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我带着梁山好汉以德斧人》 第1章 永乐二年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许举人这个医治瘟疫的药方,还真管用!” 牢房内昏暗的油灯下,两个牢子打扮的人满脸惊喜。 看到他们照顾了两天两夜的人总算睁开眼睛,这二人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钦点要犯”身染重病,本来病的已经快要死掉,被他俩灌药喂汤精心伺候,犯人终于从濒死的昏迷中醒来,病情由危转安。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要知道,一入牢狱深似海。这么多年来,一向都是他们州府衙大狱把生龙活虎的犯人折腾到半死不活,就算是弄死人,都是很正常的事。 把濒死的危重病人拼命救活,在大牢里——还真是少之又少。 劳心费力的看护了小犯人两天两夜,用牢头的话说:对亲爹都没那么孝顺过。 不过,两个狱卒马上又有一丝悲哀涌上心头。 因为被他们竭尽全力救活过来的这个年轻人,很快还得换个死法去死。 他们之所以全力救醒这个病人,是因为上面有大官儿要求:“此人现在不能死,要押到杭州公开处刑”。 他不能死在这里,而是要去杭州赴死。 这小子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模样生的白白嫩嫩、眉清目秀,押赴杭州酷刑弄死,实在有点可惜。 年纪轻轻的小犯人刚染了一场大病,似乎有点傻了,睁开眼后,一脸浑浑噩噩的表情。 “这是哪里?” 小犯人张口轻声问道。 一个胡子乱蓬蓬、呲着两颗大门牙的牢子开口笑道:“这里是润州府衙大牢啊!小官人真的是病迷糊了!” 润州?润州是哪里啊? 被救醒的“小官人”满脸迷茫。 对于润州在什么地方,他脑子里没有任何概念,最多,就是个古代地名吧。 接着,小官人又问起一个更为让人好笑的问题。 “那我是谁啊?” 小官人的脸色苍白,身体瘦弱,看样子,经过这几天的昏迷,还没缓过来。 大门牙的牢子又讽刺地笑道:“你真是病的糊涂了,还是装糊涂?” “你叫赵子俞,摊上天大的株连死罪案子,在杭州被通缉,逃走之后,前几天在润州城西客店被人认出,捉拿到这男监大牢里!”另一个狱卒说道。 大门牙的牢子皮笑肉不笑地晃晃手里的花名册:“你这名字里的‘俞’字真难写,反正和糖醋鲤鱼的‘鱼’字念出的那个音都一样,我给你写成糖醋鲤鱼的‘鱼’吧?” “小官人”根本无心和牢子讨论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在听到自己是被“株连”的“重犯”,还被看押在大牢,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哗啦”“哗啦”两声响,小官人发现:自己身上居然带着重重的手镣和脚镣。 大门牙的牢子又是一阵奸笑:“别挣扎了,这镣铐有二十斤重,身强力壮的江湖好汉都挣不开。你用力太大,小心蹭破你那手脚上的细皮嫩肉。” “别用力拽镣铐,一用力就会蹭破皮肉出血。”旁边的另一个老狱卒好心地提醒。 老年狱卒虽在监牢里多年看惯生死,对于眼前这个犯人,还是禁不住一阵同情。 要不是他身染重病昏睡在客店里,说不定早能就逃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虽被治好重病,等押回杭州公开处刑,到时还是难逃一死。听说杭州的酷刑那叫一个惨…… 想到这里,老狱卒心里暗叫可惜。 眼见被沉重铁镣锁的动弹不得,小官人的态度似乎终于面对现实了。 他心中暗想:我这一定是穿越了。 小犯人原本是二十一世纪某个猎头公司的一个金牌猎头,他的名字也叫赵子俞。 在另一个时空的世界,他每天不停地挖人撬墙角,把抱怨待遇低的人才挖到开价高的公司,在行业内混的风生水起。 因为某个大集团马上裁员,要裁掉一个上千人的大型研发分部,得知消息,他兴奋的有点得意忘形。 失业,在某些人眼里是灾难。 在猎头眼里,这里面就蕴含巨大的财富。 把这些大企业裁下的顶尖研发人才,介绍到其他需要的企业去,上千人哪!只要拿下个零头,这就发财了……想到这些,赵子俞就激动到浑身颤抖。 为了抢时间签下一批高端人才,在开车在高速公路上,意外出了车祸。 醒来,他居然成了古代某个地方的重刑犯。 而且是被株连的那种。 冤,真是太冤了。 唉,高速开快车,结局两行泪啊! 赵子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穿越到历史上的哪个朝代? 眼下最要紧的是:首先要弄清自己来到了什么时代。弄清自己的境地,然后好做下一步打算。 他的历史知识不是很好,不过就是再差,对于一些古代稍微有名气的皇帝年号,还是略知一二的。 弄不清润州是什么地方,没关系。只要弄清楚当朝皇帝的年号,就能知道自己穿越到的年代,就能判断出自己来到了哪一个历史时代。 于是,赵子俞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二位大哥:今年是哪一年?” “是……永乐二年。” 大门牙模样的牢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个年号脱口而出。 这小傻瓜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装傻。 永乐二年! 赵子俞开始在脑海中搜索有限的历史知识。 永乐好像是明朝皇帝朱棣的年号。 明朝其他皇帝年号自己不知道,这个永乐皇帝还是有点印象的,他曾经把文人方孝儒株连十族。 既然是永乐二年,那现在就是来到了明朝。 再想想:明朝永乐皇帝初年,浙江杭州有什么出名的大案吗? 他绞尽脑汁的思索,突然间,赵子俞心脏一紧。 历史上永乐年间出什么大案,他知道的不多,但是朱棣当皇帝之初,浙江发生一件株连大案,他是有所耳闻的。 乖乖!我该不会是摊上方孝儒被诛十族的大案吧? 听说被株连的统统都要杀掉啊! 仔细想想,好像上学时某篇课文注释里说过:方孝儒就是浙江人。 方孝儒因为不愿意为朱棣效力起草登基诏书,还和永乐皇帝抬杠对怼,被诛了十族。 牢子说自己摊上株连大案。 是杭州那里通缉自己,而杭州又是浙江的首府。 现在是永乐二年。 种种迹象联系起来…… 于是他又很谨慎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两位大哥,我摊上的事儿,是不是和姓方的人有关……” 大门牙的牢子大乐。 “你说的没错。看样子全都想起来了,许神医这祛病驱邪的药方还真灵!” 赵子俞心里开始一阵叫苦。 我的个天!还真是被方孝儒株连! 不知道自己和方孝儒是什么关系,既然姓赵,会不会就是那门生故交之类的第十族? 牢子突然感觉自己的态度似乎有所不妥,又接着补充道:“小子,说话小心点,圣公家的姓岂是你这种人随便提的!” 另一个老年牢子说道:“你的案子确实和圣公有关,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圣公家的姓就不要随便提了,不然,以后还要吃更多苦头。” 牢子口中称呼方孝儒为圣公,这两人看起来似乎对方家有足够的尊重。 自己受到方家的株连,但这二人对自己,怎么就没有什么足够尊重呢? 两个牢子见他病情好转,身体状态已经稳定了,也不再管他,转身离开,一起去外面休息。 走了好远,赵子俞还能隐约听到二人在议论。 “听说今天午间,钦差从南边带来圣旨,要把此人尽快押赴杭州验明正身处刑,唉——只怪他命不好,投胎生错了人家……” “我听说在杭州凡是被抓住处刑的那些人,都要被割肉断肢,取其肺肠,或者熬成膏油,还要乱箭穿身……砍头都是最痛快的死法……” “这小子模样看起来挺俊的,在外面能招惹不少小妇人小娘们儿动心,可惜了!” 随着二人的走远,昏暗的灯光下,赵子俞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房顶。 刚来到就要去死了,我怎么这么命苦! 这时,房顶上,慢慢开了一个口子,一道阳光照了进来,死牢里光线太暗,外面居然还是白天。 一双贼兮兮的眼睛从口子上探出。 “赵皇室,你是赵皇室吗?”屋顶上传来一个小心的声音,在紧张地问赵子俞。 第2章 谁都不想死 赵子俞看到有人从房顶叫他“赵皇室”,睁开眼睛往上看。 他不知道“赵皇室”是谁,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赵皇室”,但凡有一点生的希望,他都不愿意白白被拉到杭州去被酷刑弄死。 没有直接回答自己是不是赵皇室,赵子俞只是警觉而又精明地反问:“你是谁?” 外面的人急忙说道:“嘘——小声点儿!别惊动了看守。” 对方既然是从屋顶上偷偷溜过来的,还这么小心谨慎,说不定自己有逃生的机会。 赵子俞压低声音又问:“你是谁?” 来人低声道:“小的是梁山泊宋江部下的一个小卒,唤作时迁。自从梁山受朝廷招安,就在天兵招讨先锋营勾当。” 什么?时迁!宋江!明朝怎么会有宋朝《水浒传》里的人物? 难道是时空错乱? 赵子俞当场有点脑子凌乱了。 房顶上的人怕惊动到看守,继续小声说道:“小人奉宋先锋之命,特地潜来润州城中。我在这润州大牢房顶,已经伏好几个时辰了。方才亲耳听得牢子议论,得知尊驾就是赵皇室。” “今年不是永乐二年吗?”他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说道。 对于宋朝为什么会出现明朝的年号,太容易让人陷入迷惑了。 房顶传来一阵嗤嗤的轻笑。 时迁在房顶轻蔑地说道:“今年是大宋宣和三年。‘永乐’,不过是反贼方腊的伪年号,做不得数。赵皇室您是皇家贵胄,不应当把反贼的伪年号挂在嘴上。” 方腊?伪年号? 作为金牌猎头,赵子俞常年和各种顶尖人才打交道,能从只言片语中,准确判断出对方的想法。 他脑子转的飞快,马上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闹了半天,现在是宋朝,不是明朝。 自己是进了水浒的时空! 所谓“杭州姓方的”,不是明朝方孝儒,而是宋朝的方腊。 刚才时迁叫自己“赵皇室”,说明自己穿附到身体的这个人,应该和皇室有关。因为和皇室有关,所以方腊要杀他,还要押到杭州公开砍头。 为了讨好宋朝皇帝,宋江和时迁必须要救他。 赵子俞当即学着古书里的口吻说道:“你是梁山好汉吧?请好汉救我!” 房顶的时迁听到下面的求救声,不由的一阵得意。 赵皇室居然也有求于我们梁山好汉! “赵皇室放心,俺一定救你。只是附近守卫众多,凭一人之力还不行,俺得去叫些帮手。” “谢谢好汉了!等赵某能脱身出去,定有厚报。” “请赵皇室暂时再忍耐些时候,等时迁找来帮手,定救得大人于水火。这件东西小心收好,看准时机再用。” 说完,一件东西从房顶上面掉落在他的被子上。随即,时迁的脑袋消失在房顶洞口。 房顶刚打开的窟窿,也被时迁小心的又重新盖上。 赵子俞伸手,摸起时迁从房顶扔到他被子上的东西,居然是一把开锁的钥匙。 此人不愧是偷鸡摸狗的高手,早已将开锁钥匙弄到手。 有梁山好汉来救援,自己大概率是有救了。 终于,赵子俞开始安心躺平,并考虑下一步。 我在这个世界该怎么生存呢? 穿越进入了水浒的时空,现在应该是正赶上梁山泊受招安之后的征方腊时期。 根据脑子里遗留的记忆,马上就是梁山好汉伤亡惨重的开始。 梁山泊本来不应该死那么多人。只是因为朝廷故意打压,再加上许多人战伤、疾病等不到及时救治,上级一味催促盲目进军……许多不该牺牲的好汉被硬生生牺牲掉了。 从另一个方面说,方腊手底下的庞万春、石宝、王寅、方杰、厉天闰、司行方等一众部将,个个都不是吃素的,最后梁山好汉在战场上更是死伤惨重,十停去了七停。 现在还是宋徽宗当政,如果没有意外,几年后金军将会入侵中原,东京汴梁发生历史上有名的“靖康之耻”,然后北宋灭亡。 自己作为皇族成员,即使现在不死,以后也会被捉到北方去屈辱地受罪。 眼看这么多壮士白白死掉,等到抵抗金军侵略东京汴梁时,大宋朝到处抓不到能用的人。 梁山泊的一百零八个头领里,各种人才都有,即使不是为了保卫大宋江山,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能在这个时代生存,梁山力量也是可以依靠的。 假如梁山好汉们这次能幸存不死,哪怕能十停保留七停,都将会是保卫国家的重要力量。 如果方腊军中那些硬茬子部将们保留下一些来,这些不次于梁山的猛人,和梁山联合起来,那更会是所向披靡。 想到这里,赵子俞心里定下了一条信念:他要从宋江那里挖人! 自己最大的特长就是挖人,然后安排到合适的位置。 挖人才,是他们猎头公司最擅长的。 不过,宋江会笼络人,从“及时雨”手底下挖人,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但是作为金牌猎头,赵子俞就喜欢干有难度的事。 自从梁山把聚义厅改为忠义堂,山东“及时雨”宋江就把自己的外号改为“呼保义”。在水泊梁山,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这么改的。 好汉们有了抱怨,这就是挖角机会。这些人即使我不挖,也早晚会被宋江坑死殆尽。 挖走就是救人。 不单宋江的部下能挖,就是挖方腊部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难度更大一些…… 不远处,有个很突兀地声音打断了赵子俞的思绪。 一个声音在大喊:“哎——还有喘气的没有?要是有的话,给爷爷弄点吃的!” 看守的大牢的几个狱卒听到有人大闹,提着棍子气呼呼的跑来。 “还喧哗什么!你们两个奸细马上就要被斩首、号令三军了,吃东西也是浪费。” 一个北方山东口音的男人朗声大笑:“就是杀头,临死前也得让爷爷做个饱死鬼,难道还要做个饿死鬼不成?” 另一个男人说道:“朝廷招讨大军就在长江对岸,现在给我们弄点吃的,等我们天兵攻进来,饶你们一命,不然的话小心死无全尸!” 被关起来还这么强横,狱卒不忿,想上去隔着监狱栅栏用棍子打人。 “不要靠近!” 立刻有府衙派来看守的军兵上前拉住他。 “这么蛮横,还不能打吗?”想打人的狱卒不服。 “小心!这二人凶蛮的很。抓他们时,伤了在焦山巡防队的几十个弟兄。吕枢密有令:不要靠近他们,不要管他们,先关起来用一百斤大枷锁了,杀杀他们的傲气。” 另有一个人也跟着指指点点插话:“这两个奸细中,有一个会水,抓他时,他随时想着跳入水中逃窜,要不是吕枢密做事精细,此人可能早就跳水溜了;另一个则是见露了行藏,二话不说,抽刀就打,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我们三十多个受伤的军士,大半都是被他伤的。” “两个人能这么厉害!”有新来当值的狱卒表示不信。 “他们原本是来了四个人,想潜入焦山窥探我们的虚实,幸好被吕枢密带人巡查时,当场抓获。” “四人中,有两个伴当打扮的本事弱,在焦山被迫跳进江里不知下落,这两个最凶顽的,根本不好捉拿,是被当场撒渔网缠住,才被活捉。” 两个看守士兵解释。 听到关着的这两个奸细这么厉害,几个狱卒不由得都后退了数步。 一个看守军兵大声吆喝着;“你二人莫要再乱叫!吕枢密早就说过:上大枷饿你们三日。今天才是第二日。你们再叫也是没有用的,只能是徒费力气。” 说完,带着众狱卒离开。 果然,此后这二人再怎么大叫大喊,也没有狱卒理会。 就在这时,外面远处突然传来喊杀声。接着,还有人说着火了。 赵子俞一骨碌坐起来,悄悄用时迁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镣铐,只是把镣铐摆个样子,扯在手中。 他死死盯着牢狱门外的小院,希望时迁带人杀进来。 但是这一次,他等错了。 第3章 人先自助而后天助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一队军士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那个姓赵的死囚犯在哪里?”领头的人大声问。 “男监牢甲字xxx号。”看守狱卒心惊胆战地说了一个牢号。 提犯人的军士中,领头的将领拿着一面令旗,大声说道:“我是圣公座下殿前指挥方京,奉圣公和三大王令旨:来取钦犯赵子俞人头回去!” “可吕枢密给我们的命令是:治好后,等待天使押赴杭州哇!”看守牢头有疑问。 方京说道:“令旨就是我们带给吕枢密的。钦犯赵子俞即刻提押杭州!如遇有紧急情况,立即就地处决!” “现在有一干贼众,冒充押粮船混入润州城作乱,情况紧急,我们现在不带这个人走了,就地杀掉,只带人头走。” 看着方京带来的信物,牢头只好带着众兵将往里走。 “为什么不是关在死牢号?”方京一进牢门,就发现问题。 死囚竟然没有关在死牢。 “吕枢密说他不是死囚,只是我朝圣公指名的要抓的犯人。” 牢头说的也很清楚,到你们那里才是死囚,在我们这,上面的大人是要他活。 赵子俞趴在大牢铁栅栏门上努力往外瞧。 本来,他还以为这是时迁带人化装成方腊军救他。 随着这些人一边往死牢里走,一边说话,他发现来的人有点不对头。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梁山的人马。 梁山好汉多是山东人,108将里面没有浙江人。来人都是浙江口音,可能真是来杀他的。 被破城了还不逃,还要先杀了他赵子俞再撤。 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至于么? 看了一眼手中的镣铐,他迅速把两副镣铐缠在栅栏上,把死囚号的牢门铁栅栏缠紧锁死。 然后,赵子俞开始拆他刚才躺着的木床。 一群人进了重囚牢的小院,牢门有两重,分别是内外相反方向开合的,为的是让犯人无法逃狱。 打开外面一重之后,众人发现里面一重的牢门,被三道锁链锁着。 一副铁锁是原来的牢门锁,另外两副是赵子俞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的镣铐缠绕锁上。 牢头上前一看是三道铁链锁门,差点晕了过去。 “把门打开!”方京命令。 “只有中间那一道锁是我们的,上边和下边那两道锁,不是我们的牢门锁。”牢头话里带了哭腔解释。 方京脸色阴沉:“我不管你什么锁,现在都给我想法子打开!” 牢头命一个狱卒拿着钥匙去先开中间一道锁。 开锁的人刚一走近,还没等钥匙插进锁眼,死牢栅栏里突然伸出一根粗床腿,狠狠砸在狱卒手上。 开锁狱卒痛的一声惨呼,手还死死抱着锁眼,未从钥匙和锁上面松开。 赵子俞看他死不放手,提着床腿,又是狠狠一棒砸去。 狱卒惨叫一声,抱着受伤的手,乱跳着叫疼。 就在众人眼看着开锁狱卒受到死囚袭击的瞬间,有点反应不及,赵子俞趁机麻利地用木棒拨弄狱卒掉在地上的钥匙。 他把钥匙从室外一把划拉到死牢里,然后一脚踢到身后。 方京看清赵子俞手中的武器:是一根拆掉的床腿。 他勃然大怒:“囚犯不都是睡草席的吗?这厮怎么会有床?” 牢头魂飞魄散地说:“吕枢密说此人也算是皇族,特叫小的们找来一张木床,以示厚待。” 看赵子俞在里面还用床腿比划着,又要打继续开锁的人,方京铁青着脸命令:“你们不要用钥匙了,直接砸锁!” “长枪手,上长枪。这厮敢阻挠砸锁,给我往死里戳,别让他打伤到开锁的人。” 立刻,方京身旁站出三个拿长枪的人,透过栅栏,拼命往里猛戳。 牢头命令另一个手下赶快去找刀斧,来砸门上三道锁。 赵子俞被乱戳的长枪差点扎死,枪头威逼之下,只能连连后退,不敢轻易靠近牢门。 无法靠近阻止狱卒开锁,眼看着,对方趁机接连砸开两道锁。 刚才还想着怎么拯救梁山好汉呢,这回等不来梁山救援,就要先死在这里了。 以后发生什么靖康之耻,都不是自己要操心的事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墙突然发出“轰隆”一声,出现一个大窟窿。 背后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破坏的厚砖石墙壁,自己事先居然没听见一点他们捣鼓墙壁的声音。 阳光射进来,灰尘弥漫,一个长着老鼠一样两颗门牙的人,笑嘻嘻出现在赵子俞身后的洞口。 “小的见过赵皇室!” 来人朝赵子俞打招呼。 “你是时迁?” 赵子俞问来人。 他不敢确定,因为刚才和时迁见面,实际上只是看到时迁在房顶洞口露出的一双眼睛。 “在下白日鼠白胜!” 长着两颗老鼠门牙的人脸上笑嘻嘻,很灵活的一头钻了进来。 接着,一个满脸麻子,手拿单刀的人从身后墙洞钻进来,麻子脸挥刀,砍断伸进来的两根尖锐红缨枪的枪头。 “在下金钱豹子汤隆,见过赵皇室!” 这时,方京手下已经趁乱把牢门砸开。 方京看到死牢里已经有对方的救援人员出现,发疯似的说道:“杀进去,把他们统统全部都杀光!” 见方京下令,要将死牢里的人杀光,手下人拼命往里冲。 监牢里地势狭小,一共也进不去十来个人。 白胜和汤隆迎上前去,举刀架住攻过来的长枪。一阵乱打,竟把对方人马逼了出去。 窄小的入口处,如果有把称手的武器,一个人就能守得住出入口。 赵子俞向后退,身后墙洞里又出现一个长的像竹竿一样的人,手拿一把斧子跳进来。 “你是……” “玉幡竿孟康,见过赵皇室。” 说完,孟康操着斧头,上前去帮白胜和汤隆。 再往墙洞望去,一个长的全身黑瘦、手拿长枪的人敏捷的从墙洞里跳了进来。 看他瘦小灵活的身手,赵子俞问道:“你是时迁?” 来人一笑。 “在下通臂猿侯健,见过赵皇室。” 说完,侯建举着长枪,去帮他的兄弟们。 侯建身后,一个庄稼汉模样的人,手里抄着一把铁锹,笑吟吟钻了进来。 “在下九尾龟陶宗旺,见过赵皇室。”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壮汉跟着钻了进来。 进来后,壮汉顺手扯过死牢号监里的木床,直接回身把墙洞堵上。 “怎么把墙洞堵上了?”赵子俞看到壮汉自断逃生退路的举动,有点奇怪。 “我们在外面开墙扩缝时,被人发现了。现在外面没有我们的人了,全是方腊军的追兵。” 壮汉有点羞涩的解释。 陶宗旺用手里的铁锹顶住木床:“关键是,他们看打不过我们,调弓手放箭了……” 这边话没说完,就听墙洞外一阵叮叮咚咚乱响。听声音,是无数羽箭钉在床板上。还有个别羽箭,竟然射穿床板。 壮汉嘴里轻声嘀咕着:“好家伙,这要不是钻进来,差点被乱箭射成刺猬。” 赵子俞上去一抱拳:“在下赵子俞,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壮汉不习惯赵子俞的礼貌,弄的脸上一红,有点害羞地说道:“小的唤做没面目焦挺,见过赵皇室。” 正说着,一只劲弩凌厉地射穿床板,顺带把焦挺右手掌一并射穿。 焦挺闷哼一声,然后硬生生把手掌从箭尖上拔了下来,用一只没受伤的手死死顶住木床。 此人力气极大,外面攻击的人,居然撼不动他一只手顶住的木床。 “焦大哥手受伤了!”赵子俞惊呼一声,急忙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帮焦挺缠手上伤口。 他包扎伤口的动作是直觉反应,没感到有什么不妥,但焦挺的心灵却被震撼到了。 自从受招安以来,他们梁山好汉见过无数官府的大小官员,大部分当官的,都不正眼看他们这些梁山泊出身的人,动不动就张口“贼人”,闭口“草寇”。 宋江头领为了能让他们被人看得起,主动要求来征剿方腊,即使这样表忠心,他们也只是打仗冲锋在前,官军跟在后面等着摘桃。 招安后这段时间,焦挺看够了各种白眼,受够了各方所谓“上差”的侮辱。 “赵皇室亲自帮我裹伤!” 焦挺被赵子俞的举动弄的一愣。 今天,这位年轻的赵皇室居然亲手帮他裹伤口,焦挺不由得心头一热。 这个帮我包伤口的人,他和皇帝都是亲戚啊! 焦挺感动之余,大喝道:“白兄弟、孟兄弟,帮我堵着这个口子!正门由我来!” 白胜和孟康也不说话,直接退下来接替焦挺的位置,死死守住墙上的豁口。 焦挺等到手上伤口被包好,他低吼一声,直冲死牢正门。 这时,牢房外小院内,已经冲进六七个对方的军士。 因为地方狭小,长枪施展不开,双方都是短兵相接。 焦挺也不拿武器,直接冲上去,只见他碰着一个对手,就疾速近身上前,灵活屈身躲开武器攻击,不等对方有所反应,抢靶抓住要害,腰胯一拧,将其狠狠放倒。 再接近一个,躲开对方武器进袭,轻易欺身搭上,抢先抓住要害,再将其狠狠放倒,对手不习惯这种格斗技巧,焦挺所到之处,竟无人能挡住他,也无人能挡住他一个回合。 有刀枪的,居然挡不住他这赤手空拳的。 焦挺放倒人时,下了重力气,把对手在石砖地面上摔的痛不欲生。 须臾的功夫,几个对手被焦挺全部放倒。 摔倒的痛感,深入到骨头里。 地上东倒西歪,都是被闷摔在地,疼得爬不起来的方腊军士。 有人想挣扎着爬起来,焦挺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把在地上呻吟着爬不起来的对手,一个个提起,狠狠扔了出去。 第4章 都是狠人啊 外面的方腊军士发现监牢号内有高手在,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纷纷后退,不敢再继续强攻。 囚室牢墙上豁口太过窄小,外面的追兵攻不进来,只是守在墙外,不让这些人逃掉。 短时间,对峙双方形成了暂时的平静。 死牢里的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赵子俞感觉刚才焦挺用的是摔跤或柔道之类的功夫,不由得赞道:“焦大哥这套近身功夫好厉害!” 汤隆笑道:“焦大哥这套相扑技是祖传的,天下无双,论近身,谁都摔不过他。” 赵子俞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奇地问:“我听说你们梁山里有个叫浪子燕青的,曾经以相扑赢过泰安擎天柱任原。你们两个谁更厉害?” 众好汉更兴奋了:赵皇室居然还知道燕青打擂的事! 焦挺低头沉默不语。 白胜笑道:“燕小乙的相扑,招式不多,纯粹讲究临阵应变;焦挺哥哥的相扑,招式多的不得了,让人防不胜防。双方各有所长。” 陶宗旺很直白地说道:“燕青曾经亲口给我说:他和焦挺哥哥比相扑,七场输了四场。” 赵子俞依稀记得:好像焦挺是打败了李逵,把李逵打服了,最后上的梁山。此人这么强的近身战斗力,居然排名地煞,而且排名靠后,宋江真是不识人。 外面又是一阵混乱的喊杀声。 赵子俞问道:“你们都是时迁搬来的救兵吗?” 六人齐声答道:“是!” 白胜还乖巧地说道:“恕小的们来迟,让赵皇室受惊了!” 赵子俞奇怪援兵数量来得少,他问道:“你们都是梁山头领,难道不带兵吗?” 焦挺满脸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在梁山是头领,手下确实有不少兵,自从受招安,只有宋公明哥哥和卢俊义副头领有官身。我等俱是白身,无故不能随意调兵带着。” 赵子俞瞪大眼睛:“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白胜大大咧咧的说道:“自我们受招安以后,头领只是我们梁山军内部的称呼,在朝廷派来的监军眼里,只有宋公明哥哥和卢员外真正是官,我们都是小兵。哪有小兵再带一帮小兵的道理。” “那你们也得有自己的军队啊!” 汤隆道:“我们的军队在招安进京后,上司要我们遣散军兵。招安时先遣散了一批;北征大辽和田虎王庆之后,又有一大部分兵卒被分批遣散打发走;现在南征方腊之前,主力已遣散的七七八八,梁山军里除了我们一百零八个头领,原来从梁山带来的,也就只剩七八百人跟我们南征。” “今天跟你们打进城来的那些军队,都是哪里来的?”赵子俞有点不信。 “现在梁山麾下的五万余人,大部分是官府另外分配给我们的厢军,听调不听宣。没有监军的命令,我们这些白身不可以要兵。”焦挺解释。 我的天!怪不得征方腊梁山死那么多将领,原来自己嫡系兵都遣散了。 冲锋陷阵,全靠这帮家伙自己亲力亲为。 在管理学上,这也是不科学的。 赵子俞又问:“那时迁呢?他去哪里了?” 焦挺说道:“他去江边把我们找来帮忙,自己上房了,估计这会儿在房顶……” 还没等焦挺说完,就听外面一阵鸡飞狗跳。 时迁的破锣嗓子声音在房顶大喊:“大宋天兵在此!润州城已被朝廷二十万天兵攻破,我们梁山好汉全伙已经入城,你们还不跑,等着被杀光吗?” 时迁一遍又一遍的大喊,外面不少方腊军士开始心生怯意,还有人偷偷回头开溜。 方京眼见死牢攻不进去,手下又被房顶的人说的心态浮动,气得站在院中大叫:“莫听这骗子蛊惑人心,赶快收集柴草,给我把这死牢里的赵家走狗们,统统都全数烧死在里面!” 完全是一副就是我方京撤退,也得先弄死这些人再走的架势。 赵子俞急忙说道:“各位大哥,咱们现在出不去,他们马上又要放火来烧我们,这个监狱构造过于封闭,就是只用烟熏,也能把里面的人活活熏死。” 白胜笑道:“不急不急,我们现在等信号。等大牢南头关着的两个哥哥杀出来,咱们就有救了。” “你是说咱们还有两个援兵?还是在这大牢里被关着的?” 赵子俞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焦挺为人老实,直接说:“对。时迁之所以到润州大狱里来,就是因为从焦山逃回去的两个喽啰说:在这里关有我们两个被抓的兄弟。” “那你们救我,不是专门来,只是顺带喽?” 其他几个人都不吭声,只有焦挺涨红着脸说:“对。” 赵子俞脸上有点尴尬,他刚才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闹了半天,小丑竟是我自己。 见赵子俞面子有点不好看,焦挺赶紧又说:“本来只是时迁一个人,来救我们那两个被抓的兄弟,后来无意中发现赵皇室您也被关在这死牢里,时迁专门跑到江边找到我们,好说歹说,央求我们来帮忙的。” 在赵子俞眼里,可能觉得来救援的人数有点少,但在时迁的本事中,这是他能调动的最大人数了。 赵子俞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们被关着的那两个兄弟,自己都保不住自己,还怎么来救我们?” 焦挺这时倒是脸色郑重:“他们在焦山被捉,是势单力孤,现在我们梁山兄弟都杀进城了,算是有支援了。” “在这里,他们打不过,我们是援军;我们打不过,他们就是援军。” 汤隆接口说道:“我们这里打不过,其他地方的攻进来的弟兄就是援军;其他地方打不过,我们这就是援军。我们梁山弟兄一向就是这样。” 屋里这边说着,方京在屋外又指挥手下展开一次进攻。 时迁在房顶,一边躲着射来的羽箭,一边拿着砖头瓦片,胡乱往下砸去,破坏着方京手下抱柴草放火的行动。 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时迁急的不由得焦躁大叫:“早知道你们吃饭动作慢腾腾的,就不给你们两个带吃的!你们二位大爷吃好了没有?吃饱饭该出来干活喽!” 随着一声“好喽”,远处突然又是轰隆爆响,接着传来混乱的打斗之声。 有狱卒惊叫:“不好了!关着的那两个犯人砸破大枷跑出来了!” 又有人大叫:“他们已经夺了刀棍,大家千万小心!” 外面声音越来越混乱。 时迁把死牢的房顶揭开一个洞,伸头对里面众人笑道:“那边两位爷总算是吃饱恢复体力了。哥哥们,咱们杀出去汇合。” 众人各擎兵器,准备往外冲,这时,时迁似乎想起什么,又探头用破锣嗓子大喊道:“你们哥几个不要恋战,保护好赵皇室,就是大功一件。砍杀多少人头,都比不上这一桩事的功劳。” 白胜在下面应声:“好唻!我们心中有数!” 于是几个梁山好汉自动围成一个圈子,把赵子俞护在中心往外冲杀。 赵子俞也只好厚着脸皮受这几个人保护。 虽然以前看古惑仔电影砍人镜头时,也曾热血澎湃,真的论近身格斗和砍人,他暂时还没那胆子。 好在这几位好汉还是有点真功夫的,论一对一,外面的士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狭窄的监狱里,人多也凑不上来,一时间竟占据优势,一路杀到屋外。 府衙大狱的院子里,另一个方向也正在混乱的厮杀。 时迁房顶居高临下,遥控指挥着房下众人。 “北边的哥哥,往南杀,南边是我们的人!” “南边的哥哥们,往北走,大家汇合,占了这府衙大牢!” 有时迁在高处指挥,梁山两帮人很快往一个方向汇聚。 焦挺因为右手受伤,只好左手握刀,拼命用宽大壮实的身体护住赵子俞。 打斗中,赵子俞发现:白胜、陶宗旺、侯建、孟康的打斗水平也就是普通,最多也就是一对一或一对二,如果一对三,对手人数再多上几个,就应付不过来了。 汤隆比他们四个人强一些,可以三四个人近不得身。 焦挺则是格斗技术最强,他虽左手使刀,居然一个人承担了他们团队中一半以上的战斗力,杀的一群对手不断后退。 赵子俞看他左手用刀很不灵活,干脆从院子地上捡起一面盾牌,帮他抵挡侧面射过来的羽箭攻击,顺便也保护自己。 刚转过院子一道门,突然更多的一阵乱箭袭来。 他们这群人中,焦挺个子最大,也最是显眼目标。 赵子俞眼疾手快,伸出盾牌遮挡在他和焦挺身前。 一瞬间,七八支羽箭钉在盾牌上,盾牌遮挡不住的地方,有两支箭射中了焦挺的左臂。 焦挺左臂中箭,手里的刀已经握拿不稳,他干脆丢了单刀,也不管臂上插着的两支箭,一马当先冲出阵去,避开袭来的刀枪,欺身和对手扭打在一起。 此人相扑技能确实了得,对手用兵器砍不到他,他却能准确贴身接近对手,不等敌方反抗,抢先抓住对手的要害。 对方被他一个个狠狠放倒,不是摔伤胳膊,就是摔断腿,还有磕到脑袋的,摔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剩下的梁山好汉则迅速把焦挺空出的位置补上,各护着赵子俞身边一个方位,然后跟着焦挺往前冲杀。 眼看着,就要和另一个方向的人汇合了。 赵子俞往对面那个方向一看,不由得惊住了。 只见对面有两个大约二十七八的年轻人正并排往这边冲杀。 一个人明明相貌不丑,但是看起来就是觉得面目凶恶,此人出手也和相貌一样,狠辣骇人。他每次出手,必定有一个对手被他手里的棍子放翻,倒在地下。 一路杀来,前面,全是站着的迎战的;身后,全是倒下爬不起来的。 另一个精壮汉子刀法快且凌厉,一点不惧畏对方的武器进攻,招招和对手拼谁的出手速度更快,每一次,他抢先一步都能险胜对手,完全是以快制胜,气势上一股不要命的打法。 这二人几乎顶得上一支军队。 在二人的合力攻击下,一条围上去的松散队伍被迅速打穿,看守的士兵和狱卒们纷纷败下阵来。 汤隆在旁边介绍道:“那边两位是我们结义兄弟中的天罡星,一个叫活阎罗阮小七,一个叫拼命三郎石秀……” 第5章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说话间,两支不同方向的人马汇聚到了一处。 几个梁山熟人之间照面,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扩大战果。 趁着片刻得以喘息的间隙,焦挺拔掉手臂上两支箭,快速胡乱缠了一下出血的左臂伤口。 在府衙大院内,他们迎战一支百十来人的军士和狱卒混编队伍,梁山好汉以少敌多,居然渐渐占据了上风。 时迁在房顶还不住地大声吆喝。 “哎呀!城门和内城都被我们占领了!” “哎呀!府衙边的大帅营帐也起火了!看样子也被我们攻下了。” “哎呀!有一支军队冲府衙南门这边来了,兄弟们,咱们的援军到了。” 时迁在房顶上喊,地面上前来围攻的方腊军,个个听的心烦意乱,不断有人悄悄退后,然后趁乱溜走。 赵子俞听说有一支援军杀过来了,急着就要去南边和援军汇合。 不料白胜一把抓住他,把他往北边拽。其余几人,也都边打边往北边后退。 “白大哥,时迁说援军从南边来了,咱们不去和他们汇合吗?”赵子俞不明白。 白胜一撇嘴,小声说道:“别听梁上那只跳蚤瞎放屁,此人最善于胡编瞎话哄骗人,制造个混乱再混水摸鱼什么的。他的话,得往反了听。” 赵子俞急问:“那他说的有一支援军杀来,是不是就是没有援军?” 汤隆皱着眉头在一旁插话:“比这还糟,应该是敌方有一支援军来了。” 话音未落,果然见一支敌方骑兵闯进府衙大狱院内来,骑兵们没有头盔,都是用各色彩布包着头,这是方腊军的特点。还有些用布包头的步兵,也在鱼贯进入。 对方是骑兵和步兵混编,一点点往大牢院子里涌,好在进来的秩序乱哄哄的,行进速度不快。 这小小州府衙监狱,敌兵现在越打越多了。 步兵对骑兵,他们这几个人根本不够送的。 这时,时迁在高处指着一个小门说:“都进这里面去!这里面没有敌兵。” 一帮梁山好汉立刻收缩队伍,拥着赵子俞退进那个门里。 石秀和阮小七守住门。 他们也不关门,以木门扇作为盾牌,有羽箭射过来,就用门挡箭。有对方士兵杀过来,就倚门抵抗。 很快,赵子俞就看出门道。 要是关门的话,对方从围墙上爬过来,防卫范围太宽,这边根本抵挡不住。 开着门,让对方觉得从门口就能冲进来,反而一时不会翻墙攻进来。 果然,见对方有人上前缠住门前石秀和阮小七二人,另有人趁机爬墙来攻。 焦挺、白胜、汤隆、孟康、侯建等人立刻上前,把翻上墙头的人都一一打下去。 石阮二人趁势一阵清扫外围的砍杀,只听的墙外惨叫连连。 外面的人见强攻不奏效,立即停止了进攻。 赵子俞连连点头。 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他们刚才的表现,更加坚定了赵子俞挖人的想法。 方京心里急着想趁城破前撤离,不愿意在此纠缠太多时间,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把准备好的柴草都扔进去,烧死他们!” 接着,敌方有人开始铺天盖地的隔空往赵子俞他们躲避的院子里扔柴草,顺带着,还有无数火把扔进来。刚才在监房,没有机会烧,现在把火攻转移到这里了。 看样子,这个方京一心想弄死赵子俞。 赵子俞坐在屋子里,有气无力地问道:“各位,我们现在还是要等援军吗?” 时迁在高处冲他们这里大喊:“白老鼠,这屋的东偏房后墙,上绝活儿!” 赵子俞根本没听懂时迁在说什么黑话,白胜却已经心领神会。他从后腰摸出一把匕首一样的东西,那把“匕首”,厚重的如同一把凿子。 只见白胜走近里屋,面对一面墙壁,厚重的“凿子”凿在厚重的砖石墙上,挥臂快速挖起墙来。 外面攻势愈急,白胜挖墙的速度愈快。 一凿下去,墙上就是一个深孔,两三下之后,就是一个深深的裂缝。 砖石遇上白胜手里那把“凿子”,如同木头渣遇上铁器,哗啦哗啦地往下掉碎渣。 白胜的凿墙动作很大,外面却听不到什么声音,这人绝对是个有经验的惯偷。 不大一会儿,眼见着,墙上被白胜点凿出一个大致可以过人的裂缝形状。 这个形状的线条,全是白胜在墙上凿出深深透入砖缝的痕迹。 白胜叫了声“焦挺哥哥”。 焦挺会意,上前用壮实的身体,狠狠的撞了上去。 “轰隆”一声,焦挺直接撞开了白胜凿松的墙壁。 眼前的一幕,简直就像是刚才砸开关赵子俞死囚牢的破墙翻版重演。 陶宗旺上前,用手里铁锹清理几下逃生洞口的下面,弄出一个简易台阶,方便赵子俞通过。 “这么快就打开个口子,不愧是白日鼠!”赵子俞冲白胜翘起大拇指。 “想当年,俺因为参与劫生辰纲,被关在济州大牢里,晁盖哥哥他们都上了梁山。吴军师使钱,只让人给我捎进大牢这个东西……”白胜晃晃手里凿子似的匕首,忘不了得意的炫耀一下。 “他们没去劫狱救你?”赵子俞对白胜是怎么从济州大牢脱身这段经历,一点都不熟悉。 “没有!我是自己越狱逃出来,自己找上梁山泊去的!”说到这里,白胜脸上充满自豪。 嗬——眼前这位贼眉鼠眼的白胜,还是个越狱高手。 赵子俞来不及细想,就被焦挺拽着后背带出墙面豁口。 阮小七和石秀断后,众人一个个从口子里跳出。 时迁也从房顶灵活的跳下来。 他刚才在屋顶来回穿梭,弹跳力和柔韧性惊人,而且骨骼奇软。 赵子俞亲眼看见:那些做隔离用的栅栏,时迁脖子一伸,就轻松钻过去了。 等他跳下房顶,赵子俞这才近距离看清时迁的面容,这位鼓上蚤虽然面目长的有点丑,但是眉毛很浓,眼睛炯炯有神。 “感谢好汉带人相救,赵某感激不尽,日后定当……” 还没等赵子俞说完,时迁拉着赵子俞的衣服:“快跑!有什么话咱们边走边说。” “你刚才到底看到多少追兵?”看着时迁那么急着逃走,赵子俞不由好奇的问。 “我在房顶上看他们府衙的人全部倾巢而出,来反攻润州大牢了,那边府衙走空到都没人了,上千全副武装人马,密密麻麻,全部开进这边大牢。咱们走得慢,就全陷在里面了……” 众人急忙跟着时迁,顺着巷子跑。 七转八拐,连跑几个巷子,终于看不到有追兵在身后。 石秀焦躁地问道:“我们的人在哪里?” 时迁指着一个方向道:“咱们的人已经从长江边杀进城门,正在列队结阵往这边平推。” 阮小七手中棍子一横,傲然说道:“府衙里上千人就在身后,我们就在这里坚持拼杀,吸引敌方兵力,来个里应外合。” 几个梁山好汉听阮小七这么一说,都停住脚步,各整兵器,齐声说一声:“好。” 时迁还想说什么,看众人大部分已经意见一致,只好颤动几下嘴唇,最后还是闭嘴。 方腊军现在应该是在组织军队反攻,这边几位爷过于托大,稍有不慎,眼前这几个人就得全死在润州城里。 赵子俞看这些人如此不要命,急忙说:“他们人多,咱们这几个人,恐怕寡不敌众。” 那边阮小七厌恶地说道:“真丢脸。原来救出来的是个怕死鬼!我们这几个人,千军万马来了都不怕的。” 他一向不喜欢当官的。 赵子俞被阮小七怼,依旧不气不恼。对于这些人,只有换个思路劝他们不要硬拼。 他语速很快地说道:“你们这种里应外合的想法,虽然有出奇制胜的效果,但是还不算最优打法,我有几个想法,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听?” 时迁道:“这里几位都是自家兄弟,赵皇室有话不妨直说。” 赵子俞说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你们想听哪个?” 焦挺:“都说说呗!” “上策是:直接投奔进城的大军,这样就会和进城的军队汇合,这叫走为上,最为稳妥。” 阮小七听赵子俞说上策,翻翻白眼道:“不就是想逃跑保命嘛!还什么‘走为上’,你们这些当官的把贪生怕死说的那么好听。说到底,还是怂!” 石秀急忙碰碰阮小七,提示他注意说话的态度。 赵子俞一点都不受阮小七的影响,继续说道:“中策是哪里喊杀声最响,我们就去哪里。我看你们都是想立功,如果哪里厮杀场合都有你们,混个脸熟,功劳肯定少不了的。” 阮小七听出赵子俞似乎话里隐含讽刺,怒道:“我等不是那种虚伪之人!要功劳,自己一刀一枪去取,不去分蹭别人的。” 赵子俞又笑道:“还有就是最冒险的下策,这个有点冒险,就怕你们不敢。” 石秀也有点恼了,他愠怒地说:“我们梁山好汉水里来,火里去,哪有什么不敢的?” 阮小七手抄腰刀,冷冷的说道:“你个怂官,也敢说冒险,我们梁山好汉有什么不敢的!” 赵子俞依旧冷静异常,他笑嘻嘻说道:“我说出了下策想法,你们如果同意执行的话,必须听我指挥。” 阮小七:“那也得看你的想法能不能让我们同意。老实说吧:你那上策、中策,我们都不同意!” 第6章 现代科学方法的胜利 时迁试探地说道:“各位哥哥,要不咱们听听赵皇室的想法,说不定有更好的主意。” 阮小七大叫:“不用听了,咱们就按石秀兄弟的法子办,守住这个巷子,吸引吕师囊的兵力,为其他兄弟们争取进军时间,到时里应外合。至于这位皇戚国戚,留着是个累赘,安排两个兄弟护送到江北就是。” 赵子俞直接打断他:“这个巷子里军队施展不开,倒是方便你们坚守,但是吸引不了多少对方兵力的,你们就是打上三天三夜,也算不得什么大功劳。” “再说了,你们要是真想坚守,为什么刚才不在府衙大牢里死守?” 阮小七不服气地说道:“现在回去也不晚,我们现在再杀回大牢去,打他们个出乎意料,措手不及!” 赵子俞冷笑:“已经都跑出来了,再回去,先机已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刚才在里面不也是没守住吗!” 见自己被怼,阮小七气得几乎跳起来。 赵子俞慢条斯理地说道:“各位要是有种的话,我们反杀回去,直接占领州治府衙!” “占领州治府衙?”梁山几个人听的一愣。 白胜提醒道:“我们刚刚好不容易从里面逃出来啊!” 赵子俞:“我们是从府衙的‘大牢’逃出来,那不是府衙。刚才我已经看过地形,府衙还在大牢的东隔壁。” 焦挺忍不住问:“赵皇室,你是说占领东边府衙?” 赵子俞:“对!我们现在杀回去,占领东边府衙。” 看到几个人都在低头沉思,怕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自己的意见,赵子俞恨不得弄个ppt给他们看。 情况紧急,一时半会儿不能用ppt演示自己的想法,赵子俞干脆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起简易图例示范。 “我刚才听时迁兄弟在房顶上说:监狱东边就是府衙。现在府衙的人都杀向西边大牢,里面正好空虚,我们避实就虚,干他一下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府衙是润州的标志性地方,占据府衙,绝对是大功劳。” “府衙一乱,敌方军心更乱。再说,府衙和大牢相隔虽不远,要是整顿上千人马的军队开回去,还是要折腾上一段时间。我们刚才也看到了:他们大队人马开进大牢的速度很慢。一来一回,有这个时间差,援兵说不定就杀过来了。” “要是真等他们回师府衙,我们再杀回大牢,反正这两边来回不适合大规模兵马灵活移动,却适合小股人马灵活移动,咱们就这么来回吊着他们。” 接着,他故意刺激道:“你们敢不敢去?” 赵子俞在地上用石头画着示意图例,几个梁山好汉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地面上的极简ppt,他们看懂了。 通过刚才短暂的相处,赵子俞已经发现:这帮人性格上很爱冒险,特别是阮小七。 他做猎头挖人时,要取得对方的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的套路有很多,根据他们的脾气,用轻视的办法相激,效果会是最好。 阮小七果然中招:“去!谁不去谁是那没胆的撮鸟!” 赵子俞笑道:“那你这是同意我的想法喽。” 众人这才想起:刚才说要是同意赵子俞的想法,就要听他指挥。 阮小七依旧嘴硬:“听你指挥,也得看你说的对不对,要是不对,休怪我们不理会你的。” 赵子俞胸有成竹地说道:“从现在起,我的每一项决议执或是不执行,都由大家看着办。” “你们要是觉得我说的对,就直接上;不对,就不上。如果对错有人都不愿意上,我也不勉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现在和他们相识时间太短,赵子俞没空说服阮小七一定听自己的,但是他敢赌这帮梁山好汉里,总会有人愿意听他的。 意见不统一时,叫不动你,我就不用命令来强制你,而是用你最信任的人来影响你,带动你。 这是现代管理方法能用到的最佳选择。 至于阮小七不服管,干脆就想办法少数服从多数,用他最看重的结拜兄弟裹挟他。 时迁点头:“我赞同赵皇室的法子。” 焦挺有点羞怯地说:“我也赞同。” “赞同!”“赞同!” 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赞同赵子俞的意见。 见兄弟们都同意,阮小七感觉这里面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劲,也就只好附和道:“赞同。” 赵子俞不易觉察的露出一笑。不管怎么说,自己少数服从多数的道德绑架,算是成功了。 挖梁山的墙角,就从眼前这几个人开始。 润州府衙门前,站着五六个心烦意乱的守卫。 方腊军占据润州的时间太短,本来就没有找到几个原来的衙役,现在的守卫,都是新招募来的。 最不巧的是:这几个人还都不是本地人。他们是吕师囊从浙江带过来的,刚刚加入军队,连正式的军事训练都没经历过。 方腊起兵以后,发展的太快,仅仅一个月的时间, 便在江南募集了二十多万兵。还是这一个多月内,顺便占据六州五十二县。 起事太快,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声势浩大。 坏处是:方腊手下将领和士兵的作战训练水平参差不齐。 府衙边上是吕师囊的大营,因为有宋军奸细从江边假借送粮闹事,据说已经杀进润州城里,大营里面的军兵们二话不说,倾巢而出去救急。 大营的兵走光了没有关系,旁边还有府衙进驻着一千多兵马,用于维持城内秩序。 不料刚才府衙边上的大牢又有奸细混入,在里面大闹,府衙眼看隔壁失火,一百来人的守卫居然弹压不住,只好调动驻守大军倾巢出动。 眼下,府衙唱起了空城计,只留几十个想跑不敢跑、想留又不敢留的人,在提心吊胆的瑟瑟发抖。 府衙门口三心二意的守卫正忐忑间,突然看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囚服的年轻人,带着八九个手拿刀枪、面色凶狠的人奔了过来。 “这里是润州府衙,不得靠近!”一个衙门守卫把手放在腰间的刀把上,紧张的警告来人。 那帮人根本不理会警告,带着凶器,步步紧逼。 “赶快止步!再往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守卫紧张的大喊,这时候,他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 赵子俞很帅气的一挥手:“上!先拿他们开刀!”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 你们不是要先杀我再撤走吗?我现在也带人掏你们老窝,看你们能不能带走我的人头? “天兵在此,大宋三十万天兵已经杀入润州城了,你们还不快快弃械投降!”时迁大喊。 赵子俞心中暗笑:刚才他在大牢房顶上,还说二十万呢,好家伙,这一转眼又涨了十万。 石秀大叫:“梁山好汉全伙在此!弟兄们,杀进去!” 为首一个想抵抗的,一交手就被放倒没了动静。 门口几个守卫不分真假,也不知这几人后面还有多少敌军,立即四散逃窜。 有一个回头往府衙里跑的人,一边跑,还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喊:“统制大人,不好啦!宋军打进来了!宋军打进来了!” “跟着他走,擒贼先擒王!”赵子俞指着那个往里逃跑报信的人。 几个梁山好汉都没意见,跟着疾步闯入府衙。 府衙内,统制卓万里正在催促家丁收拾行装,突然见一个守门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嚎着跑进来,接着,一个年轻人带着几个面色不善的汉子径直追进来。 卓万里不由一阵惊慌,但是死死抓住装东西的箱子不放手。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润州府衙……” 未等他把话说完,对面带队的年轻人很有威严的喝道:“这是个当官的,把他拿下!” 阮小七心里抗拒着,不想执行这个“赵皇室”的命令,但是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态度稍一犹豫,焦挺却用更快的速度冲上前去,未给卓万里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一个相扑小擒技,将卓万里按在地上。 白胜想提刀上去杀人,赵子俞在旁边提醒道:“留活口。” 白胜赶紧去找绑绳。 官厅内,赵子俞发现卓万里刚才没收拾完的行李。 一辆木质大车上,堆着满满的箱子,白胜上去抽走一根绳子。 箱子落下,箱盖被摔开,里面全是铸着方腊记号的白花花银锭。 看样子,这是想把银子收拾收拾全部都带走。 可惜还没收拾完毕,就被赵子俞带人闯进来破坏了好事儿。 这一刻,卓万里才开始后悔:自己怎么说也是武官,要不是太在意钱财,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对方活捉? 现在,钱和命都是人家的了。 一切太不真实了。 赵子俞看着地上散乱的银子,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方腊手下的官,会和朝廷的官不一样呢,原来这天下当官的都忘不了钱。” 院里面还有其他家丁、仆人等,都还在目瞪口呆。 第7章 保护梁山好汉,从挖角做起 一切太不真实了。 突然闯进来这一群人,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把统制大人按倒活捉了。 有人反应过来,拿着家伙想过来救人,立刻被石秀和阮小七乒乒乓乓一顿快速还击了回去。 须臾之间,地上歪歪扭扭躺了五、六口子人在痛苦的呻吟。 “算你们命好,爷爷我今天不想大开杀戒。”石秀轻描淡写地说。 “这润州衙门,已经被我们占了!”赵子俞威风凛凛的宣布。 陆续有人闻声带着刀枪棍棒冲进府衙后院来。 赵子俞大吼:“统统弃械,跪下投降。不然我先杀这个当官的,再把你们这些小喽啰一个个杀掉!” 一帮突然杀进府衙的人中,赵子俞是最年轻文弱的,态度却是最嚣张的。 冲进来的方腊军都没有什么沙场经验,看到现场局面,立刻犹豫起来。 石秀喝道:“梁山好汉全伙在此,投降免死!” 有一个人听到“梁山好汉”四个字,惊得手里兵器“铛啷”一声掉到地上。 等兵器掉地的人慌不迭的想把兵器捡起时,旁边众人觉得:自己阵营已经有人做了投降示范。 出于从众心理,也跟着把手里兵器扔了。 兵器落了一地,“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意外发生的情况,把第一个掉兵器的人搞的异常尴尬,掉落的兵器,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双手抱头,蹲下!”赵子俞又是一声断喝。 府衙院内,随着这一声断喝,立刻跪了一片。 “赵皇室真威风!” 焦挺在旁边翘大拇指。这种狐假虎威的事,他焦挺就干不出来。 这位皇室小官人胆子大,敢想敢干,对手下人态度又没有官架子,带着他们奇袭润州府衙,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了。 焦挺隐隐约约觉得:这位皇室和其他那些满脑肥肠的官府人不一样。 赵子俞和焦挺想的不一样。 有这帮能打的梁山好汉在身边,狐假虎威的感觉真好! “这个当官的是谁?”赵子俞问道。 立即有人哆哆嗦嗦地抬头说道:“他是吕枢密手下十二统制之一,人称黄幡神卓万里,润州本地人,除了是军中统制,马上还将是新任的润州制置使,管辖润州地界文武事宜……” “哦——本地的父母官啊!”赵子俞点点头,这算是抓了条大鱼。 既然绰号叫“黄幡神”,估计也是个跳大神的,被活捉的速度太快,武功真的不咋地。 “这里还有谁是官儿?”赵子俞还想挖出更多大鱼。 跪在地上的众人中,又有三四个人指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人说道:“他是秉笔的于师爷。” 剩下的人,无论怎么再审,也挖不到什么大鱼了。 “孟康、侯建,陶宗旺你们去守住府衙大门,有事及时通报,不要恋战。” “汤隆和白胜押着这位黄幡神卓万里也去大门口,刀架到他脖子上。如果方腊军来进攻,就说卓万里在我们手里,他们敢进攻,我们就先杀他。” 赵子俞的意思,汤隆白胜一听就懂,这是要拿这位伪润州知府当肉票人质。 这位赵皇室,比他们这些混江湖的还会借机勒索威吓,不当落草强盗真可惜了。 “剩下几位好汉,帮我看住这些俘虏。” 赵子俞转身,发现焦挺被箭射伤的左臂还在流血。 刚才只是紧急处理一下,并没有包扎严实。 赵子俞干脆帮他又重新包扎左臂的伤口。 “不妨事的,这个我可以自己来。”焦挺坚持不要赵子俞帮忙。 赵子俞没理他,很强硬地帮他处理伤口。 焦挺异常感动。 赵皇室帮他裹了两回伤口,还用盾牌帮他挡了一阵乱箭,今天说是来救赵皇室,其实他算是被这位赵小官人救了一回命。 刚才要不是赵皇室的盾牌挡着,自己可能就死在乱箭下了。宋公明都没这么护着过自己。 隔壁大牢已经起火,烟火烧的异常旺盛。 听动静,那上千人没有往这边开过来,而是在等大火未燃烧殆尽之时,便整齐地移兵别处了。 据房檐顶观察的时迁说,方京带着一千多人的军队,好像是悄悄退出润州城了。 阮小七和焦挺看着院里的俘虏,阮小七似乎对赵子俞还心怀芥蒂,远远的站着生闷气。 石秀对赵子俞说道:“小七哥就这副犟脾气!不要理他,自从我们受招安,他脸色就没好过。” 赵子俞叫过被俘的师爷。 “你就是府衙师爷?” 于师爷是个读书人,见到两把尖刀,吓得瑟瑟发抖。 “小人于千秋,两浙路越州人氏,是被叛军裹挟而来的……”于师爷拼命撇清和方腊的关系。 “润州府衙的案卷都存在哪里?”赵子俞对于师爷刀子一亮。 “就在里面库房。”于师爷异常配合,他们文人都怕明晃晃的刀子。 “现在就带我们过去!”赵子俞命令。 他和石秀各带一把刀,押着师爷进屋。 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对于刚才众人的表现,赵子俞心里在一个个暗暗做着评估。 时迁,优点是善于特种作战。侦查、渗透、制造混乱、敌后破坏是其特长。缺点是不善于战场上正面搏斗。此人对宋江讲义气,但梁山排名靠后,不被宋江重视。如果挖他,必须从尊重开始。 焦挺,特点是贴身近战武功出众,传说李逵、燕青都不是其对手。缺点是性格社恐,因为性格社恐,甚至给自己起了个“没面目”的外号。就目前来看,此人已被自己在心里种草,挖走是迟早的事。 石秀,性格开朗,胆大心细,打起架来气势十足,不要命的样子令敌人胆寒,此人如果运用得当,可以抵的上半支军队。这人已经可以列为潜在拉拢对象。 白胜,此人居然会钻墙打洞,善于越狱,和时迁一样,他适合特种作战,不适合正面迎敌。 陶宗旺,原是种地田户出身,有气力,也能使枪抡刀。他是梁山的把总监工,掘港汊,修水路,开河道,整理宛子城垣,筑彼山前大路……都是此人负责,也算是特殊人才。 汤隆,有一定的武功基础,据说特长是打造兵器,他那一脸麻子,就是打铁时崩的。以后打造和改良兵器,可以作为技术人才。 孟康,此人号称水军头领,其实是个造船的。以后出海远洋贸易,少不了此人。 侯建,石秀说他是裁缝出身。等以后打下杭州,开个制衣铺,少不得这样的人才。 还有那怪脾气的阮小七,可能对自己有误解,以后可以慢慢打动。 当猎头的,哪有一次就绝对挖角成功的? 赵子俞一直在打量石秀。 这人名字里虽有个“秀”字,但是人长得一点也不秀气,甚至有点粗糙。 如果不是他身上穿了一件上等衣料做的圆领袍,赵子俞都以为他是个打柴的汉子。 不过就其说话和为人处事来说,他当初闹市救杨雄,敏锐发现潘巧云和裴如海的奸情,谨慎地打探出祝家庄出入规律,单人虚张声势在法场上救下卢俊义……处处又都透着精明。 远处,阮小七也穿着一身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外衣,只是刚才打斗时,弄破了好几处,显得不伦不类。 赵子俞笑道:“石秀头领看起来像是个精细的人,你和阮头领出来打探消息,怎么会被人发现捉住了?” 石秀叫了一声“晦气”,然后说道:“我们这次被捉,完全是意外。被擒后,我和小七哥在牢中回头复盘再看,共有三条失误之处。” 看赵子俞似乎有点不明白,石秀继续解释道:“就是这三条失误之处,害得我们被抓,两个伴当被迫跳江逃走。” 第8章 坑死人不偿命的失误 赵子俞问道:“哪三条?” 石秀耿耿于怀地说道:“第一,是被监军坑死了。” “我和小七哥出来时,本打算我扮做樵夫,他扮做打鱼的,再带两个伴当。” “谁知出发前,监军非得要我们全都扮做商人。我们梁山的柴大官人一身贵气,扮做商人那叫一个妥贴。再看看我和小七哥打扮成商人,那叫一个别扭啊,唉——” 说到这里,石秀也觉得丢人,再也说不下去了。 赵子俞几乎笑出声来。 确实,他石秀和阮小七气质太不像商人,真的是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出来打探消息,打扮上有差错被人看出来,是要送命的。你们就这么答应监军了?” 赵子俞又好气又好笑。 石秀无奈地说:“没办法啊!监军说什么,就得按照他说的做,不然兵都发不出来。宋公明哥哥也不敢违抗他。” 这个蠢监军真是坑死人。赵子俞心中暗暗记下。 “第二,就是吕师囊太精明。” “他在各处广布巡查,焦山那边巡查队部署的太密。被发现时,我们四个人打垮一支巡查队,马上附近又闻讯有好几支巡逻队过来,敌军是越打越多。” 赵子俞点点头,在润州大牢,好像刚才也是这个情况。 “不过赵皇室您有见识,在情势这么复杂的乱军之中,居然算到府衙是空虚的,这一点,我拼命三郎石秀实在是佩服。” 石秀对着赵子俞拱拱手,表示真心敬佩。 “哪里哪里,我只是想:他们不可能到处都是兵。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他们总会有防守空虚的地方。来这里,算是碰巧了。” 赵子俞谦虚的学着石秀的样子还礼。 石秀听到赵子俞说对方的防守空虚之处,又叹了口气。 “下面我想说失误的第三点。” “我们万万没想到,这里的老百姓,都心向着方腊,不但不帮朝廷,反而处处帮着方腊。” “石秀头领怎么会这么说?何以见得?” “我们被抓,不是打不过方腊的巡逻队,而是焦山边有百姓,殷勤献上渔网给吕师囊,敌军撒网把我们网住,我们才无奈被擒的。” 说到这里,石秀情绪有点沮丧。 “被捉之后,听他们议论才知:我们四人化妆刚到焦山,就已经被当地一家老百姓看出破绽,跑到方腊军告密去了。” 想想当初在梁山泊时,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是水泊梁山的支持者。 官兵有什么动向,老百姓都迅速赶来报告。他石秀曾经以为:梁山就是得民心的。 到了这润州地界才发现:方腊是得民心的。方腊军刚到,就有人主动献粮送兵丁。自己有什么动静,先被当地百姓跑方腊军告密了。 赵子俞评价道:“这是朝廷政策不好,失去了民心。和方腊对阵,争的不应是战场杀死杀伤,而应该是民心。” 石秀觉得眼前这位“赵皇室”一下子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以前脑子里模模糊糊的东西,赵皇室张口就点出了要害。 见赵皇室说话很直白,石秀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赵皇室说的极是!请恕石秀直言:江南百姓之所以愿意跟着方腊造反,主要就是因为朝廷的花石纲和贪官污吏逼迫。” “江南是富庶之地,如果不是被逼的活不下去,谁愿意跟着方腊谋反?” “所以你和阮小七以前不算杀人如麻,也算是出手要伤人性命的。现在到了江南,反而能不取人性命就尽量不取人性命,对不对?”赵子俞微笑着问道。 石秀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脸上骤然变色。 他急忙拱手道:“赵皇室恕罪,这些人也都是大宋子民,只是什么都不懂,懵懂草民而已,以后面对方腊军中领头造反的,我石秀绝不会手软的。” 赵子俞摆摆手:“心存慈悲是好事。我知道你们梁山好汉很多人心中,对方腊军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的感觉,但只怕你们一时手软,反而态度犹豫间被对手抓到机会,伤害到自己的性命。” 对于方腊军,他们梁山中确实有好多人都手软了。 许多梁山人感觉:方腊军就是昨天的自己。 和方腊交战,就是在今天的自己在打昨天的自己。 赵皇室真是目光如炬,看的清楚。 不过,赵皇室要是把这事情通报给监军——恐怕以后要危及宋公明哥哥和其它好汉们的安全。 想到这里,石秀眼神变得凶狠,暗暗握紧手里的刀把。 哪怕泼天的功劳不要,也要先把这个人除掉…… 赵子俞却依旧是一副懵然不知的表情。 他开口又说道:“既然石头领有这个心思,我看除了卓万里我们擒住不要放,其它那些人都放掉吧!” “这不太妥当吧。”石秀试探地说。 “以后朝廷要和方腊争的是人心,不是州府地盘。有所谓:首恶必办,协从不纠。再说,那个卓万里眼里太看重钱,这样发展下去,估计以后也是个贪官。” 石秀犹豫道:“擅自放掉其他俘虏,这也是大罪……” 赵子俞眼也不眨地说道:“他们都是无辜协从,请石头领放心,放掉这些人的所有后果,由赵某我一个人承担!” 石秀本来是个很爽快的汉子,此时变得有点犹豫不决。 赵子俞发现:石秀的目光清澈了很多。 于是,赵子俞干脆在府衙内院里大叫道:“小七哥,院里蹲着的这些俘虏都是协从,不是什么领头的,把这些人放了吧!” 石秀原以为阮小七一向看赵皇室不顺眼,会习惯性反对。 不料阮小七手中棍子一横,顺势说道:“你们——都赶快逃命去吧!” 地上跪着双手抱头的那些人,立即起身拜谢,然后四散奔逃。 赵子俞大笑:“小七哥,还麻烦你护送他们走出大门,免得门口那边的几位好汉不知道怎么回事,再把逃出去的人都砍了。” 一直绷着脸的阮小七,这时脸上突然难得的笑了一笑,扛着棍子跟着逃散的人群而去。 对于初次接触的方腊军,阮小七总有一种莫名亲近的感觉。 以前要是依着他的性子,这帮人早就被他杀光了。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出手注意留人性命了。 至于为什么是这种的复杂感觉,他不想多说。 不过赵皇室的要放走这些俘虏,实在出人意料。放走这些人时,阮小七的情绪上突然感觉特别轻松。 石秀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看着这些人都跑了个一干二净,才似乎喃喃自语般地说道:“赵皇室可知擅自放人是大罪?” 赵子俞笑道:“以我们几个人的实力,如果有军队攻来,谁还有空看着这些俘虏?到时只能是活活拖累我们。” “既然不忍心杀,干脆全放了,免得留着还影响我们的人力和精力。” 看着赵皇室又是会找理由,理由还又真的有道理,一时反驳不得。石秀转而变成赞叹:“佩服佩服。” 赵子俞轻笑:“我看石头领是个干脆利索的人,怎么现在也婆婆妈妈起来了?” 随着院里的人被放跑,焦挺也跟着走进府库,紧紧护卫着赵子俞。 偌大的润州府衙内,人已经逃的七七八八,到处都是一副混乱的景象。 赵子俞直接走进内堂旁边的府库,寻找有用的东西。 “府库里的钱财呢?”望着空空如也的钱库,赵子俞气不打一处来。 ilwxs.com 第9章 府库内的机密 本想打点秋风的,农民起义军就是再穷,也得有点钱财吧。 银库居然是空的。 “全部钱财都被卓大人包起来,放在外面车上了。” 于师爷指指外面院子里装银锭的车。 有下落就好。 继续往前走,去看下一间库房。 他们进了卷宗库。 偌大的卷宗库,只有一个柜子有卷宗,其余也都是空空如也。 带路的于师爷一本正经介绍情况:“圣公——哦不,是伪方腊叛军打进润州时,卷宗库被焚烧一空。” “现在的卷宗,都是吕枢密——哦不,是吕师囊入润州之后整理的,内容全是伪朝事务。” 舌头打绊的纠结好几次,于师爷才站清立场。 赵子俞上去翻看,找到府衙监狱卷宗。 润州刚刚被吕师囊打下没几天,秩序还没进入正轨,所以府衙的卷宗不多。 最上面一排是各种来往的公文,有许多是周边县城上报过来的,赵子俞都不感兴趣。 翻了几下,在下面找到死囚类关于“皇室宗亲赵子俞”的部分,他全部都抽了出来。 只见上面写着:赵子俞,原名赵子崇,宋室宗亲,开国赵匡胤之子赵徳昭第五代后裔,宗室赵子崧之弟。因避讳宋皇年号,“崇宁”年间改名赵子嵛。政和五年,以赵子俞的名字参加皇家宗室内舍应试,为宗室子弟第一。宣和二年授从七品监察御史,作为副手,随廉访使赵约赴任杭州查处官员不法事。圣公军队下杭州时,逃亡至润州染疫滞留,后被宋朝知情官员揭发,在润州旅店内拿获…… 里面有关于死囚赵子俞的详细资料,内容不少,好多还是看不懂的繁体文言文。他先统统塞进怀里,以后有空看一看,能了解更多的情况,免得以后有些事对不上号,被人看出差错。 于师爷见赵子俞抽出的档案内容,再看赵子俞身上的死囚打扮,立刻猜到了赵子俞的身份。 他献媚地说道:“您就是那位在客店因生病被抓的赵皇室吧?关于您的卷宗,是小人亲手整理的。” “所有关于我的卷宗,都在这里吗?”赵子俞问。 “当时还有一个小包袱,是一些您随身带来的隐秘证物,都是查处江南官员的,因为证物库房没有收拾出来,小人给暂时放到兵器库了。” “走,带我去拿!” “好,好。这边请——”于师爷殷勤地前面带路。 武器库内,石秀砸开门锁,于师爷进去,在一个柜子里,神神秘秘的找出一个小包袱递给赵子俞。 赵子俞打开,先看了看里面一叠纸上的内容。 这是杭州廉访使赵约参奏朱勔贪腐的奏折和证据。 字里行间,都在讲花石纲给江南带来的种种祸患,并预言:长此下去,江南必反。 可惜东西没送出去,江南方腊就已经造反了。 “杭州廉访使赵约现在在哪里?”赵子俞问于师爷。 于师爷小声说道:“据小人所知:杭州城破之时,赵约被江南官员暗中下套,困在杭州城内出不去。” “方腊军占据杭州后,抓住赵约,方五先生和方七敬他是个好官,本想劝他投降,谁料其非但不投降,还破口大骂不止,最后被公开处死了。” 赵子俞又问:“他的东西怎么会在我的卷宗里?” 于师爷心中比赵子俞更疑惑:你怎么会问这样弱智的问题? “难道赵皇室都忘了:您是赵约廉访使的副手,拿着这些证据从杭州一路逃到此地的。后来因患病,昏迷在客店,又被江南官员临撤退前透漏出行踪,结果查到并捉拿回来……” 这里面还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儿。 赵子俞拍拍脑袋:“今天我这病刚刚好一点,好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于师爷爽快地说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小人都写在案卷里了。大人一看,想必定能记起。” 赵子俞又问:“其他就没有什么关于我的卷宗了吧?” 于师爷:“我听说还有一部分您来不及转移的查案卷宗和证据,在杭州被查获,至于放到杭州哪里,小人也不清楚。” 赵子俞揉揉额头,冲师爷摆摆手:“好吧!我都知道了。你也赶快逃命去吧!” 于师爷道个谢,回头便跑。 石秀和焦挺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是也听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 赵皇室是皇家的人,居然也被这帮贪官用借刀杀人手法陷害! 赵子俞看看面前二人,无奈地说道:“看到没有?不管哪一方,都想杀我。” 石秀和焦挺一抱拳:“我们看得出,赵皇室是个好人。我们弟兄几个一定保护赵皇室的周全。” “等我们先能活着出润州再说吧!”赵子俞苦笑。 石秀和焦挺看赵子俞的眼神有点不太对。 想到到处都有人想让自己死,赵子俞赌气地说道:“一会儿让时迁把外边的车弄走!车上东西,我做主,你们哥几个分了吧!” 二人齐声说:“小人不敢。” 赵子俞又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出了问题我担着。” 推脱两下,他们还是接受了。 平时,官府连他们梁山的军饷都经常克扣,没钱花的日子,挺讨厌的。 但是这位赵皇室居然眼睛也不眨,让他们把润州钱库里的所有银锭都分光,这也太大方了吧。 兵器库内,除了刀枪和好多架床弩之外,还摆着一把新弩和一堆碎片。 “这是什么弩?”赵子俞指着一种需要脚蹬上弦的弩问道。 石秀急忙介绍:“启禀赵皇室,这叫神臂弓,劲力奇大,射程在三百四十余步。” 赵子俞:“这明明是弩嘛!怎么会叫神臂弓?” 焦挺无奈地举起右手:“启禀赵皇室,这确实是叫神臂弓,能射穿普通榆树的树身。我的右手掌,就是被这种东西射穿的。” 刚才幸亏对方装备的不多,不然焦挺能被射成漏勺。 想到它能射穿厚木床板,赵子俞不由得上去摸了摸。 “这是用脚踩着上弦的吧?” 赵子俞一边问,一边用脚蹬着,想把弓弦拉上去。 一拉之下,弓弦硬的居然没有拉动。 焦挺在旁边伸手帮忙,费力拉开,弓弦上好,配上一支弩箭,递上来。 “赵皇室请试用。” 赵子俞这才发现焦挺不简单,右手和左臂虽都已受伤,却一点不影响他拉开这么重的弓弦。 接过沉重的神臂弓,一箭射出去。 “夺”地一声闷响,弓箭射穿了府库的木门,只留一截箭尾夹在木门上。 “好厉害!”赵子俞赞叹。 以前听说过宋代弩箭厉害,大宋朝能够抵挡辽、金、蒙古等马背上的游牧民族,靠的就是弩箭的厉害。但是宋朝灭亡之后,这种强弩却失传了。 今天算是见到真品了。 “这种神臂弓可以射穿盔甲,请大人试用时千万小心。”石秀怕赵子俞胡乱打出去,劲弩射伤到人,赶紧提醒。 “这种弓好!可惜只有一把完好的,其他都是坏的。对了,你们都会用吗?”赵子俞问石秀和焦挺。 “用是会用,但是不经常玩,可能会有点手生。”焦挺还是有点害羞地说道。 “这么厉害的弓弩,你们难道不喜欢用吗?”赵子俞有点奇怪。 “这种神臂弓在官府使用有严格要求。一般不是专门的弓手,不得随便触碰。” “无故弄坏,要按照刑律治罪。如果打败仗,逃跑前必须将其彻底毁掉,以免落入敌手。” “这么重要的利器,朝廷根本不给我们梁山军配备。” 石秀说的使用规则,一套一套的,话语里又充满无奈。 地上,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神臂弓的零件,应该是以前润州被吕师囊攻破时,宋军撤退前砸坏的。 “所以这东西不是谁都能随便玩的。拆散了就安装不上来,就是有人能安装起来,还需专门的工匠调校,不然的话准度和杀伤力都没有保证。”焦挺在一旁无奈地补充。 “你们梁山也没人会修吗?”赵子俞问。 时迁在梁上插话道:“巧了,还真有一个会修的。” “谁?他人现在在哪儿?”赵子俞很感兴趣地追问。 “汤隆就是打造兵器匠出身,我们梁山以前缴获神臂弓残片,都是汤隆给组装起来的。” 赵子俞突然又笑了。 他向梁上的时迁招手:“时迁!下来帮个忙!” “赵皇室这是要……”石秀不明白赵子俞的意思。 “这批损坏神臂弓零件,咱们挑一二十副能组装好的残件,运到大门口,找汤隆组装好。” “要是有人来攻,咱们就用这个把他们射回去。” 赵子俞兴冲冲的说。 “好主意!” 时迁从梁上跳下来。 第10章 在府衙内设伏 时迁、焦挺、石秀等人的动作很快,用卓万里装银锭的车子,迅速装了两车神臂弓零件,运到府衙前院。 至于车里的大箱银子,就先卸在兵器库里,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藏了,然后找些不引人注目的碎木头盖起来。等打完仗,再过来取走。 想分这些钱,得先有命花。 拉满弓箭的车子运到前院,阮小七、白胜等人见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从哪儿找到的这么多神臂弓的?”汤隆惊喜地问道。 “后堂府库里。里面还有床弩,不过神臂弓里只有一把好的,其他都是碎片。估计是吕师囊收集来的碎片零件,至于那把好弓,想必是为组装碎片做个参考。”时迁喜气洋洋的说。 “都运出来干嘛?”阮小七问道。 赵子俞:“我听说你们梁山军领装备时,不给配备这种弓,既然不给,咱们自己组装!” 众人此时都把眼光投向汤隆。 赵子俞:“汤头领,能不能把这些先组装起来?” “没问题!我最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就是床弩,我都能组装。” 汤隆看到这些武器碎片,眼睛都放光了。 “这还有一把完好的,给你组装时做示范样板儿。” 赵子俞把自己手里的神臂弓递上去。 “不用!怎么组装,方法我都记在心里,用不着找样本参考。”汤隆说的很有信心。 “哎——你们说方腊军怎么会有这么多神臂弓的细碎组件啊?”赵子俞问。 被白胜绑住的俘虏卓万里突然抬头说道:“这是我们打下润州时,原润州大宋守城官军丢弃的。官军弃城逃走时,一支箭都没有放,统统都是胆小鼠辈!” 白胜:“所以说嘛,打仗还是要靠我们梁山好汉。” 卓万里冷笑一声:“你们这么英雄,却还要投降在弃城逃跑的鼠辈麾下,而且是被我们打败的鼠辈!” 梁山几个人,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赵子俞万万没想到:这个贪财的卓万里此时还敢出言讽刺,他讽刺地回嘴说道:“卓统制这么英勇,怎么还把府库的钱财都打包装车了?” 卓万里冷笑一声:“我承认:装车带走,是自己有私心。但也是为了不留给那帮朝廷贪官污吏!” 白胜把钢刀对着他的脖子一比划:“你快闭嘴!再多话,小心我一刀宰了你!” 卓万里惨然一笑:“被你们抓住,早晚是一死,谁还在乎什么早晚?只可惜卓某武艺不精,虽为吕枢密手下统制,却一时财迷心窍,不能果断和你们以死相拼……” “少在这嘴硬,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 白胜把手里的钢刀压在他脖子上,手上用了一点力,卓万里才闭嘴。 嘴巴虽硬,他也是有点惧怕刀子的。 汤隆直接坐在地上全身快速组装调校起那堆弓弩碎片来。 “汤头领,我刚才试了一下,这个弦硬的拉不动。”赵子俞比划着手里的神臂弓。 汤隆笑了:“这是神臂弓里拉力最轻的,拉力只有两石三斗,重的还有三石以上的。拉动这个,起码要二百多斤的手臂力量。” “我看你这调校弓弦挺娴熟的,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这种力气小的人也拉动吗?” “这个射程达到二百四十步,力量没法往小里调了。不过赵皇室喜欢玩这个东西的话,我以后可以帮你专制作一个小一点的弓弩,保证你拉的动,不过射程只有一百步。” “一百步就够用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手里如果有把弩防身,就相当于有了一支枪。 弓箭需要常年的练习才能射的准,而弩只要短时间练练,一两个月就能射的很准。 汤隆见到赵皇室很欣赏自己的手艺,不由得异常兴奋。 兴奋之余,他一边组装弩箭,一边对其他几人说道:“你们哪位要是有空,帮我把府库里的床弩也弄出两个来,有床弩在,就是有千军万马杀来,俺也不怕他!” “汤隆你犯什么浑?我们这才几个人,怎么能搬得动床弩!”时迁破口大骂。 也难怪时迁生气,想把几百斤的床弩弄出来,得几十个人同时费力运作。 大宋最重的床弩,要配备七十个人伺候,就现场这几个人,汤隆的想法纯粹是找抽。 “我觉得汤头领说得对,咱们可不可以试一试:比如说抬在车上运过来。”赵子俞试探地说道。 见是赵皇室发话,焦挺跟着说道:“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我能搬动床弩的一头,另一头需要几位哥哥合力抬起,两边再有人帮着护住平衡,应该能抬到车上去。” “我跟你去!”赵子俞当即表态。 见赵皇室第一个站出来,剩下几个人面子上架不住,也只好表示愿意跟着去。 除了白胜押着卓万里,汤隆装配神臂弓,其他人赶着车子又来到府库。 床弩体型巨大而又沉重,不过在这帮梁山好汉眼里,也是不在话下。 几经努力,赵子俞、石秀、阮小七、焦挺、时迁、侯建、孟康、陶宗旺八个人,奇迹般用车子运出两架床弩和几根巨大的弩箭。 汤隆看了更兴奋,他一边组装神臂弩,一边指挥众人把床弩对准大门。 需要几十人才能上动弦的床弩,居然被他们几个人齐心协力,把长矛一样粗的弩箭也架设了上去。 等机关全部弄好,汤隆也已经把十几把神臂弓都修复调校好。 赵子俞嘱咐道:“等会儿听我指挥,有人来进攻,远距离咱们先放箭。等敌方距离实在没法放箭了,再和他们短兵相接。” “现在,我们在身后再设点预警系统。” 赵子俞笑嘻嘻地从马车上扯下一团带着铃铛的绳索说道。 要想被别人尊重,你首先自己得有用。梁山几个人感觉赵皇室不是那种蠢货,自然乐得随从。他们笨手笨脚的跟着赵子俞,在后院设响铃预警机关。 机关设好又过了一会儿,有一支几百来人的方腊军慌慌张张跑来。 待到对方走到府衙大门口,看到府衙门洞大开,里面静悄悄的,领头的开始迟疑起来。 有心想将府衙包围起来,但是手下人马确实数量不够用。 领头的将领喝到:“进去看看,刚才偷袭府衙的贼人是不是都跑掉了?” 一群小兵刚走到门口,便愣住了。 领头将领问道:“出什么事了?” 打头的小兵没见过这种阵势,只得无奈地对领头将官说道:“大人请看。” 领头将领往里一看,只见府衙前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把椅子矗立正中间。 还没上任的润州知州卓万里,被结结实实绑在椅子上,还被堵住了嘴。 卓万里的身后有个脸像老鼠一样猥琐的家伙,用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卓万里的脖子上。 这时,赵子俞的声音在府衙门洞上响起:“外面的人听着:你们的长官卓万里已经被我们擒获。谁敢再往前一步,我们就先把他脑袋割下来!” 领头的将领身份还没有卓万里高,怕伤到上司,一时无计可施,气得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了。 “无耻小人,不敢和我们明刀明枪对战,居然拿我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卓大人为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 赵子俞不等阮小七和石秀搭话,抢先大声说道:“我等就是无名小辈,死就死了,一点也不足惜。我劝你们想清楚:要是盲目进攻,伤到卓大人性命,先要算一算:值不值得?” 卓万里被塞着嘴说不出话来,身体一直乱扭乱动,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阮小七和石秀感觉赵子俞丢了他们梁山好汉的脸。赵皇室的行为,很不符合英雄好汉的作风。 但是一想到他们要是跳出来,大喊自己是梁山好汉,岂不是顺带着把梁山的脸面都丢光了? 想了想,也就只好按住性子闭嘴,任由赵子俞威胁恐吓门外众兵。 门口指挥进攻的将领确实被唬住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这边有重要官员被官军擒拿住,府衙里又不知道有多少敌手,攻还是不攻?这是个问题。 忌惮卓万里这个人质的安危,外面不敢冒然进攻。 他这边心情矛盾,赵子俞不是。 赵子俞就喜欢给对方做选择题。 要的就是让你情绪上的矛盾,只要情绪上一犯嘀咕,就能为自己争取时间。 “外面的将军如果不愿意进来,也可以选择投降,或者赶快撤走吧!我们朝廷的四十万大军马上就杀过来了,只怕到时你们进又不能进,走又不走,五行不定,输个干净。” 在时迁吹牛三十万大军的基础上,赵子俞又轻松加了十万。 搞营销的出身,加码吹牛当谁不会呢! 牛吹的太大, 惊得时迁偷偷看了看这个比自己还能吹牛的人。 “小人!” “鼠辈!” “有本事出来和我当面真刀真枪打一场!” 外面的将领气得破口大骂。 第11章 我已经预判了你的预判 赵子俞在府衙里就是不露头,躲在暗处哈哈大笑。 白胜躲在卓万里身后,以卓万里做人肉盾牌,一副比划着随时要杀人的架势。 外面的人气得连连跺脚。 对峙好长时间,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外面人纷纷惊叫。 “吕枢密!” “吕枢密来了!” 接着,还有无数铺天盖地混乱的脚步声。 听到动静,焦挺对赵子俞说道:“这是吕师囊来了。” 在房顶上观望的时迁,此时也从上面探出头来:“大家小心,吕师囊来了,还带了更多的兵马。” “有多少人?”赵子俞问。 “太多了,数不清。”时迁的声音里有点慌乱。 “咱们的人呢?”赵子俞更关心援兵什么时候来。 “敌军在城里反攻,咱们的人进攻受挫,好像正在退却。” 我去—— 这农民起义军有点本事啊! 被奇袭了,能马上组织有效的反攻,还把梁山的进攻打退了。 大门外,吕师囊在怒责手下:“高统制!我让你拿下府衙,领走军令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一直在府衙门口趑趄不前?” “启禀吕枢密,贼人绑了我们的卓统制,架在里面用刀威逼,我等要是进攻,那边就马上杀人。末将怕恐伤到卓统制性命……” 门口的军官声音小了下来。 吕师囊大怒:“国家大事,岂能因一人而荒废!你现在就带人打进去,即使卓统制殒没了,圣公也能原谅我等苦衷。若是耽误了大事,我就地斩你!” 赵子俞一听,吕师囊倒是个当机立断的人,不像先前将领这么婆婆妈妈。 应对这样的人,决不能出差错,出任何一丁点差错,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赵子俞看看身后漂亮的木质府衙建筑,一咬牙。 “时迁,烧府衙!从后院最大的那个建筑开始烧!” 府衙着火,能让全城看到。 方腊军看到,会惊慌失措;攻城宋军看到,还能知道:城里内应得手了,赶快奋勇出击。 “好唻!”听了赵子俞的命令,时迁转身离开。 赵子俞有点心疼那漂亮的古代建筑,就主使别人一把火烧了,自己算不算历史的罪人? 时迁却没有这种心理负担,他是唯恐天下不乱。 “哎——等等。”赵子俞又叫时迁回来。 “赵皇室还有什么吩咐?” 赵子俞脑袋凑到时迁耳朵边上,小声说道:“顺便看看,我们还有什么能逃跑的路线,狗洞、下水道的都行,打不过,咱们就撤向隔壁大牢坚守。” 刚才攻进府衙来,有点得意忘形,忘了规划逃跑路线,真是天大的失误。 时迁笑笑,说了声“领命”,转身而去。 大门外,有人开始大声劝降:“里面的人听着:我们这是最后一次对你们喊话,赶快放出卓统制,出来弃械投降,吕枢密饶你等不死。如若还不投降,等我们杀进去,立将尔等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阮小七正想骂回去,赵子俞拦住他,用很大的嗓门说道:“外面的朋友,万事好说,给我们点时间,我们商量商量。” 外面围困的众士兵听到赵子俞的声音,还以为里面的人怂了,发出一阵欢呼。 只有吕师囊眉头一皱,冷冷的说:“他们这是想拖时间。不要给他们时间!” 外面的人又喊道:“你们现在就出来投降,不要磨磨蹭蹭,不然我们就攻进去了。” 赵子俞大叫:“先别进攻。我要求你们吕枢密亲自保证:我们投降以后,不杀我们,我们才投降。不然的话,大家拼个鱼死网破!” 外面喊话的人沉吟了一下,看看吕师囊。 吕师囊点点头。 “我们吕枢密答应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你们不死,你们出来吧!” “我们不信!要见到你们吕枢密亲自站出来,折箭为誓!我们才投降。” 亲自站出去? 吕师囊才没有那么傻,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些人特别狡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放冷箭暗算? 在阴暗处,赵子俞确实悄悄把神臂弓瞄准到大门口。 正在僵持的时候,府衙后院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响声。 赵子俞对着门口高声笑道:“将军好聪明,懂得在前院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派人从后面悄悄包抄。”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不过可惜啊!” 门口有人沉不住气,问道:“可惜什么?” 赵子俞声音变得冷冰冰:“可惜我早已预判了你们的预判。” 就在这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混乱的惨叫。 吕师囊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一阵混乱后,有人跑来报告:“禀报吕枢密,贼人狡诈,在后院门上做了绊绳响铃机关,我们从后院偷偷潜进去的兄弟,不小心碰上绊绳,响动引发响铃,埋伏的官军乱箭齐出,十几个弟兄被当场射死射伤。” “找到弓手位置,用箭射回去!” “他们用的是神臂弓,射程比我们远,还能穿透盔甲。贼人居高临下能射到我们,我们射不到他们,死伤太多,后院这波进攻只得先退了。” 计谋被对方觉察了,吕师囊恨的咬牙。 一抬头,发现府衙里一股烟火冲天。 可恶!这伙狡诈的宋兵居然点燃了府衙的阁楼。 不会是什么信号吧? “攻!不要管那么多,现在就攻进去!”吕师囊大吼。 府衙里面冒出两个宋军探子的身影,身手麻利地关上了大门。 刚才开着大门,是在耍空城计。 大门一关,因为是在城内,方腊军这边没带攻城器械,又因为事发紧急,手头连个撞门的东西都没有。 府衙高墙竖立,没有云梯之类器械,正面一时还难以攀爬。 不过区区府衙,难不倒方圣公的军队。 “烧门!”吕师囊大声命令。 各种凡是能找来的柴草,短时间都被堆在府衙关闭的大门上,一只火把扔过去,熊熊大火开始燃烧。 府衙内,几座高大的建筑也在燃烧,那是时迁放的火。吕师囊的眼睛里,也在冒火。 “大门烧穿后,立即杀进去,一个不留!” 他冷酷地说完,又部署一番,然后分兵带队,去救应另一个地方,大军不能全都牵制在这里。 剩下的人围住府衙,门口的人列队,预备杀进去。 等府衙的大门被火烧穿时,还在燃烧的柴草和木头被钩镰枪扒拉到一旁。 一群军兵列成三队,最前方三个人,各举着三张一人高的盾牌,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对着府衙大门慢慢平推过去。 冲进府衙大门的一段门洞,在最前面的三个人,清楚的看到赵子俞手里掂着一把锤子,在前厅上晃悠。 不管了,进去先杀掉此人。 最前面的盾牌兵开始加快行进步伐。 看着涌进府衙大门门洞的众多方腊军兵,赵子俞摇摇头。 他不想杀人。 没办法,这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赵子俞叹了一口气,狠狠一锤子朝身边床弩击发处砸下去。 “嗖”的一声响,声音划破空气,一支加大号的长矛疾速激射了出去。 一队军兵猝不及防,盾牌被巨大的力量打穿,盾牌后面五六个军兵被床弩发射的长弩箭贯穿,串成了一串。 顿时,门洞里惊叫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还没等门洞里的人反应过来,赵子俞又用锤子砸向另一个床弩的击发机关。 “嘭”地一声,又是一阵贯穿伤害,门洞里面哭喊震天、死伤惨重。 两支巨大的床弩箭交叉射穿了三队人,把三队人串在门洞,府衙入口狭小的门洞内,立刻变得拥挤不堪。 见对方用上床弩这种大杀器,剩下活着的士兵拼命后退。 趁着门洞里方腊军后退的空档,赵子俞又指挥几个梁山好汉转动绞盘,重新给床弩上弦。 时迁悄无声息地跑了回来,拉着赵子俞:“赵皇室,告诉你一件不好的消息。” “是不是我们被团团包围了?” “更糟!不但被团团包围,我还找不到任何可以逃跑的路线。连狗洞和污水道都被对方严严实实看死了,咱们没法去隔壁大牢。” 石秀这时也在大喊:“小心,他们又从后院翻墙进来了。” 第12章 陷入绝境 吕师囊的手下开始又一次全面进攻了。 能把这府衙团团围住,就不会少于三千人马。 仅凭眼前这几个梁山好汉,是根本挡不住眼前千军万马的。 “放完这两支床弩箭,退进旁边的砖石阁楼!”赵子俞命令。 剩下几个人看看,似乎也只有如此。 府衙大堂后面有一间魁星楼,是用来祭拜魁星的。 