过吗，若是能一早想到，北疆竟有这心思，我早就把这人给他们送回去了！” 常在思烦躁的扶着额头。 碧荷连忙过去给她揉揉按按，“娘娘别气，陛下不是不在意你，否则您瞧瞧刚才，他都气成那样，也不舍得对您说一句重话。” 彼时—— 御书房内，霍不迟委屈的直掉眼泪。 “你说说………她怎么可以这样没有良心啊，她竟然劝朕纳妃，还是慕容渺，当初的事情她都忘记了，朕早就说了，杀了算了！她非不杀，折磨你就下个剧毒啊，结果只下个能上瘾的毒，那有什么用！只会气我，欺负我！” 他坐在椅子上，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砸，自己也不擦，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却只敢说点埋怨的话。 “反正今日朕是不回去了，朕禁自己的足！再不出这御书房了！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让她好好思过，明白自己到底有多过分！” 地上站着的常在敬，吓得一直抬头擦冷汗，他倒是也见过霍不迟被欺负，但是没见过他哭成这样啊，一介帝王，要他如何安慰。 “陛下……皇后娘娘，她、她定是无心之失啊，您可莫要同她置气，如此决定她也难过的，她只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也是为了您啊！” “绝无可能！她若是真的为了我，怎可能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大哥你坐！咱们今日不论君臣，只论亲疏，我就想问问你，她如此是不是不在意我了，我让她……过来道个歉，求我回去，是不是不算过分？” 霍不迟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常在敬坐。 常在敬纵使再不聪明，也算是听明白了，皇帝叫他来，并非是商议此事的，他心中早有了打算。 叫他过来，是为了让他去劝常在思的。 “那要不……末将去劝劝皇后娘娘呢？” 霍不迟一拍桌子，不满道。 “别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的，她不是你妹妹吗！你不是我她兄长吗，如今她气到我了，你作为兄长，不得出面解决一下此事吗，大哥，民间尚且如此，我可是个皇帝啊，你不能给我出出头？” 常在敬算是完全明白了，霍不迟今日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他给出气的。 “您既然说了，不论君臣，那你自己的事情，你是去说啊，你不敢得罪小妹，就让我去得罪？她急了可是连哥哥都骂的！” 他不是不能说，只是谁都会更偏心自己家人，他舍得让霍不迟委屈，却舍不得说常在思一句。 霍不迟没想到他完全不答应，气的心脏都痛了。 “好好好，你这个胆小如鼠的人！你不想想，她若是将我气坏了，日后谁护着她，再说了，我只是不纳妃子而已，她就凶我！我错了吗，我何错之有！” 霍不迟越说越委屈，眼眶顿时又红了，原本脸上的泪痕就未消退，这又添了新的。 常在敬可受不住他这样哭哭啼啼，一咬牙，还是决定先劝了再说。 “是是是，都是小妹的错，她怎可以把夫君气成这样呢，你是为了她好，我定叫她过来给你道歉，莫哭了，不是大事，就是小吵一架而已，没什么不能过去的！” 霍不迟这才满意的擦了擦眼泪。 “那……那你同她说，过来哄哄我，不许欺负我，也不许……打我。” 第196章 何时迎娶 就算是霍不迟说了，今日不论君臣，可他们到底也是君臣，常在敬也是臣子，听到这样的话，也是别扭的，恨不得当场不认识这个妹妹。 “陛下……您可是个皇帝啊，您这个皇帝当的，前无古人了！” “可不是吗，你不知道她是如何欺负我的，昨夜我被打的可惨了，要么今日朝堂之事我都坐不住，草草就走了呢！” 霍不迟像是听不懂话一样，还委屈的跟人家抱怨。 “你瞧瞧这垫子厚的，若是不这样厚，我根本就坐不下去！大哥，我真的可惨了，就这样，她还一口一个我同意！你纳妃吧！你说我能不气吗，这日后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吗，这会又要禁足我，我可苦死了……” 常在敬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皇帝，而是一个抱怨自己夫君没有良心的怨妇。 “我也是不懂，你好好的皇帝怎么当成这样了，从前不是杀伐果断，手段狠厉的吗，你那些手段倒是用啊，陛下……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都不是如此单纯的吧。” “我用什么啊！我哪里敢啊，我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我想的是什么，若是再犯错了，她会不要我的，这次不要我……怕就是我死了都没用，我不敢，我只能哭一哭，希望她还能……能疼我点，别让我那么委屈。” 他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竟将自己说的害怕了。 “罢了罢了，你别去找她了，若是气着她了，受苦的人还是我，如今她还疼我呢，我求求她，她定会回心转意的，我可不能再闹了。” 常在敬也不知自己怎的，见着堂堂一个帝王可怜成这样，竟有些心疼，也有些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实在不知好歹。 “你别难受了，我……我会想法子劝劝她的，小思爱你，我一直都知道，如此说她也定是难过，此事若是还有别的法子，她都不会这样说的，你们别因此生了嫌隙才好啊。” “不不不，不说了，你……回吧。” 霍不迟失神的摆摆手，脸色差到让常在敬都觉得怕了。 常在敬起身，对着他拜了拜，刚一退出去，就听到御书房内，传出干呕声。 他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向魏东。 “我……说什么了，给陛下恶心成这样啊。” 魏东叹了口气，“不碍事，大将军没说什么，是陛下自己又难受了。” 在看到纸条上的字，魏东就知道，霍不迟又要难过很久了。 常在敬没有听霍不迟的话，而是直接去了长秋宫，见到常在思还在那绣花时，他顿时有些气。 “小思，你不去哄哄陛下，怎的还有心情做这些啊！” 听到哥哥的声音，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大哥来了，快坐，我还想同你说呢，恒儿那边我已经说通了，他同意跟你走，只是我还有些担心，那孩子敏感不好教。” “不好教，自有夫子去教，他若是那块料便该明白，你我皆是好心！今日不说此事，我只问你！你怎的还能动手呢，你瞧瞧你给人家打的，方才……” 常在敬谨慎的看了一眼门口，叫碧荷把人都给带下去后，才又继续。 “方才陛下哭成那样，我都没脸劝他，小思啊，你是个女子，本就该贤惠温顺些的，怎的能将夫君打的哭呢，再说慕容渺之事，这女子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初你们因此生了嫌隙，你差点被她给害死了，如今陛下执意不要，那就算了吧！” “大哥！很多事情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什么，但是纳妃的事，你觉得我说了算吗！” 常在思一句话，瞬间让常在敬明白了，她是一个皇后，无论是为了百姓，还是要堵住朝臣之口，她都不能反对此事，否则就是不顾大局的善妒。 “道理……道理哥哥都懂，可陛下他实在是难过，这件事不能缓和一下，慢慢的说吗，定要弄成这样，让你们都难过吗，实在不成，哥哥带兵去打，三年五年都不碍事，只要你们都好！” 常在思明知这是气话，可听到了也觉得暖心。 “多谢兄长……” 话说一半，就被匆匆进来的碧荷给打断了。 “娘娘……那慕容渺过来了！说是要，求见您，说说北疆和纳妃之事。” 常在敬腾的站起来，气的指着门口大骂。 “你瞧瞧，你瞧瞧这就开始逼迫你了吗，谁给她的胆子还敢过来求见的！”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她对着常在思微微一拜，行的只是北疆礼。 “我背后有北疆，大将军觉得，是谁给我的胆子？父王的家书我已收到，父王命我来问问，何时迎娶？” 第197章 纳妾无需迎娶 碧荷冲上去，啪的一声一耳光打在了慕容渺的脸上。 “慕容姑娘既都想嫁入宫中了，这规矩就该遵守，是谁允许你对皇后娘娘不敬，对大将军不敬的，按我朝规矩，你这样的妃子，直接拖出去打死！” 慕容渺被打的一愣，若是换做她初来京中之时，这一巴掌她定会还回去，甚至奴才不够，她得还到主子脸上才行，可被霍詹折磨了五年后，这一巴掌于她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她要的是以后。 “皇后娘娘好调教啊，竟将奴才都教的如此厉害，臣妾还要多谢碧荷姑娘和皇后娘娘的教诲呢，这些规矩，日后我定牢牢记住。” 常在思倒是没想到，她竟能如此忍气吞声，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入宫与否这是国事，问我无用，但你也别去问陛下，他正为此事烦心呢，你去了只会自讨没趣，他的脾气，想必你也清楚。” 慕容渺忽的发笑。 “我自然是清楚的，若是当年我没有走，如今你这个位置……”她看了一眼一旁恨不得将她生吞了的碧荷，为避免再被打一巴掌，她这话停住了，“罢了，陛下心中或许暂时无我，可我不相信，他能一辈子只专情一人。” 常在思担心她这个时候或许是想找霍不迟，这个男人正在气头上，她要是敢去，他真敢一刀剁了她。 “碧荷，你带人将慕容姑娘送回去，她冲撞了本宫，便禁足三日吧！” 慕容渺没想到她会让自己禁足，要知道从前常在思在她面前，可是一向都温和有礼，不敢得罪她半分的。 “我不能禁足！我要去找陛下，我要问问他到底何时迎娶！” 常在敬实在听不下去了，给她说明了一下。 “纳妾无需迎娶，只一顶小轿抬进来即可，皇城之内不能乘轿，哪怕是纳妃，都是自己走进来的，唯有皇后！是坐轿进来的。” 这一点，常在思确实不知，因为她有自己的仪仗，出去还有撵轿，霍不迟是无论如何都不许她自己走路的。 碧荷带着两个宫女，挡在了慕容渺前头，不屑的冷着脸道。 “请吧，就让奴婢教教您，该如何禁足！” 御书房内—— 霍不迟听魏北一说慕容渺去了长秋宫，立刻拔剑就要冲过去。 “陛下！陛下陛下，您先别急，已经走了，常姐姐发了好大的脾气，给她禁足了！” 霍不迟脚下一顿，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发火了，给慕容渺禁足了？她……为何发火啊，是不是她觉得慕容渺不可纳入宫中了，她改变想法了吗。” 魏北点点头，又摇摇头。 “陛下，这件事臣不知如何说，但是无论是常姐姐还是寻常女子，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让自己的夫君纳妾，她定是也难过的，虽……您最难过，但是常姐姐心里也不会好受啊，她上门逼迫，姐姐自然生气，禁足都是小事。” 霍不迟当然知道她会生气，毕竟常在思从不是个好脾气的。 “禁足确实罚的轻了，姐姐该直接砍了她！”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魏北中间的那句话，“你……为何觉得，此事朕最难过？” “因为您不爱那个女人，也因为你和常姐姐分开是因为她，更因为……魏东口中的那句，您可是折磨了自己五年，用半条命换回来的机会，如今再接受这个人，当初折腾这一切做什么。” 魏北本是不想来劝的，但是看着魏东难过的都要哭了，他不忍看大哥那样，当然最舍不得的是他的常姐姐伤心。 霍不迟无声的笑了笑，他只是没想到，最懂他的人，竟是他一直嫌弃蠢笨的魏东。 “可，事已至此，朕若是不妥协她便不理我，朕若是妥协了，恶心的却是自己，小北，你说说，朕该如何？” 这件事魏北可不好说，一关国事，二关百姓。 “陛下，臣无法说啊，此事还要您自己下决定，究竟是舍弃什么最合适。” 一句舍弃，让霍不迟明白了，这件事无论如何选择结果都不会是好的，他点了点头，失神的坐在椅子上。 “罢了，让朕再想想。” 他其实自己也在犹豫，他不仅仅是一个帝王，他曾经也是一个将军，所以霍不迟比任何都明白，边关安定对于百姓来说到底有多重要，他也不愿为了一己之私至百姓于不顾，只是他也会不甘，更会难过。 这一整夜他确实没有回去，就这样坐在御书房里发着愣。 第198章 没人哄他了 天光微亮，看着逐渐升起来的太阳，他心中的阴霾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又添了几分，他以为常在思起码会来哄哄他，哪怕是没有哄，起码也会派个人唤他回去，可一直等到上朝，在门口瞧见了常在思，这才知道，自己或许不那么被重视了。 “姐姐……你决意如此了吗，不改了吗，你当真要我封她为妃？” 常在思原本还冷着的脸，因为他言语的松动而变得温柔起来，她拉着霍不迟的手，耐心的哄着他。 “阿迟，就当是为了百姓，我知道你苦了，姐姐会补偿你的好不好？” 霍不迟默默的抽回手，也没回答，就只是用沉默来对抗。 可能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也感受到了帝王身上那许久未见的杀气，早朝上，无一人敢提纳妃之事，就连礼部也未开口询问。 下了朝，常在思想着再哄哄他，便生拉硬拽的把人给强行带回了长秋宫，只是她没再提这件事，她就只是坐在桌前，给霍不迟盛了一碗粥。 “一夜都没回来，想来也是没吃东西的，这刚刚养好一点的脾胃，若是再饿坏了就不好了。” 霍不迟偏过头，不肯张嘴吃她喂过来的东西，其实他心中也有委屈，他明明那么想常在思，只要她稍微退步一点点，派个人过来叫他，他纵使没了脸面也会回来的，可她就是那样，冷着自己，这要人如何不难过。 “昨夜，可冷了！” 霍不迟负气一样的提醒她，有些话该说了。 常在思放下碗，起身站在了他的面前，轻轻的抱了抱他，这人虽是生气着，可完全不抵抗常在思的触碰，反而很乖的侧头躺在了她怀中。 “我知道……姐姐也难过的，但是你哄我一下嘛，也不能冷着阿迟一整夜啊，我说不回来，你就真的不让我回了，御书房好冷啊，阿迟冻着了，心口冰冰凉！” “你当真要如此冤枉我？”常在思摸着他脸颊的手换成了拉他的耳朵，“昨夜我派人给你送了热汤去，但是魏东说，你不需要，你在生气，让我莫要打扰你，我还如何舔着脸去哄你？” 霍不迟猛的抬起头，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都是茫然。 “我不知道啊！魏东也没跟我说你的人来过。” 碧荷朝着他行礼，有些为常在思鸣不平道。 “回陛下，是奴婢亲自去的，奴婢是被您的人给赶回来的，那汤，娘娘煲了两个时辰呢，都平白糟蹋了！娘娘难过的一整夜都没睡好，奴婢……都听到她悄悄哭了。” “碧荷……”常在思朝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霍不迟转头看向常在思，这才发觉，他一直想的都是自己竟然忽略了，常在思眼底一片乌青。 “姐姐……对不起，但是此事阿迟真的不知道，魏东这个蠢货！” 他朝着门口大喊，“魏东！” 魏东一听这声音都知道不是好事，所以一进来就跪下了。 “昨夜碧荷过去，你为何要那样说！” “不是您交代的，不让任何人打扰吗。”魏东也很委屈，“您……那么难过，想一个人坐坐也没错啊，所以……所以……” 霍不迟气的头都痛了，他等的是什么，是自己想清楚吗！ 他等的是常在思给他一个台阶，让他回房睡觉！ 结果台阶人家是给了，却被自己拒之门外了，他还委屈，他有什么资格委屈。 “你！去门外给朕跪着，没有命令不许起来！” 