魁星是二十八星宿之一,魁星爷就是魁斗星,也称奎星,为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又叫魁首。魁星爷手拿一支笔,掌管文运,传说他手中的笔点到谁,谁就能科举顺利考中。这叫“点魁星”。古代士子中状元时,叫“一举夺魁”。 宋朝读书人为了科举考中,疯狂祭拜魁星。 很多府衙院内,都建有一个坚实的阁楼供奉魁星,并将阁楼命名为“魁星阁”。 赵子俞和白胜、时迁押着卓万里退入魁星阁。 石秀、阮小七、焦挺、汤隆等人部署好床弩,又用床弩连续杀伤两串人,也陆续悄然退向魁星阁。 他们退进魁星阁的过程,低调而又隐蔽。 以至于很多涌进府衙的方腊军队进去以后,准备列队对敌,竟然惊讶地发现:府衙里的对手,神奇地消失了。 拥挤在小小的魁星阁内,阮小七对撤退行动有点不服气。 “还没当面正式打上一场,就这么退了。说出去,要丢我们梁山好汉的脸面。” 赵子俞解释道:“现在不是守住门口的问题。我们背后,还有左右,都有人翻墙进来。咱们根本挡不住四面八方涌来的敌军。去大牢的路,也被堵死了。所以我让你们对着门口再射两支床弩箭,就立刻撤回。” “那撤到这里就能没事了?”阮小七气呼呼地说。 赵子俞继续耐心解释:“咱们这边只有不到十个人,藏在魁星阁内,即使对方全部占领府衙,搜索到我们也得费上一段时间。” “要是他们找到这里呢?我们等死?” “堵住魁星阁入口,在这里还能坚守一阵。” 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就是在拖时间。 只要时间拖的够长,说不定能迎来援兵。 卓万里被死死的绑到不能动弹,嘴里还被塞了布团又在外面缠绑上布条,确保他一点也发不出声音。 “你这不就是在死皮赖脸拖时间嘛!” 阮小七就是感觉他们的所作所为有点怂,不够英雄,配不上梁山好汉的名声。 赵子俞两手一摊:“你们最初的计划,不就是尽最大力量拖住更多的方腊军吗?拖住数量越多的军队,对你们其他兄弟的进攻就越有利。起码,现在目的都达到了。” 时迁拽拽阮小七:“原来我们打算拖住他们一千多兵马,现在外面围着的,有三四千人……” “我看赵皇室就是贪生怕死,一个劲的找地方躲。”阮小七直接出言讽刺。 “阮头领,如果你觉得我赵某人贪生怕死的话,等一会方腊军攻过来,我和你们一起上阵杀敌,大家同生共死。有什么事,赵某绝不独活。在咱们这些人之间,赵某将以死在最后一个为耻!” 反正对垒双方都要杀他,早晚要死,赵子俞话说的咬牙切齿而又态度坚定。 看到这位贵公子这么坚定硬气的样子,阮小七终于闭嘴。 他拿起一把单刀,走向门前警戒。 赵子俞想和他并肩站着,被阮小七一把挤到身后,还冷冷地放出一句话:“赵皇室刚才那话,已经强过无数当官的了。” “俺阮小七一定在赵皇室前面先死。俺们几个弟兄,也会保证让赵皇室死在这几个人里的最后头。” 赵子俞提着神臂弓又往前挤,耍赖般大笑道:“我就不让你如意。” 焦挺呆呆地问道:“小七哥这几句话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石秀倒是听明白了,他在一旁骂道:“小七你真是不会说话!就连誓死护住赵皇室,话都说的那么难听。” 焦挺还是没转过弯来:“小七哥说的是这意思吗?” 时迁:“你傻呆呆的,真是个没面目!小七哥说的意思是我们誓死护住赵皇室,有人要想动赵皇室,除非我们几个全死绝了。” 焦挺怏怏地说道:“你们话里弯弯绕太多,俺回味不过来。” 赵子俞眼睛变得明亮:“好!不说别的了,咱们大家今天在这里,同仇敌忾,同生共死!” 外面,响起众多乱糟糟救火和搜查府衙的声音。 众人紧张的拿起武器,等着第一个闯进来发现他们的人。 该来的总会来到。 方腊军杀进府衙,发觉对手突然消失了,立即开始就地搜索。 几千人在府衙里到处寻找,很快就有人来到魁星阁。 “魁星阁的门怎么关上了?” “还是从里面插上门栓的。” “肯定有古怪!” “打开!” 还没等外面的人有所行动,魁星阁的门自己开了,石秀、阮小七冲出去。 直接踢翻最前面的一个,二人闷头就开始一通乱打。 “人在这里!”有人惊呼。 话刚喊出来,立即被一支神臂弓射出的劲弩放倒。 随后,更多支劲弩纷纷从魁星阁射出来。 除了石秀和阮小七正打斗的对手,后排进攻的人,被赵子俞带人用神臂弓依次点名,纷纷射倒。 “这是刚才在后院射我们的神臂弩!” 羽箭不断狙击倒人,有人认出了射箭劲弩的种类,发出惊叫。 藏在魁星阁的人非常狡猾,他们选择一个大队人马不易展开的狭窄区域,远了就不断用神臂弩放箭。 好不容易靠近了,就有近战格斗非常厉害的高手出来清理门前。 几经冲杀,几千人的军队,短时间内竟对藏在魁星阁的这几个人无可奈何。 就是离的距离足够远了,仍躲不过零星冷箭的狙击。 他们手里神臂弩的有效射程是二百四十步,弩箭劲力可以轻易射穿盔甲。 府衙大院魁星阁方圆二百步之内,都在这几人的杀伤范围内。 方腊军的一波波波浪式进攻,被这几人轻易打退。 赵子俞在这期间,找焦挺和汤隆帮着拉弓,亲自射倒好几个人。 在对方人群涌来之时,为了保命,赵子俞迸发了洪荒之力拼命射箭。 即使不瞄准,密集的人群中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命中率。 不断有人中箭,由于他对神臂弩的上手速度很快,焦挺和汤隆也不由得赞叹:“赵皇室好箭法!” “哪里!这只是汤头领修复出来的神臂弓好用!”赵子俞很谦虚。 弩和弓的最大区别是:弓要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才能射的准。而弩上手更快,训练时间短,只需简单的短期练习,就能很快成为熟手。 所以在历史上任何时代,弩都被严格控制管制。 在这个可以放肆使用的时刻,赵子俞抓住了机会。 慢慢的,赵子俞学会了专射领头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几个领头冲在最前面的被放倒,进攻暂时又被打退了。 然后,门又关上了。 这边十几支神臂弓拉好弦上好箭,预备迎接下一次进攻。 时迁盯着外面,突然瞪大眼睛。 “坏了!他们又上来了。这次人更多!” 向外望去,只见魁星阁外面密密麻麻,不知来了多少人。 “跟他们拼了!”石秀大叫着跳出去。 “这回是真的要完了!” 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人群,魁星阁里的箭肯定不够用的,赵子俞摇摇头。 敌人来得太多了,就是专射领头的,这箭也不够用。 阮小七一把他拉到身后,也冲了出去。拉扯的态度虽粗鲁,却是为了保护赵子俞。 现在开心的只有一点:阮小七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似乎对他赵子俞的态度变得友好了起来。 可惜没有以后了。 魁星阁门前,双方都在拼命。 石秀和阮小七对手太多,正岌岌可危,随时可能没命。 不对!在《水浒传》的原着中,石秀和阮小七好像不是死在这里啊! 第13章 铁面孔目 外边的敌人越来越多,眼看众人都要命丧魁星阁。 绝望之际,就听外面的声音更加混乱。 时迁蜷着身子,从屋顶往外望去,他突然兴奋地说道:“咱们的人马杀进来了。” 白胜不信:“真的假的?你这次不会又是虚张声势吧!” 时迁:“我哄你们干什么,这次是真的!你们仔细听:外面的喊杀声——” 好像远处隐约有打杀声响成一片。 这边众人精神大震。 援兵! 援兵终于来了! 赵子俞身边摆着三套神臂弩和一小堆箭,他拉不动弓弦,焦挺和汤隆两个人帮他拉弓上弦,上好弩箭后供他发射。 白胜手拿钢刀,看押着卓万里。 孟康、侯建等人都跳出去帮石秀和阮小七。 终于,门口的敌手越来越少,一批批丢盔弃甲的在回身逃跑。 “咱们冲出去——”赵子俞大喝。 众人手拿兵器往外冲杀。 方腊军在不断溃散。 另一头,迎面遇上几个大宋军兵打扮的人,带着一队人正在边打边慢慢整体推进。 “对面是孔明、孔亮兄弟吗?”汤隆大声问。 对面的人也看到了这边。 孔亮对着这边喊道:“汤豹子,你们几个一下船,就失去了踪迹,只留张顺哥哥孤家寡人,他在江边找不到部下,正恼怒的破口大骂呢!” “张顺这次打探润州立了大功,我们几个得不到什么功劳,所以自己来找机会立功了。”汤隆回答。 这次攻打润州,全靠的张顺侦查出了大力。 可是自打上岸,张顺就发现:自己的副手孟康、侯健、汤隆、焦挺,全都找不到人了。 后来遇上水军头领李俊才知道:人都被时迁私下拉走了。 气的他不由得破口大骂。 孔亮在对面一边格斗笑骂道:“你们几个不服管教,自己瞎跑乱串,立不到功劳,我看你们回去怎么交待?” 时迁争辩道:“少来——我刚才在房顶上都看到了:你们被吕师囊的一个反攻打退。要不是我们吸引了几千人在这里,让他们救应不及,你们怎么有可能反手再杀回来?要怪罪,也是你们进攻不力。” 孔明笑道:“看到府衙里起火,我们就知道闹事的是你。这不是杀过来救你了吗!你欠我们一次。” 两边人战场上嘻嘻哈哈之间,迅速汇到一处。 方腊军见后面不断有宋军杀来,立即四散奔逃。 赵子俞关心兵器库里的银子,见他们还要继续追杀,大叫道:“各位头领,刚才把府衙没清理干净,还是先占据府衙再说。” 见赵皇室喊不要追击,这边几个人都停了下来。 对面突然有一个拿着长铁剑人走进府衙里来,此人长的白白胖胖。 白白胖胖的来人一脸严肃地大吼:“孔明孔亮,你们怎么不追了?” 赵子俞问时迁:“这是什么人?监军吗?” 他记得石秀说梁山军内有个朝廷派来的监军,对人态度恶劣,还特别妨碍事儿。 看这个白胖之人,像是个喜欢挑毛病的文官。 时迁道:“这是我们的裴宣哥哥,因为做过孔目且为人正直,平时做事不徇私情,被称作铁面孔目。” 噢——这就是铁面孔目裴宣。 弄错了!裴宣是梁山好汉里做事最正直的一个。 赵子俞掩饰一下自己的窘迫,走上前去。 “裴孔目,在下赵子俞,有点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看到赵子俞被自己的一群结义弟兄拥着,裴宣皱着眉头问:“尊驾是何人?” 赵子俞也不多说话,直接从怀里掏出关于自己案卷的一叠纸。 “我是个小人物,只是润州大牢中的一个死囚犯,承蒙各位梁山好汉相救,今天想和裴宣孔目聊聊。” 裴宣疑惑地接过赵子俞手里的纸,扫视一番后,白胖而又严肃的脸变成极为惊讶的神色。 “原来是赵皇室!失敬失敬,裴宣参见赵皇室。” 他急忙对赵子俞行礼。 孔明孔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到平时一向严肃而且正直不阿的裴宣,竟主动向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年轻人行礼,不由得大为惊讶。 “这位是……?” 时迁露出捉弄的笑容:“你们哥俩还不快跪下行礼!这位是赵子俞赵皇室,是皇室贵胄。京城官家的本家亲戚。” 孔明孔亮张大了嘴巴,二人愣了一下,立即下跪。 “孔明孔亮见过赵皇室。” “各位快快请起吧!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赵子俞态度显得很诚恳。 赵皇室一张口,就把我们认作自家人! 裴宣、孔明、孔亮都惊住了。 这和招讨军的其他朝廷官员,完全是两个做派啊! 那些人不管官大官小,甚至仆从杂役,都是统一口径:当面就毫不避违的骂我们是草寇、强盗。 赵子俞又说道:“裴孔目,这几位好汉在府衙里捉到了伪润州统制卓万里,据说此人还是润州知府的人选,白胜现在把他看押在魁星阁,请你接收,并帮忙给这几位好汉记上一功。” 裴宣拱手道:“一定!裴宣一定会记录在案。” 裴宣回头,指挥身后的军士们占领整个府衙。 几队军士冲了进来,迅速奔向府衙各个角落搜索残敌。 他又一挥手,招呼孔明孔亮去魁星阁,把卓万里押到大营去。 赵子俞又说道:“要不是你们及时杀到,我们几乎就要被乱军杀死在这府衙里了。为了感谢各位的相救之恩,把你和孔明孔亮也都记上一功吧!” 裴宣说道:“孔明孔亮支援有功,我一定记下,裴宣自己无功不受禄,功劳簿上就不用记了。” 好刚正无私的一个人,赵子俞笑笑。 停顿一下,裴宣又说道:“各位兄弟的功劳,我都会记下的。” 石秀和阮小七说道:“捉卓万里的功,有焦挺的亲自动手,有赵皇室的指挥有方。” 裴宣:“我一定将赵皇室的功绩上报。” 赵子俞谦虚道:“能从死牢里死里逃生,已经是万幸。功劳就不要记我的了。” 阮小七大叫:“如果裴孔目不为赵皇室记功,我们的功劳也不要记了。” 石秀满不在乎地说:“今天没做出一件大事来,我和小七哥功劳不要也罢,孔明孔亮兄弟来得及时,功劳都送给他俩了。” 焦挺看到众人都在谦让,也害羞地说道:“能有个打下府衙的功劳,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捉卓万里的功劳,我也不要了,就送给孔明孔亮兄弟。” 裴宣说道:“各位的功劳,记还是要记上的,有我裴宣在,一定会公平记录。” 裴宣平时一向以公正出名,所以众人也不再争吵。 “赵皇室,您这些卷宗是从哪里找来的?”裴宣拿着赵子俞的死囚卷宗问。 “在后面的府库的卷宗室。” “能带我去看看吗?” “没问题!” 打下府衙,别人可能会想着抢钱,裴宣却想着先接收卷宗。 这是个性格正直的人。 赵子俞立即回身,小声让时迁、焦挺、汤隆、白胜和陶宗旺去武器库。 因为他们在那里装载床弩时,把卓万里车上的钱财,统统卸在武器库里了。 “赶紧去看看,银子还在不在。没有就算了,算我欠你们弟兄几个的,以后定当奉还。如果还在,赶快把地上的银锭都装车拉走。” 这事还不能让裴宣知道。 他太正直,要是知道还有一大车钱财,一定会要求充公。 裴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赵子俞在一旁对自己的几个结义兄弟窃窃私语。 几个兄弟居然还都听他的,真是咄咄怪事。 但是这边一转身,赵子俞很正式地一指:“卷宗库就在那个方向,里面的卷宗我略微知道一些,可以为裴孔目带路。” 裴宣很有礼貌地说道:“那有劳赵皇室了。” 于是,赵子俞在石秀、阮小七、孟康和侯建的保护下,带着裴宣去润州府库的卷宗档案室。 一路上,赵子俞暗想:“这人太过正直,在大宋官场屡屡得罪人,最后闹的混不下去。可惜我不是皇帝。要是我能做皇帝的话,一定让裴宣做监察部长。” 另一边,时迁等几个梁山人心怀鬼胎,贼溜溜地直奔武器库藏银子的地方。 他们准备把银子都搬走分了。 第14章 影响力的开始 润州府衙的卷宗档案室内,因为先前跟着于师爷查看府库,被于师爷介绍过一些情况,赵子俞显得熟门熟户。 介绍一下档案情况后,裴宣迫不及待的翻看仅存的一柜子卷宗。 赵子俞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侯建和孟康也去旁边武器库“帮忙”。 二人会意,转身离去。 裴宣翻看了半天,开始按照自己的习惯分门别类摆放。 赵子俞闲着没事,顺手在一堆公文上翻着,看看有什么有用信息。 关于经济类的,他找到一份关于开发润州经济的建议。这份建议设想以打通长江两岸以后,鼓励扬州养蚕制丝,建立辐射周边的产业圈,并开展海外贸易。并且特别强调:丝绸顺着长江出海,走海上运到西边远洋,比陆地过西夏境内的利润还高。 如果设想全部实现,每年可得上千万贯的收入,能把苏州、镇江、扬州和杭州建成并立的丝绸生产加工中心,改变江南因花石纲重压,造成的民间普遍贫困状态。 建议人没有留名字,但此人有如此见识,在江南方腊小朝廷中,想必应该是个人物。 这个大概设想只是开发江南经济总计划的一个分支,而且只是涉及润州和扬州的部分,其余的江南开发整体计划,从文本上看,是被方腊作为战后休养生息方案,留在了杭州库里。 可惜总体计划留在杭州了。赵子俞把这个建议书的内容记下。 他特别想看看更具体的计划实施方案,如果细节都掌握,这完全就是一个发财大计。 以后无论怎么说,都要跟着梁山好汉去杭州走一趟。 钱可以不抢,这个发财计划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至于提出这个计划的人,也一定要挖到手。 其他没有什么太让人感兴趣的文档,出于对情报和信息的敏感,赵子俞又从两份军报中发现了有用的东西。 “昨天晚上送过来的最新加急军报:江阴、太仓的沿海州县,都上报防守兵少,各城守军不足千人,城防各处漏洞太多,达到捉襟见肘的地步,要求吕师囊再多派兵马协助守城。” 赵子俞眼睛放光。 古人意识不到的情报学的威力,在猎头这里,敏锐发现情报是必备的基础。 “这又有什么?” 石秀和阮小七都是糙汉子,一时不明白赵皇室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们两个真是笨死了!有了这些资料,换个角度看,按照这些州县罗列上报的防守弱点,你们带兵去进攻,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收复回来!” “赵皇室英明!” 石秀和阮小七立刻反应过来。 在义气方面,他们容易被宋江忽悠;在军事方面,他们可不傻。 他俩去焦山打探情报,不但劳而无功,反而还被吕师囊给活捉了。说出去真是丢死个人。 这次梁山能攻进润州城,听说是张顺潜伏金山寺,打探到江北有人往润州城运粮的消息,然后梁山军化装成送粮队,混进润州城。 面对张顺这次抢的头功,他们这些人在府衙吸引吕师囊兵力、救赵皇室,都显得还差上一大截。 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面子找回来。 想到这里,石秀和阮小七互相对视一眼,开始在一旁低声商量下一步计划。 赵子俞问道:“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石秀深吸一口气说道:“赵皇室,裴宣哥哥,我和小七这次潜伏焦山不成功,还差点丢了梁山的脸面。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好,当下想再做件大的功劳,将功补过。” 赵子俞怕他们又出莽撞的妖蛾子,瞪大眼睛问:“你们俩又想怎么着?” 阮小七:“我们俩准备再回焦山!” 石秀补充道:“我们在焦山看到一只挺不错的船,找人家‘借’了那条船,顺流而下,打探好江阴和太仓的虚实,再回来找宋公明哥哥去要兵,去把这些沿海州县一并占了。” 他们二人决心下的很大。 裴宣呆呆看着他们,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赵子俞说道:“裴孔目这边还要为你们记今天占领府衙功劳呢!” 石秀很豪气地说:“这边的功劳,我们俩不要了。” 阮小七道:“你们就当在这里从来没有看到过我俩。等我们堂堂正正做两票大的功劳再回来。” 裴宣看看赵子俞。 赵子俞:“二位建功立业的心情可以理解。我想说的只有一点:不要只想着一味的拼命。我希望你们都活着回来。” 阮小七一拱手:“我们谨记。” 赵子俞不放心地说道:“如果你们找到那条船,可以花钱买下来,千万不要随便杀人抢船。” 几年后,金兵进入中原,到处烧杀抢掠,赵子俞不希望梁山的人和金兵一样残暴。 后来岳飞的军队只是用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口号,就轻易赢得了天下人的心。 石秀傲然道:“那家有船的人家,就是泄密举报我们俩的人家,兼又献渔网助吕师囊的人捉我们,我不杀他们,梁山兄弟知道了,也会杀他全家。” 赵子俞:“还记得我们先前说的吗?他们可能也是被贪官污吏所逼,所以心向方腊……” 话虽没说完,石秀却异常聪明:“我知道了,赵皇室的意思就是不要杀他们呗!咱是现在官兵,不杀不抢了。我俩就当他们是水泊梁山边上的百姓,船,我掏钱买就是了。” 对于梁山边上的百姓,梁山好汉们看作是自家人,一般都能宽厚相待。只要未酿成大错,石秀和阮小七最多是先吓唬吓唬,然后多给些银子,让他们自己惭愧反悔:咋没早日帮上梁山。 “和石秀兄弟这样的聪明人一起,就是痛快!”赵子俞翘起大拇指,先给石秀点个赞。 裴宣看出了这其中的奥妙,语气冰冷地说道:“要是我们梁山兄弟里,有人想帮你们报仇呢?” 石秀和阮小七不杀人,不代表梁山其他人不想帮他们出口恶气。 阮小七不耐烦地说:“咱们就一起咬死口:说那家人已经被我们全杀光了!谁还会去帮我们报仇?” 说完,二人大踏步走出去。 “等等,这两份文书你们拿走。”裴宣叫住石秀,让他把两份军情文书带走。 石秀识字,一定会按照军报上提到的防守弱点,按图索骥侦查的。 等二人走远,裴宣叫来几个士兵守住卷宗库,然后陪着赵子俞一起走出来。 “我看裴孔目心里是不是也有话要讲啊?”赵子俞先开口说道。 见赵子俞说话很直率,裴宣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我就是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石秀和阮小七算不上杀人如麻,就动辄杀人这方面来说,在梁山上也算是能数得上号的。赵皇室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能让他们二人主动克制,不再乱杀人。”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梁山里很多人都是在市井间过的不好,才被逼落草为寇的。” “江南支持方腊的这些人,和梁山好汉一样,也都是被逼无奈。大家都是底层受苦人,应当同病相怜,何苦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想想自己,再想想别人,大家感同身受,这个道理只要一说通,大家就不会胡乱杀人了。” 赵子俞接着说:“不过在战场上,生死之间,就不能有这种妇人之仁。就拿我今天来说,就用弩箭射倒不少人。” “对了,裴孔目好像也不赞成随便乱杀人啊。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共同的话题。” 裴宣说道:“老实讲,上梁山后滥杀的事发生过不少,事情多到已经影响我们梁山“替天行道”的名声。” “我曾经多次想以破坏军纪来惩治这些人,但是都不成功。” “是不是因为有宋江袒护?”赵子俞笑问。 见被说破,裴宣直言:“每次有人出事,都有宋江哥哥出来说情,最后被他们一个个躲过责罚了。” 看样子,裴宣内心很痛苦。 赵子俞这时想到一个问题:有些有追求、有信念的人才,适合和他们谈理想。 “你在官府混不下去,到了梁山,似乎也不是你的理想之地。你内心中真正的理想是什么?” 这一下,说到裴宣心中的痛处。 “我的理想是为天下穷苦百姓匡扶正义,唉——不说了……” 裴宣意识到有点口无遮拦了,急忙住口。 “看得出来,裴孔目是个正直的人。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俩能合作一把,来匡扶一下这世间的正义。” 裴宣看着赵子俞,感到这位皇室真的和其他官儿不一样,他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对于赵皇室的仁慈之心,裴宣佩服!我裴宣活了三十多年,见过无数贪官、昏官和庸官,赵皇室这种洞察一切,为人正派,且又以仁义服人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在心里,裴宣暗想:“京城皇宫里坐天下的官家,如果是眼前这位赵皇室就好了。 士为知之者死,他愿意为了心中的正义和理想,得罪全天下。 转念他又暗笑:自己怎么能这么胡思乱想? 刚才看了赵子俞案子的卷宗,赵子俞虽是皇室,却属于赵匡胤一系,已被列为皇族旁支,要想做皇帝,除非东京汴梁赵光义那一系皇室宗亲,全都死光了。 赵光义那一系皇室全都没了,只留赵子俞一个人存在,这又怎么可能? 赵子俞此时却在心中暗想:靖康之耻,是距离现在几年之后发生的呢? 历史年份都弄不清,他的历史确实学的不好。 第15章 拜见监军大人 在府衙转悠半天,赵子俞才弄明白:原来所谓润州,就是后来的镇江。 唐代这里曾经是镇海军,但是这里靠海太远,又靠近江边,所以后来改名镇江军。 宋徽宗赵佶在当皇帝之前,曾经统管镇江军,当了皇帝以后,大约在七八年前,把润州改名为镇江府。 镇江府改名时间太短,方腊又不承认宋徽宗的统治,在习惯上,还管镇江叫润州。 来到堂前,裴宣坐镇大堂,安排着手下的人来上报各种战果。 他要把这些细碎事物都整理安排好,等宋江从扬州过江,带人入驻府衙。 待到宋江继续进军下一座城市,还要把润州府衙腾出来,让给张叔夜和刘光世进驻。 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报告战况。 有人汇报说:这场战斗吕师囊大败,眼见不能抵挡宋军进城,已经带着军队往丹徒方向撤退。 赵子俞看着裴宣虽人白白胖胖,生着一副庸碌腐败的贪官模样。做起事来,却认真到一丝不苟,不由得让人有几分敬佩。 这是个有志不能申的人。 他越是压抑,就越容易挖角成功,只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正在胡思乱想着,有人在他身后轻轻碰碰他。 回头一看,是时迁。 时迁身后,跟着有点犯社恐症的焦挺。 二人把赵子俞拉到一个僻静角落。 时迁献媚地说道:“启禀赵皇室,钱库的那些银锭都在,已经被我们转移到一个隐秘去处了。” “银子上铸有方腊的标记,等安定下来,我们找人把银子化掉重铸,或把上面的标记弄掉,皇室说个确定的去处,我们给送过去。” 能和皇室拉上关系,时迁觉得特别有面子。 刚才看了吕师囊的江南开发大计,赵子俞有点后悔早前把钱都许出去的决策。那些财物用来做本钱,起码在江南就不愁赚不到钱。 不过既然事先已经许出去了,说话得算数。 赵子俞摆出一副笑脸:“银子我不要了。不是说过了吗:这些都是你们的。你们自己看着怎么分。” 时迁和焦挺齐声道:“银子是赵皇室带我们缴获的,赵皇室怎么可以不要呢?” 焦挺傻乎乎地说道:“莫非赵皇室嫌少?” 他们宋江哥哥给那些当官的送礼,还没有嫌多的,都只是嫌送的数量太少。 都说山东人礼节较多,赵子俞不想和他们这么推推让让。 再说,他确实也需要些钱财,以便于在这个世界生存。 略一沉吟,他说道:“算了,我也不跟你们让来让去这么客气啦。要不,就按你们梁山的规矩,论称分金,找个称,咱们几个人把那车银子平均分了。” 时迁和焦挺迟疑一下,点头道:“也好!还是赵皇室做事痛快。就这么办!皇室比我们位高权重,按我们梁山的规矩,应当分个大份!” 赵子俞也不过分纠缠这个。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见见你们宋江头领,裴宣现在正忙,顾不得我这里,不知你们谁能帮我引见一下。” 时迁说道:“这个容易。宋公明哥哥今晚就进驻府衙,我们在这里等就行了。” 说完,嘱咐焦挺贴身保护赵子俞,自己蹦蹦跳跳离开。 赵子俞信步在润州府衙里转悠,焦挺亦步亦趋的贴身跟在他身后。 一阵马蹄声在身后响起。 是一队快马从远处飞速奔来。 声音由远及近,马跑的特别快。 没等赵子俞反应过来,身后焦挺眼疾手快,拦腰将他抱起,闪电般转身把他整个人挪到一边。 很难想象焦挺手臂受伤,还能有这么利落的身手。 也就是这一瞬间,一老一少两个骑马的人,带着一队骑兵,匆匆从身后穿过。 赵子俞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焦挺反应快,自己就被身后骑马的人冲撞倒了。这要是被马蹄踩上几下,那几百斤的重量,轻了是腿断胳膊折,重了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是焦挺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不顾伤臂疼痛救了他。 看这支队伍肆无忌惮在府衙横冲直撞的样子,赵子俞特别来气。 “嗨——差点撞到人了!不知道提醒一声吗?”赵子俞冲着那支队伍大叫。 刚过去的队伍更不客气,一个骑马的十七八岁少年校尉猛回头,用桀骜的尖嗓门大骂:“瞎了眼了!一个全身囚服的死囚犯,敢挡我们大人的道!” 年轻校尉回头的一刹那,赵子俞发现此人虽皮肤黝黑,却肤质紧致细腻,面目俊美,长的比女人还要细皮嫩肉。 再加上忽闪的大眼睛和尖细的脸盘,假如皮肤要是能再白一些,按照后世的审美,就是标准的小鲜肉。 可惜就是皮肤太黑,一黑毁所有。而且他年纪轻轻,性格就过于桀骜蛮横。 马队领头的那个人,大概四五十岁,几缕胡须很有威严,道貌岸然的,比起裴宣白白胖胖的贪官模样,此人更像个一身正气的君子。 在府衙大堂前停住马,一身正气君子模样的人指挥手下道:“立即封住后面各个府库,守住门口,所有钱粮财币,没有我的命令,一概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触碰!” 手下军士们应了一声,分作几队冲向后院。 待到人都命令完,一身正气的“君子”才回身看看赵子俞和焦挺。 “喂——你个死囚犯人,在府衙院内瞎转悠什么!赶快给我滚出去!” 赵子俞一直没有换衣服,身上穿的还是润州大牢的死囚服,褴褛破烂的衣服上,还有多处隐隐的血迹。 他问焦挺:“这是你们梁山上的哪两位好汉?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焦挺怯生生低声说道:“他们不是我们梁山结义兄弟,是朝廷派来的陈监军。他身后那个军士打扮、长臂长腿的俊美黑小子,是他的儿子。” 原来这就是那个把石秀和阮小七坑到差点死掉的监军。 他皮肤生的这么白,儿子却是个黑小子,黑到看起来不像亲生的。 赵子俞嘟哝一句:“他儿子声音娘里娘气,我看就是个女人。” 焦挺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惹恼他们,会搅的我们先锋营鸡犬不宁。” 大宋朝素来讲究以文治武,武官带兵打仗,必派文官做监军。 监军的权力特别大,如果没有监军点头,武将都调不动兵。宋朝狄青建立偌大的功绩,仍要被文官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抑郁而死。 石秀和阮小七出去侦查,穿什么衣服监军都要过问。 监军过问的后果,就是石秀和阮小七到了焦山就暴露了间谍的身份,当场被抓。 赵子俞歪了一下脑袋,对着陈监军坦然道:“我有点事,暂时还不能走。” 监军有点生气:“你是何人?” 赵子俞很不高兴的说:“我就是关在润州大牢的一个死囚。” 看到他旁边的焦挺,陈监军似乎想起什么,对着焦挺说道:“我见过你,你是宋江营里那个谁……谁来着?” 他只是觉的脸熟,一下子却又想不起来、 焦挺急忙施礼:“启禀监军,在下唤做焦挺。” “还不把这个死囚带走,让他府衙冒犯上差,你想造反吗?”陈监军一脸恼怒。 焦挺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还是压住火说道:“小人不敢。只是……” 监军威风凛凛地截住了剩下的所有解释:“我没让你说别的!你闭嘴!” 黑皮肤小鲜肉军士:“在监军大人面前,你不要有任何解释,先去拿住这个死囚!丢到外面大街上去。” 焦挺嘴笨,说不过他们,只好老实闭上了嘴,但就是不动手去抓赵子俞。 就在这时,一个军士急匆匆跑出来:“禀报监军大人,钱库里空空如也,银两和钱财什么都没有。” 陈监军本来还想对赵子俞和焦挺耍耍威风,不料一听钱库里是空的,脑子一晕,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第16章 气急败坏的监军 顷刻间,陈监军在马上稳了稳心神,用不敢相信的口吻问道:“你们是不是没找到钱库?” 他是来接收钱库的,钱库空了,他只希望是军士们找错了。 军士说道:“后院就没有几间库房,我们全部找过了,除了兵器库里有些破烂兵器,卷宗库有一柜子破纸片,剩下什么都没有。” 陈监军二话不说,自己打马奔向后院。 黑皮小鲜肉也跟着策马而去。 陈监军疯了般搜遍府衙每一个角落。 他丢掉了读书人的斯文,把能藏钱财的地方都翻遍了,除了几个丢弃的铜钱,还是一无所获。 以前读过无数圣人书,都要求他要保持涵养。但是搜遍府衙没找到一两银子,他真的憋不住要发狂了。 本来还指望能从收缴方腊军银库中能赚点什么呢。 拿到宋江先锋营的监军这个位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是花了自己半辈子积攒的全部老本。 下一步,到处都要用到银子。 镇江府刚打下来,城里到处还有未清理干净的残敌,他就不顾一切的带一队兵跑来了。来的这么快,居然还是一场空。 想想出大营之前,宋江看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这个郓城小吏,黑脸的强盗头儿,虽然表面对他毕恭毕敬,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自己呢! 陈监军恼羞成怒地吼道:“查——现在就给我查,大军攻进府衙时,谁进了钱库!查到哪个敢擅自偷盗藏方腊库银的,我剥了他的皮!”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个可能知情的人。 “裴宣!你说说,这钱库里空了是怎么回事?” 裴宣一直坐在大堂上整理各类文书,对于陈监军满院子的上蹿下跳,全都视若无睹。 见监军来找他的茬子,裴宣平静的说:“我带兵马进来时,钱库就是空的。” “那里面的钱财呢?”文人特别忌直接谈钱,陈监军现在也顾不上体面了,问话直奔主题。 “可能是吕师囊撤走时,把里面搬空了吧。” 裴宣答话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何人能证明:不是你们这班贼痞偷走的?”陈监军大叫。 裴宣连眼皮都没抬:“刚才跟我进这里的人很多,都能作证。” 上级越是在他面前摆架子,他越是爱理不理。这副臭脾气,也只有宋江才能受得了。 哦——不,还有今天那位赵皇室,也和他能很谈得来。 眼见裴宣这个白身也敢这样和有官身的监军说话,真是无礼之至。 陈监军还想发火,他的黑皮俏模样的儿子拉住他,细声说道:“爹,注意体统!” 暂时找不出裴宣什么差错,陈监军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然后离开。 不远处,赵子俞就站在一个屋檐下,笑吟吟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幸亏下手早,要不然银子就归这人了。 焦挺有点害怕得罪监军,拉一拉赵子俞,悄悄说道:“府库里的银子是咱们拿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赵子俞轻松说道:“没事。要是出事,由我一人扛着。” 今天被一帮糙汉子们一捧,他算是越来越有皇室的感觉了。 再怎么说,他的身份是皇室。 缴获的银子怎么安排,宋江说了不算,陈监军说了不算,他赵子俞说了,可以算。 宋军对于战斗后的缴获管理极为混乱,谁先抢到就是谁的,每攻下一地,官军甚至公开抢劫老百姓。 方腊的库银与其让那帮昏官黑了,几年后再乖乖进贡给大金,不如留下来作为自己的起家资本。 发现赵子俞在一旁看笑话,陈监军带着黑皮儿子走过来,准备拿这个死囚犯出气。 “你笑什么?”陈监军气呼呼地问。 “我笑大人有失读书人的斯文啊!”赵子俞态度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怼脸。 “我怎么会有失读书人的斯文?”陈监军怒从胆边生。 “大人自从进入府衙,不安民,不追剿残敌,不接收府库,却只对钱库里的钱财特别上心。” “再说,读书人都是不看重钱的,大人这副猴急着找钱的样子,还不如堂上那位裴孔目从容淡定。岂不是有辱斯文?” 陈监军终于忍不住大怒,手都按在了腰间的剑把上。 没等监军再说话,骑马的黑皮肤小鲜肉抢先大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穷酸死囚犯,也敢在这里猖狂,见到监军不知道跪下吗?” 赵子俞很平静的摇摇头:“不跪。” 监军的儿子一鞭子抽过来,焦挺眼疾手快,挺身挡住赵子俞的同时,伸手一把接住了抽过来的鞭子头。 “你个杀千刀的盗贼,还敢抓住我的鞭子!赶快放手!”黑皮肤小鲜肉急了,大骂焦挺。 焦挺想放手,赵子俞上去一把抢过鞭梢头,狠狠一使劲,险些把监军儿子从马上拽下来。 旁边的黑皮小子再想过来打赵子俞,被人高马大的焦挺拦住隔开。 陈监军:“我堂堂从八品儒林郎,岂能受你一个死囚的耻笑!来人,给我拉到堂下,重打二十军棍!” 赵子俞也不惯着他,立刻反唇相讥:“还是堂堂从八品儒林郎,眼里除了钱,其他什么都不顾了。怪不得有人经常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监军越是狂怒,赵子俞越用不好听的话酸他。 这些话赵子俞觉得没什么,对于那些文绉绉而又爱摆官架子的官员来说,听后只觉得尖酸又刻薄。 “抓起来!给我抓起来!狠狠打!” 陈监军气急败坏地说。 周围,除了陈监军带来的军士,还有不少梁山出身的军士在进进出出。 看到平时颐指气使的监军和人斗气,被气的都浑身发抖了,好多梁山出身的人都感到痛快。 痛快的同时,这些人不知道赵子俞的来历,也都为这个少年感到担心:这位监军睚眦必报,得罪监军的下场会是很惨的。 焦挺站在赵子俞身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能打,不能打,他是……” 还没说完,又被陈监军呵斥道:“你闭嘴!不要说话!” 焦挺笨嘴拙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好又不吭声。 嘴上不会说,他身体行动上,却紧紧护住赵子俞,不让其他人动这位年轻公子一根汗毛。 眼见周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为了防止被陈监军抓去狠揍一顿,赵子俞只好大声问道:“陈监军,你这八品官,可不可以随便打比你品衔高的官?” 陈监军怒道:“官阶不在高低,我们大宋,就是从七品的监察御史,都可以弹劾朝廷内的一品大员。宋江那个都总管品阶再高,怎么行军打仗,也得听我的!” 焦挺急忙指着赵子俞说道:“这位……这位就是……”越是急,说话越结巴。 陈监军和他的黑皮儿子,同时指着焦挺说道:“你闭嘴!” 二人把焦挺想说的话,又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旁边大堂上一直冷眼旁观的裴宣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站起来一字一顿说:“说到监察御史,陈监军大人眼前这位就是。” 监察御史? 陈监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裴宣!你刚才说什么?” 裴宣:“我说他就是朝廷的监察御史,从七品,比正八品都高,别说是大人您还是从八品……” 这么年轻就做到监察御史!怎么可能?陈监军的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裴宣记性很好,见监军不信,接着又背诵出刚才看到卷宗里的另外一个头衔。 “他除了是从七品监察御史,还是正五品观察史。” 除了是监察御史,还是观察史。大宋讲究官员高薪,观察史是个虚职,都是授予武官,这个虚衔让他们享受领正五品的实际俸禄待遇。能年纪轻轻被封为这种虚职的人,只能是官家身边亲近的人。当今朝上,什么人能和官家如此亲近…… 陈监军这时突然头大了。 他其实是个聪明人,官场各种诀窍也都透彻。 他的黑皮肤版小鲜肉儿子不明所以,见没人上去绑赵子俞,还想自己亲自上去打赵子俞。 没等他近身,就被他父亲拽住:“我的儿,你不能碰他!” “如何不能?” 陈监军铁青着脸说道:“他是皇族!” 第17章 面黑腹黑的枭雄宋江 皇族! 他是皇族! 这个一副死囚犯打扮的人,他居然是大宋皇族! 监军的儿子惊住了,周围的人也都惊住了。 裴宣在大堂内宣布道:“没错,他就是赵子俞赵皇室。太祖一系第六代子嗣,正五品宿州观察史,从七品监察御史。” 这一套东西,裴宣在案卷内只看了一遍,就背的溜熟。 陈监军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么年轻能做到监察御史,肯定是官家身边知近而且值得官家信任的人。 完了!这刚买来的监军椅子还没坐热,就得罪了皇室。 听说这个年轻的皇室叫赵子俞,他立即想起一个从未见面,却在读书人中如雷贯耳的皇族名字。 “你……你就是那个燕懿王五世孙,十五岁过宗室子舍试,政和五年登进士第的宗室神童么?”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大宋朝读书人千千万,许多人一辈子都考不上进士,而这位赵子俞皇室,十五岁就考中了。 虽说宗室舍试只是针对皇族内部子弟的考试,出题也比较正式科举难度低,但是十五岁中进士,这是大宋开国以来有史以来第一个。 旁边的众人也都呆住了。 没想到这个一身破旧死囚服的人这么牛气! 赵子俞也没想到:自己附身的人这么牛逼。 震惊之余,回过神来的他抬起头,戏谑地说道:“监军大人,我可以不给你下跪了吗?” 陈监军哭丧着脸,爬正身子,跪倒在赵子俞面前。 “征讨先锋营监军陈希真,拜见赵观察史。” 旁边人看到监军都跪,稀里哗啦跪倒一片。 只有陈希真那黑皮而又痞帅的儿子还愣着,一脸的不知所措,结果被他老爹一把拉住裤脚。 “儿啊!赶快跪下见过观察史大人。” 监军黑肤色的小鲜肉儿子这才不情愿的跪下。 “这是我们家那不成器的小犬——陈理清。”陈希真慌忙向皇室介绍。 陈丽卿。 这个名字好像从哪里听说过? “各位请起,快快请起,赵某受不得这么大礼。” 赵子俞一个个拉起旁边跪着见礼的人。 似乎故意的,边上人都被他拉起来了,却主动绕开了陈家父子。弄的陈希真父子起也不是,跪也不是,尴尬至极。 陈希真的儿子更是气得牙痒痒。 就在赵子俞一个个拉起拜见人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大声喊道:“让开让开,宋公明先锋来了。” 一阵锣鼓和吆喝,就见有两队仪仗健卒开道,列队进入府衙。 仪仗队每个士兵都膀大腰圆,身悬佩刀,手举长杆仪仗礼器。 仪仗队的后面,是长枪兵和弓兵,加起来有一二百人。 这些士兵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一个个膀大腰圆,壮硕有力。 在仪仗队的最后方,两个举旗的健壮兵卒各举一面大旗。 一面旗上写着“平南都总管”,另一面旗上写着:“征讨正先锋”。 这是宋江的旗号。 仪仗队进完,两面大旗后面,各有一个骑在马上的帅哥骑兵依次走进府衙大门。 两个骑兵帅哥面目帅气逼人,手里各自拿着一柄长戟。 不同于陈希真儿子的痞气和阴柔,这二人帅的是一脸阳光正气。 焦挺在赵子俞耳边骄傲地介绍:“那两个手拿长戟的,左边一个唤做小温侯吕方,右边一个唤做赛仁贵郭盛。都是我梁山的结拜兄弟。” 吕方和郭盛进门,他们身后,文士打扮的吴用和校尉打扮的花荣也跟着进来。 吴用气质虽然有点土,但是儒冠儒袍,几缕胡子整理的非常整齐,从打扮上可以看出:此人在努力往儒雅文人高士方向靠拢。 看到花荣,赵子俞不由得暗中喝彩。 这人太帅了! 看完前面的健卒仪仗队,觉的这些人很养眼;看完吕方郭盛的帅气容颜,队伍里居然还有这么帅的两个人,觉得更养眼;等再见到花荣时,他居然比吕方和郭盛还要帅,真是英气逼人。 一个浑身盔甲的中年矮个子黑胖男人昂首挺胸,气势很足的骑马跟进。 矮个子黑胖人脸上皮肤黝黑,黑须垂胸,面颊两边上似乎做过磨皮手术,还留有些白色痕迹,他下巴胡子稍微有些脏兮兮的,眼睛却凌厉逼人。 刚进府衙大门,矮个子黑胖人的眼神,就盯在赵子俞身上。 凌厉的眼神,似乎像两把刀子,可以挖到人的内心深处,盯得赵子俞浑身不舒服。 小个子身后,一面旗上大大的绣着个“宋”字。 焦挺指着矮个子黑胖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宋江宋公明哥哥。” 哦,原来他就是宋江。 宋江黑色的脸上有两块地方似乎做过磨皮之类的手术,还留着浅浅的痕迹,想必是去脸上发配纹面刻字时,手术不彻底留下的。 看完前面那些帅哥,再回看宋江,赵子俞差点吐了。 他对山东呼保义的第一感觉就是:一只黑胖的猴子穿上了人的衣服,戴上了人的帽子。 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沐猴而冠。对,就是沐猴而冠。 天知道,梁山这帮人怎么都甘心拜服在他手下的? 宋江威风凛凛进入府衙大院以后,一眼就看见他每天小心翼翼伺候的监军陈希真跪倒在地。 想到平时受到的种种刁难,他心里不由得一阵畅快。 但是还有一点奇怪:这个爱摆谱的监军,怎么会跪倒在府衙大院里呢? 目光扫了一圈,他很快就将目光聚集到了赵子俞身上。 刚刚孔明孔亮兄弟俩在江边献俘时,说梁山弟兄们曾在府衙大牢救出一个皇室成员。 自己的手下闷嘴葫芦焦挺,现在形影不离的跟着这个人。 连陈监军都要跪拜磕头…… 宋江翻身下马,径直走近赵子俞。 赵子俞被宋江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只好硬着头皮对宋江拱手:“这位想必就是宋江宋先锋吧?在下赵子俞,承蒙贵部相救……” 宋江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柔和,没有了任何威胁性和杀伤力。 他很夸张的“扑通”一声跪拜在赵子俞面前。 “不知赵皇室身陷此处,宋江救援来迟,死罪!死罪!” 赵子俞下意识想把宋江扶起来。 不料宋江双手伏地,把脑袋趴到两只手臂下面,屁股翘的朝天高,大声说道:“宋江来迟,罪该万死!乞望赵皇室看在吾等兄弟们忠心报国的份上,等征讨过方腊,再治宋江来迟之罪!” 说完,似乎还要流出眼泪来了。 我去——这个人真是能伸能屈,既能出门找一帮健壮帅哥摆谱耍威风,还能在上级面前装孙子。 顺便,他还不忘在话语中拉自己的兄弟为自己撑腰。 无论是谁想在这里给宋江难堪,他手下那一票兄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子俞笑着扶起宋江:“都是自家人,宋先锋哪里说得这些外气话。” 一句“自家人”,听得宋江几乎要掉眼泪。 太不容易了,朝廷里居然有人承认自己是自家人了! 顺便,把陈希真监军父子也都扶了起来。 赵子俞按官阶从低到高,挨个扶起来跪在地上的,就算是以最后一个为尊,这到哪里,都解释的通。最后算是小小给了陈希真一个面子。 陈监军站起来以后,似乎自己也想通了这里面的道理,立刻态度又嚣张起来。 眼看宋江一个三四十岁的老家伙,殷勤地扶着赵子俞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进府衙大堂。 唯恐在赵皇室面前失去风头,陈希真厉声喝到:“宋先锋,你的手下攻进府衙以后,这里府库的钱财就丢的一干二净,你应该现在就去查查。” “哦——有这样的事?我才刚刚来到,还是跟着陈监军的后脚进的府衙。”宋江一脸的惊讶和无辜。 “我今晚就写上报文书,在我写文书之前,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定参你纵兵掳掠钱库!” 宋江脸色变得卑微:“监军莫急,此事我确实一无所知。宋江这就去查。” 他放开赵子俞,走到堂下吴用和花荣站的地方。 见到自己两个心腹在堂下站着,宋江眼里又充满了枭雄般阴鸷的目光。 看看四下没有外人,宋江低声交待道:“你们两个现在去江边,带走活捉到的卓万里,不要把他交给任何人!” 花荣:“把卓万里带到哪里去?” “今天宋万不是战死了吗?在宋万战死处设祭台,把卓万里斩首沥血!” 宋江眼神变得更加阴沉和狠毒。 接着,他又说道:“我会过去亲自祭祀,对外,就说要祭奠我们战死兄弟的英魂。千万不要让卓万里落到监军手里。” 花荣疑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宋江语气飞快地说道:“还记得我们在江边见到卓万里时,他都说了些什么了吗?” 花荣不明白:“他说的话很多,我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吴用却马上明白老大的意思:“是不是卓万里说:他的库银被我们的弟兄劫去了的事?” 宋江点头:“现在监军大闹,说钱库空了,要参奏我们梁山的人偷光了府库。” 这真是个麻烦事,现在就是把库银加倍还给陈监军,恐怕监军还是会说:“银子少了,数目不对。” 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不承认。 花荣略一思索,说道:“不怕,只要咱们的弟兄不承认,陈监军找不到什么把柄的。” 吴用却脸色一沉:“关键在卓万里,他和我们弟兄不是一条心,他要是乱咬……” “所以,我要你们现在就去——” 宋江比划出一个狠毒而又坚决的手势。 花荣点头:“哥哥放心,我亲自去把卓万里捉到手,谁要也不给。” 宋江想想又说道:“还有,提醒众军士:卓万里在江边说的那些话,绝对不能传出去一丝口风!” 吴用心领神会地点头:“我来安排!既让咱们的人噤声,也绝对合情合理地杀了卓万里,不引起上差的怀疑。” 听到自己的心腹这么说,宋江才放心地点点头。 第18章 明争暗斗 等宋江再次回到厅堂时,又是满脸堆笑,谦恭有礼。 谁也想不到,他刚刚部署完一件杀人灭口的事。 “监军莫要生气,我已经去派人去查钱库的事,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至于上报的公文,区区小事,找个文书来代笔即可,何必劳监军大驾亲自书写?” 陈希真还想再说些什么,宋江又殷勤地说道:“趁着赵皇室在这里,今天晚上我们和监军在这府衙设宴,陪皇室痛饮一场压压惊,不醉不归!” 赵子俞心中暗笑:说的好听,不就是想灌醉陈监军,阻止他晚上写你的黑状吗? 阻止一时,又怎么可能阻止一世? 陈监军刚想拒绝,但一想到自己今天刚得罪赵皇室,这晚上要是再缺席招待宴席,驳了上官的面子,以后,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明明知道这是在故意拖着他,被宋江阳谋设计,却也只好被迫答应。 接着,宋江命人烧热水,寻找新衣服,安排赵子俞沐浴更衣。 陈监军怕宋江和赵皇室走的太近,负气般坚决守在赵子俞洗澡间门外。 看谁能和赵皇室更亲近! 宋江也不和他争宠,笑盈盈转身离去。 赵子俞这一澡,泡在热水浴桶里几乎睡着。 仆人们忙的连换数次热水,他才擦干身体换上新衣服,慢慢走出浴室。 对着一面铜镜,感觉自己穿越到这里,好像更年轻、更帅气了。 待到赵子俞洗完澡换了衣服走出来时,面目焕然一新,再也不是那个狼狈不堪的小死囚了。 陈监军只觉得眼前一亮。 当即拍马屁说道:“没想到赵皇室除了文才盖绝,还生的唇红齿白,风姿优雅,一表人才,真乃潘安再世,宋玉……” 赵子俞摆摆手:“陈监军过誉了,其实我就是一大宋酸菜鱼。” “酸菜鱼是什么?”陈希真不明白,宋朝没有这种菜品。 “就是又酸又菜又多余。”赵子俞想到各方都要杀掉自己,不由得自我嘲讽道。 陈希真一回味,还真是。 他却想到另外一个方向。 赵皇室身怀满腹经纶,却命里生来的永远不能做大官。 只能在小官和各种没有实际权力的虚衔中,混俸禄度过一生。 大宋管理皇室规定太过严格,皇室宗亲要受大宗正司、宗正寺,外宗正司三个机构的管理。 祖上的王位是不可继承的,想要封王,全靠熬资历。 偏偏大宋朝的宗室子弟资历最难熬出来。 为了限制宗室子弟与外臣来往,五服以内的宗室必须居住在宫城,出入宫廷需要进行提前报备;五服以外的宗室可以住在宫内,也可以住在宫外,但是不能随意进出都城,若是想要出京城,也要提前报备,不得随意迁徙。 为了限制宗室子弟入朝任实职;宗室子弟都有爵位傍身,还特意规定宗室子弟在年满7岁后,都会进行赐名和授官,但是这个授予的都是闲散官,没有任何实权。 在宋英宗之前,宗室子弟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到地方担任任何官职,必须在京城提前养老! 神宗时,宗室政策放松,开始允许远亲迁居,也只是主要分散在开封附近。 还是神宗时,允许皇室子弟们参加科举考试和到地方担任官职,但是仍有诸多禁止事项。 比如禁止宗室子弟担任军方职位,禁止宗室子弟到边疆地区担任官职,禁止担任学官和考试官,禁止宗室子弟担任宰相之位,禁止参加朝会的宗室子弟说话……甚至明确规定:禁止宗室子弟入川。 宗室子弟去四川,都是不允许的。 只有最近大宋不太平,老是有人谋反闹事,官家赵佶才松口:允许宗室人员小范围统兵防范。 所以赵子俞空有皇室身份,其实就是一条大宋的多余人。 陈希真看到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的赵子俞如此英俊,本来都动了把自己女儿嫁给他的心思。 自己女儿生的那么漂亮,绝对会令赵皇室为之倾倒的。 但想到皇室管理如此麻烦,只得又收回一瞬间冒出的想法。 要是被人扣上“外臣结交皇室”的帽子,自己以后的官途就算彻底完了。 还是把女儿许给祝家公子牢靠。 一瞬间,他又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怪不得宋江急急离开了,只留自己在这里陪着赵皇室。 宋江和赵皇室呆在一起时,自己都在场。 宋江离开时,自己却没想到是和皇室单独呆在一起了。 以后有什么上官来责问,可就说不清了。 真是上宋江的当了! 不等他参奏宋江一本“纵兵抢劫,贪污方腊钱库”的罪名,只要宋江参奏他“外臣交结皇亲宗室,居心叵测“,自己就说不清了! 这个郓城小吏,黑脸心更黑!真是人情世故玩的飞转。 谈笑间,被他摆了一道。 宋江无形间占了先手,这次不能和他较真了。 此笔帐先记下,等以后有机会,再和他算!敢算计本监军,看我以后怎么找还回来! 陈希真正胡思乱想,宋江悄悄走了进来。 赵子俞发现:宋江换下盔甲,只穿一身平常布衣进来。 宋江的衣服上,还点点滴滴的沾有血迹。 “宋先锋刚才是到哪里去了?”赵子俞问。 “啊——我刚刚在城内主持完一场祭祀。” 宋江突然眼圈一红,流下眼泪来。 “宋先锋怎么哭了?”赵子俞惊讶他变脸太快。 “想起我今天战死的结义兄弟宋万,宋公明心中难受哇!想我一百单八个兄弟,历经多次大战都幸未死伤一个,今天一下子就折掉一个——” 宋江嚎啕大哭。 “刚才你就是去祭奠战死的兄弟了?” “对!为了表示我们梁山兄弟心中的哀思,我让蔡福、蔡庆兄弟俩,把生擒到伪统制卓万里、和潼二人,就在那里斩首沥血,以享祭两位兄弟的英魂!我身上,沾的就是两个伪统制的血。” 宋江停止哭泣,说的正气凛然。 赵子俞大惊,梁山好汉已经开始减员了。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有他这个时空穿越者的扰动,焦挺和陶宗旺今天也会战死在润州城。 陈监军听了也大惊:“什么?你把卓万里杀了?” 宋江:“两个伪统制的人头还留着,明天送张招讨处请功。” 陈监军瞪眼怒喝道:“宋江你个该遭天杀的贼配军,你敢不经我允许就杀人,还连续擅杀两个敌将,视本官如无物吗?” 宋江:“今日在战场上还杀了四个,润州的十二个伪统制,算是被我们灭了一半。还是监军您教导说:这些反贼罪该万死!下手一定不要留情!我们都是听从监军的谆谆教诲,才有今日之功。” 陈监军咆哮道:“活捉的要经过审讯,要押赴汴梁献俘,如何处刑要有上面定夺,岂可越俎代庖!” “宋江知罪!宋江知道了。下回再有活捉的敌将,都交监军发落。只是乞求监军看在我一个结义兄弟战死,其他结义兄弟群情激奋,体谅我们的悲痛之情。” “宋江只是一时悲愤冲昏头脑,现在就来向大人请罪。” 说到这里时,宋江脸上表情已经变得满是卑微和讨好。 第19章 护卫队还得加人 好说歹说,赵子俞才劝平息陈监军的怒火。 晚上,赵子俞在府衙喝了半夜酒,宋江和陈监军,还有吴用作陪。 吕方和郭盛各持方天戟,在堂下做护卫。 酒桌上几个人聊的还算客气,陈希真本来就是那种对梁山有偏见的人,无理都要搅三分,其他事不要紧,只是事事都想压宋江一头,搞的宋江处处小心谨慎。 陈希真的无数有理和无理刁难,都被他一一化解。赵子俞最直接的印象:处处谨慎的宋江,很难对付。 但是这支军队的领导层照目前状态下去的话,傻子都可以看出:早晚会出问题。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赵子俞向宋江和陈监军告别。 “宋先锋,感谢盛情款待,今日赵某要过江北去拜访张叔夜招讨和刘副帅,考虑到润州刚刚收复,江南江北还有方腊余党残孽没清除干净,临走之前,想向你借几个人手下人护卫着,确保安全。” 赵子俞离开府衙时,本来是想借口去江北需要有卫士沿途保护,一口气向宋江要焦挺、汤隆、时迁、白胜、孟康、侯建、陶宗旺等几人。 顺带着保证这几个人别跟着死在后续的军事行动中了。 不料宋江很豪爽的说:“好说好说,别说赵皇室您开金口,一定有求必应。就是皇室不开口,我们也为您准备好了。” 说完一挥手,一小队二十来个健壮军士快速趋步而来。 宋江指着为首一个的人说:“这是我营中的小兄弟燕青,为人精干,他定能护送得皇室周全。” 听到“燕青”二字,赵子俞反应过来:哦——这回算是见到真人了。 燕青本人的个子不是很高,但是皮肤白皙细致,五官俊秀,唇红齿白,眼睛乌黑发亮,一副俊俏后生模样。此人要是在后世参加练习生出道,绝对能火。 加上昨天见到的吕方、郭盛、花荣等人,赵子俞一阵感叹,梁山帅哥真多。 记忆中燕青射的一手好弓弩,相扑赢过号称三年无敌手的擎天柱任原,懂音乐,有情趣,见识广,为人处事还懂得灵活应对,机巧到被人号称天巧星。 现实中,燕青也是个眼头很活络的人。 不等赵皇室开口,燕青已经上前向他施礼。 “燕青参见赵皇室!能护送赵皇室去江北大营,小人三生有幸。” 赵子俞赶忙扶起:“等会儿路上要麻烦这位小将军了。” 燕青很贴心地笑言:“一路所有车马线路,美酒吃食,小人全部安排妥当。皇室这趟只当是春日出游。三月的江南江北,草长莺飞,风光好得很。适合吃吃喝喝,走走游游。” 这是个活的通透的聪明人,绝对属于顶尖人才,对于这种聪明人,最容易打交道。 众人听到燕青的话,都哈哈大笑。 “听说赵皇室身患瘟疫,昨日才大病初愈,燕青还找人熬了些药汤,为皇室巩固身体。” 说完,递上一只冒着热气的药碗。 赵子俞接过后试喝了一口:“温度不热不凉,入口正正好好,不过这药我用不着了。” 燕青微微一笑:“赵皇室在此地感染的瘟疫,传说无药可医,但是却在润州大牢痊愈了。一则是皇室是贵人,洪福齐天;二则是润州大牢用的救治药方灵验。” “我已在大牢里打听到:这个药方是附近江北一个许举人的瘟疫灵方,这个药方要连吃三日,方可保后续无事。” “听说赵皇室大人只吃了两日,还需继续服药,才能固本清源,小的在俘虏中找到伺候过您的狱卒,抄到方子,并配齐了药材,一并放在皇室车上,服侍皇室按时服用。” “为了验证药方真伪,我们军中有个叫安道全的随军神医,还专门辨认了润州大牢倒掉的药渣,经过药渣辨认,这个药方确保是真的无误。” “燕青小将军实在是太用心了!”赵子俞赶紧又喝了几口。 这边欢快乐融融,只有陈监军在一旁阴冷着脸。 陈监军冷冷说道:“宋先锋,现在江南还不太平,就是江北,都还藏有方腊余党,只派这么少的人护送赵皇室,出了差错你担当的起吗?” 宋江:“沿途走我们大军的进军路线,随时能遇上我们的军队,这些关节的人燕青都熟,都能找到照应的。” 陈监军:“那也得多派几个。你是不是没把赵皇室放在眼里?” 陈监军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你宋江对赵皇室的态度不重视。 官场上,下级只要是态度不对,做的再多也没用。 赵子俞打圆场道:“二位别争了,要不我再多点几个人带着吧。” 说着,就想点焦挺、汤隆、时迁、白胜、孟康、侯建、陶宗旺等几人。 不料陈监军掏出一个名单说道:“我认为再加上这些人才能真正的妥当。” 宋江接过名单一看:气的身体一颤,差点晕倒。 狠狠深吸一口气,他才慢慢又缓过来。 心中暗想:幸亏李逵不在这里。要是李逵在此,非得暴跳起来,用两把板斧把陈监军劈了。 “这是什么护军名单啊?让我也看一看。” 赵子俞一边喝药汤,一边看他们明争暗斗不止,见陈希真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名单,好奇的要过来看一看。 噗呲—— 赵子俞把刚喝到嘴里的半口药汤喷了出去。 只见名单上写了六七十个名字,全是最能打的梁山好汉。 要是这些人都去护送赵子俞,下面的军事行动就找不到可用之人了。 宋江有点激动的说:“今早派关胜、林冲、秦明、呼延灼、董平、花荣、徐宁、朱仝、索超、杨志十员将领去攻打丹徒县,这些监军都是知道的。” “要是再把名单上这些人都叫回来护卫赵皇室,万一吕师囊率众反攻,我等连守润州城都找不到人了……” 陈希真一点都不为所动。 “宋大人,你说是赵皇室重要还是润州城重要?”陈监军阴冷冷的问。 这本来就是个送命的问题,答案侧重哪一个,在大宋官场上都是前途暗淡了。 官场之上,有些微妙的东西总有特别玄机。 你说赵皇室不重要,这是不把保卫皇室性命放在眼里,马上得罪赵子俞。 你说润州不重要,这是不把国家州府城池放在眼里,可以参奏一个居心叵测。 你要是说两样都重要,不侧重突出一个,那是态度有问题,还可以参你一个骑墙观望。 一个小小的问话陷阱,明显宋江听明白其中潜在的意思了,窘的哑口无言。 朝廷上官场潜规则和禁忌太多,因为一句话不注意,丢官贬谪的事多不胜数。 宋江虽然生气,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出怎么回答。 陈希真则是暗自得意:昨天吃的亏,今天总算找补回来了。 燕青想转移众人注意力,招呼上酒。 这边赵子俞出人意料的抢先开口:“我看这样吧!这里面人名太多,都跟着我也没有多大用处,我随便点几个人跟我一起走,其他的人就算了,让他们该干啥干啥去。” 说完,不等别人反对,顺手把昨天参与保护他的七个人名字划上,把其他人都划掉。 心想:都是熟人,正好路上一起快快乐乐喝酒聊天。 看到名单虽只有七人,宋江还是一阵心疼,他感觉这里面有阴谋。 皇甫端、萧让、金大坚、乐和等人,就都是这样被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要走的。 不过人家最多也就是开口要一个。 这位赵皇室,一开口就要了七个,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宋江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晚赵皇室一个劲和他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是另有寓意。 他有心不同意,但是还有陈监军在。 陈希真一向和梁山过不去,恨不得宋江变成光杆先锋,见赵皇室开口要人,立即大手一挥:同意。 搞的宋江又是苦着脸不住卖惨:“乞望赵皇室到达大营之后,早日放我这些情同手足的兄弟们回来,我们下一步进军时,还用得上这些人。” 赵子俞却不同情宋江。 这些人跟着你宋江,不知要白死多少人,还不如让我把他们保护起来,等到靖康年间,让他们大展身手。 第20章 挖角燕青 保护赵子俞的队伍走出润州府衙。 赵子俞坐的是一辆装饰很漂亮的木质大车,车里既松软又舒服,还可以躺下睡觉。虽然是两头牛拉车,走起来速度不是很快,但车上吃喝俱全,一路上并不无聊。 燕青拿着监军陈希真给的调令,走在车前。 他们此行目的:先去北边江边大营,和昨日的“夺银七勇士”汇合,再一起奔赴江北大营。 去江边的路上,牛车走的很慢,因为有专门的士兵带路,赵子俞把燕青叫到自己坐的车上。 “这是怎么回事?”赵子俞指着车上一包银子问。 “这六千两银子,是宋江哥哥的一点小小心意,作为路上盘缠礼金。”燕青解释。 宋江对于买通上级,一向不吝花钱。 赵子俞也不纠结银子的事,他一边给燕青倒上一杯甜米酒,一边问:“梁山上的兄弟是不是都叫你燕小乙?” “燕小乙是我结义兄弟们的爱称,让赵皇室见笑了。” 燕青嘴上客气,心里开始暗中警惕起来:这个赵皇室怎么知道我们梁山人这么多事? 眼前坐牛车的赵皇室,从上到下透着精明。 去年为了招安,燕青曾混迹勾栏,接近京城名人李师师,顺着李师师的关系引荐,轻而易举就从官家赵佶那里哄到了一份给自己的赦免书,后来还顺利完成梁山的招安。 看样子,眼前这位赵皇室,不像京城那位赵官家那么好哄。 当然,他燕青也不是傻子。 “以后我也唤你做小乙哥吧!”赵子俞对着燕青碰了个杯。 燕青吓坏了,这位皇室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这可使不得!在下草野贱民,怎么能……” 饶是他浪子燕青混迹江湖,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种脾气的皇室成员。 “小乙哥你不必推辞,本来你的年龄就比我大几岁,叫你一声哥哥理所当然。以后在外面公开场面上,我们各论各的称呼。在私下,比如说就在这车里,我们完全是平等的,就应当平等相处。” 燕青还想推辞。 赵子俞酒杯一举:“我先干为敬!” 仰头喝掉酒杯里的酒。 燕青也只好跟着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喝干。 “既然我们已经共同喝过酒,以后就是好兄弟了。我有些事,想和小乙哥聊一聊。” “上官请讲:只要燕青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 “我听说你和焦挺都会相扑,你们俩到底谁更胜一筹?”先说个燕青感兴趣的话题,让他情绪放松。 “当然是焦挺哥哥。” 燕青态度谦逊而又得体。 “为什么?” “焦挺哥哥会的相扑招式多不胜数,他要是使出些我预料不到的招式,我就只能吃亏。再说,他的身体还比我更强壮,这些都是我比不上的。” “那你比他有什么优势?” “我靠一个见机行事的灵活机变。这个灵活机变,在绝对的身体实力和全面技巧面前,不能算是完全压倒性优势,只能偶尔占些便宜,算是大智慧面前的小聪明。” “那为什么打败擎天柱任原的是你,而不是焦挺?” 燕青迟疑一下,说道:“他们俩原是相扑技的同门,焦挺哥哥不愿意和同门公开撕破脸,所以让我去打擂。我去之前,怎么击破擎天柱任原的各种招式,都是焦挺哥哥事先演练传授给我的。” 见燕青情绪开始放松,说话也敢深入吐露一些事情,赵子俞突然话锋一转。 “假如不是因花石纲和方腊作乱,杭州算不算一个经商的好地方?” “那还用说,所谓江南富庶,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燕青知道的还不少,绘声绘色描绘了一番杭州的美景和商业繁华。 他这么一说,赵子俞心里就有底了。 吕师囊档案库遗留的未来开发江南经济报告,结合燕青的介绍,完全是符合实际的,可行的。 “我有一个大概想法,就是平复方腊后,自己投资,先从江南丝绸业开始……” 赵子俞说到了建立制造和销售网络,建立远洋贸易货船,建立典当金融票号……他把看过的重振江南经济报告大致说了一遍。 只是投资主体由方腊变成他自己,反正现在手里有了宋江送的一包银子,等一阵子,还有润州的库银能分,这就是起家的本钱。 燕青听得两眼冒光。 以前只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他也帮卢俊义家跑过卢家北方的生意,对于商业熟悉的不得了。 但是在这位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赵皇室面前,燕青突然感觉自己视野太渺小了。 自己就像一个走街串货的小贩,而赵皇室,目的是要建立富可倾国的财富。 如果这些想法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吹吹牛。 而从赵皇室嘴里说出来,那就一定能实现,谁叫他是皇族呢! 京城皇室们个个肥的流油。 大宋的皇爷们,绝对是有这个经济实力的。 皇爷们被管的严,明知当不上官,只好把目光转向赚钱。 据燕青所知:京城好多产业都是宗室子弟在经营。 说到最后,赵子俞很富吸引力地说道:“等平定方腊,朝廷一定会出减免政策,鼓励两浙路恢复发展,这里面有无限机会。小乙哥,我看你是个精干的人才,不如过来帮我吧!大家共同做个快活的富翁!” “可我还要跟随宋公明先锋和卢员外,不能——” 做事精明果断的燕青,说话也开始迟疑起来。 赵子俞说的内容,对燕青太有诱惑力了。 “太平本是将军定,将军不得享太平。这句话小乙哥一定听说过吧?你觉的平定方腊之后,你们梁山就一定会被朝廷善待,永享太平富贵吗?” 赵子俞话说的难听,却是亮出了杀手锏。 别人都对朝廷有幻想,燕青绝对不是,他是梁山中少有的人间清醒。 听到最后几句话,燕青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心事被赵子俞击中了。 他呆住了,甚至连手里酒杯中的酒洒了出来,都没注意到。 “朝廷会对我们怎么样?” 突然,燕青眼中流光闪烁,他迫切想知道未来朝廷的打算。 “会对你们怎么样我说不好,但是如果你们梁山人当官的话,‘有权’和‘带兵’这两条,都会被人忌惮,不如全都放弃。反正你们都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不如想办法去经商致富。” 赵子俞回答也是坦坦荡荡,直来直去。 在聪明人面前,要想建立信任,最好不要说假话。 他的话,可能对宋江、卢俊义这种为追求功名而蒙住眼睛的人不起作用,但是对于燕青,却是直击心灵。 燕青马上被赵子俞说到了心灵深处的痛点。 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赵子俞干脆趁热打铁。 “我这个计划的投资数额太大,还需要多方合力,到时你也可以考虑入股,我准备实行股份公司制。” “股份公司制?” 燕青大惑不解,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赵子俞干脆又讲了一套现代公司制度。 现代公司制度最早起源于加勒比地区海盗之间。为了公平分配抢劫到的财物,海盗们创立了最早期的股份公司制。这个模式既包含对出资人的公平分配,还包含鼓励多劳多得等,因为架构最为科学,被后世奉为经典。 燕青听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感觉这种做生意方式就是民间的合伙风格。 陌生的是:和民间的简单合伙做生意,似乎又有许多不同。 赵子俞描述的越多,燕青的心里越是敞亮。 渐渐的,似乎已经看清一个美好的未来。 “计划好是好,可是,我等弟兄还要报答宋公明哥哥的恩义,不能轻易离开。”燕青嘴上还在犹豫。 既然说到宋江,赵子俞干脆来个杀人诛心的。 “我看你对宋公明挺忠心的,在这里,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赵皇室要问什么事情?” “当年你们家卢员外在曾头市活捉史文恭时,你是不是也跟在一旁?” “是的。” “史文恭的马匹、盔甲、武器,是不是都被你们二人缴获?” “是的。” “那你有没有发现:史文恭箭囊里,有没有一支箭,是刻上名字涂好毒药的?”赵子俞问的很隐晦。 燕青却久久沉默了。 他心底,藏有一个不敢说的疑问。 挑拨人才和原上级的关系,也是猎头挖人兵法中重要的一招,虽然赵子俞不经常用,但每回接触到核心痛点,用起来都是有效的。 等牛车挪到江边大营门前时,燕青虽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完全被赵子俞说服了。 要是依照赵子俞以前做猎头时的习惯,聊到这个程度,就应该趁热打铁,赶快签署合同合作。 可惜在这个时代,在信用方面,合同好像不是怎么顶用。 怎么才能把合作关系巩固下来呢? 江边大营到了,拉开牛车的门帘,赵子俞看到时迁和焦挺站在大营门前。 看到这两张熟悉的面孔,也就是一刹那间,一个好主意从大脑中冒出。 第21章 咱们结拜吧 “接宋公明先锋军令,时迁、焦挺在此迎接赵皇室!” 看到一队人护送着一辆牛车过来,时迁大声嚷嚷着迎候。 牛车的门帘一掀,赵子俞欢快的脸露了出来。 “时迁!焦挺!是你们——一夜不见,我真是想死两位哥哥了!” 时迁和焦挺急忙迎上前去施礼。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时迁解释:“今早戴宗哥哥从这里过江,去北边送战报。路过时,早就把文书带到,指名要我们七个人在这里等待皇室到来,一起保护赵皇室过江。我们两个在此等候多时了。” 原来宋江早就命令戴宗沿途打了招呼。 “其他人呢?”燕青问道。 时迁打个口哨。 汤隆、孟康、白胜、侯建、陶宗旺等五人立即奇迹般出现在眼前。 “各位救命恩人啊,又见面了!” 赵子俞喜气洋洋跳下牛车,对着众人连连施礼,惊得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使不得!使不得!” “赵皇室万金贵体,能营救皇室,是我们的福分!” 虽然抗拒赵子俞的施礼,但是众人心中却都无限满足。有了和赵皇室这么一档子事儿,以后和人喝酒,能吹上一辈子。 赵子俞似乎还不满足,从车上摸出一摞碗,挨个倒上酒。 “有你们几位恩人在,足够保护我的安全了,今天我得给各位恩人们都敬上一碗酒!” 众人嘴里说着“不用”,手里慌忙都接住酒碗。 “我敬大家!”赵子俞来个先干为敬,一仰头,把自己酒杯里的米酒喝了个干净。 在他的示范下,众人也都“敬赵皇室”,喜滋滋将米酒喝下。 趁着气氛热烈,赵子俞道:“难得今天如此高兴,我有个提议,不知各位能不能赏个面子?” 见皇室说话如此谦虚,众人纷纷表态。 “有什么事,皇室但说无妨。” “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竭尽全力去做。” “我们死都不怕,还怕不能帮皇室做些事吗?大不了这条命不要了!” 见气氛热烈,赵子俞趁热打铁。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觉得和各位意气相投,想和大家在此长江边上,共同结拜为异姓兄弟!” 有好几个人顿时失了神,手里的酒碗噼里啪啦摔掉了一地。 什么?和皇室结拜为兄弟? 赵子俞能想到的和这些人拉近关系的方法,最有效的就是结拜。 水浒的书里,就是结拜这种招数,让宋江控制好汉时屡屡得手。 你能做,我也能做。你是郓城小吏出身,我可是皇室出身。 这边说出来容易,那边几个出身低微的家伙却顿时慌了神。 “怎么?大家都看不上赵某?嫌赵某高攀了各位?” “哪里!哪里!是我们不敢高攀赵皇室哇。” “如果各位愿意给赵某一个面子,咱们面对这大江,就此结为异姓兄弟!” 说完,赵子俞给自己倒上一碗酒,对着滚滚长江跪了下来。 一帮梁山好汉被他弄的不知所措,也只好纷纷跪了下来。 谨慎而又精明的燕青想往远处站,立刻被赵子俞叫住:“燕青兄弟,你我今天相见聊的甚为投缘,难道不能结为异姓生死兄弟吗?来——大家一起!” 燕青迟疑道:“这怎么使得?” “这几位兄弟和你是结义兄弟。今日我和他们结拜,不管你在不在乎,你和我从此也就是兄弟了。” 听赵子俞这么一说,于是,燕青也被焦挺和汤隆拉扯之下,半推半就跪在地上。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赵子俞请大江作证:愿意真心和这八位梁山好汉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异心,当肠穿肚烂,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赵子俞把能想到的酷刑,都说了一遍。 后世韦小宝好像就是这么干的。 要么银票开道,要么结为异姓兄弟,再不行就是上匕首。 果然梁山人都很吃这一套,被他半推半就,乖乖的都举行了结拜仪式。 其他都好,就是大家心里隐隐觉得:赵皇室的誓言有点过于歹毒了。 等报年龄时,轮到赵子俞惊讶了。 原来以为自己就是个弟弟,不料报一算年龄,白胜和时迁年龄居然是意想不到的小。 这怎么可能? 看着白胜和时迁那两张老脸,赵子俞都有喊他们“大叔”的欲望。 “智取生辰纲那年,我十九。因为年岁小,忍不住拿生辰纲的银子赌钱,露了行藏被抓后又受不住官府的轮番大刑,最后招了……这事被山上弟兄们笑话了好多年。” 白胜一脸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 “上梁山那年,我只有十七,所以过祝家庄时还忍不住调皮,偷了他们的报晓鸡,引发梁山三打祝家庄。” 时迁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 一只鸡引发的祝家庄和扈家庄灭门惨案,就是他时迁搞出来的。 “确实是这样。他俩上梁山时年纪还小,十来岁就出来混江湖,只是生的一副老相,显得年龄大。所以梁山聚义时,他俩排名也只能往后靠。”燕青一脸认真的点头确认。 “这么说时迁最小?”赵子俞忍不住问。怪不得时迁在梁山的排名如此靠后。 “根据出生年月,他比你还小一个月,以后你不能管他叫哥哥。”焦挺说道。 众人忍不住一阵哄笑。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了,我这有六千两银子,咱们大家分了吧!” 赵子俞从牛车上拿出宋江给他行贿的那包银子。 时迁白胜等人赶紧上前制止了赵子俞的分钱行为。 时迁附耳小声说道:“昨天弄到的那一车银子,你还能分个七八万两,只是上面的方腊伪朝痕迹未除,先藏了起来,现在咱们手头银子多的花不了,绝不能让你再破费了!” “那好,改天咱们找个地方小聚,痛痛快快大吃一顿。” “同意!” “同意!” 众人纷纷赞同。 说得天花乱坠,赵子俞似乎看出了燕青心中还有疑虑。 为了建立信任,干脆再拿出致命一击。 “我知道小乙哥是个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人,所以还有一件事,我想托付你帮我查查这个。” 赵子俞把自己带在身上的一个小包袱递了过去。 燕青拆开看看,顿时脸上变了色,心里暗自叫苦。 他看到了杭州廉访使赵约留下血写的文书,弹劾江南制造局官员贪腐事宜。 里面牵扯到的官员,全是他们带头大哥宋江都惹不起的人。 “此事关系重大,燕青人微言轻,恐怕我帮不到你。”燕青摇头。 “我还没说完:只是有一点小事,你是能帮我做的。” 赵子俞心中已经吃定燕青。 “什么事?” “这个证据还只是一部分,剩下的部分,留在杭州府衙的府库内,被方腊军掌握。你们梁山军以后终将攻破方腊,我想你们在攻破方腊时,顺手帮我把这些证据找回来。” “如此机密大事,应当找一个知心知近的人来做,不应当是我。” “关于这件事,我对宋江、陈希真,一句都没提过。等我们去了江北大营,我还是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从第一眼见到小乙哥时,我就觉得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说到这里,赵子俞的眼睛紧紧盯着燕青。 有时候,建立信赖关系,不是让别人欠下你人情,任何人都有可能欠债不还;如果是你主动欠下别人的人情,你的债主最有可能下一次还会帮你。 燕青沉吟一下,终于想通。 首先,他觉得赵子俞是个正派而且值得结交的人。其次,这个人愿意和混江湖的梁山人讲义气。 “承蒙赵皇室信赖,这事燕青记下了。定当不负所托。”燕青最终还是吐口了。 “哈哈,得黄金千两,不如得燕青一诺!” 赵子俞大笑。 被赵皇室盛赞是一诺千金的人,燕青做事自然要尽力。 这支小队乘船过江。 从镇江过了长江,江北岸就是宋军的江北大营。 宋军本来就和方腊军隔江对峙,所以去江北大营的路并不远。 最奇怪的是:头天宋江已经打下镇江府,并在当天晚上就已经向江北报捷,但是江北却并未立刻继续派兵过江进驻,而是选择按兵不动,坐视观察各方动静。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的头头脑脑们,并不是很信任宋江。 第22章 秘密来客 江北大营内,两浙宣抚使谭稹刚看完一封加急送来的信笺。 他脚下,半跪着一个前来送信的年轻人。 谭稹仔细打量着年轻人。 这人看起来年龄不大,生的眉清目秀,对上官的态度也很谦恭,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能感觉他浑身上下隐隐带着一股阴狠乖戾之气。 面对这样的人,使官场老油子谭稹不由得条件反射,亲切的同时,产生出一丝防范之意。 和童贯一样,谭稹也是宦官出身,他摸着无须的下巴,用尖细的嗓子问送信人:“你就是两浙察访刘豫之子刘麟?” “启禀谭大人,在下就是刘麟,刘豫刘彦游正是家父!”送信年轻人头也不抬的回答。 谭稹点点头:“你这次投奔我们招讨军中,京城里那些大人们,给安排了何种职务?” 刘麟又递上另一份公文:“在下这次投奔招讨军,承蒙京城各位大人的厚爱,补任从九品将仕郎。” 谭稹接过去看了,又点点头:“不要嫌弃官位小。这个位子,好多人花大价钱还抢不来呢!有了这次跟着大军南征的机会,你在营中眼头活络点,慢慢积攒功劳,升迁机会多的是。” 大宋官场上花钱买官,一开始买个高位子,一定会被人惦记甚至弹劾。要是能买个不引人注目的低级官阶,然后故意派给最顺滑的升迁机会,从基层往上爬,这样的升官方式既保险,还让旁人无话可说。 “谢大人栽培!”听出谭稹话里的意思,刘麟忍不住面露喜色。 “现在咱们再说说正事。”谭稹抖抖手中的信笺。 “京城里的梁太尉在信里说:还有一些在信里不可言语的事情,需要你亲口告诉我,现在这里没有别人,是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进门之时,刘麟早已眼神贼溜溜的把周围都扫了好几遍。 确定四下无人,他抬头说道:“一共三件事。一是京城的大人们送谭大人一些礼物,跟我同来的家人,已经把礼物送到后堂,礼单在谭大人管家的手里,请大人查收。” 谭稹面无表情地说道:“那都是小事,交给底下人办就好。” 京城一些高官有求于他,谭稹不看都知道:送的钱财珠宝一定会有不少。 “这第二件事,就是小侄我投奔招讨大军中效命,请大人多多照顾。” “我和你父亲还是有些交情的,老友之子,一切都好说。” 谭稹总是觉得,刘麟说得这都是小事,他还没有把真正的大事没说出来。 果然,第三件事,刘麟语出惊人。 “自从赵约陷死在杭州城里,本来已经是万事大吉。但听说赵约手底下还逃掉一个人,这人掌握赵约手里的那些秘密,对京城和两浙路的好多官员有所不利。请大人得相机给予妥善安排。” 刘麟也不含糊,有些话就直来直去。 谭稹心中暗笑:朱勔这些人横征暴敛,整出来事情逼反了江南,和咱家没有关系。出事后找咱家善后算什么事?别把什么人都牵扯进来! 咱家不想置身其中,只需稳坐钓鱼台,笑看风云变幻。 谁知刘麟又毫无顾忌地说道:“那些大人们说: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赵约手中那些东西无论牵涉到谁,对整个官场都是一场灾难。如果事发,只怕谭大人您也难以置身事外。” 听刘麟这么一说,谭稹有点生气地说道:“花石纲里干的那些龌龊腌臜事,激起民变导致方腊造反,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惹出祸端,为何找咱家给善后!” 刘麟急忙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花石纲这些事虽然和谭大人您无关,但是和京城里王少保关系密切,还牵扯到梁太尉,这些大人们如果有事,以您和他们关系的密切程度,只怕也难独善自身……” 谭稹变了脸色。 他是被梁师成提拔起来的。 没想到这个置办花石纲的小小朱勔,真是手眼通天。他不但买通了宰相王黼,还买通了提拔自己的上司——太尉梁师成。 朱勔倒台了,和自己没有关系。 朱勔上头的上线王黼倒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但是要是梁师成也倒了,自己和梁师成私下那些事隐秘的事被追查出来,自己也就完了。 更不用说,自己上任时,朱勔、王黼、梁师成送来作贺礼的钱财和珠宝,应该都是不干净的,都是和花石纲有关的。 咱家这回是掉到污水坑里,洗不干净了。 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本来不想管他们的事,现在不管还不行了。 也罢!待咱家帮着摆平这件事,以后借此狠狠敲上朱勔和王黼一笔,方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谭稹咬牙说道:“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大家同气连枝,我会帮你们一回。” 刘麟大喜:“小人来的时候,梁太尉说了:谭大人做事严谨周密,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谭稹不理刘麟的拍马屁,直接问道:“从杭州逃掉的那个人,姓甚名谁?你知道他现在行踪在哪里吗?” 刘麟:“赵约的那个副手,叫赵子俞,据说杭州城破前,马不停蹄的一气儿逃到润州。” 赵子俞! 谭稹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是那个太祖六世后裔、本朝宗室试神童赵子俞吗?” “正是!” “你们想怎么样?” “朱勔大人说:最好让他永远都不开口说话。” “啪”的一声,谭稹把桌上的一个细白瓷茶杯摔的粉碎! 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刘麟说道:“你们好大胆子!居然连皇族也敢谋害!不怕被诛九族吗?” 刘麟这时也露出阴狠的表情:“如果那个赵子俞到处乱说话,朝廷内能牵连到的不止九家,大家后果一样会很惨!” 谭稹定了定神,斟酌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才冷冷说道:“现在的润州,在方腊军手里。前几天我批改公文,看到润州城破时逃散回来的官员名单,没有赵子俞的名字,那个赵子俞是不是应该落到方腊手里了?” 刘麟胸有成竹地说道:“赵子俞逃到润州之后,染上瘟疫昏睡不起,被当地的地方官安排在一个客店里。然后我们有官员把事情记录在案,城破时记录公文放在明显处留给了方腊军,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方腊军能够按图索骥抓到他……” 这小子居然连这些隐秘的事都知道,不由又让谭稹多了一层防范之心。 谭稹冷冷说道:“你们已经借刀杀人了,还找我做什么?” 刘麟:“只要大人稳住阵脚,不出兵攻打润洲,方腊军能有足够的时间捉到赵子俞。以方腊叛贼的习性,定然会把和朝廷有关的人酷刑处死,我们在那边的内线也会帮忙出力。但是现在出了意外,您手下先锋营在张叔夜的支持下,昨天宋江突然调兵奇袭润州,而方腊那边没传出处死赵子俞的消息,这样事情就复杂了……” “你们在对面也有人!”谭稹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有异常,他心中大惊。 刘麟也没否认:“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在方腊军中藏有卧底,这是军事机密。如果大人想知道,刘麟一定如实相告。” “这些个咱家不想知道!”谭稹厌恶地把头转向一边。 这时候,谭稹才感觉到有点后怕。 不让先锋营出兵是他的主意。主要是为了让西军能够从西夏战场开过东南来抢功,他的手底下,还有一帮西军将领急待抢功升官。 这不让出兵等时机的借口,可以间接害死赵皇室……差一点,自己以后就真的说不清了。 他谭稹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该怎么才能各方面都不得罪呢? 这真是个难题! 第23章 乖戾脾气的谭大人 江北大营的另一个帐篷内,招讨使张叔夜正在看着戴宗送来的战报。 战报上说:昨天一日之内,宋江派人装扮成献粮船队接近江南岸,顺势杀出,居然拿下了镇江府。 现在,先头部队正在向丹徒进军。 没想到宋江有如此本事。 一个时辰后,被战报惊动的谭稹也跑来找张叔夜,二人共同谈论宋江送来的战报。 谭稹用尖细的嗓门说道:“张大人,你看这战报,一天之内占领镇江府,宋江是不是撒谎了?” 张叔夜不由得一怔。 虽然战报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为了表示尊重,表面的文章还得做。 从隶属关系上,宋江虽是他的直属手下,但谭稹算是官阶比他高的上级,遇上什么事,他还是要向这个乖戾的上级低头的。 “启禀谭大人,据我派出的探马来报:宋江这里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确实一天之内打下了镇江府,还打退了了吕师囊的反攻,现在正在往丹徒进军。” 虽然隔着长江,张叔夜对宋江军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口说无凭啊!”谭稹怪声怪气的说道,从态度上,他还是表现出不信。 张叔夜不由得心中冒火。 这帮宫里出来的死太监,身体有残缺,脾气又怪,简直是在没事找事,真是难缠的很。 大军进入扬州,驻扎已经好多天了,谭大人就是一直按兵不动。 昨天宋江部忍不住出兵过江南攻了,而且一天之内立下奇功,这位谭宣抚制置使不但没有什么赏赐之类的表示,还一脸的不高兴。 “要不——我今天亲自带人过江去看看,验证一下。”张叔夜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也不敢太过和上级争执,所以顺势提出一个解决之道。 “你一个堂堂朝廷招讨,怎可轻易进入贼营?”谭稹不同意。 “谭大人,现在宋江是我们的人,不是贼。”张叔夜轻声提醒。 都招安好久了,还不把梁山军看成是自己人,作为宋江的直属上级,张叔夜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 “你在教我怎么做事吗?” 谭稹给了张叔夜一个怪怪的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硬是把张叔夜原来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我想,咱们是不是让新来的那个将仕郎刘麟,派他带人过江去看看,他的职位正好也是做军内考评……” 谭稹的话还没说完,张叔夜从战报上又找出一处内容。 “谭大人,这战报上说:他们在府衙大牢救出一个皇室成员。咱们找人把皇室接回来,问一问详细情况,宋江有没有撒谎,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不信任宋江,那就找其他能信任的人。对于皇室成员,张叔夜心里还是有点谱的。 去年,宋江带兵在北方抵抗辽军入侵,军中派去的监军,就是皇室成员。据说皇室成员和宋江相处的不错,回来后说了不少宋江的好话。 只是这一次南征,朝廷派下来的监军好像有点不妥。 那个陈监军,处处打宋江的小报告。 昨天下午,陈监军心急火燎的带着一队人过江去了,不知会引出什么争执来。 一想到监军和主将不和,张叔夜心里就满是忧虑。 听张叔夜说救出一个皇室,谭稹不由得心里一阵乱跳,但是表面上还是装的若无其事。 “问题就在这里。” 谭稹敲着手指关节说道:“关于救出一个皇室成员的事,先锋营陈监军昨天也冒险过江去了。整整一夜,陈监军居然没有任何关于此方面的报告过来。一个字也没提。” “更为不一致的是:陈希真昨夜上报的军情报告里说:宋江打进城,又被吕师囊的反攻给顶出来了。要是没有陈希真带兵顶上,后果不堪设想……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对于这个皇室的事,谭稹也很紧张,具体怎么处理,他还要随机应变。 起码,不能让赵子俞死在自己手里。还有:要设法不能让这个皇室去京城乱说话。 谭稹又哪里知道:派去的陈监军,被宋江暗中轻描淡写地摆了一道,根本不敢提和赵子俞单独呆在一起的事,所以没有后续报告送上。 陈希真怕御史,御史们嘴巴都快,有一丁点捕风捉影的事,都会描绘成滔天大事。 这要是被人传到朝廷中去,还不知被怎样做文章呢。 江北不知道这些,只觉得陈希真平时报告源源不断,一天恨不得奏上八九本,这次过江,怎么上报频率突然断崖式变低。 谭稹继续故意无事生非般的找茬:“主将和监军的上报内容出现不一致,张大人你说该相信谁呢?” 张叔夜努力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对岸现在已无喊杀之声,我们的探子也说吕师囊确实退走了。至于主将和监军上报的内容有细微处对不上,也许——他们二人的遭遇和侧重点不一样,所以上报的内容就出现了一点不一致。这也不足为奇。” 见不能找借口把刘麟派到江南,谭稹又说:“为了弄清此事,张大人,你看是不是有必要让宋江回来说清这些事?” 召回宋江,说不定吕师囊一个反攻,就让留在江南的赵子俞死在乱兵中了。实在不行,自己派刘麟过去趁乱…… 那边,张叔夜不知道谭大人心里的小九九,但被他的荒唐提议差点气吐血。 就因为这点验证战报的小事,非把宋江召回来。 大敌当前,把先锋营主将召回,你当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游戏吗? 不过,要是不同意召回宋江,这是忤逆上级的意见,就要得罪上级。 要是同意召回宋江,吕师囊趁机抓住机会反攻回来,再打下润州,前面的费的人力物力,拼杀出的成果,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这种出纰漏的蠢事,他谭稹自己还不干,还装模作样提出问题来,让张叔夜做选择,就是把责任推给别人。 张叔夜以前隐隐知道:谭稹是想等他的直系西军人马开过来立功,而谭稹在西军里有他自己培植的嫡系。现在镇压方腊的西北禁军没有开到,所以故意一直拖着不进军。 张叔夜也知道方腊造反闹这么大的动静,官家赵佶一直不知道,是朝中有人故意隐瞒,压下了所有相关急报。以至于东京汴梁民间老百姓人人都知道方腊在东南造反了,朝廷上的赵官家还懵然无知。 上面懵然不知,下面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按利益操弄。 面对这股势力,张叔夜感到深深的无力。 宋江昨天出兵,是他张叔夜支持主使的,为了手下,那今天也就只好硬抗到底了。 第24章 都在各怀心思 见谭稹设语言陷阱,张叔夜也不含糊。 “谭大人,只要找人把赵皇室接回来问个清楚,就能搞清昨日镇江府之战的详细,没有必要非把主将召回啊!如若大人不嫌弃,本官愿带副手刘光世一起,亲自过江去接回皇室。” 他回答了问题,还绕开了陷阱。 带着副手刘光世过江,顺便就把江北的军队都带过去。 面对张叔夜如此不上道,谭稹气不打一处来。 正想再教训几句,不料有人进来禀报:“启禀二位大人:正五品宿州观察史,从七品监察御史赵子俞在大营门前,求见大人。” 说曹操,曹操到。 这么快人就来了! 谭、张二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们哪里知道:赵子俞和燕青、时迁等人结拜过之后,弃了牛车,弄了十来匹性格温顺的快马,轻车简从,过江之后疾速而来。 该慢的时候慢,该快的时候就快,在中午之前,他们已经跑到江北大营门前。 “快请他进来!”谭稹无奈,也只好另想办法了。 只过了很短的时间,赵子俞跟着一个军校,大踏步进入主帅的房间。 “赵子俞参见二位大人!” “哎呀!见过皇室。赵皇室还记得咱家否?” 谭稹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以上级官员的身份,低头向下级官员问好,态度亲切的不得了。 “我这几天身染重病刚刚痊愈,又被关在方腊死牢,以前的事忘掉不少,好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赵子俞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只得拼命给自己找理由。 谭稹却觉得赵皇室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这种态度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想让他吃瘪。 好在他久经官场,早已修炼的唾面自干。 “咱家是宫里的谭稹啊!当年赵皇室从南京应天府来宫里参加宗室应试,咱家还跟着官家在宫里见过您呢!您那时真是年少有为,十五岁便高中进士……” 起初,张叔夜还以为谭稹不认识赵子俞,不料此人一说起渊源,竟然一套一套的。 大营门外,护卫赵子俞的众梁山好汉百无聊赖的在等候。 时迁低头,在地上用树枝写着“宿州”等字样。 他突然抬头问道:“哎——兄弟们,你们还记得宋公明哥哥以前说过的那几句九天玄女谶言吗?” 几个人突然都紧张起来。 招安之前,宋江到处宣扬,说他在很久之前没上梁山的时候,曾经被九天玄女娘娘显灵救过。 九天玄女娘娘还顺便告诉宋江几句很玄乎的谶言。 四句谶言说的是:遇宿重重喜,逢高不是凶,外夷及内寇,几处见奇功。 虽是宋江一家之言,但宋江说的有鼻子有眼,唬住了梁山很多人。 梁山上有些兄弟就是想反对招安,一想到事情都是命里注定,就只好闭嘴了。 燕青疑惑地问道:“你是说:‘遇宿重重喜’?” “对!就是这一句。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宿’,指的是宿州。”时迁扔掉手里的树枝说道。 汤隆不解地问:“不是说谶言应验在宿太尉身上吗?” 遇上宿太尉,梁山群雄们没感觉发生什么好的喜事,反而是宿太尉收宋江的贿赂,数量比高俅还多。 要“喜”,也只是宿太尉收银子的喜,和他们梁山泊没有什么关系。 久而久之,梁山好汉们对“遇宿重重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白胜:“我怎么觉得:应该是应在今天咱们这个结义兄弟身上。他也和宿字有关。” 焦挺:“我也觉得,就是应该应在赵皇室身上。” 众人突然都不吭声了,都在回味宋江曾经说过的谶言。 既然“遇宿重重喜”不是说的宿太尉,那“逢高不是凶”一定不是说遇上高俅没事,是不是说赵皇室地位高? 他们梁山好汉宁愿相信应验在赵皇室身上,也不愿意相信应验在朝廷中两个太尉身上。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 监察御史这个官的品阶不高,但是能量不小。 他们可以直接向皇帝告发官员的一切不轨行为。 而且能得到这个官位的,大都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由皇帝亲手指派。 相比谭稹对赵子俞的热情,张叔夜反倒显得有点态度冷淡。 张叔夜清楚地知道:谭稹是宦官出身,对待上级,为人特别会逢迎拍马。平时他见到的都是谭稹对待下级,要么吆五喝六,要么阴阳怪气。 但是这一次见到赵皇室,突然变得如此卑微讨好,还是让人有点不太习惯。 “张招讨,我有些紧要的事要单独问问赵皇室,你先回避一下,等我召唤再进来。” 说完,谭稹摆出一个手势,很无礼地让张叔夜出去。 顾不得那么多礼节了,有些东西,要确保不能让张叔夜知道。 张叔夜怕谭稹搞什么幺蛾子,有心留下,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最后也只能不甘心地退出去。 大堂内,等待宾主坐定,谭稹先献媚地说道:“这次小皇爷误陷敌手,真是让您受惊了。” 赵子俞摆摆手,很直接地说道:“不是误陷,是被自己的猪队友坑了。” 他已经打听的很清楚:杭州之所以轻易被方腊攻下,是因为知州赵霆率先逃跑,把两浙路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都扔在杭州城内,结果这二人全被方腊军捉住,遭到酷刑处死。 自己附身的这个赵子俞要不是跑得快,也就死在里面了。 临跑出杭州之前,赵约用血写了一封弹劾杭州知州赵霆的奏折,让赵子俞带走。 在奏折里,赵约把赵霆所干的种种贪污腐败坏事和临阵逃跑的劣迹,统统痛斥了一遍。 而且赵约在奏折里悲愤地提到:就是因为掌握了赵霆和他上线的罪证,自己这是被借刀杀人了。为了表现大宋官员的气节,他将和杭州共存亡…… 现在这份奏折,就装在赵子俞的身上。 至于拿不拿出来,还要看时机。 自己在润州被捉,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赵子俞没想帮他们大宋反腐,但是如果这帮贪官吃相太难看,也不介意让他们死的快一点。 谭稹听赵子俞话里满是怨言,心中不由得一惊。 以前,这位小赵皇室不是这个性格啊。 他以前沉稳内敛,锋芒不露。 这次说话这么直接,这么冲,一定是被惹急眼了。 第25章 磕磕绊绊的误打误撞 朱勔专门找人传话给谭稹,说要在这次征方腊的军事行动中一想要有所“关照”,看样子,他们是有把柄落在赵小皇室手里了。 朱勔在江南采办花石纲,吃相实在太难看,即使是和他一党的,好多人都想看朱勔的笑话。 谭稹本来有心想让朱勔难堪,但是这个事情里面,自己也有些身不由己的东西牵涉其中,要是出了事,他两浙宣抚使的官位一样是难保。 所以,无论再不喜欢那个因花石纲逼出江南造反的朱勔,谭稹还是要想办法保他。 无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谭稹早就知道方腊军在占领区大肆捉拿捕杀大宋官员。 好多对江南朱勔贪腐的知情官员,都陷在方腊占领区内没有逃出来。 平时这些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谋害朝廷命官的大罪,是谁都担戴不起的。 但是现在,有了方腊造反,正是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赵约死在杭州,是赵霆耍的花活儿,动了手脚。而赵子俞在镇江府被捉,也是某些人耍的手腕。 在大宋朝,廉洁的清官都是各自为战,互不联合,而贪腐的赃官,却都是很有默契地联合进退。 “御史小官人这次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谭稹装作一脸惊讶。 “比起陷落在杭州的同僚,我赵子俞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了。” 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是在客气,谭稹心里有鬼,总是觉得赵子俞话里有话,是在用话点他。 “不知尊驾下一步有何打算?” “刚刚脱离苦海,我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办。” 谭稹这时才长出一口气。 心中默默祷告:如今只要不马上去东京汴梁面圣就好。 如果是去官家那里面圣,赵子俞在朝廷上说出些爆炸性东西,难保不会引发官场震动。 说什么也得把这个事搁置到官家情绪麻木了,才能把盖子揭开。 “我们上报公文的快马,下午就要出发,不知皇室还有什么紧要公文要上奏吗?可以顺道一起送去上奏。”谭稹很热心地说道。 公文走他们江北大营的快马,有什么不利的东西都能暗中截下来。 “没有。”赵子俞摇头。 “那还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要送到汴梁去吗?我们都能帮着代送。” 谭稹还是不死心,继续试探。 “没有。”赵子俞还是摇头。 越是说什么都没有,谭稹越是心虚。 这是不是不信任我? 或者,该不是已经走其他渠道,赵子俞已经把该送上去面圣的东西,已经都送走了吧? 难道要绕开各级有司,走秘密紧急边报,发马递直送银台司? 熙宁七年,王安石任宰相,主持大宋变法。最位高权重的时候,就是被小小守城门官郑侠绕开各级有司,把描述变法导致百姓生活凄苦的《流民图》塞进边关急报,发马递直送银台司,让神宗能不受阻碍的看到,此事一举将王安石拉下神坛,导致大宋变法失败。 “方腊江南造反这么大的事,天下人人都有不同看法,御史大人难道没有什么东西要上报给官家的吗?”谭稹装作探讨问题。 “眼下我还没有什么想往上报的,以后么,看情况再说。”赵子俞似乎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小赵皇室跟着赵约巡视杭州,一向是跟在赵约身后闷不吭声,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赵子俞没想多,但是谭稹想多了。 小赵皇室今天这话里面,似乎在暗示什么。 想了一想,谭稹觉得自己理解出话里的意思了。 天下哪还有不吃腥的猫?按照官场的潜规则,他这是在暗示我出个能让他沉默的价钱! “请皇室稍等一下。” 看看四下无人,谭稹转身进入内堂,捣鼓了一阵。 等他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托盘。 “这是些零花的银子,连同堂后面箱子里的,共一万两,都送给小爷压惊。” 赵子俞大惊。 这是什么规矩?一言不合就送上万两白银。 官场老油子谭稹继续一副“你懂的”模样。 “尊驾是廉访使赵约的副手,下一步还是再回杭州为好。我们大军马上就要全面征剿方腊。尊驾这次脱险,不如随我们大军前进,一同收复杭州和两浙,才好向官家复命。” “哎——谭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呢!您的官职比我高,怎么能上级给下级送银子。再说,我现在在军营里,就是一个无官无职的……” 赵子俞想推辞,但是他不懂大宋官场里的规矩,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开口推辞间,又令谭稹误会了。 谭稹混迹官场多年,最善于背后揣测人心和当面顺杆往上爬。 他只感觉小皇爷是想要官。 “尊驾是不是觉得在大营里没有官职不方便?任命个官职,这个容易。想要什么官?尽管开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大营里的官职,下官能接触到的,除了先锋营的招讨先锋和监军,其他一概不懂,怎么可能要大人任命什么官职呢!” 赵子俞赶紧继续客气,申明自己不懂军营的官职事宜。 他连大宋有什么官职都不知道。能接触到的官员,就是昨天晚上的宋江和陈希真。 谭稹一听,感觉又是在暗示。 他不想让上面官员的事发,也不想经手害死赵小皇室。 赵子俞不能去京城,也不能让他留在中军大营,不然那个心狠手黑的刘麟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小动作。 只能把他先安排到先锋营,宋江那里倒是最佳去处。 那用什么官职买通他呢? 先锋是武职,皇室不可能带兵。 至于监军,倒是既不带兵打仗,就是在军营中监督主将,还是个肥差…… 哦——明白了。 谭稹急忙说道:“这样吧,宋江先锋营的监军,我就能任命。请赵御史委屈一下,到宋江军里担任个监军一职,跟随大军,收复江南。” 那个陈希真做事也不怎么样,官位又是从童贯那里买的,和他谭稹没有任何关系。 把赵子俞任命成监军,童贯那里不会有什么反对。 自己和童贯现在有点小小的不和,这样任命,既能拂了他童贯的面子,另外又拍上这位小赵御史的马屁,小赵御史在自己的掌握中,还能找朝中一些人要些好处……真是一举数得。 赵子俞本来还想客套拒绝,但是一听能到宋江军中做监军,立马心动了。 “宋江军中已经有监军了。我再去,和陈希真监军是不是职位有重叠啊?再说,有什么事的话,该听哪个监军的?”嘴上该客套还是得客套。 谭稹心里一阵欢喜。 他接受了。 这回总算是把他买通了。 你手里有我的把柄,我手里也有你的把柄,谁想要害谁,都得掂量着点。遇上祸事,为了保护自己把柄不外泄,大家还得联合行动,互相保护帮衬。这一点,清官之间是永远做不到的。 为了防止赵子俞反悔,他赶紧说道:“至于陈希真,就让他到别的地方听候差遣。反正这人也不是真心想让梁山军立功。据我所知:此人和梁山有仇。他花巨资疏通,当上宋江的监军,就是为了报仇去的。” 哦——陈希真和梁山有仇。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谭稹这是透露个天大的信息。 第26章 小客厅里的背后密谋(一) 赵子俞第一次听说,陈希真和梁山有仇。 关于这些背后的信息,虽然属于私人关系的八卦,但是比起不知道,明显还是知道更好。不然,被人坑死还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问道:“不知这陈希真是如何与梁山军结下仇恨的?请大人明示,赵某以后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谭稹宦官出身,能混到出宫入朝做官,总领两浙,对于官场上下各种关节,官员的各种小道消息,可以说是熟稔到了如指掌。 清官们不屑于研究和协调各种关系,孰不知:把这些人际关系搞清楚,并善于利用,才是升官的诀窍。 见赵子俞态度诚恳,他不由的得意卖弄道:“据咱家所知:很多年前,陈希真的亲弟弟陈希义,在与林冲比武争夺八十万禁军教头职位时,被林冲用重手点坏,一个多月后满怀遗恨地不治而亡。从此,陈希真就恨上了林冲。” 赵子俞接话道:“后来林冲上了梁山,陈希真就恨屋及乌,连同梁山一同恨上?” “对!就是这么回事!所以陈希真一有机会,就处处和梁山作对。朝廷这边巴不得梁山贼人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有些事情明知不符合常识,上司们对陈希真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陈希真是个文官啊!过于为难梁山招安众人,难道陈大人就不怕宋江手下那帮武夫对他动粗?” 谭稹毫不掩饰地说道:“文官?其实陈希真是武人出身,还曾经做过提辖,据说他的武艺不弱,梁山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打不过他。” “那他怎么成文官了?” 赵子俞印象中,宋朝好像文武官员是泾渭分明的。 谭稹一笑:“我听说他花重金请动三员从官推荐,获得参加锁厅换试的资格,此人经义辞赋的文才也忒好,硬是通过锁厅换试,把武官身份换成了文官出身……” 听谭稹一番介绍,赵子俞心中暗自大惊。 一个不起眼的监军任命,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陈希真这个人——不简单。 锁厅换试是大宋武官转换成文官身份的必要途径,一般武官就是有机会,也考不过去。 为了不让梁山好汉大批量的去死,为了有力量应对几年后的靖康之耻,为了几年后自己不被作为皇室抓到金国做囚徒,这个梁山监军是一定要接受的。 他对谭稹施礼道:“听谭大人一席话,赵某受教了。等我做上监军,定当不负大人和朝廷所望。” 赵子俞话说得含糊,谭稹却自认为听得明白。他以为赵子俞已经上道,接受他们的条件,就是和他们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谭稹这才招呼手下人:“来人!去把张招讨张叔夜大人叫来,本官有重大事情要交待。” 堂下闪过一个人,施了个礼,出去叫张叔夜。 谭稹把桌子上的银子用布盖上,说道:“这些银子不要让张叔夜看到,咱家先放到后堂,等会儿让下人送到你休息的地方,你带走。” 说完,把银子端到后面没人注意的地方,又端着官架子道貌岸然的走出来。 片刻之后,张叔夜走上堂来。 “张大人,从现在开始,赵子俞赵皇室就是宋江军的监军了。具体该怎么履行手续,你速速去办!” “这——” 张叔夜有点懵了。 他不知道刚才二人单独会面密谋了什么。 谭稹道:“咱家已经问得清楚:昨日是宋江带兵攻下镇江府,救得赵皇室出危困。至于陈希真,是在先锋营打下镇江府后,才带人入驻府衙的。” “陈希真诬陷且冒功,不适合再做监军了。” 谭稹这边也派了心腹安插在宋江军中,对于昨晚的战况,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主要是他这边和张叔夜也不对付,嫌张叔夜不听招呼,就故意装糊涂找茬。现在既然用官位好处,变着法子买通了赵子俞,大局已定,就该敲打张叔夜做事了。 这么快就决定换监军了,走形式上的程序,还需要一大套的事情要忙。 张叔夜感觉这里面有问题,面对上官,他又不好表示太过反对,只好先唯唯诺诺答应下来。转念又一想:换一个监军也好,宋江早就跟他抱怨过,说陈希真自从上任监军,处处找茬生事。 监军和主将不和,虽然是朝廷希望看到的局面,在军事行动上,却也不是什么好事。换就换吧!宋江军救过这位皇室的命,说不定这位赵皇室会对宋江态度好一点。 张叔夜说了声“遵命”,转身要出去办手续。 赵子俞:“请张大人稍等。” 张叔夜:“赵御史还有什么事?” “为应对征讨方腊的军事行动,我建议朝廷出面,给方腊占据地区免除三年赋税。这样才能换取江南百姓支持我们。”赵子俞又说出一条建议。 张叔夜愣了一下,说道:“一来一去,上报申请费时太久。其实这个事情我们招讨大军就能做,不过临时以官家的名义拟旨,只有童大帅才有这个权力。一切事情要等童大帅带大军来,才能定夺。” 对于做官和向上钻营,张叔夜并不是最强的,但是作为干练的能吏,张叔夜行政业务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于是,免税三年的事只能作罢,只把赵子俞担任宋江军监军的事敲定。就是这一条不成功的建议,赵子俞赢得了张叔夜的好感。 张叔夜出去做事,赵子俞则被拉到另外一个地方。 “眼下是正午时分,咱家已经让下人备好宴席,赵监军难得来此,一定要好好尝尝这里的扬州菜。我们这边军中有个好厨子,扬州菜做的味道是一绝。”谭稹笑呵呵地说。 监军的上任凭证没到手,虽然谭稹口口声声称呼赵子俞“赵监军”,赵子俞也只好客随主便。 二人落座。 “谭大人,跟我一起来的,还有一群先锋营派来的护卫。这都到中午了,还没吃上饭,请大人也赐他们吃些午饭!”赵子俞想着自己吃上了,燕青等人还在外面饿着。 “你这监军就是多虑,几个卑鄙下人,也要为他们着想!” 谭稹嘴上说是这么说,还是安排人给等候的梁山护卫们送些饭食。 “为什么不请张叔夜张大人也一起?” 对于酒席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赵子俞感到有点奇怪。 第27章 小客厅里的背后密谋(二) 酒宴时,不见张叔夜过来,赵子俞有点奇怪。 只有谭稹熟悉张叔夜的工作风格,一脸的见惯不惊。 “不是不请张大人。等会儿他忙完安排你上任监军的各种公事,自会过来。他张嵇仲就是这个倔脾气:喜欢先把手头事情做完。你赵监军上任的各种事没有做好,想请他来吃饭,那是用十头牛也拉不过来!” 说完,谭稹哈哈大笑。 “没想张大人做起事来如此认真!和张大人相比,我赵子俞简直就根本不懂怎么做官,真是万分惭愧啊!”赵子俞长叹。 “赵监军谦虚了。您现在正当年轻,前途远大,未来必大有可为!” 对于谭稹的的吹嘘,赵子俞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他是猎头出身,高层和前辈对年轻人的这种画饼动作,他见的多了,好多有本事的人就是接受不了上级只有空话、没实际表示的画饼,深感失望,才让他有机可乘,最后挖角成功。 不过谭稹一见面就给他安排了个先锋营监军的职务,是给了很大的实际好处,有必要对他礼貌些。 朝廷内无数大事,都是在小客厅内谋划完成的。 见四下没有别人,赵子俞装模作样施了个刚学来的宋朝礼仪。 “对于怎么做监军,在下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眼下马上要去上任,对于先锋营,不知谭大人能否指点一二?以后赵子俞有了些许功劳,定不忘谭大人的提携!” 见赵子俞态度谦虚,还向他请教做先锋营监军的诀窍,谭稹真心觉得自己这一步安排是做对了。 “其实先锋营监军这个官很容易做。大体有三点,这三点注意做好,就能成功。” 谭稹说的很有信心。 “哪三点?”赵子俞问。 “第一,控制宋江的野心。” 谭稹也不客气,直接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 赵子俞态度上有点不明所以,似乎没听明白这位上官在说什么。 谭稹解释道:“宋江此人野心勃勃,一心想往上爬。这本来是好事。但他一味拼命追求立功给上官看,处处和人抢功,置同僚于何地?” 说到这里,谭稹意味深长的笑笑,接着又说道:“马上,江南还会开来十五万西北战场上的禁军,如果征讨方腊的所有功劳都让他宋江得了,你猜后果会是怎样?” 和这些官场老油子比起来,宋江的修为确实差了一大截,所以他能力再强,在郓城也只是吏,不是官。 赵子俞接话道:“这种不顾友军的行为,早晚受到反噬。等赵子俞上任,一定会让先锋营注意让功给各路友军,不过于出风头!” 见小皇室一点就透,谭稹高兴的一拍大腿。 “赵监军果然是聪明人。如果大家都有好处,官场自然会容得下你。如果好处都让一个人抢了,这个人在官场上——长不了。” 接着,谭稹又说出第二条。 “第二,赵监军要随时想着:处处找机会,消耗掉梁山这帮贼寇。” “消耗?”赵子俞装作不明白。 “对!消耗。宋江这帮梁山贼人,大多狂傲不羁,野性难驯,留着也是祸患。招安之后,朝廷屡次派他们北征南征,就是意在让贼人们互相残杀,借机消耗掉他们。” 赵子俞心中暗道:老子早就知道你们这班混蛋是这么想的! 谭稹不知赵子俞心中所想,继续按自己的想法往下说。 “可惜北征大辽,征田虎、王庆,宋江贼众不但未见减少,反而又有所壮大。此次征方腊,一定不能错过千载难逢最后的良机。” 确实,梁山北征,抵抗大辽时,一百零八将一个未死,令朝廷中某些人很失望。 征田虎王庆时,梁山还得到乔道清、马灵、琼英等投降过来的实力将领。 要不是乔道清和马灵看清形势,及时跟公孙胜离开,善打飞石的女将琼英嫁给没羽箭张清,现在正怀孕待产,这次也会一起跟来征方腊。 宋江实力越打越强,朝廷都看不下去了。 南征前,找借口调走金大坚、萧让、乐和、皇甫端等人,先分化几个。 未来打到杭州的时候,朝廷还会找借口调走神医安道全,用软刀子让梁山好汉被病伤慢慢折腾死掉一些。 赵子俞装作惊讶:“这些人都是张招讨的手下,要是死伤太多,张招讨会不会反对?” “他张嵇仲就是想表彰梁山贼人的功劳,也得经过各种层层上报。赵监军安知:张嵇仲的上报公文,就一定能被更高一级上官看到?” 谭稹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公文,递给赵子俞。 公文是宋江上报的,上面写着:兹有梁山招安出身军人宋万,在镇江府努力奋战,被乱箭射倒后马踏而死,乞求朝廷看在其不惜以命报效的份上,表彰嘉奖宋万的英勇忠义行为等等。 申报公文的后面,张叔夜也帮着写了一篇好话附上。 设午宴吃饭的地方,是个野外军队帐篷,光线特别昏暗,大白天的,四处都点着照明的蜡烛油灯。 待赵子俞全部看清公文里面的内容,谭稹只是笑笑,扯过公文,随手把公文凑上旁边的蜡烛火苗。 公文立刻燃烧起来。 火苗慢慢变大,很快烧去了大半。 “朝廷根本不想留这些人在世上,宋江还妄图靠着军功,得到泼天富贵,他这是天真的妄想!” 公文越烧越少,谭稹怕烧到手,把烧成残片的公文甩手扔在地上,任其自生自灭。 赵子俞一脚将公文上的火苗踩灭,踢到外面,嘴里还咕哝着:“等会儿我让下人来把这些引火物扫走,别让这玩意儿引燃其他机要东西。” 为了让谭稹的注意力从烧成残片的公文上移开,赵子俞装作很有兴趣的问:“谭大人,当监军第三点要注意的事项是什么呢?” 与其是问问题,他更是在尽量转移谭稹的注意力,好等时机把这些烧残的东西捡走。 这玩意儿,以后会有用处。 谭稹说道:“第三点,过了江之后,一定要小心,江南可能人人都私通方腊。” “此话怎讲?”赵子俞问。 谭稹笑笑:“这个,咱家就不多说了,你慢慢体会吧!” 赵子俞拱拱手,话里有话地说道:“承蒙大人指点,赵子俞以后知道怎么做了!” 他神态自若的拿起酒杯,和谭稹碰杯。 就在这时,张叔夜拿着一份文书,和副帅刘光世一起走了进来。 第28章 上任路上被这些汉子们感动 江北大营门外,燕青、时迁等人在午饭前得到通知:赵皇室正被招待午膳,要他们继续等待。 中午时分,江北大营的厨子给这些赵子俞的随从送来一堆肉包子和一大锅热汤,燕青等人胡乱吃了一顿。 下午,喝的脸色通红的赵子俞晃晃悠悠从大营里出来。 谭稹、张叔夜、刘光世等人礼送到大营外。 赵子俞和他们客气了半天,才借口江南军务繁忙,骑上马离开。 焦挺帮赵子俞牵马。 当他问赵子俞去哪里时,赵子俞笑道:“回江南。还是回到早上来的地方。” 离开前,焦挺和汤隆、时迁、侯建等人抬着谭稹等人送的礼物上车,他们轻声说道:“看来江北大营送的东西不少,仅这一大箱银子,就得有上万两之多。” 赵子俞哈哈大笑:“有了这些银子,正好给我们做生意起家当本钱。小乙哥,你说对不对。” 燕青低头说道:“这是上官给你的钱,怎么使,都由你说了算。” “小乙哥这么说就外气了。我的钱就是大家的钱。咱们是结义兄弟,你有我有全都有,有了这个钱,就当是你燕小乙入股的本钱。各位哥哥有没有意见?” 众人纷纷说没有意见。 赵子俞和其他几位梁山好汉私分了润州的府库,都算是有点身家底子的,但是燕青没有。 赵子俞打算拿这些钱作为燕青入股的股本。 燕青突然抬起头很坚决的说:“我刚才和兄弟们都聊过,大家合伙做生意,本钱当然要各凭本事自己出,关于我的那一份本钱,我自己能想办法弄来。” 见燕青不接受他的好意,赵子俞也不坚持。 这边燕青却又忍不住问道:“眼下这个时节,江南兵荒马乱,你应该留在江北大营,或者去汴梁开封府躲开兵乱,为什么又要回江南府衙?” 赵子俞晃着手里一份公文,很神秘的说:“我到你们军营内,是有份很重要的文书要宣布。这件事,非我去不可,换个人都不成。” 焦挺问:“到我们营里传达命令,那岂非就是钦差大臣了?” 赵子俞故作玄虚地笑笑:“我不是钦差大臣,但是这个命令确实非常重要。” 时迁小心地说道:“回到大营,千万记得别得罪监军。那个陈监军坏的要命。” 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没有他监军发话,一切军令都可以作废。咱们现在是结义兄弟,弟兄们为你着想,一定要小心应付。” 赵子俞毫不在意的问:“各位哥哥,你们觉得:在先锋营内,宋江和陈监军,谁说话算数?” 焦挺:“当然是我们宋江哥哥了。我们都听宋江哥哥的。” 立即,传来一阵应和之声。 只有白胜皱着眉头:“不过——好像宋江哥哥也得听监军的。” 众人这时都开始沉默。 陈监军在先锋营内颐指气使、胡作非为,想想宋江在陈监军手底下受的各种窝囊气,就叫人满腹郁闷。 赵子俞又笑道:“我还想再问一下:在先锋营内,你们说我和陈监军,谁说话更算数?” 时迁道:“这个事儿我听裴宣说了,你的官职比陈监军高。可是你不是我们先锋营的人,官职再高,也是县官不如现管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迁的声音低了下去。 “陈监军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们梁山出身的人?”赵子俞又提出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问题。 好多人都低头,沉默着不说话。 也有性格耿直的,如汤隆、白胜等人,气呼呼说道:“岂止是欺负!说出来都气死个人。” “大家都是我的结义兄弟,除了时迁比我小一个月,剩下的都是哥哥。既然兄弟们受欺负,我一定会为大家出这口恶气!” 听说赵子俞要帮着梁山好汉出气,燕青急忙劝阻:“兄弟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监军是朝廷派来,不能随意得罪。” “只怕兄弟你这边为我们出了气,那边监军回头再陷害我们梁山,反而坏了南征的大事,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忍了吧!” 赵子俞又看看其他人:“你们也都这么看吗?” 时迁道:“监军打不走,会一直留在我们营内,怕是真要闹翻了,在我们大营内弄个鸡飞狗跳。他要是不给我们划拨兵马,我们梁山就只能靠这几百人,怎么和方腊二十万多大军拼命?” “谢谢小皇室你的好意,这监军现在还真得罪不得。” 焦挺、白胜、汤隆等人都低下了头。 “照你们这么说,监军让你们去死,你们也去吗?” 看到这帮直性汉子被折腾的快没了脾气,赵子俞有点生气了。 白胜不满地说道:“监军不会让我们去死,不过他会命令宋江哥哥,让宋江哥哥命令我们去死。” 时迁也点点头:“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真会像白胜说得那样。明知是去送死,我们能拒绝监军的命令,但是都是结拜过的,谁能抗拒宋公明的命令……” 我去——这帮家伙很讲义气啊。 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挖到手。 “咱们也结拜过的,说过同生共死,你们要是死了,这不是要拉着我一起死吗?” 赵子俞突然歪着脑袋奸笑。 焦挺很善良地说道:“你不能死,到时候记得帮我们报仇就行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说道:“你一定不能死。我们会誓死保住你周全的。” “能和皇室宗族成为结义兄弟,就是死也值了,不亏!” 听这帮直肠汉子们这么说,赵子俞很感动,他拍拍焦挺的肩膀:“放心!你们都不会死!我会拼命保护你们的。” 文文弱弱的赵皇室保护我们? 众好汉皆感到啼笑皆非。 “小乙哥,麻烦你把这个念给其他兄弟们听听。”赵子俞把手里的公文递给燕青。 燕青满脸疑惑地接过赵子俞手里的公文,打开一看,不由得浑身一震。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又连续看了几遍,燕青直直地望着赵子俞。 “这是真的吗?” 赵子俞笑笑:“是真的。你没有看错。” “你在江北大营经历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给你这个?” “也没什么。他们主事的官儿,见面就问我有什么文书报告要往东京汴梁送的,我说没有。” “后来呢?” “然后又问我有什么家什东西往东京汴梁送的,我还是说没有。” “后来呢?” “后来那个姓谭的太监就端出银子送我,我说不要,他就问我想当什么官?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不想让我去汴梁。” “这一定是和你给我看的那些东西有关。依我看:这位谭大人和你要查的那些贪腐之人,都是一伙的。”燕青很笃定的说。 “问我想当什么官,我也说不上来,我告诉他:只知道军营里有宋先锋和陈监军。谁知那个谭稹反应很快,马上就说任命我为先锋军的这个官儿。” 燕青略一思索,很肯定的说:“你暂时先不要去汴梁了,也不要留在江北大营。依现在的形势来看,留在我们军中,反而是最安全的。” 赵子俞笑笑,笑容中带着点无奈。 第29章 江州系英雄(一) 时迁、汤隆、白胜等人,看着赵子俞和燕青二人说话,如同在打哑谜,不由焦躁地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我们一点都听不懂!” 燕青突然也笑了。 他笑的很轻松、很开心。 “各位兄弟,这份文书是任命书。从今天开始,我们这位赵皇室,上午刚结拜的干弟弟,就是咱们的监军了。” 什么?监军! 等大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以后,这支小队马上发出一阵欢快的大笑。 时迁不放心地问道:“那陈监军呢?” 赵子俞:“让他回大营跟着大军候命。换句话说:就是哪儿凉快去哪儿呆着。” 回镇江的时候,他们的船从瓜州渡口顺江而下。 来到长江南岸,只见一队百十人的宋兵正往东边开拔。 未等赵子俞他们开口,这队宋兵里,就有人冲着“皇室护卫队”大喊:“孟康,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不等孟康回答,对面百十人的队伍里,又有一个人大声说道:“孟康你个坏东西,我们水军这边人手不够,上上下下都快忙死了,你居然跑出去躲懒!” 孟康急忙站出来:“两位哥哥错怪我了。我是被差遣保护监军去了,不是躲懒耍奸。” 一说到监军,对面队伍里的两个人马上气不打一处来:“就你那稀松平常的武艺,监军要你保护?” 孟康笑道:“监军指名要我前去保护他的,还找宋江哥哥出具了文书,李俊哥哥没和你们说吗?” 二人看了看赵子俞的队伍,发现陈监军根本不在队伍里,马上又笑骂道:“孟杆子你就会扯大旗做虎皮,还口口声声保护监军,那个狗屁监军现在在哪里?” 孟康连忙厉声喝止:“监军在此,你二人不得无礼!” 对面二人根本不知道监军马上就要换人,见陈监军不在,他俩一个嚣张地说道:“监军就是个祸害,遇事不帮忙,还尽坏我们的事。我这恨不的一刀宰了他。” 另一个更嚣张道:“越想越恨,你让监军出来,我现在就一刀宰掉他!” 赵子俞低声问道:“这两人是谁啊?怎么那么恨监军?” 燕青:“他二人是我们梁山的水军头领,一个叫出洞蛟童威,一个叫翻江蜃童猛,私盐贩子出身。” 时迁道:“要说恨监军,那个陈监军我们梁山人人都恨他。至于你,我们都是不恨的。” 孟康对童家兄弟说道:“我劝你们两个快闭嘴吧!不然的话,叫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童威愤愤不平说道:“孟杆子,这才几天,你就和那个监军穿一条裤子了?” 童猛也怒喝:“孟康,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孟康一变脸,得意的说道:“现在我和监军是一家的。” 要不是赵子俞事先要大家保密,不要轻易说出他们结拜的事,孟康恨不得直接挑明:自己和监军是结拜兄弟。 焦挺、汤隆、侯建、陶宗旺等人笑呵呵的,看着孟康和童氏兄弟斗嘴。 童威童猛被惹火了:“好你个孟杆子,我们瞎了眼,没看出你是棵墙头草,居然转眼就投奔了混账监军门下,从此咱们恩断义绝吧!” 白胜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奸笑着嚷嚷:“不仅是孟康兄弟,我们几个,已经全都和监军一条心了,你们两个气不气?” 白胜直接表明他们都已经投靠监军了,时迁、孟康等人也挤眉弄眼的表示赞同,把童威童猛兄弟气的个半死。 童氏兄弟憋的满肚子火,几乎要拔刀相向了。 燕青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劝道:“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开玩笑了。童家两位哥哥,他们跟你们闹着玩的。” 童威嚷嚷道:“什么闹着玩的。我不信!孟康一向不说半句假话。他今天这么说了,定是投靠监军了!” 白胜这边就更乐了。 “童威哥哥说的没错!我可以对天发誓:孟康没说一句假话。他已经和监军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时迁这边又刺激道:“不但是孟康和白老鼠,我也和监军是一党的。我劝你们俩和李俊哥哥也都过来,投到我们这一边吧!” 童威童猛气的转身就走,不再搭理孟康等人。 燕青纵马拦住他们去路:“童家两位哥哥就这么走了,不给监军大人见礼,难倒不怕失礼吗?” “见礼?我二人没看见什么监军。”童猛强忍怒意道。 他都恨不得给那个监军一刀。 赵子俞见他们玩笑开得有点大了,赶忙上前。 “在下赵子俞,是招讨军宋江先锋营的新任监军,见过二位水军头领。” 说完,做着样子要给童威和童猛施礼。 燕青急忙拉住他即将施礼的动作:“赵皇室千万使不得。这二人是下属,哪有上司给下属施礼的规矩!” 孟康在一旁骄傲地说道:“这是新任的监军。童威童猛,你们二人见到监军,还不赶快叩头见礼!” 童威感到不对头。 “小乙哥,你说他是监军?”童威转问燕青,在他心目中,燕青说话是靠谱的。 “对!他是新任监军。原来的陈监军,马上就要打道回府了。”燕青也不含糊。 顺便,燕青亮出手上的任命文书。 孟康也骄傲地说道:“我昨天跟你们说救过的那位宗室,就是这位赵皇室!就是他,后来带我们奇袭府衙,反手打了吕师囊一个措手不及,才让你们在润州顺利得手的。” 孟康昨日回营,就已经把营救皇室的事吹嘘过一遍,童氏兄弟等水军头领只是半信半疑。 但是孟康说赵皇室是如何如何的对梁山好,水军头领都觉得太不靠谱。 眼见这位赵皇室出现在面前,居然如此礼贤下士,要给他们童家兄弟施礼,对比一下根本不尊重他们的陈监军,童氏兄弟不由得有点呆住了。 尊重,这是招安后得到的前所未有的尊重。 赵子俞只做出一个尊重的动作,便已经稳稳俘获童氏兄弟的心。 童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突然齐齐跪下,对着赵子俞纳头便拜。 “童威童猛见过监军大人!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万望监军大人原谅!” “二位头领快快请起。用不着行如此大礼。赵子俞一介无能之辈,以后还要仰仗二位头领支持呢。” 客气了好一番时间,才把童氏兄弟扶起。 童家兄弟望着赵皇室如此平易近人,才感觉孟康昨天所说那些赵皇室的好话,都是真的。 转念一想,心中又不由得暗道:可惜!可惜! 可惜他是皇室,身份地位和他们这些草莽人士上下有别。 不然的话,他这么平易近人,一定要和这位赵皇室结拜为生死兄弟。 第30章 江州系英雄(二) 关于和这二人结拜,赵子俞是一点都不急。 等搞定童氏兄弟的老大李俊,这二人一定会和李俊步调一致的。 赵子俞:“二位头领这么急急忙忙带人向东,这是要去哪里啊?” 童威:“启禀监军。我们奉宋江先锋的命令,去焦山寻找阮小七和石秀兄弟。” 听童威童猛兄弟说要去焦山找石秀和阮小七。 赵子俞想起他们二人昨天去侦查的事,对童氏兄弟交待道:“我昨天见过他们。估计他们侦查之后,今晚之前一定会回来要兵。” “等我回到府衙,会帮他们调兵。你们要是能在焦山见到他们,就让他们在焦山等着我的好消息。” 童威童猛闻言,向赵子俞深施一礼,双方互相聊了几句,童家兄弟带着百十个兵继续前去焦山。 赵子俞跟着燕青继续往前走,来到镇江府城边的大营,正遇上两个三十出头、长得很像的汉子,在大营门前对着远处张望。 这两个汉子的区别,只是一个皮肤颜色稍黑,另一个皮肤白皙。 见到赵子俞一行人回来,其中一个皮肤白皙的精壮汉子破口大骂。 “孟康,你小子终于算是回来了。从昨天到今天,一有事你就跑的无影无踪,是到哪里去躲懒了?” 孟康见是自己的直接上司,不敢再没正形,急忙说道:“我奉命去保护赵皇室了。这事李俊哥哥是知道的。” 燕青小声介绍道:“这是张顺,水下功夫了得。他后面那个和他长得相像的,是他的哥哥张横。” 赵子俞笑道:“我知道。他们是你们梁山军的水军头领。一个外号浪里白条,一个外号船火儿。” 燕青心悦诚服地说道:“赵皇室居然对我们梁山兄弟知道的如此清楚,燕青实在是佩服。” 孟康向张家兄弟介绍道:“现在赵皇室从江北大营归来,已经是我们的新任监军了。张家两位哥哥赶快来见过监军,千万别失了礼数。” 张横和张顺见众人拥着赵子俞,心中也猜到几分利害关系,急忙上前施礼。 “张横、张顺见过赵监军。” “两位好汉,大家都是自家人,快快请起。” 这二人是宋江的死忠粉,赵子俞没有马上想动手挖角。 他现在想着的,是这二人的上司——浑江龙李俊。 李俊在征方腊之后,路过苏州时诈称中风,带着童威童猛和太湖新认识的四个兄弟,造船出海,七人小组在海外大展手脚,李俊最后甚至在东南亚做了国王。 除了燕青,李俊才是赵子俞最想见到的人。 有李俊在,是经营海外贸易计划成功的关键。 “不知现在江边水军大营里,是哪位好汉在此当家?”赵子俞问。 “咱们先锋营的人,要么出去攻打丹徒了,要么进润州城了。眼下江边水军大营,是李俊、阮小二两位哥哥在此当家驻守。”张横回答。 李俊和阮小二,一个是水军正头领,一个是水军副头领。 赵子俞点点头。 “不知二位好汉可否为在下引见一下?” 张横:“监军实在是太客气了!二弟,你前去通报。我在后面引路,带监军大人进去。” 浪里白条张顺应了一声,身形灵活的跑进大营。 这个昨天刚为打下润州立大功的功臣,今天竟然只能在水军暂时充守门和传令兵。 张横带着赵子俞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聊天。 “李俊哥哥派我俩在此等候各方消息。原以为:要么是润州府衙传来继续进军的消息;要么是焦山传来石秀和阮小七的消息;要么是孟康等人归队的消息。万万没想到:最先等到的,是监军大人的到来。” 不等赵子俞回答,时迁、白胜、孟康等人嘻嘻哈哈说道:“张大哥,赵皇室可是大大的好人。有了赵皇室做监军,以后再也不会受那个陈希真的窝囊气了!” 幸福来得太快,张横有点不敢相信,他望向燕青。 燕青点点头。 “赵皇室和我们是一条心的。” 燕青一向做事谨慎,听到燕青也夸赵皇室,张横面带喜色,殷勤地带着赵子俞往前走。 没等他们走到中军大帐,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气宇轩昂的带着一帮人迎面走来。 来人见众人拥着赵子俞,急忙上前施礼。 “水军校尉李俊,参见监军大人!” “哦——李俊头领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大材小用了!大材小用了!” 未打招呼,赵子俞先连连摇头。 第一次见面,没等寒暄客套,赵子俞先感叹李俊的职务太小了,是大材小用了。 李俊听得一阵心潮澎湃。 但是他神色一凛,马上平静解释道:“自打南征,我等俱是白身,只有宋公明和卢俊义两位正副先锋有官身,这些校尉等职务,都是我们自己任命的,朝廷一概不承认的,能为朝廷出力,小人不敢抱怨。” 李俊话说的义正辞严,冠冕堂皇。 在上差面前,他特别注意不吐露抱怨,梁山其他人可不是这样。 特别是时迁等人,和赵子俞混熟了,说话都是直来直去。 时迁抱怨道:“我等在梁山时,还都是头领,各人手下领上几百上千兵士。自打招安,李俊哥哥只混上个校尉,我等现在就是普通士兵,这是朝廷看不起我们哇。” 赵子俞又是摇摇头,叹道:“朝廷有负众位义士!” 上面不体恤下面,下层埋怨上层,这到一个企业里都是毁掉根基的隐患,别说大宋朝还是一个国家。 李俊急忙喝止时迁:“时迁——在监军大人面前,不得胡说!” 时迁大叫:“我没胡说啊!说的都是现实。难道撒谎了?” 李俊:“在监军大人面前,别没大没小的,要注意体统,不得无礼。” 赵子俞:“李头领莫怪时迁,确实是朝廷有负各位好汉在先。不平则鸣,说出来让上级知道底层的这些事,才好把那些不公平的做法及时改过。要是一直压着不说,憋的久了,对上对下,迟早会生祸患。” 听赵子俞这么一说,一个络腮胡子壮汉忍不住大声喝彩。 “这位监军大人说得好!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如果天下的官儿都像这位监军大人这样善解人意,哪里还会有百姓聚啸山林和聚众造反的事!” 真话并不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旁边有人听了壮汉这话,脸色立刻变了。 第31章 搞定水军头领 另一个大胡子壮汉立即谨慎的制止络腮胡子:“小五,你快闭嘴!” “哦——这位好汉怎么称呼?”赵子俞似乎对直肠子的人特别欣赏。 燕青介绍道:“这位哥哥叫阮小五,江湖人称短命二郎。旁边那个叫他闭嘴的,是他哥哥阮小二,江湖人称立地太岁。” 赵子俞先对阮氏兄弟拱拱手:“我昨天刚见过阮小七哥哥。承蒙小七哥在润州大牢的相救,赵某才能死里逃生。” “你们二位是小七哥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感谢二位,能培养出小七哥这么优秀的弟弟。” 说完,深施一礼。 只有简单几句话,赵子俞把阮氏三雄夸了个遍。 阮小七救我,是英雄;你们虽然没去救我,但培养出这么好的弟弟,也是功不可没。 见监军大人对他们这么客气,阮小二和阮小五大惊。 阮小二:“我们那不成器的弟弟到处惹是生非,如果要是有得罪的地方,万望原谅海涵!” “哎呀——两位阮家哥哥这是说哪里的话!救命之恩,赵某以后定当找机会回报。” “监军言重了。”阮小五慌忙又是施礼。 “对了,你们山东人说‘劫道’是不是叫‘短路’?”赵子俞问阮小五。 “是的。”阮小五承认。 “小五哥你外号里的‘短命’,就是抢夺人性命的意思,对不对?” 阮小五不好意思地说:“这外号就是我们自己胡乱起的,想着说出去能吓唬住人,乡野之人没读过什么书,让监军大人见笑了。” “‘短命’在江南,有命不长的意思,我觉得不好。你的外号应该叫‘夺命二郎’,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而且听起来比‘短命二郎’更有气势!”赵子俞打趣道。 白胜接茬说道:“监军到底是读书人!和我们这些乡野粗人不一样。以后就这么定了:我们就称小五哥‘夺命二郎’。” 众人哈哈大笑。 看着阮氏兄弟和赵子俞打成一片,李俊陷入沉思。 这个赵监军,到底是真性情呢?还是虚情假意呢? 自己闯荡江湖多年,早已经不再是那种一哄就上当的毛头小子。 特别是近几年来,他李俊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能够看透人心和人性。 对于宋江大哥的笼络,以前是开心和兴奋,而现在,则是越来越多的怀疑。 宋江大哥表面上说着兄弟义气,但是实质上怎么看,都像是在套路弟兄们生死用命打拼,来为他自己个人建立功名。 冲锋上阵,都是弟兄们在前拼命,宋江站在背后指挥。 有什么朝廷赏赐官位,都是宋江领了。 他们这帮拼命的弟兄们,现在混的还不如在梁山时快活。 这么想,他还不敢说。怕说出来,说不定自己哪天就会被宋江的某个迷弟一斧头给咔嚓了。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把方腊剿灭铲平,算是报答宋江的义气。 这件事做完后,李俊打算离开宋公明。 至于离开宋江以后,该去什么地方,该去做什么,李俊心里一直没底。 未来究竟前途和结局会是怎样,他李俊也感到无限的迷茫。 眼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赵监军,和宋江大哥几乎同一个路数的笼络他这些粗人弟兄们,赵皇室的官职和地位,还比宋江大哥高出一大截。 李俊对此的第一反应,是警惕。 赵皇室很会说话,而且说的话很贴着大家的心。 虽然以前素未谋面,但是他能准确叫出梁山好汉们混江湖的外号。 除了能叫出每个人的外号,他甚至熟悉每个人的脾气性格。说话做事,都能针对每个人的性格和脾气,找出每个人心底潜藏最深的东西,把大家相处的心悦诚服。 比起那个一伸手就是“那个谁谁谁”的陈监军,无疑他是得到了梁山兄弟们最大的欢迎。 李俊不懂挖墙脚的猎头技术,也不知道什么叫猎头,但是却觉得:如果是生在春秋战国时期,这位赵监军,一定会像苏秦那样:是领六国相印的纵横家。 和李俊的手下兄弟们聊了一大圈,除了阮小二年龄大些,对赵子俞还有所顾虑的谨慎保持距离,其他人都觉得:和这位赵皇室是相见恨晚。 这时,赵子俞转向李俊,开始盯着他的脸一直看。 李俊被赵子俞看的心中发毛。 难道自己对宋公明哥哥有怀疑的小心思,被赵监军看出来了? 李俊强作镇定,努力轻松笑道:“监军大人为何总看着李俊不放,莫非我脸上落有灰尘不成?” 他的的演技很好,自信连宋公明都会被他的演技骗倒。 不料赵子俞根本不是要看穿他内心,而是要看穿他表面。 赵子俞很神秘的说:“李头领面相看起来,是大富大贵之相。将来定当建功立业于海外,最终将贵不可言。” 海外! 李俊的心中不由得一动。 自己对未来有着无限迷茫,不料监军这么一说,两个字惊醒梦中人。 突然感觉自己未来有了奋斗方向。 这大宋朝眼下混乱的很。 作老百姓混不下去,做强盗也混不下去,当官兵还是混不下去。 天下之大,李俊感觉到处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赵皇室开口说到“海外”,李俊感觉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这个赵监军是什么人?一句话能说中人的心事,随口就能解开困扰自己很久的迷茫。 “赵监军大人还会相面?”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李头领绝对是大富大贵之相,未来,必将贵不可言。” 赵子俞突然附在李俊耳朵边上,轻声说道:“现在你可能不相信,以为我说的都是客气话。千万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你将是梁山好汉里,成就最高的那个。” 李俊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子俞,脸上还努力挂着微笑:“李俊一个不成器的草莽之人,让监军抬爱了。” 赵子俞拍拍他的肩膀,很神秘的说:“别不信,等未来我们打到太湖时,你会前去太湖打探虚实。出发前,一定记得先来找我。我会找机会让你看看我的预言准不准。” 不用多劝李俊脱离梁山,未来太湖里的费保等四个枭雄,会帮赵子俞劝李俊:造船出海,去海外冒险。 现在要做的,是先在李俊心里种下草。 种草效果不错,第一次见到这么神神叨叨的监军,李俊被惊得目瞪口呆。 眼见种草完毕,赵子俞开始进入正题。 “你们这江边大营现在还有多少人?” “其他人都跟着去攻打丹徒了,现在营内一共有六千五百多人,但是没有宋先锋和陈监军的联合命令,人马全是调不动的。” 我的天!没兵你们还搞个啥? 我得帮你们多掌握军队! 第32章 争夺军队的控制权 李俊老老实实说出现状。 怪不得,连张横和张顺都跑到大营门口当传令兵去了。 “你现在实际能调动的有多少?” “实不相瞒,我和阮家哥哥能调动的水军,有一百来人,已经大都被我派去焦山寻找石秀和阮小七了。现在营里只有十几个人是我们梁山旧部,可以指挥的动。剩下的人想调动,需要军令……” 李俊的神色变得极为尴尬。 说到这里,李俊和阮小二都感到憋屈。 我的天!他们只有一百多人是能调动的。 江阴、太仓那边的小城,哪怕每城只有一千来人守着,对这些人来说,攻打也是困难的。 没有调动军队的控制权,这是个大问题。 军中主将能指挥部队作战,但是每次调兵,都需要监军批准。 监军不能指挥军队作战,但是每次军队作战,都需要监军批准调兵。 这就是大宋文武官员的互相制衡之策。 本来是无解的难题,现在有赵子俞的到来,这个难题应当有解。 赵子俞突然停住脚步:“我看你们迫切需要掌握这些兵!” 缓了一下,他又说道:“里面中军大帐我就不进了,我现在就去润州府衙办理交接,早日帮你们掌控军队。” 李俊:“监军歇一歇,吃杯水酒休息一下,再去也不迟。” “本来想在你们这休息一下的,但是看到这里的现状,没法停留了,我要先去办理交接。” 说完,他转身走向营外。 众人没想到这位监军这么雷厉风行,完全没有文官的那些繁文缛节。 在一些耿直性汉子心里,赵子俞的形象又高大不少。 阮小二道:“我们已经为监军备下酒席,监军一路马不停蹄,也该先歇一歇了。” 赵子俞:“我估计你那兄弟阮小七现在迫切需要兵。如果不赶快帮他找来,我猜他敢带着童威童猛那一百多人去攻打江阴、太仓。兵贵神速,不能再让阮小七去冒险。” 梁山人都知道:阮小七是个直脾气,做事胆子大且不计后果。 石秀,则是比阮小七更敢冒险。 至于童家兄弟,只要有人带头,他们就敢跟着上去拼命。 听赵子俞这么一说,阮小二和李俊忧心自己兄弟的性命,也不敢再多留他。 李俊一抱拳:“赵监军公事繁忙,我们不敢耽误了公事。等有机会,水军弟兄们定当宴请监军,以补今日所欠失礼之情。” 赵子俞说道:“下一步,你们水军将要跟着石秀和阮小七攻打江阴、太仓等地,兵不能太少,我会尽量帮你们多争取一些人马的。” 稳重的阮小二急忙大喊:“换马,快帮监军大人换快马!” 润州府衙大院内,宋江和陈希真还正在院子中心站着争论。 “宋先锋,我已经查访的清楚:吕师囊贼军撤离时,走的仓皇,并未曾带走库银。是你手底下的人攻进府衙之后,府库里面的银子,就一两也找不到了。” 陈希真找不到银子,一心找宋江问罪。 “监军大人,库银丢失,宋江确实不知,这些事暂时先放一下,眼下前方来报:说是关胜和呼延灼已经攻下丹徒县,还击破吕师囊军的再次反攻,我们正该进兵支援才是。” 宋江一心赶快进军,根本不想管库银丢失的事。 一帮梁山好汉们,都聚在府衙大院等候出发的军令。 “今天找不到银子,别想让我帮你调兵!”陈希真在追查银子的事上特别较真。 “关胜他们一共就五千人,要是我们后续兵马跟不上,数万南军一个反攻,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啊!” 宋江说话声音,已经开始有点悲怆。 他一心赤诚为了朝廷,简直可以不顾一切,而朝廷根本没把他的忠义放在心上。 “我才不管你怎么进军,就是整个江南都打下来,结果是所有江南府库都被你们这帮贼骨头抢光,打下来又能怎么样?还不如不打!” 陈希真依旧对追究库银去向不依不饶。 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宋江把丢失的库银吐出来。不然的话,江南大大小小的府库太多了,以后还会便宜宋江的手下。 “我的兄弟宋万在打润州时战死,死之前,连前三月的俸饷都没领到。请监军看在我们勒紧裤腰带搏命为朝廷出力的份上,就先出兵支援丹徒吧!” 说到这里,宋江几乎又要掉眼泪。 “哼——没领俸饷就可以抢劫润州府库?贼不打三年自招,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等于是承认,府库的银两,是你手下这些蟊贼借口俸饷太少,直接抢劫的。” 陈希真没被感动,反而顺手抓住宋江的话柄。 “再说了,本官已经查清:宋万只是你结拜兄弟,并不是亲兄弟,别拿这个来混淆视听。” 宋江一阵叫苦。 那个银子他是真的一分一毫也没有拿。 这个陈监军一点不体谅他们梁山兄弟的心酸辛苦就罢了,反而还趁机扣帽子污蔑。 他的眼神一凛,立刻起了杀心。 想当年,凡是他想弄死的人,死的下场都是很惨的:阎婆惜、黄文炳……也包括他曾经很亲近的人。 陈希真和他无亲无故,动起手来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对于陈希真这种你端上一碗精心烹制的牛肉面,他却冷笑着硬找茬说“我不吃牛肉”的人,你就是再谦恭,也打动不了他想找茬的心。 但是宋江一抬头刹那间,目光又恢复了卑微,甚至,已经是满眼泪水。 “关于库银丢失,宋江确实不知。既然现在找不到了,等打完这一仗,我变卖自己所有家产献给大人,您看这样好不好?” 宋江也是豁出去了,兄弟们都在大院里看着呢,先打个悲情牌,把矛盾集中在陈希真身上。 如果陈希真再胡搅蛮缠下去,他就背后做个小动作,挑动梁山兄弟把陈希真一刀做掉,然后再找个死士灌醉后杀了顶罪。 反正这样的事,他以前也干过,不差再做一次。 谁知陈希真却异常奸猾。 “谁要你的脏钱!公是公,私是私,宋江你不要混淆了公私界线。” “还有进军的事,像你这样不顾士卒疲劳,两天连续进军攻下两城,势头是不可能持续下去的,早晚会出现更重的死伤。你可以不顾梁山人的死活,我还要管五万多厢军的死活呢!” 一番义正辞严,居然把宋江说成了不顾士兵死活的小人。 宋江看着旁边围观不吭声的众手下,动作隐蔽地使了个眼色。 手下某人看到宋江的眼色,早已心领神会。 “什么混账监军,一心为钱,不惜坏掉进军征讨大事,陈希真——拿命来!” 突然有人跳出来,挥刀从身后砍向陈希真。 第33章 难缠的陈监军 梁山军中恨陈希真的人有不少,但是没有几个人敢对监军表露愤恨情绪。 这一次,居然有人直接挥刀砍向监军,真是胆大包天了。 来人出刀速度很快,而且攻击的时机也很突然,陈希真还是背对来袭之人。 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梁山上很多武功高强的好汉,都躲不过去这猝然一击。 但是随着“当啷”一声响,袭击陈希真的刀,被人打掉了。 出刀偷袭的人,捂着手背,痛苦的嗷嗷叫疼。 众人凝神一看,才发现:袭击陈希真的人,是梁山好汉矮脚虎王英。 而打掉王英手中武器的,是陈希真那个皮肤黝黑、面目英俊的儿子。 在千钧一发之际,陈理清潇洒地用一根红缨枪打掉了王英的单刀,并把锃亮的枪尖对准了王英的咽喉。 以前只以为陈希真这个儿子性格有点跋扈邪魅,不料此人眼疾手快,还有一手漂亮的功夫。 王英不服气,还想跳起来继续发难,可是没等站起来,又被陈理清单手一枪杆打翻,尖锐的枪尖,还是稳稳逼住王英的咽喉。 王英惊得目瞪口呆,不敢再随便乱动。 英俊黑小子陈理清长臂长腿,打起架来天生有优势,他潇洒的右手单手握持长枪,冷冷的说道:“再敢乱动,我保证给你咽喉上穿个血窟窿!” 这时,又有一人手持单刀跳进圈内,直取陈理清右臂。 “锦毛虎燕顺,特来向陈校尉讨教!” 燕顺挥刀砍向陈理清握持红缨枪的手,以缓解王英的危势。 陈理清回头邪魅地一笑,左手迅速拔出腰刀,轻松连接燕顺连续三刀的攻势,然后一把拨飞攻过来的第四刀,刀尖顺势进逼,顶在燕顺咽喉。 他右手的枪尖,依旧逼住王英。 手里的兵器虽长短不一,却舞的异常协调。 “我劝你们梁山的人别给脸不要脸,不然我就要大开杀戒了!”陈理清的声音,已经变得极为冷酷了。 燕顺还想还击,但是他没有陈理清的速度快,被用刀逼住,只能很尴尬的停手了。 “休伤我梁山兄弟!”一声大喝,一个浑身漆黑的大汉又跳出来,手舞两把板斧。 黑大汉并没有攻向陈理清,反而是挥着斧头砍向陈希真。 儿子厉害,那就挟持住他老子,大不了以一换二,用陈希真换下王英和燕顺。 这是军师吴用刚刚给黑大汉偷偷出的主意。 谁知陈希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个漂亮的转身,稳稳的闪身躲过突然袭击。 待看清来人,陈希真怒喝:“李逵,敢偷袭刺杀本监军,你想造反不成?” 陈希真的儿子陈理清见父亲被偷袭,一手持单刀,一手持红缨枪,李逵攻来,已经救应父亲不及。 不料陈希真疾速打出一个扫腿,潇洒地把梁山黑旋风勾倒在地。 紧接着,又是“刺啦”一声,陈希真已经拔出佩剑,顶在李逵后心口。 没等李逵爬起来反抗,陈希真狠狠一脚踩在李逵左手背上,随着手腕骨断裂声响起,硬是将一只板斧踩的脱手。 李逵顾不得左手,右手挥着板斧,转势朝陈希真的小腿砍来。 陈希真又是抬脚飘逸地弹腿一踢,动作还是看起来速度不快,却稳稳的将李逵右手板斧踢飞。 “嗖”的一声,板斧远远的飞向大门处,落在的门口砖石地上,惊住几匹刚刚进门的快马。 众人这才惊奇地发现:陈希真竟是个暗藏的武林高手。 就刚才的表现来说,躲过李逵的必杀一击,反手一招就放倒了李逵,他的武艺,绝不在梁山七十二地煞星之下,至少已经达到天罡星八骠骑的水平,甚至再高点,能和梁山五虎将一较高下。 这人隐藏的真深! 那边,陈理清又潇洒的用手中武器,稳稳逼住燕顺和王英,这儿子也不可小觑。 宋江惊出一身冷汗。 幸亏是自己在背后暗示手下出手。 论武功,他宋江连王英和燕顺都打不过,这要是自己动手,山东呼保义岂非要栽在这老贼之手? 以前都被这厮胡搅蛮缠和只追究银子的表象给骗了。 下回一定把他骗到战场上,让小李广花荣暗中给他一箭。 对了,箭杆还要刻上方腊手下勇将的名字,这样才能确保周全。 正在场面混乱之际,就听大门旁传来很大的笑骂声:“你们先锋营这是搞的什么欢迎仪式?怎么扔个大斧头过来啊?这是要吓唬本官的马,还是要吓唬本官啊?” 朝大门望去,就见赵子俞嘻嘻哈哈地骑着一匹马慢慢晃悠过来。 赵子俞的身后,跟着燕青、时迁、焦挺、白胜等人护卫着。 赵皇室! 陈希真略微惊讶了一下。 宋江急急跪下,屁股撅的朝天高,大声说道:“先锋营宋江,拜见赵皇室!” 宋江身后,呼啦啦跟着跪倒一大片。 赵子俞也不理会跪下的那群人,直接问道:“这斧头是谁扔的?惊住我的马,差点把我颠下来要了我的命!” 宋江满脸难色,支吾着不说,只把目光看向陈希真。 “哎呀!陈大人,你脚底下怎么还踩着个卖炭的?”赵子俞故意装作惊讶。 陈希真:“赵皇室来得正好,且为下官做个见证:先锋营里有人要谋杀下官。这斧头,就是谋杀的证据!” 赵子俞一脸惊奇:“哦——还有这种事?” 宋江大声喊冤:“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 谁知陈希真一点都不给他机会,冷笑道:“误会?宋先锋,这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吧?” 宋江对着李逵、王英和燕顺骂道:“你们这帮莽汉,净想着和监军大人比武。那些丢人的三脚猫技艺,怎么会是监军大人的对手?还不快给我退下!” 陈希真死死踩着李逵不放,冷哼一声道:“公开刺杀监军,还想借口比武脱罪。卫兵,过来把这三人都绑了拿下。待我今晚细细拷问,追查出这幕后的主使。” 他这么一说,陈理清也举着兵器不放人。 宋江又转个方向,面向陈希真跪着。 “监军大人,我这三个兄弟莽躁无知,不小心冒犯了陈大人的虎威。望大人看在眼下征讨方腊还要用人之际,就饶过他们三人吧!” 陈希真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无知?这是故意的吧!你宋江去年在陈桥驿干了什么,真当我不知么?” 赵子俞好奇地问道:“去年?陈桥驿?出了什么事?” 陈希真:“去年在陈桥驿,上面派来两个厢官监查宋江不法之举。他宋江借口官家赏赐的酒肉少了,指使人杀了两个来军营的厢官。事后为了脱罪,还把一个姓张的小军校灌醉杀掉,用来顶罪。今天冒出的这三个人,你宋江准备用谁来顶罪?” 赵子俞皱起眉头:“陈桥驿赏赐酒肉数量少了一半的事,我听说过,好像是确有此事。但怎么会是顶罪?” 陈希真一脸嫌弃鄙夷:“贪污他们梁山赏赐酒肉的,根本不是那两个厢官,是另有其人。宋江却祸水东移,把责任全推到那两个厢官头上。” “他宋公明四处挑拨手下喧闹生事,再加上那两个厢官态度不好,就被趁机做掉了。现在,又想对我故技重施,老夫岂能让你如意!” 宋江知道阴谋败露,惊得魂飞魄散。 地上被踩着的李逵憋不住了,他大吼道:“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兄弟们,不如杀掉这两个朝廷的鸟官,咱们再反了吧!” 两旁,立刻有人站起来跃跃欲试的响应。 赵子俞清楚地看到:最先跳出来的,是一个女将。 第34章 更大的危机到来 李逵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 他见陈希真什么都知道,情知有些秘密藏不住了。 梁山黑旋风没有宋江那样深的城府和涵养,有什么话也不会掖着藏着,他立刻放声大叫,喊自己的弟兄们出来帮忙。 在李逵眼里,大不了就是再次造反。受够了!早就不想再活受了。 因为宋江没发话,所以两边站着的众梁山好汉不知何去何从,有的站着不动,有的拿着兵器跃跃欲试要跳出来。 赵子俞只是眼前一亮,便看到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率先跳出来。 女子腰挎双刀,伸手一挥,一道黑索凌空飞了出来。 那边,俊美黑小子陈理清做出攻击李逵的动作后,并不追击,早就回身又把王英和燕顺打翻,用手中兵器逼住。 这次见有东西飞来,情知不妙,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被黑索套住。 这边一挣扎,长枪先落地,因为拿腰刀的手臂被绳索半套着,运行不灵活,一时不能马上挑断套在身体上的绳索。 等他调整身体,想换个姿势用刀挑断绳套时,对方女将手中做了一个回收的动作,将他结结实实拽倒。 “刺啦”腰刀在石条地面上划出长长一道火星。 电光石火之间,俊美黑小子陈理清已经被女将拉到身边,三下五除二给绑了起来。 女将顺手拔出一把佩刀,架在陈理清的脖子上。 王英和燕顺见事情有转机,打个滚翻,逃出危险境地。 一瞬间,情形发生巨大变化,双方手里都各有一个人质。 焦挺对赵子俞介绍道:“这是我们一起结义的扈三娘,江湖人称一丈青。那索子,是她的独门暗器。” 赵子俞点点头,赞道:“这就是一丈青扈三娘啊,英姿飒爽,不愧是女中豪杰!” 旁边有人见扈三娘已经得手,也拿着兵器跳出来。 “保护赵皇室!” 燕青、焦挺、时迁、汤隆、白胜等人立刻自动围成一圈,先把赵子俞保护起来。 “兄弟,赵皇室你们不许动他!”焦挺说道。 “各位哥哥,不要过来!”燕青阻拦。 “谁动赵皇室,休怪我和他翻脸!”时迁说道。 看着自己结义兄弟自动保护年轻的狗官,梁山一帮人目瞪口呆。 “焦挺,我们才是结义兄弟!” “燕小乙,你在干什么?” “时迁,快闪开!” 宋江也被自己几个手下保护赵子俞的行为搞的异常愤怒,只是略一思索,他恢复了镇定。 “是梁山弟兄的,就都给我退下!你们想造反吗?” 关键时刻,宋江喝止了自己手下的蠢蠢欲动。 单对一个陈希真,他下得了狠手。 对付陈希真父子,他也能下得了毒辣手。 大不了,再把陈希真带来的那队士兵也全部灭口。 但是现在自己的大部分直系喽啰全部都解散回家了,在润州的五万多士兵中,除了他们梁山的百十个结义兄弟,只有不到一千原来的直系士兵,剩下都是朝廷配给的军队。 据说下一步,还有十几万驻扎西北的大宋边境的禁军要开过来。 这么多军队不是他的直属,宋江自忖没有能力对抗。 正因为如此,陈希真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压制欺负他。 眼下又多来了一个赵皇室,自己派去作为护卫的结义兄弟们不知吃了什么蒙汗药,竟然做出一副舍命保护的架势。 要是现在就杀这么多人灭口,恐怕后果就再也没法收拾了。 理智告诉他:这个灭口的事,暂时不能干。 宋江一咬牙,喝止住了其他手下的下一步动作。 赵子俞远远冲着宋江翘起一个大拇指:“关键时候够冷静,宋先锋,干的漂亮!” 转头对身边的燕青低声耳语几句,燕青一拱手,低声说道:“领命!” 就见燕青飞速翻身下马,冲向宋江。 在宋江满是疑惑的目光中,燕青对着他低声耳语。 听罢燕青的耳语,宋江诚惶诚恐地向着赵子俞连连行礼:“赵皇室,这里面有误会。您赶快劝一劝陈监军吧!事情要是激发下去,恐怕会造成军营哗变啊。” 陈希真一脸阴冷的笑:“宋江,别在这威胁人。陈某人就等着你们再次哗变呢。攘外必先安内,等你露出真面目,我好带着五万大军,一举荡平你们这些梁山泊贼寇!” 赵子俞故作轻松说道:“大家何必弄的这么僵呢?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样吧:我数一二三,你们大家一起放人,好不好?” 这边,扈三娘手里捆着陈理清,一点也不理会赵子俞。 那边,陈希真稳稳踩着李逵,只要他脚下的黑大汉稍有反抗动作,就被他狠狠压制住。 李逵在他脚下,被踢的鼻青脸肿,竟一直无法站身起来。 见双方都不理会自己,赵子俞先朝扈三娘笑道:“这位美女姐姐,你一直抓着陈监军的人不放,是等着换回李逵的吗?对了,听说李逵喜欢胡乱杀人,等换回李逵,他就可以逮着谁杀谁喽。” 赵子俞的话杀人诛心,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年梁山三打祝家庄时,扈家庄已经决定投降,全面倒向梁山,可是李逵不分青红皂白,将扈三娘全家连同庄子烧杀一空。 这个仇,扈三娘嘴上不说,心里一直记恨着。 听赵皇室酸酸的提起,她不由得又想起家仇旧恨来。 扈三娘俏脸一拧,气呼呼的说:“我只是想救回我丈夫,其他人我才不管呢!” 趁着宋江那边大喊:“三娘,先放人”的时机,她顺手解开绑黑小子陈理清的套索,将他放走。 黑小子陈理清为人一向高傲,这次吃了扈三娘的亏,面子上有点抹不开。 被放开时,他一点也不感恩,转头对扈三娘恨恨地说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到时候有种别用那索子。” 扈三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随便!老娘我随时恭候!” 赵子俞又对着陈希真说:“陈监军,他们那边已经表示出了诚意了,你这边也放人吧!” 陈希真大吼:“赵皇室,你刚才没听到吗:这帮人说要再次反了。造反之人,绝不能饶恕!放虎归山,将后患无穷!” 赵子俞:“那边都已经放人了。我就当你脚下这人刚才是口不择言,信口胡说。看在征讨方腊还需要用人的份上,放了他,让他戴罪立功。” 陈希真变了脸色:“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就是要荡平这帮水泊草寇。过了今日,将后悔莫及。请赵皇室见谅,恕我不能从命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喇叭,狠命吹了起来。 喇叭声响起,四周一阵骚动。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周围三面高墙和府衙大堂后面,突然冒出数百名手拿神臂弓的军士。 众多弓手拉开神臂弓,弩箭搭好,瞄准了府衙大院内的人。 赵子俞又惊又惧。 原来陈希真早有准备,暗中安排了众多弓箭手埋伏在四周。 “陈大人,你这是早有预谋啊!是要把我和梁山招安的人一举铲除掉吗?” 第35章 谁才是监军 陈希真见预谋计划即将成功,忍不住仰天大笑:“赵皇室见笑了。对于您,我是一定要保全,对于梁山贼寇,我是一定要除恶务尽。安排这个局,我已经准备了好久了,为的就是今天。” “陈监军,要是这些人都死了,谁替朝廷去征方腊?”赵子俞劝陈希真冷静。 陈希真毫不在意的说道:“他们死光了,我会去另找三十余员雷将,人选我都想好了,不会耽误征方腊的大事。” 赵子俞此时窘的嘴歪眼斜。 《水浒传》里没有这一段啊!难道是因为我的到来,剧情线改了? 宋江看到周围的埋伏,又跪在了地上,绝望地哭着说:“宋公明绝无谋反之意,请赵皇室明察。既然陈监军非要杀我等,只乞望赐我等早死!” 有梁山好汉心中不服,抽出兵器准备反抗。 宋江说道:“弟兄们,我等为大宋忠义而死,放下兵器吧!所有人不得反抗。” 说完,宋江闭上了眼睛,很窝囊的就地等死。 见局势有点发展到不可收拾,赵子俞有些愠怒地问道:“陈希真,谁给你的调兵权力?你背后偷调了这么多兵来内讧,难道就不算是谋反吗?” 陈希真仰天大笑:“按大宋的律法,我是监军,没有调兵上阵杀敌的权力,却有调四百神臂弓弓手处置军营内部不轨不法的权力。攘外必先安内,安内就是我这个监军的权力!” 赵子俞气的指着陈希真骂道:“陈希真,对方已经先放了你的儿子,你不思回报,却还要趁机置这些人于死地。缺不缺德?你蓄谋把招安投降的人又逼反,这是人干的事吗?方腊大敌当前,你不思一致对外,却一心先毁自家长城,圣人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临死之前,听赵皇室痛骂陈希真,梁山众好汉心里都感觉到一阵痛快。 陈希真:“赵皇室息怒。请先站到我这边来,免得等会儿弓箭无眼,误伤到尊驾。等这事结束,追究责任,千刀万剐陈某都可以,但是今天,我一定要杀绝这些贼寇!” 说完,就准备发信号命令放箭。 为了给弟弟报仇,他快丧心病狂了。 赵子俞大吼:“你少来这一套!从现在起,你不是监军了!” 陈希真也怒了:“撤掉我的监军,必须有朝廷文书。只要我还是监军一天,这里就由我说了算!” 赵子俞:“我说你现在就不是监军了!这个我说了就算!” 陈希真:“我知道赵皇室您神通广大,但是没有朝廷文书,您只凭口说是不算的。” 俊美黑小子陈理清又恢复了邪魅的笑。 “赵皇室,你要是想免掉我爹的职务,最好先去江北大营讨一份免去我爹的文书,再找一个能接替我爹监军一职的人来。不过,有这么长的时间,恐怕等你回来时,这批逆贼的渣都不剩了。哈哈!” 陈理清这笑容在平时,能迷死无数的小姑娘,可惜在这个地方,笑得非常不合时宜。 赵子俞大叫道:“你是说只要我只有文书,再找到一个接任监军的人,这边士兵就可以不用听你陈希真的命令了?” 陈希真捋着胡须,自负地说道:“从道理上说,是这么回事。” 赵子俞对着四周大吼:“各位先锋营的将士们,你们听清楚了:陈大人刚才亲口承认,只要有朝廷的文书,他就不是这里的监军了!你们是不是只听监军的命令?” 一些梁山好汉跟着大喊:“我们都听到了!只要有上面的文书,陈希真就不再是我们的监军!” 四周围墙上的弓手们都静静的看着府衙大院内,一声不吭。 黑小子陈理清笑容中邪魅不减,还露出嘴里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那就请赵皇室赶快去申请罢免我爹的文书吧!不过行动要快哦。动作快的话,等赵皇室回来时,还来得及给这些人收尸。” 赵子俞简直快要被这陈氏父子气死了。 大敌当前,一点也没有大局意识。 朝中蔡京、高俅等人一心想着靠征方腊消耗梁山的力量,也在背后使下绊子,但都不敢搞的这么明目张胆。 这个陈希真则是一味的找茬找借口,逼宋江等人再造反,然后武力镇压,全部弄死。 连谭稹一个死太监都看出陈希真做事不妥,吃相太难看。 陈希真全部心思放在内斗上,愚蠢的要命还自以为聪明。这要是金军来了,他肯定是先扯后腿。 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变着法的抑制武将。大宋朝从皇帝到大臣,一个个都是这个尿性。许多本该打赢的仗,最后全憋屈的打输了,直到亡国。 岳飞就是被这种人害死的。 赵子俞被激怒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他愤怒地说道。 陈理清挑衅地笑道:“这是我们先锋营的事,赵皇室你是外人,不宜插手我们先锋营内部平叛事务。” “燕青何在?”赵子俞大吼。梁山好汉,早被他当成自己私人的武装,别人绝不可随意抢走或毁掉。 燕青在人群中朗声道:“在这里了!” 赵子俞:“现在就给我把文书拿出来,公布于众!” “燕青得令!”答应一声后,燕青亮出一份文书,轻快地骑马绕着围墙飞跑。 “朝廷最新命令:免去陈希真监军一职,由皇室赵子俞接任先锋营监军!” 燕青一边绕着围墙打马轻跑,一边举着手中的文书,一遍遍大声宣布。 随着他的声音传遍四周,梁山好汉们也跟着复述。 “朝廷最新命令:免去陈希真监军一职,由皇室赵子俞接任先锋营监军!” “朝廷最新命令:免去陈希真监军一职,由皇室赵子俞接任先锋营监军!” 声音越来越大,响彻府衙。 “休得胡说!”陈希真不信,瞪大了眼睛。 “不要骗人!”俊美黑小子陈理清也急了,一转眼,他爹被罢官了。 “墙上的弓手兄弟,有识字的吗?都过来看看!”燕青举着公文让墙头上的弓手们看。 有识字的弓手凑过来看燕青手里的公文。 “看完内容,再看看这上面的大印,是不是真的!”燕青大声说。 识字的弓手看完内容,真的又看看公文上面朱红的大印。 “怎么样?上面写的什么?”旁边有弓手好奇的问。 识字的弓手脸色一变:“他说的是真的。” 燕青微微一笑,转而又奔向另一个方向,再找识字的弓手看公文。 每去一个方向,都引着识字的弓手看公文。 不一会儿的时间,四面的弓手全都知道了:陈希真现在不是监军,他被赵子俞接任了。 “大家都看到了吧!现在我才是监军。四周弓手都听我命令:撤退回营!”赵子俞大喊。 周围弓手迟疑一下,纷纷撤退。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退!”陈希真很有威严地说道。 “我才是监军,不听我的命令,你们是想造反吗?”赵子俞大喊。 于是,弓手们只是愣一下,权衡利弊后,还是纷纷退场。 “不许走!”陈希真见埋伏的士兵都不听他的,气得嗓子眼有点发腥。 他颤悠悠拿出了随身的监军的印信。 “燕青,把公文也给陈大人看看。现在就办交接,把印信收过来。”赵子俞威严的命令。 燕青喜气洋洋的把公文送到陈希真面前。 “陈大人,请看。” 陈希真不接公文,他的儿子陈理清一把夺过公文,迅速扫视一遍。 “爹,你看这——”陈理清看完内容后,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陈希真其实已经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遍儿子手里的公文,看到朱红的大印,他就知道大势已去。 再看到自己埋伏布置的弓手都听赵子俞的话,乖乖撤退,他急火攻心,气急败坏的大叫:“赵子俞,你知道自己在干什吗?你这次放虎归山,以后必将贻害无穷!” 赵子俞学着陈希真刚才的架势:“现在请叫我赵监军。” 陈希真捂着胸口,身体晃了晃,悠悠向后倒下。 “爹——”陈理清急忙扶住差点倒下的陈希真。 “快扶陈大人下去休息!”赵子俞装模作样的说。 燕青面带喜色地带着几个人,殷勤地扶住陈希真。没有了这个监军,梁山很多人心里都特别轻松。 李逵被焦挺拽着双脚,一把扯离陈希真佩剑的威胁区域。焦挺动作太快,把李逵的肚皮都磨烂了。 陈希真指着赵子俞,气的手指直打颤,他痛心疾首地说:“我苦心孤诣,费了无数心血运作的大事,被你一朝毁掉。你不知梁山之恶,真是竖子,竖子!竖子不足与谋,竖子不足与谋啊!” 说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爹——”陈理清又是一声女高音十足的惊声尖叫。 赵子俞对陈理清说道:“小子,趁现在梁山还没有人打你们父子俩的主意,我建议你带着你爹赶快回江北大营,如果晚了,你爹没有监军官位保着,就是个白丁,只怕你父子不一定能活着回的了江北了。 听到赵子俞威胁的言语,陈理清抬起头,满腔怨恨地看着他:“姓赵的,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嘛!我好害怕哟!” 赵子俞先是做个夸张的表情,然后突然变脸,严肃的说道:“在你们父子离开之前,先把监军印信交接了,不然别想走出府衙半步!” 陈希真被他儿子架走了。 临走前,黑小子陈理清一双大眼瞪得更大,如锐利刀子一般狠狠地瞪着赵子俞。 扈三娘在一旁冷冷地笑道:“这陈理清细皮嫩肉的,要不是他们爷俩一心害我们,倒是可以嫁给赵皇室做填房!” 焦挺:“三娘别乱说话!赵监军没有龙阳之好,不喜欢女里女气的男人。” 扈三娘冷笑:“她不是男人!刚才我用索子捆她时,触碰到了她的身体,她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扈三娘也是混江湖的,捆绑陈理清时,无意中碰到了她上身,霎时意识到了一些事。 时迁生气地说道:“就算真是女人,也配不上我们家赵皇室!她皮肤太黑了。” 扈三娘又是一阵冷笑:“黑?你们都被这小妮子给骗了,她要是洗洗,说不定比我还白呢!” 说完,扈三娘向身边人展示她纤白的双手。 只见她白皙的双手面上,沾满了不少黑色的涂料:“看——这是刚才厮打捆绑时,我从她身上沾的。” 第36章 现在就部署进攻 燕青帮着取回了监军的印信。 府衙内一片欢腾。 宋江带着一众梁山好汉,齐刷刷跪在赵子俞面前。 “多蒙赵皇室今日救命之恩,若不是皇室相救得及时,我等兄弟就全部都死在这润州府衙的乱箭之下了。” 宋江所言不虚,大宋神臂弓的威力,凡是当兵的,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玩意儿能射穿厚木板和树木,能射穿薄盔甲。 刚才差点被团灭,是赵皇室救了大家。 “都起来,都起来吧!我最讨厌人动不动就跪着。宋先锋,咱们还是进大堂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吧!”赵子俞说话大大咧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宋江大喜,屁颠屁颠跟着赵子俞进大堂。 堂下,时迁对着梁山众人说道:“这位皇室是正五品宿州观察史,知道宿州吗?就是宋公明哥哥说过那个‘遇宿重重喜’的‘宿’……” 遇宿重重喜! 梁山好汉们刚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差点被陈希真埋伏的神臂弓乱箭射死。 现在被赵皇室所救。 赵皇室的心,看起来是向着梁山的。 今天梁山旧兄弟们见陈希真处处挖坑谋害他们,反正不被朝廷信任,马上几乎跳着脚要再次造反了。还是赵监军的出现,再次成功把造反的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 自从招安后,种种遭遇,让许多梁山人都认为:遇上宿太尉并不是喜事。 况且宿太尉收梁山的银子和礼物,数量比高俅收的都多无数。 但是遇上赵皇室,才发现真是喜事。经历那么凶险的事,大家居然化险为夷了。 他是正五品宿州观察史,现在又是他们的监军。 种种事一联想起来,这才是真正的“遇宿重重喜”。 大堂内,赵子俞在看一幅有些粗糙的地图。 古时地图和现代地图不是一种风格,看了好久,他才开始适应。 “宋先锋,我听说你派出去的关胜和呼延灼已经带五千人占领丹徒县?” “是的。” 宋江急忙殷勤的走上前来,指着地图说道:“这两日我军进军顺利,昨日一天之内攻下润州。今天又一天之内攻下丹徒。这两日还都打退了敌方的反攻,可谓势如破竹。” “你刚才和陈希真在院子里争什么?是不是调兵的事?” “刚才陈监军——噢——不是,是陈希真大人,不愿意调兵支援丹徒,还不顾我苦苦恳求,甩手走到大院中央。” “我跟着走出去以后,刚刚才反应过来:陈大人是故意引我等去大院聚集,好一举诱而杀之。” 说到这里,宋江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你的意思是说:关胜他们占领丹徒后,需要后继的援兵,不然可能会遇上对方集中重兵的反扑?” 赵子俞没有那么多废话,直接归纳出宋江的意思。 “赵监军英明!我就是想说这个:他们现在只有五千人,经不起吕师囊数万人反攻的冲击。能一举夺下润州和丹徒,是因为敌方不知我们的虚实。但是吕师囊不蠢,等他反应过来……” “我听说是主将官和监军同时同意,就可以调兵出兵。这样吧,现在就准备明天进兵。同时派人催促江北,明天前一定要来接防,等江北大营来接防。我和你一起带兵去丹徒。” “就照监军说的办!具体细节让手下人去跑。”宋江喜滋滋通知身边的几个随从。 去掉陈希真这个束缚,终于感觉可以大展拳脚了。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阮小二带着童威、童猛求见。 宋江看一看赵子俞,赵子俞点点头。 “让他们进来。” 未几,阮小二带着童威童猛进入大堂。 见过礼后,阮小二说道:“今天差童威、童猛去焦山,寻见了石秀、阮小七。” “他们怎么说的?”赵子俞问道。 童威接着说道:“石秀、阮小七来到江边,寻得一只快船,前到焦山寺内,寺主知道是梁山泊好汉,留在寺中宿食。后知张顺干了功劳,打听得焦山下船,取茆港,好去征伐江阴、太仓沿海。使人申将文书来,索请水军头领,并要战具船只。” 宋江问:“大概需要多少人?” 阮小二:“据说江阴、太仓守军不多,还有多处明显的防守漏洞。但是考虑到要攻打多处县城,怎么也得申请调取四千人,七十只战船。” 来这里申请用兵,他都不敢报多,唯恐上官不批。 宋江看看赵子俞,怕监军不给人,小心翼翼的说:“监军大人,给他们调三千人马,五十只战船,您看如何?” 宋江又怕监军不同意,再次压缩要兵要船的规模和数量。 听到宋江又再次压缩要求,阮小二心里狠狠一揪。 他刚才报的要兵数量,就是最低限度,宋江又给砍了一刀。 “给他们调六千人。一百只战船!”赵子俞一锤定音。 幸福来的太快,阮小二、童威、童猛一听,都面带喜色。 “阮小二谢过监军大人!” 阮小二这边,急忙向赵子俞施礼。 本想要四千人,不料监军大手一挥,痛快地多给了两千人,船也多给了,解决了大问题。 这是他弟弟阮小七主导的军事行动,弟弟能立军功,就是自己有面子。 他是真心感激这位新上任的监军。 宋江随即发话:“即差李俊等八员,拨与水军六千,跟随石秀、阮小七等,共取水路。拚命三郎石秀、混江龙李俊、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玉幡竿孟康,计大小正偏将佐一十员,水军精兵六千,战船一百只。” 随即,他觉得不能让赵监军把风头都抢了,宋江又大着胆子补充道:“大战船都拨与水军头领攻打江阴、太仓,小战船俱入丹徒,准备随军攻打常州。” 果然,赵监军没有反对。 阮小二、童威、童猛谢过堂上的赵子俞和宋江,然后准备退下。 赵子俞想起一件事,又说道:“慢着。” “不知监军还有什么吩咐?” “玉幡竿孟康是个造船匠出身,你们硬让他上阵打仗,是不是把人才用错了地方?”赵子俞歪着脑袋问。 宋江赶忙解释:“我们梁山能调动的兵少,迫不得已,干其他事的兄弟,都得充当士兵上阵。” 赵子俞:“可你们现在有我在,手头不缺兵了。我多给划两千兵,还抵不上一个孟康吗?我看,就别让孟康上阵去厮杀砍人了。” 宋江急忙问身边的吴用:“孟康现在在哪里?” 吴用小声说:“哥哥你忘了,孟康昨日参与得救赵监军出囹圄,现在就在赵监军身边充当护卫……” 噢——明白了。 怪不得监军这么偏袒孟康。 宋江马上补充说:“那就让孟康还留在赵监军左右,护卫好监军大人的周全。” 孟康除了精通造船,武艺上本事平平,呆在赵子俞身边,宋江一点都不觉得会有威胁,不如做个顺手人情,还能讨得监军欢心。 第37章 白面郎君郑天寿 晚饭后,在润州府衙厢房正准备休息的赵子俞,又被时迁和侯建找上门。 他们找上门时,赵子俞正找了一大叠白纸,独自关门呆在屋里,对着白纸上面写写画画。 