魏东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这些年他都跪习惯了，而且霍不迟默许他可以戴着护膝，所以跪一跪也不碍事，宫中人也都习惯他被罚跪，除了魏北也无人敢嘲笑他。 他一出去，霍不迟也跪下了。 “是我的人不懂事，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劳姐姐惦记，还让姐姐伤心难过，这都是阿迟的错，昨夜……我坐了一整夜，原本就很痛的，现下更痛了，姐姐若是生气便趁着这个时候打吧，也叫阿迟长长记性，日后别再让这个蠢货守门！” 他都这样说了，常在思哪里舍得真的动手。 “你怎能坐一夜呢，本就……傻死了，早知道我便自己去哄你了，起来吃些东西，然后姐姐给瞧瞧，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了，姐姐哄你。” 霍不迟明知道她这些哄人的话是为了什么，可他还是贪心的享受着常在思的疼爱，等会的难过就先不想，先享受了再说。 “谢谢姐姐疼我，阿迟也有些饿了，只是手痛……端不动碗了。” 第199章 不许瞒着 碧荷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虽然已经习惯了他娇滴滴的样子，可真的见识到了又觉得实在恶心。 常在思习以为常的重新端起粥，亲手喂他吃。 “慢慢吃，姐姐知道你难过了，我们先不说这件事，先安心的把饭吃了，别让姐姐担心你。” 霍不迟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可看着常在思明明自己也在难过，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懂事的那个人终究是他。 “嗯，我都听姐姐的，没关系……只要你别难过，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好不容易吃了饭，他则是默默的回了内室，静下心来将床铺整理好，然后收拾了一下屋子里，被常在思翻的有些乱的东西，这些他从不让宫女们收拾，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夫人还是自己伺候更安心些。 直到常在思也用过早膳，回来看着他认真的收拾房间，心里忽然就舒畅了许多。 “阿迟这样乖啊？” “是啊，一整夜没回来，我怕房间不认识我了！” 霍不迟用一种赌气的语气回答，可心里的难过心疼，早就胜了生气。 “阿迟……” 常在思犹豫着，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霍不迟，这件事她终究还是要说的，就算是霍不迟不高兴，跟她发脾气，生闷气，她都得说。 即便霍不迟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件事，最委屈的人，仍是他。 “姐姐知道，委屈你了，这话本不该我来劝你，我也是最没有资格劝你的，但是我陪你上过战场，见到了那些残酷场面，也知道百姓们多苦，所以我就不能沉默啊，对不起……” “你竟……跟我道歉。”霍不迟转身将她揽在怀里，话哽在喉咙里，难受的厉害，“最委屈的人何时变成我了，不一直都是姐姐吗，你怎么那么傻啊，不要凡事先委屈了自己，我说了，我不懂事的时候你就打！我总能想明白的，只是想明白时，若是发现委屈了姐姐，我会恨死自己。” 常在思毫不怀疑他这句话，因为他是真的恨过自己。 “姐姐都清楚，也明白你为何就是不同意，但是事出有因，咱们的妥协换的是百姓安宁，阿迟，姐姐答应你，两三年便够了，等百姓们的日子好起来，咱们就可以不顾北疆之威胁，咱们可以出兵，行吗。” 她的退让只会让霍不迟觉得自己更无能。 “你说什么都成，可我答应过姐姐的事情，也并非就是言而无信，我要姐姐信我一次，这件事……我定能妥善处置，我只求你，别一开始就伤心难过，别走……起码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你别抛下我，若是我没做好，你走……我不拦着。” 霍不迟心中有了打算，只是这个打算他不会跟常在思说，他需要的，唯有常在思的等待，可他又怕，她还没等呢，就伤心离开了，那他的一起筹谋便都是徒劳了。 常在思见他答应了，心中既高兴又觉得酸涩，可为了让霍不迟别多心，别反悔，她只能硬撑着难过，露出一副笑脸来。 “我的阿迟真乖啊，我就知道你会明白的，你放心，无论结果如何姐姐都不走，姐姐陪着，这辈子都陪着呢。” 霍不迟轻轻的抱了抱她，常在思明显有些僵硬的身子，让他心中一紧，可没关系的，事情早晚能过去，只要她在身边，就没有不能妥善解决的事。 下午，几个老臣再次出现在御书房门口，纷纷跪地逼迫霍不迟，要他答应纳妃不可。 长秋宫内，霍不迟听着魏北说着前面的情形，不慌不忙的点点头，然后将一颗葡萄递到常在思唇边。 “朕知道了，你叫他们再跪一跪，此事不能早早答应，他们会觉得有诈！” 常在思吃了一口葡萄，这才反应过来，霍不迟哪里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可他到底要做什么。 “阿迟！你可不许瞒着姐姐啊，你要做什么都要告诉我，当初你让我同你一起上朝时说过的话，可别忘记了！” “没忘记！我的姐姐如此聪慧，我怎么会瞒着你呢，你就安安心心的吃葡萄吧，这可是最后一串了，如此冷的时候，再吃葡萄就要明年了。” 这些葡萄树，还是霍不迟命人种在了最暖和的地方，又在四周日日生炭火，这才保证多活了两个月，如今落了雪，算是都死了。 常在思提着耳朵提醒他，“我可告诉你，若是敢瞒着我偷偷做什么，等我知道了，定打死你！” 第200章 答应了? 足足三个时辰，在一众老臣都要坚持不下去之前，霍不迟才慢悠悠的过去，为首的人对着他重重磕了个头，抬起头时，额头看上去都淤青了一大块。 霍不迟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这些一不利二不为权的老臣们，明明都已经到了告老还乡的年岁了，回家跟夫人煮酒赏梅，游山玩水，不好吗，非要在这朝堂之事，约束帝王循规蹈矩，惹人厌烦不说，还要伤了自身。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为了万民，为了天下苍生，就接受了北疆公主吧——” 霍不迟站在他身前，定定的凝视着他，眼中除了不解，更多的还是厌烦。 他伸手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正在所有人一脸茫然的不知所措，还以为霍不迟真的残暴到连言官都杀时，他笑着开口。 “朕答应了，不过是一个北疆公主而已，你们让礼部着手去办，就……封个妃子吧。” 在所有人都认为这话是有阴谋时，霍不迟转身进了御书房。 方才磕头的老臣拽着魏东的胳膊，试探性的问。 “魏大人，陛下这是何意，我们跪了一日，他就同意了？陛下何时这样好说话了啊，这……是否有何缘由啊。” 魏东神神秘秘的朝着御书房看了看，故作为难道。 “这……我是臣子，这话我不便说吧。” “您有何不便说的啊，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这宫中，属您最得宠了，若是您都不说，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是是是。”身后的老臣也起身过去附和道，“魏大人最懂圣心了，还请大人明示啊。” 他说完，从袖口里抽出来一块玉佩，塞到魏东的手里。 魏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微微俯身，小声的跟众人说。 “我只知道，陛下去了一趟长秋宫，冷着脸进去的，笑着出来的。” 说罢，一众老臣都是一脸明了的模样。 “哎呀，这是皇后娘娘劝说了啊，看来，日后有事还是要找皇后娘娘才行，咱们这陛下，唯有皇后娘娘能劝动。” “正是呢，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去找皇后娘娘呢，凭白跪了好几个时辰。” 魏东目的达到，转身也跟着一并进了御书房，门关上时，他看了看刚才被塞到手里的玉佩，成色极佳。 “没想到啊，魏北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魏北交代你什么了？”霍不迟追问了句。 魏东笑着朝他走过去，“魏北说了，老臣们不会相信陛下，肯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他让我说，您去了一趟长秋宫之后，就笑了！还有等老臣们给我塞东西了，我才能说出这句话来。” 霍不迟就知道，自己找魏北回来是对的，魏江四个当中，唯有魏北最为机灵，目光也最是长远。 “你的脑子啊，当年是否都给了魏北？不是朕说你，魏东你何时能有魏北一半的智谋，朕都能少挨几顿打！” 魏东不服的梗着脖子，“陛下的意思是，臣不如魏北聪明了？陛下此言差矣！臣这是大智，回头我定叫您瞧瞧，我比魏北聪明多了！” 霍不迟立刻伸手拒绝，生怕说的晚了，让他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可别！朕还想多活几年呢。” 魏东倒是没继续这个话题，虽然魏北几次跟他说了，如今是君臣，人心会变，他不会再造次，可事关于霍不迟的这些年，他还是想问问。 “陛下……您当真要纳了那个毒妇吗，当年若非她算计，您怎么会跟皇后娘娘生了嫌隙，如今要封妃……那您这五年算什么，角房里……那数次被血浸透的鞭子算什么。” 霍不迟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他实没想到，魏东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魏东都明白的道理，常在思为何不懂。 她知道自己难过，却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但凡换个人……他的心都不会如此痛，更不会这样绝望。 “算……算朕活该，若非朕蠢，怎会被一个女子算计，当年之事只能怪朕自己。” “这如何能怪您，那些深宅妇人的腌臜手段，您一个君子又如何知晓，非得见识过了方能清楚啊，陛下，您若是不甘，便叫魏西再去打！实在不行，末将去！” 魏东甚少会再称自己为末将，从他伤了手，再握不紧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都上不了战场了，可如若是霍不迟需要，他赴汤蹈火，撑着也能上。 “陛下，末将左手也能握刀，而且魏家还有魏南呢，实在不成，还有魏北！” 第201章 还皮吗 “你、常将军、魏南，你们都觉得朕委屈了，替朕不甘，鸣不平，哪怕付出性命，也不想朕如此决定，可我的思思呢，她就不委屈吗，她就不难过吗？” 霍不迟低垂着头，酸涩的眼眶愣是掉不出一滴泪来，他知道，最没有资格难过的人，就是他自己。 “她那样好的女子，那样坚定的相信爱情，如今却是亲口劝说自己的夫君纳妾，这违背了她的底线，这也……让她的一颗心千疮百孔了，朕不会哄人，不知道该如何让她不难过，朕已经这样废物了，你还劝朕，还觉得朕可怜？” 霍不迟沉默着，手上的力道不觉加重，直到咔嚓一声，毛笔应声而断，笔杆划破了掌心，一滴血落在了面前的纸上。 魏东赶紧过去，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手掌。 “卑职怎会不知娘娘的委屈，可男人三妻四妾也属正常，若不是那慕容公主，您换个旁人……” “正常吗？那为何女子不能三夫四妾？”霍不迟不知道如何说魏东才会懂他，“朕只要一人，白首不离，不！朕只要思思，无妨多久，只要是她就好。” 白首。 最开始，霍不迟所求就是白首，就是一生，可如今，他觉得哪怕是一日都好，常在思在身边一日，他便有一日的欢愉。 可能这辈子他注定是一个昏君，要妻不要江山，至于这个明君，就等他的念儿长大了，再去做吧。 一提到常在思，他就想她想到发慌，非要见到了才能平息这种思念。 可彼时的长秋宫内，常在思接到了消息，知道霍不迟同意了，她心中却在难过。 碧荷一边剥壳桃，一边无奈的劝慰。 “就知道您会难受，陛下也是的，真的就同意了！那慕容渺如今都开始挑衅了，这日后还得了，这宫中怕是不得安宁了！” “他如何能不同意，他不仅仅是我的夫君，他也是帝王，是这天下之主，他心中不该只有情情爱爱，他是对的，虽我也会难过，可我也明白，他是对的。” 常在思起身，将大氅披在了身上，碧荷赶紧跟着。 “你莫要跟着我，我一个人去走走，也不要同陛下说我的难过，他其实比我要难过多了。” “是……” 碧荷担忧的看着常在思的背影，直到她出了长秋宫，碧荷才赶紧过去找魏北，让他远远的跟着。 梅园里，皑皑的白雪映得红梅愈发耀眼，隐隐的梅花香气，倒是让常在思心情好了不少。 其实她是相信霍不迟的，只是不明白，霍不迟为何不肯说他到底是怎样想的，又是怎么样打算的，这件事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再出任何差错，所以无论慕容渺如何要求，她都得忍。 常在思伸手，轻触了这红梅，冬日的冷风吹的她眼眶酸涩，纵使明白，帝王之无奈，她也心疼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命运的安排。 梅树忽然轻轻的动了动，上面的雪花飘落到她的肩头，常在思刚要伸手扫过雪片，梅树忽然大幅度的抖动起来，上面的雪兜头落的她浑身都是。 常在思低着头后退几步，背直直的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姐姐小心！” 霍不迟从身后将人圈在了怀中，低头在她沾着雪花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常在思站定，看了看梅园里的其他树，瞬间就明白了，刚才晃树的人就是霍不迟，他还假好心的过来扶着自己。 “阿迟……你越来越皮了，看来是太惯着你了，让你不知怕了是吧！” 霍不迟顿了顿，理不直气不壮的心虚反问。 “可不是我晃的树，不是我故意用雪砸你的，姐姐可不能怀疑阿迟。” “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是吧，我说是你了吗！” 常在思缓缓转身，一边说话一边挽着衣袖。 霍不迟吓了一跳，警惕的朝着四周看，“姐姐！可不是屋子里，这可是梅园啊，难说这里有没有宫女太监的，即便没有……这离付茹茹那也很近，她嘴那么大，你若是打我，不到晚上，整个后宫就都知道了！” 他倒是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可还是手欠的晃了树，如从前那样，每次常在思站在树下，他都会如此戏弄一下。 “那阿迟就闭好嘴啊，只要你不喊，旁人就不会知道！” 话音未落，常在思拉着他的胳膊，直接把人按在了一旁的石桌上，霍不迟脚下不稳，只得双手抓着桌边，刚要求饶，一回头，巴掌已经上来了。 第202章 梅园里人还不少 “姐姐！阿迟错了，阿迟再也不皮了，就是一下子没控制住手贱了！” 常在思对于他的求饶充耳不闻，巴掌毫不留情的啪啪落在他身后，男人脊背挺直，墨色的狐裘大氅上沾着洁白的雪花，从后面看去，衬得他那红透了耳朵很是性感。 霍不迟垂死挣扎了一下，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刚一动，就被人在大腿内侧狠狠掐了一把。 “嘶……” 他痛到倒吸一口凉气，生理性的眼泪直直朝着石桌上掉。 “我错了！再不敢胡闹了，姐姐饶命，求姐姐高抬贵手放过阿迟吧，这不好受啊……” 原本就很痛的，再加上他自虐一样的坐了一整夜，让本就没有恢复的身体更加严重了，这会儿再次被教训，他实在是痛也痛的哭了。 “让你再给我皮！霍不迟你就给我牢牢记住，你这辈子都只能栽到我手里，如果敢反抗这就是后果！” 常在思冷言冷语的教训，让霍不迟心里更难受了，他不做声的闷闷哭着，委屈的哽咽声在梅园里回荡。 彼时…… 亭子里的三个女人对视一眼，然后又伸着脑袋朝着那边看去。 沈梦溪声音很低的问。 “看着像是早就习惯了，你说……娘娘一直这样教训陛下的吗，他怎的那样乖啊，好听话，我也想……” “不！你不能想！”左钰拍了拍她的脑袋，提醒她，“乱想只会让你的脑袋掉的更快，咱们陛下一向对着娘娘都是怂的，我也是真的没想到，还能见识到这样的一幕。” 付茹茹傲娇的昂着脖子，“你们应该感谢我，若非我缠着你们要煮酒赏梅，你们也看不到这惊人又香艳的画面。” 一句香艳，让沈梦溪和左钰同时回过头。 “你这样小，怎的能说出如此轻浮的话来？你赶紧闭眼睛，接下来的事情，年龄小的不能看。” 付茹茹才不能听她的，伸着脑袋，一起朝着那边看。 左钰直接捂住她的眼睛，威胁道，“你再看，我就回了皇后娘娘，让你食素一月，可眼看着可就年关了，都是好吃的啊。” “不看了，我也不想看。”付茹茹直接背过身去，将栗子扔到泥炉的篦子上。 沈梦溪端起酒杯，跟左钰碰了个杯，伴随着耳边不断的啪啪声，愉快的喝了一整杯酒。 “该啊！让暴君没事就赐白绫，闲了就吓唬我们，还说我们废物，咱们也算是活的痛快了。” 左钰认同的点头，“本以为早就得死呢，没想到啊，咱们还有看到暴君被欺负哭的一日，这辈子值了！” 付茹茹扒拉开左钰的手，神神秘秘的说。 “咱们得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啊，你们听说了没，那慕容渺要封妃了，我听说，陛下和娘娘分别多年，就是当初陛下要娶她，娘娘不同意！” 二人几乎同时回过头，对视一眼后，沈梦溪坚定的摇摇头。 “他不敢真的封妃子，咱们是意外，那会娘娘都不在，况且那个时候皇位不稳，陛下也没办法，现在……暴君把持朝堂了，还能真被谁威胁不成，北疆而已，打就是了。” 左钰却不这样认为，她是武将之后，兄长谈论军事从不背着她，所以她明白暂且休战对于边关和朝堂来说，是多重要的事情。 “这……可难说了，若是她真的封妃了，日子久了，陛下不会变心吧。” 付茹茹手上一哆嗦，吓得板栗都掉了，她赶紧去捡，手却碰到了篦子上。 “啊——” 一声惊呼，让梅园瞬间安静了下来。 霍不迟赶紧起身，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摆，才对着惊呼的方向怒骂。 “谁！谁在那里偷看，给朕滚出来！” 三人赶紧一路小跑的过去，纷纷跪地磕头。 常在思沉默的单手捂着脸，从她们来的方向和速度，这三个大抵是听到她的训斥，和刚才霍不迟的哼哼唧唧。 霍不迟不知道她们听去了多少，只能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咬牙质问。 “你们在此处，为何不出声？来人，给她们一人一条白绫！” “陛下饶命啊！”付茹茹赶紧求饶，“臣妾们只是来煮酒赏梅的，臣妾们什么都没听到，陛下未曾哭过，未曾求饶过！娘娘也没揍陛下！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霍不迟，“……” 左钰赶紧捂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跟常在思求饶。 “娘娘饶命，臣妾们都是无心之失，臣妾们嘴严，定不会出去声张的！”说完她又朝着霍不迟磕头。 “陛下这是……深爱娘娘，陛下和娘娘夫妻和睦，伉俪情深，陛下是天下少见的，顶好的夫君！” 第203章 都死掉吧 常在思已经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对霍不迟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但是被围观了，这还真是头一遭，可问题是，现在最重要的是，霍不迟到底怎么想的，他如此羞愤，怕是这件事不太好过去的。 “陛下……” 她一开口，霍不迟立刻射过去一个威胁又带着一丝委屈的目光，活像是在控诉她这个不生分的称呼。 常在思只得改口，“阿迟！是这样的啊，都是你自己的妃子，咱们不能真的把她们怎么样吧，况且人家先来的，你是皇帝啊，她们不敢开口也是正常，不如算了？” “不行！” 霍不迟一口回绝，垂眸看向地上的三个时，眼神都恨不得杀死她们。 “朕……一定要杀了她们才行……” 这阴恻恻的语气，吓得地上的三个抖如筛糠。 付茹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臣妾不想死啊！求皇后娘娘救命啊！陛下挨打就挨打，关我们什么事情啊，我也不会出去乱说，这不是牵连吗，暴君想我死……天爷啊，救救我吧……我还没活够呢，宫中的肘子还没吃呢！” 她一口气的嚎，左钰也没心情管她了，因为还有一个吓到连求饶都不会的沈梦溪，她只能牢牢的抱住她，温柔的安慰。 “不碍事，无妨，真死了咱们也是一块，咱们没做亏心事，不会下地府的，到了那头或许就没有暴君了呢。” 霍不迟听着这个称呼并不觉得生气，这么多年他给所有人表露出来的形象，就是一个暴君，她们会这样想也是正常，而且死到临头了，敢说出来也没什么。 “好，那就……” 话刚一开口，常在思对着他身后啪的拍了一巴掌。 “你再吓唬人！霍不迟没完了是吧，吓唬一下算了，你瞧瞧她们慌的！” “嘶……”霍不迟捂着身后，不忿的嘀咕，“姐姐！你干嘛啊，虽……虽然她们已经知道了，但是你也不能当面啊，这样阿迟多没面子，你一点不顾及阿迟的颜面了吗。” 左钰真想提醒他，皇后娘娘这不是第一次当着她们的面打人，第一次那可是实打实的抽了个响亮的耳光呢。 不过，霍不迟刚一抱怨完，就想起来有什么话还没说了，为了常在思觉得他乖，他只能硬着头皮说。 “谢谢姐姐教诲……阿迟日后定谨记在心，不再犯了，但是……她们能不能都死掉？” 三个人几乎同时抬起头，同款震惊的目光看着霍不迟，不过一眼，她们就反应过来不该直视皇上了，又立刻低下头。 常在思奖励一样的伸出手，霍不迟乖顺的低头，任由她在自己脑袋上胡乱的揉了揉，他非但不生气，反而心中一阵满足，脾气都没有那样大了。 常在思给面子一样的哄哄。 “阿迟乖，让她们回去吧，我跟你保证她们不会乱说的，此事咱们全当没有发生过。” 霍不迟用力点了一下头，声音都软了下来。 “都听姐姐的。” 三个捡了一条的人纷纷对着常在思磕头，然后赶紧小跑着离开了梅园。 霍不迟拉着常在思的手，坐在她们刚才的位置上，泥炉上的板栗刚刚烤熟，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似是衬得梅花都没有那么香了。 他小心翼翼的夹了一颗放到盘子里，然后剥开，趁热喂到了常在思的嘴边。 “这三个倒是会吃，她们怎么过的比我都好啊，姐姐……你说，她们是不是太悠闲了，我得给她们找点事情做。” “你老实一点吧！”常在思吃了一口栗子，果然烤出来的会格外香甜一些，口感也是更好，“她们本就离家多年，许久不见亲人，在这宫中……又不得宠爱，她们会不安，会怕自己连个子嗣都没有，待家族没落之时，她们也会被牵连惨死。” 霍不迟手上一顿，然后低着头，继续去烤栗子，许久才缓和了几分心中的酸涩。 “可是……姐姐也是远离了自己的家，过来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陪我，姐姐……会想家人吗，你还有家人吗，姐姐是否更想回家啊？” 他也不想这样问，因为怕听到常在思更想回家的答案，他会不知所措，更会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放她走，如今，只要他好好活着，常在思便可以离开了，他们都掌握了她离开的方法。 常在思考了一下，到底哪里更值得怀念，答案显而易见。 “我没有家人，从小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或许是一个很不重要的人，生来就被丢掉了吧，然后………遭遇了背叛，被人杀死，再然后就遇到了阿迟，有了念儿，所以……你和念儿才是我的家。” 她没说的是，这五年里，她甚至不敢去想霍不迟，更不敢去想孩子，因为心中有恨，她就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思念。 霍不迟拉着她的手，轻轻的亲吻了一下。 “从前……我对不住你，让你没有家了，也让我和念儿都没有家了，往后我一定好好待姐姐，也好好待念儿，咱们一家三口定能幸福！” 霍不迟每次心疼时，都会眼眶湿润，眉头紧皱着不直视她，常在思一眼就能发现。 她反手拉上霍不迟的手腕，学着他的样子也亲了一下。 “从前都是误会啊，也怪我自己什么都不肯说，阿迟无错，别再自责了，幸好念儿还小，幸好一切来得及。” 若非霍不迟一心寻死，霍念心性大变，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年一切都是误会，更不会知道，这父子俩过的这样惨。 霍不迟吸了吸气，冰凉的空气直达肺腑，透着心的冷，他赶紧把自己的大氅解开，裹住了常在思。 “姐姐冷了吧，都怪我，拉着你在冰天雪地里坐了这么久，我抱你回宫，给你暖暖。” 一路上，他不撒手的抱着常在思，来往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背对着他们，回避似乎都成了习惯。 回到长秋宫，霍不迟跪在地上将她的鞋袜褪去，心疼的把她的双足放进自己怀里。 “碧荷，你快打些热水过来，怎的这样凉呢，这鞋袜都湿了你也不说，都是我的错，是阿迟不长心，没照顾好姐姐。” 第204章 给母后撑腰 碧荷打了一桶热水过来，霍不迟赶紧试了温度，觉得合适了，这才尝试着慢慢把她的脚放进去。 “再加两个汤婆子吧，放到你家娘娘的腰上，日后定要看牢她，不许她再出去了，等开春了再说。” 常在思笑他。 “你也太过谨慎了吧，不碍事的，谁出去这么久都会冷，毕竟已经下雪了，阿迟也要多穿些，着凉可就不好了。” “谢谢姐姐关心，阿迟会加衣裳的！” 霍不迟仰头朝着她笑了笑，这温和的模样跟刚才梅园里发火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话音未落，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瞧见里面的人，他挤着门缝进来，快步过去跟常在思行礼。 “母后万安，儿臣几日未见母后了，甚是思念，便想着过来瞧瞧，母后可还安好？” 霍不迟眉头紧皱，不耐烦的转过头瞪着他。 “看不到吗，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你这孩子，如此冷的天你就好好在房中待着不行吗，非要过来打扰你母后。” 他一通抱怨，都忘记了刚才霍念并未同他行礼。 常在思朝着霍念伸出手，轻声唤他，“念儿过来，母后也想你，今日是怎的了，瞧着你不甚开心？” 霍念把自己的小手递了过去，原本他的手已经挺冷的了，但是比起常在思来，他的手似乎都热了不少。 “母后……您怎的这样凉呀，念儿……念儿听说了，父皇想要纳妃的事情，所以便过来瞧瞧母后。” 霍不迟手上一顿，抬起头来瞧着他，一脸不解。 “不是，这事情你是听谁说的，怎的可以跟孩子说这个啊！” “儿臣无需听谁说，只看那位姐姐已经嚣张的开始自己选宫殿了，想也明白究竟是如何，父皇果真是凉薄至极，母后回来还未半年，您便张罗着再娶了！” 霍念瞪着他，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指责，他在听说这件事，见到慕容渺那个人后，就恨自己长的太小，无权无势，没有办法刺死那个女人，让母后别再伤心难过。 霍不迟缓缓的垂下头，他自己也觉得理亏，如今被孩子指责，他更是一个字的解释都说不出口。 常在思拍了一下霍念的小脑袋，然后把人搂在怀里。 “我儿疼母后，母后是知道的，但是你父皇是君王啊，他有自己的筹谋，我也是皇后，我和他皆不能为了自己活，我们还有天下万民，所以……母后不怪他，念儿也不可怪父皇，等你日后长大了，自然明白这其中道理。” 霍不迟点点头，赞同的说。 “朕真想即刻退位，让你坐在这里，如此便你来纳妃子，然后等你的皇后生气了揍你！你父皇我，比你母后都不情愿呢！” 这抱怨的语气听的常在思心中暖呼呼的。 霍念却并不认同。 “儿臣若有一日娶妻，定只她一人，不会再……” 这话说了一半，他忽然也质疑了自己，从前太傅说过，作为皇帝，子嗣便不能是家事，而是国事，娶谁，迎谁为妃，亦是国事，皇帝的一生从出生开始便是身不由己。 以前他年岁太小，还不明白这句身不由己，如今看到父皇，大抵也算是懂了点。 “可就算是父皇也不情愿，那也不能让母后难过啊，儿臣虽小，可也明白，真心爱护之人，哪里舍得她难过的道理，为何一定是她，儿臣不喜欢那个人！” 常在思捏了捏他的小脸，忽然觉得有个孩子也不错，懂事又会心疼人。 “念儿待母后极好，母后都知道的，不过，你年岁还小，如今这些事情就先不要过问了，父皇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相信他，好吗？” 霍念自然不信他，他短暂的人生中，父皇并未起到任何父亲的责任，不过倒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生活。 他不愿意相信父皇，可他愿意相信母后。 霍念想了想，沉默的下去，跪在了霍不迟面前。 “念儿知错，念儿今日不该过来质问父皇，此乃不孝，儿臣愿意相信父皇有自己的道理，可……儿臣只这一个母后，还望父皇莫要辜负了母后，万不可叫她再伤心难过。” 孩子都懂的道理，霍不迟越听，心中越是难受。 “念儿放心，父皇此生都不会辜负你母后的，父皇也从未辜负过她，你还小，大了便明白了。” 霍不迟也没管孩子在不在，直接把常在思的脚从水里捞出来，擦拭干净，然后将人朝着床榻里头挪了挪。 “你好生歇着，若是还觉得难受，便叫人去唤我，我去煮个热乎的姜汤，给姐姐驱驱寒。” 霍不迟的手艺不算好，但是姜汤起码没什么问题，因为这东西怎么煮都不好喝。 他专门在姜汤里加了些牛乳，又加了些蔗汁，这样起码喝起来没有那么难受，就算如此，他还是千哄万哄的，常在思才肯捏着鼻子喝一口。 “有那么难喝吗！念儿你过来喝一碗，也驱驱寒！” “儿臣不冷！”小家伙怕极了姜味，原本还想黏着母后再抱一会的，一听这话，起来就要跑，“儿臣该回宫了，父皇和母后慢用！” 常在思没忍住笑了。 “这孩子跟你一样，一点姜味都受不了，这遗传还真是惊人的可怕啊。” “姐姐还笑话我们呢，说的好像你就能吃姜一样！” 霍不迟凑到碗边闻了闻，虽然加了不少东西，可味道依旧是不好的，上回他猛灌一顿姜汤之后，再闻到这个味道，胃里都觉得翻江倒海。 “这样吧，姐姐，阿迟喝一碗，姐姐喝一口，如何？” 方才也算是真的冷着了，常在思也担心他受寒，便同意了。 “成！那你多喝两碗。” 霍不迟拿着她刚才用过的碗，不带喘气的一口气喝的见了底，然后面色如旧的说。 “好喝的呀，姐姐这真的味道不一样了，一点不难喝！” 说完，他盛了一碗新的，喂给常在思两勺，心中暗暗觉得，自己赚了。 在连续喝了三碗之后，霍不迟忽然生出一种，将这个世上所有的姜都挖出来砸碎的冲动。 第205章 闹起来了 许是因为身子暖和了起来，常在思忽然觉得困的厉害，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霍不迟借口自己还有奏折要批，一个人去了御书房。 刚走出长秋宫，他就扶着墙，将一肚子的汤汤水水吐了个干净。 魏东许久未见他吐了，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拍霍不迟的背，如果换做其他人，一定要张罗着叫御医了，但是魏东见惯了这样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了。 “陛下怎的又吐了呢，定是因为那个姜汤，卑职就说了，那东西您喝不得。” 霍不迟无所谓的摆摆手。 “也没什么喝不得的，我多喝两口、能哄着皇后多喝两口，你不知道，她自小就是这样的，你要想让她喝药，就得跟她一起喝才行，她管这个叫做同甘共苦！你说说，多可爱！” 霍不迟说这话时，眼中那许久不见的星星再次出现，似乎像是看到过去那个活泼可爱的常在思了一样。 魏东一直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能让一个人爱到这种发疯的程度，他觉得自己作为男子，可能永远都会将国事、家事摆在前头，妻儿那都得是之后。 为了女人将自己折腾到人不人鬼不鬼的的程度，这一点不像是一个明君所为。 “说啊！” 没有听到答复的霍不迟，不满的催促他。 魏东赶紧点头，“对对对，可爱！” 霍不迟定定的看着他，就在魏东疯狂的想，还要再补充点什么的时候，霍不迟转头，再次疯狂的干呕。 魏东无语的皱眉。 “不是……我说什么了，给您恶心成这样啊。” 常在思这一觉也没睡多久，门外宫女匆匆的脚步声把她吵醒了。 “娘娘……娘娘闹起来了，娘娘……” 碧荷赶紧过去，压低声音斥责。 “你小点声，敢扰了娘娘歇息，你不要命了吗，陛下若是在宫中呢，定将你拖出去打死！” 小宫女吓了一跳，赶紧行礼道。 “碧荷姑姑，奴婢不是有意的，实则是……是……那慕容姑娘去沈妃娘娘处，闹起来了，听闻似是还打了沈妃，现下正闹的不可开交。” 内室的门打开，常在思裹着大氅，面色有些疲惫。 “怎么回事，本宫去瞧瞧吧。” 碧荷着急的拦着她，“不可啊，娘娘，陛下方才为了给您暖身子，又是泡足，又是喂姜汤，还给您搓了好一会的手足，这身子刚暖起来，再冷着如何是好！” “也不能真让她们打起来啊，陛下本就烦，再闹出事情来，怕是真要都赐白绫了，你们都别说就好了。” 常在思还给自己多穿了些，只希望外头风雪不大，别让她这脆弱的身子真的再着凉。 一路到了沈妃处，远远的就听到了慕容渺跋扈的声音。 “那是我看得起你，你真当我跟你们这些无用的女人一样吗，等这两日我封了贵妃，你们算什么！今日要你腾个宫殿你胆敢千百个不情愿，那便跪在此处好生思过吧！” 接着是沈梦溪略带哭腔的辩解。 “你今日还不是贵妃呢！我说了，这宫殿住处，并非我说了算，这事情你得回了皇后娘娘才行，如今你就带着人过来赶人了，叫我去哪里啊！”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后，是慕容渺尖利的训斥。 “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妃而已，无权无势，爹都死了，竟然敢在本宫面前嚣张，本宫马上可就是贵妃了，就算是当年的皇后娘娘，都得给我三分薄面，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常在思清冷的声音出现在大门口，跟着是身后太监的一声高呼。 “皇后娘娘到——” 第206章 她打你，你便还回去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谁也没想到，一向什么都不管的皇后，竟然真的会过来。 慕容渺则是看透一切的笑了笑，她清楚，常在思会来耀武扬威，必然是因为自己会对她和皇帝之间的感情造成威胁，这不过是敲打罢了。 “公主，您得行礼。” 一旁站着一个年岁看起来略大的女人提醒道。 自霍不迟松口之后，北疆就立刻送入宫一个乳母，说是来照顾慕容渺的，眼下这个大概就是了。 慕容渺倒是听她的话，说完，她便微微鞠躬行礼道。 “皇后娘娘，这天气严寒，怎的劳烦皇后娘娘来了，臣妾这都是小事。” “既知道了，自己会被封妃，那……怎的不知道学一下宫中的规矩呢。” 常在思一步一步朝着她走了过去，虽不知道霍不迟有何打算，可不管是否真的会封她，现在也不能让北疆看出来任何端倪。 “碧荷，你回头叫嬷嬷们过来，将宫中规矩好好的都交给咱们这位，未来的贵妃娘娘，规矩不学好，要如何服侍陛下。” 慕容渺面色并不好看，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即便在霍詹身边这些年，被磋磨，任人践踏，可霍詹向来都是承认她北疆公主身份的。 当年入宫时她就调查过，常在思不过是个武将之妹，虽然当年那个小小的将军，官职已经很高了，可怎样都改变不了，她出身不如自己的事实。 如今，她毕恭毕敬的忍耐一下，日后等皇帝钟情于她，到时候再生个皇子，那这宫中谁人还知道常在思是谁。 “皇后娘娘教诲的是，臣妾定好好学规矩，只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梦溪，眼中尽是不屑，“只是这沈妃，明知臣妾需要这宫殿，却不肯让，臣妾只是为了更好的服侍陛下，她又不得圣宠，这宫殿她就该挪出来的不是吗。” 沈梦溪捂着脸跪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娘家没落，被人践踏是迟早的事情，皇后一直护着她，如今这局势，左钰也同她分析过，所以她必然不会让皇后为难的。 “皇后娘娘，臣妾愿意让出宫殿，只求娘娘给臣妾寻一处远些的住所，臣妾不得圣心，也就别来扰陛下清静了。” 慕容渺不屑冷笑。 “还真是只有你们这样的深闺女子能说出如此矫情的话来，我们草原上长大的女子，还真是一点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呢。” 沈梦溪被她奚落到无地自容，明明她什么错都没有，只是慕容渺听说了，皇帝除了去皇后的长秋宫，这五年就只踏足过她这里，慕容渺才心生嫉妒，非要这个宫殿不可的。 如今说来，却像是她不懂事，她故意争宠一样。 常在思过去，伸手将沈梦溪扶了起来，沈梦溪战战兢兢的看着她，沉默的摇头。 她不希望皇后娘娘给她撑腰，因为不确定，皇帝心里究竟有没有这个女人，她不想皇后为难。 “慕容渺，封妃的圣旨还未到，如今你就还只是个北疆的公主，既然是公主，那跟陛下的妃子比起来，你尚未有品阶，甚至还差着辈分呢，今日本宫就亲自教诲你第一课，便是尊卑有序！” 说罢，她看着沈梦溪，沉声命令。 “她打了一巴掌，你亲自去还回来。” 沈梦溪瞳仁儿颤了颤，看着慕容渺震惊又带有威胁的眼神，她有些不敢的摇头。 “娘娘……算了吧……臣妾、臣妾、无碍。” 常在思只气，沈梦溪太不争气了，可是如今的她，身后没一点倚靠，想要争气，当真是难。 “你无碍是你无碍的，本宫让你打，你便打，唯唯诺诺的，你想来日一直被她这样欺辱吗！本宫就是你倚靠，打！” 沈梦溪吓得一哆嗦，唯唯诺诺的朝着慕容渺走。 那个一直未开口的乳母忽然挡在了慕容渺的身前。 “皇后娘娘！我家公主金樽玉贵，这几日许是又要封妃，若是伤了脸面，让陛下瞧见了，怕是不好……我家公主有错，便让老奴替她受过吧。” 啪—— 碧荷冲过去，一耳光抽在那老奴的脸上，斥责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奴才也有资格跟皇后娘娘如此说话，胆敢直视皇后娘娘，拖出去打死你们北疆也不敢有异议！” 慕容渺见自己的人挨打，自是不甘心的，她抬起手朝着碧荷的脸上就打过去。 常在思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不待她动，魏北自屋顶飞身而下，拔出腰间佩剑，直指慕容渺的喉咙。 “慕容公主，你敢反抗皇后娘娘？陛下有旨，若谁妄图伤害皇后娘娘，末将可以不禀报，先杀了再说！” 常在思面露一丝震惊之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碧荷将沈梦溪往前推了推，催促道，“沈娘娘，我家皇后娘娘给你撑腰呢，此刻你若不还回来，来日可就没有机会了！” 沈梦溪哭着过去，伸出去的手都是哆嗦的，在慕容渺威胁的目光中。 啪—— 一声远比刚才还要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慕容渺的脸上，她一个没站稳，朝着一旁踉跄了一步。 