纸张大的有点夸张,这个年头没有ppt,他只好用大块白纸做个简易版的。 这些简易ppt,有大用。 时迁和侯建进来后,面色显得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两位兄弟有事吗?有事就直说,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扭扭捏捏不能说的?” 见赵子俞这么豁达,时迁心一横,大着胆子说道:“还是那批伪方腊库银的事。银子上都有方腊铸上的印记,没法拿到外面去用。想去掉上面的印记,没个知近的人,只怕外面找到的银匠会泄露我们的秘密。” “这还真是个问题。难道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处理了吗?”赵子俞皱起眉头。 时迁说道:“我们几个人私下商量好久,终于想到一个知近的人,他可以帮着去掉印记,而且可以绝对保证嘴巴严,能守住秘密,但是想要说动这个人,还必须监军你亲自出面一下。” “是什么人?” 侯建说道:“那人就是我们梁山的结义兄弟——白面郎君郑天寿。” “郑天寿?” 记忆中,这个人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在《水浒传》中,郑天寿连一句台词都没有。 侯建:“对。郑天寿,他在我们梁山地煞星排第七十四位。是苏州人,银匠出身,对于去掉库银上的方腊标记,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那为什么又非要让我出面呢?” 时迁分析道:“原因有三条。第一,我们出面,分量不够重,不一定能说动郑天寿,而赵皇室哥哥你今天救了大家,身份是监军,又是皇室,官阶还比宋江哥哥都高,郑天寿一定服你。” 赵子俞:“拿官衔压人,这不太好吧?” 时迁又说道:“第二,我们要是跟郑天寿说:分银子的人里有你,恐怕他不会相信。你亲自出面找他帮忙,他自然会相信,还会卖力帮忙的。” 赵子俞点点头:“这倒是有点道理。人家来帮忙,也不能白忙乎一场,麻烦你们几位兄长再重新计算一下,那些银子也给他分一份儿。” 时迁和侯建互相望了一眼,双双都抱拳:“这个容易,谨遵监军命令!” “那么第三条理由呢?” “第三,你比我们会说话,虽然有时候说起话来尖酸刻薄,但是酸溜溜的话,还特别能说动人心。” “我去——你们这是骂我还是表扬我啊!” 时迁急忙说:“千万别误会!大家都是结义兄弟,我们才敢这么说的。在私下,我们都觉得:您虽然有时说话带着酸味儿,但是回想起来,话却都说在点子上,通透的很。先锋营上上下下都喜欢你做我们的监军……” “好吧!我去就是了。”听时迁这么一说,赵子俞开始妥协。 “去找郑天寿之前,我还有点问题,需要你们二位解答。” “我们能帮什么忙?”时迁和侯健奇怪的问。 “你们二位给我说说这个郑天寿的个人详细情况。” 猎头在攻破一个人之前,必须先了解他。 天色入夜,江北的朝廷大军连夜开进镇江府,据说连张叔夜和刘光世都跟着过江了。 先锋营的人要么在和进驻的江北大军做交接,要么准备明天的开拔,还有些没有事做的人,早早睡下。 和所有先锋营的人都不一样,镇江府驻军大营不远处的一个小酒馆内,有个身材瘦长、脸上皮肤白皙的英俊年轻人正在独自喝闷酒。 到处都乱哄哄的,居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个人忙里偷闲,在偷偷独自喝酒。 桌子上,一份蘸着香醋的晶莹肴肉,一份碧绿的炒青菜,一坛黄酒。 品着佳肴,享受着暂时的平静,白皙皮肤的英俊年轻人给自己倒上一碗黄酒,慢慢喝着。 “郑头领好悠闲,居然有心思在这里独自小酌。”身后关着的门被人推开,一个人慢慢走进来。 郑天寿回头一看,惊得手里酒碗差点脱手。 “赵监军!” 这么高身份的人来到他面前,郑天寿有点手足无措。 “我可以坐这里陪你喝点吗?” “监军请上坐!”郑天寿站起来慌忙让座,站起来的一瞬间,他隐约看到时迁、侯建、焦挺、孟康等人站在门口护卫警戒。时迁还对他摆手打了个招呼。 赵子俞笑笑,没有坐在上位,只是很随意的坐在郑天寿身边。 他先尝了一口桌上的肴肉,蘸上醋放在嘴里,接着就被带着姜丝的香醋味道惊艳到了。 肉好吃,醋酸酸甜甜的,组合起来,绝对美味! “掌柜的,再给我拿个酒碗来!”郑天寿朝里间屋大喊。 “给我来壶醋!”赵子俞笑嘻嘻地说道。 镇江酒家店铺里,可以没有酒,但绝对少不了香醋。 里面老板不敢怠慢,拿着一个空碗和一壶香醋放在桌上。 “郑头领真是好本事!这整个润州城都难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酒店,你居然轻松找到,还自己在这里享受上了。”赵子俞给自己倒上一碗醋。 “哪里!全城人都躲在屋里不出门,我只是强行敲开了这家店,给了掌柜的一两银子,才弄到这三样东西。”郑天寿自嘲的笑笑。 “一两银子就只给这点东西?”赵子俞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据他所知:一两银子,都够五六个人痛痛快快大吃大喝一顿的了。 郑天寿居然只要到一荤一素两个菜,另加一罐黄酒。 从本质上说,这个人是个老实人,不是那种仗势欺人之辈。 “现在兵荒马乱的,老百姓家都无隔夜余粮,这老板能给我弄到这两样下酒菜,已经很不容易了。” 郑天寿还是淡淡的一笑,表示自己已经很满足。 “听说郑头领是苏州人,现在朝廷的大军打完常州,马上还要攻打苏州,郑头领想必要回家看看吧!” 赵子俞一举碗,和郑天寿碰了个杯,仰头喝了一大口醋。 镇江的香醋酸中带甜,一口气下去,生津开胃。 “回家?我在苏州哪里还有家啊!”郑天寿眉间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仰头喝下半碗黄酒。 “家里出了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赵子俞惊讶的问。 郑天寿给自己又把酒碗倒满,才慢悠悠说道:“我父母早亡,自小跟着师傅学习打制银器,世道太乱,出师后独自经营,后来连固定的铺面和祖屋都被人夺走了,只能靠走街串巷讨生活,哪里还有什么家?” “是谁夺去了你家祖屋和铺面?” “还有谁?就是那个江南供奉局供奉朝廷花石纲的朱勔!” 郑天寿喝了点酒,话说的一点都不避讳。 “朱勔的名字,在江南都没有人敢提,你怎么敢对我说?” 赵子俞还是满脸笑意,笑意中,带着无限的鼓励。 “时迁他们跟我说了,赵监军是朝廷的监察御史,能给小民申冤。赵监军您就是因为查访朱勔不法事,被这些贪官故意陷害,才落入方腊军手中的。就冲这个,我相信您赵监军。” “你就不怕我出卖你?” 赵子俞又恢复了他酸酸的气质。 “今天在府衙,赵监军救了我们梁山众多人的命。不是监军出手,小人早就死在那陈希真的乱箭之下。我欠您一条命,我这条命赵监军什么时候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郑天寿的白脸,喝的有点微微泛红。 “谢谢你的信任。既然这么相信我,我赵子俞必然绝不会负你。” 赵子俞和他又碰一下酒碗,各自喝下碗里的醋和黄酒。 “他们为什么强占你的祖屋和铺面?” “人哪有满足的时候啊!朱家的庄园,已经大到不次于皇宫了,就这他还不满意。朱勔只是又得到一块巨大的花岗石,就想再次扩大自己的庄园。偏偏我家的祖屋和铺子,就在他家庄园墙外……” 说到这里,郑天寿白净的脸上,已满是悲愤。 第38章 我给你一个全新的未来 “所以他们强占了你家房子,你也是花石纲的受害者。”赵子俞有点同情的问。 “我看做银匠保不住自己家的房子和店铺,就寻了个师傅发奋练武,两年后出师,把抢占我家的恶霸们狠狠揍了一顿,因为打死了朱家的管家,只好往北逃亡。” 郑天寿又给自己倒上一碗酒。 “后来我在山东遇上王英劫道,我们打了一架,不打不相识,在他和燕顺的山寨里,做了三当家……” 后面的事,赵子俞都知道。 郑天寿和矮脚虎王英相遇,双方几十回合打成平手,惺惺相惜之下,受邀上清风山当了三寨主。 虽然有时看不惯王英的一些所作所为,但是确实没地方可去,也只好在清风山呆着。 再后来遇上宋江,清风山又全体投奔了梁山。 燕顺、王英都是宋江的铁杆亲信,郑天寿却不是。 因为脾气孤傲,做人不知媚上,还整天想着杀朱勔复仇,郑天寿一直不为宋江所喜。 他在梁山上先是被安排看守一个偏僻的小寨,最后干脆是和李立在梁山南边开酒店,做了眼线。 一个堂堂三寨主,去小酒店给开黑店的李立当二把副手,还不如在三清山混的好。 受招安之后,他又混的不如在梁山好。 梁山经历多次征战,好多人都是战果赫赫,到了郑天寿这里,一直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也拿不出什么可以吹嘘的成绩。大家聚在一起喝酒时,连吹牛的资本都没有。 在招讨军的先锋营,头领啦,校尉啦什么的,都是他们梁山自己内部的称呼。 梁山七十二地煞星几乎全部沦落成了普通的步兵。 郑天寿在梁山集团,可谓一直郁郁不得志。 “下一步你想怎么办?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问未来打算,最能找到人的弱点。 作为猎头,赵子俞只要想挖墙脚,最想问的就是:“你的理想是什么?” “下一步怎么办?我也不敢多想。只希望在两军对阵时冲在最前面,抢得些功劳来,哪怕战死沙场,也不要被人瞧不起。” 白面郎君又灌了自己一碗酒。 “你有没有想过:马上就能打到苏州了,你越是冲锋在前,取到功劳越大,就越是帮朱勔早日夺回被方腊抢去的产业。” “换句话说:你是在用自己的命,帮仇人夺回财产。” 说到这里,赵子俞又给自己呷了口醋。 醋酸,他的话更酸。 “这……” 郑天寿陷入无比尴尬,眼前境地,就好比林冲要豁出命去救高衙内,太讽刺了。 憋了半天,他幽怨地说道:“我没想过那么远,下一步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供你参考,愿意的话,你就照我说的做;不愿意的话,就当我喝多酒说的醉话,你看看可不可以?” “赵监军请讲。” “如果你想老了以后,坐在躺椅上不能动了,还可以对着子孙辈都有牛可吹,我劝你现在继续蛰伏。” “最基本的,你没有必要帮你的仇人朱勔恢复庄园家产。所以在攻下苏州之前,如果没有万不得已,我不希望你在战场上舍命往前冲。” “如果你想立功,可以在打下苏州之后,我帮你在军中安排一个便于立功的位置。你看这样可好?” 郑天寿愣愣的不说话。 赵子俞又循循善诱的说:“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几年后,大宋将和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敌手发生对抗,在这场对抗中,你将有机会立下不世之功。” 郑天寿想了想,内心未做太多挣扎。 只用很短时间,他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小人愿意听候赵监军安排!” 赵子俞拍着他的肩膀:“好!关于你追求功名、想出人头地的事,未来有的是机会。就算我欠你的一个机会,以后一定帮你加倍找回来。” “还有就是:你的武艺只练两年,就能和王英打的不分胜负,如果再多学、多练一些,一定会更加厉害的。梁山高手也很多,你就没有跟着切磋、学习一些?” “学别人的武功,我总觉得不好意思,从来不敢跟人切磋学习。所以一直没有什么长进。” 郑天寿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脸色已经变得通红。 “在学其他哥哥武功方面,我们地煞中的吕方最上心。他见到高手都要学习切磋一下,这几年融会贯通,武功精进不少,他的好友郭盛专门和他切磋,好多人都说他们俩已经达到天罡八骠骑的水准。” 郑天寿提供一个梁山好汉实力的信息,赵子俞又记下一件未来要做的事。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找个让众好汉蛰伏的训练基地,大家把最好的武功都拿出来,自己人之间传授,互通有无,共同促进,把武功提高到更高更深的境界。” “如有这样的机会,小人一定谨遵赵监军的教诲,以后多多练习刀枪棍棒,打熬身体。不负大人厚望。” “最后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让你帮一下。这件事很机密,但是做完了,你也会有一份银子的补偿。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份补偿,比你在梁山时得到的都多。” “我本事平平,能帮赵监军做什么?”郑天寿脸上满是疑云。 “这件事除了你,估计梁山一百零八个头领里找不出第二个。你是梁山好汉中独一无二的!” 赵子俞说完,对着门口的那帮卫士们摆摆手。 见是赵监军招呼,时迁、白胜、汤隆、孟康、陶宗旺、侯建等人都笑嘻嘻地走进来。 “我已经和郑头领聊的差不多了,他愿意帮助我们,可就是不知要帮我们做什么事。关于这件事,你们和他慢慢细聊。” 时迁等人也不客气,直接围住郑天寿,摸出一块银锭,开始说他们的修改要求。 赵子俞坐到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又喝了一口醋。 这玩意儿酸酸甜甜,感觉比饮料还好喝,怪不得后世好多女孩子都爱喝各种酸味的醋。 喝完碗里的醋,他倒上一杯桌上郑天寿罐子里的黄酒慢慢品。 我去——这黄酒味道也这么好喝!绝对是好酒! 刚才还为郑天寿吃饭贵抱屈,就冲这黄酒,郑天寿一两银子真是没白花。 聊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郑天寿完全倒向赵子俞他们。 对于帮助抹掉银锭上方腊标志的事,他一口答应。 因为熟悉各种银锭的造型,郑天寿还帮忙设计成最容易出手的样子。 关于分郑天寿一份的事,白面郎君一口回绝,他表示就是纯义务帮兄弟们的忙。 直到赵子俞和其他七人硬性命令了半天,郑天寿才半推半就接受下来也分一份银子。 除此之外,赵子俞还把郑天寿拉入了他“战后合伙赚钱经济体”的小圈子,许诺战后帮郑天寿在苏州开个店铺,把生意做大。 郑天寿为自己能傍上赵皇室感到高兴。 他不知道的是:赵子俞为得到一个熟悉苏州商业行情的助手感到高兴。 赵子俞模糊的印象:在《水浒传》书中,好像先锋营还没打到苏州,小白脸郑天寿就含恨阵亡了。 明天要做的,就是找宋江要走郑天寿,改变他的命运。 其实他想不到的是:焦挺和陶宗旺在另一个时间线,也早都阵亡了。 救人就是帮自己,赵子俞已经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明天要拿自己的简易ppt给他们上课,说不定还要和宋江等人发生冲突,这个ppt该怎么制作呢? 正想着心事,焦挺走进来。 “焦挺哥哥,我想私下和一个人聊聊,你能帮我把他给找来吗?” “谁?” “神机军师朱武。” “没问题!”焦挺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说。 第39章 被头脑风暴套路到的神机军师 处理完外面的事,赵子俞回到卧房没有多久,就见焦挺领着一个头戴云冠,穿着道士服,红脸细髯的人走了进来。 此人眼睛生的俊秀,看起来充满智慧。 “先锋营朱武,参见赵监军。” 朱武老老实实行礼,对于监军这么晚还找他有事,他心中充满疑问。 “啊!原来你就是神机军师朱武。今天下午我们在府衙前院见过面的,在这里,不用过于拘礼。” 赵子俞脸上充满笑意。 “今天请朱武先生来,主要是有一件事:听说朱武先生熟悉各种兵法韬略和军前阵法,我就是想向请教一下关于军事上的事务。” 赵子俞对朱武的态度,还是谦恭。 焦挺在一旁插话:“行军打仗的事找朱武哥哥询问,绝对是找对人了。要讲战场上对垒斗阵,我们朱武哥哥在梁山数得上这个!”说完,焦挺翘起了大拇指。 “在监军面前,在下不敢造次,但是监军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起军事,朱武也来了兴致。 “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 赵子俞也不多说,直接拿出一张行军地图。 “这是我从你们军中找来的地图,今晚咱们来个‘纸上谈兵’,就在这张地图上比划操演。关于先锋营下一步该怎么打,先生有什么看法?” 朱武本来是个行军打仗方面的发烧友,最喜欢研究军事。 此时一见到有自己喜欢的话题,丢下了一切客套。 “这个图不用看,地图上所有东西,我已经烂熟于心。根据我所知道的,方腊势力已经遍布这些地方。” 朱武在地图上用手指比划了一个范围。 “短短的时间内,江南受方十三蛊惑,据说已有二十余万人加入其谋反的军队,但是军队的具体部署,我们还不清楚。” “据小人我判断:朝廷天兵一出,对方得到消息,当会停止领土急剧扩张的势头,把主要兵力聚集部署于杭州。” 赵子俞看着朱武的眼睛:“为什么是杭州?” 朱武侃侃而谈:“杭州虽处江南,确是城池坚固,易守难攻,还是方十三占据的最大城池,加上此城是江南最富庶的财税之地,如无强大外来压力,敌方不会轻易放弃。” “而润州、常熟等地,都是新占据,立足未稳且不如杭州富庶,为集中反抗力量,敌方有可能会抓重要的,放弃不稳固的。这两天润州和丹徒被轻易拿下,也在印证我这个想法。”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先锋营越往后,仗就越难打?”赵子俞问。 “监军大人聪慧,居然也看出来了。”朱武赞叹。 其实赵子俞啥都没看出来,但是《水浒传》中都写了:越往南攻,梁山战死的将领越多。 朱武应该是个很好的参谋长,看问题清楚,心中有数,不像是吴用。 白天时,赵子俞曾经也问过吴用,吴用好像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一番交谈之下,赵子俞感觉:战术和战略上的事,他吴用短板频频暴露。 这种人出个鬼主意整人还差不多,真正的战争,不能靠他。 “先生你看——有什么办法能最大限度减少我们先锋营的伤亡?” 赵子俞直接抛出问题。 “要想减少我们的伤亡,必须先做敌我力量对比分析,要先打探对手的虚实,才能最后拍板定下策略。朱武在这里姑且借监军的笔墨纸砚一用。” 朱武也不客气,扯过桌子上的一张纸,开始在纸上画敌我力量对比。 “现在朝廷天兵虽多,但是真正冲在最前面打仗的,只有我们先锋营一部,其他友军,要么没有部署到位,要么在我们身后按兵不动,我们现在的形势,更像是在孤注一掷的孤军深入……” “除了我们要面临的情况,还有我们自己军中存在的不利情况……” “未来,敌方会用以下几种方式迎战我们……” “我们面对这些敌方变化,可以采用的应对策略有如下几种……” 看着朱武在纸上写下的敌我兵力对比数字,再加上他对各种情况的分析汇报,赵子俞暗暗记下,并不断提出问题,或者是找出刁钻的角度提示朱武。 他有兴致听,朱武更有兴致讲,有时候赵子俞一个能说到点子上提问,还激发了朱武灵感上的火花。 可惜朱武不懂什么叫脑力激荡法和头脑风暴法,不知道后世许多搞创意的上班族会以此种方式激发最大创造力。 朱武只是感觉今晚特别奇妙。 自己今天在监军这里,发挥的是如此之好,有时候甚至妙语连珠,有些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东西,在赵监军的鼓励下,居然有神来之笔,突然从脑子里冒出。 连他自己都感到可怕。 明明都是自己在主讲,都是自己在滔滔不绝的说,监军只是偶尔提问。那些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今晚竟源源不断的冒出。 天呐!自己这些绝妙的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啊? 赵监军一直在用鼓励的眼神望着他。 读书人讲究“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知。”难道自己这些天才想法,以前就是存在的,一直封印未动,今天遇上赵监军,突然被触发出来了? 说到口干舌燥时,赵子俞默默地为朱武倒上一碗微甜的米酒。 “先生今晚说了那么多,先喝碗米酒润润喉咙。” 给朱武倒好米酒,赵子俞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这玩意儿度数低,不同于后世的高度白酒,连赵子俞这样不善饮酒的人,也能喝个一斤二斤不醉。 不过他一直不敢沾江西那边酿的米酒。江西那边产的米酒,入口感觉不到有什么酒精度数,口感还好的要命,但是喝了一大碗之后,人能醉上一天一夜都不醒。 赵子俞和朱武碰了杯,二人仰头喝下。 “朱武先生高才,这么精妙的韬略,怪不得梁山到处征战,能屡屡立于不败之地。” 听赵子俞这么一夸奖,朱武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酒碗。 “唉——说来惭愧,以前我们梁山征战,多是宋公明哥哥和吴用吴军师商量出主意,我和卢员外,不外乎在另一条线路上辅助执行,其实朱武出力很少。” 说到这里,朱武神色黯然。 赵子俞当然知道,吴用才是梁山军事策略的核心制定者,朱武只是游离在外围。 除非是上阵之后,遇上吴用也不认识的斗阵,才找朱武上来分辨一下阵法阵形。 大多数时候,朱武只是执行者和工具人的身份。 “先生的分析能力如此强悍,即使不是先生定计策,也一定是替梁山把问题都分析透彻了。” 赵子俞在嘴上还是继续夸朱武。 朱武突然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一口气喝下。 “其实我以前提过很多建议,其中只有十之二三采纳了,大多数时候,我的献计献策,十之七八在梁山上是没人听的。” 带着刚才脑力激荡兴奋的余劲,他终于说了实话。 “没关系,你的这些想法和抱负,我帮你实现!”赵子俞拍拍朱武的后背。 “宋江哥哥和卢员外脾气固执的很,我和他们是结义兄弟,他们都听不进去。”朱武无奈地提醒道。 “放心,我有办法说通他们。” 赵子俞笑了,笑得很有信心。 第40章 痛苦的失败者 在长江北岸的宋军大营边上,一座小院的民房内,陈希真正痛苦地躺在一张床上哼哼。 他闭着眼睛,想睡睡不着,想起身,又一阵头昏目眩,心急火燎的难受。 “爹——药熬好了,起来喝点药吧!” 随着一股好闻的药香味传来,一碗药汤端了过来。 陈希真伸手推开药碗:“我不喝!药石只能治我的肉身之疾,却治不了心病。我这是心病啊!” 他挣扎着睁开眼一看,惊讶地发现:女儿陈丽卿居然洗去脸上的黑色,恢复以女儿家面目示人。 那白皙细腻的皮肤,灵动的眼睛,鼻梁直挺,牙齿齐整皓亮,五官标致。军营里任何男人见到,都要为之动心。 陈丽卿头上几缕头发散落到额前,不显凌乱,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让人忍不住再多看几眼。 在汴梁,好多人都说他女儿陈丽卿生的闭月羞花,天姿国色。 陈理清,只是为了避免麻烦,让女儿陈丽卿改扮男装后在军营内用的化名。 “我的儿啊!不是给你说过好多次嘛!这军营内外全是男人,万万不可让人看到你的真面目,要是让那些粗陋军汉知道你是女儿家,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说完,陈希真一阵急促的咳嗽。 陈丽卿赌气地说:“爹,反正咱们明天就回家去了,我不在乎这一晚了。再说,刘麟兄弟找人带话:说今晚阿秀妹妹也要过来看你,好多人都说她比我更美,我不能让秀妹妹独占了风头!” 陈希真又闭上眼睛。 他膝下无子,唯一一个女儿,平时被他宠上天,脾气终究还是太过任性。 沉默半晌,陈希真叹了一口气:“你们俩性格不一样,容貌美的也不一样,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比谁更美一点,都是细枝末节,你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陈丽卿突然娇嗔地撅起嘴。 “不!我就要比!凭什么说阿秀比我美?” “明天回家的路上,你们两个敢这么抛头露面,会招来沿途江湖贼人觊觎的!” 陈丽卿咬牙切齿地说道:“赵子俞那个蠢家伙!破坏了我们谋划的大计,我恨不得生割了他!今天被他弄得生了一肚子气,正无处发泄。谁这个时候敢来触咱们的霉头,我宝剑戳他个透明窟窿!” 就是要恢复女儿身示人,就是要招些不懂事的登徒子前来,好有理由狠揍他们,狠狠出口恶气。 她对自己的武功,有着充分的自信,和梁山的王英、燕顺交手,她一人就能打俩。 陈希真大怒。 “你不听为父良言,不知我还有法术在身吗?” 说完,陈希真闭上眼睛,神神秘秘摆出一副做法的架势。 女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人施法。只要一说她中法术了,她就会吓得瘫软成一团。 “我要运功施法,为自己疗伤。我儿,你在一旁守着,为我护法!” 陈丽卿不防有诈,答应一声,怀抱宝剑,警惕地看着周围,防止有人破坏父亲的现场施法。 陈希真眼睛微闭,装模作样地做出一通普通人看不懂仪式,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儿,教我说你如何是好啊,你不听为父之言,现在身中坏人妖法,只有七日阳寿了!” 陈丽卿听父亲这么一说,当即大惊失色。 “爹您何出此言?” 陈希真又很酷地做出一个开天眼的架势。 “此种妖法道行颇深,白天不为人注意,只有为父在夜间做法时才能看得出来。刚刚我施法为自己运功疗伤,无意中发现你头上有一团黑气。” “爹,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陈丽卿说话的声音变得很恐惧,已经开始底气不足。 “你今天在镇江府衙,是被某个梁山妖人暗中使用妖法施咒,想必是那梁山妖道公孙胜,趁我等忙于灭贼大事之际,偷偷对你施法,我这也是刚刚才发现。” “爹,我听说公孙胜没跟梁山军南征,去北方了。”陈丽卿怯生生的说。 陈希真没想到这个谎言哄不住女儿,急忙说道:“那就应该是混世魔王樊瑞,或是神机军师朱武。这二人也跟公孙胜学过妖法。我听说:梁山会学道的,不止公孙胜一人。” “爹,这该如何是好?”陈丽卿慌了,她虽武艺超群,却最怕妖法,听老爹一番忽悠,顿时只觉得浑身瘫软无力。 “要想有救,赶快打扮回男儿装。我外屋包袱里有一个铜镜,你贴身带上,一刻不得离身,然后等我做雷神天煞之法,佩戴铜镜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能确保无事。” 陈希真说的煞有其事。 陈丽卿深信不疑,急忙跑出外屋行李堆中去找铜镜。 看到女儿溜的像兔子一样快,陈希真叹了口气,又躺回床上。 到底还是女孩子,这个关头,还净想着女儿家之间互相比美。 要不是自己能吓住这傻妮儿,还不知道她要闯出多少祸端。唉——自己要是有个儿子该多好啊! 没有儿子,以后也只好招个好女婿慰籍了。 这时,陈希真脑子里又想起一个年轻人的形象。 在外屋,陈丽卿找到铜镜后,又开始对着铜镜,在灯光下,拼命往男子模样打扮。 没过多久,就听门口守门护卫一声大喝:“什么人?敢在深夜乱闯机要重地!” 一个轻柔而又好听的女子声音传来:“是我,刘慧娘。听刘麟哥哥说姨夫病了,特地前来探望。” 陈丽卿听到门外女子的声音,隔着门院,大声问道:“是阿秀妹妹吗?” 门口女子声音娇滴滴笑道:“表姐,是我!” 门口的一个守卫显然是也认得刘慧娘:惊喜地说道“原来是刘姑娘。刚才离得远,没有看清,万望恕罪。” 见另一个守卫不知情形,这个守卫又介绍道:“这是刘麟小将军的妹子。” 另一个守卫急忙施礼:“小人眼拙,不知是刘麟将军的亲妹子来临,万望恕罪!” 刘慧娘谦逊地说道:“我父刘广,和刘麟哥哥的父亲刘豫是本家兄弟,我只是刘麟大人的本家族的远房堂妹,不是亲妹子,做事多有不周,有丢失刘家脸面的地方,还请这位大哥恕罪才是。” 守卫急忙说道:“我们都听说了,刘小将军像待亲生妹子那样待你,都说小姐您天生聪慧,号称是女诸葛,以后灭掉梁山,还要仰仗阿秀姑娘你呢!” 刘慧娘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了。听说姨夫得了急病,在此诊治,我特地连夜过来看看。” 守卫:“陈大人被奸人所陷害,气得卧床不起,你赶快进去看看吧!” 刘慧娘和守卫打个招呼,轻盈地推门而入。她的身后,两个带着兵器的壮汉警惕地跟着。 一抬头,就看见表姐陈丽卿站在院内等她。 双方一见面,立刻百感交集。 上次分别时,她们策划的灭掉梁山大计,本来可以顺利成功的。 她们还相约成功之后再汇合见面。 可是这一次见面,却是出意外了。 第41章 绝代双姝 陈丽卿和刘慧娘在院里见面了。 月光下,一个把头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站在院子里,两个精壮的男子跟在她身后。 “秀妹妹!”陈丽卿对着那个把头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大喊。 “表姐!”刘慧娘放下自己头上遮盖的布,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 陈丽卿看到表妹身后还有两个自己认识的护卫,急忙上去打招呼:“一路护卫阿秀妹妹至此,刘家两位哥哥辛苦了。” “我们的女飞卫陈丽卿硬是装作男子混在军营内,你才是最辛苦的。”两个男子笑。 绝色女子刘慧娘抿嘴微笑着,她站在院里,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面容严肃起来,令人望而生畏;笑起来,又似乎隐含着风情万种,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智慧,娉娉婷婷,好像初出水的莲花,说不出那般娇艳。 和刘家两个男子打过招呼,陈丽卿又轻佻地在刘慧娘脸上拧了一把:“小妮子!几天不见,越发娇艳了,连我这女子看着都动心!” 刘慧娘又是一笑:“丽卿表姐打扮成男子模样,这么俊俏,哪个女子看了会不动心?女子们看到丽卿表姐这逆天容颜,天底下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相比之下,陈丽卿显得大大咧咧没有城府:“你还笑!说是来探病,你也不担心你姨夫的病情?” “虽然你们报信说得很严重,但我料姨夫身体不会有大事,最多,就是想不开被气的。”刘慧娘说的胸有成竹。 “你怎么知道?”陈丽卿直肠子,想不出表妹怎么知道父亲身体没事的。 “首先,父亲病了,假如要是严重,你一定会沉着脸。现在你还敢一见我就嘻嘻哈哈,这说明:大夫一定对你说过:姨夫的病不重。” “其次,我一进门,就闻到了你们熬的药味儿,药里有一股檀香的味道。在药里加香料,这是真州白沙名医许叔微的作派。你们一定是找许举人看的病。檀香料加在药里,是解郁疏气,所以我敢断定:姨夫身体没病,只是动了点气。” 刘慧娘猜的笃定,陈丽卿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也许我只是强打笑容,强颜欢笑。”她嘴上还是不服输。 刘慧娘也不多说话,直接走到院子角落熬药的地方,夜色中,她打着灯笼着照明,开始扒拉地上的一堆药渣。 “白芍、柴胡、当归、郁金、茯苓、百合、合欢皮、甘草……全都是解郁安神的,表姐你还嘴硬!” “好吧!又都被你猜到了,真不愧是女诸葛!” 在这个聪明的表妹面前,真的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陈丽卿只得放弃抵抗投降。 顺着药渣和姨夫生病的线索,刘慧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脸色微变,口气严厉地问道:“那姨夫为什么会生病?你们为什么回来了?是不是沉不住气,把我定的计划提前实施了?” 陈丽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直有点焦躁,父亲害怕会被梁山吴用看出秘密来,‘上边’催的又急,我们就忍不住把你定的一网打尽计划……提前了……” 刘慧娘表情有点生气:“你们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我说过多少次了:论斗智,那吴用斗不过我。” “你们只需沉住气,让梁山贼人和方腊先互相消磨,待他们两败俱伤,谁都掀不起什么波澜的时候,再下手一网打尽……” 本来很完美的灭梁山贼人计划,硬是被执行出了纰漏。 “都怪我父女沉不住气!最后失败了。”陈丽卿低头承认。 “那最后弄死几个梁山贼人?”刘慧娘问结果。 “我父女失败的一塌糊涂,导致一个梁山贼人都没灭掉。”陈丽卿说得更惭愧了。 “就算是计划提前实施,也不会轻易失败啊!吴用不可能看出我的计划。表姐,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是不是有其他什么人突然参与进来,破坏了我的计划?” 刘慧娘有点不敢相信,她自信不会输给梁山的吴用。 “这事说起来气死人了!本来计划施行的十分顺利,连那吴用都已经上当,被我父女骗到院子里,等待被埋伏弓手射杀。谁知关键时候,冒出来一个愚木头疙瘩赵皇室,那厮傻乎乎的破坏了我们的全部大计。” “赵皇室是谁呀?皇族吗?”刘慧娘问。 “那厮叫赵子俞,就是一个混球!”陈丽卿说的咬牙切齿。 “赵子俞!是不是那个十五岁就考中了宗室试的神童?” 刘慧娘显然是听说过赵子俞这个名字。 “神童?我看他就是一个大傻子!他把你精心部署的计划全都破坏掉了,让梁山众贼寇躲过一网打尽的全灭之计。我恨不得一刀刀割了他!”一提到赵子俞,陈丽卿就气得想要骂人。 “如果破坏我们计划的是皇室赵子俞,他一定不是傻子,我读过他写的词,此人下笔细腻,确实有才。” 说到这里,刘慧娘陷入遐思状态。 他的才名远播,《菩萨蛮》词可以用回文格式写成,无论是正着读,还是倒着读,居然无一字偏差,全都那么优美,那么押韵。汴梁城里,好多闺中女儿家都在为他的词痴迷。 能写出这么好的词,不应该是奸滑狡诈之辈,他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这个赵子俞…… 陈丽卿不知表妹此时的心思,恨恨说道:“这个撮鸟坏了我们的大事!让我们功亏一篑!早晚我……” 刘慧娘又抿嘴笑了:“没事,只要宋江还在征讨方腊,以后我们就还有机会。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她现在突然对那个破坏了她计划的赵子俞有了兴趣。 见到表姐还气呼呼的没有从愤怒的情绪中走出来,刘慧娘抿嘴嫣然一笑:“走吧,先带我进去看看姨夫。” 陈丽卿突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俏丽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坏了!铜镜还在屋里!” “铜镜?”刘慧娘再有智慧,也猜不透‘铜镜还在屋里’是什么意思。 “我爹说我中了梁山妖人的邪法术,不能离开护身铜镜,不然必死于非命。你一来,我只顾得着高兴,直接从屋里冲出来,把这事全给忘了!”陈丽卿说话语速快的像是竹筒倒豆子。 说完,她像个兔子一样,原地跳起来冲向屋内去拿护身铜镜。 刘慧娘看着她猴急的身影,捂着嘴又是一阵柔媚的轻笑。 这个丽卿表姐,打起架来虽然厉害,但真的是好骗! 她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姨夫说她中了妖法,就能立即把她唬住。 下一步,该用什么办法帮她灭掉梁山贼人呢? 第42章 四任监军中最难缠的 第二天,张叔夜带大军全面接管润州城。宋江的先锋营全部移师丹徒县。 中午时分,先锋营全体刚刚进驻丹徒,张叔夜派人送的赏赐跟着也送到了。 梁山泊百十个头领,每人象征性的领到一匹丝绢缎子。 众将闷不吭声的在宋江大营中军处,排队领取赏赐。宋江则带着吴用和卢俊义在中军帐内,在一幅地图前研究下一步的进兵方案。 赵子俞也在中军帐内,铁面孔目裴宣和神算子蒋敬陪着他喝茶,并看着宋江他们商议军情。 作为监军,他有必要知道作战计划的决策过程。 “我们当初刚受招安,受命征讨大辽时,监军就是一位赵皇室。现在征方腊,来得还是赵皇室。有赵皇室在,就是顺利啊!”蒋敬毕恭毕敬地说道。 蒋敬以前有的是理由狂傲。 他是落科举子,梁山少有的读书人。 蒋敬还算的一手好数术,无论是在梁山还是受招安之后,经手的钱粮无数,就从未出现分毫差错,简直可谓是梁山的cfo,山寨背后的隐形大管家。 在梁山一帮大老粗里,他武功虽不出众,论算账理财,绝对是傲世群雄的。 整个梁山,文才上能让蒋敬放在眼里的,就没有几个。 但是面对十五岁就在宗室试中崭露头角的赵子俞,他这个科考落地举子就天然显得矮了一头。 对于读书比自己强的人,蒋敬还是有点不服气,毕竟文人相轻。 可是赵子俞一上来就夸赞他计算数术天下无双,还说大宋的科举考试不考数术,就是对他这个天才的不公平。设计考题的人都瞎眼了。 人没有威逼压服的,只有被敬服的。 一番恭维话下来,蒋敬反而对这位还没有自己年龄大的赵监军更加敬重了。换句话说,蒋敬被这位赵监军对自己的“尊敬”,给敬服了。 听到蒋敬说以前还有赵氏皇室成员做过梁山军的监军,赵子俞有点好奇。 “哦——先前那位赵监军是谁啊?” “征大辽时,那位监军叫赵叔向,是大宋开国魏王赵廷美一系。”裴宣在一旁解说赵子俞的前任。 赵廷美是赵匡胤和赵光义的弟弟,自然比不上赵子俞血统根正苗红。 赵子俞问:“在陈希真之前,监军一直是那位赵叔向赵皇室吗?” “跟着赵皇室的,还有一位出宫的小皇室做随行副手,也和您差不多大的年纪,也一样和我家宋公明哥哥相处甚欢。”蒋敬回答。 “那个副手是谁?”赵子俞只是随口多问了一句。 “那位副手到来时,只说是跟着赵皇室来玩的普通随从,直到后来他离开后,我们才知道:小皇室身份更不简单,他是当今官家的第九子,赦封广平郡王,名字叫做赵构。” “赵构!” 听到这个名字,赵子俞心中一动。 这个信息很重要,赵构居然也在梁山军中待过,还和宋江关系相处的特别好。 这个害死岳飞的人,一定要小心他。 既然宋江和赵构私人关系很好,宋江也不能太信任了。 “后来征王庆时,我们的监军又换成是陈瓘陈安抚。”裴宣继续说道。 陈瓘这个名字,赵子俞根本就没听说过。 “这几位监军对你们怎么样?也和陈希真一般难相处吗?”赵子俞问起他的几个前任。 “赵叔向皇室从善如流,带着副手悠闲的很,从不甚过问军事,基本上我们有申请,他就批准。再加上当时好多军兵都是我们从梁山上带来的,所幸一百零八人没有折损一个。”蒋敬回答道。 “征逆贼王庆时,陈瓘陈安抚虽过问的勤,但对于我们怎么用兵,向来都是从善如流,不做任何干涉。” “有一次在宛州,我军被敌方奇袭时,萧让为对付来犯之敌,在城中大摆空城计。陈瓘大人配合萧让的计策,还在城头饮酒歌舞,令贼人顿生疑惑,不敢轻易进城。” 圣手书生萧让还会摆空城计,有时间一定要去会会他。 “城下当时是城门大开着的,假如要是敌方看破空城计,一个快马冲上城头,城上文官们全都得死难在上面。可陈大人谈笑自若,面不改色。”蒋敬非常敬佩陈瓘的胆量。 这么说来,陈瓘还真是一个人物。 “那为什么南征方腊时,陈瓘换成了陈希真?” 同是“陈监军”,这差别太大了。 “陈瓘大人在朝中官至左司谏,为人太过正刚正,在朝中弹劾奸臣,触怒蔡京,听说被贬了。” 裴宣说起这件事来,特别心痛,对于伸张正义受挫,他感同身受。 另一边,宋江等三人计议半天,有了结果,三人恭恭敬敬来到赵子俞面前。 “启禀赵监军,我们已经计议完毕。下一步,准备分兵两路,一路攻打常州、苏州,另一路攻打宣州、湖州。”宋江还指指身后的大地图。 “怎么个分兵法?”赵子俞装作不明白。 其实昨天晚上,面见神机军师朱武,已经预先分析出宋江和吴用会怎么进军,进军计划有什么优缺点。就宋江目前所说的内容来看,朱武猜的分毫不差。 “让铁面孔目裴宣把众将均分为两部分,我和卢俊义副先锋各领一路。每人带领两万兵,对外号称三万。至于谁攻打常州、苏州,谁攻打宣州、湖州,我们两个正副先锋官抓阄来定。” 宋江满面喜色的介绍进军计划。 陈希真一走,终于一切都理顺了。 在他眼中,赵子俞和先前的赵皇室一样,就是个傀儡橡皮图章。 昨天水军来申请要兵,准备攻打江阴、太仓,赵监军大手一挥,要四千兵给了六千,还把大船都痛快地给了水军。 今天他和卢俊义申请各领两万人,应该不在话下。 宋江满怀希望的看着赵监军,等着他同意审批调兵。 不料赵子俞脸色一沉:“我不同意你们的分兵计划!” 宋江的黑脸,当场变得更黑了。 “监军大人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我建议就地休整!”赵子俞抛出事先和朱武商议好的方案。 今天这个发难,他昨晚蓄谋已久,朱武走后,他还独自做了很多秘密的准备工作。 “好好的,为什么要休整啊?” “今天来到丹徒,我发现军中好多人水土不服,得了疫病,如果疫病传染开来,不等打仗,就会有大批减员。我们不能看这些人白白病死。” 赵子俞说话时,冷静的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军营中士兵生病,这是很正常的呀!” 卢俊义也站出来帮宋江说话。 “现在不单是士兵生病,我听说在打下丹徒之后,杨志头领就病倒了。听说还有穆宏、杨雄、杨林、朱贵、孔明,甚至林冲头领,都有生瘟疫的症状,不好好治疗,随时都有可能大批死人的。” 来的路上,经过连场大战,赵子俞看到队伍中出现很多伤病,到了丹徒县,发现关胜、呼延灼手下军兵中似乎生病的也很多。 润州、丹徒都在闹瘟疫,确实不是闹着玩的。 瘟疫传播之快,甚至令人怀疑吕师囊是故意丢掉这两座城池,好让宋军先感染一波病,用软刀子来消耗掉宋军的战斗力。 “伤病我们以前也遇见过,每次挺一挺就过去了。兵贵神速,要是不赶快进攻的,耽误了时机,后面就不好打了。”对于军营中出现的瘟疫病伤,宋江也知道,但是并未当成一回事。 他只急切想继续进军。 急着进军,既有上面给的压力,还有宋江想在张叔夜跟前表现一番的迫切心理。 只要在战场上表现的突出,受到上官的青睐,再推荐给宿太尉,以后未来的官途,一定会很坦荡。 听说下一步,童贯还要率十五万大军过来全面围剿。如果进军动作太慢,被童贯的兵马抢去风头,那就更没有什么出头机会了。 他宋江没有别的本事,考不上科举功名,甚至自己上阵一刀一枪搏命的本事也没有。 征方腊,全靠笼络好手下的这帮结义弟兄,有他们帮着拼命,才能在功名上有点希望。 传说赵官家闻听方腊造反,还拒绝招安,愤怒的在朝堂上发狠,公开悬赏说:谁能最先擒得方腊,封两镇节度使。 节度使,还特么的是两镇。 为了这个功名,他宋江要不顾一切的赶快进军。 在身边的卢俊义,此刻也是这个心理。 当年曾头市打败史文恭,面对梁山头把交椅,卢俊义都没有动心过。面对官家许诺的两镇节度使,卢俊义第一次觉得心动了。 他卢俊义是河北首富,家里不缺钱,缺的是地位。 当了大官,自己的远大理想,才算是实现了。 两镇节度使的诱惑下,不赶快进军就是傻子! 相比宋江和卢俊义迷失在两镇节度使的漩涡里不可自拔。 此时只有吴用特别清醒。 赵监军今天的表现——不简单。 比起陈希真的胡搅蛮缠和突然变脸的心机,这个赵监军是以保护你自己弟兄的名义,阻止你继续前进。 陈希真所作所为,只是引起全营的同仇敌忾,赵监军则是成功收买人心。 吴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比前三任监军都要难缠! 第43章 阻止他们军事上的冒险 “两位先锋,你们急切进军的想法,我很理解。不就是想多立战功,好取得更高的功名嘛!” 赵子俞一开口,先把正副先锋的心思说了出来。 “我们不是为自己,是想为手下这些弟兄找个出路!” 宋江见赵子俞直接说出利益关系,显得自己太过功利,赶忙把好处往更多人身上引。 话说的冠冕堂皇些,才能掩盖自己的私心。 “如果你手下这些结义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病死了,那就是出路了?人死了,最多就是个追封的虚名,有个屁用?我宁愿这些汉子们自由自在的做小人物活着,也不愿意他们被人当死后的牌位供着!” 赵子俞一点不给他面子,直接点出要害。 还有一点隐含台词他没有说出来:都是下面的人在最前线冲杀,你宋江自己躲在后面不出头,死伤是他们的,最后功劳是你的。 “可我们现在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啊!”卢俊义又跟着插话。 卢副先锋人长的相貌堂堂,而且武艺高强,征辽时曾以一对四,打败四员敌将,还顺手以一人之力,杀散一支辽军千人规模的军队。 战场上虽英勇,但是卢员外脑子里的政治、职场、情商等方面,都幼稚的要命。 换句话说:就是够足强武力,脑子足够少。 很多被宋江赚上梁山的好汉,如秦明、李逵等人,也都是这个特点。 宋江就是看中这一点,才非得挖空心思赚卢俊义上山。 “监军大人,军事上,我是主将,宋江长期戎马生涯,熟知各种行军要诀,绝非在书斋里纸上谈兵之辈,请监军看在我等效忠朝廷心切的份上,成全我等的忠义。” 宋江还是把话说的冠冕堂皇。 几句话下来,既表明自己是军事上的行家,还暗中内涵赵子俞只是纸上谈兵的读书人,最后还把自己的自私意图隐藏到忠义的背后,把梁山众好汉道德绑架到一起。 这套玩意儿,宋江早就玩的驾轻就熟。 赵子俞一阵冷笑,像是早已经看穿宋江的心思。 你宋江真当我是傀儡橡皮图章?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水准! 要是比见识,以我的现代知识储备,还能比不上你这个见到李师师,就变乡下土老帽的家伙? “好吧!既然我们有不同意见,那么现在可以来辩一辩。真理越辩越明,要是意见一致了,咱们就按你的意见出兵。要是意见不一致……” “不一致怎么着?”卢俊义紧跟着问。 “如果意见不一致,就让你们梁山的弟兄们都来评评理。少数服从多数,我听他们的!” 说完,赵子俞出人意料地几步走到门口:“梁山的好汉们,大家都进来,我和你们宋先锋有事要商量,各位都来跟着旁听一下,也评论评论。” 卢俊义见赵监军喊自己的结义兄弟进来评理,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一般印象中,人都是帮理不帮亲,而自己梁山那帮兄弟,绝对是帮亲不帮理。 就是道理全都在你监军那里,兄弟们还是会向着宋江哥哥的。 再说,这一帮子莽汉,有几个讲道理的? 蒋敬和裴宣则是一阵担心:这位小皇室真是太单纯了,怎么可以让梁山兄弟们来评理?难道不知道我们一百零八人是一条心吗? 不,现在已经没有一百零八人了。 出发前,皇甫端、金大坚、萧让、乐和等人被皇亲国戚和高官们要走,公孙胜离开,宋万在润州战死,这已经去了六个,李俊等九人去攻打江阴、太仓,现在只有九十三人。 宋江和吴用则是表情复杂。 这位小赵监军,以前把他想简单了。 他这种表面看起来是天真而又愚蠢的行为,谁知道背后有没有藏着其他什么算计? 宋江有所耳闻:这两天,先锋营内到处都在疯传“遇宿重重喜”的谶言,梁山很多人人认为:这是应验在赵皇室身上。 传言害得宋江如同哑巴吞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谶言本是他打听到宿元景太尉的名字以后,临时现编的。为的是用神仙的名义,哄骗哄骗他那帮没有什么见识的结义兄弟们。免得在招安时,有人站出来反对。 一听说是九天玄娘娘的天命,梁山许多反对招安的人果然全都闭了嘴。 没想到现在来了个封在宿州领食禄的赵子俞,顺势在他精心编造的谎言中占尽便宜。 看着营内好多弟兄对赵子俞推心置腹信任的模样,宋江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对了,听说陈理清的箭射的也不错,能拉开一石三斗的弓。 今天遇上这样的事,宋江开始考虑:是不是让赵子俞在阵前中上一箭,箭头喂上剧毒的毒药,箭杆上就刻着“陈希真”或“陈理清”的字样…… 赵子俞大着嗓门一喊,外面他的那几个结拜过的铁杆保镖,最先走进来。 顺便,时迁焦挺等人又大声吆喝,让外面其他好汉听到通知,陆续走进来。 这些面孔,赵子俞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大概有七八十人,梁山好汉今天算是来的比较齐全。 今天的这个举动,他确实包含小心思了。 与其一个一个地做思想工作,真是太麻烦,干脆就趁此机会,一次性进行最大范围做思想工作,哪怕不能全部包揽,也能在很多人的心中先种下些草。 等他们心中的草儿长出来,心乱如麻时,方便自己以后的挖墙角工作。 看到人来得差不多了,赵子俞开始了他的表演。 “各位好汉,今天我和你们宋先锋和卢副先锋有点争论。争论的内容,就是先锋营下一步的行动该怎么走。” 众人都疑惑地看着赵子俞。 下一步军事行动该怎么走,由主将和军师制定,他们跟着执行就好了。把他们这些跑腿的都叫进来干什么? “咱们今天和往日不一样,我这个监军,想让大家都来聊一聊,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该朝哪个方向!” 他指挥时迁和焦挺把地图竖起来,方便众人都能看到。 没有动态ppt,赵子俞感觉特别遗憾。 “请大家先看这幅地图!我们从润州过江以后,李俊带着阮家三兄弟,石秀,张氏兄弟,童氏兄弟,领六千人和一百只大船,去攻打江阴、太仓等地,这是东面一个方向。” “我们剩下的不到五万人,都聚集在丹徒县,这是向西的另一个方向。” “现在,宋先锋想再次分兵,把我们在坐的各位,平分成两个部分。两部人马由两位正副先锋带领,分别攻打常州和宣州两个方向。那么这样一来,我们的先锋营就等于一分为三,分别攻打不同的三个方向。” 众人都静静看着,没人吭声。 大多数人都觉得:没什么不对。 赵子俞示意:“换下一张我画的白纸!” 地图被放到一边,一张赵子俞连夜赶着画出来的大白纸被展示出来。 赵子俞心中暗想:黑三郎,看我怎么用ppt玩死你! 第44章 我用ppt玩死你们 “也许你们觉得兵马一分为三,分别攻打三个方向没有什么;也许你们梁山好汉觉得自己厉害,可以以一敌众,以少胜多,再多的敌人也没有什么。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今时和往日,已经有所不同了。” 大白纸上,用醒目的黑笔画着简略的对比示意。 五万对二十万。 “现在,我再来说说有什么不同。”赵子俞大声解释着他的古代简略版“ppt”。 “据探马侦查,方腊兵马号称有几十万。现在,方十三的军队规模还在不停地增长。” “而咱们先锋营,兵马只有五万上下。” “五万人对好几十万,本来就是以少对多,再分成三个部分,杀向三个方向,每一个进攻方向,我们都必须全力以赴压上——后果只能有三个。” 赵子俞示意换下一张,时迁和焦挺赶忙换后面一张示意图。 “这一张图,上面的图表示意,就是我要说的三个结果。” “第一个结果:打胜了。但是我们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本方死伤惨重。” “第二个结果:是打平了,我们攻不过去,对方也杀不回来。这样相持,战场就变成绞肉机,用人员的消耗,来熬结果。双方谁的实力雄厚,谁能笑到最后。我们五万对方腊的几十万,谁能磨到最后?” “第三个结果:就是打败了。我们要是打败,凭各位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死、伤、被俘都是家常便饭,可以想象:将是一个什么悲惨后果。” 赵子俞不会写繁体字,他的这张“后果预计图”,全是用简体字写成的。在读书人眼里,简直文墨不通;可是在梁山很多略通文墨的大老粗眼里,居然歪打正着,清楚的读懂了。 看看众人都不吭声,但内容已经都读懂了。 在赵监军的示意下,时迁、焦挺两个“人体换图投影仪”再换上一张新的“ppt”示意图。 这次,两个“人体ppt支架”终于不再那么慌乱,开始做到镇定自若。 “这是征大辽和征方腊我军自身条件的对比图。” “以前征大辽时,你们带的都是梁山旧部士兵,这些人长期跟着你们征战,指挥起来如同驱动手足四肢,随心所动,灵活自如。” “你们一百零八个头领虽有受伤的,幸好全都齐全,没有人死掉。可现在呢?” “征方腊之前,旧部士兵大多都已经遣散,只留五百来步兵和一二百水军的嫡系兵马。现在指挥的大多数兵马,是朝廷分配给你们的士兵。” “各位有没有感觉到:这些士兵——没有原来梁山上带的小喽啰好使?” 这几句话说下来,梁山众将纷纷点头。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是大宋朝管理军队的原则,所以梁山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过赵监军说的很对,他们自打南征,这些久经沙场的人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劲:手下的士兵换成朝廷配给的厢军,调动一个小队,都要向监军申请,真带上战场了,手下这些兵根本叫不动。 手下的兵指望不上,好多时候,要靠他们梁山原来的老弟兄们自己顶上,仗打的比以前难受。 “大宋军队分为禁军、厢军和乡军。禁军归朝廷上的官家直属,厢军驻扎各州城,乡军负责地方治安,其中禁军战斗力最强,厢军战斗力弱,乡军最弱,只能防个小偷救个火什么的。” “而朝廷分给我们先锋营的兵,都是方腊造反时,各地被打溃散的厢军。这样的兵只能维护地方治安,不整顿训练,根本无法使用。” “这次出征方腊时,宋公明皇封的保义郎是正九品,朝廷封你们的那些天罡星是正将军,地煞星是偏将军,全都是虚名!连个品级都没有!你们不要嘴硬不承认:战场上,各位好汉只能顶上做士兵使用。” 此话一出,好多人更是连连点头。因为没有趁手的嫡系部队,别说是地煞,好多天罡都是当普通士兵使用。 “因为没有自己趁手的嫡系人马,使唤不趁手,昨天我路过水军大营时,发现守在门口守候传令的人,竟然是张横和张顺两兄弟。” “他俩在梁山,地位可都是排在天罡啊!” “水军如此,步军和马军想必也好不过哪里去。” 赵子俞这几话,把好多梁山好汉羞得无地自容。 想当年他们在梁山是多么威风,现在的南征就有多么的寒酸。 “先锋营这是上上下下人员配置不妥当,不妥的结果,就是增加伤亡率。” “你们号称的一百零八将,会不断有人战死,而且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战场上的熟手,就白白不必要死掉。宋万——就是例子。” 说到宋万,梁山很多人都感到心痛。 即使是梁山泊最边缘的人物,也没人想让宋万死去。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起喝过血酒的结义兄弟,曾经共同发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别以为宋万的死是意外,这只是开始。” “我听焦挺、陶宗旺说,因为他俩和宋万一样,被分配到攻击的地方,有个四百人的弓马骑兵队。这个小队的乱箭和快马冲击,步兵很难抵挡。如果不是因为临时改主意去救我,他和陶宗旺很可能不是死于乱箭,就是死于骑兵军马踩踏。” 赵子俞示意再换一张示意图。 时迁和焦挺,换纸时,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这张图,是一个士兵捂着肚子呕吐的卡通漫画。 很多人看到图之后,感到有趣,都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赵子俞没笑,他很严肃地说道:“这张图,说的是我们内部的伤病隐患。” “在打润州时,镇江府就在流行瘟疫,杨志将军进城就已经感染。打到丹徒,他终于撑不住病倒了。据我所知:很多头领和士兵,也都有染病的症状。” “我们中大多数是北方人,征大辽也是去北方。至于打田虎和王庆,也都基本算是在北方作战,不用考虑水土不服。来到南方这里,水土不服生病,是很容易的事。” “自身肌体带病作战,战斗力会大打折扣,本来能一个打十个的,现在只能打七个;再往南,可能只能打得过三四个;过了杭州,甚至有可能四个都打不过人家一个……这是兵家大忌。我们现在需要休整。所以我不赞成马上继续进兵。” 时迁和焦挺已经熟悉赵子俞的眼神,这一次,不用再示意,二人迅速换上另外一张示意图。 “这是下一步的形势图。” “做事要看大局。下一步,朝廷还要后续开来十五万大军。我刚才说过:五万人,还要分成三路进攻,本意是全面平推,彻底消灭掉方腊。” “可是大家想过没有:这区区五万人,根本包围不住方十三的几十万大军。而且对方不傻,不可能坐在原地等你一个个消灭。如果方腊逃窜或转向攻击其他地方大宋疆土,我们根本无力围捕控制,必然还需要友军的协助。” “各位知道黄巢流寇吗?没有友军帮忙全面围住方腊,我们就是打败他,他的军队流窜他地,无论逃窜骚扰到哪里,都会是我们的责任,朝廷还会追究我们的责任。” “辛苦打到最后,很有可能的就是:我们把方十三打得越厉害,罪就越大。” 包着受伤手的李逵突然在人群中大叫:“管他什么大局,我们就照宋江哥哥指挥的打,先抢了眼前所有的功劳再说。” “在朝廷十五万大军开来之前,假如我们胜了,活捉方十三,把所有功劳都抢走。你们置友军以何种境地?你们猜友军谁会帮助我们?还有,会不会有人在朝堂上群起弹劾我们,硬把功劳变成罪责?” 这还用说?你要是抢了所有人的功劳,就是所有人的公敌。 朝廷上这明枪暗箭太多了,以宋江小小的九品官,根本经不住任何风浪。 众人一下就全都沉默了。 凭大宋朝堂上那帮文官的尿性,把功劳变成罪名这样的事,他们干得出来。 见在场的许多人承认他的想法,赵子俞开始准备放大招。 “你们宋先锋之所以带着各位受招安,是为了给大家寻个出路,谋个一官半职。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么拼命,只是白白送命,根本换不来更快的升职!” 这么一说,梁山众将突然像是炸了锅,开始议论纷纷。 趁着众人混乱,赵子俞又换上一幅示意图。 他要让这些人看看终极大招。 第45章 我瞎说的哦 新的“ppt”示意图摆出,却是一张简单而又明了的几个粗体仿宋大字:“怎样才能快速升官?” “咱们关起门来说话,我再给大家讲讲怎么升官最快。等我这番话说完,觉得没道理,你们可以当我是瞎说放屁的哦。” 赵子俞粗俗的话语,不但没引起反感,反而获得许多粗糙汉子们的好感。 “你们为朝廷那么拼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混个一官半职,讨个出身?现在谁能告诉我:怎么才能最快当上官儿?特别是当上大官!” 没有人站出来回答赵子俞的问题,众梁山好汉不习惯这种开放式互动,都沉默不语。 赵子俞像个主持人,态度很坦荡地说道:“大家都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说错了也没关系,没有人会追究你说错话的责任。我们都是自己人,自家兄弟关起门来说话,不要像女人那样畏畏缩缩。” 一丈青扈三娘听赵子俞话语里有轻视女子的意思,忍不住第一个站了出来。 “女人才不都是畏畏缩缩的呢!我先说。” 说到这里,扈三娘握紧了腰间挎着的双刀。 “我们梁山大多都是粗人,肯定考不了科举,当不了写写画画的文官。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拳脚棍棒的武艺在身上,要想出头,必须一刀一枪的打出个武官身份!不拼命征伐,根本没有机会当官!” 赵子俞一阵鼓掌。“这位美女姐姐讲得好!请大家为她鼓掌!” 周围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偶尔有几声巴掌拍得特响的,是矮脚虎王英和豹子头林冲。 “还有谁?有什么其他说法,也出来说一说!”赵子俞趁热打铁,鼓励他们积极发言。 黑旋风李逵站了出来:“我们没有什么其他本事,只会打架,只会杀人,想找个出身,不在战场上拼杀,又能做什么?” 赵子俞又拍拍巴掌鼓掌。“讲得好!不过观点还是和三娘姐姐相似,谁还有什么其他不同的看法?” 一个沉着脸,却一脸正气的大个子头陀突然站了出来:“俺根本就不想当官!官府那些腌臜事,俺武松早就算是彻底看透了!现在跟着先锋军南征,只是为了不负宋江哥哥的义气!” 哦——原来他就是武松!赵子俞心里对这人先有几分好感。 听武松这么一说,居然也有不少人跟着在下面喝彩。 宋江怕武松的话乱了军心,赶忙在一旁呵斥:“监军面前,休得胡言乱语!” 然后又对着赵子俞说道:“乡野粗人,没什么见识,请监军恕罪,不要听他们胡乱瞎说!” “不!武松哥哥说的很好!这两天我在先锋营也看出来了:各位梁山好汉中,有许多人淡泊名利,不想当官。他们就是喜欢追求自由自在的那种快活状态。这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不等宋江辩驳,赵子俞在众人中心晃悠着,开始给他们灌心灵鸡汤。 “庄子在一本叫《逍遥游》的书里曾经说过:要论什么是逍遥,他举了三个例子。” “先举例说小鸟儿会飞,一只鸟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要依靠树枝来停留和支撑,这不叫逍遥;又举例说有一个叫列子的人,会御风飞行,但他要凭借风,这也不叫逍遥;最后举例说北方有一条脊背长九万里的大鱼,一跃扶摇九万里上天,化成大鹏鸟,大鹏鸟一翅能飞九万里,如此厉害,这还不能叫做逍遥。” “那怎么才算真正的逍遥呢?庄子最后在书中说:保持自由自在的状态,就是逍遥!今天在场的各位,之所以上梁山,好多人根本不是想当官,就是要追求一种自在,这种自在,就是庄子说的逍遥。”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读的书少,不知道什么是典籍经义中的至高境界,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你们在梁山泊的快活自在,就是真正的逍遥!读书人一辈子追求而又得不到的最高境界!” 很多人听得晕晕乎乎,但是觉得赵监军说的很有道理。 戴宗、李应、裴宣、樊瑞、朱武等人平时喜欢研究修道,似乎是听懂了,不住的连连点头。 甚至连粗汉子李逵,都有所触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现在官府内乱糟糟的,有人不愿意当官,这个我能理解。但是你们想过上快活自在的生活,如果既不当强盗也不当官,目标很难实现。” 听到这里,宋江面露微笑。 说了半天,不当强盗,还是得招安当官,绕不出这个圈子。 “在这里我插一个题外话,你们宋头领之所以时刻记挂着招安,还不是因为山上的钱粮不够养活五六万人的开销,又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所以每到钱粮即将用尽,你们要么打祝家庄,要么打曾头市,后来干脆去攻打东平府、东昌府,就是为了一个原因:‘借粮’。” 听到这里,宋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出去抢,不是长久之计,再不招安让朝廷给俸禄,弄不来收入,难倒等着坐吃山空吗? 还是赵监军了解我这个梁山当家人的难处啊! 谁料赵子俞根本不跳宋江的旧圈子。 “五六万人吃喝花销的解决之道:就是建立固定收入来源。跟我去做生意,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有人不想做官,我想大家可以一起合伙做生意赚钱,有了钱成为富家翁,就能逍遥快活自在了。我有好多赚钱方法,本人有信心帮大家致富。如果有人感兴趣,欢迎你们来找我,我带大家一起发财。不过,这个事要等到讨平方腊以后才能实施。” “现在,大部分人还想追求个官职,所以我们还是回到主题:怎么才能快速升官?” 转了一大圈,既给自己做了宣传,还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赤发鬼刘唐站在人群中大声说:“没有其他好办法,还是刚才三娘和李逵说得对,我们这些人要想做官,就必须凭自己会打架的本事,在战场上用刀枪说话。” 赵子俞又开始笑着挖坑:“那你们都说说:现在咱们大宋朝武官里面,谁是最厉害的?” “老种经略相公!” “小种经略相公!” “姚古姚经略使!” “府州折家将!” 梁山好汉们开始说起当世的名将。 要讲哪位当世名将最厉害,大家互相不服气,说着说着,居然开始争吵起来。 “不用争了,你们都说错了!”赵子俞大声宣布。 “监军说说,谁才是武官中最厉害的?”见监军否了自己的观点,林冲不服气。 赵子俞笑道:“最厉害的武官不在边疆,不在拼刀枪的沙场第一线。” 鲁智深:“那你说在哪里?” 裴宣倒是很聪明,他满脸严肃而又疑惑地问:“监军的意思是不是说:最厉害的武官在朝堂?” “对!还是裴孔目看得清楚。” “朝廷上最厉害的武官是谁?”李逵问问题时,恨不得跳起来和那人比试比试武功。 赵子俞嘲讽地说道:“在本朝最厉害的武官,是高俅和童贯!” 高俅!童贯! 众梁山好汉顿时有点泄气。 在水泊梁山落草时期,这二人的名声一直不是怎么好。 “各位好汉刚才说的那些当世名将,都是武官世家,经过多少代人的拼死拼活,也没做到武将中最高最大的官位。” “而高俅高太尉,没有历代祖上血染沙场的背景,也没有自己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的经历,他却是本朝升的最快和位置最高的武官之一。” “另外一位童贯童大帅,听说在西北曾经挂帅打败过西夏,算是指挥过前线军事行动。但他也曾经败在你们梁山英雄的手下,他是从沙场一刀一枪自己打拼上去的吗?他在战场上是真的有本事吗?” 见众好汉不吭声,赵子俞很阴险地笑了。 “我听说:童贯是宫中宦官出身。他身上唯一的伤疤,不是在前线和敌人拼杀时落下的,而是在入宫时净身留下的。” “噗——”宋江刚喝进去一口茶,听赵监军这么埋汰“媪相”童贯,那口茶当即喷了出来。 他吓坏了。 赵监军的这么讽刺人,传出去会招来大祸的。 第46章 给宋江的降维打击 赵子俞根本不管宋江的态度,他示意再换一块“ppt”。 时迁和焦挺手臂都举得有点酸麻了,但是他们觉得很光荣,还是高高举起下一张,让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到纸上内容。 新换的这张大纸上,写的是高俅的升官成长经历。 “我们就以高俅高太尉为例,来看看在没有世家累计军功的背景,没有自己一刀一枪的拼杀,怎么才能最快升为大宋朝位置最高的武官。” 白纸上写着高俅的升官轨迹:流氓无赖——苏东坡门下跑腿的小厮——驸马王都太尉手下跑腿的小厮——端王府里陪踢球的下人——太尉 “其实当官和快速升官不需要很高的武艺,不需要在战场上搏命拼杀。真正升官快的秘诀,在于拍马逢迎、阿谀奉承。” 监军说得对,话糙理不糙。 大多数人握紧拳头低下了头。 还有人觉得不服气,想上前争辩几句。 “我知道有很多人嘴上会不服气。但是各位年龄都老大不小的了,可能在这里,除了时迁小我几天,各位都是我的哥哥,都比我年龄大。你们扪心自问: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确实有人嘴上不服气,可现实确实就是那么残酷:大宋朝现在职位最高的武官,都不是靠战场上拼杀军功上位的。 而且高俅和童贯,没有在前线当面拼杀,却可以骑在当今最有名的武将头上,拿腔拿调的作威作福。 宋江和吴用听的毛骨悚然。 做官是有门道的,有些潜规则他们知道一些,却不敢公开说出来。 这位赵监军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居然把官场的潜规则都公开明说了出来。 “监军,这个东西不宜摆出,被外人看到,会招来祸患的!” 宋江上前阻止这块“ppt”继续展出。 赵子俞一笑:“好吧!这个拿下去,换最后一块!” 时迁和焦挺赶紧撤下手中的,换上最后一张大白纸。 这张纸上只有一句话:选择大于努力! “我为什么不同意各位去拼命!因为选择大于努力。选择方向错了,你们就是再努力、再拼命,可能最后结果还是得不偿失。” “农夫种粮食最辛苦,种出大把粮食,为什么好多农夫还吃不上饭?匠人做工,造出各种物件,为什么好多匠人家徒四壁?童谣有唱:卖盐的,喝淡汤;纺织娘,没衣裳。你们本来都不是强盗山大王,怎么后来都上了梁山,这是为什么?” 赵子俞开始给梁山好汉们脑子里灌新思维。 “所有原因:就是因为你们选择的方向错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宁折不弯的硬汉子,不会去溜须拍马,不会去阿谀奉承,更不会去低声下气的讨好某些脏官贪官,做不了阿谀奉承拍马屁的小人。” 肯定了梁山好汉的脾性,但是不能就由着他们性子,莽撞的硬上。 “所以你们只能还是先追求军功。” “以后,在南下进军的路上,并不只是硬拼硬杀一条路。” “你们还有更好的选择,这个新的选择计划在我心里,我说出来,你们怎么选,就在各位的一念之间,不知你们会不会选?” 花和尚鲁智深大声问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赵监军直说就是!” 旁边围着的一众人等,也都跟着鲁智深七嘴八舌的应和。 “望赵监军明示!” “请监军直说!” “赵监军,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 …… 眼见自己就要失去对众好汉的控制,宋江有点心慌,但是他又没法阻止局势的进一步发展,只好由得赵子俞在此尽情发挥。 这时他终于明白:自己碰上有生以来最强的对手了。 赵子俞对他的降维打击,让他无力还手,只能乖乖忍受着。 “时迁、焦挺,麻烦你们再把宋先锋的地图举起,就最后一点要说的了,你们二位再忍耐一下。” 两个“人体ppt支架”嘴上说着“不累”“无妨”,还是忍着手臂的酸麻,举起了宋江的地图。 “我的意见是不分兵!” 一张口,赵子俞就说出自己的意见。 “分兵打下宣州后,再继续往南,一部分人要绕着太湖往西走,既分散我们的实力,还可能增加我们的伤亡。上峰不会给我们多增派士兵,如果敌方用水军乘船跨太湖而来,还可以趁机截断我们的互相支援的后路。” “除了截断我们两路之间的呼应之路,如果对方胆子够大,甚至截断我们和后面张招讨大军之间的支援之路,把我们两路分兵,分别包围歼灭。” “假如对方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只守不攻,换个方式发动大批兵力反攻。我们先锋营孤军冒进,两路分别只有两万来人战斗力不强的厢军,拖着病体,怎么对抗一二十万方腊大军?” 看着赵子俞在地图上指指画画,关胜、呼延灼、鲁智深等行伍出身的人,都点头称是。 战场上,手下士兵靠不住,为了宋江哥哥,那就只好自己舍命身先士卒往上冲。 战场情况是瞬息万变的,出现什么变化都有可能。原来的进军计划就是猛打猛冲的蛮干,稍有变化,就是万劫不复。 一个手扶大刀的大胡子站出来:“我觉得监军说的有理!” 赵子俞在脑子里猜测这个大胡子应该是谁。 “你是大刀关胜?” 大胡子恭恭敬敬地回答:“在下朱仝,江湖人称美髯公。那边一位——才是关胜哥哥。” 朱仝指了指身后的一个方向,他身后还有一个红脸大胡子。 关胜的脸还不够红,认错人,赵子俞闹个大红脸。 关胜却主动站出来:“启禀赵监军,在下才是关胜,因为和朱仝都有一副长髯,经常在外面被人误会。” 关胜一向狂傲,这次却主动帮赵子俞解围。 “那关将军认为我说的对不对?”赵子俞赶忙借问问题转移窘境。 “关胜也认为赵监军说的有理。只是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先锋营该何去何从?难道就在此丹徒县休整不动?” 关胜顺势问出心中的疑问。 “不是休整不动,是先把伤病安排好,训练士兵,然后集中兵力,只向一个方向进军。” “往哪里走?”呼延灼在人群中问。 “集中兵力打常州!” 赵子俞也不含糊。 “常州、苏州方向,比宣州、湖州方向更为重要,而且能和李俊的水军互相呼应,我们抓大放小,放弃宣州,只捡最大最甜的果子吃。” “要是宣州有方腊兵出动,从西面背后袭击我们怎么办?” “打下常州,我们还是缓进,等其他友军慢慢全面包围上来,以西北禁军十几万兵马的大势,令宣州方向不敢轻举妄动。还有,后面开来的西军为了抢功,会全力进攻宣州、湖州的,不用担心后方。” “因为我们是缓进,有人想袭击我们后方,将会和我们身后战斗力最强的西北禁军大军照面。也让他们和方十三的人马较量较量。” “现在的局面是:我们在前面打,有人在后面一个个城池的接收,凭什么我们辛苦种树,让后面的人轻松摘桃?” 赵子俞说出另一个事实:他们先锋营在前面拼命攻城,招讨军大军在后面不紧不慢的接收城池。 旁观者看起来:就是梁山好汉在种树,后面的大军在摘桃子。 用赵子俞的方案,就是把后面的摘桃子的招讨大军各部也都拖进战场上来。 “要是上司强令我们攻击宣州呢?”关胜说出对不顾宣州方向方案的疑虑。 第47章 摧毁宋江的最后灵魂一击 见关胜还对朝廷上级的态度有疑虑,赵子俞早有准备。 “正好趁机再多要兵啊!他们不是一直在给兵数量这个问题上抠的要命吗?这就是多要兵的理由!” “上司要我们进攻宣州,可以。不过最少再给五万兵马!” 赵子俞说的胸有成竹。 “就是要兵,我们也要求配备西北战场上常年征战的禁军,不要老是塞给我们那些战斗力差的厢军和乡下土兵。” 这些主意都是神机军师朱武出的,赵子俞一说出来,震惊四座。 朱武知道这些主意宋江不会采纳。 宋江只会和吴用在小屋里窃窃私语,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就是让梁山好汉一味向前冲杀。 智多星吴用在整人或是坑人方面,伎俩百出;在用兵上,他差了朱武好几个档次。 可惜宋江不看重朱武,只重视吴用,而卢俊义又是只知道猛打猛冲,不重视用兵谋略。 倒是新来的赵监军,从善如流。 朱武干脆大着胆子,偷偷献上自己的计策,也算博个抒发胸中才华。 宋江被这个主意吓坏了。 赵监军敢和上司讨价还价,还敢把后面开来的童贯大军也拖下水儿。 “这样会不会惹怒上级?”宋江担心地问道。 “出了事算我的!你们都推到我身上好了!”赵子俞大包大揽。 他是皇族,别说是谭稹、张叔夜和刘光世,就是童贯来了,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要知道,本草包酸菜鱼,才是你们先锋营挡风的墙。 “这样会对赵皇室有不好的影响啊!”吴用不敢直说反对,只能从替赵子俞考虑的角度入手。 “没事!我就是大宋的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大不了,我回家关起门来当富翁。” 他才不像别的官员那样患得患失。 赵子俞这种皇族,被束缚的太严,到处都是控制使用,是没机会做大官的,他才不在乎升不升官。 无欲则刚。 赵子俞又转身面向群雄:“各位英雄,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大家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好多人频频点头:“监军说的有理!” “如果你们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请举起你们的手臂,表示支持!”赵子俞大喊。 哗啦——梁山好汉们举起一大片手臂。 有举左手的,有举右手的。 有人不懂举手赞同的原则,还举起了双手,像是投降那样表示赞同。 还有几个读过书的有文化好汉,居然学着古人左袒,先扯开左臂的衣袖露出肌肉,再高举起来,以示支持。 甚至宋江的死党朱仝、雷横等人,都也举手赞同。 只有个别稀稀拉拉几个人,还在看宋江的眼色,犹豫着要不要举手。 宋江见李逵也高举双手,表示赞同监军的意见,有点生气。 “铁牛,你举个手臂真丑!赶紧放下吧!”他指桑骂槐地怒斥道。 见带头大哥不高兴,李逵怏怏地放下手臂。 李逵觉得监军说得对,他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敞亮过。 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是监军那些图示,有生以来是第一次见到,却也看懂的明明白白。 赵子俞见到目的已经达到,咧嘴笑道:“少数服从多数,算是大家支持我的想法。” “下一步怎么走,我们还需再作计议!”宋江还是不甘心。 “各位英雄先都回去吧!待我和宋先锋商议完毕,再给大家一个答复。都先散了吧!” 赵子俞开始赶人。 有的人开始离开,有的人还在看宋江的眼色。 见还有人不愿意离开,赵子俞把头转向宋江。 “宋先锋,现在是不是先摒退众将,我还有些话,想和你私下聊聊。” 宋江无奈地说一声:“你们先都回去,等候将令!” 场上剩下的人才开始慢慢散去,只留下宋江、卢俊义、吴用、裴宣、蒋敬几个人。 不过散场的时候,赵子俞已经最大范围的收获了人心。 仅仅就是靠他那简易的古代ppt,起到了奇效。 中国历史上最早的ppt,就是出现在大宋。 大宋朝熙宁七年,王安石正轰轰烈烈搞变法时,曾经有一个守城门的小官郑侠,在边关直报皇帝的文书中塞进一幅《流民图》,图上画了变法政策造成百姓流离失所的各种痛苦。 宋神宗看了后精神大受震撼,引起一串连锁反应。 也就是那一年,位极人臣的王安石罢相,变法宣告失败。 所有这一切,都是起源于最直接的古代ppt——《流民图》。 ppt对于王安石,是降维打击。 如今对于宋江,更是打的他满地找不到牙,还不知道是怎么被毒打的。 看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宋江又开始叫苦。 “赵监军,上峰很重视我们先锋营,我们不能这样轻佻的玩弄上司啊!” “你真以为上司很重视我们先锋营?你确定?”赵子俞眨眨眼睛反问,他在准备蓄势打击宋江。 宋江遥对着汴梁方向,整整衣服,肃然行礼,仿佛宋徽宗就在他面前。 “朝廷那么信任我宋江,还授予我平南都总管,征讨方腊正先锋的职位,怎么可以说是不重视?” 赵子俞漫不经心地说道:“名号这么响,只有九品吧?我听说小小县令都是七品。” 这话怼的很绝,当场把宋江噎的说不出话。 你一个堂堂“平南都总管”,连个县官大都没有,还信誓旦旦说朝廷重视你?亏不亏心? 很多武官如秦明、关胜、呼延灼等人,没上梁山之前,官职都比宋江的“平南都总管”高好几个品级。 这些人被宋江拉上梁山,才是最正宗的“逼”上梁山。只不过逼他们的那个人是宋江。 “其实你们大家——没有想象中那样被上级重用。你们承不承认?” 众人都不说话。 比起官场上说话的七绕八绕,这位监军说话太直了,直的一点都不拐弯抹角,把先锋营的面子抽打的稀烂。 “你们梁山从去年到今年,抵抗大辽入侵,征田虎王庆,现在又南征方腊,四大寇眼看就要打掉三个。周处除三害的故事你们听说过没有?各位猜猜:周处除掉的最后一害是谁?” 在场除了赵子俞,其余人脸色都很难看。 周处除三害,最后一害,除的是自己。 “如果朝廷要你们除掉自己,各位也老老实实干吗?”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蒋敬问。他的额头上,满是豆粒大的汗水。 “我觉得先锋营现在能做的只有一点:就是保命!只有把大家的命都保下来,以后才会有未来。让那么多好汉傻乎乎的去冲杀,去牺牲掉,没有任何意义。” 宋江想了想,脸上露出坚定而又大义凛然的表情。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是上级要我们去死,我们先锋营也愿意。死后也会落得个忠义称号。” 看着宋江还执迷不悟的样子,赵子俞又说道:“那宋万的死,是不是能得到上级忠义的追封?” “那当然!宋万英勇战死,我已经上报张招讨,据戴宗回来说:张招讨当场为宋万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文章,一同上报上官。他的死,上头一定会重重表彰的……” “所以既然慷慨赴死,就是以为上官一定会按你们上报的公文来表彰你们?” 说话时,赵子俞脸上带着讽刺的笑。 “那当然!” “宋万战死,一定会被上级呈报官家那里表彰?” “那当然!” “我看宋先锋是深信不疑。那卢副先锋和吴军师呢?” “我们也相信上官!”卢俊义和吴用坚定地说道。 “裴孔目和蒋敬先生呢?” “我们也相信。”裴宣说的不是那么肯定,蒋敬根本就不出声。 “各位既然这么相信上官,觉得英勇战死能够留的忠义名声,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赵子俞从身上掏出一团没烧完的残纸渣,扔在地上。 “这是什么?”裴宣低头捡起。 “这是我在江北大营喝酒时,酒喝多了,忍不住出去小解,无意中在一堆垃圾中发现的。我见烧过的残纸里面带着宋万的字样,所以捡了带回来。” “为了不引起外面将士们愤怒和混乱,我让摒退众将,只给你们几位看看。各位都来认认,这到底是个啥?” 裴宣展开未烧尽的残纸,一看内容,他的手抖了。 “这个上报公文可能未经裴孔目,裴孔目认得不清,还是请宋先锋过目看看吧!” 宋江狐疑地把裴宣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未烧尽的残片上,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出自前天晚上自己的手笔。 这是他上报上级,请求表彰宋万的公文,现在已经被人烧的面目全非。 赵子俞是亲眼见到谭稹把这份公文放在火上,烧到大半后随手丢弃。事后,他装作解手,出去把烧剩残片捡走收藏了起来。 “上官怎可如此对我?!” 宋江悲愤地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这一刻,他的精神被彻底击垮了。 第48章 丹徒大休整 宋江的先锋营气势如虹,以一天打下一座城的速度,两天之内连续拿下润州、丹徒。 就在人们都以为先锋营还会一鼓作气,继续攻城拔寨时,宋江的部队却像是被狠抽一鞭打懵了一样,原地不动了。 宋江看了赵子俞带来的烧剩残渣,知道宋万算是白死了,他和张叔夜费劲心机写的公文,被更上一级看也不看,就当废纸烧掉了 推人及己,如果哪一天自己战死了,请功的公文会不会就是一张烧不尽的废纸? 这次宋江是真的病倒了,赵子俞亲眼看见他大口大口的吐血。 军事主官病倒,所有军营大小事务,都暂时由监军赵子俞一把抓代理。 由于被监军新颖的“古代简陋版ppt”的讲解展示方式征服,还被他在陈希真弓箭阵埋伏圈内解救过,又是以理服人,又是欠他人情。 在这个讲义气的环境中,梁山群雄都服气这位新来的监军。 赵监军的ppt讲理方式简单有效,而又让所有人意想不到,令众人耳目一新。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赵子俞简陋版“ppt”雄辩,成了梁山群雄的私下议论最多的话题。 许多梁山好汉的心中,或多或少都种下了草,还有人私下在想:是不是劝宋公明哥哥跳槽,转投赵监军门下。他赵子俞本来就是根正苗红的皇族,即使以后坐天下也是天经地义…… 在丹徒,先锋营开始了大休整,一连数天,都不见继续进军的迹象。 连驻扎在润州的张叔夜都耐不住性子,忍不住派使者催促宋江继续进军。 使者一进丹徒先锋营,就得知是宋江病倒了,接待他的是监军赵子俞。 赵子俞带着使者去伤病号营房转了一圈,确实看到许多受伤染病的士兵,也就相信了先锋营的说辞。 赵子俞让吴用写一份伤病报告,请使者带回去了事。 谭稹听说此事,只是冷笑一声,说赵子俞真是个知道进退的聪明人。 张叔夜这边没说什么,为了下一步继续进军,到处紧急帮先锋营寻找治疗瘟疫的医生和各种草药。 三方都在等西北战场上调来的西北禁军赶快到位。 谭稹等西军,是因为他有几个培植的嫡系亲信在里面,他要让这些人来到江南立功。 张叔夜等西军,是因为手下的宋江病倒了,继续攻打江南,要依靠西军。 先锋营等西军,是因为不愿意孤军深入,硬和方腊拼消耗。 眼下,对于敌方的情况不明,任何固执的冒进,都是要以牺牲众多将士为代价的。 朱武给赵子俞出的主意是:先派出侦查人员,把敌情侦查透彻。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于是,梁山好汉中能说几句南方口音的人,都被派出去侦查敌情。 穆弘、穆春、李立是江州人,口音可以听不出北方味儿,结伴去西边宣州侦查。 欧鹏、邓飞是湖北人,说出话来也不会令南方人太过怀疑,绕过常州,去无锡、苏州方向。 马麟、王定六是建康府人,金陵话会让江浙人感到亲切,去常州侦查。 燕青语言天赋很高,他只是和江浙口音的人相处一段时间,就能掌握当地的语言特点,令一些江浙本地人,也分辨不出来真假。 燕青被赵子俞派去另一个北去方向,侦查一些隐秘的事。 侯建是洪都人,还曾经在无为军暗中卧底过黄文炳家,帮宋江报了诬陷谋反、差点被斩首的大仇,但是侯建口音和气质都不符合间谍的要求,而且他急着帮赵子俞结交他师傅病大虫薛永,所以就没派他出去侦查。 郑天寿是苏州人,化妆成银匠没有任何违和感。 本来不想派郑天寿出去的,但是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选。赵子俞只能让他打扮成走江湖的打银匠潜入常州,去私下找机会见一个人,说那个人将会是宋军打常州的内应。 赵子俞特别交待:如果不好接近那个人,还可以先从他夫人那里入手。 事先把敌情调研清楚,有目的有针对性的出兵,远比傻乎乎上去硬碰硬强。 连续派出数批侦查人员,赵子俞才感觉放心。 反正就立下一条原则:侦查人员的情报不反馈回来,先锋营绝不出兵。 停留在丹徒的众将们,此刻也没闲着。赵子俞命令他们加紧训练厢军士兵,起码要在出兵之前,要把这手头四万多士兵训练出一个新的精神面貌。 这些士兵,大多出身方腊占领州县的驻州镇兵,被方腊起兵后打的溃不成军,早就被方腊的军锋吓破了胆。到江北被收容后,胡乱编在一起交给宋江。 这些人维护个治安还行,面对真正的沙场厮杀,总是有人转头就逃。 要不是有梁山的人带头示范冲杀,找回一些信心,真的用这些人征方腊,关键时候难堪大用。 要想只靠这些厢兵,没什么好的办法,只有和梁山人混编,在征讨前拼命训练。 好在梁山的林冲、徐宁等人,都是禁军教头出身,有练兵经验。 目标尽量按照高的定。 按照赵子俞的说法:“把这些人当成禁军训练!” 练不成西北禁军的战斗力,也要练成京城禁军的战斗力。 练兵休整的过程中,有人来报道:“水军头领正将李俊,从江阴来见主将。” 赵子俞教请入帐中。 见李俊风尘仆仆地快速走进来,赵子俞急切地问:“李头领,有些日子不见,甚是想念,不知你们那边战况如何?” 李俊答道:“托监军的福,自从拨领水军,一同石秀等,杀至江阴、太仓沿海等处,守将严勇、副将李玉,部领水军船只,出战交锋。” “严勇在船上被阮小二一枪搠下水去,李玉已被乱箭射死,因此得了江阴、太仓。” “现在石秀、张横、张顺去取嘉定,三阮去取常熟,小弟特来报捷。” 赵子俞闻听后大喜。 “好!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行的!” “不过你们带的兵少,打下江阴、太仓后,既要派兵守城,还要分兵打嘉定和常熟,兵力一定顾不过来。” “休息一下,你尽快赶赴润州,去见张、刘二招讨,投下申状。让他们赶快派兵接收城池。我们这边没攻打常州,要是润州援兵去的太晚,石秀、张、阮氏兄弟,就变成在东线的孤军深入了。” “敌方现在暂时不知道你们是孤军深入,还处于守势,但时间一长,肯定会反应过来。” 形势这么一分析,谁都明白抢时间的紧要性,要是李俊手下的弟兄们没有后援,一味向前进攻,很快会支持不住的。 “我这赶就去润州!”李俊也毫不含糊。 “先把攻打下来的地方固守住。我再派李应带杜兴、施恩、孔明、孔亮等人带兵过去接应。缓解你们既要攻城,又要分兵守城的压力。” “还有,施恩等不熟悉水性的人,一定不要让他们参与水军的军事行动,以免落水白白淹死,这事你一定要给我抓严了,假如施恩,孔明、孔亮等谁有什么三长两短,都拿你是问!” 赵子俞口气很严厉,他不想让施恩等人因不会游泳,淹死在水里。 李俊拱手:“谨遵监军军令!” “你回去各种事情安排完毕之后,把石秀给我叫回来,我另有安排。” …… 各种事情议论完毕,李俊才发现只有赵子俞在军中主持军务,他有点奇怪。 “对了,怎么不见宋公明哥哥?” “宋先锋太过操劳,已经病倒了,估计过些日子会好起来。”赵子俞理由说的冠冕堂皇。 “我想去看看宋江哥哥,他现在在哪儿养病?” 听说宋江病倒了,李俊直接反应是应该去探病。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宋公明哥哥不愿意见人,还是等东边诸事处置完毕,你再回来看吧!” 李俊回头,发现是吴用站在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 有神医安道全在,宋公明哥哥怎么会轻易病倒? “没让安道全给调治一下吗?”李俊关切的问。 “宋江哥哥这次生病,事出突然,更多是心病,不是药石能治愈的。”吴用回答的很意味深长。 说完以后,吴用还狠狠盯了赵子俞一眼。 都是你这个监军乱说话,把宋江哥哥气病倒了。 赵子俞一点也不以为然:“等李头领从润州回来时,估计宋先锋就会痊愈了。” “这个安道全,要他有什么用?关键时候一点也指望不上!”咕哝着,李俊转身离开,赶赴润州。 宋江哥哥的命是命,他水军那帮弟兄的命也是命,为了东线水军赶快得到后援,他必须马上赶去润州。 探望病中宋江的事,只好暂时先放一放。 等李俊走后,赵子俞问吴用:“安道全推荐的许举人,到底好不好用?” 吴用回答:“昨晚就请来了,许举人不但为宋公明先锋瞧病,还为杨志瞧了病。” 大夫是背着吴用请的,等吴用得知时,深感自己也被架空了。 “这个许神医怎么说的?” “宋公明还好说,就是急火攻心,受点刺激,许举人开了药,估计很快能治痊愈。” “这是好事!”赵子俞点点头。 “但是杨志兄弟情况有些糟糕……”吴用语气开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杨志怎么了?是病危了吗?” 赵子俞印象中,杨志好像是病死在丹徒了。 第49章 好人有好报 赵子俞来到伤兵营时,这里正热闹非凡。 伤兵营坐落在丹徒城郊的一座破庙内,破庙现在被改成先锋营的伤病收容站,无数生病和受伤的士兵都被归拢在里面,统归神医安道全管理。 院子里,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站在院子中心,正在指挥几个士兵围着几口大瓮熬草药。 神医安道全站在中年文士身旁,静静看着他指挥人熬药。 “继续烧火,不要停!” 燃烧的柴草混着药材的香气,大瓮中烟气升腾,给陈旧的破庙带来一股生气和活力。 “三碗水熬成一碗,一瓮水熬成小半瓮,药效才是最好!” 中年文士大声提醒,做事的兵卒们更是手忙脚乱的不敢怠慢。 “先生就是真州名医许叔微先生吧?”一个声音在中年文士身后响起。 赵子俞已经事先打听了他的经历,知道这是安道全和张叔夜推荐,双方一致认可的伤寒名医:许叔微。 许叔微和安道全相比,二人医术各有所长。 安道全擅长治疗刀枪创伤和毒疮。 许叔微擅长治疗瘟疫伤寒之类疫病。 面对开始流行的瘟疫,安道全首先就想到要找许叔微求助。 许叔微字知可,是真州白沙人,真州就是后来的仪征,离扬州和镇江都不远。他自幼父母染疫病而死,幼年痛失父母之后,他就拼命痴迷上各种医书。 许叔微也读书科举,但是成绩一般,屡次科考落地,一直没当上什么官。 另一方面,因为从小苦心钻研医术,再加上长期的实践打磨,二十多岁就成为大宋朝一代名医,被赞誉为“伤寒圣手”。 政和二年,许叔微去京城参加殿试,当时当朝宰相蔡京患重病,找了多个名医都束手无策,而赶考的许叔微被人拽去诊病,只出手开了几副药,轻易就治好蔡京的疑难重症,名声一时响誉京城。 有得意就有失意,那一年,许叔微科举落地了。 殿试落地后,蔡京想给他走后门加官,但是被心高气傲的许叔微一口拒绝。 “找宰相门路算什么本事?要当官,就自己亲自去考!”这是许叔微当时撂下的狠话,断然拒绝蔡京安排的官位,此举震惊朝野。 可是从治好蔡京以后,如同中了魔咒,这么多年来,许叔微医术不断精进,参加科举却屡试不第。 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许叔微回头。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带着五六个戎装卫士站在不远处。 “不错,老夫就是真州许知可,阁下何人?”许叔微回答的略带傲气。 天子呼来不登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虽然不是官,他身上的文人傲气还是有的。 “在下赵子俞,暂时在这先锋营充任监军。” 赵子俞语气依旧是很恭敬。 “哦——你就是宗室试的那个神童!”许叔微的语气开始缓和起来。 读书人都想科举成功,一次考试震惊天下,但大多数人都是一辈子考不中。 许叔微多年参加殿试,屡次落地,见到一个考试成绩比他强的少年学霸,自然不敢小视。 “神童不敢当,只是宗室试内容比较简单,再加上有点宗室身份,侥幸而已。” 赵子俞说的轻描淡写。 此时的他,连繁体字都认不全,反正神童名头也不是他考的,尽情贬低也没有心理负担! “失敬了!”一向骄傲的许叔微,难得的向一个比他年轻的人拱拱手。 赵子俞一笑拱手施礼:“军营内外都传说许举人傲骨难请,但是这回我们先锋营南征,许举人能一请就到,实在是救了大急,令我们全营感到万分荣幸!” 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去请他之前,赵子俞、张叔夜、安道全、戴宗都心里没有底。都在唯恐许叔微不给面子。 毕竟,他曾连宰相蔡京的示好都拒绝过。 请许叔微出山这事,赵子俞还不敢和吴用说。对于吴用,赵子俞有一种戒备感。 许举人要是傲娇的不肯出山,谁知吴用会施什么黑心计逼反许叔微。 金大坚、萧让、朱仝、徐宁、卢俊义等人被“逼”上梁山,就是先例。 十分意外,许叔微能在接到戴宗的邀请后,一日之内就赶赴到这里,真是不容易。 “其实我原本是不愿意来的。” 许叔微冷冷的抛出一句扫兴的话,他就是傲娇。 “不过你们先锋军在过焦山时,有两个军汉做事公道,买了我们家亲戚的船,船用过之后,又白白还回来了,而且买船的钱也白送给我家亲戚了。我从不欠人情,是看在那两个军汉的为人上,才来帮忙的。” “哦——还有这种事!一点小事居然赢得许举人的青睐,看来我应该好好表彰一下那两个军汉!”赵子俞微笑着说。 许叔微依旧绷着脸:“以往,官兵军纪不严,经常吃拿卡要,甚至抢劫掳掠,杀个人也跟玩儿一样,我是绝对不会帮这种兵的,哪怕你们是让安道全老友来,我也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安道全在许叔微身旁一脸尴尬,这个好友居然不是看他的面子来先锋营的。 “但是这一次,我听亲戚说:这两个军汉买卖公道,即使先前有做事对不住他们的地方,他们依旧不怒不恼,没有报复,用船还白给大银子,这次算是我那亲戚欠先锋营的,他家欠的人情,我来还!” 能让许叔微甘心前来治病救人,这两个军汉功不可没。 赵子俞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还想着一定要把这两个军汉找出来,好好表扬一下。 不料安道全走过来,悄悄在赵子俞耳边说道:“我问过了,听许知可的描述,那两个军汉的言行打扮,就是我们先锋营石秀和阮小七。” 这两人平时脾气一贯暴躁的,这次不知怎么转性了,安道全也很奇怪。 赵子俞听后,仰天哈哈大笑。 “许先生放心!我们军中的汉子,以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但是他们只杀坏人,不伤好人,个个做事都是有原则的。” 许叔微不吭声,继续他的监督熬药工作。 虽然态度还是有点冷淡,但是他已经明确表示不讨厌梁山的人,不讨厌赵子俞。 赵子俞感觉: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从他劝石秀、阮小七不要乱杀开始,江边举报石秀、阮小七的那家人,事后反被以德报怨,受到恩惠。 江边那家人居然是许叔微的亲戚,转而又劝动许叔微出山救治先锋营的伤病。 不乱杀的后果,终于得到好的回报。 他更高兴的在于:一、梁山军纪终于开始有所扭转。二、石秀和阮小七认真执行他的命令了。 收服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许先生,我们军中有位杨提辖,最近病的不轻,都已经卧床不起了,听说您已经为他诊治过,我们先锋营的兄弟都很关心他的事,在此想请问一下:杨提辖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吴用说杨志病的很重,染上了很重的急性瘟疫,已经卧床不起了。 “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杨志?” 听到赵子俞问到杨志的病情,许叔微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嘈杂声。 “听声音的方向,应该是从杨提辖养病的地方传来的。”白胜喃喃地说道。 赵子俞面色一紧:“我们去看一下,那边是怎么回事!” 第50章 海姆立克急救法 伤兵营外,有巡逻队在拉开队形,围拢包抄四、五个慌张的人影。 这四、五个人眼看逃亡无望,被逼到一片小树丛中。 眼看跑不掉了,包围圈内有个四五十岁、穿着粗布衣服打扮、皮肤黝黑的人站起来大声应承。 “军爷,我们都是附近的渔民,不是坏人。” “附近渔民跑到这里干什么?” “我们中有人吃食不当,晕死过去,听说江南江北最有名的两位神医许举人和安道全都在这里,就背着病人来求医了。”还是这个四五十岁,年龄最大的渔民出来答话,他回答的有板有眼。 巡逻队追上来的头目,是马军的美髯公朱仝。 他手里拿着一把大刀,骑着一匹马,如同关公般威风凛凛。 因为这个形象,第一次见面时,赵子俞曾把他误认成关胜。 朱仝身后,还跟着一队骑兵。 “求医的,你们鬼鬼祟祟跑什么?” “军爷这么一喊,小的们没有见过这阵仗,就被吓的慌乱起来。” 四五十岁渔民的打扮的人看着似乎有点慌张,但眼神深处,深藏着镇静。 说完,这人一挥手,小树丛中又站起来三个。 “查查他们!”朱仝一挥手,他身后的小兵提刀下马,慢慢靠近。 小兵长刀对着小树林一挑,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他上前探看一下。 “五个人,没有武器。有一个人躺着不动!看样子是病了。” 士兵大声说道。 刚才站起来答话的老渔民马上应声说道:“这是我们一块儿打鱼的,不知吃了什么,就成这样了。” “大人,救救我们的伴当吧!不然的话他就要死了!” 朱仝近前看了一下,不置可否。 他是公人出身,从职业习惯上,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妥。 “既然是病人,朱头领,让他们把人抬进伤病营去吧!”赵子俞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朱仝发现赵监军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伤兵营里出来,大吃一惊。 他把头一转,向手下作出示意。 “按赵监军说的办,把那个躺着的抬进去。” 几个穿粗布衣的渔民七手八脚把病倒的同伴抬进安置伤病的破庙。 看着有人抬着一个几乎昏迷的汉子进来,安道全和许叔微都怔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安道全问。 “我们这个伴当刚才不知道吃了什么,后来就不吭气,直接昏了过去!”抬人的渔民喘着粗气说道。 安道全和许叔微都凑上去检查。 两人都是名声响彻长江两岸的名医,一搭手,就看出端倪。 看出端倪后,二人都变得神情复杂。 安道全:“没染上了瘟疫,但嗓子眼里堵了东西。” 许叔微眉头拧的更紧:“患瘟疫好治,但是嗓子眼堵的东西已经滑进咽喉,得先取出来。” 安道全:“许兄可有解决的好办法?” 许叔微摇摇头:“不好办。我擅长内科,很少处理此种病症。安兄是外科圣手,应当比我有办法。” 安道全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他略带尴尬地说:“这种事,我遇到的也很少。偶尔遇上几回,人抬到我那里时,都已经憋的气绝身亡了。” 这二人平时一个擅长外科,一个擅长内科,中医治慢病,这种急症,却是极少遇到。 他俩站在院子里讨论救治方法,躺在地上的人等不得,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赵子俞知道这种食物堵塞气管会要人命,对着许叔微和安道全说道:“两位大夫,这人快不行了,你们倒是赶快施救啊!” 见赵监军催促,安道全不得已,拿出三根银针,对着病人最痛的三处穴位扎下去。 “唔——”病人疼得张大嘴巴,眼珠子几乎都瞪出来了,喉咙里卡的东西一点也不见吐出来。 “不能扎最疼的穴位,疼痛之下,堵塞之物会塞的更紧。” 许叔微看老朋友为了应对上级官员的催促,紧急之间竟然出此歪招,不由得摇摇头。 但是安道全的施针行为提醒了他,许叔微从身上摸出三根银针,分别扎在病人的呕吐穴上。 “呕——” 这次病人不仅是张大嘴巴瞪大眼眶,眼珠子几乎都红了,两股食物污物从鼻孔里喷呛出来,嘴巴里面堵的东西还是没有吐出来。 安道全搓着双手,也摇摇头:“你刺他的呕吐穴,腹内食物倒流鼻腔,会呛憋死他的!” “两位大夫,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看到病人被两位当世神医折腾的痛苦不堪,赵子俞实在看不下去了。 朱仝见监军面色有变,对手下命令道:“快去丹徒县城里找几个年龄大的老头老妪来。” 喉咙里噎着东西,或是被鱼刺卡了,这种不是古代医疗范围内的症状,却容易致命。名医不会治,但是生活经验丰富的老头老太太却有可能会治。 朱仝的印象中,他好搭档雷横的娘,会治鱼刺卡喉咙之类的急症,可惜现在远水解不了近火。 雷横娘不在军中,只好找些本地的老头老太太碰运气。 “朱头领可知哪里有人会治这个?”赵子俞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人命关天,我也想找几个年龄大的人,或许会治这种病症。” 忙了半天只是个“或许”,这救命概率太低了。 “我看不如倒吊起来,说不定能把食道内堵着的东西吐出来。”时迁在一旁出馊主意。 赵子俞忍不住了:“时迁、焦挺,帮我把此人扶着站起来!” 病人刚才被军营里的两位医生折腾的死去活来,这回又不知赵子俞有什么歪招,吓得急忙往一边滚。 看上去他是宁愿憋死,也不愿意再受这种折腾了。 赵子俞却满脸笑意。 他以前受过两天红十字会的紧急救护培训,一直没有用上,今天正好显显身手。 病人虽不情愿,却躲不开时迁和焦挺的夹击,被硬生生架着站起来。 赵子俞走到病人身后,背后环抱他。双手一手握拳,另一手握紧握拳的手,从腰部突然向其上腹部狠狠一按。 只是一下,病人突然张开嘴,“噗”的一声,吐出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穿粗布衣的黑瘦老渔民怕同伴吐出来的东西引起旁人恶心,赶紧用脚踢到一旁,还招呼其他同伴,赶快找东西把呕吐物扫走,别脏了大人们的眼睛。 “啊——我好了”病人畅快的大叫一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人肺就像一个气球,气管就是气球的气嘴儿,假如气嘴儿被异物阻塞,可以用手捏挤气球,气球受压球内空气上移,从而将阻塞气嘴儿的异物冲出,这就是海姆立克法的物理学原理。 1974年,美国医生海姆立克发明这种气管堵塞急救方法。 急救者从背后环抱患者,双手一手握拳,另一手握紧握拳的手,从腰部突然向其上腹部施压,迫使其上腹部下陷,造成膈肌突然上升,这样就会使患者的胸腔压力骤然增加。 由于胸腔是密闭的,只有气管一个开口,故胸腔(气管和肺)内的气体就会在压力的作用下自然地涌向气管,一次不行可反复多次,每次冲击将产生450~500毫升的气体,从而就有可能将异物排出,恢复气道的通畅。 大宋朝没有这种急救法,现场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赵监军还会这种方法!随即,缓过神来的人们开始纷纷称赞赵子俞。 “赵监军好厉害!” “赵监军英武!” “赵大人是我们的恩人呐!” 赵子俞笑笑:“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他突然脸色一沉:“来人!把这几个打鱼的统统都给我绑了!” 第51章 让神医都拜倒的人 赵子俞刚刚救回一个食道气管被堵塞、差点憋死的病人,正在被周围的人赞扬。 他却突然变脸,命令手下把这几个求救的渔民全绑了。 脸色变的太快,旁观的人都惊呆了。 几个渔民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跳起来反抗。 但是似乎早就被事先安排好了,赵子俞手下的汤隆、孟康、侯建、白胜、陶宗旺等人反应更快。 朱仝也不是吃素的,带着一群兵涌上去帮忙。 而那个食道气管被堵塞的病人,因为被焦挺和时迁在左右架着,更是逃脱不得。 转眼间,几个赤手空拳的渔民全被擒住,绑的结结实实。 “大人,冤枉啊!” “大人,我等皆是良民,何故绑了我们?” 几个渔民纷纷叫冤,渔民中带头的粗布黑瘦老者,更是拼命申辩。 赵子俞冷冷的说道:“哼——别以为我没有听见你们刚才说什么。我们军营里有什么人,都是机密,你们清楚的居然知道:江南江北两大神医都在这里,不是探子是什么?” 渔民还想辩解,赵子俞又说道:“刚才病患嘴里吐出东西,你们几个人中,一个急忙一个去掩饰,另一个欢呼着大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好不让我们注意吐到地上的是何物,配合好默契哟,你们在掩饰什么?” 朱仝急忙命手下人:去寻找病人刚刚吐出的东西。 掩饰的东西没丢,在最短时间内,被从一个渔民刚才脚下踩着的位置找了出来。 “启禀大人,刚才病患吐出的是一个踩烂的蜡丸,蜡丸里有个油纸团!”有士兵分辨后上报。 “看看纸团上都有什么?”赵子俞命令。 “字!写了好多小字。” “字的内容是什么?”朱仝问。 “记录了我们的防务情况!——还有一道药方!” “这个药方和许举人命我们熬药的方子是一样的。” 检查呕吐物的士兵回答。 看来对方军中也有人感染疫病了,除了侦查,还是来偷药方的。用油纸包着吞下,就是想字迹在食腔内不被口水弄坏,等出了检查哨卡,再吐出来。 不过这些人玩岔了,紧急情况下,纸团误卡在气管上,差点把吞纸团的人憋死。 这几个探子见到被宋军识破,马上闭嘴了。 赵子俞沉着脸命令道:“朱仝,把这几个人带走,好好审审!” 朱仝领命,带一群士兵,把这些人绑走。 许叔微在一旁看得张大了嘴巴。 这个年轻的监军除了考试成绩好,还慧眼如炬,能当场识破敌方探子。 最重要的是他精通自己不会的急救手法,这些,都是他不具备的本事。 许叔微终于感到心悦诚服。 “赵监军真的是英明!”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雕虫小技、旁门偏路,登不得大雅。许先生治疗伤寒和瘟疫的手法举世无双,济世救活无数人,那才是真正的阳关大道!” 赵子俞还是一脸谦虚。 “不知赵监军这种救人方法,是在哪里学的?”许叔微迫不及待的追问。 圣贤书上说要“见贤思齐”,看见有什么好的东西自己不会,就要争取尽快把这块短板补上,所以他吃了一个很好吃的蛋,还想见见那个下蛋的鸡。 “这一手催吐之法,是一个姓海的老头传下的,可惜他现在不在我们这个世上。” 赵子俞说的很平静。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海姆立克当然不在这个世上。 但许叔微误以为“姓海的老头”已死,这下断绝了他学习急救术的念想,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古人说要:‘见贤思齐’,单凭这一手急救手法,就能救活无数百姓,能琢磨出这么巧妙的方法,许某心向往之。那位海先生不在世上,真真是可惜啊!” 见贤思齐,出自于春秋·孔子《论语·里仁》,意思是以别人的长处和优点为鉴,来补己之短、提升自己。 本来赵子俞是不懂什么意思的,架不住在另一个时空,有一个他喜欢的歌星,名字就是来自这句话,他硬是被这位歌星的名字,带着知道了“见贤思齐”的意思。 “这种手法的学和用都不难,如果许先生想学,我可以教给您。我还会其它两手紧急救护手法,能救心跳骤然停止和呼吸停止,也都一并教你。” 赵子俞很大方。 在另一个时空,为了追一个妹子,他参加过志愿者救护队,不仅学会海姆立克急救法,还学会了人工呼吸和心脏骤停紧急救护。这些技能推广出去,能救更多人命,他乐得都教给周围的人。 许叔微和安道全却不那么看。 他们全都呆了。 赵监军居然没有门户之见!居然愿意把这种不传之密传授出来! 要知道:大宋朝好多行业固执于门户之见,一点点小的诀窍和方法都敝帚自珍,从不对外相传。 要想多学一点,都得三五年的伺候师傅,就这,还有人临死都不把自己的绝活相传,宁愿把秘密带进坟墓。 许叔微和安道全能一点点修成名医,是吃了无数苦的,这其中种种艰辛,都不为外人所道。 眼见赵监军对自己惊世骇俗的急救术不以为然的样子,安道全急道:“赵监军,也教教我啊!” 赵子俞:“行!我都教。这玩意儿会的人越多越好,以后遇上紧急事儿,能救人性命。” “谢监军!”安道全喜上眉梢。 两个名医立刻就要学赵子俞的急救术。 赵子俞连忙制止。 “唉唉,先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我今天是来看杨提辖病情的,还是先请许先生说说杨提辖的病情吧!” 一提到杨志的病情,许叔微又是一声长叹。 “你们那个杨提辖的病,我治不了!” 听说许叔微都治不了杨志的病,赵子俞不由得大惊。 本来以为有安道全在,有些染病将士都会不成问题。 不料安道全治疗外科、伤科、背疮、拔毒等是一把好手,对于伤寒等内科病症水平一般。 好不容易找来内科伤寒圣手许叔微,他居然也治不了杨志的病。 这回杨志真是命里注定,要死在这丹徒县了。 “难道就没有一点方法了吗?”赵子俞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杨志这人一辈子倒霉走背运。 押送花石纲,十批人里九批都没事,就轮到他这一批时出事,花石纲的船沉了。 丢失花石纲以后,他倾家荡产弄了些珠宝,想去贿赂上司,结果被高俅骂走。 过梁山时,挑夫黑他的行李,追到半路,还被林冲截杀,二人鏖战,打了个天昏地暗。 在东京实在穷困潦倒,只好卖家传宝刀救急,结果又碰上泼皮牛二硬讹他的宝刀,导致一怒之下失手杀掉牛二,被发配大名府。 在大名府终于被梁中书欣赏,担了押运生辰纲的重任,结果又被晁盖等人在黄泥岗给设计劫走了。 眼看着又是上二龙山,又是上梁山,生涯有点起色了,最后居然在丹徒县无声无息病死。 整本水浒传里都找不到第二个比他点儿更背、更倒霉的。 “我许某人行医几十年,就没见过这种怪病!” 见赵子俞的神色有点异样,许叔微直率地说道:“赵监军也不是外人,我这里也没必要对监军有所隐瞒,实话说了吧!那个杨志的病,是一种神医都治不好的病。” 说完,许叔微出于对赵子俞信任,干脆附着耳朵,开诚布公地低声嘀嘀咕咕对赵子俞说了半天。 “哦——有这种事!” 赵子俞听他说了一番低声耳语,脸色不由得慢慢开始变色。 第52章 告诉你一件可怕的事 杨志是一到丹徒县就病倒了。 他被单独安排在丹徒县的一座空房子内,偶尔有两个士兵轮流过来看护,送些吃食和汤药。 每次军营一有空闲,鲁智深、林冲、武松等人都过来看他。 更多的时候,杨志是寂寞的、烦闷的。 中午时分,赵子俞过来看他时,他正用一种坐吃等死的绝望架势,躺在一张木床上。 门被从外面打开。 听到门响的动静,杨志以为是给他送饭的士兵,头也没转,在床上没声好气地说道:“吃食和药汤放在桌上,等会儿洒家自会去取食,你等换下早间的碗筷,速速离开,免得被染上瘟疫!” “杨提辖,今天送饭和汤药的士兵有事,我替他把这些东西给你送来。” 门边传来的声音有点熟,好像是那个会用图画说事的监军。 杨志回过头,见到是监军进来,他从床上挣扎着要起身。 “啊——是赵监军来啦,洒家一直有病在身,浑身难受的动弹不得。监军亲临,不能施以全礼,万望恕罪!” 努力挣扎了几下,想坐起来的动作无论怎么努力,最后全都以失败告终,他只好又被上前一步的赵子俞扶着斜靠在床上。 “杨提辖赶快躺好,养病要紧,不要这么拘于礼节。今天的午饭和汤药我给你带来了。” “谢监军抬爱——”杨志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先吃点饭吧!许举人说药要等饭后再吃,空腹吃药不好。”赵子俞一挥手。 时迁搬上一张小桌,放在杨志床上。 焦挺提着一个食盒,在小桌上摆出四个菜和两碗米饭。 本来是白胜一直提着食盒,但是到门口时,白胜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去,宁愿就站在外面守着。 自从黄泥岗智取生辰纲之后,因为是用白胜挑的酒迷晕了杨志,令杨志押运的生辰纲丢失,所以后来不管在什么场合,白胜对杨志都是能避开就尽量避开。 赵子俞先是端起一碗米饭:“我也没吃饭,今天就跟着杨提辖,蹭个午饭。” 说完,开始夹菜吃饭。 焦挺、时迁、汤隆、侯建、孟康、陶宗旺等人就在一边候着。 “洒家染了瘟疫,凡是接触太近的,都容易染上,还是请监军避开为好。” 杨志提醒赵子俞:小心被我传染。 赵子俞毫不为意:“我在润州大牢的时候,已经染上瘟疫,现在治好了。有人曾说:染上这种瘟疫刚痊愈的人,短时间染不上第二次。”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哥们儿身上有抗体,别拿这个吓唬我。 杨志愣了一下,也不再客气,端起碗来就吃。 这个时候该吃就吃,谁知道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赵子俞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我过江之前,有人曾对我说:江南人人都有可能私通方腊。” 这是把谭稹临过江前,在江北大营对他说的话复述一遍。 说者看似无心,杨志更是听者无心,继续埋头吃饭。 赵子俞继续一边吃饭,一边慢慢说道:“我开始以为说的是江南老百姓,他们苦于朝廷花石纲政策,又被底下贪官污吏压榨,所以心向方腊。” “后来一想:不对,我在润州被抓,据说是朝廷官员透漏的消息,说明这官员里,也有人私通方腊。” 说到这里,杨志似乎有所触动,他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很快,杨志便恢复了镇定,继续埋头吃饭。 “等这过江的时间一长,我发现:不仅是江南的百姓出于公义通方腊,官员出于私利通方腊,就是我们先锋营的人,过了江以后,不知什么原因,也私通方腊。” 杨志这时已经吃完一碗饭,缓缓抬起头来。 “洒家是粗人,不懂的监军话里的意思。” “杨提辖怎么会是粗人?当年押运生辰纲时,从大名府顺着大运河,有水路直通汴梁;顺着大路官道,走的也很容易。” “偏偏杨提辖出人意料的绕开大道,避开无数路绿林朋友的埋伏截杀;不走水路,令水路好汉无从拦截;本应往西南走的路线,杨提辖出人意料的绕道东南郓城,骗过整个北方绿林。” “在黄泥岗小道,杨提辖心细如发,就是不喝白胜贩卖的酒,而且始终对晁天王等人保持警惕。要不是吴用的计中计,再加上你身边尽是一帮愚蠢的猪队友,试问:谁能抢得到那些生辰纲?” 杨志最忌讳别人说他押运的生辰纲在黄泥岗被劫走的事,赵监军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嘭”的一声,杨志把饭碗重重拍在桌子上。 “监军大人痛快点!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但不要在洒家面前提这些事!” 赵子俞一点也不顾及杨志的感受。 “就是因为你上梁山后不和人交流,也不大喜欢和人聊天,更不容许别人在你面前提这件事,所以一些人皆尽知的事实大家都知道,单单瞒住了你一个。今天我过来,是想给你说个明白。哪怕有一天你真死掉了,也别死的糊里糊涂。”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丢了生辰纲,就是洒家智不如人,技不如人!”杨志有点情绪激动。 赵子俞大喝道:“你错了!” “你想过没有:押送生辰纲这么隐蔽的事,江湖绿林人士怎么会早早得到消息?” “你有没有想过:押送生辰纲要途径黄泥岗,这么隐秘冷僻的路线,晁盖他们怎么会知道,还早就在那里等你?” “在这之前,你的路线,你的行踪,你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人泄露出去,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吗?” 一连串的问话,激起杨志的怒气,他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是谁?是谁!快告诉洒家,洒家要去杀了他!” 杨志脸上有一块青色印记,怒气之下,青记上血管都开始涨得突出。 他的面色变得狰狞可怕,更让人联想起他的外号:青面兽。 看着青面兽暴跳如雷的样子,赵子俞笑了。 “都说杨提辖病入膏肓,已经卧床起不了身了,今天一看:这不生龙活虎的嘛!” “监军莫要开玩笑!现在就告诉洒家:是谁出卖了洒家的消息!” 赵子俞抱着双臂望向杨志,就是笑而不语。 “监军若是调笑杨志,莫怪洒家翻脸无情!” 说完,杨志从床头抽出一把利刀,一刀轻轻掠过,一把上好的木质椅子背被整齐抹去,留下齐刷刷的断茬口。 汤隆惊呼:“宝刀!” “杨志哥哥的宝刀不是卖了吗?这口宝刀从哪来的?” 赵子俞也吓了一跳:我去,怎么又来一把宝刀?杨志的宝刀,不是杀死牛二之后,被官府收缴了吗? “别管刀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你们快告诉我:是谁出卖了我?” 杨志情绪有点癫狂了。 典型的抑郁暴躁性格。 他越是癫狂,赵子俞越是表现出冷静的态度。 “杨提辖,不要激动。泄露你押送消息的事,我一定会全盘告诉你。” “但是现在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装病?” 听到监军说他装病,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 杨志失神地坐回床上,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滑落到地上。 完了,装病的事被赵监军发现了。 第53章 神医难治心病 太意外了。 杨志被赵子俞接连说破两件心事,心情不由得低落到极点。 换做是李逵,会跳起来当场杀掉赵子俞,然后再次急躁躁地高呼造反。 可杨志不是李逵。 他是杨令公后人,做事要顾及先人的忠义名声。 宋江说招安,他们二龙山的鲁智深、武松等头领都是强烈反对,杨志则是心中一百个赞成。不当场表态说出来,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和鲁智深、武松等人撕破面子伤了和气。 所以他不会当场杀掉朝廷委派的监军。 杨志丢下刀,坐在床沿上喃喃地说道:“既然赵监军什么都知道,杨志确实罪不可赦,看该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洒家死无怨言。” 赵子俞:“杨提辖错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来看看你的身体情况,不是要追究你的罪责,只是想和你像朋友那样聊聊天。屋里这几位,都是自己人,他们都不会出卖你,请杨提辖不要太过拘谨。” 说完,他又朝门口大声说道:“白兄弟,你也进来吧!” 听到赵监军在屋里喊,白胜扭扭捏捏的走了进来。 “咱们三人喝一个吧!”赵子俞说道。 白胜闻言,在杨志床上的小桌上摆出三个酒碗,倒上三杯低度的米酒。 黄泥岗劫生辰纲时,就是白胜挑的酒里被巧妙下了蒙汗药,迷晕杨志等一众押运人员,最后才得手的。面对白胜倒上的米酒,杨志明显有点抗拒。 “杨大哥,你放心,这次酒里碗里绝对没有蒙汗药。我要是对自己的兄弟下药,让我千刀万剐不得好死。”白胜有点尴尬的拍着胸脯保证。 杨志这才勉强和他们举杯共饮,喝了一碗酒。 喝过酒,杨志仍不理白胜,只是问赵子俞:“监军为什么说洒家是在装病?” 赵子俞对着自己几个贴身卫士说道:“几位哥哥先出去回避一下,帮我们守着外边。我和焦挺还有杨志哥哥有些私密的话要说。” 时迁等人立刻识趣的离开,只留下赵子俞、焦挺、杨志、白胜四人在屋里。 见人都走了,赵子俞开始对杨志说出他的分析。 “安道全口口声声说你重病不能起床,我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下秘密交易,或是你用什么理由打动了他,但我知道:他在故意为你打掩护。安道全是想找个理由,掩护你不用继续随军南征。” “许举人号称伤寒圣手,他能分出瘟疫的细微变化和区别,然后对症下药,治好病症。他说江南流行瘟疫,但是各地病症还有明显的差异,润州的病症是咳嗽昏睡,杭州那边的病症是只昏睡不咳嗽。” “治疗本地病症的药方,治不了杭州的病症,需要对症诊断,重新调整药方。而许叔微,就是掌握治疗杭州瘟疫的泰山北斗。但他在我们占领的区域,不会去杭州出诊。” “你的病症很奇怪,虽然润州和丹徒也在流行瘟疫,但差别上,你得的不是本地病症,一点都不咳嗽,是杭州那边的症状。” “如果你真的生病了,怎么会传染上杭州的病症?如果你没生病,为什么装出杭州那边的症状?” “今天早晨抓到几个方腊的探子,身上带着治疗杭州那边病症的药方,有些事——就能解的开了。” “要么,是你早就接触过杭州的来人,传染上病症;要么,是你装出杭州病症的样子,帮杭州那边弄到治病的药方。” “许举人为你号脉诊断过,他说你脉象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照你这个身体状况,活到七八十都没问题。而卧床表现出来的症状,又看起来像是患上重病。所以,我认为你是在装病。” 赵子俞分析的丝丝入理,杨志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杭州现在是方腊占据的敌占区,杨志帮着杭州方面弄药方,就是私下通敌。 也怪不得谭稹阴阳怪气地说:江南人人私通方腊。 杨志恢复了镇定,坦率说道:“监军英明!您说的没错,洒家是在用杭州的症状装病,为江南骗药方。” 见杨志这么说,焦挺先慌了:“杨大哥,我们现在正和江南开战,你怎么可以帮他们弄治病的药方?” 杨志低头不说话。 赵子俞喝下一口米酒,然后缓缓说道:“我猜,杨提辖在江南有故人。因为故人的缘故,令杨提辖不愿意和江南为敌,所以只好装病,不用跟着朝廷的大军南征。” “也是因为故人来到丹徒,找到杨提辖求助。杨提辖拂不开面子,只得装出杭州那边的症状,帮江南得到治疗杭州病症的特效药。” 杨志点点头:“没错。” 焦挺:“杨大哥,你什么时候和江南有的联系?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杨志还是不答话。 赵子俞:“其实也不难猜,杨提辖以前确实来过江南。他早年的最初获罪,就是因为丢失了押运的花石纲,才开始走的霉运。在押运花石纲的时候,杨提辖肯定认识了一些同生共死的故人。” 杨志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不错,我是认识了一些人,大家共同押运花石纲,一起走水路,一起面对辛苦和艰险,和那帮弟兄不同的是:我是押运军官,他们这些运送花石纲的人,都是花石纲的民夫。” “花石纲本来就是朝廷荒唐的做法,底下那些执行的官吏们,又趁机拿着鸡毛当令箭,找出种种荒唐的理由罚百姓的钱中饱私囊,本来安分守己过日子的小老百姓,硬被逼到绝路。” 说到这里,杨志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我是北方人,不会水。押运花石纲时,不小心从船上掉进水里,是那帮弟兄把我救上来的。不管怎么说,我欠他们一条命。” “他们都是良民,被官府强行安个罪名,拉过来服花石纲苦役。等花石纲运送到汴梁,他们换不来欢欢喜喜的回家和亲人团聚,上官还密谋要把他们脸上刺字,再发配西北充军。赃官们哄着他们干活,干完活还要刺配加害……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弄沉了花石纲的船,还把服苦役的人全都放走了……” 一口气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杨志突然感觉异常坦然,长年压抑郁闷的心情,居然舒服了很多。 “你放走了他们,自己担下所有罪责,做事有情有义,应该算也对得起他们了。” 赵子俞拍拍杨志的后背,轻声宽慰他。 “不——我还是欠他们的。” 杨志这个硬汉子的眼眶里,已经看见有泪珠在打滚。 “哥哥觉得担下所有罪责,不足偿还救命之恩,也是可以理解。”焦挺在一旁自顾自解释。 “我欠他们的不止这一点。回京城打点上下的珠宝,也是这帮兄弟送来的,我还是欠他们啊!”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杨志还一直隐藏着这些个秘密,焦挺不吭声了。 赵子俞则警觉的意识到:能帮杨志弄到巨额珠宝打点上下,这帮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凑上前说道:“你那些共同押送花石纲的兄弟,是不是现在都在对面南军阵营?” 杨志点点头。 “杨提辖,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能不能把你那些兄弟都劝到我们这边来?”赵子俞看似突发奇想。 “不可能!朝廷曾经招降他们,都被他们拒绝了,我们先锋营不可能招降这些人。” 杨志摇摇头,断然拒绝。 “所以你宁可装病,也不愿意南下和他们厮杀对阵?” “是的。”杨志终于承认他的装病原因。 “能给我说说你那些朋友的名字吗?说不定我能找办法说通他们。就是不能招降,至少看在杨志哥哥您的面上,在战场上,我找机会放他们一马。” “真的?”杨志看看赵子俞。 “我还真不说谎话,不然下场有如此椅!” 赵子俞从地上捡起杨志丢的刀,狠狠一刀下去。 刀是真的很锋利,砍木头如同砍豆腐,把杨志砍掉椅背的椅子,轻易对半劈开。 看着赵子俞坚决的样子,再加上梁山结义兄弟都说他的好话,杨志信了。 “方五、方七、方十三、娄敏中、王寅、司行方、段恺……” 一连串名字说出来后,焦挺震惊了。 别人的名字不熟悉,但是方十三就是方腊,这个名字天下无人不知,且别无分号、如假包换。 第54章 和杨志成为好朋友 方五和方七,是方腊家族的重要人物,在南边造反军中,地位都不低。 娄敏中在方腊那里官拜丞相,王寅是兵部尚书,其他几个人虽名声不响,不过想必也是高官。 这些事焦挺不知道,赵子俞却是心中清楚的。 万万没想到:杨志以前居然和方腊等一帮人是好兄弟,还曾互相救应、照顾过对方。 心中藏了那么大的秘密,他落草为寇多年,竟然一直未向任何人吐露过。长久郁结在心里,情绪自然受到影响,他没得瘟疫,心中却是有着比瘟疫还难治的病。 怪不得许叔微说他是神医都治不好的。 多年压抑在心头的郁结一口气都吐露出来,现在杨志精神轻松了。 “杨志委实有罪,所有罪责,请监军看着发落。要杀要剐,都由洒家一人承担!” 虽然是请罪求死,焦挺惊奇的发现:杨志现在的精神,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容光焕发。 麻烦的是:现在所有压力都落到了赵子俞的头上。 焦挺和白胜大气也不敢喘,紧张的看着赵子俞。私通方腊是大罪,传出去,先锋营什么都完了。 谁料赵子俞根本没当回事,只是哈哈大笑。 “杨提辖,我今天之所以过来,只是希望把你心中的郁闷说出来。你只当我是一个倾听者就好了。很高兴你能信任我,把这些秘密讲给我听。今天你在这间屋里说的这些话,我是永远都不会对别人讲的。焦挺你呢?” “我们也不会!”焦挺和白胜紧张的连连点头。 “好吧,让我们四个共同喝一碗酒,就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赵子俞举起酒碗。 “干!” 四人碰杯喝下。 “赵监军慧眼如炬,洒家这些秘密都被您看出来了!”杨志长叹。 赵子俞也很坦率:“其实我本来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今天在你养病的住所附近,我们抓到几个方腊的探子,他们在你附近出现,喉咙里又带着许举人的治疗杭州病症药方,而整个丹徒,只有你有这个病症,只给你开过这个方子,不得不让人怀疑到你杨提辖的身上。” 这些朋友,到底还是牵连到杨志头上。 “洒家现在想的很开:大不了一死。等会儿杨志自会自刎谢罪,请监军不要给洒家定私通叛逆的罪名,不要让洒家的所作所为,辱没杨家先人的忠义名声。” 杨志一仰头,又痛快地喝下一碗酒。 “放心!只要我还活着,杨提辖你不会有事。” 赵子俞也跟着又喝一碗米酒。 “未来,还有好多上边疆战场的杀敌立功的机会,你好好活着,不要轻易死了,争取成为一代名将。” 杨志瞪着眼睛:“赵监军,现在能不能告诉洒家:当年押送生辰纲时,是谁走漏消息出卖了洒家?” 赵子俞:“我也是听说,可能会说不准。这样吧,我让白胜来跟你说。” 说完,赵子俞示意白胜。 焦挺跟着赵子俞这些天,已经很懂他的意思,当即转身出去。 白胜贼溜溜的看着杨志。 “白胜,今天正好你在,作为当事人,把你所知道的生辰纲事件前后,都原原本本告诉杨提辖。” 白胜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这事我早就想跟杨提辖您说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赵监军也在,我干脆给您说个明白:最早把生辰纲消息透出来的人——是大名府的李成。” “啊——怎么可能是李成?”杨志大惊。 他曾经怀疑过老都管,怀疑过两个虞侯,怀疑过挑担子的军汉,甚至怀疑过梁中书夫人。 “杨志哥哥你曾经靠武艺扬威大名府,早就得罪了大名府一些军人。索超敬你是条好汉,不难为你,但是其他人不是这样。梁中书把押运生辰纲的事交给你,更引起李成等人的嫉妒。” “后来哥哥你押运生辰纲时过于小心谨慎,李成一直以为是多余,还把你的谨慎当成笑话说给周围人听。在你们出发时,通过大名府的高层,包括柴大官人、索超、闻达等人,都已传的人尽皆知。” “在北方绿林中,这个消息也是迅速传遍。消息又传到公孙道长和刘唐哥哥耳中,二位哥哥又找到晁盖哥哥,顺便串联聚集了吴军师、阮家三位哥哥和我,我们顺着消息查到你们的行踪。” 杨志不甘心地问:“洒家只是说绕开西南边大道往东走小道,并没有说具体走哪一条小道,而且走的路线也都是隐秘的,走黄泥岗,你们怎么会找的那么准?” 白胜:“你们出发以后,处处神出鬼没,好多路绿林英雄都没劫到生辰纲,包括出人意料走黄泥岗,原本是步好棋,但是坏在头天,你和老都管商量过行走路线,当天晚上,走黄泥岗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杨志点头:“果然和老都管有关!” 白胜:“除了李成在背后透露消息,梁中书也不放心你。他派老都管处处监视你,你们每到一个地方休息,老都管就写一份监视你的文书,托跟随的虞侯送到最近的驿站,快马送到大名府。军队文书都归李成管,有些你们的行踪,连梁中书都还尚未得知,李成就已经知道了。” “李成又嫉妒你,所以故意走漏消息来源。” “既然消息来源是驿站,吴军师说:只要盯好附近驿站,截下文书,就能准确定位你的行踪。我们听了吴军师的话,盯紧驿站,在郓城西北驿站截到并偷看了文书,按着文书上的指引,第二天果然在黄泥岗截到你们。” “啪——” 杨志一巴掌把床上的小餐桌拍成了碎片。 自己辛辛苦苦,却没有一个人信任他。无论如何殚精竭虑,架不住上司和周围的一帮猪队友。 上级不信任他,早早走漏消息;随行的老都管和虞侯,是来监视他的。 那些挑着生辰纲的军汉,好多都是老兵油子,给点好脸色就马上蹬鼻子上脸,既然不能交成方腊那样肝胆相照的朋友,自己干脆硬起心肠板起脸对他们。 他是外冷内热,希望只等押运任务完成,大不了再把所有赏赐都送他们。可惜,那次押运任务在黄泥岗,看着军汉们又热又渴,心头稍微一软…… 白胜畏畏缩缩地看着杨志,不敢再多说话。 杨志突然长吐一口气:“算了,其实洒家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是就一直不愿意承认。还对上司有幻想,是洒家错了。白兄弟,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大家一起喝过血酒起过誓,以后永远都是好兄弟!” “谢谢杨大哥不记恨!以后赴汤蹈火,杨大哥只要说一声,白胜万死不辞!” 受到杨志情绪的感染,白胜也很激动,仰脖把酒喝下。 当年二龙山和梁山聚义时,在宋江的主持下,劫生辰纲的几个人曾集体给杨志道过歉,杨志为了大局,只是摇摇手,没有再多说什么。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杨志心底还有芥蒂。但是杨志不吐露出来,别人也不敢多触碰他的心事。再加上多次频繁征战,慢慢大家就忽视掉了这件事。 今天,终于彻底释然了。 看到杨志精神舒畅,赵子俞又说道:“杨提辖,下面还有一件棘手的事:今天早晨抓到的几个方腊军探子,该怎么处理?” 杨志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赵监军说过对以前运花石纲的那帮兄弟,会放过一马,不知刚才说的还作不作数?” 赵子俞更精明:“那几个探子不可能把你说动,里面肯定混有你以前的故人,而且是方腊军的高层,所以说事情很麻烦。” 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答应杨提辖:除了方腊本人不能放,其他人我都可以放一马。” 假如放了方腊,消息走漏出去,全先锋营都得被株连。 杨志盯着赵子俞的眼睛:“如果是方五或方七呢?” 方五和方七虽然不如方腊名头响亮,而且宋军中知道他们名头的人也不多,但在对方造反军阵营中,这二人影响力比方腊还大。 赵子俞点点头:“也可以放一马!” 杨志突然跪下:“请监军救救方五!” 赵子俞大惊。 什么!难道方五在那几个俘虏里面? 杨志,你个倒霉催的。 第55章 看你们选谁 丹徒军营的监牢里,铁胳膊蔡福和他弟弟一枝花蔡庆正在给几个犯人上刑。 蔡氏兄弟是北京大名府人士,本来出身就是狱吏兼刽子手,衙门上刑逼供那一套,熟悉的不得了。 今天上午朱仝送来几个犯人,说是方腊军的探子,监军大人说了,要严加查问,他们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加班加点开始审讯。 对方几个人态度比较固执,死咬牙硬,咬定自己就是附近的渔民。 朱仝也不含糊,听了他们报出的地址和证人,马上亲自出门求证去了。 他们如果是附近的渔民,会有住址和左邻右舍来证明,证明不了,就是奸细。 即使证明就是附近渔民,说不定左邻右舍就是私通方腊军的暗桩内线,这次顺便一块儿查抄了。 恰好,朱仝的老搭档插翅虎雷横也在这里帮着审讯。 雷横虽也是衙门出身,但作风和朱仝完全不一样,看到老友还居然真的出去求证,他才不管什么顺藤摸瓜之类的调查,马上命令:上大刑。 这几个细作的骨头也是够硬,一顿刑罚下来,苦头吃够,可就是不招。 这一点也难不倒雷横。 一顿大刑不招,那就那就来一顿。再不行,再来。 一顿接一顿,绵绵不绝的连招下来,只要活着不弄死,总有招供的时候。 刑罚用的狠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吃痛,他死盯着雷横说道:“狗官!只要我不死,总有一天,会让你加倍偿还回来。” 雷横乐了。 “哎呦——还有敢威胁本爷的,你记住:爷爷我叫雷横,江湖人称插翅虎。我等着你加倍偿还的那一天。你叫什么名字?” 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用怨恨的眼神看着雷横,再也不说话。 旁边有人说道:“雷将军,这个人就是上午吞吃油纸团,在喉咙里差点噎死的那个。” 雷横也不惯着他。 “要不是我家监军出手,你早憋死了!救命之恩不回报,还敢在这唬我,蔡福蔡庆,这个家伙多照顾点儿。” 蔡氏兄弟会意“照顾”的意思,给这个年轻人加重了上刑力度。 “啊——” 刑具上一加力,年轻人疼的几乎想咬舌自尽。 “住手!”一个很有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往来源处一看,赵子俞威风凛凛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监军! 赵子俞身后,还带着他的一帮贴身卫士。 “我让你们审问,没让你们往死里整啊。再这么打下去,什么都审不出来,人倒让你们给弄死了。都让开。把这里的人都带走,本监军亲自审!” 雷横无奈,只得让出座位,自己站在一旁,让堂上众多士兵也都退下。 “雷头领,审出什么没有?” “禀报监军,他们死硬的很,除了承认自己是附近渔民,其他什么都没说。” “朱仝呢?” “根据口供上说的地址,去验证他们身份真伪了。” 赵子俞点点头。 他面对眼前押过来的几个囚犯,用手指一个个指指戳戳说道:“你们别觉得什么都不说,就没事了。朱校尉去查你们住址的真假,并不是真的验证你们的住址,只是想顺藤摸瓜,把你们潜伏的同党也找出来。” “要是你们说的家庭住址是假的最好,不会连累别人。假如你们说的地址是真的,还要连累左邻右舍都被抓来严刑拷问,那才是缺了大德喽。” 几个探子都作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赵子俞命令就这么坐着等,等朱仝回来,看看是个什么结果。 要么他们说的是假的,让朱仝扑个空;要么,他们根本没把掩护他们的那些人家的人命当成命。 如果这些人珍惜人命,他就处理的松些,不让他们吃苦头。 如果这些人不珍惜人命,他就对这些人狠一些,给他们留个深刻印象。 没过多久,朱仝骑着快马,怒气冲冲回来。 一进门,他就大声说道:“这帮狡狯的探子,招供的地址全是瞎编的,我去查证了,根本就没这个地方!” 几个探子一起放声大笑。 被人玩了,朱仝有点不高兴。 “几个杀才撮鸟胆敢这么消遣我,给我狠狠的打!打完再上夹棍。” “朱头领,人是我让你抓的,还是交由我来发落吧,你们先退下。”赵子俞喝止他。 朱仝见监军在,也不敢造次,只得退到一旁。 “可能大家连午饭都没吃吧!赶快先去吃饭,这里交给我就行。”知道这些人还没招供出身份,赵子俞就感觉一切还有救。 身为监军,在军营里杀几个人或放几个人,他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不过要是放走朝廷重犯,问题就是另外一说了。 好在他们没招供承认身份。 朱仝、雷横、蔡氏兄弟带人退到外面去了,焦挺、时迁等贴身侍卫接管了牢房。 看到现场都是自己心腹,没有外人在场,赵子俞开门见山:“各位不用装了。我知道你们是方腊派出的探子,现在证据确凿!” “你们都是低级小人物,再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你们留下的作用,就是出兵前杀了祭旗而已。” 俘虏们心中一紧: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来的还是有点太快了。 “不过——” 赵子俞话锋一转:“看在你们不连累本地百姓的份上,做人又很有骨气,我准备放掉你们其中的一个。” 五个俘虏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监军唱的哪一出。 “别愣神了,你们自己选一个人出来,我放他走,让他帮我给方十三带个话儿。剩下的,留着杀了祭旗!谁生谁死,你们自己选,我只给你们数三个数的时间。” 就是说,选出来给方腊那个带话的人,可以活,其他人都得死。 几个俘虏听明白了赵子俞的意思,互相看了一眼。 不等他们思考,赵子俞又说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三个数后,你们选不出来可以活着走出去的那一个,我就把你们五个一起——全杀了!” “好——我开始数了“一——” 几个人面面相觑。 “二——” 有人开始感觉情况不妙,但是容不得多想,赵子俞用比他们思维更快的速度说出最后一个数字。 “三——!” “我们选他!” 猝然之下,四个汉子来不及思考,不约而同都选年龄最大的黑瘦老者。 黑瘦老者此时意识到了什么,气得浑身发抖:“别听这狗官的!你们上当了!” 赵子俞哈哈大笑:“我要是严刑逼供,估计你们死也不会说出中间谁领头的。我说让你们选出一个能活命的,你们想也不想就选出领头的,真是一帮有义气的汉子!好,太好了!” “狗官——你骗我们!”几个细作回味过来,发现上当,气得嗷嗷直叫。 领头的黑瘦老者怒过之后,慢慢恢复了平静。 “不错,我就是领头的。这几个人是被我骗来的,他们什么都不懂,只要大人把他们放了,我什么都招。” 赵子俞连连鼓掌叫好:“好好好,不愧是方五先生!不顾危险,敢亲自潜入我大宋先锋营占领区。” “本来我以为把您找出来要费很大气力,没想到您为人还如此仗义,把什么责任都一个人承担下来了。” 当赵子俞口中说出“方五先生”四个字时,被抓的几个探子,脸上全都变得面如死灰。 这个宋军大官真是个魔鬼。 第56章 方腊的墙脚我也要挖 几个酷刑之下都没招供的汉子,被赵子俞略施小计,就暴露出了领头的人。 惊惧之下,赵子俞又直接点出领头人的名字,他似乎还知道不少内情。 几个方腊军的探子不由的心中暗叹:完了,什么都暴露了。 方五此时不改枭雄本色,昂首挺胸说道:“既然已经都被你看破,算老夫计拙,我等认栽。” 赵子俞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是方五了。”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的焦挺拿着一把腰刀递上来。 赵子俞笑嘻嘻地把刀抽出鞘。 “各位可认得这把刀?” 方五和他的手下一看,又是一阵沮丧。 这是他们潜入丹徒时,偷偷去见了杨志,把这把上等好刀作为礼物送给杨志。 因为杨志当年沉了生辰纲的船,私放了他们,导致丢官,混的穷困潦倒,要靠卖掉心爱的祖传宝刀维持生计。 在卖刀的过程中,遇上泼皮牛二硬赖他的宝刀,被逼急杀了牛二,又倒了更大的霉。 事情传到江南,江南兄弟们都觉得欠杨志的,后来跟着方腊起事,有点家业了,他们专门找到这把好刀,用来补偿给杨志。 此时,这把刀竟然落到这个狗官手里,狗官还知道方五先生也在这五人之中,这么一来,杨志也不可靠了…… 赵子俞笑道:“我都能猜到你们现在的想法,不过你们猜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他拿着那把锋利的好刀,走到五人身边。 “狗官——” 方五的话还没说完,赵子俞先一刀过去。 刀是方五在无数兵器中千挑万选,才挑出的上好镔铁宝刀,这刀论锋利程度,一点都不次于杨志家祖传的宝刀。 刀锋所至之处,绑绳随即迎刃而断。 “你——” 方五被赵子俞的行为弄糊涂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赵子俞连续几刀,已经把其他几个人的绑绳也都给挑开了。 原来以为狗官拿刀要捅他们,谁知这狗官不按常理出牌。 “诸位受惊了,其实我就是给大家开个玩笑。等会儿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赵子俞大大咧咧地宣布。 “这——”方五满脸都是疑惑。 “狗官,你这又是用的什么阴谋诡计?不要再戏耍我等!” 刚才和雷横吵架的小伙子被赵子俞心理战术诈出领头人,现在还心有余悸,怀疑这狗官又耍什么新的阴谋。 “各位蔑视梁山,潜入丹徒县如入无人之境,而后又编瞎话戏弄我们先锋营军官,当梁山没人吗?” “要讲戏耍,也是你们做在先,你们先做初一,就别怪我在后面做十五了。” 焦挺、时迁等人听赵监军说“当梁山没人吗”,心中不由得一阵温暖。 到底是结义兄弟啊!处处维护我们梁山在江湖上的面子。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方五问。 “就是放你们走。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赵子俞一挥手,他手下闪开一条出门的路。 “你们回去,帮我给你家方圣公带个话:马上还有更多朝廷大军开来,以他的实力,是抵挡不住的。最好还是赶快找个退路,或者是投降,或者是出海逃走,哪怕是先躲避到远洋,免得造成更多无辜生灵涂炭。” “躲避兵乱的地方我都帮你们想好了。你们速去浙江东边的海岛,出海到昌国县躲避。” 昌国就是后来的舟山,赵子俞让他们退去舟山暂时隐蔽。 “那片海域海岛众多,朝廷没有大规模的水军,追杀不到,而且东边海岛外夷商船往来众多,是市舶司重要税源。你们先做点生意,保证生活无忧,然后等我……” 方五听不下去了,不服气地说:“双方交兵,不到最后,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我可以跟你打赌:朝廷大军开来,你们必输!不过只怕各位如果赌输后,没命在我面前低头认栽。” 赵子俞闭着眼都能知道结果:中学历史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呢,方腊起义失败。 现在让他们投降,或是出海找个海岛躲起来,起码能帮江浙地区少死好多人,方便以后作为宋朝抵抗金军的坚实大后方。 地图他看过,方腊的老家,离义乌不远,那一带方圆百里,就是后来明朝戚继光招兵的地方。 这些地方的山民都很强悍,作为兵源,训练好了,战斗力极为恐怖。作为商人,他们创造出世界上最大的小商品帝国。 方五还想说些什么方腊必胜的话。 赵子俞不耐烦地道:“你们还是赶快走吧!免得等会我那帮梁山弟兄回来,不愿意放你们走。” 方五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赵子俞要放他。 “你不怕纵虎归山?” “不怕!要是怕就不放你们了。” 方五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为自己,只是因为我们先锋营中有一位兄弟,为你们说了情,我不看你们面子,也要给这个兄弟一个面子。要感激,你们就感激他吧!” “那位兄弟现在还好吗?”方五不放心地问。 能把他们送杨志的刀拿来,说明他们和杨志私下会面的事,已经暴露了。 “他现在好的很。我希望你们回去以后,不要再来打搅他的清静,两军交战,不要让他因为你们,而被上面官儿查到,无辜株连。我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了他一辈子。” “谢谢大人!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去麻烦那位大哥!”方五等人终于心悦诚服的向赵子俞拱手施礼。 “对了,这次不但放你们走,看你们处心积虑想找的瘟疫药方,我找人重新抄了一份,也送给你们!” 赵子俞一打手势,时迁笑嘻嘻递上一张纸给方五。 方五低头一看,果然是他们想得到的治病药方。 “你们先看一看,内容是不是和你们抄的那份是一样的?有没有多出什么或短斤少两之类的?不过,你们记录的军事布防那些内容,就不能抄给你们了。” 赵子俞仍是拿出一副开玩笑的口吻。 焦挺暗想:还是我家大人恩怨分明:治病救人药方可以,军事机密,就不能随便让你们带走。 不料赵子俞又很嚣张地说道:“就算你找出我们的防御弱点,我们也会马上调整部署,所以军事机密你们抄回去也没有用。如果你们非要想看个究竟,我可以带你们到军营和各处防守机要处走一走,看一看。” 还要带他们去看军营机要之处看看! 众人都惊呆了。 这个赵监军心也太大了吧! 赵子俞又说道:“等机要之处都看过后,你们回去在战场上再被我擒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吧!希望到时候你们能识时务,优先投靠我们先锋营。” 在场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赵子俞。 时迁在一旁最先明白过来,他以前曾听过说书人讲三国。 我的天,赵监军这是在玩七擒七纵收孟获啊! 他对赵子俞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对方四个人都以心悦诚服,只有方五还在不服气地说道:“不杀和送药方之恩,已经谨记在心。要是再跟你去窥探你们军营的虚实,那就是没脸没皮了。他日双方战场相见,我等若是也活擒阁下,一定释放一次,还清今日之人情!” 时迁抽刀晃悠着说道:“你这人真是好没道理!我们家大人好心放你们走,你们说话还这么难听。” 赵子俞:“时迁,江湖朋友以后还有见面的时候,现在放他们走!” 时迁悻悻地让开。 “侯建、陶宗旺,你们俩送他们安全出丹徒。”赵子俞让心腹手下送他们出先锋营控制的地区。 看到赵子俞这么大度,临走之前,方五说道:“在走之前,给我纸和笔,我也想给这位小哥留点东西。” 赵子俞让人拿文房四宝。 不管方五写什么,在方腊的部将心里,已经开始种上草了。 这是挖方腊墙脚的开始。 第57章 我很快会挖到第一个投诚的 方五离开之前,也写下了一道药方。 看着赵子俞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我们军中很多箭头都喂有毒药,毒药大多都是用的我这个方子。我今天给你留下一道解毒药箭的药方,说不定用不上,也说不定你能得用上。” 这是为了感谢送的瘟疫药方,他还赵子俞一个人情。 话说完,他大步走了,这人倒是尽量少欠人情。 “方五先生这么大的情分,我们先锋营在此谢过了。” 小老头方五头也不回的傲然丢下话:“先别谢,战场上弓箭无眼,箭头就是不喂药,照样射死人。” 他身后,几个手下也一一向赵子俞拱拱手,然后离开。 一个年轻人走到赵子俞身旁,话里有话的说:“赵监军,在下段恺,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段恺转身离开。 那个被赵子俞用海姆立克法救活过来的年轻人,也就是那个在刑房和雷横瞪眼硬杠的家伙,也走到赵子俞身边时,停了一下。 刚才雷横的酷刑之下,他都没吐露过自己叫什么名字。 此时年轻人忍着一身疼痛,强打精神对赵子俞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叫司行方,明州人,好汉咱们后会有期!” 什么?你叫司行方! 好像后来雷横就是被此人当场阵斩的。这人杀雷横,只用了二三十回合。 看着司行方走远的背影,赵子俞突然回过神来大喊道:“司兄弟,以后战场上遇到我们梁山的人,你要记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司行方很帅气的挥挥手:“除了那个雷横,其他人都好说。只要你们的人不像那个插翅虎雷横那样蛮横,我会还你们梁山一个人情的。” 这几个人被送走后,杨志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此人不但是军官,还在江湖上混过,想要不引人注意,他有的是办法。 “赵监军有魄力,居然连方五先生也敢放走。”杨志翘起大拇指叹服。 赵子俞脸色一变,开始装傻:“什么方五?我怎么不知道?刚才放走的那几个人里,有贼首方五吗?” 杨志不习惯赵监军变脸如此之快。 “你——” 想了想,杨志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子俞笑道:“刚才放走的就是几个小角色,我让他们给方腊带个话:赶快投降,免得朝廷天兵压境,搞的生灵涂炭,玉石俱焚。” 杨志还想再说什么。 赵子俞怕他不识趣,抢先说道:“杨提辖要是担心放走的几个小喽啰里,还藏有敌方大人物,现在可以亲自带兵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他直接把球踢回杨志那里。 饶是杨志再愚钝,此刻也开窍了。他对赵子俞深施一礼:“赵监军情义,洒家铭记在心。监军今后若有用到杨志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算啦吧!杨提辖你还是回去继续装病吧!我们再过几日,就要南下对常州用兵,要是让太多人看到你杨提辖这么生龙活虎,就要派你去和旧日兄弟对阵厮杀了。” 杨志很难得的笑了一笑:“洒家谨遵赵监军安排!” 为了不让更多人看见,他就要悄悄溜走。 “杨提辖,你的刀——” 赵子俞晃晃手中杨志给他的信物。 “洒家在丹徒‘养病’,用不上它,献给赵监军防身了。” 话刚说完,杨志便溜的不见踪影。 处理完这边的事,赵子俞心情舒畅的回到丹徒县衙。 刚进门,就见宋江被吴用和花荣搀扶着,站在大门口等他。 见赵子俞进门,宋江推开他两个左膀右臂,强打精神走上前来,清清嗓子说道:“赵监军好!” “啊——宋先锋好,今天能出来晒太阳了,你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哇。” “宋江自从那日被监军辩的昏厥在地,回去以后就不断吐血,这些天身体染恙,一直不能处理军营中的事,听说都是赵监军代为处理,真是有劳赵监军了。” 宋江的话里,带着无限的哀怨。 “这先锋营毕竟还是归你宋先锋指挥的,我只是在你生病的时候,和卢副先锋代为管理。” 嘴上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在宋江病倒之后,赵子俞就派卢俊义去带着兵马天天出操练兵,实际的钱粮财政、用人调配、杂事管理等指挥大权,全都被他慢慢蚕食到自己手里。 梁山好汉被或公开、或暗中拉拢到不少。 卢俊义的嫡系燕青,被赵子俞派出去侦查。除了侦查之外,也隐含架空卢俊义的心思在里面。 现在,即使燕青还在先锋营,他也不一定支持卢俊义。 支走燕青,赵子俞只是不想让燕青在选择支持谁方面为难。 真要翻脸,现在赵子俞敢说自己在先锋营内的支持者能和宋江五五开。 挖墙脚撬人这些事,就是做的再隐秘,宋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宋江已经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 但是这种事宋江又不好直接开口质问,只好迂回着说道:“听说监军您把今早抓到几个奸细,后来又全都给放了。可有此事?” “对!有这件事。”赵子俞坦率承认。 消息传的这么快,有点出乎意料。一定是朱仝或雷横跑宋江那里学的舌根。 不过朱仝自从被逼上梁山之后,已经开始悄悄和宋江拉开了距离,关系不再像以前在郓城时那么铁。 那就应该是雷横,雷横现在还是宋江的铁杆嫡系。 宋江急着说道:“方腊部下贼人大多是乌合之众,里面识字的不多,有见识的更不多。一次能来五个细作,如此重视,里面一定潜藏着大人物,监军不该放人啊!” 赵子俞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黑矮胖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见识。眼光如炬啊! “宋先锋,何以见得啊?”赵子俞装傻充愣。 “方腊手下和我们梁山一样,都是江湖绿林人士出身。按照我们绿林的习惯,出去采盘子打探消息,一般都是放一二个人出去,如果四个人结伴同去,其中最少有两个是天罡级别以上的头领。” “那又怎么了?” “对方一下子来五个,里面起码最少隐含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对于放走大鱼,宋江痛心疾首。 “没那么严重吧!” 嘴上那么说着,赵子俞心里暗想:一定要及时通知许叔微,别让他把杨志的病症和本地流行病症有细微差别的事说出去。传出去,这会引起宋江怀疑到杨志身上的。 见赵子俞说的没心没肺,宋江又继续痛心疾首的追问。 “我听说监军还派好几波人出去打探消息,其他人都好说,怎么连郑天寿都派出去了?” 郑天寿接受的是秘密任务,走的时候对谁都没说,直到在丹徒失踪五六天,燕顺和王英才发觉不对:怎么白面郎君兄弟天天找不见踪影了? 事情传到宋江那里,几经转折,才查出来是被监军秘密派出去了。 至于派出去具体执行什么任务,裴宣都不知道。 郑天寿再不受宋江待见,在宋江眼里:这也是清风山嫡系。不经过他宋江点头,这些人是不可触碰的。 赵监军敢绕过他宋江,不打招呼直接指派郑天寿出去,这是手伸的太长了。 郑天寿也是的,监军派他出去侦查,竟然也不来给宋公明哥哥告知一声,这是要反天吗? 见宋江问到郑天寿,赵子俞脸上又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宋江,你等着瞧好吧!郑天寿会帮我从方腊手下墙脚,挖来第一个投诚的。 第58章 失败的瞒天过海 常州最早的名称叫延陵,春秋时代吴王馀祭元年,封其弟季札于此而得名。汉高祖元年,改延陵为毗陵。晋武帝太康二年,废除毗陵邑,设为毗陵郡。隋文帝开皇九年,废郡置州,改为常州。隋大业三年,废州置郡,常州复名毗陵郡,为毗陵郡治。唐武德三年,吴王杜伏威平李子通,又改毗陵为常州。 眼下的常州城内,刚由乱哄哄的局面转为平静。 不过谁都知道:这种平静,是下一场争战厮杀前的暂时平静。 早前,大宋官军先锋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取下润州和丹徒,吕师囊手下的十二个统制官损失掉一半,兵马也损失不少。见到宋军兵锋正盛,吕师囊带着手下六个统制官,退守常州。 常州城虽然算是大城,但养兵的规模也有限,城大粮少,突然接受大批的润州和丹徒溃散退兵,骤然之间,马上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乱兵四处肆意游荡,杀人抢劫,城内各种谣言四起,搞的人心惶惶,令常州守城统制官钱振鹏压力山大。钱振鹏最近还又被方腊任命为常州的制置使,不管又不行。 吕师囊带来的六个手下,随便哪一个都是统制官,在军事上,他们和钱振鹏都是平级,要想管束乱兵,钱振鹏自己也感到力不从心。 头疼的时候,钱振鹏的副将金节主动站出来,承担起城内维护治安任务。。 别看金节平时闷不吭声,真的处理起城内的乱糟糟的局面来,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常州城粮少,有乱兵抢粮闹事,他直接抓,直接重罚。有统制官来说情,金节就捅到吕枢密那里去。最后绝大多数的结果,都是吕枢密支持金节公正执法,一段时间后,闹事的人越来越少,常州城居然慢慢恢复正常秩序了。 见常州城内秩序越来越好,金节更来劲,居然打开城门收粮,还放开了各种买卖,以便收税。 他的说辞是:如果关着城门严防死守,城里粮少,不等宋军来攻,数万大军没吃没喝,久而久之,军队自动就溃散了。 只要不是宋军来攻,利用战前短暂的相对和平时期,让四邻八乡都来自由进出交易。等有了市场交易,城里钱粮税收也就都慢慢充裕起来了。 丹徒距离常州一百多里地,宋军如有攻击行动,前沿的探马和哨卡一定会提前预警的。至于防宋军的探子,可以外松内紧,除了在城门前有兵盘查奸细,其他事宜一应如常。 听到这些个理由,吕师囊被说服了,他还夸赞:“金节是个人才!就按他说的办!等我克复润州,定当向圣公保举他高升。” 金节的理论虽很严谨,但是具体到下面基层士兵执行时,是不是被宋军探子趁机混进常州城,那就不好说了。 这天午饭时分,在常州城西门,一帮士兵正在盘查进出城门的商贩。 一个挑酒的小贩从城里向外走来,引起士兵的注意。 小贩的个子不高,看上去年龄也不大,但是挑了一个巨大的挑子,扁担前后挑的东西,比他个子还高。 别看东西多,此人走路蹦蹦跳跳的,如同扬子江边的猪婆龙,好像一点也不惧肩膀上的扁担重。 “小人是金坛西太湖酒店的伙计,奉掌柜之命来此买卖。”挑酒小贩满脸笑嘻嘻的说。 “上头有令:所有进城的东西要全部检查,出城的东西,也要检查!”士兵冷冷地说道。 “明白,明白。”小贩还是很配合,将巨大的挑子放下,等候检查。 “你这酒坛子里装的是什么?”检查的士兵发现小贩酒坛子里,装的不是酒。 “小的挑的这些东西,都是掌柜要进的货。” 小贩把酒坛里的茶叶、麻糖、素火腿、面粉等一一拆开展示。 “怎么酒坛子里不装酒,装这些东西干什么?”士兵质问。 “小的奉掌柜之命,从金坛挑酒送来卖,然后收了钱,再买回酒铺要用的东西。”小贩解释。 几个检查士兵气得咬牙,正赶上吃午饭的时间,这个小贩带着这么多东西出城,光是检查,就得好长时间,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可是为了不让宋军细作蒙混过关,该检查还得检查。检查的士兵们,连酒坛子底都要仔细翻过来看看。 慢慢的,后面等候出城的人排起了长队。 酒坛里的东西,一一搜查,好像也没有什么,就是有点费时间。一个带着笛子的闲汉,排队等的无聊,在队伍后面还吹起了自己随身带的笛子。 悠悠的一曲吹完,小贩的东西还没检查完,排队的等着出城的人们开始焦躁起来。 “怎么还没有完啊?” “他一个人要这么久!我们天黑也出不了城了。” 排在后面吹笛子的闲汉也忍不住了,他对着守城士兵说道:“军爷,这撮鸟的东西多,又细碎,一时半会儿查不完,我急等着去武进那边吹奏讨赏,身上带的东西少——就一把笛子,不如先查我吧!” 说完,那个闲汉高举着手上的笛子,示意士兵先搜他的身。 小贩嬉皮笑脸说道:“这位大哥,万事有个先来后到,我先来的,凭什么先放你过去?” 闲汉:“我东西少,还赶时间去武进大户家吹奏,先让我过去,后面队伍就尽快少一个排队的。” 说完,硬是靠着强壮的身体,插队站到小贩前面,让士兵来搜身。 小贩挤不过,无奈说道:“好吧,让他先过。” 有个士兵上来搜查拿着笛子闲汉的全身。 很快,拿笛子的闲汉被检查完毕,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有士兵想检查他的笛子,小贩在一旁插嘴道:“军爷,小的也等着尽快赶回金坛,麻烦你们把我这一摊东西也搜得快一些。” 后边排队等候的人急躁,也跟着不断催促。 想到如果笛子里藏有东西的话,根本不可能顺利的吹响。此时等候出城的人还排着长队,检查的士兵只是接过笛子简单的看看,就放行了。 闲汉心里一阵高兴:这障眼法,成功了。 正欲离开,不料旁边又传来一个很威严的声音:“那个闲汉,你且慢!” 士兵回头,看见从城上走来是南门守城军官许定。不知为什么,他跑到西门来了。 “大人有事找我?” “你那笛子拿给我看看?”许定伸手。 闲汉犹豫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许定摩挲着笛子,慢条斯理说道:“你这个笛子是铁的,不像是乐器,倒像是防身武器。” 闲汉可怜巴巴地说:“大人,这就是我走乡串户吹奏吃饭讨赏的家伙,小人一向善吹铁笛。” 许定看看笛子,又看看那个闲汉,一时找不出来什么破绽,这时,他作出一个决定。 “出入城门不准带兵器,铁笛没收了!” 闲汉听说自己心爱的家伙要被收缴走,急得要命:“大人通融一下嘛!我就靠着吹这个笛子讨赏生计,急着去武进大户家吹奏,没有笛子,这让小人如何是好?” 许定笑笑,“这个笛子有点可疑,我要拿回去仔细检查。你若不急,慢慢在下面等着。” 许定一边试玩着铁笛,一边走上城头。他和金节一直不和,找不到西门守将金节的短处,抢个铁笛玩玩也是乐子。他许定虽是江南大盗出身,可也是会吹笛子的。 闲汉恨不得上去抢下自己的笛子,但是城头上加上附近,起码有几百士兵在吃午饭,周边还驻扎有好几千士兵,要是动手,自己肯定吃亏。 眼见夺回铁笛无望,再迟疑一会儿,说不定对方军官就会发现铁笛里隐藏的“奥妙”。 他装作无奈地离开,大踏步出城疾走。 果然,他走后没多久,城上的许定探出头来大喊:快给我抓住刚才那吹铁笛的闲汉!” 有士兵问为什么,许定吼道:“我在铁笛里发现隐藏的城防图!这厮真狡诈,他是个细作!” 但是闲汉早已经跑了个没影,许定只能非常遗憾地离开。 这个金节,事事和我意见相左,非要放开市集交易,果然出事了,回吕枢密那儿,看我怎么参他! 因为发现有宋军细作的踪迹,城门口顿时乱成一团。 剩下排队等着搜查的那些人,说什么也不准出城了。 挑酒小贩带着东西,又被迫转身折回常州城内。 转几个弯,一个挑着担子的银匠和他碰面了。 “郑大哥,咱们那个瞒天过海的计策失败了,马麟哥哥铁笛的秘密被城门口搜查的发现,东西也被收走了。”小贩焦急地对银匠说道。 银匠安慰道:“小六你别急!我刚才在远处都看到了。我们画的城防图带不出去没关系,马麟哥哥没事就好。” 挑酒小贩:“可赵监军交给咱们的打探任务,咱们没完成!先锋营的弟兄们,还等着我们打探结果才好进兵呢。” 银匠依旧胸有成竹:“常州的北边和东边都有我们的军队威胁存在,大敌当前,他们还敢开城门正常市贸交易,不是当家人太胆大,就是这城里面出了隐藏的内奸。” 挑酒小贩:“内奸?他们自己内部出了内奸还看不出来,还是当家人太蠢!” 银匠:“所以说,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临来时,监军还单独交待了我一件事。等把这件事办好,要不要城防图都没关系。” 第59章 间谍郑天寿的策反工作 银匠疾步走在常州城的一条小巷内,挑酒小贩挑着个担子,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 “郑大哥,你确定是前面那一家吗?”小贩问。 “小六,我早就打听好了:确是那一家无误!”银匠回答。 “你怎么就能保证可以说动这家人听你的?”小六还是不放心。 “因为赵监军说过了:让我尽管大胆的去做!”银匠对赵监军的话深信不疑。 “你就这么信监军的话?要是监军看人不准呢?”小六担心他郑大哥就是去送死。 “我就是相信监军。既然他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嘴上虽这么说,银匠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监军曾说在打苏州前不指派他参加军事行动,现在突然临时变卦,一定是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士为知己者死,大不了就死在任务中。 说话间的功夫,他们二人来到一家大户人家门前。 按二人事先的约定,小六躲在一旁远远的观望,要是银匠失败,起码留个回去报信的。 “咚咚咚”,银匠上去敲门。 门被打开,一个老仆人露出头来。 “请问:这是金节金将军的府邸吗?” 见敲门的是一个面目清秀,肤色白皙的年轻人,老仆人问道:“没错,这里正是金府。小哥有事么?” “你家金夫人名字是不是叫做秦玉兰?” “是啊!” 银匠心里稍稍有点底。 “我是苏州城郑记银匠铺的银匠,你们家夫人在我那里打了一副银簪,我今天上门把货送来了。”白面小郎君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副银簪给老仆人看。 白面银匠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人不信。 “你先跟我进来吧。” 老仆人不记得夫人什么时候找苏州工匠打过银簪,但是别人已经把货送上门,他不敢担赶走银匠的责任,又怕自己拿进去给不小心擦碰坏了,只得先带着银匠进门。 走到厢房门前,老仆人交待说:“你在这里等着,不得随意乱走动,我先去禀报一下。” “好的。”银匠微微一笑,作出一个悉听尊便的样子。 老仆人进去禀报,未几,就听见一个妇人很高的嗓门传出来:“我什么时候在苏州找人打银簪了?他定是弄错了。老金,你好生让那个银匠回去吧!叫他弄清楚……” 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银匠高声说道:“金夫人,没有错的!在下找的就是你们金府!” 听到银匠这么说,金夫人不由得带着一头雾水从内宅里面走了出来。 “夫人,这是我们家掌柜叫我送来的。我们家掌柜还另外有事情相求,请夫人屏退左右,在下还有些话要说。” 金夫人机警,立刻感觉这个白面银匠另有意图。 “你该不是想通过我来贿赂我们家金将军吧?小哥,我劝你还是回去。我们家金将军为官清廉,不背后收受别人的东西。”金夫人话里拒绝的意思说的很坚决。 “不,金夫人误会了。我是从北边来的,我家主人说金将军现在危险了,有几句私密的话,要我带给金家,如果金节将军不在,说给金夫人听也行。”银匠说话开门见山,直来直去。 北边?那不是大宋官军的占领区吗! 金夫人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不像是骗子。假如他就是有什么不轨行为,只要自己一声吆喝,金府里还是能马上叫出来一二十个家丁的。 思索一下,金夫人说道:“老金,你先退下,在门口守着。没听到我的命令,不得随意放人进内宅。” 然后,她又对银匠说:“小哥既然是有人相托,你跟我进来说话。” 银匠跟着金夫人走进内宅。 进屋之后,金夫人说道:“这里没人偷听,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我家主人说金将军面临杀身灭家之祸,危险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能帮金将军找条出路。” 银匠话说的很冷静,但是把金夫人吓了一跳。 自家丈夫危险,找出路! 几句话,就已经打动金夫人的心思。 她突然拿起墙上挂的一把宝剑,拔剑出鞘,剑尖对着银匠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是什么目的?” 见四周没人,银匠突然单膝跪地。 “夫人莫慌,在下是大宋天兵先锋营的郑天寿,江湖人称白面郎君。受我家监军所托,特来面见秦玉兰夫人。来此目的,为的是劝说金节将军战场反正。” “你们这些男人家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了。有这些事也别来找我!”秦玉兰直接拒绝。 “我家监军说,金节将军久存归降之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反正,而秦夫人也是金将军的贤内助,一直在私下劝金节将军成全对大宋的忠义,所以让我先来面见夫人。” “这些事,你们家监军怎么会知道?”秦玉兰差点被惊吓死。 私下劝金节归降朝廷这么隐秘的事,只有他们两口子自己心中有数,金府里换个人,甚至是亲爹娘都没告诉过。 远在宋营的那个监军,居然把他们夫妻之间的私密话和隐藏心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真是未卜先知,神了。 以前只听说有些法师能未卜先知,一掐手指,就能什么事都知道。看样子那位监军也是会这种法术。 对了,为了生儿子,这几晚我们夫妻之间还连续多次做了些隐秘的事,他们监军不会也知道吧? 想到这里,秦玉兰的脸上一热,两团红云瞬间上了面颊。 郑天寿一开始说话时,心里是没底的,看到金夫人的反应,他还以为对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但是绝对想不到:金夫人想的事比他想的还要多。 郑天寿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赵监军素知二位伉俪忠义,有反正之心,朝廷天兵即将压境,唯恐玉石俱焚,特派在下先行过来联系。” 秦玉兰面色一缓,说道:“奴家也经常对丈夫说:汝素有忠孝之心,归降之意,更兼原是宋朝旧官,朝廷不曾有甚负汝,不若去邪归正,擒捉吕师囊,献与宋先锋,便有进身之计。” “只是我丈夫忌惮吕师囊手下现有六个统制官,各有军马。同僚许定这厮,又与我丈夫不睦,与钱振鹏又是心腹之人。恐单丝不成线,孤掌岂能鸣,恐事未谐,反惹其祸。” 郑天寿说道:“这个好办,只要金节将军有归降之心,我们商议一个万全计划,定能顺利取下常州。我想和金节将军见见面,商议归正之事,请夫人帮忙从中安排。” 秦玉兰说道:“这个容易,等天黑他回家,到时你们俩在屋里细谈大事,我在门口守着,不让闲杂人接近。” “那就谢谢夫人的大义了!”郑天寿喜滋滋的向秦玉兰施礼。 他不是一个优秀的间谍,但是在赵监军的指挥下,策反工作却进行的异常顺利。 马麟丢失了他们偷画的城防图,没有关系。 王定六记性好,回去可以重画一张,由王定六根据回忆口述。 王定六就是有记不全的地方,也没有关系。 今天搭上金节家这根线,即使是他们梁山好汉没有侦查到的地方,金节都会给补全的。 郑天寿心里喜滋滋的。 还没上阵冲锋在前,自己就已经立功了。 这不是侥幸,全在赵监军的意料之中。 大战之前,弟兄们都在摩拳擦掌等着自己带回去的消息。 等他把这事做好,先锋营对常州的进攻就要开始了。 第60章 指挥若定的间谍头子 燕青回来了。 他消失的时候,走的神神秘秘。回来时,还是神神秘秘。 燕青带回来的消息,据他找到江北大营一个熟悉老乡打探到:陈希真回江北后,并未受到谭稹任何任用,而是被谭大人训斥一顿后,灰头土脸的带着儿子和一帮心腹家丁三十多人离开了。 走的方向是向着京城。 假如是这个结局的话,估计下一步行动,这人不会再来造成什么新的麻烦。 燕青不放心,又朝京城方向追出去一段路,但是莫名其妙的路上起雾,失去了陈希真的踪迹。 再往京城方向赶,沿途好几条关键路口,都没有人说见过这家人。 这家人神秘的失踪了。 再回江北大营,听说里面有个新来的年轻军官和陈希真有过来往。 燕青想去试探,结果那个叫刘麟的年轻军官,说是带着几个同来的贴身随从有事出去,也神秘失踪了。 这么一想,燕青感到不对劲,急忙赶回来报告。 赵子俞也吃不定陈希真一家人和刘麟一伙人去了哪里,虽然明知道陈希真不甘心失败,还会来找麻烦,但眼下不能派更多人去侦查,只好先把防范陈希真的事放一放。 丹徒大营这边,赵子俞确实一直在等南边传来的消息。 穆宏、穆春兄弟从更远的宣州急匆匆先赶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是:童贯大人带的西军已经大军压境,童贯手下王禀、杨沂中、辛兴宗等西军将领已经准备开始攻打宣州。 西军虽没和张叔夜联系,估计建立联系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宣州的方腊军防守有了压力,已经不敢轻易出击常州这边。 常州方向郑天寿的消息没等来,赵子俞就借口巡营,等着常州侦查的人回来。 在巡营时,却意外遇上鲁智深、武松、曹正三人。 三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他必经之处等着,见到监军带着几个贴身卫士过来,鲁智深和武松走到路中间,拦住去路。 古人的个子都不高,但这二人属于古人中的异类,都是身材高大健壮,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拿到现代也是出类拔萃的。 鲁智深是个胖大和尚,生的膀大腰圆,看起来威猛异常;武松相貌堂堂,气宇轩昂,一身凛然正气。 看着这两个大个子拦在前面,再加上旁边操刀鬼曹正阴晴不定的脸,妥妥的一股压迫感逼过来。 赵子俞不知他们来意,神色不由的一愣。 出乎意料,这三人见到监军,面色恭恭敬敬,先齐齐向赵子俞施了个礼。 鲁智深和武松一向为人孤傲,并不把上级大官看在眼里,能主动站出来向监军示好,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军营之中不必多礼,三位将军今天为何如此客气?算了,我也给你们还一个吧!” 想想镇关西郑屠被鲁智深找麻烦的下场:郑屠被鲁智深三拳就打死了。 怕被他们找麻烦,赵子俞赶快还施一礼。 鲁智深开口道:“昨晚洒家和武松一起去看杨志兄弟,听说赵监军曾专门带药去上门,吃过监军送的药,杨志兄弟精神好了很多,我们兄弟几个,特来致谢!” 赵子俞根本没给杨志送药,只是借着探望的名义,带着白胜去给杨志送了两坛好酒。 “啊——不用客气,这都是我这个监军应该做的。”赵子俞一阵心慌。 难道他和杨志之间的秘密被发现了? 武松的眼睛如同天上的大星,眸子闪闪发光,他在话语中精明地暗示道:“我们哥俩也尝了杨志哥哥的药,我们一致认为:很对症。” 我去——他们几人昨晚一起喝酒了。 这事传出去怎么了得? 赵子俞听他们话里有话,碍于还有别人在场,他讪笑着说道:“这个药方是我独家秘制,只是为了治好杨志提辖才配制的,切不可外传。” 鲁智深正色道:“前一段杨志兄弟情绪萎靡,病入膏肓,我们以前二龙山的兄弟们,都很担心他撑不了多久,谁知赵监军探病之后,杨志兄弟病情大为改观,大恩不言谢,以后赵监军有什么差遣,我们一定舍命报答监军。” 这就清楚了:杨志装病的事被鲁智深和武松发现了。 甚至有可能更早的时候,就被察觉了。 不过发现也没关系,在二龙山落草时期,鲁智深、杨志、武松关系处的最好,他们会掩护自己兄弟的。 赵子俞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试探地问道:“照你们这么说,下一步南下继续进军,杨提辖也能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了?” 鲁智深:“这还不行,杨志兄弟的病情,南下恐怕只会加剧恶化,还需继续留下疗养。如果未来某一日我们先锋营进军南下,还请赵监军恩准:让杨志留下来养病。” 赵子俞发现,鲁智深这大胖和尚表面看起来鲁莽,其实眼睛里也充满着狡黠。 “没问题!他的养病休假,我准了!” “谢赵监军!”鲁智深、武松、曹正三人大喜。 “你们几个在这干什么呢?不得对监军无礼!” 远处,传来宋江的喝斥声。 自从宋江能从病床起身了,就经常缠在赵子俞身旁瞎哼哼。他如同一块黏胶,一天到晚找机会死死粘住赵子俞,不让他有太多机会单独接近梁山好汉。 明显他是有了危机感。 “啊——宋先锋,我只是和几位头领偶然遇上,打个招呼而已。”赵子俞说得轻描淡写。 宋江狐疑地看着这几个人。 有点巧啊,全都是以前二龙山的头领。 这几个人本来在梁山体系内就隐隐呈现出独立的山头,反对宋江招安,他们喊的最响。 鲁智深力大无穷,能倒拔杨柳树;武松格斗能力强悍,可以赤手空拳打死老虎;杨志弓马娴熟,马上马下都是冲阵高手;曹正是林冲的徒弟,和杨志能打上二十多个回合不落下风,还能出主意定计策;再加上林冲和他们关系也很亲密…… 二龙山一系尽管人少,可他们这几个头领的战斗力太恐怖。影响力还能带动林冲、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张青、孙二娘、周通、李忠、施恩等人,一向不可小觑。 在招安事情上,尽管鲁智深、武松一再和他宋江唱反调,宋江不敢责备鲁智深、武松,就只好转而拿李逵出气。 一遇到有二龙山出身将领发难反对招安的时候,他就找借口公开责骂李逵,用来威慑众将。 “几位将军,你们先忙去吧,等下一步打下常州,我和宋先锋请大家一起痛痛快快喝酒!” 为了不让宋江生疑,赵子俞装作是偶遇鲁智深、武松等人,赶紧挥挥手,让他们散去。 尽管宋江心中有一千个问号,但是也不便明说,只得装聋作哑。 可惜李逵此时不在身边。要是李逵在,可以狠狠当众修理他,借机指桑骂槐,暗中警告二龙山人马。 宋江装作很关心的对赵子俞说:“监军千金贵体,不要老是和这些草莽粗人混在一起,降低了您皇室的身份。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宋江去做。” 赵子俞心中暗说:“当年晁盖就是这样,表面上尊称说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托塔天王被你一点一点架空,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宋先锋你病倒这段时间,上峰一个劲催促进兵,都被我挡回去了。但是老是不动也不是个法子,等你身体好了,还得由你带兵进军。” “我宋公明这段时间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即使朝廷负我,我也绝不负朝廷!”宋江话里话外说得悲怆而又义正辞严。 “尽管上面不信任我们,我们先锋营还是要以命明志,哪怕在战场上拼到全死光了,也要博个忠义名声。” 眼看着,宋江又要表演起悲情来了。 我去——就怕你玩这个把戏!太恶心了。 