沈梦溪吓得直哭，赶紧躲到了常在思身后。 常在思又震惊，也觉得好笑，她表现的全是唯唯诺诺的不敢，但是真的上手了，却比谁都狠，打完了就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女子亏得不愿宫斗，不然还真是个难对付的。 “你敢打我……” 慕容渺疯了一样的朝着沈梦溪嘶吼，看向常在思的眼神都是恨意。 常在思不在乎她到底有多恨自己，反正她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势如水火了。 “慕容公主好生回宫歇着吧，至于规矩嘛……待会本宫便让人去教你！” “我要告诉陛下！我要告诉陛下都杀了你们！” 慕容渺怒目圆睁，眼底充血，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杀死。 门口，太监高呼一声。 “皇上驾到——” 慕容渺像是瞬间找到倚仗，阴恻恻的勾唇笑笑，然后朝着霍不迟的方向跑了过去。 “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她们都欺负臣妾！” 第207章 生气了哄不好了 霍不迟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一样，快步走到了常在思的面前，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俯身半跪，手指落在了常在思的足上。 “这又湿了！我说什么来着，不许出来，不许出来！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身子，你要我担心死才算完吗！” 他一边说，一边将人横抱起来进了沈梦溪的殿内。 “陛下，陛下我没事，你放我下去吧……”常在思别扭的小声劝他。 霍不迟全当没听到，直接把人放到了中堂的软榻上，然后半跪在地，脱掉她已经被雪沾湿的鞋袜，小心翼翼将她的双足抱在怀中，用大氅裹了起来。 “碧荷，还不去拿一双干净的鞋袜过来，魏东，你去将火盆挪近一点。” 所有人都跟着进了屋子，就连慕容渺瞧见霍不迟如此在意常在思，心中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夺走这份宠爱了。 常在思别扭的想要收回腿，却被霍不迟按的牢牢的。 “你再动！你想我担心死是吗，常在思！你若是再这样不听话，我回去便在院子里跪着！将自己冻死算了，也省得整日为你担忧，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你又出来了，吓得魂都丢了！你自己摸摸，看看我这颗心抖不抖！” 霍不迟高声的斥责越说越成了委屈，说到最后，声音断断续续，心疼的一颗心都是抖的。 只有他知道，常在思身子冷的时候是多吓人，他宁愿遭这罪的人是他自己。 常在思瞧着他气的双眼通红，就只能赶紧哄，这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他皇帝的脸面可就丢完了。 “好了好了，阿迟不气，我错了，我再不出来了，别这样。” 霍不迟自顾自的生气，完全不接她的话，可紧紧抱着她双足的手，到底也没有松开。 姜去寒匆匆赶过来，赶紧给常在思诊脉。 “回……陛下，娘娘确实有些染了风寒，这身子、也实是着凉了……” 一听这话，霍不迟更气了。 他抬起巴掌，一双通红的眸子全是心疼。 身后，沈梦溪吓得赶紧跪地磕头，“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您可不能啊……娘娘是为了臣妾才来的，求陛下开恩！” 慕容渺双臂抱胸，得意冷笑。 “你以为陛下是真心疼娘娘了？愚蠢！” 她没说出口的话都写脸上了。 陛下生气，定是因为他们为难了我，不好明说罢了。 常在思当然知道，霍不迟舍不得打她，但是这抬起来的巴掌，迟迟未动…… 霍不迟完全不听别人说什么，就只是看着常在思威胁。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是再不听话，再任性跑出来，不管是何缘由！你看我打不打自己！” 常在思，“……” 身后众人都惊呆了，沈梦溪猛的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霍不迟的背影，然后转头看向了慕容渺。 沈慕容渺脸色难看至极，拳头紧紧的攥着，那眼神似乎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常在思撕碎。 常在思也确实没想到，霍不迟竟然拿他自己威胁，吓得赶紧抱住霍不迟的手。 “我错了，阿迟我错了，日后再不乱来了，你别生气了成吗，回去……姐姐给你写检查书，保证日后都听阿迟的话。” 霍不迟不搭理她，接过碧荷递过来的鞋袜，闷头给她换上，然后将人横抱起来，转身才看到一屋子的人。 他一一扫视，目光最终落在了慕容渺的脸上，那略带杀气的眼神，吓得慕容渺不似刚才那样理直气壮，反而多了一丝敬畏。 “陛下……臣妾不懂这宫中的弯弯绕绕，您知道的，臣妾是马背上长大的姑娘，所以不知为何皇后娘娘会为难臣妾……” 这五年，她学会了示弱，也知道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展现出来，才会有人心疼，所以她娇弱的瞥了一眼霍不迟，将自己被打红肿的脸完全露出来。 “皇后就是你的主子，她想打你，你便好生受着，别忘了谢恩！若下回再让朕知道你该违逆皇后，朕便让你知道知道，这宫中刑法究竟有多少种！” 说完，霍不迟大步朝着门口走，刚到门口，他又转过头，对着一脸震惊无措的慕容渺嘲讽道。 “你们北疆女子还真是不同啊，朕这圣旨还没下来呢，都自称臣妾了。” 慕容渺羞愤的双拳紧紧攥着，在霍不迟转身出去的那一刻，她用力的跺了一下脚，口中恶狠狠的小声说。 “我就等你，看你还能爱她多久！” 一旁的老奴低声安抚，“公主莫要生气，如今陛下不过是失而复得，自然会格外宠些，皇后娘娘年岁渐大，母族又无倚靠，等您封妃了，凭借您的美貌和咱们北疆，到时候再添一个皇子，就不信陛下不钟情于您。” 地上的沈梦溪撇撇嘴，只觉得这主仆俩的脸似乎都落在了北疆没有带过来。 慕容渺一肚子的气无处撒，看着地上的沈梦溪，抬脚又要踹。 沈梦溪赶紧起来，后退两步躲开了。 “你干嘛！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说了，你还没封妃呢，你再嚣张，我就请皇后娘娘了！” “呵……真是可笑，我看她能护你多久！记得，将这个宫殿腾出来，他们可没说不让我住这里！” 慕容渺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她刚一出去，左钰就进来了，瞧见沈梦溪脸上被打了，她无奈的直叹气。 “我说了，你忍忍她！怎的就是不听，我瞧着她脸上也肿了，可别是你还的手啊。” “就是我！皇后娘娘给我出气的，怎的不能打她，她当自己是谁啊，还真以为陛下会宠爱她吗！” 瞧着她一脸的不屑，左钰满目担忧。 “就你傻！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男人，当年他能因为这个女人将皇后娘娘气的离开，如今你要怎样保证，他不会再如此，这妃都要封了，你还敢得罪她！” 彼时—— 长秋宫内，霍不迟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热水泡足，煮姜茶，整个人气鼓鼓的，也不跟常在思说话。 低头的瞬间，泪珠子吧嗒吧嗒掉到盆中，溅起一个又一个水圈儿。 “别气了……阿迟，姐姐错了，你这脾气怎的这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