你宋江站在后面,让别人上前冲。拼到底,死的都是你结义兄弟,不是你。 讨厌你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伪君子。 我得给你做个样子。 赵子俞心中暗自盘算:等郑天寿从常州带消息回来,我先亲自潜入常州,和金节一起玩个内部开花。让梁山的群雄都看看:谁才是真正冲杀在第一线的。 他有信心:金节一定会愿意投降当内应。 方腊手下中,这是第一个投降的,后面还有一个叫段恺的,水浒传上写着呢。 就在这时候,铁面孔目裴宣来报:“马麟、王定六从常州侦查回来了,说是有重要事情相报,正在厢房等着赵监军您。” 赵子俞抚掌大笑:“太好了,常州一定是有好消息来了。裴宣,你知道朱武现在在哪儿了吗?” “他在旁边校场上带兵训练阵法。”裴宣回答。 “白胜,快去把朱武也叫来,大家一块商量商量。”赵子俞命令。 朱武用兵,最喜欢玩里应外合那套把戏,常州带来的消息,一定会给朱武一个惊喜。 第61章 新收的小弟 丹徒县衙年内,赵子俞召集宋江、卢俊义、吴用、朱武、裴宣等人,一起听取马麟和王定六的汇报。 首先发言的是马麟,他低着头说道:“非常惭愧,我和郑天寿、王定六兄弟在常州打探了数天,辛苦画出的城防图,在带出城时,意外被守城军官截走了,要不是我走的快,也被一并抓起来了。” 宋江有点愠怒地问道:“是被谁截走的?” 王定六说道:“那人叫许定,原是其他城门的守将,因为和西门守将金节不和,上门去寻找金节的把柄,结果正赶上我和马麟大哥出城,那人看中马麟大哥的铁笛,借口检查,直接抢走了。” 赵子俞有点难以置信:“什么不好抢,专门抢铁笛子?” 王定六:“我后来打听才知道:那许定是江南盗贼出身,平时就是喜欢抢东西,他还会吹笛子,这次不知怎么心血来潮,顺手强占了马麟大哥的笛子。” 情报丢的有点意外。 马麟有点脸红:“我把画好的城防图藏在笛子里一个隐蔽的地方,一般就是吹奏,都没有影响。只有在吹特殊音调时,会发现里面有机关。许定那厮居然懂得吹笛子,把玩不大时间,就找出了其中奥妙。” 宋江怒道:“你二人怎可如此大意!白白丢了我梁山的脸面!” 见宋大哥生气,马麟和王定六低头不语。 赵子俞摇摇手:“没事,这就是个意外。你们俩能安全回来,人没事就好。” 宋江见赵子俞派出的探子出击失利,虽表面上显得很生气,其实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背着我宋公明派人出去,看,这不是失败喽?哼——没有我黑三郎筹划指挥,就是不行啊! 赵子俞:“你们两位还有什么收获吗?说说打探时的所见见闻也是好的。我们先锋营现在对常州一无所知,说不定你们说到的什么地方有用,就能帮助咱们打胜仗。” 王定六这时抬起头,很骄傲地说:“虽然城防图丢失了,但是内容我都背下来了。给我一个常州地图,我们能把敌方的军事部署都指出来。我们没有打探到的,还有金节透漏给我们,我全都记下了。” 说完,他走到大堂挂着的地图前面,比划着,一个个指出方腊军的部署。 “常州除了金节守西门监管全城治安,许定守南门,这二人都归统治钱振鹏管辖。吕师囊带着手下六个统制败退到此时,接管了东门和北门,各个军队驻扎点如下……” 王定六的脑子极好,居然把这些都记的清清楚楚。 早知道他脑子这么好用,有他在,不用画城防图都没事。 等他把常州的军事布防讲完,发现众人都在呆呆的看着他。 王定六以为众人不相信他,指天发誓道:“各位哥哥,我王定六以前开小酒店卖酒时,每月往来几百笔生意,没有账本,全靠心中记忆,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 马麟在一旁应和:“对对,小六说得没错。这些东西我记不住,小六居然全都牢牢记下了。” 赵子俞满面笑容,开始给王定六鼓掌。 这人就是个小一号的时迁,只是不会飞檐走壁,但他年轻,水上功夫好过时迁,如果武功上再加强一下,飞檐走壁的轻功再加强点,遇上好的师傅全面教教带带,完全会是一个优秀的特种侦查人才。 “小六,你脑子好用,蹦跳灵活,为人又机敏聪慧,水下陆地都能来几下子,如果学学时迁的飞檐走壁,再学学其他好汉的武功,将来成就肯定不可限量。这样吧,从今天开始,过来跟我!” 活闪婆王定六也就二十出头,和宋江这帮家伙年龄差上了一二十岁,相处着有代沟,能被纳入梁山一百零八将,也就是被宋江拉来凑个数。 赵子俞和他年龄差不多,相处起来,更有同龄人在一起的畅快。 “谢监军提拔!” 能被赵监军看中和提拔,王定六兴奋的无以复加,可是他一看到宋江的面容,神色顿时又萎靡了下来。 宋江脸色难看得要命。 你赵监军当着我的面,就开始挖我手下的人了,把我宋公明当什么了? 赵子俞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宋江的脸色,反而对着那张变色的黑脸说道:“宋先锋,你接受朝廷招安,不也就是为了给这帮弟兄寻个出身?这一百多个兄弟,也不能全都照顾的过来。这样吧,我看好王定六,有心帮他在职位上更上一层楼,今天就把他划到我的卫队里去吧!” 听赵子俞这么一说,宋江嗓子眼发腥,刚治好的吐血病,又开始有隐隐要犯。 赵监军说得合情合理,而且用的理由是他宋江经常挂在嘴上的“为兄弟们寻个出身”,要是反对,以后王定六混的不好,一定会全部归罪到他宋公明头上。 这一招,典型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宋江只好咬着后槽牙,强打笑容:“能被监军看上,那是他的福分。小六,还不赶快谢谢监军提拔!” “王定六谢监军提拔!”王定六高高兴兴纳头便拜。 收下王定六,赵子俞又对马麟说道:“我们大军即将进攻常州,马头领你去常州打探过,熟悉那里的情况,但是无奈你曾经和许定那厮照过面,为了不被识破,再次潜入时只能让马头领先回避了。” 赵子俞的意思,就是我们还有秘密潜入常州的任务,但是你马麟被人识破过,这次就不能带你玩了。 马麟有点神色黯然,他诺诺地说:“这次都怪我没做好,辜负监军信任,小的心里都明白。” “马头领号称铁笛仙,这次痛失心爱的铁笛,都是我赵某人计划不周导致。这二十两银子,不足赔你的损失,但我身上暂时只有这么多,你先收着,咱们有情后补。” 马麟不收银子,说那种笛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随时都能再打造一支。 硬把银子塞给马麟后,赵子俞又说道:“另外,你去找汤隆,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帮你另外打造一支精钢笛子,笛子里咱不藏情报了,让汤隆帮你暗藏一柄利刃,以后无论是上阵还是行走江湖,都能用得上。” 赵监军居然能想到在铁笛子里藏利刃!这种只有长期行走江湖的人才能想到的主意,他居然也能想得到,马麟不禁也对赵监军刮目相看。 这次侦查,他铁笛仙做的并不好,自己都感觉没面子,下次一定找个露脸的机会,好好立个大功,也让监军也把他收到贴身卫队里去。 看着马麟和王定六,一个暗自发狠,一个喜气洋洋。 吴用的脸色也一阵的阴晴不定。 他早就发现赵监军在先锋营内悄悄的挖角。 要是赵监军一开始就挖卢俊义、林冲这样的核心大将,会引起梁山领头人的严重警惕。但他挖的都是梁山的一些排名靠后的地煞类边角料,有些还是梁山的边缘人物,吴用和宋江就没太往心里去。 慢慢的,吴用突然发现端倪:赵监军这一手太高明! 挖的虽然是地煞,而且是排名靠后的边角料,他实际是在千金市马骨。 对梁山的那些废柴、边缘人物和边角料都那么厚待,对梁山核心人物三十六天罡,要是挖走,又该是什么待遇? 赵监军对梁山小人物的态度,众兄弟都看在眼里,要是挖到自己跟前,心不动才怪! 连他吴用都有点动心。 再不阻止赵监军,梁山的根基就要崩塌了。 不过,凭赵监军的身份和地位,又该怎么和他斗呢? 第62章 新的军事计划 王定六汇报完侦查来的情报,众人开始商议进军计划。 宋江率先开口:“如今郑天寿还留在常州为质,金节会不会是诈降?引我们上当?” 听宋江这么说,吴用接着话头说道:“这个金节是不是真降,为人可信不可信?咱们心中还有个疑问。我认为:派人再去联络,让他在咱们进攻时,打开其所守的城门,让我们的兄弟攻进去,这才能说明他的诚意。” 吴用这蹩脚军师,策划的计划总是有漏洞。 赵子俞:“假如金节打开城门,我们要是攻不进去呢?岂不是把金节和郑天寿都坑死在里面了?” 听监军这么一说,那边河北玉麒麟开始不服气了。 “赵监军此言差矣!只要常州城能给开一个口子,我卢俊义有信心带兵一鼓作气攻进去!” 赵子俞看看这个一身只有战斗力,脑子还不如他仆人燕青的家伙,只能耐着性子劝道:“我们大军只要一接近,对方城头上的众多守军又不是傻子,马上就会做出防御准备,金节和郑天寿二人势单力孤,如何对付城头无数敌方守军?” 卢俊义傲然道:“我一人就能杀散上千人的军队!只要他二人能坚持半个时辰,我就能带兵冲进去。” 赵子俞:“郑天寿能撑那么长时间吗?卢副先锋难道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枪棒天下无敌吗?” 吴用道:“我觉得应该想个办法把对方兵马引诱出来,引诱出来在城外作战,等对方不敌,败退时我们顺势跟着杀进城去。” 赵子俞:“以梁山军以前多年作战经验,在城外打败敌人,就一定能保证趁势追杀攻进城里吗?” 朱武:“除非还是有内应。打祝家庄时,有孙立带着一帮兄弟事先潜伏,关键时候杀出,一举攻下祝家庄。打曾头市,李逵、郁保四等人也是事先以讲和的名义进入……” 一连串讲了梁山好多经典战例。 他又陪着小心说道:“我听马麟和小六说常州现在还是只严防北边来的人,金节说最近常州不见我们去攻打,防备也有所松懈。要是想万全的话,咱们是不是再多派些人潜入常州,再来个里应外合。” 裴宣:“上次打润州,化装潜入,就是准备里应外合,结果被人发现,最后变成临时强攻。我觉得不妥。” 说到打润州提前暴露,除了是吕师囊格外警惕之外,还有李逵等人耐不住性子,硬要提前往城里闯,和守城的方腊军发生冲突,最后干脆翻脸,把里应外合的巧计,变成了暴露以后的强攻。 因为宋江的偏袒,李逵也没有被追究提前暴露的责任,最后不了了之。 潜入人员没有个统一节制的指挥官,随时可能出现问题。 这次一说到要秘密潜入,然后里应外合,裴宣不由得担心起来。 朱武说道:“常州城的防御不同于润州。我听马麟和王定六说城防主要是钱振鹏主抓,副手金节和许定辅助,现在金节在布防上故意给我们制造出潜入的漏洞。这个机会如果不用,太可惜了。” 听朱武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有理,纷纷点头称是。 他们梁山攻城掠地,本来就喜欢用里应外合之计,来个中心开花,伤亡最少。 这时,赵子俞又给朱武提出一个问题:“我们打润州时,已经用过化装潜入,里应外合的计策。如果这次再故技重施,吕师囊会不会有所警惕?” 吴用突然笑了:“方腊叛乱起兵的时间太短,手下鱼龙混杂,各种关系都没理顺,万万不会想到我们先前用过的计策,接着还会再用一次。这次潜入常州比潜入润州时风险要大,但是可以一试。” 赵子俞点头,智多星这次说的有道理。关于揣测人心,洞察人性方面,黑心军师吴用还是有一套的。 赵子俞:“既然大家意见一致了,咱们就试一试!” 于是,众人一致通过:还是先秘密潜入,然后里应外合。 “说到具体执行,我有点新的想法,不知各位愿不愿听听?”赵子俞又开始发话。 见是监军发话,在场的哪个敢不听?愿意与不愿意,众人只能连连点头听监军说话。 “监军有话但说无妨,我们洗耳恭听。” “大家都是自己人,监军有训导,请尽管开口。” “愿闻其详!” 见连宋江都表态,赵子俞说道:“行动计策的大致方向我们已经确定,其他具体执行计划你们来定,但是在细节上,我还有几点设想。” “第一,这次行动时,我们的人绕开盘查最严的常州北门,从其他城门潜入,大家和金节在城里汇合。找一群好汉潜入,补充金节孤掌难鸣的战斗力不足问题。” “第二,为了麻痹吕师囊、掩护我们的人潜入常州,丹徒这边军队还是佯装不动。但是要轰轰烈烈做出长期停留练兵样子,让敌方以为我们还在休整和加固防御,防止他们反攻。” “第三,约定一个进攻日期,我们丹徒这边先锋营以最快的速度突袭,一日之内急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常州城下,打敌军个措手不及。” “第四,我们事先潜入常州的弟兄,等城外的信号,待大军杀来,在城内和金节拼死打开一个城门,大家再来一次里应外合,一举占领常州!” 赵子俞说完,大家都表示赞同。 意见一致的时候,执行力最强。很快潜伏人选也确定了。 商议的结果:出动鲁智深、武松、刘唐、史进、石秀、解珍、解宝、杨春、陶宗旺、曹正、薛永、燕顺、李忠、杨林、汤隆、邹渊、邹润、朱富、王英、扈三娘、樊瑞、凌振、李云、孔明、孔亮、石勇、焦挺、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孟康、候建、陈达、王定六、郁保四、白胜、时迁、段景住等近四十员步兵将领,带领五六十个原梁山泊招安过来的老兵,共同潜入常州做内应。 由卢俊义带着马军隐蔽待机,等常州的内应们部署到位,丹徒这边的马军长驱快速突袭,打常州一个措手不及。 待常州这边被骑兵攻占城门后,步兵也已经到达战场,到时巩固战果,全面占领常州。 宋江看到赵子俞把他贴身卫队的时迁、焦挺、汤隆、白胜、孟康、侯建、陶宗旺、王定六也编进潜伏突击队,异常高兴。 心中暗道:被那厮霸占到他卫队的兄弟们,总算是又还回来了。 吴用看着赵子俞,满腹狐疑地问:“焦挺、时迁等人,不都是赵监军的卫队吗?这次怎么也编进去了?” 宋江顿时气得要命,你这糊涂军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别提醒监军啊! 要走的人好不容易又回到麾下了,随便安排两个心腹给监军做贴身仆人,顺便监视他。你这一提醒,监军反悔,再把几员好汉要回去怎么办? 见吴用问卫队的事,赵子俞早就胸有成竹,只见他信心满满地说道:“老是让手下人去冲锋陷阵,我们躲在背后等着领功,太没意思了。这次,我准备和他们一块去潜入常州。” 啊——赵监军也要亲自上阵! 此言一出,宋江立刻急了,慌忙劝阻道:“赵监军是万金之躯,不可轻动,怎可轻易进入敌军腹地去冒险?这些危险的事还是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吧!” 对梁山里那些跟过托塔天王晁盖的好汉们来说,宋江劝说的这一幕,有点眼熟。 第63章 舌战众头领 对于宋江反对他去常州潜伏,阻止监军亲自出阵,赵子俞早有思想准备。 他说道:“为了取得金节的信任,必须去一个有官身的人先过去;秘密潜入的人中,必须有个人能总览全局,才能指挥动这些事先潜入的好汉们不乱。所以想来想去,我们秘密潜入行动必须有一个有官身的人带队。” “咱们先锋营中有官身的,除了宋先锋和卢副先锋,就只有我。宋先锋要留在先锋营指挥全局,卢副先锋要带兵冲阵,都不能轻易潜入常州,如果我再不去,那谁还能去?” 话说的有理有据,令人反驳不得。 宋江搓着牙花子说道:“我们可以派鲁智深大师带队,鲁智深是梁山步军总头领,在弟兄们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他说什么,下面小的们一般不敢顶嘴。” “可是鲁智深也是白身,没有官位,在金节眼中,这就是诚意不够。我们好不容易打开金节这个缺口,要是因为关系处理上过于轻佻,让人以为我们诚意不足,金节临时反悔怎么办?” 宋朝人都看中官位,认为当官的说话管用。 金节要是感觉不受重视,临阵反悔,很可能会让梁山和先锋营死伤更多。 当然,这都是赵子俞在吓唬宋江和吴用,毕竟,《水浒传》上都写着呢:金节是真心投降。 可是宋江等人没看过《水浒传》,他们对金节反正的诚意,只能靠揣测。 “金节若是真心投降朝廷,又何必在乎接洽人员是不是官身?”卢俊义大声说道。 见卢俊义不服气,赵子俞干脆让他见识见识自己这个国内二流大学辩论选手的水平。 “各位也是真心受朝廷招安,但是如果朝廷派来梁山招安的人,只是个校尉,连个官身都没有,你们相信不相信朝廷招安的诚意?” 他的话说起来总是杀人诛心。 梁山泊被招安时,来的不仅是有官身的官员,而且品级不低。要么是张叔夜,要么是高太尉,要么是宿太尉。 即使这样,就是在赏赐御酒方面,有一丁点不满,招安就立刻失败。 两军交战阵前,先锋营这边派没有官位的白皮——鲁智深,肯定看起来像是不重视。要是对有投诚意的对方降将有一点点怠慢,谁知人家会不会反悔? 既然不重视,推己及人,人家要是感到被愚弄……换成是梁山众将,早就炸窝了。 就是卢俊义他自己,对招安后朝廷给的待遇都时常感到不满,再想想别人的感受,河北玉麒麟当场哑火。 吴用见宋江和卢俊义都不能说服赵子俞,上前说道:“监军亲自潜入敌后,有个意外,我们也担不起这个责啊!”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你赵监军自己任性,到时候会把我们一起都连带害死。 赵子俞还是笑笑:“我会给张招讨发一份公文,证明是我执意要去,你们苦心劝阻无效,所有后果,和你们无关!” 赵子俞的意思更明确:我这个监军自己执意要去,你们这些人官小,管不了我,所以假如我出事,和你们无关。 吴用连连摇头,心里却异常兴奋。 除掉你的机会来了,既然你这个监军头铁,非得要去找死,那等出了事,就不能怪我等了。 裴宣这时站出来阻止道:“我大宋朝立国以来,哪有监军亲自潜入险地的事?这不合规矩。” 于公于私,裴宣都要阻止赵子俞。 绝不能让赵监军去以身犯险,以后他还指望跟着赵监军去匡扶正义呢!要是赵子俞死了,裴宣这辈子算是没有希望一展胸中的壮志了。 赵子俞更绝,既然你裴宣擅长用法律说话,我就给你聊聊法律。 他反问裴宣:“裴孔目你说说,大宋哪条规矩规定:监军不能潜入敌军境内?” “如果大宋有法律规定监军不能潜入敌军境内,我立刻照办!如果不能,就请支持我,而不是在这事上掣肘!” 裴宣低头,不敢和赵子俞对视。 此刻,他这个铁面孔目为了实现更大范围的正义,确实有点小小的私心。 宋军内,最恨军事行动中被人掣肘,裴宣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那种自己最痛恨的人。 监军不能率领大军,但是带百十个人出门还是允许的。按照大宋的律法,赵子俞行为是合法的。 一想到法律奈何不到赵监军,裴宣顿时哑了火。 朱武、王定六这时也有点着急了。赵监军不能去冒险! 要是没了赵监军,以梁山目前的排资历论辈分状态,他们啥时才能出头呢? 二人大声说道:“我们也不同意赵监军去!” 朱武紧张而又毫无顾忌地说:“如果赵监军在常州失手被敌方所擒获,那对于我们先锋营的士气,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我们不能这样给敌方有擒获我们首脑的机会。” 王定六更是激动地说:“潜入敌后这样的事,还是让我们这些下面的小人物来做。我们不怕死,绝不能让监军有任何危险!” 赵子俞拱拱手:“谢谢你们的厚爱!我如果被敌方擒获,不会影响先锋营任何军事行动,因为真正的指挥官,是宋先锋和卢副先锋。” “敌方不会再次活捉我的。我已经找安道全配了一颗毒药丸,就藏在胸口前衣襟里,如果有危险,我自己先吞了,不能连累了兄弟!真要是死了,只会激励弟兄们为我报仇。你们都不怕死,我岂会怕?” “以前都是弟兄们冲杀在第一线,为的是保卫我们大宋朝廷。我身为大宋的皇族,不能只享受你们保护的好处,寻死的活计让你们去。你们梁山不都讲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大家一起生死与共!” 赵子俞明明知道有金节这个内应,去常州不会有什么大危险,但是话却说的慷慨激昂。 见这监军抱着必死的信念要潜去常州,比起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员,真是太少见了! 梁山好汉们从没见过这样不怕死的高层官员,霎时全惊呆了。 “哇——”的一声。 王定六当场激动的大哭起来。 “我不同意赵监军去!不过要是真去了,小六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赵监军个周全!” 朱武也高声说道:“我也不同意赵监军去!” 宋江嘴唇抖了两下,苦着脸说道:“请监军三思啊!” 赵子俞:“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如果我不去,难道让宋先锋你亲自去吗?” 宋江当即哑火。 以前做山大王时,为了架空老大哥晁盖,宋江经常带人出征,但是他从不冲杀在第一线的危险之处,只是躲在自家军队人多的地方,顺便刷威望。 自从托塔天王晁盖死掉以后,宋江就很少亲自身犯险地。 虽然曾经有过敢潜入汴梁,会面京城名妓李师师,玩乐大闹一番后再潇洒离去的经历,但那全是为了招安大计。 当时虽然做的是山大王,但是从思想上,他宋江一直认为自己是赵官家手下的一条走狗。 哦——不,不是走狗,那叫“忠义”。 现在他做了宋军先锋,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起码潜入常州城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让他宋江潜入常州,赵监军顺便坐镇中军,就等于夺了自己的兵权。只要赵子俞到时按兵不动,就能把事先潜入常州的人活活玩死。 这次赵子俞是非去不可。 宋江敢带兵四处征讨刷威望,他就来个比宋江更绝的。 在梁山群雄中建立威望,必须要有几回身先士卒的经历,当年宋江就是这么架空晁盖的。 赵子俞可不想让宋江把他架空。 要是架空,也是他架空宋江。 第64章 暗中监视梁山的另一伙人 赵子俞在这边和宋江等人争论,双方各不相让。 吵得声音大时,外面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时有人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 院外有个扫地的年轻士兵,在听到他们一阵争吵之后,把扫帚交给另一个同伴,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匆匆离开。 年轻士兵跑出去,来到距离军营不远处的一座民房门前,轻轻敲敲门。 门被打开一条缝,待门里的人看清来人面孔,默不声响地打开门,将来人放进去。 再往里走,一间偏房里,这个士兵对着一扇屏风说道:“阿秀姑娘,最新情况:宋江那厮正和赵皇室等人在商议事,看样子是大事,他们还吵起来了。” 屋里正在沏茶,满屋飘荡着一股好闻的茶叶香气。 屏风后面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声:“祝兄弟,进议事厅去商议事情的,都有谁?” 报信的祝姓士兵说道:“除了赵子俞,有宋江、卢俊义、吴用、裴宣、朱武、蒋敬、马麟、王定六等人。” 屏风后女子略一沉吟,盘算着这几个人相互关系和特点,然后问道:“他们因何事而争吵?” 报信的士兵说道:“听不清楚,隐隐约约只听得赵皇室说一定要去,宋江那厮和他的手下都在拼命反对。好像屋里的吴用、卢俊义、裴宣、朱武等人也都反对。” “连裴宣、朱武也反对?”阿秀姑娘大感意外。 “争吵时,就没有人支持赵皇室吗?” “好像因为什么事,他们分成两派,赵皇室一个人是一方,另外的人是一方,双方争执不下。” 屏风内,又响起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那个女子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阿秀妹妹,莫不是赵子俞那厮得罪的人太多,和梁山贼人们闹内讧翻脸了?” “不!表姐你别胡乱猜测。据我这些天观察:那个赵子俞在先锋营内颇得人心,有近半数梁山贼人拥护他,此人隐隐有和宋江分庭抗礼之势,不可能得罪那么多人。” 阿秀眉梢一动,继续分析道:“刚才祝兄弟说,他们一起进议事厅时,还有多个支持赵皇室的梁山贼人,假如就是内讧,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不支持赵皇室,这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表姐问道:“会是什么大事?” 屏风后的阿秀冷静分析道:“马麟和王定六被赵子俞偷偷派出去,是到常州当细作去了。我们的人从常州城里传来的消息来看,也证明马麟确实在打探常州防守的虚实,而且被方腊守城军发现了。这二人突然回来,说明他们在常州打探消息,一定是有了一些结果。” “该是一些什么样的结果?”另一个屏风后的女子焦躁地问。 “什么样结果不好说,但他们一定是有了破常州的办法!”阿秀姑娘已经得出一个结论。 “阿秀,你说他们会用什么办法攻破常州呢?”屏风后的另一个女子尽量压住自己的急躁情绪,强行憋住性子追问。 阿秀依然不紧不慢,端起茶杯,一边品茶一边猜测道:“根据以往的梁山作战风格,他们要么是硬攻,要么就是事先派人潜入,里应外合。” “梁山最喜欢里应外合战术的是朱武,他们这次商议计划,又叫上朱武了,说明一定是想搞里应外合。” 阿秀的表姐像是在自言自语:“里应外合?但是没见他们往常州派兵。再说,梁山战斗力最强的,只有原来带来的五六百喽啰,其余厢军根本就没经历过这种战术,这五百多喽啰没见有调动的迹象啊?” 听表姐这么说,阿秀突然笑了。 “没派兵,是因为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或者,也许他们在常州已经有了内应。至于到底是派兵事先潜入,还是有内应在常州策应,我们只需耐心观察,看他们的动向,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姓祝的报信士兵说道:“最近先锋营练兵一直都是很正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阿秀问道:“最近赵监军对先锋营的练兵,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特殊要求?阿秀姑娘你是指的什么?”屏风外的士兵不明白阿秀的意思。 “我是说:营内的步兵,最近有没有演练过长途奔袭?” 姓祝的士兵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演练正常的结阵法和近距离格斗。前几天监军让步兵练长跑,围城跑一圈,结果一圈没跑完,大部分士兵们就全都累散架了。大家怨声载道,所以以后就没再演练过长跑。” 阿秀又问道:“那马军呢?马军有没有演练长途奔袭?” 姓祝的士兵答道:“马军也没有演练长途奔袭。最多就是在校场比划着练跑圈。因为坐在马上跑比步兵轻松,马军倒是悠哉悠哉的。” 阿秀好像感觉到什么,继续追问:“马军在练跑圈!一天要练多久?” “一天练两次,每次最少两三个时辰。” 阿秀突然心中一动,问道:“表姐,给你一匹普通的军马,跟着马队保持队形一直不停的慢跑,三个时辰你能跑多远?” 阿秀表姐说道:“骑普通的军马,还跟着大队保持队形,我能跑一百多里地。这种事,我跟着爹爹在军营时跑过的。” 阿秀笑了,隔着屏风,都能让人感觉她笑的很甜。 她很肯定的说道:“这帮草寇们居然还学起用计来了。想长途奔袭,给常州来个突然袭击!” 阿秀的表姐有点轻蔑地笑道:“可是方腊军也不是傻子。常州守军要是看到朝廷大批马队骑马杀来,及时关上城门,他们这帮梁山草寇还不得被迫慢慢围城、攻城。” “表姐你不要小看他们,这帮人很善于抢城门。他们要是在视野内一个冲刺,说不定能一鼓作气冲进城去。” “阿秀你没经历过军营,不知道其中奥妙!大队人马一旦跑起来,烟尘滚滚,几里地外就能看到,常州城守军见了,要是还不知道及时关城门,除非他们都是傻子。你说是几里地外冲到城门跟前快,还是放下城门千斤闸快?” 在此刻,陈丽卿终于找到自己熟悉的知识体系了,她得意洋洋的向表妹宣讲骑兵和守城知识。 “那就是说:他们一定还有内应了!”阿秀眼睛一亮,她这时又确定了一件事。 姓祝的士兵补充说道:“梁山贼人中,除了派水军头领去东边强占州县,这段时间莫名消失了穆弘、穆春、燕青、欧鹏、邓飞、郑天寿、马麟、王定六等人。” “穆弘、穆春兄弟已经回来,马麟和王定六今天一道回来的。马麟在常州露过面,他们一定是去了常州。还有燕青、欧鹏、邓飞、郑天寿至今不见踪影。此五人很可能潜伏在常州!” 听着祝姓士兵的介绍和分析,阿秀还是觉得不对头。 “不对!就凭这五个人的战斗力,他们能坚持到马军冲进城门么?还是有问题!我甚至怀疑:燕青等人都不在常州。” 阿秀的表姐猜测道:“不管怎么说,这个里应外合的办法太过冒险,所以梁山的人都不同意,只有赵子俞那厮还一直坚持,所以他们吵起来了!” 她这么说,有点自作聪明,但是精明的阿秀却感觉到更多的东西。 “不!他一定还有后招,而且能让拥护赵子俞的人也和他翻脸争吵,除非……” 她从桌上拿起一块酸中带甜的话梅,轻轻放进嘴里。 阿秀突然感觉:她已经察觉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赵子俞,我刘慧娘已经猜到你想要做什么了。” 待把所有事情都想通后,阿秀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表姐,我有一个想法……” 第65章 新式武器 赵子俞心里,还在暗藏着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计划。这个计划,他暂时不说出来,但是非他亲自去执行不可。 先锋营的几个首要人物争了整整一天,架不住赵子俞执意要亲自潜入常州,宋江等人争执不过,只得做出妥协。 搞定宋江等人,回到住处,赵子俞又让时迁和白胜去找两个人过来,他自己则叫汤隆把专门定制好的一些兵器带过来。 要去深入敌后,出发前,他要准备几件合手的武器。 汤隆作为梁山的兵器制作专家,早早带了一个很大的布包,包着很多样的兵器,来给赵子俞验看。 “禀报监军大人,按您要求安排打造的兵器,已经全部完工,这是给您定制的手弩,请您试试合不合手。”汤隆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把手弩。 赵子俞接过手弩,拉起来试试。 对于赵子俞来说,这把汤隆为他量身定制手弩的拉力还是有点重,但是相比那劲力奇大的神臂弓,起码算是能拉动了,神臂弓赵子俞是一点都拉不动。 他装上一支箭,瞄准,扣动击发。 “嗖”的一声,弩箭射出。 院外对面房顶上一只鸽子大小的不知名小鸟被射中,弩箭穿透砖瓦,把小鸟钉在房顶屋脊上。 “赵监军好箭法!”汤隆见赵子俞起码五六十步之外,准确射中小鸟,不由得大声喝彩。 “和我的箭法无关,这是汤隆哥哥你制做的手弩太准了。用汤隆哥哥你造出的弓弩,换成谁用,都会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赵子俞不接受汤隆拍马屁,直接说出这种手弩射击准确度高的事实。 “按照赵监军您的要求:有效杀伤射程要达到一百步,射箭的准确度要高,拉力要保证监军您能拉得动,外形还要尽量小。这是我有生以来制造的最费心思的一把手弩。”汤隆也是下了大功夫。 “不过你做的这把弓真是好用,我觉得比燕青身上的那把手弩还厉害!”赵子俞对汤隆为他量身定制的这把手弩,赞不绝口。 “去年我们从北方征伐回来,我给燕青改造了一把弓,燕青拿出来朝天试用,一连串射下一排天上飞的雁,当时气得宋江哥哥大发脾气,对燕青好一通斥责。其实燕青用的那支弓弩,还不如您手里这把。” 赵子俞:“燕青要是有这把弩,岂不是射箭水平就更厉害了?” 汤隆得意的说道:“要是燕青手里能有您这把手弩,他一定敢和花荣比比箭法!” 弓箭想要射的准,就必须长年的练习和肌肉记忆的手感。这一点上,农耕的汉民族永远赶不上北方骑射的少数民族。 弩的好处就在于:不需要长期练习,只要短期练练,就能迅速达到弓箭长年练习的水准。 赵子俞自从当上先锋营的监军,深感自己连神臂弓都拉不开,有点太丢人,找了一副拉力小的弩经常练习射箭,还找汤隆量身定造了这把趁手的手弩。 虽然在降低一些威力,在保证百步之内杀伤力的前提下,拉力轻了不少,但对赵子俞来说,这把手弩的拉力还是有点大,不过没关系,以后多练练力量,等胳膊有了些力气,拉起来就不重了。 以前赵子俞并不是很注意锻炼身体和力量,自从跟着梁山这帮精力过剩的汉子混在一起,不跟着一起比划着锻炼锻炼身体,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把弩这么好用,要是我们先锋营弓手全都装备上,那岂不是如虎添翼?”赵子俞这时想把汤隆做的手弩大批量生产装备。 汤隆一听,连连摆手:“万万不可,那可玩不起!” “怎么玩不起了?我多找些人来帮你就是。”赵子俞以为是汤隆一个人做不出大批量的弩来。 “不是人力多少的事。这么一把弩,我用的全是最好的材料,原料太难买,就是把市面上能买到的材料全都买光,也凑不齐一百把这样弩。再说,你这一支弩的成本是一百六十多两银子,军营里的一支普通弓弩成本只要两千多文钱,谁花的起这个价钱啊!” 原来这是有钱人玩的游戏。赵子俞的雄心只得作罢。 不过汤隆做的这种手弩确实轻巧好用,射出的弓箭准头特精,杀伤力比不上神臂弓,却也非常厉害,以后即使不能全员装备,也可以考虑小批量装备一支特战小队。 他们梁山不缺特种作战人才,组织一支特战小队是很容易的事。 汤隆介绍还带了好多东西,他一边从布包里往外掏,一边介绍。 “这是给马麟用镔铁打造的笛子,外形给他做成仿竹纹理,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竹笛。里面暗藏了一把利刃,这暗藏凶险,还不影响吹奏。” 赵子俞接过来欣赏:“嗯,不错,我想马麟一定会很喜欢。以后他行走江湖,用这把镔铁笛子,出手就更厉害了,可以改名叫‘钢笛仙’。” “笛子只是小菜,我这还有缠在腰带上的软剑,给朱富那个笑面虎用。” “这是监军你描述的那种带锯齿和刀刃的铲子,装上把手,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种农具,实际上可以削砍劈锯,还可以像鲁智深大师那样当做铲头禅杖使用。” “这个给陶宗旺用。”赵子俞指着按他要求做的野外生存工兵铲说。 陶宗旺有一把子力气,比起后世的野外生存工兵铲,这把铲子专门给他加强了一些,有多种用途。 汤隆又拿出两件武器。 “这还有匕首短刃,都是便于隐藏在身上的。全是上好镔铁打造,比以前梁山上那种随便改农具打制的,这算是乌鸡变凤凰了。” 赵子俞巡营时,发现好多武器都是粗制滥造,应付着能用就行了。梁山军也没太在意,一些好汉们除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兵器要求质量好,其他也不做太多要求。 在赵子俞眼里,好的兵器能极大促进战斗力,所以他总是强调强化装备。 上面不给加强,不批经费和材料,他就先给梁山军的核心人物加强,反正是一点一点的来。 “还有一些您说要改造和加强的,我已经先发给我们梁山的老兄弟们试用了,不在这里。我这带的更隐秘的家伙,不能随便对外人道。比如这一件……” 布包里还有东西没拿出来,白胜已经带着樊瑞走了过来。 汤隆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立刻闪电般又把手里的东西塞回布包。 然后,他看着赵子俞,满脸“这都是你让我做的,和我无关”的表情。 樊瑞进来后,对着赵子俞行礼:“不知赵监军叫在下来,是为了何事?” 经过这一段的接触,樊瑞对赵子俞还是充满好感的。 见樊瑞来,赵子俞也不客气。 “樊将军,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和你聊聊‘五雷天心正法’的事。” 什么?五雷天心正法?赵监军莫不是要觊觎窥探我们门派的秘密? 樊瑞的脸上,立刻充满警惕。 “五雷天心正法是罗真人传给公孙胜道长,公孙胜道长又传给我和朱武的。这个东西,是我们道家不传之密,外人不传。就是本门中人,如果没有机缘,也是不传的。平时,连谈论都是不可以的。” 虽然对赵监军有好感,但是本门之密,绝不能外传。 一上来,樊瑞就把话说的死死的。 第66章 火药武器 平时在军营中相见,樊瑞对赵子俞挺友好的,监军长监军短的,但是一说到“五雷天心正法”,樊瑞立刻就变脸,变得像是防贼一样,异常警惕。 宋江来了也不教,别说你赵监军。 见到樊瑞严防死守的态度,赵子俞习惯性地笑笑。 “我听营里其他兄弟经常谈到公孙道长使用‘五雷天心正法’,说是使用之后,天地间声音若炸雷,能看见闪电光芒,能驱赶鬼神妖邪,还在现场能闻到一股硫磺焰硝的味道。为此,我让汤隆做了几件东西,想请樊将军评价一二。” 说完,拉着樊瑞走出院子,来到门口的空地上。 樊瑞不知赵监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满腹狐疑的跟着。 在空地上,赵子俞对着门前的一片池塘,对汤隆说道:“汤隆,把我说的那种东西拿出来。” 汤隆一脸的尴尬,踌躇犹豫地从他的布包里摸索出一个铁疙瘩。 “这个想必樊将军没见过吧?”赵子俞从汤隆手里一把抢过去。 “没有。”樊瑞有点迟疑的说。 “这个叫手雷。是我让汤隆铸造的,外面铁壳铸成三十六片铁片,里面塞满火药,点燃之后,受到火药爆炸力,铁壳极易裂开,碎片飞迸伤人……” 说到这里,赵子俞从身上摸出火折子,吹了一下,一股火苗燃烧起来。 赵子俞用火折子点燃手中手雷的引线,待到引线嗤嗤冒着火花,燃烧殆尽的时候,朝池塘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手雷在池塘中爆炸开来,激起巨大的水花。 一股烟雾和硫磺的味道飘散后,数条被“简易手雷”炸死的鱼,慢慢浮了上来。 樊瑞眼睛本来就大,这次看到手雷的威力,眼睛瞪得更大更圆。 “樊将军对于我让汤隆制造出来的手雷,有什么想说的吗?”赵子俞笑容可掬。 “你——你——”樊瑞惊得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他才惊讶地问道:“是不是朱武把‘五雷天心正法’的秘密透露给你了?” “没有!”赵子俞说的很平静。 “我可以证明:朱武没有透露,这是赵监军自己猜出来的。”焦挺说道。 樊瑞有点焦躁地说:“现在的先锋营里,只有我和朱武懂得‘五雷天心正法’,我没有说出来,不是朱武还会是谁?” 焦挺说道:“这些天来,我们几个都是贴身跟在赵监军身旁。他跟营里好多人接触,说了什么,别人不知道,我都清楚。朱武绝对没把‘五雷天心正法’透漏给赵监军。” “但是赵监军和我们梁山弟兄聊天时,确实问过‘五雷天心正法’施法时是个什么场景。我们见过那个场景的人,都只有惊讶和害怕,根本不知是怎么回事。” “赵监军天资聪慧,听人一说,立刻猜出‘五雷天心正法’的秘密,让汤隆做出手雷这个东西。” 樊瑞号称混世魔王,此人一手使剑,一手使流星锤,还会用飞刀,再加上会一些江湖“法术”,早年傲气的不得了。 在徐州西芒砀山落草为寇时,曾号称要扫平梁山。后来在武力上被梁山打败,在“法术”上被公孙胜折服,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老老实实跟着上了梁山。 他上梁山最大的诱惑,就是公孙胜愿意传授他‘五雷天心正法’。 这么高大上,这么神秘莫测的‘五雷天心正法’,居然被赵监军道听途说,就给破译出来了。 罗真人、公孙胜、朱武他们用的都是竹筒装火药,施法时装神弄鬼的扔出去。 宋朝人见识少,见到声响、烟雾和闪光,就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所以。 而赵监军做了改良,把竹筒改成用刻成铁片纹路的铸铁壳增加杀伤力,崩出的铁片,还可以收割生命。 见到自己的法术在监军面前再无秘密,樊瑞面如死灰。 他小声说道:“既然赵监军什么都知道了,还叫我来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火药的成分是硫磺、硝石和木炭,你们施法的时候,还加上一些其他的东西,让光电效果更加能吓住人。” “火药使用效果的好坏,全在于配方比例。我对火药的配方比例还把握不准。本来一次次试验,总会得到最佳配比。但是眼下马上要急着出兵打仗,时间上来不及了,所以我想要你现成的比例配方。就是爆炸威力最强的火药比例配方。” 赵子俞把话说的太过直接,把樊瑞逼到了死角。 见自己的秘密早晚保不住,樊瑞只好说道:“公孙道长有好几道秘方,有的是声音响,有的是电光亮,每个秘方的用途不同,效果也不同,既然已经被监军看破,我把爆炸威力最强的配方写给监军。” “白胜,带樊将军进屋,笔墨纸砚伺候。” “得令!” 说完,白胜带着樊瑞进屋去找纸笔。 能轻易当场震服混世魔王樊瑞,汤隆对赵监军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么隐秘的东西,赵监军只是听取别人描述,他就把大致的东西都猜出来了。除了具体药量配方上的细节不太清楚,其他全都一点不差,还有所改进。 这哪是天赋异禀,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尘。 跟着赵监军混,感觉比跟宋公明还有成就感,自己果然是跟对了人。 汤隆带着崇敬的声音说道:“有赵监军这个手雷做示范,樊瑞果然就范。不过我还有点疑问。” 赵子俞:“你还有什么疑问?” “朱武也会‘五雷天心正法’,而且他和监军的关系更为亲密,赵监军您为何不找朱武要‘五雷天心正法’的秘密?” “说到朱武,我完全可以去找他要‘五雷天心正法’的秘方。但是我尊重他,他不说,我绝对不勉强。我看上的是朱武上阵打仗的能力,不是这种‘五雷天心正法’的雕虫小技。朱武最强的能力是上阵指挥打仗,他这个能力对我没有保留,我对他已经感激不尽。” “至于樊瑞,他的特长就是在上阵时使用这些杀人的东西。这次去常州,樊瑞会跟我们一起行动,他早晚会接触到我们制造的手雷,与让他其战场上见到,不如提前让他知道;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开诚布公。” “以前他的‘五雷天心正法’只吓人,不伤人。我给他的特长来个脱胎换骨的升级,让他以后不单是用声光雾吓人,还能用飞迸的碎铁片伤人。他一定会比朱武更喜欢这个。” “把我们秘密打造的手雷先展示给他,就是一个和他交心的过程。” 一番话说下来,汤隆更是佩服。 也就是在这时,时迁带着轰天雷凌振也走了过来。 远远的,凌振就迫不及待的问:“刚才的爆炸声,是从你们这里传来的,你们是不是在试验火炮?” “试火炮怎么会抛下我们的轰天雷凌振凌大哥呢?我们刚才没弄火炮,只是在验证一种新式大杀器。”汤隆急忙掩饰。 “不对!别骗我了,这空气中还有火药味儿。” 凌振天生对火药敏感,以前遇上公孙胜的‘五雷天心正法’施法时,总是出现火药味儿,他就怀疑公孙胜是用了火药。 这个怀疑的想法,还是他透露给赵监军的,赵监军当时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样子,是琢磨出什么新式杀人玩意了。这种新式杀人玩意儿,还和火药有关。 既然是和火药有关,怎么能没有我轰天雷凌振呢? “既然叫凌振哥哥来,我们就是还有更好的东西!” 赵子俞笑的很神秘。 第67章 轰天惊雷 凌振怀疑赵子俞在偷偷研究新式火炮技术,而且还不带他玩。 这种怀疑的想法令凌振很不爽。 要是论火炮技术,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和他轰天雷相比? 排炮、号炮、轰城炮……所有能想到的,他凌振在大宋都已经做到了极限。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世上玩炮,还能玩出什么他想象不到的新花样。 见凌振一脸的怀疑,赵子俞哈哈大笑。 “既然凌大哥来了,汤隆,再拿一个手雷演示演示。佳人配红粉,英雄配宝刀,有好东西,得先给懂行的知音看。” 汤隆笑而不语,又摸出一个手雷。 没等他拿火折子点燃,凌振就一把将手雷抢到自己手中。 “此为何物?” 看着铁壳手雷,凌振一脸的懵圈。 “这是根据赵监军提出想法打造的,赵监军把他叫做手雷。”汤隆解释。 “手雷?”凌振不明白。 “就是能拿在手中,扔出去伤人的炸雷。” “此物为铁壳浇成,内装火药,表面有事先刻好的槽,把外铁壳分为三十六瓣铁块,使用前撕掉外面引信上的防潮油纸,点燃引信,在引信大约估计时间差不多燃尽的时候扔出去,里面填充的火药爆炸,铁外壳受不住爆炸威力,从刻槽处断开,把铁壳分为几十块小铁片迸出,以飞出去的碎片杀人。” 凌振听得一哆嗦。 他被震撼到了。 我的天,这想法也太狠毒了。 不管是卢俊义、林冲、鲁智深还是武松,以后有了这个,练武还有什么用? 即使是武艺再高的武林高手,也架不住一颗手雷爆炸的威力。 怪不得大宋要以文抑武,以赵监军这种文人的想法,武功再好也是玩不过的。 “为什么想起要刻槽,还要刻成三十六瓣?” 看着手雷上的横竖交织的深槽,凌振疑惑地问。 “最初这个想法,我是看白胜凿墙掏洞时得到的灵感。白胜只要把墙壁凿出一个深槽,然后焦挺用身体往上一撞,墙壁就自然按照他凿出的线条断出一个洞。所有断痕,都是从白胜凿的线条处断开。” “至于为什么是三十六,我主张可以是四十八或七十二块,这个碎片杀人,不在于大小,而在于碎片飞出去的速度,但是汤隆总担心碎片太小炸不死人,还以梁山天罡数是三十六为理由,非得要刻成三十六块。” 说到这里,赵子俞语气也有点无奈。 汤隆非要固执地铸成三十六的数字,这个事不能急。以后有实际杀伤力见真章,可以慢慢用实战说服他。 听到监军抱怨,汤隆笑笑。 “赵监军说只要碎片迸发的速度够快,豆粒大的一颗碎片就能要人命。我总感觉火药的威力还不够劲,所以先把碎块留大,等以后有劲力更大的火药,再刻成更小的也不迟。” 问题解释完,汤隆从凌振手里拿过手雷,点燃引信。 “这个扔出去的时机,要靠一点使用经验。我给哥哥演示。” 说完,等着引信快燃到尽头,挥臂扔了出去。 “轰隆”一声,简易手雷又在池塘里爆炸。 水花过后,又有死鱼浮了上来。 “有了这个近战利器,以后再也用不到我轰天雷了!”凌振死死盯着水面的涟漪,长长的感叹。 “不!凌头领此言差矣。我认为恰恰相反!” 赵子俞打断凌振的感叹。 “这手雷只是近战用得上,以后我设想大多数战斗:都是远程接敌。要在敌人未接近我们时,我们的战争利器都已经招呼到他们头上,把他们打趴下。至于怎么远程接敌,这就是凌头领你大显神威的时候。” 听到赵监军说的“远程接敌”,凌振疑惑的问:“您的意思是不是说:用炮?” 赵子俞笑道:“对!我说的就是用炮弹招呼对手。” 凌振皱着眉说出用炮的难处:“可是炮弹用武的场合有限啊!不能近战,不能大面积杀敌,上阵时,除了作为号炮发信号,只能作为声响,吓唬吓唬敌地方的人心和马匹。用在杀敌时,只能一次发一颗炮弹打一个人,大多数时候还打不准……” 他凌振能保证在冷不防的情况下,一炮打中一个固定的目标。但是手下那些炮手们都打不准,开战时都是一阵昏天黑地漫无目标的胡乱轰。 用炮还有一个经济问题:每一发炮弹和发射火药,都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用炮,全靠巨额的金钱支持。因为太烧钱,军队作战还都是以冷兵器为主。 见凌振脑子里还有误区,赵子俞说道:“打不准没有关系,不能近战没有关系,不能大面积杀敌也没有关系,不知凌头领想过没有:把炮弹做成手雷这样的开花弹,一炮下去,就相当于同时打出三十六发炮弹。如果换成大把细铁砂,一炮出去,就等于轰掉一大块面积上的敌人……” “除了开花弹和大面积铁砂,还可以用重石丸或铁丸轰击攻不下的城门和堡垒,甚至坚固的城墙……” 凌振更震惊了。 火炮还可以这样玩! 以前,他要么是放号炮,给军阵上的弟兄们发信号,要么是用巨大的响声震慑敌手,要么偶尔打几颗炮弹袭击一下敌手。总之,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宋江手下,他都是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 如今,赵监军说要重视炮战,还提出来全新的战法。 俺地娘来,我凌振出头的日子来到了。 脑子猛地一热之后,又迅速冷静下来,作为行内人,凌振还是提出疑问。 “这种手雷做弹丸,只怕会在炮膛爆炸,伤及炮手。还有,如果打远的话,需要大量的火药,我们炮管材料只怕经不住这么大力量的爆炸,最多打几下,就有可能引起炸膛。” 见凌振已经感兴趣,赵子俞说话变得更循循善诱。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关于炮膛容易爆炸和开花弹容易在炮膛爆炸的事,我想一定有解决方法。凌头领只要愿意跟我干,我这里提几条改进思路,你试一试好不好?” 赵子俞对自己的设想有信心,他比宋朝人多了近千年的知识和见识。 “只要是监军的吩咐,属下谨遵!”凌振抱拳说道。 对于赵监军,凌振是无限信任的。 他的担心只有一个:害怕赵监军不带他玩炮。 既然监军说了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解决问题,他只要按照要求做就行了。 “好的,现在我告诉你几个想法,你赶快去试制。有什么需要,汤隆会帮你解决。时间有限,明天你就要跟我执行一项秘密行动。在这之前,我有个小目标,你要尽快帮忙给弄出来……” 听着赵监军的一点一点的交待和嘱咐,凌振也紧张起来。 老大这是要有大行动。 第68章 常州城下 黑夜,常州城外的一个小树林里,一百来个方腊军打扮的人,隐蔽在里面休息。 昼伏夜出的两天急行军,赶了百十来里路,他们终于按时来到常州城外预定的隐蔽点。 这百十个人,平均每人带了四十来斤的装备,一个人四十多斤,十个人四百多斤,一百来个人,就是四千多斤。 穿着缴获的服装偷偷摸摸潜行过来,用金节给的口令和令牌骗过关键卡口,绕过方腊军的固定检查站,躲过巡逻的游动哨,还要急着赶路,大家确实累的够呛,还紧张的要命。 他们走了一夜路,天亮之前赶到的,来到隐蔽处之后,除了个别放哨警戒的,大家都累的倒头就睡。 休息了一整天,天黑以后,时迁率先借着夜色潜入常州,剩下人马等消息。 想着要准备进常州城了,有人开始喝水,有人开始吃东西。 马上要打仗了,先把吃食清空。 出发时,因为带的战斗家伙太多,一路上总有人怨声载道的想抱怨。但是鲁智深用他沉重的禅杖,带头挑了四十多斤闷头疾走。别人看到鲁智深带头做出表率,也就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 看到鲁智深这么毫无怨言地支持自己的计划,赵子俞当然要对鲁智深好一些。 黑乎乎的夜色中,赵子俞递给鲁智深一个东西。 “鲁大师,你总是一饿就浑身没力气,尝尝我带的吃食,保你吃了马上恢复气力,比酒肉还管用。” 鲁智深接过赵监军递来的东西一看,竟然是一个寿桃形状的馒头。 这一路上跑饿了,他也不客气,抓起来就吃。 “怎么?是甜的?”寿桃馒头一入嘴,鲁智深对味道有点惊讶。 “我听说鲁大师每次肚子饿和人动武时,就浑身没劲,在格斗中处于下风。依我看:这是身体缺糖。所以我就叫人做了些糖饼带着,等大师肚子饿时,补充点糖饼,恢复体力比吃酒肉都好用。” 鲁智深平生唯一一次败绩,是在瓦罐寺被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联手打跑。那一次,实际上是他肚子饿,导致身上没有力气的缘故。要不是遇上史进给他带来吃的,他就要丢大脸面了。 赵子俞听说这件事以后,估计鲁智深有些低血糖之类的毛病,就给他准备了一些糖饼。 这些糖馒头一大包有五六斤,虽然不是太重,但是看上去挺大一包。一路上,不断有人要帮他背着,都被拒绝了,赵子俞一路坚持自己背着。 现在拿出来给鲁智深吃,令花和尚大为感动。 在赵子俞眼里,梁山泊里没有多少真正无私的侠义之人,如果有的话,鲁智深绝对能算上一个。这人帮金翠莲,帮林冲,所到之处行侠仗义,没有一点私心杂念。 “出发时我翻阅先锋营的花名册,发现今天还是鲁大师的生日。大师的寿辰,为了公事,却只能在这个情况下度过,我为大师唱首歌吧!”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赵子俞自顾轻声的唱起来,引得不少人往这边看。 他的歌声不咋地,但是鲁智深这个硬汉子,听着他唱生日歌,居然哽咽了。 “自打出娘胎,这是第一次有人记得洒家的生日,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给洒家庆祝生日……” 说到这里,鲁智深再也说不下去了。 啊——鲁智深哥哥流泪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 有人凑过来想劝流泪的鲁智深。 鲁智深把脸背到一旁怒喝:“去——都给洒家滚远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凑过来的人赶紧散开。 赵子俞也没有想到:在企业里女员工都瞧不上的小小生日问候,到了大宋朝,效用却那么明显。 他决定以后给这些梁山好汉们都预备生日惊喜。无论谁过生日,都给他们上点仪式感。 旁边,转头擦眼泪的鲁智深还在感慨。 这寿桃馒头是赵监军一路背来的啊!皇室贵胄,居然为我这个草莽之人把糖馒头背了一路。 冲他帮助杨志的份上,本想这次行动带头服从监军命令,还赵监军一个人情。不料转眼又欠下赵监军一个新的人情。唉——这啥时才能还清啊? 赵子俞微笑着,一个接一个把寿桃馒头递给鲁智深。偶尔,还陪他吃上一个。 果然,鲁智深吃下几个,马上变得精神百倍。 他赞叹道:“赵监军这法子果然有用!监军不但文才过人,还精通医术。怪不得听说安道全和许叔微两大名医,都跟监军学医治救人手法。” “哪里哪里,我只是碰巧知道一些小窍门而已。鲁大师您的禅杖就有六十二斤,再加上挑上的东西,一共得有一百多斤,这一路得耗费无数体力,所以多吃几个,好赶快恢复体力。” 一说到自己挑着的重量有一百多斤,鲁智深就来气。 “唉——说到挑东西,真是羞煞洒家!”鲁智深开始叹气。 “大师何出此言?”赵子俞有点奇怪。 “白胜这家伙看着贼眉鼠眼的,今日竟然挑了一百五十多斤。他挑的东西比洒家多,还走得比洒家快。洒家居然被这腌臜之徒比下去了。”鲁智深说的有点惭愧。 听鲁智深提到他的名字,白胜笑嘻嘻地凑上来说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鲁大师挑不过我很正常。我以前经常挑着东西走乡串户,智取生辰纲时,我挑的两担子酒,比那生辰纲都重,一点都不耽误我追上生辰纲的押运队伍。” 王定六也蹦蹦跳跳过来:“这有什么好吹的!我挑的重量一点也不比白胜少,我以前在金陵江边卖酒时,两百斤都挑过。” 武松走过来,一脚一个,踢在他俩屁股上:“走开走开,别在这儿变着法儿气我家哥哥。再贫嘴,小心俺揍死你们俩!” 白胜转身就溜,只剩下王定六还在赖着不走。 王定六转头央求道:“武松哥哥,你那拳脚功夫教我两手,以后你有什么差遣,小弟我都帮你鞍前马后效劳。” 换做以前,王定六绝对不敢说想学武松的武功,但是今天有赵监军在场,赵监军还说要让他学一些梁山兄弟的格斗术,他就大着胆子缠上武松了。 武松瞪着像天上星星一样深邃的眼睛:“你这两天不是在学时迁的飞檐走壁吗?鼓上蚤的功夫还没学上手,怎么又盯上俺了?” 王定六陪笑道:“艺多不压身嘛!我要是有了时迁哥哥的飞檐走壁术,再有武松哥哥的步战格斗术,再加上我会游水,看江湖上谁还敢小看我?” 武松一阵沉吟,像是在想什么事。 见武松抿着嘴不吐口,王定六又朝赵子俞央求道:“赵监军,不是您说,让我多学学梁山兄弟的本事,武松哥哥看不起我,不愿意教我。” 赵子俞看着武松:“武头领,他是真心想学些本事,您看可不可以教上几手防身术,让他以后能有点立身的本领。” 武松道:“不是不教,我那些武艺以刚猛为主,要有力量支撑。小六的力气达不到,可能使用起来发挥不出威力。我在想:该教他些什么招式,能发挥他的灵活身形。” 鲁智深道:“你那打老虎的本事,他学了也使不出来。不过打西门庆、打蒋门神的本事,可以教给他。我看小六挺有悟性的,练武的身体底子也有,就是没有遇上好的名师。” 武松无奈地说道:“好吧!看在赵监军和智深哥哥的面子上,小六,俺教你一套拳法,再教你一套连环腿。” 武松又道:“俺的拳法学会之后,你能一通百通,板凳、镣铐、木枷……无论什么你拿到手的东西,都可以当做武器使用。至于腿法,俺保你手无寸铁也像有武器一样厉害。这一拳一腿两套武艺傍身,足可以让你立足江湖。” 王定六没想到武松这么大方,激动的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子俞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傻小子,愣什么呢!赶快谢谢武松哥哥!” 王定六激动的对着武松纳头就拜,口里不停的说着:“谢谢武松哥哥!谢谢武松哥哥!”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石秀和刘唐各提着刀走过来。 李俊求来援兵去江阴,赵子俞点名要石秀回来。 石秀为人精明,打起架来疯狂而又敢于拼命,真的动手,他一人能搞定半支军队。 带他在身边,赵子俞在哪儿都感到安全。 李俊也很痛快,等李应等将领带兵支援到位,就把石秀打发回来了。 石秀说道:“禀报监军:时迁潜入常州城打探完毕,现在回来了。” 赵子俞一愣:“哦——时迁动作好快!这么快就和金节、郑天寿接上头了?” 第69章 提心吊胆的潜入常州 夜色中,赵子俞和时迁在小树林里见面了。 时迁对赵子俞说道:“我天黑后爬城墙潜入城内,按照王定六提供的地址,顺利找到了金节的家。” “见到金节和郑天寿了吗?”赵子俞急切地问。 “见到了。自从他二人和王定六一别之后,一直在等我们的消息。” 赵子俞迫不及待的问:“快说说,他们都怎么说的?” 时迁喘了一口气,说道:“我对他说了赵监军您的支援计划。金节听了后说:再过半个时辰,是守城士兵睡的最沉的时候,他可以调开一段城墙拐角处的士兵,带着郑天寿去接应我们,从那个位置爬上城头。对了,郑天寿现在是金节新提拔的贴身卫兵。” 看样子,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有点过于顺利,鲁智深怀疑地说道:“这一切太顺利了。有没有可能其中有诈?” 武松也一脸谨慎地说道:“人心险恶,金节会不会是在骗我们?” 赵子俞是绝对相信金节,他坚定地说道:“我看不会!金节一定会帮我们的。走吧,咱们现在去城下接头。” 鲁智深和武松看着这个监军坚信不疑的样子,心里还是不住犯嘀咕。 就凭郑天寿那老实巴交的样子,怎么可能顺利说动金节投降反正? 赵监军别是上当了! 不过宋公明和吴用都没说动他,鲁智深和武松也没有信心说动赵子俞临时改主意。 也罢!有这么多弟兄在场,还有监军造的大杀器。假如有埋伏,大不了拼得一死,也要把赵监军救出危险之地。 谁叫梁山的弟兄们欠他的情呢! 见梁山的兄弟们都围了上来,鲁智深命令道:“石秀,你和焦挺、汤隆、孟康、陶宗旺、白胜、时迁、王定六等弟兄死死护住赵监军,无事不得轻易离开半步。违者军法处置!” 石秀等人齐声说道:“得令!” 鲁智深作为步军总头领,又吩咐道:“这次行动,时迁、白胜、王定六作为传令兵,赵监军一切命令,都由他三人传达!见他三人传令,有如赵监军亲临!” 剩下众将也低声齐齐答道:“得令!” 说完,鲁智深和武松也站到赵子俞身前,一左一右,如同两大护法门神,死死护住赵子俞。 鲁智深看了一眼武松,没有说话。 黑暗中,武松却心有相通地说道:“哥哥意思,武松明白:这趟不管水里来火里去,我们可以一死,但要保的赵监军周全。” 鲁智深放心地望着武松点了点头:“不愧是我兄弟!” 于是,众人带齐家伙,悄悄往常州城接近。 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顺利。 常州城西门之外,除了护城河,居然没有驻扎军队警戒。 很轻易的,这支小队就接近了城下。 平常,护城河的吊桥晚上都是升起来的。 今晚,吊桥居然是放下的。 看到这里,鲁智深和武松的心里更是紧张。 这么低级的错误,太像是空城计了。 梁山众好汉都警惕的停下了脚步。 见到众人紧张,时迁低声说道:“我出城时,拿了金节给的文书,装作是送加急文书出城,让守门士兵放的吊桥,郑天寿不知用了什么招术,就没把吊桥再升起来。” 说完,第一个走到城下,在一个拐角处,低声学了几声打春的鸟叫。 城上立刻也传来几声低沉的回声,一盏光线微弱的灯,在拐角垛口轻轻画了三圈信号。 然后,一条绳梯从城上放下来。 时迁顺着绳梯上城。 赵子俞想上,立刻被武松按住。 鲁智深命令史进带人上去。 待城头上有了三四十人,都未发出有危险的信号,鲁智深和武松才小心翼翼的陪着赵子俞爬绳梯上城。 已上城的梁山好汉们,悄悄向城墙南北两边推进,同时占据优势地形警戒。 从垛口进去,黑暗中,赵子俞借着微弱的光亮,能清楚地看见郑天寿一脸激动的站在城墙上,白脸涨的通红。 城下每上来一个人,郑天寿都小声嘱咐道:“不要出声!五十步外就有守军在睡觉,别把他们吵醒了。” 赵子俞直接上去和郑天寿握握手,学着领导的架子轻声说道:“辛苦了!” 郑天寿有点激动,小声说道:“自从时迁潜入金府和我们见面,金节将军就做了安排。他调开了这一段城墙上的守兵,只留我和他家的几个家丁在城头,就等着接应咱们的人。只是万万没想到,不但来了这么多咱们梁山的兄弟,更是没想到赵监军您也亲自来了。” 等赵子俞松开握着的手时,郑天寿上去狠狠的捶了旁边的时迁一拳。 “你早先进来一趟,和我聊了那么多,居然没告诉我:这次赵监军也亲自来了!” 时迁笑嘻嘻地:“军中规矩,军中规矩,不得随意泄露机密。” 郑天寿又狠狠了给他一下:“你个狡猾的鼓上跳蚤!对我还不信任!” 赵子俞小声笑道:“大概是时迁想给你一个惊喜!对了,我让时迁带话,要你们准备一辆马车,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就在城墙跟下停着,赵监军可以随时坐车巡游常州城。” “好!马上把我说的四箱武器搬到马车上去。”赵子俞命令后面跟着上来的樊瑞。 旁边,不断有人上来,还把带来的成箱装备小心地绑在绳上吊上城墙。 郑天寿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拉着赵子俞,指着旁边站着的一个人介绍道:“这是金节将军,今晚全靠他。看到弟兄们来,我光顾着高兴了,差点忘了大事!” 金节瘦瘦高高,站在一旁一直闷不吭声,看上去是个谨慎的人。 “在下赵子俞,先锋营的监军。我们今晚全仰仗金将军了。” 赵子俞直接上去狠狠拥抱了金节。 金节吓了一大跳。 他万万没想到:赵子俞会用这种方式表示友好,一瞬间,他就感到了被信任。 不仅是赵子俞见面就拥抱了他。 这位赵皇室,居然如此相信他,亲自冒险潜入常州和他接头。 金节感动的想流泪。 一瞬间,他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很多年后,就是这城头刻骨铭心的一瞬间,使得金节在河北中山对赵子俞的支持是义无反顾。 为了保证赵监军不死在乱军之中,金节向赵子俞发出邀请:“金某宅院就在城下不远,请赵监军先到那里小憩一会儿,等待朝廷大军的到来。” “其他话先不多说,请金节将军介绍一下吕师囊和钱振鹏驻地的情况吧!”赵子俞摸出一张地图。 见赵子俞开口就问吕师囊和钱振鹏,金节愣住了。 吕师囊为人精明,是常州城内除钱振鹏外,金节最忌惮的一个。 把宋军内应放进来,金节唯恐被吕师囊和钱振鹏察觉,一直都在提心吊胆,而这位赵监军,为什么今晚对此二人那么感兴趣? 见金节有点不知所措,赵子俞开门见山的说:“我有一个计划: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这二人活捉了。” 活捉?! 我的个天!这位赵监军莫非是疯子? 金节瞬间对这个赵子俞的看法变了,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第70章 优势在我 赵子俞一见面,就毫不客气地说要活捉吕师囊和钱振鹏。 金节被这位赵皇室兼赵监军又一次深深的惊住了。 这种想法是不是有点太不靠谱了。 他面露难色地说:“钱振鹏住在常州府衙里,吕师囊住在北门军营里。两个地方皆有重兵把守,我们这点人,守住西门,接应大军进来不成问题,要是再分兵出来捉拿吕师囊和钱振鹏,恐怕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不料赵子俞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个时段,正是全城睡意朦胧的时候,我们现在出击,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金将军只需帮我们在地图上指出今晚吕师囊和钱振鹏的落脚处,其他就不用管了。” 昏暗的灯光下,金节犹豫地在地图上指了一个地方。 “进出大营的口令是什么?” “没有口令,只是要凭令牌进出。”金节从身上摸出一个令牌。 “好!有这个,就好办了!”赵子俞直接要过令牌。 “这样做太危险了!”要不是怕惊醒远处城墙上的守卫士兵,金节几乎要忍不住大叫起来。 “我们就是不活捉这二人,也要把常州城搅个天翻地覆,让他们大乱。这样的话,你们这里就能轻松一些。” “可你们人太少。”金节忧心忡忡地说。 “不少了,上次我们搅乱润州活捉卓万里时,人马还没有现在多。这次人马多了数倍,优势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赵子俞显得很自信。 金节还是不敢置信的望着赵子俞。 赵子俞拍了拍他的肩膀:“金将军,你就在这里配合我们的人守住这段城墙和城门,等着我们的人来。天亮时,马军会长途奔袭来攻城。到时把我们的人马放进城,就是大功一件。” 然后,赵子俞又走了几步,来到鲁智深身边开始嘱咐:“鲁大师,你带咱们梁山的弟兄,协助金节将军守住这里,等待天亮我们的人马来。我要到城里去一趟。” 鲁智深看着赵子俞稀稀拉拉的卫队,加上石秀,连十个人都不到,他急切地说:“洒家不知道你们和宋先锋是怎么商量的?但是这里太危险,赵监军你先到金节将军府里躲着去,等我们这边的好消息就是。” 在鲁智深眼里,这个赵监军敢跟他们这些梁山草莽汉子一起潜入常州城,这已经就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下面的事,就交给他们这些军人来做,赵监军找地方躲好,等着领功就行。 看着赵子俞眼里闪着兴奋和狡黠,鲁智深感觉很不对劲,他不放心地说道:“赵监军千金之躯,万万不可以出事,我再多给你指派几个梁山的兄弟跟在身边,以保周全。” 赵子俞笑道:“我正想跟你多要几个人呢!既然鲁大师说了,我再要孙二娘、扈三娘、顾大嫂三人跟着。” “还是太少!”鲁智深不满意,人要的少,而且还大都是女将。 随即他又指派刘唐、朱富、杨林、郑天寿等也跟着赵子俞。这样,才有一点点放心。 于是,在郑天寿的带路下,赵子俞等人走下城头。 鲁智深和金节目送他们离开。 “赵监军真勇敢!深入虎穴,还要掏得虎子。”这么几个人就敢去捋吕师囊和钱振鹏的虎须,金节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不住的赞叹。 鲁智深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去活捉吕师囊和钱振鹏的,还以为金节是赞叹赵子俞敢潜入常州城的胆量,自豪地说:“那当然,洒家活到这么大,赵监军是唯一令洒家佩服的读书人!” 金节误以为鲁智深早就知道赵子俞的计划,既然他的手下都放心,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所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二人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战斗。 走在常州的街道上,众人赶着一辆郑天寿找来的马车。 车上,除了坐着三位女将,还有王定六和白胜挑来的四箱武器。 箱子的外面,用大红绸缎绑着,显得喜气洋洋。 赵子俞指挥众人在左臂上绑一根统一颜色的布条。 他们都是穿着方腊军的衣服,有布条,便于在乱军中识别敌我。 扈三娘一脸不满地说道:“赵监军,凭啥他们穿军服还绑布条,我们姐妹三个要扔掉军服?” 赵子俞轻佻地笑道:“三娘姐姐你长的那么好看,简直是艳若桃花,咱们不给吕师囊来个美人计,都对不起小姐姐你的美貌!” 扈三娘一听,跺着脚抗拒:“我装不出哭,装不出笑,只怕会露馅!” “等会儿三娘姐姐你啥都别说,遇见敌军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等我们上前答话就行。还有,二娘姐姐和顾大嫂,你们俩装作是三娘姐姐的随从,也不要随便说话,听我的命令见机行事。” 孙二娘和顾大嫂齐声答道:“得令!” 石秀和刘唐看出情况不对,互相对视了一下。 石秀急忙抢着问道:“监军大人,不是说金节家就在城墙下不远吗?咱们走了这么多路,还没看到金节的府邸,怕不是走错了吧?” 赵子俞笑道:“我们去金节家干什么?他家就一个媳妇在家,咱们一大帮男人涌过去,半夜三更的,也不怕毁了人家的名节?” “不去金节家,那是要去哪里?怎么事先没听哥哥们说过。”刘唐也急了,这和他知道的预先计划不一样。 这个赵皇室真是个烫手山芋,要是在他们手上出了什么意外的事,弟兄们说不定还得回梁山泊去落草。 “我们现在去吕师囊的大营制造混乱。找机会活捉吕师囊。如果你们谁怕了,可以不去。”赵子俞说的很轻松。 计划里没有这个啊! 石秀和刘唐等人大惊,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我知道你们弟兄都喜欢冒险,要是太过于平淡,你们会不会觉得这次行动淡出个鸟来?所以我们这次玩个和平时不一样的。不知你们敢不敢?” 石秀和刘唐都开始犹豫。 看到赵监军意志坚决,根本不可能改变他的主意。 二人沉吟一下:“也罢!监军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听赵监军的。” 其他人如朱富、杨林等人见石秀和刘唐这样表态,也都纷纷表示听赵监军的。 扈三娘、孙二娘、顾大嫂本来以为是陪监军躲着不出来见人,还感觉是受到了小瞧蔑视,既然赵监军要奇袭吕师囊的中军,这就比在城头接应大军还风光,三个女子也欣然同意。 “赵监军,你这又是想来奇袭润州府衙那一套啊!但这次和那一次不一样。上次在润州府衙,敌方总共就几十个人,好对付。这边吕师囊的大营,听说有数万大军。”石秀提醒。 情况和上次不一样,要是再照本宣科玩一次,恐怕结果会很惨。 赵子俞面不改色地说:“万军中取敌方上将之首级,方显我梁山的英雄本色。我们这次去,不是要硬拼,是要以智巧取胜。” “马上我会给你们说说这个计划,各位到时见机行事,跟着执行就行。咱们这个计划的名称,就叫:‘斩首行动’。” 第71章 斩首行动 夜色沉沉,城北大营门口,一群守门的士兵正在打瞌睡。 突然,对面来了十余个人,赶着一辆马车,车上似乎还坐着几个女人。 守门士兵顿时警惕起来。 “站住!来者何人?军营重地,不得轻易靠近!” 郑天寿上前答话:“我们是钱大人手下,来给吕枢密送些紧要的东西。” 说完,郑天寿递上常州府衙发的令牌。一开始,潜入常州做策反间谍和说客,他还有点不适应。呆在常州这几天的经历,已经慢慢玩的让他有点驾轻就熟了。 守门领头的验看一下令牌,又抬头看了一下来的这群人,有点疑惑。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半夜三更的,送东西就不能等到天亮吗?你们要送什么紧要的东西?” 郑天寿凑过去,把嘴巴凑近守门小头目的耳朵,一阵低语,还顺便指指身后的三个女子。 听着听着,小头目点点头,眼里还闪出饿狼一样的猥琐目光。 “我们进入常州这么多天,你们钱大人早该如此!耽误了这么多天,才想起送钱送女人过来,这么木讷,常州制置使是怎么当上的?” 往车上看看,上面是三个女人坐着,还有几个点缀着红绸布的大箱子。 守门士兵想检查箱子。 王定六机灵,赶紧上前说道:“箱子里是我家大人送给吕枢密的珠宝和金银,各位大哥行个方便,这要是检查时拆封动了几样,大家都不好交待。” 守门的小头目咽了一下口水,很心领神会地对一个手下说道:“带他们进后面,私下禀报吕枢密,不要惊动营内其他人。” 手下听令,带着众人赶着马车进入大营。 等赵子俞等人进入大营走远,有守门人好奇地问小头目:“大哥,这是不是钱大人送给吕枢密的钱和女人?” 小头目刚点一下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急忙呵斥道:“上面的事,你小子不要瞎问。守好你的门!” 问话的人不死心,还是继续说道:“我们吕枢密好像不好女人这一口啊!半夜送钱财和女人,准会被吕枢密骂出来!” 小头目狠狠照着问话的人脑袋上打了一下,说道:“不该问的别乱问,不然小心你的脑袋搬家!” 被打的人捂着脑袋,心里恨恨的想:我挨打,都是这帮送礼人闹的,等会儿被吕枢密轰出来,那才叫活该! 赵子俞等人跟着带路的士兵向里走,一路畅通无阻。 待走到一间房子跟前,士兵说道:“天色太晚,吕枢密已经歇下。中军大堂不得随意进出,我需先通报一下吕枢密帐下的师爷,看师爷说怎么通报。你们在这里等着!” 王定六抱拳说道:“那是当然!麻烦大哥通报了!” 等士兵一进去,赵子俞低声说道:“大家都准备好,听我号令见机行事。” 梁山好汉们各自准备自己的武器。 未等多久,一个披着衣服的师爷不满地走出来。显然,他是熟睡中被从床上叫醒的。 师爷一边走,一边嘴里还絮絮叨叨说道:“他钱统制大人难倒就不知道吗:我们吕枢密一不爱财,二不爱女人。半夜三更,悄悄送这些东西来,是何居心?难怪好多人都说我们义军变了,变得跟以前官军一样坏……” 正嘟哝着,师爷抬头一看,被扈三娘的姿色惊住了,他立刻闭了嘴。 我的天,世上还有这么俊俏的女子! 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柔弱,深夜送来的这个女子虽然低着头,但是她眉眼中掩藏不住一股飒爽之气。就外形轮廓来说,不用看脸,就能猜到是个美貌女子。 于师爷心跳都有点加快了。 吕枢密虽然不好女色,但是面对这么漂亮的女人……我于师爷这个半大老头子都动心,别说是吕枢密还是个中年壮男了。 终于,他点了点头。 钱振鹏献上这么美的女人,值得深夜中把熟睡的吕枢密叫醒。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 于师爷对跟着来的十来个士兵也没有起疑心,让他们在外面等,叫带路引见的守门士兵回去,自己转身进去。 赵子俞、石秀和焦挺都不吭声,低着头不让于师爷看到自己的脸。 虽然环境黑暗,但是他们都已经认出:这个于师爷,曾经在润州府衙被他们俘虏过。 当时于师爷还带着赵子俞参观了府衙的库房,帮忙找出了赵子俞的案情卷宗。 后来由于不愿意多杀人,他们把于师爷这个俘虏放走了。不知怎么的,于师爷又跑回吕师囊的大军,居然还成了吕师囊身边亲近的红人。 吕师囊卧房的门口,还有十来个守卫,有的已经睡着,有的虽没睡着,也在不住的打瞌睡,都没疑心这十来个钱振鹏派来送“行贿”礼品的士兵。 毕竟,数万大军之中,还能有人混进来刺杀吕枢密不成? 赵子俞突然低声说道:“动手!” 他身边的十余个人顿时一起暴起,把吕师囊中军守夜的士兵全都放倒。 众士兵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昏昏沉沉中被捂嘴制服。 赵子俞在黑暗中有点不满地说道:“你们动静再小一点!别惊动其他人!” 梁山好汉们也不吭声,在黑暗中,有的把对手活擒,有的把对手打晕,还有的直接用匕首捅进对手的脖子。 不管怎么说,都是江湖人出身,处理的干净利落。 “白胜和汤隆在外面守着,其他人跟我进去拿人!”赵子俞命令。 “当家的,这些人怎么处理?”汤隆指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卫兵问。 “全都集中到两边门房里面去,别让巡逻的人发现!”赵子俞指示消除门口的痕迹。 “得令!”汤隆和白胜开始搬地上躺着的卫兵。 赵子俞带着众人,跟着于师爷的身后,直接闯入吕师囊的卧房。 卧房外,于师爷正在轻声拍门。 “吕枢密!吕枢密!” “是谁?”房间里传出吕师囊的声音。 “是我,于师爷。” “这么晚了不睡觉,还有什么事?”睡的正香的吕师囊被叫醒,还有点迷迷糊糊,听到是于师爷叫他,有点起床气想发作。 “常州统治钱振鹏深夜送来些紧要的东西,请吕枢密亲自验看!”于师爷说的很含蓄。 “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白天再看!” “您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出于拍马屁的心理,于师爷一心想着:贿赂不能在白天见天日,一定要在黑暗中进行。再说,那个漂亮的女子,正好可以在今夜伺候吕枢密大人。 吕师囊点亮灯,不满地开门。 一群陌生的士兵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进来的一群人中,竟有几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还特别漂亮。 这是怎么回事? 吕师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揉揉自己的眼睛。 没看错,是一群带着兵器的士兵无声地闯了进来。 吕师囊比他手下的士兵们见多识广,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黑暗中,一根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飞了过来,将他牢牢套住。然后一股力气顺着套他的东西,从对面传过来,刹那导致他站立不稳,立刻被这股力气拽倒在地。 第72章 被生擒活拿的不止一个 卧房内,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梁山好汉们已经七手八脚绑好吕师囊和于师爷两个人。 被绑的两个人,还都被堵上了嘴,免得他们发出声音。 吕师囊不知来人是谁,瞪大眼睛盯着绑他的这些士兵。 于师爷也被绑了起来堵上嘴,可以断定:师爷肯定和这些人不是一伙的。 他现在只是恨,恨于师爷怎么会轻易相信这些人,引狼入室。 赵子俞走到于师爷跟前,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笑道:“真巧啊于师爷,咱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于师爷终于看清来人的面目,眼睛瞪得比吕师囊还要大。 我的天呐!是那个赵皇室,他居然潜入吕枢密的大营里来了! 在润州,虽然是把他关进大牢,但是也没怎么亏待他啊! 他来干什么? 不会是来报复的吧! 能亲自潜入常州的万军大营之中,这人报复心思真重。 赵子俞不管他们怎么想,只是说道:“石秀,还记得我们进入润州府衙以后,在后院做了什么吗?” 石秀心领神会:“布机关!” “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好,开始干吧!” 石秀从一个箱子里拿出手雷,开始布设诡雷。 他要让外面人只要乱碰这房里的东西,马上就会发生起火事故,然后火苗点燃手雷的引线…… 连续用空了整整小半箱手雷,石秀等人才开始罢手。 扈三娘走过来问道:“监军大人,这二人杀不杀?” 赵子俞想也不想的回答:“不杀!我们留着吕师囊还有大用,不要杀,装在箱子里带走!” “箱子里还有大半箱手雷呢?”扈三娘提醒。 “箱子里的手雷,每人身上装几个,把这个拆开的箱子腾空。” “那这个师爷呢?” 赵子俞笑眯眯走到于师爷面前,拽下堵住他嘴巴的布团。 “于师爷,在润州放你一马,本想让你赶快回家躲过兵祸。你怎么不回家,反而又跑回吕师囊手底下来了?” 于师爷一连串深呼吸带咳嗽,喘息之后才说道:“本来我是想赶快回家的,但是从润州跑出来之后,被乱兵裹挟到丹徒。丹徒城破,又被乱兵裹到常州,根本没有走脱。” “我们的天兵已经潜入常州城,等天亮时,就会全面杀出,到时兵荒马乱,难保你这一次还能逃离。你如果想活,就跟着我们走吧!”赵子俞又发出邀请。 于师爷拼命点头。 “不过,如果等会儿出门时你不老实,我们会先杀掉你,然后再杀吕师囊!如果你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和吕师囊这次都不会死!” 赵子俞意思很明白:你要是老实跟我们走,我们不会杀你。如果不老实的话,先杀你再杀吕师囊。如果想要保住吕师囊不死,就必须老实配合。 不管怎么说,只有一条选择:配合这位赵皇室。 于师爷本来逃出润州之后,被吕师囊收留,还得到器重,就感觉欠吕枢密一个人情。现在只要配合这些人,就能保住吕枢密不死,自己还能顺利逃命,他答应的更干脆。 “赵皇室有什么差遣,小人一定照办!” “那好!石秀,你贴身看着他,要是他敢耍什么花样,就一刀宰了他!”赵子俞命令石秀。 石秀手拿一把锋利的短刀,直接顶在于师爷的后心,笑吟吟说道:“于师爷,润州一别,有些日子不见,我对你可是想念的很呐!” “顾大嫂、二娘、三娘,你们三人上车,看押着箱子里的吕师囊。要是他不老实,你们就灌上蒙汗药把他迷晕;要是出去时遇上危险,就打开箱子,用他当人质!” 这个时候,吕师囊已经被五花大绑,弄得动弹不得后,被三个女将放进了已经腾空武器的箱子。 关于绑票和用人质做威胁,孙二娘最拿手,她高兴地说道:“赵监军放心,这个由我们姐三个来做最是妥当,我以前就是开黑店的,这些勾当我熟!” “果然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那就有劳三位姐姐了!”赵子俞笑的满脸得意。 箱子被架出去,又放到车上。 等着屋里诡雷都掩饰的看不出痕迹,赵子俞说道:“走——我们去下一站。” 刘唐问道:“带着人和箱子进来,又带着人和箱子出去。出门时咱们怎么对守卫说?” 赵子俞笑道:“那还不好说?就说吕师囊为人清廉,作风正派,不收钱大人送的珠宝和女人,骂了我们一顿,又都原物退回了!” 众人捂着嘴一齐发笑。 时迁嬉皮笑脸道:“可惜了三娘的美貌!这么美的女子,居然没被吕师囊看上!” 扈三娘气哼哼地说道:“时迁!你再胡乱说话,小心我撕掉你的嘴!” 低低的笑声中,众人押着吕师囊和于师爷悄悄撤退。 走到门口时,守门的士兵见到大车又原封不动的出来了,果然疑惑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石秀暗中用刀尖碰碰于师爷。 于师爷挺直身体说道:“这些东西吕枢密不要,让原封不动退回去。” 守门士兵问道:“于师爷您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于师爷:“吕枢密怕这些人回去后说不清楚,派我跟着一起去说个清楚!” 一帮守门士兵不敢怠慢,急忙把车和人都放了出去。 等他们走到看不见踪影,一个守门卫兵才对小头目说道:“我就说了吧!咱吕枢密不好女色,也不贪钱财。钱统制深夜送这些,是自找难看!于师爷跟着去,肯定是代吕枢密责骂钱振鹏去了!” 小头目还在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 “嗐——那么几大箱子钱财,还有那个娇滴滴的漂亮女人,我只看一眼,就动心了,吕枢密居然直接退回!真是可惜了!” 押着大车,由郑天寿带路,潜入常州的梁山好汉们,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连续骗过两批夜间的巡逻队之后,于师爷心惊胆战地问道:“各位好汉,你们这下一步要去哪里啊?” 石秀说道:“别问,你跟着走就是了。” “这走的方向不大对啊!怎么像是去府衙的路上?”于师爷发出疑问。 “我们现在去的就是府衙!”赵子俞直接点破了于师爷的猜测。 “那里去不得啊!虽然府衙比军营兵丁少一些,但防备一点都不差,出任何差错,我们这些人都会被乱刃分尸,死无葬身之地的。”于师爷战战兢兢地打退堂鼓。 “我们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赵子俞笑着逗他。 “各位好汉说过不杀我的。要不,现在就放小人走吧!小人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出卖诸位好汉的!” 说来说去,于师爷就是不想去常州府衙冒险。 “只有死人才会保密!现在这个情况下,你猜我们会放你走吗?”石秀突然变了脸色,眼神变得凶狠。 “小人家中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请各位好汉开恩呐……” 于师爷直接就地跪下了。 赵子俞还是那个笑容,但是看起来无比阴冷:“我看你也就三十来岁吧!你妈真行,五十岁了还能生你。想要你妈不失去你这个儿子,要么现在你跟我们走,要么我们杀了你,你自己选一个吧!” 于师爷一骨碌站了起来:“我跟各位好汉走。”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现在就去抓钱振鹏!” 第73章 突发的意外 赵子俞前世上学读书时,看书上说辛弃疾杀叛徒,50人进入五万人大营中,如入无人之境,杀掉叛将张安国,来去自如。 以前还不太相信。这次深入军营活捉吕师囊,他才真的相信确有其事。 农民起义军刚成军不久,军营管理粗放,再加上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懂得什么是特种作战,更没听说过后世的秘密潜入、刺杀、斩首等特种兵战术,在现代人眼里:到处都是有机可乘的漏洞。 而梁山的一帮子好汉们,却恰恰具备特种兵的素质,只要人用的战术得当,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刚才活捉吕师囊的战术成功,就是例证。 特种作战对这个时代的人,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常州府衙的后门门前,两个守门人也在打瞌睡。 赵子俞带着他的特战小队,大模大样赶着马车来到门前。 “喂——站住!深更半夜,你们是做什么的?” 守门人发现了一队赶车过来的军兵。 这不会是来抢劫的吧? 前段时间,常州城内到处都有从润州和丹徒溃退下来的散兵在城内游荡,还有人成群结队抢劫。最近军队纪律虽有所好转,但是府衙的人还都心有余悸。 赵子俞推了一下郑天寿,让他前去答话。 郑天寿上前说道:“我们是从吕枢密军营来的。吕枢密今天赏赐钱统制一些礼物,命我等当面送给他。” 在吕师囊那里,他们打的是钱振鹏送上司贿赂物品的旗号;在钱振鹏这里,就打吕师囊赏赐的旗号。 吕师囊的数万人大营内,他们进行的异常成功。 顺利绑走吕师囊,顺便还带走于师爷。 有于师爷在前面顶着,钱振鹏手下有认识的,看着是吕枢密帐下的师爷,也得恭恭敬敬。 梁山的众好汉们,有了刚才在吕师囊大营的经验,此时心情特别放松,各人脸上的表情都无比自然。 困难最大的吕师囊,都顺利活捉装箱了,在这个比军营弱无数倍的常州府衙,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料,郑天寿说是吕师囊派人来送赏赐礼物,门口的两个守门人立刻脸上的表情都急剧变化起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再说一遍!”守门人惊讶地问。 “我们是吕枢密派来,给钱振鹏大人送礼物的。这车上的礼物,都是吕枢密赏赐钱大人的!”郑天寿又清楚的说了一遍。 “那车上的女人呢?” “也是吕枢密赏赐给钱大人的。” 王定六跳出来笑嘻嘻地解释,他给两个守门人送上一个“你懂的”表情。 一个守门惊讶的说道:“吕枢密到底今晚要赏我们钱大人多少东西和女人啊!” 郑天寿说道:“赏赐多少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负责一定要送到,还要当面交给钱大人!” 另一个守门更惊讶:“今晚已经赏赐过一次了,怎么会有第二次?而且赏赐的东西还差不多。” 郑天寿不耐烦地说道:“吕枢密想赏赐谁,赏赐多少,都是上头的意思,底下的人怎么好多过问!快快带我们去面见钱大人!要是耽误了事,只怕你们俩吃罪不起!” 守门人迟疑一下:“刚才送赏赐的车子进去,现在还没出来,这第二批赏赐又过来了,你们这两辆马车会堵死后院的,请容我禀报一下。” 郑天寿说道:“快去禀报,一定要说明这是吕枢密赏赐的,最好让钱大人亲自出来接。” 守门人转身进去。 另一个守门人在门口,赵子俞嘻嘻哈哈上去和他聊天。 “老兄,听你的意思是说:刚才在我们之前,还有一批吕枢密的赏赐从这里进府衙,我们是第二批?” “对啊!”守门人回答。 “那一批押送赏赐进来的,也是我们中军大营的人吗?”赵子俞笑嘻嘻的问。 “是啊!跟你们一样,也是代表吕枢密,来给我们钱大人送赏赐,也是说要当面交给钱大人。” 守门人其实心里有些奇怪:按照常理,都是底下官员给上级送礼。这个吕枢密不知怎么的,居然给下级送礼,还一晚上连送两次内容差不多的。 听到赵子俞和守门人的对话,梁山众人都紧张起来。 原来,先前已经有一批送赏赐的人进来。这要是打个照面,岂不会被识破? 娘的,刚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审审吕师囊。 三更半夜给手下赏赐个什么劲儿,真是会添麻烦! 现在吕师囊被五花大绑在车上的箱子里,还被堵上了嘴,弄晕不能出声,想把他拉出来问都没有机会。 石秀在一旁拉住于师爷,轻声问他:吕师囊今晚给钱振鹏送了什么? 于师爷吓得抖成一团,嘴巴不停的哆哆嗦嗦,加上声音又小,旁人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由于是在黑暗中,旁人也没注意石秀和于师爷的低声对话。 这边,王定六也凑上来,笑容可掬地问守门人:“我们和大营前一批押送赏赐礼品来的兄弟没碰上面,他们来了多少人?等会儿我要看看,是哪个营的,认不认识。” 他要确定,先前进来的人有多少?等下进去碰面,会不会被识破。要是被识破,只怕还要先解决这第一批押运赏赐的军兵。 守门人说道:“刚才来的大约一二十人,有老有少,也跟你们一般,车上拉着几个大箱子,还坐着两个遮住头面的女人。” 哦——有一二十人。按照战斗力,自己手下这些人,应该是能解决掉的。 再一想:自己手上还有于师爷。 即使上一批押运的士兵不认识他们这些人,于师爷在吕师囊帐下,总会有人认识的。只要于师爷不拉胯,总会糊弄过去的。 刚才来的路上,他们在街上见到两批夜巡的士兵,就是因为巡逻队里有人认识于师爷,让他们顺利的通过。 想到这里,赵子俞心情算是安定了一些。 守门人此时看到车上坐着的扈三娘,不由的下流笑道:“一夜之间,吕枢密赏赐我们钱大人这么多美女,也不怕把我们钱大人活活累死!” 此话一出,气得扈三娘忍不住想出手教训守门人。 车上坐着的顾大嫂和孙二娘特别机警,立即一边一个抓住扈三娘的肩膀,暗示让她冷静。 孙二娘捋了一下头发,对着守门人笑道:“这位大哥不要乱说话。我们就是普通的厨娘,专门下厨做菜的。对了,等有机会,我做些个肉包子给这位大哥尝尝,我做的肉包子——可好吃了!” 说完,眼神滴溜溜盯着守门人身上的块头,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想做肉包子的样子。 守门人乐得眉开眼笑:“好好好!一言为定!我最喜欢吃肉包子。” 黑暗中,石秀轻轻拉了一下赵子俞的衣角。 赵子俞回头,石秀嘴巴附到赵子俞耳朵上,轻声说道:“情况不对!刚刚于师爷说:吕师囊最近没有给钱振鹏任何赏赐!” 于师爷在吕师囊帐下,对很多事都一清二楚。 既然吕师囊没给钱振鹏任何赏赐,那前一批送赏赐的人是谁? 也就在这时,从门里走出一个神色有点奇怪军士,他对着众人说道:“各位请进来吧!我家钱大人在后面客厅等着各位。” 赵子俞面色变得很难看。 现在有点进退维谷了。 是找个借口离开,还是硬着头皮等进去? 第74章 另一条战线上 夜深人静,丹徒县城外,大宋马军军营,一片静悄悄的。 自打前一段每天白天演习之后,总算开始了休息。 连附近的老百姓都已经掌握规律:宋军每日训练,隔五天休整一次。 休整之日就是放松之时,什么也不练习。人和马只在军营内吃吃喝喝,享受难得的偷闲时光。 宋军经过白天的一天放松,夜间,军营内外显得格外宁静。 离军营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子,村里两个小贩陈余和陈林晚上喝过小酒之后,正在睡觉。 自从大军在此驻扎,这二人围绕着军营需求,做些吃吃喝喝的小买卖,赚了不少钱。天黑之时,这兄弟俩为庆祝白天赚了不少钱,特意喝了个小酒。 酒足饭饱之后,陈林还对他哥哥说:“要是一直就像现在这样,每天有钱赚,有酒肉吃,日子顺顺当当的过下去,那该有多好!” 陈余没有弟弟那样乐观:“这一切都是假象。你别给眼前暂时的太平迷糊住眼。大宋朝廷和方圣公的兵马在对峙,早晚有一天,还得打起来!” 太平,不过是战争和战争之间的间隙。 快三更时分,有人悄悄在敲陈家兄弟的门。 “谁?”陈余惊醒后,警惕地问。 “大哥,我饿得受不了,想讨些吃的。”门外一个声音低声说道。 这是方五先生临走时留下的暗语!如果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这条暗线不会启动的。 陈余一个骨碌腾身起床。 点上油灯打开门,只见一个宋军打扮的人站在门口,手里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陈余立即做出另外一个手势回应。 “我家吃的没有,但是有一点菜,没有肉!” “一点菜是哪家的菜?” “南边万家的一点。” 对方见暗号对上,急促地说道:“今夜二更时分,先锋营一万马军全体出动,由卢俊义带队,往南边去了!” 陈余大吃一惊:“啊——卢俊义带马军往南去了!离得这么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对方说道:“他们出门前,马都包裹住了蹄子,没有动静悄悄开出去的。估计走远了才敢松开飞奔。” 陈余:“坏了!照这样的话,他们有可能是去偷袭常州!你在先锋营里潜伏,就没有提早发现?” 对方说道:“他们做的太隐秘,等我发现时,马军已经出发,眼下就是骑马也追不上了。我是拼着命冒风险偷跑出来的,我在这不能耽搁太久,兄弟你一定要帮忙把情报送出去。” 说完,这人匆匆离开。 陈余面色凝重,他也没有马。就是有马,也跑不过先出发的先锋营马军。 方五先生宁愿自己一死,也不泄露他们哥俩是暗桩的秘密,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派上大用场。 如今,用到他陈氏兄弟的地方来了。陈余转身进屋,他弟弟刚才也听见动静,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屋里。 “二林,十万火急!快去把你在后院养的鸽子拿过来。”陈余沉着脸说。 陈家兄弟没想到更要命的是:他们放出信鸽的两个时辰后,丹徒县驻扎的步兵两万余人也出动了。这次带队的,才是卢俊义。 丹徒县到常州城有一百来里地。 夜间,在双方实际接触线附近,一支越过宋军警戒线、深入宋军控制区的十余人巡逻探马,突然被远处的响动惊住了。 “大哥,北边那是什么?”一个骑兵指着远方的一小片火光问道。 “那应该是甲字科的探马小队吧!”另一个骑兵回答。 吕师囊派出来巡逻打探的,不止他们一支小队。在他们小队之前,还有一支探马小队深入宋军控制区侦查和巡逻。 小队长远远望去,看着火光疑惑地说道:“不像是甲字科小队。他们只有十来个人,这火光看上去,断断续续有几百个人。” 对面的动静越来越响,听动静,似乎不止百十个人这么简单。 转眼间,一个跑在最前面的骑兵已经骑快马冲到面前。看打扮和面容,认识,是友军。 那个骑兵探马也看到了这边,急忙拼命大喊:“敌袭!敌袭!快熄了火把,回去报告宋军来袭!” 我的天,宋军夜间偷袭来了。 马蹄的声音越来越大,无数马蹄踩在江南松软的土地上,大地居然开始微微颤动。 这次不知来了多少人。 见有宋军来袭,他们立刻调转马头,开始往回跑。探马没有作战要求,只是侦查、警戒和汇报敌情。 他们转身和起跑动作还是有点慢,没等这边的马速度跑起来,身后的宋军已经追了上来。 嗖嗖嗖—— 嗖嗖嗖—— 一阵乱箭飞过,巡逻小队已经被射下去八九个。 小队长背上中了五六支箭,坠马后,羽箭刺穿身体。疼得倒在地上喘不过气来。 地上,在临死最后闭上眼睛之前,小队长清楚地看到:打着火把的骑兵不过是前驱。在这些骑兵的身后,默不声响的跟着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开过,望不见队尾。 可惜,作为吕师囊派出的探马,他再也没有机会数清这支骑兵的人数。 宋军骑兵还是保持匀速,用很快的速度在夜间疾行。 前锋连续击溃几支吕师囊的骑兵和步兵巡逻队,并不恋战,还是照预定的计划前行。 遇到河流,在行进到方腊军把守的桥梁时,往往一个冲锋,就将守桥东小股部队击溃。 江南河流众多,在没有桥的地方,他们居然知道什么地方水浅,骑马从水浅的地方过河。 由于他们行进速度太快,沿途吕师囊部署的骑兵、步兵巡逻警戒队,居然来不及向身后示警,就被解决掉了。 有些哨卡和关键节点的驻军,也迅速被冲垮掉。 在快到常州城的一条河边,在河南岸的守桥军正在睡觉。 守夜的哨兵突然看到北边有一片火光极速向这边移动。 一刹那,守桥士兵以为自己眼花,又仔细的望去。 地面突然开始巍巍颤动起来。隔着一条河,他们也觉得不对。 就在这时候,一个背后插着很多羽箭的骑兵快马冲上桥。 由于桥上有鹿砦和拒马等障碍挡着,骑兵过不去。 “敌袭!敌袭!赶快示警!”中箭逃来的骑兵死命大喊。 没喊两声,便在鹿砦和拒马前一头栽下马来。 这边守桥的见是自己人,看面孔也认识,急忙搬开拒马,想把人救进来,还有人敲锣示警。 但是一片黑压压的宋军骑兵,居然以意想不到的恐怖快速度冲上桥面。 这些人的身后,才是打着火把的骑兵。 守桥士兵拿着武器想去阻拦。 第一个冲上桥的宋军军官,使用一根狼牙棒,一棒子砸下去,拦截的士兵顿时矮了一截,无声无息的倒下。 另一个士兵还想上来阻挡,被后面上来的一个宋军军官使用一把大斧,把迎面阻拦他的士兵用大斧凌空击飞。 更多睡梦中的士兵被示警的锣声惊醒,睡眼惺忪的涌向桥头迎敌。 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军官左突右杀,给后面的人留下一条通途。 宋军中拿大斧的军官高喊:“急先锋索超在此!不怕死的纳命来!” 手拿狼牙棒的军官则高喊:“霹雳火秦明在此!速速把路让开!” 桥头守军被这二人冲的乱做一团。 他们身后,宋军源源不断的从桥上碾压过来。 第75章 螳螂捕蝉的背后 赵子俞在常州府衙后门只是略一思考,就带着众人赶车进入院内。 他有过润州大牢和府衙的战斗经验,现在要是后悔想逃走,肯定是来不及了。 府衙里的人只要大喊几声,说不定会有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杀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赵子俞看过常州的防御和兵力配备图,知道府衙附近的驻守兵力数量,还有游动巡逻人员的数量,这些数量,是他们这个特种战小组承受不了的。 倒是从府衙后门看过去,院子里面的面积狭小,容不下太多兵马。 现在进去,即使里面有埋伏,凭自己手下这些人的实力和三箱半手雷,也能顺利抵抗一阵,有可能撑到宋江大军杀进城。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 钱振鹏在里面那就更好。 即使是不在里面,这间房子的地势不错,砖石构造也坚固,带着三箱多武器,起码能坚守很久。 大不了,先把马车上箱子里的吕师囊拿出来做挡箭牌。 挟持人质威胁人,这样的事,梁山泊绝对是专业的。 进入后院,只见果然有一辆马车停在里面,车上已经是空空如也。 这是把东西都搬进去了。但是送东西的人也都不见了。 赵子俞问道:“不知先前送东西的那些军士呢?大家都是为吕枢密做事,我想如他们见一见面。” 谁料领路的军士更紧张,他有点慌乱地说:“那些弟兄都抬东西进后堂了。你们现在进去,就能见到。” 石秀和刘唐顿时心下生疑,试探性地问道:“他们人在哪里?” 知道人在哪里,才好做出应对准备。 领路的军士指着一间大房子说道:“那些人和钱大人,都在这里面。” 说完,推开屋门率先进去。 郑天寿、石秀和刘唐走在最前,剩下的人护着赵子俞,慢慢走进大门。 屋子里的烛火灯光很亮,一进屋,赵子俞和所有梁山好汉都惊呆了。 屋子里灯火通明,站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 男的不认识,两个女子中,其中一个女子,众人看着都眼熟。 屋内椅子上,五花大绑着一个人。 被绑的人,嘴巴还被堵的严严实实,拼命想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其余站着的人,手里都拿着各种明晃晃的兵器。 从表情上看,明显不是善茬。 地上,还绑了几个低声哼哼、不断扭动的士兵。 这里面情况不对! 都是混江湖的,刀口上舔血的事见的多了。 一见如此情景,梁山好汉们迅速亮出武器。焦挺、时迁等人拥着赵子俞想往屋子外面退。 岂料对面传来一个好听的娇滴滴女声。 “赵皇室好胆量,竟敢夜闯常州府衙。” 说完,女子似乎还低头捂嘴,嗤嗤地在轻笑。 听到这个声音,连赵监军的姓名都知道,众人更感不妙。 转头向外时,未等迈出步子,就听哪个好听的女声又继续说道:“来都来了,怎么又临阵脱逃?难道你们梁山是想做缩头乌龟么?” 连来历都被人知晓透了,众人更慌了。 但是梁山的人一听对面的人说他们是“缩头乌龟”,立刻来了火气。 都是混江湖的,胜败事小,被人小瞧才是大事。为了维护名誉,有人想冲过去拼命。 赵子俞轻轻推开他的护卫们,对着屋内朗声笑道:“对面不知是哪路朋友?真是好眼力!” 一个身形袅袅的美貌女子,笑盈盈的走到屋子正中央。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小女子刘慧娘,在此见过赵皇室。” 说完,施礼道了个万福。 刘慧娘?这是哪路人马? 梁山的人都有点糊涂。 只有赵子俞眼前一亮。 我的天!这小姑娘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瓜子脸,尖下巴,皮肤白嫩如凝脂,眼睛大大且圆溜溜的,鼻子线条挺翘,她咧嘴一笑时,会急忙用白嫩纤细的手指捂住嘴巴,不让洁白的牙齿露出来。 小姑娘目光流转,眼睛和嘴巴一动一静之间,似乎都能牵动赵子俞的内心。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赵子俞接触的女性很少,在先锋营里,只是觉得扈三娘好看,扈三娘比江南好多皮肤细腻的水乡小美女都好看。今天和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一比,扈三娘美的好像有点普通了。 见到赵子俞发愣,刘慧娘抬头笑嘻嘻地说道:“赵皇室深夜带人潜入常州,小女子我猜:定是想要活捉伪统制钱振鹏。为了帮赵皇室分忧,我们已经把他捉拿到了!” 说完,笑着一挥手,身后有个年轻壮汉把绑在椅子上的人,连人带椅子提溜过来,往前一扔。 对面人一阵哈哈大笑,完全是一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得意。 “他就是钱振鹏?”赵子俞带着点惊讶的问。 惊得不是对方有能力活捉钱振鹏这个有武艺在身的将军,惊得是:她们竟然能够猜到自己来的目的,还提前给实施了。 和自己一样,用美人和马车上的箱子作为赏赐为借口,深夜混入钱振鹏府邸,活捉地方首要人物。眼前这些人,实施的计划和自己的计划如出一辙。 这不是巧合! 就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有说话字里行间透漏出来的信息来说,显然是把自己底牌摸的清清楚楚,而自己对这些人的底细,却一无所知。 他们不但知道自己的计划,还捷足先登了。 难道计划泄露了? 自己这个活捉钱振鹏的计划,是在进城之后才向身边众人公布的。 此前,赵子俞瞒过了所有人,梁山好汉们只是知道要来常州潜伏,等宋江大军杀来时好抢夺城门。 既使是先锋营的自己人,都对斩首计划一无所知,他赵子俞没透漏给任何人。 这个小姑娘怎么知道的? 此时,倒在地上的钱振鹏还想挣扎,但是石秀和刘唐上前去就要将其捉走。 刘慧娘的身后,又一个纤细而又美丽的身影跳了出来。 “阿秀妹妹,人是我活捉的,不能给他们!” 说完,这个美丽的女子挥舞着双刀,分别逼向石秀和刘唐,不让他俩接近钱振鹏。 此女子比刘慧娘高上半头,脑门上的头发有点散乱,但是乱发掩饰不住她美丽的面庞,反而更添几丝妩媚。 梁山所有人又是一阵惊讶。 这个女子的容貌,一点也不比刘慧娘差,甚至她回身转头的瞬间,有一种英气和邪魅共存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每个梁山人都觉得这个舞双刀的女子眼熟,但是又从内心深处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只有扈三娘纵身而出,抢站在赵子俞身前,抽出双刀不住冷笑。 扈三娘情绪上一点也不着急,她讥诮道:“陈理清,我就是知道是你!你不是男人的吗?怎么几天不见,变成女人了?” 陈理清! 梁山众人,立刻想到前监军陈希真手下那个黑皮的俊美小子。 第76章 合兵一处 扈三娘曾经用索套活捉过陈丽卿,此刻双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扈三娘讽刺地说道:“老娘跟着大军四处征战,脸上皮肤都粗糙了,陈理清,你那黑皮怎么变白的,弄的比女人还白嫩,也教教我呗!” 陈丽卿气得牙痒痒的,低声咬牙切齿叫到:“扈三娘!你来的正好,咱们今天比试比试,看谁刀法快!” 扈三娘轻蔑道:“你当老娘我怕你不成?” 陈丽卿:“咱们现在就当场比个高下,谁输了谁跪下叫对方亲娘!” “比就比!” “有本事别用套索!” “不用就不用!” 眼看二人就要在这里刀兵相见,赵子俞低声说道:“三娘,不得无礼,赶快退下!” 刘慧娘也低声劝陈丽卿道:“姐——你也退后!先前咱们说好的,在这里你得听我的!” 陈丽卿和扈三娘二人虽互不服气,但还是愿意听命令,不情愿的退后。 赵子俞和刘慧娘,则同时成了笑面人。 看到有陈丽卿在,起码可以确定一点:这帮神秘人是大宋军一伙的。 陈希真和陈丽卿父女俩有一点好处:他们特别拧巴! 拧巴到:就算是陈希真父女自己造反,也要先把其他造大宋朝廷反的人先灭了。 所以他们不大可能是方腊的同盟军,不可能是为方腊铲除腐败分子钱振鹏而深夜过来活捉他。 再说,钱振鹏也不是方腊军里的什么腐败分子。 她们来只有一个可能:陈希真不甘心丢掉监军的位子,冒险过来找立功机会了。 至于为什么计划会和赵子俞如此巧合,可以慢慢探她们口风。 赵子俞一如既往表现出他的微笑。 “你们和陈希真陈大人是什么关系?”见有陈丽卿在,这些人和陈希真肯定脱不开关系。 刘慧娘微笑着回答:“我们都是陈希真大人的家人,有亲人,有朋友,还有故交旧知。” “陈希真大人不是带着家人去江北大营了吗?你们怎么会在出现在这里?” “其实陈希真大人一直想找机会报效朝廷,但是苦于没有机会,所以我们干脆自己找机会,混入常州城,就等朝廷天兵打来时,里应外合,策应攻下常州城。” “你们怎么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攻打常州?”赵子俞疑惑的问。 “虽然赵监军在丹徒一直按兵不动,但是小女子感觉得到:进攻时间差不多了,所以我们就动手了。没想到真的巧了,能在这里遇上赵监军。” 这丫头太精了。 对于刘慧娘说“巧了”的勉强理由,赵子俞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潜入常州来活捉钱振鹏,刘姑娘你们就是为了报效朝廷?” “也不全是。我们家族惹了一点麻烦,只有赵皇室您出面才能解决。我们在这里帮您,希望以后在外面,赵皇室也帮我们家族一次。为表诚意,我们今天全力帮您!” 看到陈丽卿拿着双刀还在蠢蠢欲动,赵子俞怕她再翻脸打起来,赶紧说道:“刘姑娘,既然咱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要活捉钱振鹏,就没有必要刀兵相见,大家应该一致对外……” 他还想说:现在大敌当前,以前有什么误会,等以后有机会慢慢化解。 不料刘慧娘心有灵犀地笑道:“赵皇室说得对,现在大敌当前,以前有什么误会,等以后有机会慢慢化解。” 这个刘慧娘,居然把他想说而又没说出来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再看她一眼,娇艳的笑面,圆溜溜有灵气的大眼睛,直挺的鼻梁线条,白腻而又微微泛红的皮肤,紧紧抿着的嘴巴,遮不住一笑而露出的洁白牙齿……所谓人面桃花,不过于此。 赵子俞的目光和刘慧娘相遇,双方似乎在用眼睛在互相吸引和拉扯。 一瞬间,赵子俞居然有一种和她灵魂相通的感觉。 “刘姑娘好聪明,把我想说还没说的,都直接说了出来!” “赵皇室您的计策,真是胆大到惊天,别说吕师囊,估计宋江都意料不到。” 赵子俞不敢再多看刘慧娘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怕看多了眼睛会拉出丝来。 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刘慧娘居然对着赵子俞的眼神里也有了一丝的羞涩。 她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敢在外抛头露面,就是喜欢在闺房里抄颂诗词。 面对着赵子俞,她有一种小迷妹见到偶像真人的感觉。 刘慧娘怕自己的羞涩会被赵子俞看出来,拼命掩饰自己跳动的内心,极力表现出一副自然和大方。 陈丽卿看出表妹和赵皇室之间的眼神不对,气得低声吼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们俩在干什么!这么相互吹捧,有意思吗?” 刘慧娘急忙收回情绪,慌乱地说道:“赵皇室,我们带来了两个大箱子,可以把钱振鹏装在一个箱子里带走,另外还有一个空箱子,去城边军营处,我们可以如法炮制,捉吕师囊装了。” 赵子俞问道:“刘姑娘的意思是:我们装作是钱振鹏的手下,给吕师囊送上贿赂,潜入军营,把吕师囊也这样活捉了?” 刘慧娘捂嘴又笑:“你们难道没有这种想法吗?” 赵子俞点头承认:“有!” 刘慧娘正色道:“跟我们一起来的,都不是外人,全是我们家族的亲朋和故交,绝对可以信任。相信跟着赵皇室来的,也都是贴心知近的心腹,现在我们两方可以合兵一处,共同齐心协力去捉吕师囊。” 梁山的人听后,都开始笑了起来。 孙二娘皱皱鼻子,像是逗小孩子似的说道:“这个小姑娘,你是不是想借口给吕师囊送钱财和美女,我们两家赶着两辆大车和六个箱子自己送上门去?” 刘慧娘点头:“正是!” 孙二娘几乎要笑岔气:“那可有点不太好办啊!” 陈丽卿不服气地问:“有什么不好办的?” 孙二娘憋着笑说道:“我们山东人送礼讲究好事成双,送出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现在我们有两辆马车,却有六个箱子和三个美女。难道一个车上平均放三个箱子,和一个半美女?” 刘慧娘一点也不急:“这位姐姐您也是个美女,只是自己硬往粗糙里打扮而已,何必这么谦虚?再说,我们可以一辆车坐人,一辆车装箱子嘛!” 孙二娘笑道:“姐姐我知道自己老了,已经生的不如年轻时漂亮。江湖上人人都叫我母夜叉,有谁听说母夜叉漂亮的?” 刘慧娘:“说姐姐你是母夜叉的人,肯定是听说过你的名声没见过你本人。要是见了你本人,冲你又美又身手了得,肯定称呼你美罗刹!” 孙二娘止住笑容:“好一个会说话的小姑娘,如果能在江湖上历练几年,绝对是个八面玲珑的好手!可惜你不能去跟我开酒店,不然的话,我那身江湖上接人待物的本事,全都能传给你。” 刘慧娘很感兴趣地说道:“小女子虽不会武功,却最喜欢江湖上那些事。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跟各位姐姐学学混江湖的事,到时请各位姐姐不吝赐教。” 赵子俞笑道:“二娘,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你那杀人越货,剥皮剁馅做包子的技术,不传也罢!要是失传了,那就更好了!” 孙二娘不服气地说:“我不是说那些开黑店的技术,我是说这小姑娘接人待物方面的天分很好,稍加历练和点拨,绝对是一等一的八面玲珑好手。” 说完叹了口气,完全是一种:自己那些接人待物的技巧诀窍,就要失传了,她很不甘心的样子。 这个美貌小姑娘这么会说话,顾大嫂、孙二娘、扈三娘顿时全都对她抱有好感。 “三位姐姐,我们能和你们同乘一辆马车,共同去捉吕师囊吗?”刘慧娘趁机反问。 顾大嫂和孙二娘先乐了。 孙二娘:“能!能!怎么不能呢?小姑娘你人长得漂亮,说话又那么好听,我们有什么不能答应你的!” 顾大嫂看着赵子俞:“赵监军,要不——咱们就别瞒着她们了?” 赵子俞点点头。 见监军已经同意,顾大嫂抢先指着一个箱子,得意地炫耀道:“我们家监军,已经活捉吕师囊在此!” 于此同时,远处吕师囊大营里的混乱已经开始了。 第77章 请君入瓮 吕师囊的大营内,统制高可立拿着一份信鸽送来的加急情报,有点犹豫不决。 高可立负责接收各种外面送来的紧急情报。 半夜时分,他突然被手下叫醒,接着,奉上一张没有打开的小纸条,是信鸽加急送来的。 打开之后,只见小纸上用蝇头小楷写着:“今夜二更,宋江马军突然全数出城,朝常州方向而去。” 这是潜伏在丹徒的探子,追不上马队,在紧急情况下,只能用信鸽传送情报。 看过之后,是不是立即报告给吕师囊,他拿不定主意,只好去找住在隔壁的同事张近仁。 已经睡着的张近仁被他叫醒,本来还有点不高兴,但是看过纸条后,也是大为惊讶。 高可立问道:“近仁兄,你看这宋江的马军突然夜间出动,这是在练习夜战,还是要突袭我们常州?” 张近仁分析道:“根据咱们的探子观察:宋江马这几天上午训练,下午休息,就已经感觉有点不对劲。表面上装作敛翼收翅,是鹰隼即将出击的前兆。他们今晚突然全数出城,朝我们南边开来,行为着实可疑。我怀疑他们不是练习夜战,而是想连夜突袭。” 直觉让张近仁感到不妙。 “那要不要马上报知吕枢密?”高可立问。 “这个时间,吕枢密已经睡下,假如要是情报不准确,虚惊一场,打搅吕枢密的休息……”张近仁也有点吃不准。 假如是宋江夜间演练完就回去了,一惊一乍的,不仅惹得的吕枢密生气,还会引发旁人耻笑。 或者是宋江来个瞒天过海,次次做出攻击常州的假象,每次就是不真打,靠近双方接触线就退了,等常州这边应付的疲惫了,再突然来个真的,让他们猝不及防…… 唉——这事真伤脑子。 苏州三大王那边不知道怎么想的,似乎总认为:有常州在手,吕枢密就有能力反攻丹徒和润州,迟迟不给派来援军,还发书信和使者来训斥,弄的常州这边进退两难。 高可立说道:“假如宋江军不是夜间演练,而是突然变脸,来进攻我们。沿途咱们的防护哨卡和巡逻队,根本挡不住一万多马军的快速冲击。他们更追不上宋江马军的行进速度,就是想回来报信,恐怕还没有宋江马军行进的速度快。” 仓促之下,只怕宋军会比回来报信的人,来的更快。 张近仁心里也正猜想这件事,还不敢说出来,听高可立这么一说,他的心开始发虚。 嘴上,张近仁还是强撑着说:“以我们平时对宋江的了解,此人没有如此狡诈吧?” 高可立:“以前是没有,但是他们军中突然出现的那个监军特别狡诈。前几天,方五先生带着司行方等人潜入丹徒打探消息,听说就栽到那个监军手里了,差点没能活着回来。” 精明如方五先生,神勇如司行方,这都栽了。张近仁心里不由得一哆嗦。 高可立继续说道:“据回来的探子说:那个赵子俞难缠的很,咱们不一定能斗得过他。也就是出于这个顾虑,吕枢密一直没让反攻。” 一说到赵子俞,张近仁和高可立都在后悔。 前段时间打进润州时,曾经有一个机会,赵子俞就掌握在他们手里。 但是从吕师囊到手下十二统制官,没人把那个文文弱弱的病秧子小书生放在眼里。 甚至都不屑于当场杀死他,只是关在监狱里,还想着押赴杭州交给方七或方圣公弄死。 结果棋差一招,被他咸鱼翻身,此人在润州城大闹一番,把他们整的鸡飞狗跳。 再后来,赵子俞又差点弄死方五先生和司行方等人。 没想到这个小书生有如此手段。 看到丹徒的宋军突然停止攻击,常州这边还以为他们是在休整。 大家就这么相持着,都在等机会。 不料最近几天从宣州传来消息:大宋西军又从西北边境调来十几万,已经作势进攻宣州,东边江阴、太仓也被宋军占领。 我的天!这个赵子俞之所以不进攻,感情并不是为了休整,而是为了等西军开来。他想三面包围,用大军整体强势碾压。 事后一复盘,大家人人都后悔:怎么没早杀赵子俞! 前前后后各种事情联系起来一想:宋军很有可能是要连夜急袭! 张近仁咬了咬牙:“咱们现在就去报告吕枢密!如果不及时报告,出了事悔之不及;如果报错了,最多只是责罚一顿,事后有什么怪罪,我和你一并担着!” 商议完毕,二人立即去找吕师囊。 来到吕师囊住处,门口静悄悄的,竟然连个守门士兵都没有,更别说找人通报。 “人呢!”张近仁生气的大喊。 他和高可立连叫数声,引得附近一支巡逻队急急忙忙赶过来。 “张统制!高统制!” “怎么吕枢密就寝处无人守卫?” 巡逻队领头的见是两位统制,不敢怠慢,急忙帮着找守门卫兵。 “他们在这里了!都在门边厢房里。”有人举着火把惊叫。 走近一看:有的死了,血流一地;有的晕过去,至今没有醒;还有人被绑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嘴巴也被堵上。 高可立抢过一把刀,割开一个被绑的士兵,揭开他嘴上的绑布。 “啊——噗!”那个士兵又从嘴里吐出另外一个大布团。 “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可立厉声问道。 “上半夜,钱大人派人送来一大车礼物,来了十几个赶车押运的,车上还有一个美女和两个随从妇人,我们只道是给吕枢密送礼,谁知他们趁着夜深人静,突然就变脸,把我们杀的杀,打昏的打昏,绑的绑……”守门士兵快哭了。 “身为枢密的守卫,不发出警示声,还被人不声不响一锅端了,等下再找你们算账!”张近仁气得脸色铁青。 吕枢密守卫士兵都被解决了,他有点头懵了。 顶头上司领导没有了,这下一步该怎么办? “叫人!赶快敲锣示警!还有,快去看看吕枢密怎么样了!”高可立大叫。 敲锣召唤巡逻队的声音响起。 营内一阵混乱。立即大批巡逻军兵闻声起床,打着火把或灯笼,聚了过来。 “赶快跟我进去看看,里面情况怎么样了!”高可立拉着脸说。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润州城内,卓万里被敌方活捉当成人质,令他们投鼠忌器的窘境。 一群士兵跟着冲了进去。 “吕枢密!吕枢密!” 吕师囊卧房内空空如也,再喊也无人应答。 “于师爷呢?叫于师爷过来!”张近仁急眼了。 于师爷睡在吕师囊卧房旁边,上半夜有什么动静,他一定会觉察。 “于师爷也不见了!” 有士兵回报。 张近仁和高可立的心沉到脚底。 大战将至,主帅失踪了,这可如何是好? 明明知道吕枢密不可能会藏在床底下或柜子里面,张近仁还是心存侥幸说道:“各处搜一搜,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小心不要碰着机要文书。” 士兵们分散去床底、桌子下、柜子后去搜查。 “哗啦”一声,有人碰翻了什么东西,就见火花亮起,一处火花带亮数处火花,火药燃着声嗤嗤作响。 张近仁和高可立不明所以,眼前火光一闪,他们不敢相信这景象是真的,还以为是在梦里。 火药燃烧的终极处,是黑色的铁疙瘩。 “有埋伏,快跑!”高可立终于发觉不妙。 屋里众人犹豫的一刹那,“轰”的一声,铁疙瘩爆炸了。 第78章 混乱和误打误撞 吕师囊的中军大营内,先是一声爆炸,接着爆炸接二连三,惊得全城人都听到了动静。 军营内,数万军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乱间,又找不到指挥官,顿时率先陷入混乱。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知道哇!” “是宋军攻来了吗?” “不像!” “打雷了吗?” “好像是营里中军大帐那边被雷劈了!” “这是上天警示吗?” “不好了!大家快去看看吧:吕枢密那里被天雷劈了,死伤一大片……” 无数人涌向吕师囊的住处。 乱哄哄的环境中,统制官赵毅和范畴闻声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赵毅问。 “禀报将军,刚才此处连打数声炸雷,小的们不知发生什么事,闻声赶来,就见到如此景象。”一个士兵说道。 赵毅和范畴被眼前的景象看得心惊肉跳。 只见遍地躺的都是人,有的死,有的伤,还有人倒在烟尘中,抱着伤口哀嚎。 现场空气中烟尘弥漫,要不是有多处的大火在燃烧,简直可以说是周围啥都看不见。 范畴抓起一个倒在地上哀嚎的士兵问:“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受伤的士兵捂着伤口放声大哭:“我们巡逻时听到……张统制和高统制召唤……跟着进来找吕枢密……谁知火光一闪,接着就有一连串天上掉下来的炸雷……” 说到这里,已经是涕泪齐下,再也说不下去。 “张统制和高统制在哪里?吕枢密在哪里?”范畴的眼睛已经冒火。 受伤士兵摇摇头,又瘫倒在地。 范畴又去抓另一个倒在地上哀嚎的士兵。 那个士兵说道:“打雷之前,张统制和高统制带着一队弟兄进了吕枢密的卧房,接着就从里面开始响炸雷,接着我们这外面的也响了炸雷了。” 听士兵这么说,赵毅和范畴急急忙忙又往里走。 里面是爆炸的中心,情形更惨。 赵毅和范畴急着寻人,不由得张口大喊。 “吕枢密!” “张统制!” “高统制!” …… 乱七八糟的废墟和倒地的人堆中,一只手无力的伸出来。 范畴眼尖:“是高统制!” 赵毅招呼:“快救人!” 几个士兵慌忙上去,七手八脚从废墟中把高可立扒出来。 高可立满头满脸都是血和灰尘,被从伤兵堆里拉出来后,他嘶哑着嗓子喊:“张统制也在旁边,快救他!” 众人又去找张近仁。 还好,张近仁虽然受了重伤,也没有死。他被众卫兵围着,卫兵们帮他挡下致命的爆炸。 张近仁捂着脖子上冒血的伤口,有气无力地说道:“快!宋江军来袭了!” 范畴和赵毅大惊。 虽然没看见来袭的敌人,但是眼前这一片哀嚎的惨相,已经充分说明问题。 “敌在哪里?”范畴问道。 张近仁和高可立虽然吃了大亏,被赵子俞暗藏的手雷炸的头破血流,但他俩却说不出敌人在什么地方。 沉吟一下,高可立肯定地说道:“他们已经进城了,就在城里!马上全城戒严!” 范畴:“全城戒严,需要吕枢密发下将令!现在吕枢密在哪儿?” 四个统制官面面相觑,吕师囊现在不知踪迹。 在一旁接受包扎的张近仁张口说道:“去找钱振鹏!吕枢密不在,钱振鹏也能签发全城戒严令!” 赵毅突然冒出一句:“要是钱大人也出意外了呢?” 四个统制全都沉默了。 要是吕师囊和钱振鹏全都出意外,那后果太可怕了。 吕枢密不在,必须有人站出来。 张近仁支撑着说道:“要是钱大人那里有问题,就去找金节。宋江就是再狡诈,也不可能把我们每一个人都端了……” 说完,他吐出一大口血来,然后拼命喘着气。 其他三个统制还想照顾他,张近仁努力拼尽力气说道:“你们不要管我,快去做好防守,我估计宋江的军队天亮时就会打过来,鸡叫时分,千万不要开城门了!” 话音未落,四处都听到公鸡在打鸣。 天色也开始逐渐亮起来。 常州城西门,这边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爆炸声。 士兵们乱糟糟的拿起刀枪,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乱!所有人听我指挥!”一个很威严的声音在西门城头上响起。 众人一看,说话的是金节。 同时,守城军士们还惊讶的发现:金节带了一群陌生的面孔,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全面接管了西门的防务。 这些过来换班的人,守城士兵一个也不认识。 有人心中还有疑问,刚想说些什么,金节厉声喝到:“你们赶快回营去准备吃早饭!西门这边有吕枢密派来的人接管。” 金节想了一想,又说道:“你们回营以后,传我的军令:西门守城所有将士,没有我的命令,今天一概不得出营!违者斩首!” 士兵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都只好低头回营。 有人不放心的回头盯了一下来接管城门防务的人。 这些人真的很奇怪,身材高大且面目凶恶,不像是长相温婉的江南子弟,倒像是些个北方人。 其中有一个身材健硕的家伙,留着大胡子,手拿禅杖,面目凶恶,此人虽然用红布包着头,明显掩饰不住他没有头发的脑袋。 他该不会是和尚吧? 还有一个带着双刀的健壮精干大个子,披头散发,脑袋上的红布藏不住两边脑门上的刺字金印。 这人以前一定是个配军。不过,他身上配的双刀,好像是头陀用的戒刀。 还有一个军官,带人在城门楼两边架上了炮。那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小炮,炮口对着两边城墙上的甬道。看架势,不像是在防宋军,更像是在防自己人。 天呐!金节将军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啊? 士兵们乱哄哄的回营。 他们不敢乱走,却都忍不住在军营里低声议论刚才一连串的爆炸声。 鸡叫时分,金节早早叫人打开城门,迎候各方进城出城人员。 让金节和鲁智深等人失望的是:天都亮了,却不见宋江的马军到来。 常州府衙内,听到远处传来连串的爆炸声,梁山众人都不由得面色有变。 赵子俞绷着脸点头:“提前响了,看样子是被军营内的巡逻队发现了端倪。” 随后,石秀呵斥道:“于师爷,不是说天亮后吕师囊才起床的吗?怎么这么早就有人触动了吕师囊卧房的机关?” 于师爷一脸委屈:“不知道啊!平时这个时间,没有人敢闯进吕枢密的卧房啊!” 大美女刘慧娘则变了脸色:“这是爆炸声,是你们搞的?” “没错,是赵监军命令设下的诡雷爆炸了!”时迁高兴的有点控制不住,差点就要手舞足蹈,他最喜欢放炮点火,四处制造混乱。 赵子俞接口说道:“是石秀安装的巧妙。只是不知道对方这次伤亡有多少?” “那只是给他们的一个见面礼。”石秀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一听到爆炸声,他就坐不住了。不让他上阵当面冲杀,只是用诡雷坑人,他有点不太习惯。 刘慧娘问道:“你们的号炮响过之后,是不是说明丹徒的兵马已经杀到了常州?” 赵子俞解释:“刘姑娘,这不是号炮,是杀伤雷。我们活捉吕师囊之后,设在他卧室和旁边护卫营帐里的,和攻城兵马无关。” 陈丽卿也急了:“那就是说:你们的马军还没有到来?” 赵子俞点头:“是的。” 他和宋江约定:天亮时攻城。 等待常州天亮时开城门,宋江的马军百里奔袭,直冲城门。城内以号炮为信号。 这次设在吕师囊住处的诡雷提前响了,肯定有人在吕师囊起床时间前,进了他的卧室。 不过没关系,先让他们乱上一阵。 刘慧娘急的跺脚说道:“你们这样设响雷,会坏了我们大事的!” 赵子俞不解:“怎么会坏了你们的事?” 陈丽卿说道:“我们也带了一箱响雷号炮,准备活捉吕师囊和钱振鹏后,以释放号炮为信号,让藏在城里的内应全部杀出,接应你们的人进城。现在你们攻城的兵马没来,炮声却响了,我们的人出来早了,会死很多无辜之人的!” “啊——你们城里还有其他内应?”赵子俞也是吃了一惊。 第79章 指挥若定 听到陈丽卿和刘慧娘在常州城内还有其他内应,而且会因为赵子俞布设的诡雷爆炸,会误以为是号炮信号,赵子俞也是吃了一惊。 一是惊讶这个刘慧娘不但和自己想法类似,连接应的用号炮为信号都想到一起去了。 二是惊讶这常州城里他们还有同党,秘密潜入的,不止眼前这十几个人。 “刘姑娘,你们在常州城里到底还有多少人?”赵子俞也不含蓄了,直接摊牌开口问。 “我们一共潜进来三十多人。”陈丽卿抢先回答,她怕说慢了,自家人伤亡会更多。 我去——就这几个人!估计一蹦跶出来,就得死光了。 赵子俞也生气了:“胡闹!靠着三十多人,就想拿下常州城?” 刘慧娘这丫头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做起事来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 刘慧娘轻咬嘴唇说道:“虽然来的只有三十多人,我们在常州城还有其他内应。” “还有什么内应?” “方腊军占领常州以后,杀了很多高官和富户,这些苦主有些还残存的家人和亲朋,再加上最近有些老百姓也被乱军祸害,他们都恨透了方腊,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已经说动一两千人,可以随时杀出来和方腊军搏命。” 赵子俞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问道:“至于什么时候杀出来,是不是以号炮为信号?” “对!”刘慧娘回答的很干脆。 说完,她突然跪了下来。 “求赵皇室看在我们帮您活捉钱振鹏的份上,救救这些人!” 赵子俞无奈地笑笑。 “本来想偷偷摸摸地低调做些事,但是有你们的意外出现,我这想低调都低不成了。” 陈丽卿不明白赵子俞话里的意思,却看不惯表妹向赵子俞低头,她跳脚大叫:“阿秀,不要低声下气的求他!” 然后反口骂道:“姓赵的!我们这里不计前嫌暗中帮你,你倒好,还反手坑害我们,真是个昏头昏脑的撮鸟皇室!” 刘慧娘却很镇定地说道:“表姐,你没明白赵皇室话里的意思。他——已经答应帮我们了。” 陈丽卿正在不断抱怨,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问她的仇人:“你是这意思吗?” 赵子俞:“陈——陈小姐是吧!反正以后不能叫你陈公子了。陈小姐,我想咱们之间有点误会。大家都是同路人,为什么不能互相帮一下呢?我一定帮你们!” 看着她女儿装束打扮的样子,容貌居然好看的一点也不比刘慧娘差,赵子俞忍不住偷着多看了她几眼。 无论是谁,能娶了这二女中的一人,都将是平生莫大的幸福。 不过二女比较起来,刘慧娘温柔一些,陈丽卿有点假小子性格。 “刘姑娘,我该怎么救你们的人呢?” 刘慧娘:“很简单,在你们梁山大军攻城之前,让他们集中到你这里,等你们军队攻城时再一起杀出。还有,不要让你们先锋营的人攻击我们的人。” 赵子俞:“感谢姑娘的信任,不过我们这边只有十来个人,也保护不了你们这么多人的周全啊!” 刘慧娘又笑了:“赵皇室敢亲自来犯险,就一定有保证平安的必杀招。我们的安全保证是:城里有一千多潜伏的策应人马。不知赵皇室保平安的必杀招是什么?” “好吧!算你聪明!什么都让你算到了!”赵子俞朝这个俏丽的小姑娘翘起大拇指。 “我们保平安的杀招是一种新式武器。”赵子俞亮出一个手雷。 接着,他开始问关键问题:“情况紧急,请你如实回答我:你们的人都在何处?现在还好联系吗?” “有五六处呢!这会儿怕是都已经带着刀兵杀出来了。”刘慧娘关心己方人员的安危,话说得很快。 赵子俞也不含糊,直接从身上拿出地图:“不知刘姑娘会不会看地图,如果会的话,请在这常州地图上把你们人集结的位置,都在地图上指出来。我好作安排。” 刘慧娘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赵子俞一下,对着地图一一指到:“这里有大约五七百,这里大约有一百多,这里大约有四百,这里是达官富户集中区,估计能说动二三百人,这里还有几十人……” “你们有没有大宋军队的旗帜?”赵子俞又问。 “有!”刘慧娘坚定的点了点头。 赵子俞说道:“有这么多人够用了。” 他回头大喝:“时迁、侯建、王定六何在?” “在!” 时迁、侯建和王定六三人手抱兵器,昂首出列。 “你三人各带着一批手雷和刘姑娘他们的号炮。赶着马车,跟着去把这些分散的人都聚拢起来,然后就到这府衙汇合!号炮用来制造混乱,开路遇阻或追兵太近时,就用手雷招呼阻挡你们的人。” “遵令!” “他们的旗帜插在城中,可以用作制造混乱,至于号炮到时具体怎么用,由时迁来定!” “遵令!” “把他们的人帮着全部带回来。要是路上遇到我们先锋营的人,你们一定要及时出面证明他们是自己人,千万别闹的自家人打自家人。” “遵令!不过——他们要是不愿意跟我们来呢?”时迁又想起一件事。 “刘姑娘,你派一些你们信任的人,去把人都叫过来。我派三个人跟着你们,我的人有秘密武器,保证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如果路上遇上我们先锋营的人,我的人还可以为你们证明:大家都是自己人,免得闹误会自相残杀了。” 看着赵子俞指挥若定的样子,刘慧娘信服的点了点头。 “丽卿表姐,你带咱们的人和这三位好汉,去找回城里其他处潜伏人马,让他们不要贸然杀出,免得损失太大。” 陈丽卿突然急着说道:“阿秀你手无缚鸡之力,不要跟我一起去了,我留下这些人保护你!” 刘慧娘漂亮的大眼睛睁的很圆,她对表姐说道:“人你都带走,我没打算做你们的拖累。放心,有赵皇室在,我会很安全的!” 赵子俞也亮出自己的特制弓弩:“陈小姐放心!有我在,刘姑娘安全的很!” 陈丽卿只好亮出宝剑,狠狠威胁道:“姓赵的,你一定要保护得我表妹没事,如果我表妹有半点差池,我一定在你身上戳百十个窟窿!” 赵子俞挤出个笑脸:“放心!” 争执几下,陈丽卿同意由赵子俞保护刘慧娘,带着其他手下和时迁等人转身离去。 扈三娘不愿意自己的上司被一个小女子恶语威胁,她不甘心地冲着陈丽卿背影说道:“姓陈的假小子你也听着:要是我家监军因为你们这些累赘受伤,哪怕手指头破个皮,我们监军也要在你身上戳窟窿!” 梁山好汉中,有人发出一阵心怀叵测的哄笑。 陶宗旺叫嚣道:“你这么漂亮,还是嫁给我家监军吧!我亲手给你们盖套新房!” 刘慧娘似乎能听懂这帮江湖汉子的浑话,白嫩的俏脸变得绯红。 赵子俞拿着弩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赶快准备防守!” 大战来临之前,梁山好汉们既紧张而又有条不紊。 常州府衙和润州府衙的结构大同小异,都是前面是大堂,后面是一个个的各种功能室间。 赵子俞等人占据了小厅,把吕师囊和钱振鹏安排在门口做人质,顺手把外面守门人也绑了。 有了在润州府衙被围的经验,白胜事先看好了几条预备逃走路线,有的墙外表看不出端倪,但被他从内凿的松动,可以随时大力推出一个口子,等顶不住进攻时,可以当做逃生口。 第80章 四个女人一台戏 趁着府衙混乱,赵子俞命令尽量多的活捉府衙人员。 焦挺和樊瑞等人护住赵子俞,石秀和刘唐带着曹正、杨林、汤隆、孟康、陶宗旺、孙二娘等人,挨个房间捉俘虏。 混乱中,他们在府衙居然悄无声息的捉了二百多人。 每捉到两三个人,就绑好,由孙二娘哼着恐怖的曲子,押着送回小厅里来。 紧张的气氛中,扈三娘、顾大嫂奉命保护刘慧娘,别人都在忙碌,这三人被赵子俞要求:不要参与“男人干的事”。 几个女子只好远远的进入一旁厨房烧水做饭,想让赵子俞等人天亮后,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早饭。 看着孙二娘哼着小曲儿,出去一趟就能带回一些俘虏,在门前过来过去,刘慧娘赞道:“这位孙姐姐比男人还厉害!” 扈三娘撇撇嘴说道:“只是用刀子押着人过来,这算什么!二娘以前开黑店时,都是把人用蒙汗药麻翻,然后拖着腿脚拉到后堂去。她两只手能同时拖走两个绑好的大男人不成问题!” 说完,把一根柴禾用手掰断,扔进燃烧的灶膛。 刘慧娘羡慕地说道:“孙姐姐力气比男人都还大。我要是有这本事就好了!” 扈三娘见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似乎并不害怕母夜叉孙二娘,便吓唬她道:“小姑娘,二娘以前都是把人麻翻之后,带到后面厨房杀了,做成人肉包子。你听她那唱词的内容,就不怕吗?” 刘慧娘可爱的吐吐舌头:“我都听清楚了,那歌词太吓人了!” 嘴上说吓人,从她的样子上看,并没有害怕的表情,只是一边的烧开水,说是要给赵子俞泡茶用,还一边学着孙二娘的唱词开始小声哼哼。 顾大嫂见这个女孩子聪明而又胆子大,模样又出奇的俊俏,再看看年轻英俊的赵子俞,私下低声问道:“小姑娘你胆子倒是挺大的,不知今年芳龄几何?许配人家没有?” 刘慧娘:“我今年十九,小我表姐三个月。我和表姐都没有许配人家。” 顾大嫂大喜:“正好。我家赵监军今年二十岁,还未曾婚配。他是皇室,又中过状元,模样也生的俊俏,女娃娃们都喜欢白白净净的读书人,既然他未娶,你未嫁,我看不如……” “顾姐姐——你就会拿我开玩笑!” 刘慧娘似乎被说中了心思,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她撒娇似的,一头扎进顾大嫂怀里。 看着不远处,赵子俞站在小厅门口指挥手下干活的身影,顾大嫂正色道:“我没开玩笑,就是感觉你们俩郎才女貌,挺相配的。等会儿闲下来,我就跟我家监军说说这事。” “顾姐姐——”在顾大嫂怀里的刘慧娘,更不好意思了,像个小野猫似的乱挠。 顾大嫂有点喜欢这个脾气可爱小丫头,又说道:“我们家监军不像那帮粗心汉子,他很会疼女人的,你也看到了:出门他不让我们走路,都是要我们坐车。这干活也不让我们女人上,都是指挥这帮粗老爷们儿。这样怜惜女子的男人,天底下去哪儿找第二个……” 在大宋朝,女子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即使是梁山好汉中,三个女子也处于不被重视的境地。碰到很尊重女性的赵子俞,顾大嫂、孙二娘、扈三娘都感到无比惊讶。 本来顾大嫂说媒是在开玩笑,可是说着说着,她也越来越觉得这两人确实般配。 听到顾大嫂一个劲劝刘慧娘嫁赵子俞,扈三娘不乐意了。 “顾大嫂,这小妮子虽然可爱又漂亮,但是赵监军不一定会喜欢。咱们在丹徒驻扎时,我听时迁说:监军喜欢腿长的姑娘,她那表姐,才是我们家监军喜欢的类型。” 啊——他喜欢表姐那种姑娘。 正在欢喜中的刘慧娘突然一愣,紧接着从顾大嫂怀里出来,神情很快恢复了庄重。 一切小动作,全被顾大嫂和扈三娘看在眼里。 “不过呢?我们家监军喜欢胆子大的女子,你这么有胆色,监军一定会喜欢的。” 怕伤了刘慧娘的心,顾大嫂赶紧又补充一句。 她以前在登州不仅开客店,还在店里提供场地,供江湖豪客聚赌。常年下来,见的各色人物太多,对于什么人是什么性格,心里在想什么,一眼就能看出。 也正是因为能准确把握人的性格,所以在搭救她关在监狱里的兄弟解珍解宝时,只几句话,就把老成稳重的孙立给说服了。 这个姓刘的小姑娘一开始看不透她,顾大嫂曾经有过一些慌张:难道自己的看人和识人本事失灵了? 刘慧娘和陈丽卿是亲戚,陈丽卿和她父亲陈希真在润州曾经差点把他们梁山群雄一网打尽。 那一次的事,每每想到,顾大嫂都惊出一身冷汗。 对于这个一眼看不透心里想什么的刘慧娘,顾大嫂是心存忌惮的。 但是刚刚在讲到说媒牵红线时,刘慧娘那羞涩的表情,立即让顾大嫂感受到:这小姑娘是真情流露,不是装的。 终于,顾大嫂又找回凭表情看出人心的自信。 这小姑娘美的让人动心,见识非凡,胆子又大,假如能嫁给赵监军,绝对是个优秀的贤内助。 如果能把她嫁给监军,这样既能消除陈家父女对梁山的敌意,还能报答赵监军,又成全一对璧人,岂不是一举数得? 顾大嫂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孙二娘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不好了!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将军,自称是吕师囊手下的统制官,说有急事,非得要见钱振鹏。” 赵子俞焦躁道:“拖着,先别让他进来!” 孙二娘:“石秀、汤隆、陶宗旺化装成守门的士兵,正在门口拖着他。刘唐在门后吩咐我赶紧过来禀报。赵监军,我们该怎么办?” 赵子俞:“我们这防御机关还没设好,不宜惊动守军而造成打草惊蛇。” 孙二娘:“但是那个人带了一大队兵,在门口大吵大闹,要是强行闯进来,恐怕……” 赵子俞略一思索:“这样吧,让石秀放领头的那个人进来,其余的士兵都阻在门外……把他引到隔壁的偏厅等候,就说钱振鹏还在起床穿衣,马上就到。” 孙二娘:“这样行吗?他要是进来后,在偏厅还是大吵大闹怎么办?” 赵子俞看着厨房冒起的炊烟,突然坏坏的一笑:“给他泡杯茶。我记得二娘姐你的蒙汗药总是不离身,这次数量一定带足够了吧?” 孙二娘恍然大悟。 “若不是监军提醒,差点都忘了这一茬子了!” 说完,她直接从身上掏出一个纸包:“你们把这个泡到茶水里,我去把人骗进来!” 第81章 笑里藏刀的刘慧娘 常州府衙门外,高可立带着一队士兵,正在焦躁不安的等着进去。 “怎么还没禀报完!我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快让我见钱大人!”高可立火急火燎地大吼。 他此时灰头土脸的,额头上的伤口还用白布包扎着。 吕师囊卧室手雷爆炸时,碎片炸伤了他的脑袋,此刻脑袋里还一直懵懵的。 来的时候,他也曾怀疑钱振鹏这边会出事。 来到之后,见到门口有几个士兵守备如常,他一高声大吵,里面又有几个军兵出来,看到这里不像军营那般混乱,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一些。谢天谢地,钱振鹏这边没事。 守门的那个长得像砍柴樵夫出身的士兵,还有那个看着像是匠人和农民出身的士兵,让他感觉踏实。 根据高可立的认知:方腊军的士兵,本来就是都来自民间各行各业,和大宋官军不同,这些人脸上不刺字。 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高可立不相信:宋军探子能一夜之间把吕师囊和钱振鹏都弄失踪了。 他和钱振鹏大家都是平级的统制官,就算是直闯进府衙也没关系。 今天带兵过来,也有直接闯进去的想法,但是考虑到眼下吕枢密神秘失踪了,估计凶多吉少,以后守城还要依靠钱振鹏。 吕枢密不在,下令全城戒严,需要从钱振鹏这里走程序。 这个时候,高可立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假如他们这些统制要是再丢了常州,恐怕回去苏州那边,也会被三大王一怒之下斩首示众。 钱振鹏是清溪县都头出身,和圣公是同乡,要是不给钱振鹏一点面子,硬闯进去。得罪了他,说不定这常州父母官会给他们掣肘下绊子。 前一段时间,从润州和丹徒退下来的溃兵在常州城大闹,又是抢掠又是伤人,犯出不少案子。 这些案子,有些就是高可立手下做的。那个时候太乱,高可立也约束不了那么多。因为这些事,那个金节常去军营吕枢密那里闹,常州本地官员和撤下来的军队之间,关系变得有点紧张。 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想了一想,高可立还是决定按规矩来。 在门口,他一遍遍大声自报家门,让守门人去通报。 可他万万没想到:钱振鹏这边也出事了。 这时,一个瘦瘦的士兵和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壮实妇人急急忙忙出来。 妇人开口道:“钱大人刚刚被惊醒,正在穿衣服。请统制大人到里面稍候。士兵在门外等候。” 高可立想也没想,立刻下马跟着进去,瘦瘦的士兵帮他牵住马。 手下的士兵们有的也想跟着进去,被门口一个樵夫一样的守门汉子挡住了。 “府衙重地,不能全都进去!”石秀一脸严肃。 高可立觉得这个樵夫模样的守门人说得有理,便制止住了身后要跟进去的军队。 大队人马只得列队等在门口。 三个虞侯跟在高可立身后,一起大踏步进入常州府衙。 健壮妇人把他们四个带到偏厅,分主次让他们落座。 妇人道:“钱大人马上就到。” 然后命令外面:“赶快给四位大人看茶!” “来了!” 随着一声娇媚的声音,一个容颜绝色的女子,端着托盘,捧着一壶茶和几个茶杯走进来。 四人的目光顿时被这个美貌女子所吸引。 我的个天!这小女子太漂亮了! 高可立等四人平时不太耽于女色,但此时看着这女子美丽的脸庞,同时都走了神。 恍惚的一瞬间,他们甚至想到:要是能和此女子生活一辈子,还造什么反?他们愿意丢下刀枪,找个无人的地方,和此女隐居山林一辈子…… 转念间,四个军官又暗自感叹:怎么让此女子落到钱振鹏手里!可惜了! 怪不得钱振鹏天亮了还不起床! 四人见到美女犯迷糊之间,年轻女子似乎看出他们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轻启朱唇微笑道:“各位官爷,钱大人让奴婢过来上茶,他马上就到。” 说完,给偏厅里坐着的四个人一一倒上茶水。 轻盈的身影经过之际,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过,再加上窈窕曼妙的身形,把四个军官弄的神魂颠倒。 她回头一笑,几个粗汉子心神荡漾的不知所以,感觉魂魄都要飞了。 为了掩饰囧相,四人急忙端起茶杯,用喝茶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三个随从虞侯似乎渴坏了,把手里的茶水一气吸干。 “好茶!再来一杯!”虞侯们乱哄哄的把杯子伸过来。 女子笑吟吟的,端着茶壶又一一给他们倒上。 高可立这边,手拿着茶杯,喝与不喝之间,还有点犹豫。 自己是堂堂统制官,喝起茶来要文雅,不能像手下那样牛饮,在美女面前,要给人家留下好印象…… 不料女子淡淡如水的眼眸突然波光流转的看了过来,一瞬间,外面的天色都变得明亮起来。 那眼神,似乎蕴藏着无限风情,而又似乎只是平平淡淡的无意之举。 高可立受不了这小美女勾魂摄魄的眼神,急忙用茶杯遮住面部,喝起茶来。 茶可能早就泡上了,此时的温度不是太热,也不是太凉。 高可立惊讶于钱振鹏什么时候这么讲究喝茶了,他以前只是一个粗鲁的清溪县都头,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绝色美女的影响?连茶的温度都是正正好好的。 慢慢吞咽下去后,茶的味道似乎有点什么不妥,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高可立喝过很多种江南名茶,却说不出眼下喝的是什么茶,他又仔细尝了一口。 眼光掠过茶盅,似乎残留的茶底子有点浑。 咂咂嘴,这是茶水里掺什么了。 一直笑盈盈的刘慧娘看到四个人都已经喝下茶水,转身出去。 临走前,这个女子还笑着说道:“我看各位官爷可能还没吃饭,厨房还蒸了些糕饼和肉包子,我去端给各位大人吃!” 四个军官呆痴痴的目送小美女离开。 不管军情如何紧急,此时的高可立,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脑子开始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他还想再见这小美女一面,还想再多看一眼。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说不定他会在宋军下一次进攻时就战死了,不过就是死,也要在死之前再看一眼这个小美女。 要是侥幸能击退宋江,立上个大功,他就什么都不要,只找钱振鹏讨要这个小美女…… 突然,门又被推开,天遂人愿,小美女又回来了。 她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只见刚才倒茶的小美女柳眉倒竖,笑脸变成了奶凶奶凶的杀气。 “我有个姐姐曾经说过:饶是你精似鬼,也喝了老娘的洗脚水!” 高可立立刻感觉情形不对。 这是绿林黑话! 但是茶已经喝下去,自己的那三个手下,还喝下了第二杯。 “你们是什么人?”高可立怒喝。 小美女一脸娇滴滴的坏笑:“我们是做肉包子的!面都和好了,就是还差点肉馅。” “你——” 小美女如同哄小孩子入眠般,用浙东越州方言轻声唱道: “我剜你的眼,叫你看不见。 我剥你的皮,叫你没衣穿。 我削你的肉,叫你站不住。 我要你的命,你活不过明天……” 唱歌的音调由软逐渐变得硬且带果断的杀气,歌词内容异常歹毒。 第82章 四个女人的又一台戏 孙二娘听到刘慧娘唱的歌,惊讶地问:“我这几天经常唱的歌,怎么小丫头你也会?” 刘慧娘捂嘴轻笑:“刚才听姐姐进来出去,一直在低声哼唱,我就不知不觉跟着会了。” 孙二娘惊呼:“你真是天才哟!这个歌,赵监军在丹徒教了我好多遍,我才学会。你只今晚听我哼哼几句,就全学会了!” 刘慧娘更惊讶:“你们监军怎么会唱这种歌?而且是用两浙那边的方言,难道他以前干过杀人越货的买卖?” 顾大嫂:“我们监军以前在杭州呆过,可能是在那里学来的市井小调。” 市井小调会有这个内容?刘慧娘一脸的不信。 她们在这边嘻嘻哈哈,对面的高可立,已经站立不住了。 见到刘慧娘带着三女一男进来,这些人手里还拿着刀,剑和绳索,高可立已经感觉大事不妙。 刚才喝的茶有问题! 后悔也晚了。 高可立气得想发作,没等摸到腰刀,身边的三个手下已经“扑通”“扑通”,接二连三倒下。 等他摸到腰刀时,也已经无力拔刀。 赵子俞很贴心地劝道:“深呼吸,深呼吸——很快就好!不要激动,不要剧烈活动,马上就好。如果硬挣扎的话,蒙汗药药效传递太快,会加剧难受的感觉。” 眼前一片模糊,在赵子俞等人的笑声中,高可立也扑通一声倒下。 刘慧娘歪着脑袋问赵子俞:“赵监军,您怎么知道蒙汗药起效的感觉?难道以前中过招?”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天天跟梁山这帮人在一起,我这好人都学歪了!不过可喜可贺,今天又活捉到一个统制官!姐姐们,绑人!”意外又多捉到一个常州的高官,赵子俞此刻高兴的喜不自胜。 孙二娘和顾大嫂拿着绳子,上前去挨个捆人。 扈三娘看着刘慧娘直撇嘴:“看不出,小妮子你还真是个人物!谈笑间,抛个媚眼,就把这几个人迷的七荤八素。老娘我就干不出来这个,我装不来出哭,也装不出笑。” 顾大嫂:“刚才让你端蒙汗药来哄他们喝,三娘你死活说做不来,人家小姑娘主动站出来,帮你把这活干了,干的干净利索。事后你不道谢,还怪腔怪调地笑话人家,活该你只能上阵跟人拼刀子对砍!” 刘慧娘偷偷看看赵子俞,委屈地说:“我那不是抛媚眼!都是刚才二娘姐教的。二娘姐姐说:不用想着勾引人,只要对男人笑笑,我随便看他们一眼,就是给他们上毒酒,他们也会乖乖喝了。” 孙二娘笑道:“你干的不错!不过技巧还是有点不到火候,要是你回头扫过去的时候,速度上要是既保持能让男人看清你的面容,又不能让他们马上记清你的面容,还想更仔细的看,那就火候到家了。” 刘慧娘双手捂着通红的脸,不好意思地说:“姐姐你别说了,这样做算不算是在勾引男人?” 孙二娘一边绑人,一边解释:“不算勾引,最多只能算是撩拨,轻轻的撩动男人的心思。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勾引,是为了拉男人下水;撩拨,是为了让男人既想还又得不到。今天仓促之间太紧急,我只能给你随便说说,改天我教你几个脸上的表情,保管你以后上酒桌劝酒,一颦一笑间,就让男人把酒喝了……” 赵子俞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板着脸说道:“二娘,人家刘姑娘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别用你那些下迷药、打闷棍的歪门邪道把人家小姑娘带歪了!” 孙二娘说得正痛快,见到监军不高兴,只好意犹未尽的闭上嘴。 监军说得对,人家刘姑娘一看就是有身份的正经人,怎么能学自己这个下三滥的本事。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小姑娘太聪明,学东西又快,什么学问一点就透,人长得又漂亮,要是以后开酒店当老板娘,绝对是天才! 刘慧娘见孙二娘被赵子俞训斥的不敢吭声,跑到她身边,咬着耳朵小声说:“改天我单独去找你,姐姐你那江湖接人待物的本事,我特别佩服,一定要好好教我两招。” 几句话,逗的孙二娘又开心起来。 扈三娘讽刺道:“刚才这小姑娘哄这四个人喝蒙汗药,脸不改色心不跳,换成我都做不出来。我在门缝里看着,手心都出汗了。她这会儿在监军面前怎么突然变得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了?” 几句话,说得刘慧娘脸色变红了。 刘慧娘对着赵子俞低头说道:“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是情况特殊,想到家人在本城生死未卜,情急之下顾不得紧张了。” 扈三娘冷笑:“别解释!你对我们家监军解释这个做什么?又不是要嫁给我们监军。” 这么一说,弄的刘慧娘脸色更红了。 赵子俞皱起眉头喝道:“三娘!你也少说两句!” 顾大嫂哈哈大笑:“我看出来了,这小丫头在后堂捉钱振鹏不害羞,在偏厅骗这四个人喝蒙汗药不害羞,她对别人都不害羞,这会儿对着我们赵监军,害羞的不得了,这定是想到心中的如意郎君了!” 梁山三个女将一起哈哈大笑。 刘慧娘脸,红的几乎要滴血。 “你们好好做事!我有事先走了。等这四个家伙绑好,一起带到后堂屋去。”丢下几句话,赵子俞绷着脸转身离去。 留下四个女子在屋里面面相觑。 “都是你们三个姐姐,乱拿我开玩笑,现在把赵监军气走了!”刘慧娘低声抱怨。 那抱怨的语调,更像是在撒娇。 “哈哈哈哈——” 见赵监军不在场,三个女将又是放肆的大笑。 “你们还笑!”刘慧娘似乎都要被这三个女人气哭了。 “我们的赵监军没那么小的心眼,他不会因为咱们几句话生气的。”顾大嫂劝慰刘慧娘。 “如果你觉得赵监军气量小,那是因为你和他相处的时间太短。”扈三娘也劝慰刘慧娘。 刘慧娘情绪有点低沉地说:“赵监军是皇室,我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儿,配不上赵监军的,请各位姐姐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顾大嫂微笑:“我们真的不是开玩笑——方才你难道没注意到,赵监军转身出门时,他的脸也红了!这说明他心中也有你,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放心,以后有时间我多教你几招对付男人的本事,让赵监军着迷到再也离不开你。”孙二娘拍拍刘慧娘的肩膀,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徒弟。 “二娘,你这说话样子,像个妓院里的老鸨子!”扈三娘不高兴地说。 “呸——”孙二娘推了一下扈三娘。 “我那本事不是妓院里勾引男人的招儿,是让江湖汉子和你做朋友的真心相处之道,正派的很!孙二娘我是开酒店的,不是开妓院的,没那么下流!” “我看你是想把她当成你的徒弟!你是什么身份?还妄想教人家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开黑店。” 刘慧娘带着点乖乖女向往学坏的表情,兴奋地说道:“三娘姐姐不要吵了,我喜欢和你们一起闯江湖。慧娘我自幼就喜欢听闯江湖的事,却没有机会接触江湖事务,二娘姐姐能指点我,就是我师傅。” 孙二娘回怼扈三娘也毫不客气:“我就是想教一教她!怎么了?我看你是觉得人家慧娘妹子不喜欢学武艺,你收不到徒弟眼急的!人家就是喜欢跟我学,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徒弟出来!” “你们——”扈三娘一时语结。 论打架,她是一个好手;论斗嘴,刘慧娘和孙二娘一软一硬,一唱一和,分进合击,她还真斗不过。 憋了半天,她发狠地说:“找就找!早晚有一天,我收个女徒弟,让你孙二娘看看我教的徒弟是怎么强过你徒弟的!” 孙二娘的好胜心顿时上来了:“等你找到和教出徒弟来了,我倒很有兴趣和你比一比,看看到底谁的徒弟厉害!咱们赌十坛好酒!” “赌就赌!顾大嫂做个见证!”扈三娘也不示弱。 孙二娘又讥笑道:“你输定了。我的徒弟就在眼前,你的徒弟在哪里?” 扈三娘:“给我三年时间。等我找到徒弟,再教教她,三年后的今天,咱们比比。” 嘴上虽硬,徒弟的人选,扈三娘心里发虚的很。 看着刘慧娘那人畜无害的样子,扈三娘想起了那个桀骜不驯、一心想灭了梁山的陈丽卿。 随即,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陈丽卿父女视梁山是敌人,是不可能和梁山同一条心的。 再加上她武艺高强,比自己水平差不了多少,无论如何,陈丽卿不可能成为自己徒弟的。 想到这里,扈三娘低头摸了摸自己腰间那套人的暗器索套。 唉——我要是收徒弟,该找谁呢?该教她什么呢? 与此同时,刘慧娘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悄然起身走向屋外。 第83章 再订计策 常州府衙的后堂,已经满满当当捆了一地俘虏。整个府衙,被赵子俞的人一锅端了。 俘虏太多,眼看着赵子俞带来的这几个人,已经快要看管不住。 赵子俞一阵后悔:出门时人带少了,关键时候,感到处处捉襟见肘。 偏偏还有石秀等人,被正门口几百方腊军兵羁绊,分不出身来帮忙。 心头烦闷之际,一个黑影从后院的墙上跳进来。 “谁?”焦挺拔刀警觉的问。 “我——时迁!” 来人走到光亮处,正是鼓上蚤时迁。 “你怎么回来了?”赵子俞问。 “我和陈家小妞去接应他们的人,找到第一批的七八十个,我先带回来了。”时迁说得很平静。 “他们有没有暴露?听到炮响没杀出来?” 援军没到,赵子俞担心这些人提前暴露,会增加伤亡,甚至有可能全军覆灭。 “他们的暗号是三声炮响,一起杀出。结果我们在吕师囊那里炸了一连串暗藏的手雷,听到爆炸声音数量不对,这帮人懵了。找到他们时,关于是不是杀出来,这帮人还在争执不休。” 时迁说得又好气又好笑。 “人呢?都在哪里?” “就在后门外。” “怎么不带进来?” “我们本来走的前门,但是远远的看到正门外有几百人的南军的军队,还以为你们已经暴露了呢,不敢造次。不过我看到门口的守门人,是石秀他们,才感觉府衙里面没事。我们绕到后门,发现门口没有守门人,后门是关上的,所以我就先翻墙跳进来了。” 时迁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赵子俞点点头:“开后门,把他们都放进来。我这会儿正愁帮手太少呢!” 时迁不动。 “哎——赵监军都下命令了,你怎么还不动?”焦挺看到时迁听到命令不动,忍不住开口说他。 “开门放这些人进来之前,还有一件事我要禀报赵监军。”时迁眼神变得很奇怪。 “还有什么事?”赵子俞问。 “我带来的这七八十口子里,还有一个很特别的人,不知监军想不想见?” “什么人?” “陈希真。” 陈希真! 赵子俞自从见到陈丽卿,就预感到会和陈希真碰面,但是没想到:碰面的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想了想,很平缓的说道:“只要现在能帮到我们的,都不是敌人,让他进来吧!” 时迁转身去开后门。 未几,一支混乱的百姓打扮的人流,不成队形的乱七八糟涌进来,纪律比缺少训练的方腊军还乱。 看着这些人进门,时迁转眼消失,他又去找陈丽卿。 赵子俞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陈希真。 “陈大人,真是太巧了,我们居然在这里遇上了!”赵子俞摆出一副笑脸。 看到是赵子俞,陈希真气不打一处来。 “还真是你!” “我怎么了?”赵子俞笑脸不改。 他以前当猎头时,带他出道的老师曾经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微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听小女说:你也亲自来了。我还以她是看花了眼在胡说。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陈某佩服!” 说到这里,陈希真也对赵子俞拱拱手。 “我们本来都是为了国家的安稳,只是做法上有所不同,陈大人是有本事的人,既然今天有缘碰到一起,那咱们就一起做点建功立业的大事!” 赵子俞知道陈希真有功名心,干脆就用建功立业来刺激陈希真。 陈希真有点无奈的说:“都这个时候了,还分什么你我,我们这些人会全力帮你。希望赵皇室以后也能在朝廷里帮老夫说说话!” “现在情况紧急,其他话也不多说了。我们现在的防守和看押俘虏,都需要人手,赶紧把你的人分下去帮帮忙。我让刘唐协助你!” 陈希真不情愿的拱拱手:“好吧,都听你的!” 赵子俞赶紧叫来刘唐,让他和陈希真一起,指派人增加府衙各处的防御,并抽出十几个人,专门看守被绑的俘虏。 刘唐虽然也不情愿和陈希真配合,但是苦于手下人手有限,也只得捏着鼻子和陈希真合作。 见刘唐明里暗里对自己表现出忌惮和防备之意,陈希真没声好气地说:“刘校尉不要这样疑神疑鬼,老夫既然敢舍得这张老脸,殚精竭虑的尽数鼓动常州城民间百姓起来反抗方腊,就是在帮你们先锋营夺常州城。咱们就是有恩怨,也不会在此时不识大体的!” 刘唐只好阴着脸推脱:“小人不敢怀疑陈大人。” 赵子俞拿着一套方腊军的衣服过来:“为了迷惑敌人,陈大人你也先换上敌军的衣服吧!我们都是在左臂上绑上一块白布作为区别。” 陈希真接过衣服,开始试穿。 刘慧娘悄悄溜了过来:“见过赵监军!见过姨夫!” “阿秀你在这里还好吗?” 陈希真见到熟人,很关心地问候晚辈。 “我这一切都很好。刚刚还帮赵监军捉了钱振鹏和另外一名统制。”刘慧娘很有礼貌的回答。 “阿秀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们拿下常州城,你再出来。”陈希真吩咐。 “不,我来是找赵监军有事!”刘慧娘态度显得有点倔强。 赵子俞:“刘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刘慧娘:“我刚刚发现:咱们捉了吕师囊和钱振鹏,但是常州城里还是不够乱。其他几个统制官还是能聚集起人马保持一定的战斗力。如果你们的接应人马不能及时赶来,我们恐怕要吃大亏。” 赵子俞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这军营里还有其他几个统制官,南门还有钱振鹏的另一个副手许定。这些人不搞定,常州守军的战斗力还是很难对付。” 有一点赵子俞没有说:按照事先约定,天亮时分,宋江的马军早就应该已经杀到常州城,但是现在天色已经放亮,先锋营马军一点踪影都看不到。 以前以为带着梁山四十来个好汉,宋江讲究义气,总不会丢下这些人不管。 还是高估宋江了! 没想到黑三郎的心这么黑,居然敢关键时候放鸽子。 不过反过来一想:宋江对自己的死忠小迷弟李逵,都敢哄骗过去喝毒酒一起死,放弃其他人又算什么? 不来援助的后果,好处是: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对宋江离心离德。 坏处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活着熬过眼前这一关。 刘慧娘似乎早就看出赵子俞的窘境,微笑着对他说道:“你们先锋营的支援军队到现在还不来,先头潜入的这些人怕是有危险。我们不能指靠宋江了!” “哦——刘姑娘还有什么锦囊妙计,不妨说出来听听。” 赵子俞很有兴趣的问。 “通过赵皇室今天妙计活捉高可立的事,给了我一个启发,我这里还有一个计策,可以削弱常州防守力量,计策可不可用,还想跟赵皇室商量商量。” “你是想……”赵子俞望着刘慧娘的眼睛,发现她也在望着自己。 第84章 欧鹏和邓飞 常州府衙成了赵子俞的临时指挥中心。 陈希真带着七十多人来,与其说是寻求被赵子俞保护,不如说是有力的支援了赵子俞。 在一个时辰之内,陆续从后门又进来两批人。 每一批都有好几百,分别由白胜和王定六带回来的。 一时间,府衙内聚集了近千敌视方腊军的人。 现在,起码有了和城内敌军一战的能力。 有了这些人打底,赵子俞心里稍稍感到安全一些。 据说还有两支地下反抗队伍潜藏在城里,陈丽卿还在不断找这些人集合。 因为刚发生过军营内爆炸的声音,城内有些混乱,刘慧娘和陈希真都表示出了某种担心。 赵子俞把时迁、白胜和王定六又派出去,这次要他们找回陈丽卿和其余散落在城里的反抗势力。 府衙内找到几百套方腊军的制服和号衣,为了麻痹外面的敌军,赵子俞命令所有抛头露面的人,必须穿上敌军的衣服。 没过多时,又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从后门找上门来。 带队的除了陈丽卿的两个手下,欧鹏和邓飞居然也在队伍里。 “见过赵监军!”欧鹏和邓飞急忙上前施礼。 在这个地方见到赵子俞,他俩也是异常惊喜。 赵子俞问:“你们两个不是去无锡县打探消息吗?怎么会出现在常州?” 欧鹏:“启禀监军:我二人在无锡打探消息之后,回来经过常州,决定住上一晚。为防被人发现,我俩找到一片无人居住的空房,住在其中一间。不料夜间不断有人进来,快凌晨时,先是听到有连续爆炸响雷声音,再后来听得有些人吵吵闹闹。过去一看,这些人正商议要不要一起杀出去。” 邓飞:“我们不知这帮人的底细,只敢藏在暗处偷偷观察动静。这帮人里,有人说信号响了,应尽快杀出去。还有人说信号响声不对,不要轻举妄动。一时争执不下,不料没过多久,那陈丽卿带着白胜、王定六等人出现。” 欧鹏:“听他们谈话,才知道咱们的人混进城了。于是我们俩现身出来,跟着他们一起来到此地。” 赵子俞:“无锡、苏州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邓飞:“苏州那边由伪三大王方貌坐镇,得知润州和丹徒失守,已派六军指挥使卫忠,带十数个牙将,引兵一万,来支援吕师囊,现在兵马已经进驻无锡县。” 赵子俞:“这些军队你们见过没有?感觉他们战斗力怎么样?” 欧鹏:“战斗力顶多也就一般,这一万人是新招来的乌合之众,咱们只要冲的狠一点,估计一个回合就能打下无锡县。只是苏州防守甚是严密,而且城高池深,城外水面空阔,须用水兵作战。” 赵子俞:“不要紧,等我们打到苏州,李俊、阮小二他们的水军就过来汇合了。到时让咱们梁山水军出来耍耍威风。你们二人既然来了,这里正好缺少马军头领,就先留在我身边吧!” 欧鹏原是黄州人氏,身材健壮,行步如飞,所以人称摩云金翅,他在黄门山落草时,和蒋敬、马麟、陶宗旺并称黄门山四杰。 现在蒋敬、马麟、陶宗旺都成了赵监军的心腹,他自然也乐得为赵子俞效命。 和欧鹏相似,邓飞是襄阳府人氏,因为双眼红赤,人称火眼狻猊。上梁山前,他占据饮马川,和玉幡竿孟康一同落草,后来救下刺配沙门岛的铁面孔目裴宣,并尊敬裴宣的为人,主动将寨主之位让给裴宣。 现在他饮马川的结义哥哥裴宣和弟弟孟康都已经是赵监军的心腹,他也乐得效命。 特别是看到跟着赵子俞一起来的,还有自己的好友锦豹子杨林,邓飞更感觉对这个团队有亲切感。 赵子俞更高兴。 欧鹏和邓飞都是马军首领,自己现在带出来的梁山好汉,除了扈三娘等个别人,其他绝大部分都是步军将领,现在有马军将领加入,后面的战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陈希真见到赵子俞如此高看欧鹏和邓飞,悄悄把赵子俞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赵皇室切不可重用邓飞那种人。他是个魔头!你看他那双红眼睛,那是经常吃人肉落下的病根。” 赵子俞笑:“这都是误会。我分别找安道全和许叔微问过,这两大当世名医都说:那是邓飞体质不好,吃不得火大的食物,他还偏偏爱吃牛羊肉。以前他穷,没有条件大吃,当了草寇以后,有机会狂吃海喝,天天吃牛羊肉,牛羊肉火大,害得上火,变成眼睛赤红。这个红眼睛经常多吃些素菜,或是服点清凉泄火的药就能治好。” 陈希真不信:“你确定他是吃牛羊肉吃的?不是吃人肉?” 赵子俞:“我找裴宣和孟康问过。他二人说:吃人肉的典故,是邓飞自己编出来吓唬人的,好让人不敢笑话他的红眼睛,顺便让江湖上的人都怕他。他们在饮马川落草时,裴宣和孟康从来没见他吃过人肉。” 陈希真怏怏地说:“那也不可这么绝对信任他。这些草寇懂得什么叫忠义?” 赵子俞:“陈大人此言差矣!梁山上其他人可能不可信,这个邓飞绝对是可信的。而且,在我心目中,他是梁山中少有的几个最讲义气的。” “赵皇室何以见得?”陈希真不服气。 “当年没上梁山之前,邓飞在山东落草,救下发配的裴宣,回去后就把寨主的位子拱手相让给裴宣,自己甘居第二,这样开阔的胸襟,试问在朝廷中,又有几人能做到?” 陈希真被问的一顿。 朝堂上到处都是争权夺利,谁又肯甘心把得到的让给别人,自己屈居第二? 赵子俞又说道:“邓飞这人还为人热心,在梁山打祝家庄时,欧鹏有危险,他上去救下欧鹏。秦明遇危险,他为救秦明,连自己都被对方活擒了。后来梁山攻打曾头市,秦明打不过史文恭,腿上中了一枪,还是这个邓飞,明知不敌,仍旧拼死上去救下秦明。这样讲义气救应别人的好汉,到哪里去找?” 邓飞是个有毛病的人,但是他绝对是个讲义气的人。 事实一摆,陈希真终于不再说话。 还有一点赵子俞没说。 按照《水浒传》的时间进程,梁山“最讲义气的救应王”邓飞,在后面攻打杭州的战斗中,索超追赶守将石宝,却被石宝用流星锤打到。邓飞纵马去救,却因石宝马快,措手不及,被一刀砍做两段。 邓飞用死,最后实践了梁山“最讲义气的救应王”美名。 对于这样讲义气的人,宋江不重视,只给封了个地煞。 赵子俞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这样的人才。 还有欧鹏,他隐藏了一手能空手接飞箭的本事。 他能空手接住小养由基庞万春的箭,这样的本事,很多梁山好汉都不知道。 经过焦挺在润州府衙被乱箭射伤的事,赵子俞感受到暴露在乱箭之下的恐怖。 把欧鹏留在身边,离自己近一点,起码能给自己加一道安全保险。 第85章 杀声又起 天色已经大亮,城里除了天刚亮时军营响起一连串打雷般响声,常州守军混乱了一阵,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在这平静的背后,所有人都开始焦急。 常州城的守军在焦急,因为吕枢密失踪的消息已经走漏,开始裂变般疯狂在军营内传播。 张近仁、赵毅、应明、范畴、沈拚等守将失去主心骨,心中忍不住惶惶不安。下一步该怎么办,每个人心中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守南门的许定在焦躁。他听到远处的声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又不能亲自去查看。 叫手下去打探,手下来报告,只是说军营内被雷击了。里面现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不让任何人进去。 西门守将金节在焦急,说好的天亮时分宋军大队人马来到,现在天亮已经两个时辰了,不见一点宋军的人影。 这要是这么发展下去,虽有鲁智深、武松等梁山好汉来城头助阵,但是这么拖下去,时间等的越长,前景可能就越不妙。 鲁智深和武松也在焦急。 赵监军带着一帮弟兄进城了,他既然坚持要来,肯定不会这么循规蹈矩。 天快亮的时候,城里突然发生爆炸,樊瑞脱口而出:“这是赵监军的手雷爆炸声!”惊得鲁智深等人都出一身冷汗。 赵监军这是干什么去了?有没有危险? 常州府衙内,被俘的吕师囊、钱振鹏和高可立也在焦急。作为此地的最高军事领导,已经被宋军生擒活拿,看得严严实实,府衙里一二百口子人也都被活捉,坐了整整一个大厅,这可如何是好? 陈希真和刘慧娘也在焦急,陈丽卿出去这么久,还是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危险? 他们想求赵子俞帮忙办的事,赵子俞会不会答应?援军不见过来,会不会所有人都死在援军到来之前? 最焦急的是赵子俞。 宋江的马军还是不见踪影。他心里已经骂了无数遍。 这个时候,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了。 幸好,刚才刘慧娘又给出了新的主意。 这个主意挺对自己脾气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那也就只好这么办了。 正在商议怎么实施的细节,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 赵子俞眉头一皱:“这是手雷的声音!” 听爆炸传来的方向,不是西门,而是南边街上。 他拿出地图,寻找爆炸的大概位置。 刘慧娘也有点变色:“应该是这里!”她指着一个位置。 “这是丽卿姐姐找最后一处隐藏人马的位置,肯定是出事了!” 一般碰上小股巡逻队,凭借陈丽卿的本事,应该能杀出去的,况且她身边还有时迁、白胜、王定六等人帮忙。 既然有爆炸声,就是时迁等人把手雷扔出去了。 能到使用手雷的程度,一定是遇上了他们冲不过去,或是处理不了的情况。 换句话说,他们是遇到困难了。 刘慧娘突然开始掉泪:“姐姐她们一定是遇上困难,过不来了,求你们救救姐姐!” 赵子俞和陈希真互相望望,二人同时脱口而出:“我带人去救她!” 说完,二人互相望望,又同时说道:“不——你留下,我去!” “你手下不能没有兵,我能指挥动常州鼓动出来的几百人,你指挥不动他们。” “你不能没有趁手的将领,我这边有好几个好的将领。你指挥不动梁山的这些将领!” 二人又都沉默了,两个互不隶属的队伍,太难统一。 刘慧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你们别争了,一起去吧!” 陈希真:“我们都去,这府衙怎么办?大门外那些南军怎么解决?” 刘慧娘很勇敢地说:“我在这里坐镇!我来解决!” 赵子俞:“那我们刚才商量的计划,就交给刘姑娘你实行,你看可以吗?” 刘慧娘语速很快的说道:“府衙里有五百来套方腊军的号衣,你们带五百人穿上去救应姐姐,剩下的人留下守卫府衙。至于刚才商议的两个计划,我留在府衙实施!” 赵子俞:“好!我们去救应陈丽卿姑娘和时迁他们。我留刘唐、石秀、汤隆、孟康、侯建、陶宗旺、顾大嫂、孙二娘等人,帮着刘姑娘你守卫府衙,顺便把咱们的收拾门口士兵和城里其他统制官的计划实施了。” 说完,赵子俞也披挂起来,找出府衙后院里的十来匹马。 他自己坐上一匹比较温顺的,据说是钱振鹏的坐骑,叫赤兔卷毛马,由焦挺牵着。 陈希真、扈三娘、欧鹏、邓飞、杨林、郑天寿等人各自找了一匹,然后带着五百来穿着方腊军号服的人,每个人手臂上绑着一块白布作为识别,浩浩荡荡开出府衙。 出门时,石秀还在带人看守着府衙大门。 门口,还有高可立带来的几百军兵,在傻傻等候。 面对这么多人,石秀的心脏大的很,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其他几个人看着他镇定异常的样子,也都跟着作出很镇定的表情。 赵子俞上去低声吩咐几句,然后带着五百人马离开。 路上,陈希真有点感激地说:“救我家小女这件事很危险,你完全可以不来。” 赵子俞很光棍地说道:“我总觉得欠陈大人一个人情,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了,就当是还陈大人人情了!” 陈希真一路再也没说话,但是他眼眶中,似乎有什么在闪烁。 顺着刚才爆炸的声音寻去,走过几条街,果然见到前面有两批人正在厮杀。 大街小巷,密密麻麻有上千人涌出,在围攻一个富户家的大院子。 院子外围,地面上横七竖八倒了不少尸体。 估计是陈丽卿他们,狭路相逢,和人打了起来,面对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敌军,她们这一方因伤亡过大顶不住,被迫退到这个院子里去依着抵抗。 陈希真低声说道:“我儿定是带人来到这里时,和巡逻的贼人相遇,蒙骗不过去,双方打了起来!” 赵子俞拿着弩也不啰嗦,对着前方一指:“上去救人!” 除了焦挺和扈三娘护在他身旁,其余人立即纵马冲上前去。 围攻院子的方腊军正在步步紧逼,突然背后响起冲杀声,猝不及防,包围圈当场被冲豁一个口子。 欧鹏、邓飞、杨林、郑天寿等人并排冲杀,不断扩大战果。 陈希真更是手拿大刀,扫砍着快速冲杀,转眼间顶到队伍最前面。 后面的几百随从,人员成分参差不齐。这些人中,有的被南军没收过财产,有的被杀掉过家人,有的被乱兵抢劫一空,平时不管为人好坏,都是对方腊怀着极度的怨恨。 前一段时间敢怒不敢言,这次陈希真带人潜入常州城,把他们找出来暗中集合到一起。 这帮人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虽然战斗力和正规军相比不咋样,但是却敢于拼命,拼死乱打乱砍。 一时间,乌合之众竟然把方腊军打的找不到南北。 围攻院子的众方腊南军被打懵了。 一伙自己人打扮的家伙,竟然敌友不分,从背后开始攻击自己人。 他们不是来支援的。 等会儿再有自己人来支援,也不敢轻易相信了。 几个冲击速度快的骑兵冲到院子跟前,陈希真对着里面大喊:“我的儿——你在里面吗?” 院子里的人听到陈希真的声音,陈丽卿惊喜的大声回答:“爹——我在这里!” 女儿没死! 得知女儿没事,陈希真大喜。 他骑马绕着院子,挥刀沿墙横扫,把一些靠近院墙的士兵打的稀里哗啦,纷纷后退。 赵子俞带着队伍也冲了进去。 靠近院子围墙,他也开始大喊。 “时迁——白胜——王定六——你们还在吗?” 他也很关心自己这几个部下。 赵子俞不希望自己派出的这三个铁杆拥簇有事。 第86章 混战中的机会 听到赵子俞在院外大喊,时迁从院子里最高处的一个房顶冒出头来。 “好着哪!我们三个都没事!” 赵子俞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时迁扬着粗眉毛说:“可是我们的手雷用完了!早知道这东西这么好用,该多带些的!” 王定六也从围墙上探出头,对着赵子俞大喊道:“我也后悔带少了!要是数量再多些,这些人怎么可能留住我们!对了,你们带了吗?” 赵子俞命令:“焦挺,把咱们带的给他们!” “好唻,接着——” 焦挺从赵子俞马背后抽出一个沉甸甸的口袋,一甩手,几十斤的东西隔着墙头扔了过去。 墙里没有出现重物落地的声音,应该是里面的人把东西接住了。 “谢谢赵监军!谢谢焦挺哥哥!”王定六的声音从墙内传出来。 赵子俞大喊:“召集里面的所有人,跟我们走!” 这时,墙上突然轰隆一声,塌出一个洞来,白胜露着他的两个标志性大门牙,笑嘻嘻露出头来。 “我也后悔带少了!我发现:这玩意儿开墙也能用,轰隆一下,比我开墙速度还快!” 赵子俞笑道:“你这倒是提醒了我,回头我让汤隆给你制造几个专门开墙破门用的药包,免得你破墙太辛苦!” 说话间,更多人从白胜挖开的墙洞里钻出。 于此同时,院子门彻底打开,陈丽卿也带着人往外冲。 赵子俞看到陈丽卿,冲她笑了一下,谁知陈丽卿根本不领情,看也不看,直接带人向外冲杀。 远处,两个骑在马上的敌方将官,见被围困的人突然来了帮手,为防到嘴的鸭子飞了,一个浑身裹着纱布的将官指着陈丽卿说道:“围上去,不能让这帮贼人跑了!” 一队士兵立即围了上去,防止里面的人突围。 旁边的将官说道:“张统制,敌军这会儿势大,我们是不是暂避一下锋芒。咱们家小还都在城内,不若先护好家小,让城别走,等有机会再打回来。” 受伤的将官强忍身上疼痛,怒气冲冲咬牙说道:“范统制,如今吕枢密失踪,生死未卜,很可能就落在这些人手里。我们丢了吕枢密,又失掉常州城,就是回到苏州,也会被三大王砍头的。现在拼死一搏,才有可能死里求生!” 见张近仁态度坚决,范畴就是想跑,也不好做的太明显。 就在这时,一个手拿令旗的传令兵跑过来,单膝跪地,乖巧地对二人说道:“启禀张统制,范统制,小人是从常州州治赶来的。我们家钱大人,已经见到高统制,得知城里发生的大事。钱大人让小的通知二位大人,赶紧去钱大人那里和他们汇合,共同商议下一步的大计!” 张近仁:“我们这里正忙着把城里这帮暗藏的捣鬼家伙们扫平,一时走不开,等我们灭了此处的贼人,立刻就过去。” 他看的很清楚,陈丽卿和赵子俞等人,加起来不过也就六七百人,而自己手下有两千多人。后续还能源源不断招呼来援兵,今天不扫平这些人,他张近仁绝不离开。 张近仁意志坚决,范畴却坐不住了。 “张大人,咱们两个都在这里,要是一个都不去,有可能会误了守城的大事。” 张近仁:“你这是什么意思?” 范畴:“我看不如这样,张大人您在这里指挥消灭贼人,我去州治衙门和钱大人、高大人会面,这样两不耽误!” 张近仁略一思索:“也好!咱们兵分两路,免得误了守城大事。” 听张近仁这么一说,范畴如蒙大赦,飞快的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顺便悄悄带走身后压阵的两队本部兵马,一共八百多人。 按理说去钱振鹏那里,用不到带这么多人。 但是范畴还想到家小都在城里,眼下局面混乱,为防万一,他让手下两队兵赶快去他家,帮助收拾行装,准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马上带着家人和本部士兵,弃城溜走。 所以他看到张近仁在声嘶力竭的指挥围攻敌人,无暇顾及自己,就悄悄带走了本部所有士兵。 一个墙角拐弯以后,他身后只跟了十来个人,剩下的两队兵,一共八百多人被他派去府邸保卫家小了。 带路的传令兵一直满脸笑意,他心中在暗想:“等会儿麻翻这厮后,我再告诉他:我叫笑面虎朱富。” 这边抽走身后压阵的八百多人,张近仁立刻变成孤家寡人,身边只有寥寥几个护卫。 对面,陈希真有不下梁山八骠骑的战斗力,他女儿陈丽卿战斗力不次于扈三娘,再加上杨林、欧鹏、邓飞、郑天寿等人也都有一定的战斗力,他们这几百人,居然和一千多人的围剿队伍打个旗鼓相当。 慢慢的,赵子俞这边还开始略占了上风。 张近仁见到敌军战斗力不弱,后续援军暂时还未到,一狠心,把身前的大队人马全部都指派压了上去。 时迁、白胜和王定六见到密密麻麻涌过来的敌群,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哈哈大笑。 “兄弟们!让开!”王定六点燃一颗手雷,狂笑着朝人多的地方扔了过去。 他玩手雷有了一定的心得,专门等引信燃烧的差不多了,才朝敌群上头扔去。 一道弧线飞出四五十米。 “轰”的一声,手雷在敌群上空炸开。 对面立即倒下一大片。 震骇的对手立即停止攻击。 “轰”的一声,时迁又狞笑着扔出一颗。 又是一片人倒下。 还有很多受伤的,捂着流血的伤口哀嚎。 两颗手雷,立即震慑了一大批人。 “他们还有这种雷!”对面惊恐的大喊。 刚才对战时,他们中有人就吃过这种炸雷的亏。本来还以为是对方都用完了,这过来增援的人,肯定给他们又带来新的炸雷。 更讨厌的是,对方和自己服饰打扮一样。本方根本分不出敌我,对方却能分清。 这仗没法打了! 张近仁却不想退,指挥士兵们拼命压上。 终于找到使用这种炸雷的人了,吕枢密卧房里的机关,就是这种炸雷。 只要解决他们,就一定能从活捉的俘虏口中问出吕枢密的下落。 他这边指挥手下死战不退,对面的赵子俞,也在眼望战局,苦苦寻找着破局的机会。 终于,他发现了远处孤零零指挥的张近仁。 “欧鹏、邓飞、杨林、扈三娘,过来听令!”赵子俞大喊。 “属下在!”四人回答。 “对面墙拐角处那个敌将,看到没有?”赵子俞遥遥指着张近仁说。 “看到了!”四人回答。 张近仁因为受伤,身上还裹满止血的布,一眼就能看出他和别人不一样。 “所有围攻我们的人,都受这个敌将指挥!他身边的护卫不多,你们冲过去,把他拿下了!” “遵命!”四将一起回答,然后纵马直奔张近仁杀来。 “尽量活捉!”赵子俞在他们身后大喊。 骑兵对步兵冲击起来,步兵很少能挡住。 转眼间,张近仁就感觉不妙。 对面四个骑兵踏破重重围攻的步兵,直奔自己而来。 擒贼先擒王,他们是要来对付自己的。 他疯狂的命令手下护卫上去抵挡。回头一看,身后的近千士兵,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的干干净净,一个也没留。 对方敌将武艺高强,几个人照面只一个回合,就将他身前仅存的十来个护卫全都一一放倒。 张近仁慌忙回马想跑,不料一团索子从背后的半空中飞来,死死套住他。没等他挣扎,就被拉下了马。 第87章 策反张近仁 倒地的时候,张近仁清清楚楚看到:用索子套住自己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将。 他被一个女人活捉了。 常州城内大街上,混战还在继续。 张近仁发现自己是被一个女将用索子活捉,又气又恼,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本来他的武艺再不济,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擒获。 可惜之前在吕师囊卧房里,他中了赵子俞暗藏的机关,被简易铁手雷炸成重伤,伤口一扯动,就疼的要命。再加上失血过多,身上确实没有力气。 他在军营里被简单包扎过之后,听闻城里有一伙人,大概有好几百,在鬼鬼祟祟的乱走动,有巡逻队发现时,还直接击杀巡逻队,他便和另一个统制官范畴带人前来围追堵截。 碰上误打误撞的陈丽卿之后,张近仁部队的战术素养明显高于陈丽卿手下,立即将其团团围住。 除了一开始,被这帮人里三个手持爆炸物的家伙,炸的伤亡到了百十人,张近仁也不客气,指挥人把这帮家伙杀的伤亡过半。 就在把陈丽卿等人驱赶到一个富家大院内,准备一举围而歼灭时,意外出现了。 又来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突然从身后杀出。 居然一举突破包围圈,和被他围住的贼人汇合了。 两帮人汇合之后,战斗力大增,还又用起那种能伤人性命的响雷。 张近仁曾经被这种从没见过的神秘响雷炸成重伤,身上的伤口还疼的要命,有些地方还在渗血。 听到这种雷响,他明显有所忌惮。 更想不到的是,这伙贼人中,居然还有好几个狠角色,竟然冲破士兵们的重围,向他奔来。 等张进仁想招呼身后的近千人卫队上去迎敌时,他才突然惊讶地发现:身后的军队,都被范畴带走了。 此刻,身边只有寥寥几个护卫,被对方很快轻易解决。 他还没出手,就被这个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女人给活捉了。 张近仁被扈三娘绑起来时,身上的伤口被挤压触碰,开始更厉害的往外流血。 伤口的疼痛,不及心灵上的疼痛。 他此刻在心里不由得大骂范畴:这厮走的时候也不看看是什么情况,居然把自己身后所有人都给带走了。让对手在一瞬间抓住他们这边露出的空当。 现在稳住常州的一切希望,都只能指望钱振鹏了。 钱振鹏为人精明,希望他能把局面扳回来。 高手过招,机会稍纵即逝。能在一瞬间抓住这个漏洞,对手也一定是个高手。 被大宋官军捉住,一般必死无疑。 张近仁不怕死,现在他只有一个心愿:在死之前,看看自己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双方人马杀在一处,还是打的难解难分。 “三娘他们抓住对方领头的了。”赵子俞低头示意时迁。 时迁立刻心神领会。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领头的已经被我们活捉了!”时迁大喊。 见到时迁大喊,王定六也跟着大喊:“你们领头的已经被我们活捉了!” 白胜也在喊:“你们领头的都被我们活捉了,尔等还不快速速去逃命!” 喊的声音越来越大,惊得方腊军兵们纷纷望向张近仁待的地方。 张统制果然被人绑了起来。 领头的统制官被对方活捉了!张近仁手下的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四散逃命。 还有些人想上前去救回张近仁,被陈希真父女带着人一阵乱打,也被杀退。 须臾的功夫,赵子俞带着人和扈三娘汇合了。 “禀报赵监军:抓住敌将了。我等幸不辱使命!”扈三娘威风凛凛的说。 “你们几个干的漂亮!一举救了这里所有人!等回去给你们记大功!”赵子俞更是不吝语言奖励。 赵子俞学的管理学里,有一种奖励叫当场奖励。 手下人做出优秀杰出行为,手下人做事做得好,就要及时表扬,绝不拖到年底。 时间拖的太久,再杰出的功绩都会被淡忘,奖励的效果也会越来越低,直至无效。 手下现场做出惊天业绩,哪怕只是当场说几句好话,或是奖励手头上的一个香蕉、一个苹果,都比半年或一年后,再集中重奖效果好。 “都是赵监军神机妙算!”手底下这几个人,对赵子俞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捉到的这人是谁?”赵子俞问郑天寿。 郑天寿在常州潜伏过几天,跟着金节见过一些常州的守将。 “他是吕师囊手下十二统制之一,名叫张近仁。”郑天寿回答。 “哦哟——还是统制大人!这人我听说过,是个会抓时机的人!今日城内混乱如此,他身上又有伤,还能镇定的带人平乱,维持城内秩序,是个人才!” 听到对他的评价,张近仁慢慢睁开闭上的眼睛。 这几员敌军将领都对一个年轻人毕恭毕敬,张近仁知道:这个应该就是他们领头的。 “你是梁山上的哪一个?”张近仁平静的问。 “在下赵子俞,是大宋先锋营的监军,不曾上过梁山。”赵子俞又恢复了他标志性的微笑。 赵子俞! 张近仁惊讶了。 “你就是那个从润州大牢逃脱的小皇室赵子俞?” “正是。” “对我家监军说话礼貌点!”扈三娘感觉被擒敌将言语不善,狠狠踢了张近仁一脚。 见扈三娘踢了张近仁,其他人也要上去敲打几下。 “三娘、杨林、欧鹏、邓飞!你们不要虐待俘虏!我们先锋营是仁义之师。”赵子俞阻止了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张近仁轻蔑说道:“别假仁假义了!对于我们被擒的义军军官,你们哪个不是酷刑杀掉?” “张统制此言差矣!在下这次随先锋营进军江南,就是想能最大程度化解双方恩怨,为你们所有人找到一条最好的出路。” “说的好听,你们嘴上一套,背后又是一套,这些阴谋诡计对我没用,我是不会上你们当的!” “你们现在常州城的最高长官吕师囊已经被我们擒住,眼下大势已去,未来何去何从,还是要三思。张统制是个人才,我劝您最好改投我们先锋营。” “就算吕枢密在你们手里,我们还有钱大人在常州主事。钱大人是都头出身,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就凭你们这点小把戏,钱大人一定会把你们全都抓住的!”张近仁仍然不服。 “这么说,张统制对钱振鹏还有幻想?既然我们能活捉吕师囊,怎么就不可以同样去捉钱振鹏?” 赵子俞还是轻笑,笑的很亲切。 “钱大人那边戒备森严,你们不可能有机会。今早他已经召集我们其他几个统制官去州治,大家齐心协力,定能将你等宵小全部捉拿归案!” 张近仁对常州几个统制官齐心合力对抗梁山,还是有点信心的。 “既然张统制对钱振鹏那么相信,我想让你看看我骑的这匹马,不知道张统制认识吗?” 这匹赤兔卷毛马,钱振鹏视若命根子,以前经常骑着四处炫耀,说别人的马都不如它。 马,现在在赵子俞这里,说明马的主人一定是…… 看着赵子俞那张年轻而又意气风发的脸,再看看那匹眼熟的赤兔卷毛马,张近仁如同受到五雷轰顶,当即昏了过去。 “快找人救他!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赵子俞急忙说道。 “赵监军放心,这人身上的伤不致命,死不了,他是急晕过去了!”扈三娘说道。 说完,从身上摘下一个水囊,把水浇在张近仁头上。 张近仁果然又悠悠转而醒来。 “你们杀了我吧!”张近仁无力地说道。 “我不会杀你的。话是我说的,我说到做到!”赵子俞拍拍他肩膀。 扈三娘已经看出:赵子俞是要招揽张近仁。 在她印象中,以前宋公明招揽被梁山擒获的关胜、呼延灼等人时,都要亲自解开绑绳,然后这些人就自动心甘情愿投靠梁山了。 于是,扈三娘殷勤地把手里绑绳的绳头递给赵子俞。 谁知赵子俞一点也没有给张近仁松绑的意思,只是一甩头说道:“三娘,咱们先把他带走!” 扈三娘不明白,还在呆呆的看着赵子俞。 赵子俞指指远处:“再不走,我们这点人就支撑不住了!” 扈三娘抬头一看,大吃一惊。 只顾着享受抓到张近仁的高兴,没想到远处,溃逃的方腊军队突然转头朝这里杀过来。 溃败的人能调头杀回来,说明这些人又有了新的主心骨。 一定是又有新的将官带人来了。 果然,远处涌来的方腊军队越来越多,有人指挥着新来的军队,双方混战成一片。 赵子俞骑上马,催促大家赶快撤退。 众武将围住赵子俞,正准备撤退。 稍微一愣神的功夫,对面有一个头戴小帽,帽沿拉到很低的矮个子南军方腊士兵,在远墙拐角处搭弓瞄准。 “嗖——”一支羽箭疾速划破空气,向赵子俞的面门飞去。 陈丽卿看到了射箭的弓手,急的大叫:“小心弓箭!” 但是已经晚了,羽箭快速越过陈丽卿,笔直射向她身后的赵子俞。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对方也要射倒这边的首脑。 第88章 决战常州城 常州城的西门城楼上,鲁智深、武松等人还在等宋江的马军到来。 越是急,越是不见援军来。 越是等不到援军,越是急。 这个时候,城内又出现轰隆隆的爆炸声。 按照赵子俞的事先吩咐,无论哪边有响动,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所以他们只能待在原地等着。 混世魔王樊瑞最先沉不住气,在一声爆炸后他站了出来。 “这又是赵监军的手雷声,定是在城里又遇上麻烦了。” 从天不亮到现在,已经听到城里传来好几阵手雷爆炸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些混乱的喊杀声。 这些声音每次的位置都不一样。 大致方向在吕师囊的军营和常州城内的大街上。说明这两个地方,赵子俞可能都去过了。 这个小赵监军,真的不是省油的灯。肯定是不安心在金节家里躲避,又出去四处惹祸了。 樊瑞不由得一阵担心。 樊瑞身旁,轰天雷凌振更是紧张到要按耐不住。 他急切希望让自己带来的火炮能在战场上用到。 他带来两尊连夜紧急铸造的小炮,还有大量火药和铁砂。 这种炮也是赵子俞建议造的,每个只有三尺长,几十斤的重量。炮口下面有两根铁条支撑,放入火药和铁砂,一炮下去,可以在五十步的短距离内,打倒一大片。 对于这种小型面杀伤武器,赵子俞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虎蹲炮。意思就是蹲着的老虎。 凌振觉得赵监军名字起的挺贴切。 他问赵监军为什么会想到这么精妙的设计,是受到什么上天启示得到的灵感吗? 赵子俞差点失口说出“博物馆”三个字。 但是关键时候,赵子俞嘴上把住了门,他讪讪地说:是外形看着有点像小老虎。 试炮时,凌振见识了虎蹲炮一打一大片的近距离面杀伤威力,上了战场,他迫不及待的想用在战场上。 两门虎蹲炮,被架在城头,对着城墙南北两个方向的城上甬道。 无论谁从哪个方向上来,都会先吃上铁砂拦截。 两个方向上,解珍解宝兄弟还架上了毒药强弓弩,如果有人想进攻,远距离必须先吃上他们的药箭。 等躲过弓箭和虎蹲炮,走到近距离,才能和梁山众高手在城楼上格斗。 在城楼的狭窄方寸之间,他们梁山英雄有信心守上很长一段时间。 鲁智深和武松在安静的闭目养神。 这个时候,操刀鬼曹正急急忙忙走上城头来。 曹正带人守卫在城墙台阶下面,如果有人来进攻,他可以带人守住上城的道路,不让这个方向的敌人轻易上到城墙。 鲁智深把他放在城下,是因为曹正为人非常精明而且武艺不弱。 当年鲁智深和杨志仅凭二人之力,就拿下二龙山,全是因为曹正出的主意,而且全程是曹正在中间穿针引线。 在武学造诣上,曹正是林冲的徒弟,能和杨志打上二十来个回合。 如今,这位能文能武的曹正也沉不住气了,命人守好城下要害,自己走上城头找他的老大鲁智深。 “各位哥哥。现在城里动静那么大,是不是赵监军在城里大闹?他身边带的人少,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一连三个问题,鲁智深和武松都睁开了眼睛。 武松道:“赵监军临走前专门说过:城里就是喊杀声再大,也不得分兵去救援。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西门,接应咱们大军进城。如果分兵出去,恐怕这点兵力,也于事无补。” 鲁智深:“洒家听得响动不止一处,想必是赵监军为了减轻西门这边的压力,派人在城内四处制造动静,吸引守军的注意力。”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俩心里也为赵子俞吊着一颗心。 这个赵皇室,真是不叫人省心,老老实实藏在金节家,等丹徒的大军打来,这边打开城门,基本上就万事大吉了。 他偏偏不能消停下来,反而在城里闹的鸡飞狗跳。 这要是出了危险,恐怕鲁智深和武松都得被追究罪责。 曹正道:“我听得城里的动静,恐怕不是派时迁玩的那种小打小闹,而是上千人的大厮杀。是不是赵监军也在里面?” 说到这里,曹正脑袋上几乎要流出冷汗来。 鲁智深和武松也怀疑赵子俞是在城里乱窜,才引发这么大的动静。 他昨夜临下城墙时,曾多要了三个会打架的女将,鲁智深和武松就感觉:这里面不简单。 城墙下,被金节严令不得出营的军士们,也都开始跃跃欲试想跑出来,眼看金节就要弹压不住。 城头人少,大家表面镇静,心里却都在强撑。 是不是要分兵过去救应?又令城墙上几个人犹豫万分。 鲁智深看着眼前的众人,一一指指点点命令道:“史进,你带杨春、薛永、燕顺、李忠、孙新、张青、陈达、邹渊、邹润、李云、孔明、孔亮、石勇,再带二十个军士一起。循着喊杀声去找赵监军,一定要保护他周全。” “剩下武松、解珍、解宝、樊瑞、凌振、曹正、郁保四、段景住、王英等人跟着洒家,在此帮金节将军守住城头。” 史进一个骨碌跳起来,拿着一根哨棒拱手:“好!我这就带人过去。” 金节在一旁轻声说道:“我们这点人也不多了,等会儿想守住西门,可能会有点捉襟见肘……” 曹正:“哥哥三思,赵监军说当我们守住这里,没有让我们再分兵。要是派人,得有他的命令。” 武松焦躁道:“命令,命令!等命令来,只怕什么都凉透了!” 史进:“那我到底带不带人去?” 他们现在是官军了,按说要受到军纪的约束。 鲁智深一跺脚:“洒家说了算!你们现在就去——” 这时,时迁从城下越过警戒线,急急忙忙跳上城头。 “各位哥哥,你们在这里吵吵什么?” “时迁,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研究要不要分兵去找赵监军。赵监军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了?”鲁智深急切的问。 “各位哥哥,我这有赵监军最新军令:常州城已经被我们搞乱了,你们城头分出一部分兵,去城里冲杀,一举拿下常州城!城里要是见到有左臂上绑着白布的南军,那是我们友军,千万不要自家人伤了自家人。” “赵监军在城里还布署有其他兵马?” 听到这里,鲁智深等人也是大吃一惊。 时迁气喘吁吁说道:“这个事我以后慢慢和你们解释。机不可失!你们现在赶快分点兵出来跟我走,城里已经大乱了,咱们趁乱拿下常州城。” 鲁智深一拍大腿:“好,就按先前说的,史进带人去支援!” 一转念,他又问时迁:“说了半天,你还没说赵监军怎么样呢?他一个文弱书生,那小身板在这乱军之中能吃的消吗?” 时迁这时神情变得迟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时迁,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跟我们说?”武松目光如炬,已经看出时话里迁有所隐瞒。 被武松一问,时迁面色变得更是古怪。 曹正道:“时迁,咱们都是生死兄弟,你还信不过我们吗?” “我们都欠赵监军一条命,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时迁你快说:赵监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望着众多的眼睛,时迁长叹一声。 “唉——实话告诉你们吧!赵监军在城里被人暗中射了一箭,而且是药箭,箭头有毒……” 第89章 沉得住气的宋先锋 上午,头顶的阳光正盛。 在距离常州五六里的地方,一支上万人的马军大队正在清理最后一道河流渡口的战场。 过了这条河,就是常州城。 霹雳火秦明咬了两口馒头,嘴里吃的什么滋味都没有,他又闷闷不乐的喝了一口水,然后愤愤的抱怨道:“都说兵贵神速!从天刚亮开始,到现在都歇了快一个上午了,怎么还不命令赶快前进?” 旁边的朱仝沉着脸:“哥哥稍安勿躁,上面这样命令我们,自然有上面的理由。” 秦明说道:“这些细碎的事,可以等后面的步军来慢慢收拾,咱们一鼓作气拿下常州才是。” 朱仝说道:“只恐是咱们的哥哥还另有其他考虑吧!” 说到这里,他也眉头紧皱。 一阵马蹄声响,急先锋索超带着一小队人从远方急驰而来。 “前面情况怎么样?”朱仝问。 索超挠着头说道:“向南的方向,敌军一个也没跑掉,都被我们收拾了。就是其他向东、向西逃掉不少人,关胜和呼延灼正在追赶。再不抓紧时机南进,这样下去,常州那边早晚会知道我们来了。” 朱仝更显得忧心忡忡:“现在日头都到这么高了。就是溃逃的敌军士兵不去报告,本地老百姓也起码会被惊动,跑去常州报信,只怕现在常州已经知道我们来了的消息。” 索超不满地说:“一夜连续冲破敌军五道警戒,都是马不停蹄的一路向前,也没打扫战场。为什么到这里,反而婆婆妈妈的?动作慢了起来不说,还非得要打扫战场!是不是还要把道路给他们扫清灰尘再洒上水?” 秦明一听索超这么说,冲动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宋公明哥哥,催促他赶紧下令出兵。” 朱仝急忙拦住他:“哥哥们千万不可!” 秦明急躁地说道:“有什么不可?” 朱仝有心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话到嘴边,想起秦明是个急躁性子,说不定会嘴上没有把门的,把自己也卖了出来,只好临时又换了另外一个说法。 “秦明哥哥你想:宋江哥哥这次是亲自带领马军突袭,让卢员外垫后,这说明他重视攻打常州,心中定是有了万全的计策。这些计策不对我们说,定是怕走漏风声。” 秦明:“我们梁山兄弟嘴巴严的很,怎么会透露哥哥的计策?” 朱仝指指不远处的马军士兵:“但是他们不是我们梁山一系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方腊的探子?” 秦明:“那你说,咱们这说走又不走,说攻又不攻,说退又不退,这到底是为何?” 朱仝看着他那急躁的样子,只好勉强笑笑:“按照朝廷的看法:现在我们只是兵,宋公明哥哥才是官。官不可以听兵的,但是兵必须听官的。你我老实等着听上面传下来的命令就好。” 其实朱仝的心里,已经猜到宋江的意图,但是他不敢说出口。这个仗义疏财的黑三郎哥哥,有时手段比他的黑脸还黑。 当年朱仝出于义气,因私放了雷横,被发配沧州,沧州知府信任朱仝,把小衙内都交给他带着。 宋江为了拉朱仝上梁山,竟授意李逵下黑手,把可爱小衙内无辜弄死,朱仝每次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上了梁山后,虽然表面上还是和宋江、雷横等人称兄道弟,但是从朱仝内心深处,再也没有了当年在郓城当同事时,那种肝胆相照的感觉。 心中的裂痕,随着时间的增长不但没有修复,朱仝对宋江反而越发保持距离,一般是看透不说透。 秦明不知道朱仝内心的想法,他闷闷不乐的对朱仝道:“说了半天,感觉你好像又什么都没说。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朱仝也不解释,只是远远看着中军的方向,轻轻叹气。 马军的指挥中心,就在离朱仝和秦明、索超他们不远的地方。 这次军事行动的总指挥,就是呼保义宋江。 现在的宋江喜欢别人喊他“呼保义”,不然的话,叫“宋先锋”或“宋总管”更好。要是有人再叫他“及时雨”,他反而会面露不快的表情。 宋江正骑在一匹马上,静静的看着手下打扫战场。他的黑军师吴用,跟在他身旁。 “步军什么时候能跟上来?”宋江问吴用。 “他们出丹徒县,只比我们晚几个时辰。虽然我们马军走得快,但是路上几次战斗冲杀耽搁,再加上在此处又耗费大量时间,估计午饭后,他们就能追上来。”吴用回答。 其实不用吴用说,宋江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他只想确定一下,让自己的算计更加准确一些。 “宋公明哥哥,咱们还是赶快进军常州吧!再晚一点,恐怕赵监军和咱们那些弟兄的性命就不保了!” 铁笛仙马麟打马过来催促进军。 看到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宋江心里泛起一阵厌恶。 要不是看他能带路,早就把他安排在步军里了。 这小子在先锋营里已经站错了队,自己还浑然不知,大呼小叫的一次次跑来催促进军。 看来该拉下脸了。 “没大没小的跑来瞎叫嚣,今天这是第几次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几时进军,几时退兵,这是主将说了算!不是由你这等人左右的!”宋江沉下脸训斥。 马麟平时都是很敬重宋江的,这是第一次见哥哥板着脸对他生气。 见老大生气,马麟却一点都不害怕,他大声说道:“哥哥号称及时雨,常州那边军情耽误不得!刚才还听得南边有赵监军的炸雷响,这会儿已经好长时间听不到响声了,怕是他们已经遇险了!” 宋江黑脸变得更黑:“来人!把马麟给我带下去!打下常州之前,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的眼前!” 郭盛和吕方立即出现,好心地架着马麟走开。 宋江平复了一下失态的脸,问吴用:“戴宗贤弟这时也该追上我们了吧?” 吴用指着一个方向:那不是!他已经来了! 计算准确!宋江终于开始露出笑容。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我呼保义宋江真是算无遗策! 戴宗连夜把赵子俞的信送给张叔夜,信里说明他是自己强行要去常州的,假如赵子俞这厮死在常州城里,他宋公明就摆脱了责任。毕竟,依大宋的规矩:监军可以管主将,主将管不了监军。 天色到这个时候,估计赵子俞已经在常州城里凶多吉少了。 即使他不死在吕师囊的士兵手里,自己另外安排的那个潜藏卧底,也会找机会要了他的命。 终于快要夺回梁山兄弟们的控制权了,宋江长出一口气。 他感觉这江南的空气都清爽了不少。 这时,戴宗快步跑到他面前来复命:“哥哥,书信送到润州,我回来了!” “干得好!张招讨看书信了吗?”宋江不放心的问。 “看了。当着我的面,坐在大堂上拆开看的。”戴宗回答。 “张招讨怎么说?” 宋江特别想知道:张叔夜看了赵子俞的信,对他执意要亲自潜入常州,张叔夜该是个什么表情? 虽然这是什么场面都能想象得到,但是宋江还是想让戴宗描述一下,让自己大脑再陷入沉醉地高兴一回。 等这回赵子俞死后,张叔夜来找后账,他宋江还可以装可怜,假惺惺地说:是赵子俞自己硬要去的,自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说不定,还能顺势讨要更多的自主权。 果然,戴宗说道:“张招讨看了信封里的所有内容后,当场勃然大怒。” “张招讨为何动怒?”宋江明知故问。 “赵监军让我送给张招讨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和一叠交子。那张纸上说:这些交子快到期了,请张招讨帮他兑换成现银。张招讨很生气的说:欠饷一定会给补上,赵监军何必出此刁顽之策!” “信里就没说其他的东西?”宋江瞪着眼睛问道。 “张招讨当时气得把信随手丢在台阶下,我亲眼看到就这些内容,其他没有什么了。” 大敌当前,找张叔夜兑换快作废的交子,张叔夜不生气才怪。 号称智多星的吴用也傻眼了:“戴院长,你确定那叠纸就只有交子,没有其他信笺?” 戴宗:“我看的清清楚楚,除了那张要钱的纸,全是楮皮的川纸交子。” 信封里装的,不是赵监军声明非要亲自潜入常州的书信。 他要是死了,害死皇室人员的罪名就永远说不清了。 被耍的同时,吴用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宋江此时突然反应过来,他大叫:“快!快快向南进兵!快去常州救援赵监军!” 第90章 宋江怀着的小心思 先锋营里,大家都知道赵子俞喜欢不按牌理出牌。 但是万万没想到:赵子俞这么不按牌理出牌。 他信里根本没有给张叔夜解释说要亲自潜入常州的事,反而是要求张叔夜兑换一大叠过期的交子。 这就是在变相讨要拖欠的军饷。 张叔夜是个明白人,当然明白赵子俞的意思。所以看到戴宗送的信之后,勃然大怒也是很正常的。 没有赵子俞的解释信加持,他要是死在常州,那宋江就说不清了。 顺带着,连欠饷的张叔夜都有害死赵子俞的嫌疑。 现在真正想耍手腕害死赵子俞的人,只能被迫赶紧去先救他。 先锋营的马军简单的列队之后,放开速度,全速向常州进军。 宋江此时心乱如麻。 他只能尽量沉着那张黑脸,让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身旁,狗头军师吴用也不说话,但他对宋江此时的心思了解的一清二楚。 一夜急行军百余里地,冲杀过吕师囊设的所有游动哨、警戒线和固定哨卡。行动很保密,也很成功。 但是到了最后一道河沟前,整个马军如同断了脊梁骨一样,立刻瘫软下来停滞不前。 他们这边不放走对方一个人逃去常州方向,已经做好撇清责任的一切准备。 如果赵子俞等人在常州的行动被吕师囊发现,这是他赵子俞故意自己找死,和我们无关。 反正赵子俞给张叔夜写了一封信,已经把情况说明。 为了防止赵监军反悔,宋江还算准时间,派戴宗亲自把信囊送到张叔夜手里。 各种因素条件下,如果赵子俞死了,真的不关宋江任何事。 所以进军到常州最后一道防线时,宋江故意放慢速度,整整耽搁了一上午。 有这些时间,已经足够常州守军发现不妥,并及时消除城中的“隐患”。 即使赵子俞在常州侥幸不死,宋江还留下一道潜藏的“后手”。 这个潜藏的“后手”,能神不知鬼不觉,一举将姓赵的那厮除掉。 谁知戴宗回来之后,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赵子俞写给张叔夜的信里,根本没有提及要以身犯险、亲自潜入常州的事。 这样一来,他死之后,就解释不清了。 平白弄死大宋朝监军,这是大罪!搞不好还得再扯造反大旗,重回梁山当山大王。 宋江和吴用都受够了当山大王时,天天想着怎么到周围州县“借粮”的痛苦。 养着几万兵马,钱粮柴草等等,只有消耗开销,没有正常收入……一切开支都要当家人费脑子去找,他宋江容易吗? 当官军有一点好处:虽然偶尔欠饷,再怎么说,粮草还是及时供应的。 要不是经济上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宋江早就真的扯旗造反,“敢笑黄巢不丈夫”的自称皇帝了。 可惜梁山运营的种种现实,让宋江认识到了自己的短板:除了定期带兵抢劫周围州县,他没有能力把梁山几万人马养下去。 现实令本来心怀造反意愿的宋江,最后只得选择招安这条路,才能让手下这帮弟兄们在不抢劫的前提下,不至于穷死饿死。 好不容易吃上官家饭,宋江和吴用都不愿意再去操那种四处找钱找粮的心。 不能因为赵子俞,把官家给的钱粮再断掉了。 太难了!又要想法弄死赵子俞,还又不能做的太明显,最后落人口实,真是太难了! 在丹徒驻扎时,梁山好多人都知道:赵子俞在私下实验一种能响雷的杀人武器。 平时能听到爆炸声,赵子俞还疯狂要求多调集火药。 他们攻下吕师囊最后一道防线后,已经听到城里传来响雷声。 马麟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次次催促宋江赶快进军。 所有催促,都被宋江无情的挡了回去。 马麟心理在巨大压力下,情绪变得疯狂,殊不知宋江的压力更大,也开始游走在情绪失控的边缘。 想方设法弄死个朝廷派来的监军,还得是借刀杀人,也不容易啊! 最后的几里路,一阵冲刺,大军来到常州城下。 从城外听到最后一声响雷到现在,已经又过去了好久。 现在的常州城北门紧闭,城头静悄悄的。 大白天的,城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城头上也不见有守军的影子。 看到这种情景,秦明和索超就是再莽撞,也明白得其中利害关系。 二人手一挥,先锋营顿时全都勒马停下前进的脚步,不敢轻易攻城。 要讲攻城,特别是爬城墙那种蚁附攻城,那是步兵的特长,还得靠步兵爬城,他们带的是马军。 秦明问身后的朱仝:“哥哥快看:这是弄的什么?空城计么?” 朱仝为人谨慎,低声说道:“咱们当不了这个家。快派人请示宋公明哥哥,下一步怎么办!” 这边没说完,宋江带着吴用、花荣、郭盛、吕方等人已经打马从后面过来。 见到老大过来,秦明和索超直接报告:“禀报宋先锋,我们已经到达常州城下!现在常州城门紧闭,城头看不到守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江脸色很难看地摆摆手:“我亲自看看情形再说。” 面对此时的常州城,宋江突然也觉得自己不知虚实。 赵子俞那厮是对的,用兵之前,要事先侦查细致。 以前用兵都太莽撞了。所以要么打赢,要么是吃亏之后再打探得对手底细,然后再打赢。 现在终于明白事先侦查很重要。 可惜派去侦查的郑天寿和王定六都在城里,也不知死活。 马麟倒是也知道一些常州的虚实。 但是从攻打常州北边最后一道警戒线时,马麟疯狂招呼梁山人:不要都集中攻打河面上的桥梁,旁边有水浅的地方,可以骑马过河…… 那时宋江就对马麟产生了厌恶。 刚才他还曾经公开放话:打下常州之前,不要让他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要是把马麟叫过来问话,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也不知潜进去的其他弟兄们死活如何? 反正鲁智深等人早就对自己的招安方略有意见了,一狠心,让他们给赵子俞陪葬,这也算能和上级有所交待了。死了自己的那么多兄弟,以后在上官面前还能演演苦情戏,怎么掉泪,宋江都想好了…… 宋江这时脸色一凛,恢复枭雄本色:“准备围城!” 来都来了,就是城里这些潜入的弟兄们都死光,也要硬着头皮攻城。 “关胜和董平,带马军张清、孙立、宣赞、郝思文、韩滔、彭玘,围住东门。呼延灼和林冲带马军徐宁、穆弘、杨雄、黄信、单廷圭、魏定国围住西门。秦明、花荣、徐宁、索超、朱仝、雷横、郭盛、吕方,你们跟着我围住北门。” 宋江下令之后,近万马军左右散开队形,慢慢开始围城,但是不敢轻易进攻。 怎么着,也得离的更近一些,哪怕是试探。 于是,马队距离城门越来越近。 宋江也大着胆子,跟着在众士卒身后靠近。吴用、戴宗、秦明、花荣、徐宁、索超、朱仝、雷横、郭盛、吕方等人围绕周围保护着他。 就在这时,常州城头上突然响起一声号炮。 接着,东门和西门也响起号炮。 城头竖起好多旗帜。 城门楼上,陈希真的脸在垛口探了出来,他对着宋江哈哈大笑。 “哈哈哈——宋先锋!何故来迟也?” 宋江大惊。 我的天!真有空城计! 第91章 暗箭伤人的人是谁 陈希真这个最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竟然在最不应该的时间和地点,最不应该的出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城上城下距离太近,大家都能看到相互之间的面容。 看着城头上陈希真面带着讽刺的笑容,宋江有一种中了埋伏掉进陷阱的感觉。 按照以前的经验,他第一反应是调头想逃。 要是调转马头就逃,肯定会被陈希真笑话。 再说,自己身边这么多能打的将领,还能保护不了周全? 见到城头上号炮响过之后,常州城里并没有什么敌军杀出、伏兵四起的状况出现,宋江也稳住了心神。 既然陈希真故作惊讶的笑问他为何来迟,来而不往非礼也,宋江讲究礼仪,礼数得做到。 于是他故作轻松地向城头拱拱手:“能在这里见到陈大人,宋江也是惊讶的很呐!” 陈希真要不是手下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没受过什么军事训练,他恨不得立即叫手下人杀下去,把宋江剁成肉酱。 但是头脑中的理智告诉他:杀掉这一个人没有用,梁山其他有危害的人都还在,死一个宋江解决不了事。甚至随便拉出一个梁山上的好汉,都比宋江打架的本事大。要除,就把梁山贼人全部铲除了。 陈希真并不是真的愿意跟宋江打招呼,刚才只是想小小嘲笑一下这梁山贼人。 见宋江给他回礼打招呼,只装作是没听见,不再理会宋江。 稍稍晾了一下宋江,给他个小难堪。 不料宋江脸皮却厚的很,见陈希真故意不理会他,一点也不生气,又继续说道:“宋江以为陈大人已经去了江北大营,或者至少也去了润州公干,不知陈大人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陈希真冷哼一声,不高兴地开口说道:“本来老夫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但是听闻宋先锋带着先锋营众多兵马,却不做先锋该干的事,面对常州敌军,畏葸不前,盘恒在丹徒县虚度日子,令常州百姓惨遭方腊势力荼毒。” “既然宋先锋不能拯救常州黎民于水火,我陈某人看不下去,只好越俎代庖,先把常州打下来了!” 啊——他把常州打下来了! 宋江等人大吃一惊。 能把常州打下来,他手底下该是有多少兵马啊? 这厮哪里找来的兵马?怎么事先一点动静都没听说? 还有,那个皇室赵子俞现在是死是活?他强行要来常州潜伏,是不是和陈希真有什么勾结? 眼下弄不明白常州城里的虚实,城外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宋江恭恭敬敬的又施一礼:“陈大人为国解忧的忠义精神,宋江佩服!前一段时期没有及时进军,我先锋营确实有不得已的理由。这次来常州,就是为了尽早将沦陷反贼之手的城池夺回来。既然陈大人已经占据此处,请赶快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去。” 这时,陈丽卿从城头垛口探出脑袋来怒骂:“宋江,你说的轻巧!我们拿下的城池,你一点力气都没出,就直接过来摘桃子,还要不要脸!” 这个异常美丽的女子是谁? 吴用的反应最快,轻声说道:“她是陈理清!我最近已打听清楚:陈希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咱们在军营里见到的那个黑皮小子陈理清,定是她女扮男装假扮的!” 哦——城下众将这时才恍然大悟。 城下梁山好汉们总感觉这个女子未曾见过,听得感觉声音却又似乎熟悉,面孔也似曾相识。 经吴用这么一说,终于明白了。 以前刚刚南征时,遭过陈希真不少明枪暗箭。这次一见面,他又出人意料的拿下常州城,想到这人有点难缠,梁山众人不由得心生忌惮之意。 宋江被陈丽卿这个女子迎头痛骂,心里有一点恼怒。 宋朝人本来就重男轻女,看不起女子,这次被女子公开辱骂,宋江话里也开始夹枪带棒:“我想咱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但我梁山好汉做事一向都是光明磊落,从不做那些暗地里害人的勾当……” 说到这里,宋江觉得还不过瘾,又补充道:“不像某些人,一心想坏我等忠义,还在润州设伏,不敢明着来,只会设法暗箭伤人……” 听宋江丢下伪装的面具,也不顾及大局了,城头垛口上又冒出一个女子的面孔。 “宋江!要讲暗箭伤人,谁赶得上你这个伪君子!你家监军赵子俞,被你暗中派来的人射成重伤,箭上还涂了毒药,眼下赵监军命悬一线,马上就要死掉了,你还有脸说别人暗箭伤人!” 本来城头上又露出一个美貌不次于陈丽卿的女子,众人看着正感觉养眼,但是女子说到赵子俞被暗箭射成重伤,马上就要死掉了,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 赵监军怎么和陈希真搅到一起去了?还快中毒箭要死了,这又是哪跟哪啊? 宋江这时脸上也露出很夸张的惊讶表情。 “啊——赵监军中毒箭了?他现在在哪里?快带宋江去看望一下。” 宋江身旁的插翅虎雷横见自己结义的哥哥被两个女子骂,心里早已经是不满至极,此时也打马上前说道:“你们两个小妮子长的挺好看,但话不要乱说。赵监军不在我们这里,而是在你们那里。你们有事也是你等害的,再不打开城门带我们去见赵监军,梁山好汉可就不客气了!” 城头上,陈丽卿还想回骂,她身后,赵子俞仰面躺在一张躺椅上,捂着胸口咳嗽两下,有气无力地说:“咳咳——别再斗嘴了!再斗嘴,下面的人就直接撕破脸皮攻打上来了!啊哼——” 然后痛苦地吐出一口什么东西,刘慧娘拿出手帕,赶紧去帮他擦拭嘴角。 “不要管我,慧娘你去——” 赵子俞不放心陈丽卿那乱说的嘴巴,情急之下,强忍着咳嗽,急忙让更会说话的刘慧娘顶上去。 城门下,宋江还在虚情假意的表演。 “城上姑娘听好:赶快让人打开城门。如若不然,赵监军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是罪魁祸首。现在打开城门,让我们的军医去救护赵监军,宋江一定禀明上官,表彰你们的天大功劳事迹…… 刘慧娘又探出头来,伶牙俐齿地说道:“谁要你的表彰!我们受了赵监军的恩惠,一定会尽力救治他的,此事和你们无关!之所以现在不放你们进来,是因为你暗中派人用毒箭射向赵监军,射箭的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宋江,我看你怎么抵赖!” 说到这里,刘慧娘看看城上的陈丽卿。 四目对视,陈丽卿会意,立刻手里倒提一个被绑人的双脚,出现在城楼上。 陈丽卿一边把这个被绑的人头朝下倒吊在城头牌楼上,一边大声说道:“宋江你听着:赵监军现在气若游丝,我们正在抢救,要是救不回来,我们就在常州城头活剐了这暗中放毒箭的贼人,用他的血肉,活祭赵监军!” 说完,陈丽卿亮出一把刀子,开始做出剔肉的动作。 刘慧娘又说道:“宋江,你吩咐做的那些丑事,此人都已经招了,我们不会再相信你了。” 陈希真在一旁说道:“堵好嘴!堵好嘴!别让他叫出来,惊扰到赵监军安宁。这儿,这儿,往这个部位割,这样下刀痛的厉害,还死的慢……” 接着,城头上传来痛苦的低声闷哼。 刘慧娘吓得在城楼上用双手捂住眼睛,惊恐地说道:“别现在就剐……赵监军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啊——血!别在我面前割肉!我怕——” 宋江在城下听得肝胆欲裂,等刘慧娘连续惊叫数声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陈大人!我求求你们赶快放开王英!这中间肯定有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他是扈三娘的丈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扈三娘也会找你们复仇的。” 城头上和城下的人都愣住了。 射赵子俞暗箭的,是矮脚虎王英。 赵子俞对着刘慧娘伸出大拇指:“刘姑娘你真行!宋江这么精明,都让你用这笨法子诱出真话来了!” 刘慧娘捂着嘴笑:“这宋江也不是一点义气都没有,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心塌地跟着他。讲义气,也是他的弱点。” 这时,赵子俞捂着胸口,探头出现在城上垛口。 还没说话,先咳嗽两声。 然后,他用很大的声音戏谑说道:“宋先锋,他们可没说今天暗中射我的人是王英,你怎么就断定:我们吊的这个人是王英?” 第92章 守在城头的小女子 看到赵子俞在城头上露面,宋江更是方寸大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怎么还没死?他和陈希真是怎么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看着陈希真带出来的两个女子,美的天姿国色,赵皇室又年轻单身,宋江断定:定是使了美人计。 这该怎么办呢。 要想打动赵皇室,金钱和义气都绑不住他,也就只有美女了。想遍手头资源,在梁山阵营里,还真难找到人能对标上城头这俩绝色女子,就连扈三娘的容貌,都要甘拜下风。 对了!花荣妹子!花荣妹子的容貌,可以和这二女子抗衡。可惜,花荣妹子早早许配秦明了…… 宋江这边在胡思乱想,赵子俞对着城下喊道:“我现在就去把暗中偷射我的人拿下了,等我把城里的一切事搞定,再放你们进来!用江湖上的话来说,这叫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绝不过夜!” 说完,带着陈希真和陈丽卿父女和其他几个人,顺着城墙直奔西门去抓人。 能找到机会祸害梁山好汉,陈希真父女也非常乐于效命。 梁山的人惊讶的看见,扈三娘也跟在赵子俞身后,她脸上气鼓鼓的,对于城下的结义兄弟们,看都不看一眼。 “三娘!”宋江在城下鼓足勇气,满怀希望的喊。不管怎么说,扈三娘是他打祝家庄时认的义妹。 谁知扈三娘不理他,连头都不回,跟着赵子俞远走了。 城头上,只留刘慧娘带着一帮壮汉守护城门。 宋江在城下目瞪口呆。 等赵子俞等人在城头上走远,只留下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宋江不肯轻易放弃,他对着城头:“小姑娘,我们和赵监军、陈大人都是一家人,赶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吧!” 城上刘慧娘狡黠地笑笑:“本来呢,我是应该放你们进来的。可现在赵监军是我们的最高首领,没有赵监军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放你们进来的。你们都是军营中的汉子,这点事不用我教你们吧!” 刘慧娘的意思就是:军令如山,放你们进来,就是违反赵子俞的军令。你们这些当兵的,不会连军营中这点的起码知识都不懂吧! 语言上一交锋,宋江就落了下风,他感到这小姑娘不简单。 见直接骗开城门不易,他又换个方向说话。 “你们这是哪里的人马?来自哪里?怎么宋江从来都没听说过?” 刘慧娘正在小口吃一个糕饼,听宋江问话,她呷了口茶答道:“我们都是常州百姓和义民,受方腊军队荼毒残害不过,正怨气冲天,听得赵监军带人入城,尽数出来助战。” “你们有多少人?报上数量,我让人帮你们准备午饭!”宋江摆出一副好心的模样。 岂不知刘慧娘更狡猾,一下子就听出这是在打探城里兵力虚实。 她放下茶盏笑道:“我们正在城头吃午饭,不劳宋先锋了。若是宋先锋想打探我们人数,我只能说:我们的力量,足够守住这座城不被五万马步军攻下!” 话里话外的意思,对付你宋江的全部军队,我们绝对能守得住。 被小姑娘怼了之后,宋江脸色毫不窘迫,反而露出笑容。 “你们太厉害了!常州驻扎吕师囊数万大军,再加上原来钱振鹏的守军,不容易打啊!我这先锋营五万大军,都不敢轻易攻城,你们是怎么拿下来的?”看似夸赞,实际上还是在打听怎么攻下常州的。 见到宋江开始夸赞,小姑娘似乎被他哄住了,忍不住得意的说:“赵监军神机妙算,带着好汉们化妆成敌军,连夜潜入常州,深入敌营,活捉了吕师囊和钱振鹏,让他们群龙无首。” 宋江点点头:“首要的吕师囊和钱振鹏被擒,是会让敌军混乱,但是我听说还有几个统制官,也都很厉害,没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吗?” 刘慧娘微微一笑:“至于那几个统制官,吕师囊和钱振鹏被擒之后,赵监军命笑面虎朱富化妆成传令兵,召范畴、应明、赵毅几个统制去州治衙门汇合,骗他们喝下孙二娘姐姐的蒙汗药,也都生擒了。” “张近仁在城内镇压我们人马的反抗,被三娘姐姐套索当场活擒。只有一个伪统制沈拚跑得快,城内号炮一响,就带着家小弃城溜走了。” 吴用很不敢相信地问:“所以你们就顺势占据常州城了?城防数万大军,就没有其他势力反抗吗?” 刘慧娘又捂嘴笑:“还有一个守南门的许定,不知死活,带着一众人围攻赵皇室。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被杀退了,许定见势不妙,逃得比谁都快。整个城里,主要将官都被我们一网打尽。赵监军让打开南门,剩下的士兵,逃的逃,降的降。所以现在常州城已经掌握在我们手里。” 雷横忍不住大声问:“赵监军又是怎么受伤的?” 刘慧娘摸出一个话梅,填进小嘴里,一边品味着酸酸甜甜的味道,一边说道:“赵监军没有受伤。” “别骗人了!你们刚才还说他命悬一线。还说要在城头上活剐人。”雷横的语气,像是在审问犯人。 刘慧娘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赵监军让我们抬来一具尸体,在城头当着你们的面割了,好让你们沉不住气,问出放暗箭的人是谁。” 知道自己受骗,宋江的脸窘迫的要命。 “既然赵监军没有受伤,那为什么他刚才还捂着胸口,还在咳嗽?” “那都是我的错!我给赵监军泡了一壶茶,谁知他抬头不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喝呛了,茶水估计呛了他肺里,咳嗽了半天。这都是小女子的错。” 想到这里,刘慧娘突然意识到:刚才赵监军喝茶时,正巧碰上表姐陈丽卿换下浑身带血的衣服。 表姐换衣服的地方别人看不到,却没防备赵监军的方向。他坐的地方,能看见表姐换衣服! 表姐那身材,天下男人要是见了,没有不动心的。 我知道他为什么喝茶喝呛了!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伪君子! 雷横不知道刘慧娘在想什么,只是很生气的说:“既然赵监军没受伤,那你们为什么污蔑我家哥哥派人暗箭伤人?” 刘慧娘:“暗箭伤人的事确实有,是在许定带人进攻赵监军时,有一支暗箭直冲赵监军飞来,那一箭,换做别人,早就被深深射中了。” 吴用惊讶的问:“赵监军把这一箭躲过去了?” 梁山人的印象中,赵子俞是不会武艺的,所以要一大帮好汉围着他,给他做保镖。 难道他也像陈希真那样,是个武林高手,一直深藏不露? 刘慧娘笑的有点轻蔑:“可惜,你们梁山的欧鹏会接飞箭,关键时候,他把飞来的毒箭给接住了!” 欧鹏怎么来了,还会空手接飞箭?以前没听说过啊! 朱仝小声解释道:“我好像听传言说,欧鹏老是怕别人说他本事不济,偷偷在跟着丑郡马宣赞学习骑射。他有可能私下学了宣赞空手接箭的本事。” 宣赞有一招“仰手接飞猱”的本事,能空手接住飞来的羽箭,曾经震惊番邦,因此被一个大人物收为郡马。只是可惜宣赞长的太丑,连郡主都被那丑陋容貌气死了,才空留个丑郡马的名号。 既然欧鹏是跟宣赞学的,那接飞箭的本事肯定不会差了。 雷横有点恼怒:“乱军之中,飞来的羽箭多的是,为什么非得平白栽赃我家宋公明哥哥?” 刘慧娘一点也不怕凶恶的雷横,她冷笑:“本来我们也没有怀疑,是凶手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此话怎讲?” “凶手在箭杆上,刻下了‘吕师囊’三个字。” “那又能说明什么?” “赵监军带人活捉吕师囊和钱振鹏,都是秘密进行的,就连跟着他潜入常州的大部分梁山好汉,都不知道有这次行动。所以放暗箭的人,不知道吕师囊已经被我们捉住,还以为冒充吕师囊的名义,就可以杀人栽赃!” “殊不知这个凶手太笨,他愚蠢的行为只能告诉我们一件事:赵监军带来的人里面——有内奸!” “吕师囊是武将,羽箭上刻他的名字,这是很正常的事。”宋江强行解释,他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关键是吕师囊不射箭,而且我们在大战之后打扫战场,发现所有遗落的箭支上,都没有刻名字。只有射向赵监军的这一支箭上刻有名字,你们说:奇不奇怪?” 刘慧娘说得漫不经心,但是城下梁山阵营中的好汉们开始心思混乱了。 有人已经联想到了托塔天王晁盖的死…… 第93章 审讯王英 常州城西门,鲁智深和金节带着一众好汉,正在准备迎接西门的的呼延灼和林冲等人带兵进城。 他们从夜间潜入之后,就在西门提心吊胆的等待援军,苦苦期盼,虽然晚了半天,但是援军终于到了。 “传我军令:先不要开门!”赵子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赵监军,这是怎么回事?”见赵子俞来到第一件事是关门不让开城门,鲁智深有点奇怪。 “我们之中有内奸,在开城门之前,要先把内奸找出来!”赵子俞一脸严肃的说。 这时,陈希真和陈丽卿也跟过来。 “有内奸!”鲁智深闻言大怒。 “哪个撮鸟敢当内奸,洒家一禅杖把他拍扁!” “谁要是当内奸,俺武松认识人,俺武松的戒刀可不认识人!” 武松咬牙切齿地把镔铁雪花戒刀抽了出来。 此二人亮兵器,与其说是要打内奸,同时也是在戒备陈希真父女。 西城门的人已经听时迁报信,说刚才城内混乱,还打了起来。是陈希真和陈丽卿父女,联络了城内和方腊有怨恨的百姓起事,奋力乱打所至。 这些人在城内大闹一番,闹的动静太大,再加上守军将领都被活捉,愣是把守城敌兵都惊走了。 考虑到他们曾经想暗害过梁山好汉,还差一点就成功了,说不防备,那也是假的。 “二位大师稍安勿躁。等我抓住内奸之后,咱们就开门放援军进来。” 抓内奸,还不让自己的军队先进城。鲁智深和武松都感到:这内奸和梁山有关。 果然,赵子俞喝道:“矮脚虎王英现在在哪?” 鲁智深大喝:“王英——出来!” 王英懒懒散散地从人群中走出。 “我在这里!今天真是无趣。从夜里就在这西门一直等援军,闲的无事,我都睡着了。” 赵子俞眉头一皱:“拿下!绑了!” 陈希真和陈丽卿上去就将王英左右手臂擒住。 王英本事低微,本来就打不过陈氏父女二人,双方只是一交手,就被生擒活拿。 “哎——哎——这是什么意思?赵监军,为什么捉我?”王英扯着嗓子大喊。 他的声音,引得很多人凑过来。 见没人动手帮他,周围人都像是在看热闹,王英又大声喊道:“大家快救救我!这陈家人总想陷害我们梁山好汉,不知怎么要冤枉我,大家快来救救我啊!” 赵子俞抽出杨志送给他的那把宝刀,一刀削去碗口粗一根旗杆,然后刀尖指着王英。 “想活命就给我闭嘴!再喊!我先削了你的脑袋,明正法纪!本监军在阵前杀一普通小军,天王老子都管不到!” 王英马上闭上嘴巴。 陈家父女把王英绑好,抽出武器看住。 凌振和樊瑞立即将城门放下,将梁山人马挡在城外。 赵子俞搬了张椅子,就在城头开始审问王英。 刘唐和焦挺站在了赵子俞身后。 “王头领,我万万没想到:你还会刻字和射箭。老实说吧,你是几时偷溜出西门防守阵地,又是怎么偷偷暗中放箭射我,这都是谁的主使?” 王英眨着奸诈的眼睛,拒不交待,只是大声喊冤。 “冤枉啊!赵监军,你不能听信陈希真这些人的胡说和污蔑,我一直都呆在这西门城头上的,这一点,兄弟们都可以作证!” “是啊!从昨夜到现在,我们都一直守在这里,没见到王英离开。”混世魔王樊瑞为王英作证。 “赵监军您是不是弄错了?”轰天雷凌振也为王英辩白。 他一直没离开这里?这倒有点意外。 不过略加思索,赵子俞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进入常州以后这段时间,他待的位置在哪里?”赵子俞问樊瑞。 “在城头牌楼里的一个阁楼角落,天亮时他还裹着衣服帽子小睡了一觉,城里打的那么热闹,他都没醒。我怕他熬的辛苦,也没好意思叫醒他。”樊瑞回答。 “白胜,去王英睡觉的地方搜查一下,把那里所有的东西都拿过来。” 白胜答应一声,跑去王英曾经待着的地方。 不一会儿,白胜带回王英丢在那里的帽子、衣服和被子。 赵子俞把被子卷成一团,然后用王英的号衣披上,再给戴上帽子,放到众人面前。 从背后望去,完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矮个子在睡觉的样子。 “他睡觉时,大概是不是这个样子?”赵子俞问樊瑞。 众人大骇。 这是制造不在场的证据。说明王英用被子做了个假人的样子,偷偷溜出去了。 “守卫城下上城台阶的人是谁?” 操刀鬼曹正站出来:“是我。” “你有没有见到王英出现在城下?” “没见他下城,刚才城里闹的乱哄哄的时候,但我在城下曾经瞥见过王英,他解释说是下城解手,然后又很小心的上城头了。” “既然是城上睡着了,还能在城下出现。王头领,你分身有术啊!”赵子俞讥诮的说。 “我解手的时候,怕惊动城上的兄弟,下去时避开兄弟没出声。”王英辩解。 “那就说明你确实离开过城头。刚才你还说一直都呆在城头呢!” 然后赵子俞又问白胜:“他假寐的位置附近,有没有找到一把雕刻刀?” 白胜摇摇头:“没有!” 听到这里,王英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赵子俞:“搜他的身!” 不等白胜动手,陈希真和陈丽卿立即开始动手。 王英死命挣扎,看到扈三娘也站在赵子俞身边,他大声说道:“三娘,快来救我!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夫君被人欺负吗?他们要找借口杀我啊!” 扈三娘这时才开口:“王英,你不要撒泼,老老实实回答赵监军的问话,我保你不死。” 听到妻子这么说,王英顿时大怒:“你个臭娘们儿!出卖我!这么快就心往外拐了!” 扈三娘厌恶地说:“我是帮理不帮亲……” 王英大骂:“嫁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有林冲!现在,你又看赵皇室年轻俊俏,才过多长时间,就另攀高枝了,你个不守妇道的淫妇!” 听到王英破口大骂,还抖落出她心中暗恋林冲的秘密,扈三娘又羞又气,脸上顿时红晕了一片。 她拨开围拢的众人,上去踢倒王英,连续狠狠的踹了几脚,才让王英放老实。 赵子俞指着王英说道:“你别喊了,她在处处护着你,你不知感恩,还公开羞辱她。真是不知死活!” 王英:“她哪里护着我了?” “知夫莫若妻。来之前,我曾经拿着射向我的那支箭,问了三娘姐一个问题:就是你在梁山上的某个时候,是不是平白无故失踪两三天。” “三娘姐愣了一下,马上说没有。如果她说一个‘有’字,我保证梁山好汉里有好多人想杀了你!” 赵子俞话说得云里雾里,旁人没听明白,但是王英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顿时低下头,再也不说话。 赵子俞继续说道:“三娘姐不会撒谎,我看她眼神里和表情里,有一刹那的慌乱和不知所措,我就知道:一定有!” 这时,陈希真从王英身上搜出一方印章。看着印章上的文字,陈希真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赵监军,有了!” 赵子俞摸出一支羽箭,把箭杆上面刻的文字和王英身上的印章一对比。 “王英,虽然你把雕刻刀扔了,但是这箭杆上的文字,和你身上印章的文字是一个笔迹。你身边的粗莽汉子们看不出来,但是读书人经常把玩这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出笔画字体,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鲁智深:“仅凭文字相像,也有可能是模仿或误会。我们梁山的萧让和金大坚,就特别善于模仿别人。” 赵子俞又笑了。 他开始拿出终极大招。 “那个暗中射我的家伙,见到羽箭被欧鹏接住,低头转身就跑。大家都没看到他的面孔。但是我们都见到了他的背影……” 鲁智深:“监军不可因为一时怀疑某个相似的背影,就错怪了王英。” 陈丽卿冷冷地说道:“我们都清楚的看到:赵监军对着那个背影,射出去一弩箭。这弩箭是汤隆特地为赵监军定制的,可以打出一百多步。弩箭当场射中那个背影的后肩。” 武松性子急,直接上去撕开了王英的衣服。 众目睽睽下,王英的左后肩果然包扎着一个伤口。伤口上的布,还在渗血。 武松看了看伤势,愤怒的甩手调头就走。 陈丽卿大声嚷嚷道:“新伤!这是刚受的新伤!还是箭伤!据我所知:你们西门根本就没怎么动手打仗,怎么会有人受伤?” 鲁智深,武松等人,也都羞愤的低下头。 手下出现内奸,居然让他们这些老江湖都没有发现。 陈丽卿这时开始得意了。 她尖酸刻薄地说道:“赵监军,这就是你舍命保下来的梁山好汉!你还想着帮他们立下大功,好混个出身。我看你的好心,现在都是驴肝肺喽!” 赵子俞不理她,只是对着王英说道:“你还有什么说的?是不是感觉伤口痒痒的疼,还止不住血?你就不怕我的箭上涂有毒吗?” 焦挺大惊,他突然单腿下跪:“赵监军,把解药给他吧!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结拜兄弟!” 第94章 聪明人和聪明人碰到一起了 王英见被赵子俞找出证据,顿时脸如死灰。 赵子俞冷冷的继续说道:“你要是还想跟我狡辩,我就把你以前做过的同样脏事抖出来。到时候,就是我不杀你,梁山上有的是人想杀你!” 王英顿时怕了,瘫软在地上。 呼哧呼哧狠狠喘了几口气,最后才下定决心,很光棍地说道:“不错,我承认:今天早晨那一箭,是我在暗中射的。” 在他承认的那一刻,周围看热闹的梁山好汉们,都瞪大了眼睛。 王英继续毫无顾忌说道:“我听得城内声音混乱,猜想是你们在城里弄出了动静。当时我装作找个角落睡觉,偷偷从城头阁楼窗户溜下。留下号衣和帽子包着棉被,装作是我还在睡觉的样子。城下守卫的兄弟只防着城楼下敌军来袭,没人想到会有人从自己背后城头上死角下来,悄悄溜走。”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你溜走?” “梁山的弟兄们都容我,上阵时,我就是临阵脱逃或者躲起来,也没人会找我麻烦的,反而会任由我在战场上偷懒。所以在角落偷睡个懒觉,不会有人怀疑和打扰我。我回来时,被曹正撞上,他以为我是在他上城头时,我下城去的,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王英说得一脸问心无愧。 利用兄弟们的信任,干了这样的事,这家伙居然一点都不亏心。 “我顺着爆炸的响声,在城里发现进攻你们的吕师囊军队,就暗中夺了一囊箭,在其中一支箭上刻下‘吕师囊’的名字,涂上毒药射向你。” “啊——”梁山好汉们一阵惊呼。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射我?” 赵子俞知道背后主使的人是谁,但是他要王英亲口说出来。 “没有主使人。江湖人说:朋友妻,不可欺。我就是看着你带着我老婆进城,使我夫妻分开,心里嫉妒,所以想找机会射杀你!” 关键时候,王英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 顺便还内涵赵子俞带着他老婆进城,不符合江湖道义,争取周围梁山好汉的同情和支持。 要是把真实原因和背后指使的主脑供出来,那才是什么都完了呢! 赵子俞见王英把责任都揽在他自己头上,也不主动点破。 临来之前,刘慧娘已经事先警告过他:现在这么早把宋江抖出来,只怕先锋营会分崩离析。 如果赵子俞想把梁山好汉全盘收入麾下,最好先容忍宋江继续存在。 朝廷里高俅、蔡京等人容不下宋江,早晚会忍不住动手弄死宋江的。 做这个脏活儿,最好让朝廷里的奸臣们动手。 赵子俞当然也知道宋江的结局,所以他也不着急。 哪怕王英谎话编的再圆滑,他做的脏事都经不起联想。 只要联想起托塔天王晁盖是怎么死的,宋江就会被怀疑,他在梁山好汉中的威信就会越来越低。 果然,他带来的众好汉们,都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在私底下像病毒爆发般裂变式疯传。 离间的目的已经达到。 本着见好就收的原则,赵子俞笑道:“我和你老婆之间,清清白白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跟着我们的这些梁山兄弟们。你信不过我,难道信不过你这些结义兄弟?” “还有,我射在你身上的箭头,没有喂毒药。你的伤口不住流血,是自己自己在慌乱中挣裂的,和毒药无关。焦挺,你去再给他把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一番。” 赵子俞打回去的招式就是:既然你想离间我和梁山好汉的感情,我也可以反向离间你。 你可以不信我说的,就问你们信不信任你们梁山自己结拜的兄弟。 “赵监军堂堂正正,一直带着我们活捉了常州所有守将,哪有功夫行苟且之事!” “赵监军为人正派!我们都可以证明!” “王英你太过分了……” 跟着赵子俞潜入常州搞斩首行动的梁山好汉们,纷纷为赵子俞作证。 赵子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说道:“刺杀本监军,是要判斩首的。好在裴宣不在,而我又答应了三娘:保她丈夫不死。王英,你死罪已免,活罪难逃。回去等着打五十军棍,然后关起来监禁吧!” 王英要挨军棍,还得向赵子俞致谢。 “谢监军饶命!” 那边,扈三娘的眼圈已经开始有点发红。 等有人把王英带走,赵子俞指指西门城下:“这边马军带队的,好像是林教头。三娘姐,赶快开城门,把他们放进来!” 扈三娘揉揉眼睛,领命离去。 西城门下,城门大开。 马军的林冲看到城里出来几个人,领头的是一丈青扈三娘。 本来对常州是围还是攻,他心中还有疑虑。 城门楼上,他能隐隐约约看看到不少梁山的结义弟兄在上面,可就是不打开城门,他很疑惑,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等城门打开,见扈三娘出来,他突然感觉什么事都没有了,可以进城了。 没等他说话,扈三娘已经先开口:“林大哥,常州已经被赵监军拿下,你们赶紧带人进城吧!” 听说整座城已经被赵监军拿下,自己不用动手,林冲还是吃了一惊。 但他还是很高兴的做了个手势:“进城!” 马队开始变阵,横队变成为纵队,开始缓缓进城。 这时,林冲才注意到:扈三娘眼圈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三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扈三娘急忙掩饰脸上神情。 林冲看着扈三娘,感觉她一定是有事。可是由于天性的拘谨,他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久后,常州北门也被缓缓打开,赵子俞在城头,指挥北门的马军进城。 “焦挺!”赵子俞叫人。 “小的在!”焦挺随即从身后闪出。 “你和金节将军去迎接宋公明马军进城。然后会合石秀,看守住所有俘虏和囚犯,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交给任何人!” “得令!” 焦挺和金节下城去迎接宋江。 城头的防务,被陈希真和陈丽卿接管。 “老熟人宋江来了,你们父女不下去见见!”赵子俞顺便打趣了一下。 “那宋江又矮又黑又丑又胖!我们才不愿意见他呢!”陈丽卿厌恶地转过头。 “不想见也罢!我看你们父女身手很厉害,等后面步军来到接管城池,你们帮我再执行一项军务吧!” 陈希真和陈丽卿父女有点无奈地说道:“谨遵军令。” 就在这时,赤发鬼刘唐凑近他身旁。 “赵监军,小人有些话想……”刘唐挠挠黄里透红的头发,有点吞吞吐吐地说。 “刘唐,咱们也相处好长时间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说吧!”赵子俞知道刘唐想问什么。 第95章 刘唐的疑惑 见刘唐来找他单独说话,赵子俞干脆把刘唐拉到一个城头上人少的地方,趁机和他单独聊聊。 “我有点疑问:刚才赵监军怎么就断定:是王英在暗中射箭害你?” “这个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刘唐头领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不过,你不可以对其他人乱说,也不可以到处乱传!”赵子俞板着脸警告。 “这个小人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只是想请监军解我心中疑惑。”刘唐也是一脸凝重。 有些事情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自己又拼命不承认,所以找赵子俞来给他确定。 对于刘唐这种聪明人,赵子俞早就暗中盯上心头了。 刘唐这人脑子灵光,会找门路搜寻机密情报,会和人打交道,而且朴刀功夫不弱。他获取情报能力和运用信息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当年杨志押运的生辰纲还没出发,他就已经事先得知消息,还准确找到素不相识的潜在同伙晁盖,双方一拍即合,最后劫了生辰纲。 他还曾经和雷横打过一架,用一把朴刀和雷横打得不分上下,五十回合下来,雷横手下士兵的都看出来:要是不再上去帮忙,恐怕刘唐就隐隐快要占到上风。 最后是吴用用一副铜链,解开了二人的打斗。 这一战,雷横是酒足饭饱之后,而刘唐是被雷横捆翻倒吊了大半夜。 就这,雷横还没能打赢刘唐。 另外,在场观战的吴用后来对晁盖说:“保正的外令甥端的武艺非凡。在下在篱笆里看得清楚。郓城县使朴刀大有名头的雷都头,也敌不过他,只能架隔遮拦。假若再斗几个回合,雷横必然有失性命。” 这可见刘唐武功高于雷横。 在赵子俞心目中,刘唐绝对是一个武艺高强的聪明人,只是老大晁盖挂的太早,后来的继任老大宋江又不太把他视作嫡系,所以令刘唐越来越没有发挥才能的境地。 刘唐后来为了急于表现自己,在打杭州时单马冲入城门,城上守军连忙砍断绳索,坠下千斤闸板,将刘唐连人带马砸死在门下。 现在赵子俞穿越来了,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在战场上。 以前在丹徒时,吃吃喝喝,大笔银子收买的交情,并不能足以让他和宋江产生心理疏远,转而投到赵子俞门下。这次在常州受到暗箭威胁,反倒正好是个招揽他的机会。 “本来这件事,我不想说的太多,既然刘头领问到了,今天我坦诚给你说了吧!” “今天射向我的那一箭,被欧鹏一把接住,我也没往多里想。只是我这人报仇不喜欢隔夜,所以当时看到人群中那个鬼鬼祟祟的弓手回头想逃,就立刻回了他一箭。” “大家都以为赵监军您是文人,我想当时王英也没想到:赵监军的箭可以射的那么远,那么准!”刘唐赞叹。 “别别——我的射术不好,只是把箭射中他后肩膀,还是让他跑掉了。王英能被我射中后肩,是他没想到我用的弩是汤隆为我定做特制的。别看外形不大、拉力也只是比普通弓弩强一点点,但是这个箭可以射到一百多步远,绝对出乎人意料,而且瞄准方式简单易用,射的特别准。” 赵子俞也不是谦虚,只是说出事实。射的准,是汤隆把弩制造调校的好。 他接着说道:“但是欧鹏接箭的时候,不小心被对方三棱箭头把手心划破一个小口子,伤口鲜血当场就变黑了。这说明箭上有毒,使我不得不小心。” “不瞒刘头领说:我有治疗方腊军毒药箭的特效药,但是药涂在欧鹏手心上,居然没有当场见效。大家只得又帮他割开手心伤口放毒血。这时我又看到欧鹏接到的那支箭上,刻有“吕师囊”三个字。就不由得我不怀疑了。” 此时,刘唐已经联想到了在曾头市的毒箭。 赵子俞继续说道:“如果这是敌方的毒药箭,而我的解药不能解毒,说明这有可能是一种新配方的毒药,也有可能是给我解药药方的人,给的就是一个假药方。排除这个,还有一种可能:这支毒箭,根本就不是常州守军射的。” “既然箭上刻了“吕师囊”三个字,敌人都逃离后,我顺便叫时迁和王定六把附近能捡到的方腊军射出的箭都搜集了一些,拿来一看:没有一支箭上刻有人名。” “陈希真和陈丽卿父女还抢了一些弓手的箭囊,里面的箭支也没有刻名字。” “我们杀回驻军大营以后,在吕师囊的老巢里里外外找遍,找到好多弓箭,但是也没有一支箭是在上面刻名字的。” “我和刘慧娘碰面之后,一合计,就不难得出结论:这一箭,是我们中的内奸射的。” 眼看要说到重点,刘唐低头深吸一口气。 赵子俞不管他的心情变化,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说:“咱们的斩首行动,是进城以后我才告诉你们的。活捉吕师囊和钱振鹏,只有咱们参与行动的人知道,守在西门等着接应大军的兄弟们,也都不知道。” “这个内奸不知道吕师囊被我们活捉了,更不知道我们已经占据钱振鹏老巢。还以为我们是乱上街走动,被守军纹现后所围攻。” “但这个内奸他很冷静,一开始不射箭,只想坐视我们死在被围攻乱军之中。等我们打退围攻之后,他开始着急,趁着常州西门守将许定又带人过来,顺势混入乱兵中,迫不及待的射我一箭。” “我们一起潜入常州的弟兄中,谁会这么做呢?我突然想到了晁盖天王攻打曾头市时,被人射了一箭,和这次特别像。射我的人,是不是当年他手下带的那些人。” 听到这里,刘唐的心猛的一沉。 “据我所知,当年晁天王带的将领中,有林冲、呼延灼、徐宁、穆弘、张横、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杨雄、石秀、孙立、黄信、杜迁、宋万、燕顺、邓飞、欧鹏、杨林、白胜等人,加上刘头领你,一共二十人。” “这二十人中,有七八个头领会射箭,都有嫌疑。这些人中,跟我来常州的将领中,有你、石秀、邓飞、欧鹏、杨林、白胜,你们又都没有机会射我。” “本来我一度陷入种种可能的迷雾中,而不可自拔。但是后来那个小姑娘刘慧娘提醒了我。她说:暗中放冷箭的人,有可能是我最意料不到的人,还又是和想害死我的主谋关系最近的人。她问我这些人都有谁?” 来常州潜伏的将领中,有四十来个,其中和宋江最铁杆的,数来数去,最值得论上的就要数王英和孔明孔亮兄弟。 孔明孔亮兄弟不会射箭,王英的嫌疑就更大些。 “可是王英平时也不会射箭,而且没见过他会刻字啊?”刘唐脱口而出心中的又一个疑问。 “但是王英是扈三娘的丈夫。扈三娘射的一手好箭,多多少少,王英不可能不受她影响。郑天寿最熟悉王英的武艺,据郑天寿说,王英有一手不错的箭法,只是极少对外展示。” “至于刻字,王英以前是车家出身,有时收到大商家豪客的赏钱,必须留下书面收钱的记录。据郑天寿说:他以前和王英一起喝酒,王英有一次喝多了,曾经亲口说:他见财起意,运送途中便劫了客人。还用当场偷刻的假名印章留下线索,让官府错找到别的车家,追查不到他。” “怀着疑问,我问了扈三娘一个问题:当年晁盖天王攻打曾头市时,王英是不是曾经失踪过两三天?扈三娘虽然嘴上说没有,但是她的表情和掩饰动作,已经说明她在撒谎。” “等我们后来说要去抓住凶手时,扈三娘很慌张的说:凶手也可能是一时糊涂,请我一定要从宽发落。那个时候,我就更清楚是谁了……” 刘唐听呆了。 “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明显的特点,让我第一时间就怀疑到王英!”赵子俞说的信心满满。 “什么特点?”刘唐的思绪已经不在这里,他想到王英背后指使之人,三观开始凌乱了。 “对我射箭的刺客,那五短身材,咱们中除了王英,还能有谁?”这时候,赵子俞才说出刺客最大的漏洞。 但是刘唐像是失了魂,一点也体会不到赵子俞的幽默。 赵子俞拍拍他的后背:“我知道今天的事令你们感到震惊。不过大家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我相信刘头领你一定会把这事想通,一定会顺利度过这个心头疙瘩解不开的阶段。” 说了这么一番话,赵子俞有信心让刘唐离开他现在的老大。 刘慧娘这时已经凑了过来。 她对赵子俞说道:“赵监军,我们帮你拿下了常州,还找出了潜藏的内奸。你答应我们的事,也该先帮着兑现了。” 赵子俞挠挠头:“对了,我说过会帮助你们,但是好像你们一直都没说:要我帮你们做什么事?” 第96章 陈丽卿惹上了大麻烦 宋江大军陆续开进常州城。 城头上的赵子俞等人,并未和宋江见面,只是派刘唐和金节去引路,大家约好:在州治里会面。 赵子俞被刘慧娘拦住,要求实践帮助她们的诺言。 但是当问到是什么事的时候,陈希真、刘慧娘却都面露难色。 甚至一向为人冲动而又蹦蹦跳跳的陈丽卿,都有点害羞的低下头。 “怎么都不说话了?” 陈希真三人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三位在常州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可以说算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要找我帮忙,我想:这个帮应该是很大的事吧?” 陈丽卿和刘慧娘都点点头。 “那谁能给我说说?” 陈希真有点脸红,他把头转向另一边:“老夫羞于启齿。阿秀,还是你来说吧!” 刘慧娘又看看陈丽卿,陈丽卿也有点不好意思:“阿秀妹妹你最会说话,还是你说吧!” 赵子俞望向刘慧娘:“刘姑娘,他们都推选你,那就你来说吧!” “好吧!这事我来说!”刘慧娘这时终于又恢复了落落大方。 “赵监军,咱们到一旁细说。”刘慧娘指着一个人少偏僻的位置。 赵子俞很有礼貌的做出一个架势,请刘慧娘先走。 “女士优先!” 这个细小的动作,又引得刘慧娘不少好感。 站在偏僻的城头角落,刘慧娘轻启朱唇:“赵监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直接说吧!我们家族,遇上祸事了!这个祸事,只有你能帮忙解决。” 赵子俞:“什么样的祸事?为什么只有我能帮忙?” “此事说来话长。大概是一年前,我表姐陈丽卿在东京汴梁春游,被一个恶霸看上,那个恶霸家里已经有妻室,还有几十房妾,但是却一直纠缠我表姐不放,想要娶我表姐做妾。” 赵子俞:“你表姐那么漂亮,被人盯上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对求亲的人不满意,拒绝就是。” “我姨夫只是个小小的南营提辖,根本得罪不起那个恶霸。那个恶霸的父亲,是一个官职很高的武官,比我姨夫要高好多好多。” “后来呢?”赵子俞对刘慧娘讲的事来了兴趣。 “恶霸对我姨夫家死缠着不放,非得找人提亲,为防我姨夫带着表姐逃走,还找人昼夜盯在表姐家门口。” “陈大人是怎么处理的?” “姨夫无奈,只好虚以委蛇,暂时答应他们。然后找个机会,趁着大雾天气,带着表姐举家潜逃出汴梁城。” “逃出以后,他们先是投靠在山东的亲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和表姐相遇了。当时梁山宋江等人在山东气势正盛,因为遇上时局混乱,为了自保,我姨夫聚集一些家族中的亲朋好友,只好占据一个险要山寨,叫猿臂寨,成了山大王。” 刘慧娘说到这里时,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已经开始有点脸上发热。 “陈希真大人也做过山大王!”这回该轮到赵子俞口气惊讶了。 看陈希真一直对宋江等梁山人恨的刻骨铭心,没想到他和宋江竟是相同出身。 “我们那时是被迫,占据猿臂寨落草,后来我父亲的族兄刘豫,也就是我本家大伯,带着我堂哥刘麟找上山来,劝我们投诚朝廷,帮朝廷剿灭匪寇戴罪立功。大家接受了我大伯的好意,才遣散部众,带着少数三十多心腹之人重新投靠朝廷。” “朝廷会容你们?”赵子俞有点奇怪的问。 “本来朝廷对于聚众占山又受招安的,都是不予重用。但是我本家大伯在朝廷里很吃得开,找了其他两位高官联合作保,不但恢复了我姨夫的武官职位,还通过锁厅换试,去掉武官的身份,变成文官身份。” “你那家族的本家大伯,看来还挺厉害的。”赵子俞咂咂嘴。 那个刘豫看起来在官场上有点本事,居然走通那么多门路。 哎——不对!刘豫这个名字怎么感觉那么耳熟啊! 南宋历史上,那个臭名昭着的伪齐皇帝叫什么来着? 赵子俞挠挠头,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的历史不好,就是想起来,也不敢确定。 刘慧娘这时又说道:“当时我姨夫锁厅换试之时,那个要强娶我表姐恶霸的父亲,提出一个苛刻条件:要我姨夫去宋江营内做监军,还必须一举除掉梁山所有头领,才能不追究我表姐悔婚和打伤恶霸的罪责,不然的话,就去官家那里,参我们全家一本,把我满门抄斩。” 赵子俞:“上边高官逼的紧,所以你们就定下计策,准备一举弄死梁山的众头领。在润州埋伏弓手,就是你们制定的计策吧?” 刘慧娘低头:“这和姨夫他们无关。计策是我定的。只不过他们被上面逼的太急,沉不住气,提早实行了。如果梁山有什么怨气,不要找我姨夫和表姐,都来找我算账好了。” 赵子俞想拍拍她的肩膀,但突然想到古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也不知这礼仪宋朝讲究不讲究,稳妥起见,他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据我所知:梁山上这些汉子们很大度的。不会去为难你。像顾大嫂、孙二娘她们都很喜欢你。要是有人想跟你过不去,起码梁山的这三位姐姐首先会站出来不答应。” “我死我活都没有关系,但是我姨夫和表姐的麻烦还紧紧缠在身上,摆脱不掉。我希望赵皇室你能帮他们一把。” 润州设弓手埋伏的事,赵子俞都清楚:因为他赵子俞的出现,无意中救下了梁山群雄。 “后来你们的计划没成功,是因为被我无意中破坏了?” 刘慧娘也没否认:“因为我的计划被你无意中破坏,所以我们只能另辟蹊径,好在我姨夫在常州留有不少眼线,还事先把以前的手下都布设在常州潜伏,所以我们想着要从常州入手,立下些功劳,看能不能赎回没有消灭梁山的罪。” 说到这里,赵子俞很有礼貌的对刘慧娘说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这背后有这么多故事,你姨夫家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忙解决。” 刘慧娘看到赵子俞的态度很诚恳,就知道求他帮忙有望。突然抿嘴微笑起来:“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赵子俞突然面色严肃起来:“帮你们可以!但是首先,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赵监军想问什么?” “首先,告诉我那个恶霸是谁?” 刘慧娘迟疑了一下,小声的说道:“是京城的高衙内。他的父亲,就是当今太尉高俅。” 赵子俞点点头:“你姐姐沾上大麻烦,错不在她。她的美丽是无罪的,坏的是高衙内。高衙内不是个好东西,在汴梁城是臭名昭着的色鬼,他能盯上你表姐,这一点都不奇怪。以后我会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让他再也不敢打你表姐的坏主意。” “至于高太尉,我还有些东西放在杭州,等我找回那些东西,要讲威胁,也是我威胁高太尉。以后在朝廷里谁参谁,到时还不一定呢!” 刘慧娘面露喜色:“奴家在这里先谢谢赵皇室!” “先别谢,我还想问你第二个问题:江北大营新来一个军官叫刘麟,是不是你的哥哥?”赵子俞想起燕青对他说过的一些情况。 这个刘麟,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燕青曾经提醒赵子俞要注意提防。 “很多人误会刘麟是我亲哥哥。其实,他只算是我本家的堂哥。我们家族很大,分山东刘氏和河北刘氏,我父亲和他父亲刘豫,只是一个家族不同分支的亲戚。平时来往很少,只是我父亲为了帮助姨夫,最近硬攀附上他们家。” 刘慧娘迟疑一下,又说道:“而且,最近我们已经和刘麟哥哥闹翻了。” “为什么会闹翻?” “刘麟哥哥一心想往上爬,为了讨好高太尉,竟然多次劝我姨夫把丽卿表姐嫁给高衙内。道不同不相于谋,离开扬州的时候,我们和他彻底决裂了。现在我们是京城回不去,又不愿意重新落草猿臂寨,所以只好狠心全体南下,找点其它功劳,以表示对朝廷的忠义。” 赵子俞叹口气:“我一个皇室人员,功劳太大反而会遭人嫉恨。这次打下常州的功劳,我都会找人记在你们头上。后面,还有一个功劳,就是打无锡县,我也会都安到陈大人身上,你让他跟我走吧!” 刘慧娘眼中闪烁着光,惊喜地说道:“奴家谢谢赵监军!” 第97章 拿捏宋江 进入常州州治衙门内,在赵子俞的同意下,宋江见到了石秀看守的上万名俘虏。 宋江和他的众手下都看呆了。 赵子俞真的活捉了常州守军的绝大部分高层。 这些人一被活捉,手下士兵们群龙无首,失去指挥,不乱才怪。 对于没有首领的乱兵,只要几声号炮,几句乱军心的谎言,或是一阵冲杀,就能立刻土崩瓦解。 乱兵逃跑的多,投降的多,俘虏更是不少。 有的统治官如高可立、范畴、应明、赵毅等人,因为被刘慧娘骗喝下蒙汗药,现在还在昏昏沉睡。 而吕师囊、钱振鹏、张近仁等人,都被捆的像粽子一样动弹不得,嘴巴还被堵上。 怕他们被憋死,宋江让人扯开他们被堵的嘴巴。 这些人嘴上没了限制,立刻破口大骂。 钱振鹏率先说道:“你等一伙梁山泊草寇,不知天时,不思图王霸业,倒去降那无道昏君,要来和俺大国相并。既然来交兵拼杀,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在两军阵前见个高下,只用这偷偷摸摸下三滥的手段,真是卑鄙!” 什么“无耻至极”,“居然想出这么卑鄙的主意”,“没有一点江湖好汉的风范”之类言词……骂了个遍,把宋江弄的又吃了个哑巴亏。 这些事都是赵子俞干的,但是对手不知道,他们都认为:这是宋江主导的诡计。 现在见到宋江本人,不骂他还能骂谁? 宋江好处没落到,被几个俘虏当成替罪羊,狗血淋头的一阵愤怒狠喷。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宋江恼怒之下开始目露凶光,想把他们都宰了出口恶气。 “尔等现在就赶快给我闭嘴!不然的话,本先锋先命人割下你们的舌头,再剜出心肝斩首!” “鼠辈!谁怕你这无耻小人!”张近仁还是不服气的大骂。 “来人——”宋江气得黑脸变得发红。 不料没等他继续发话,赵子俞带着一帮人出现在他身后。 “宋先锋,你是一军之主,怎么能和这些俘虏生气?难道还要和他们对骂几句不成?”赵子俞话语中说的酸溜溜,还带着点讥诮。 气得本来想发作的宋江,只好又硬生生收住了脾气。 “赵监军见笑了!这些反贼冥顽不灵,宋江只想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 “这些是我带人抓的俘虏,怎么发落,都由我来裁定。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动他们!”赵子俞冷冷的打断了宋江的想法。 说完,又命令道:“汤隆、孟康、侯建、陶宗旺,你们四个在此看守这些俘虏,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不得动他们!违者斩首!” “尊令!”他的几个铁杆回答的时候,连看都不看宋江一眼。 经过今天的事,他们也隐隐猜到宋江以前做过什么,今天又做了什么。把这些全都公布于众,只怕宋江从此会身败名裂,梁山好汉们树倒猢狲散。 宋江很尴尬地站在一旁,此刻,他感到无比孤立。 以前不管是跟哪个老大,宋江都喜欢把别人架空当成傀儡。如今,他初次尝到了自己被架空当傀儡的滋味。 赵子俞心里暗笑:这只是开始。 “宋先锋,愣什么?召集所有将领,咱们现在去大堂,我还有下一步进攻无锡的计划。” 说完,赵子俞带着身后一大帮子人,转头走了。 宋江只得带手下跟在后面。 大堂上,桌案后面,并列摆了两张椅子,赵子俞坐上右边一张,古人以左为上,他把左边的椅子留给宋江。 赵子俞的身后,站着鲁智深、武松、刘唐、史进、石秀、解珍、解宝、杨春、陶宗旺、曹正、薛永、燕顺、李忠、杨林、欧鹏、邓飞、汤隆、朱富、扈三娘、樊瑞、凌振、李云、邹渊、邹润、石勇、焦挺、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孟康、候建、陈达、王定六、郁保四、白胜、时迁、段景住等一大帮人,密密麻麻站成一大片。 宋江身后,吴用、花荣、秦明、雷横、郭盛、吕方、孔明、孔亮,只有寥寥不到十人站着。 随着关胜、呼延灼、林冲、董平等马军头领陆续进来,众人突然发现场面有点尴尬。 孙立等人还想站赵子俞身后,又怕激怒宋江,看着双方的站位,左右为难。 赵子俞笑道:“大家还按照以前你们在梁山的座次位置排列,别太拘谨。” 刚刚进门的那些头领见赵子俞这么说,才长出一口气,乱哄哄恢复梁山时期的座次位置。 待众人重新落下座次,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后续的步兵也赶到了。 步军由卢俊义带队,正在开进城里,并接管城防。 听说步兵也已经进城,赵子俞哈哈大笑。 “宋先锋,这后面的步军都追上来了,你们马军才刚进城。你们这马军行进的速度有点慢啊!” “宋江知罪!” 宋江竟然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大堂前,很干脆的跪在地上。 “我们在道路上恋战,和巡逻队以及每道河湾隘口的守军纠缠时间太长,耽误了进军速度,最后来到常州时,赵监军已经轻易取下城池。赵监军英明神武,我等敬仰万分!宋江耽误行期,该论死罪!” “宋先锋,你们的马军虽说行进一夜,但是凌晨至今,离城几里地外不动,体力也算休息过来了吧!” 赵子俞故意说的话里有话,来刺激宋江。 “赵监军说笑了。宋江不是马军指挥,不懂的马军指挥的诀窍,只是一味想争先立个功劳,所以临时换下马军总指挥卢俊义副先锋,自己强行充上,结果因为不懂指挥,反而使马军行进速度不如步军,见笑大方之家了!” 宋江以自己不懂马军事务为由来推脱,看样子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照你这么说,你承认是外行指导内行,所以造成失误喽?” “都是宋江的过错,请赵监军责罚。”宋江嘴上有错,却尽量把责任说的轻描淡写。 “我会奏明张叔夜大人取下常州的情况,至于你误了军机的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写,我是帮你开脱呢?还是照实说?得看你的态度!”赵子俞头低下来,用一种请你选择的眼神,瞄向宋江的黑脸。 “小人知罪!还望赵监军多多美言几句。”宋江心中有鬼,他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 “那我再问你一句:宋先锋,你对下一步军事行动,还有什么计划?” “先进常州城休整,至于下一步怎么办,宋江还要和赵监军以及吴军师商量商量,再做新的计划。” “这就是说:你还没有现成的进攻计划。”赵子俞盯着宋江的眼睛看。 以前刚见面时,赵子俞有点害怕宋江盯他的眼神,现在这个时候,双方掉了个,宋江害怕看赵子俞的眼神。 “我有一个进攻无锡的计划,需要实施,进攻无锡,由我来指挥好不好?” “这……”宋江急了,他不能没有军权,赵子俞却是要用另类的方式架空他。 见他还想争辩,赵子俞冷冷说道:“你去监狱里看看王英吧!劝他以后老实一点,我可以不杀他。但是如果以后他还不知悔改,我会连他、带他身后的唆使者,一块杀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赵子俞已经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迸。 宋江被噎的无语。 王英是他的死穴。如果事情抖出的太过清楚,恐怕他就要失去梁山众多好汉的支持。 看到他发愣,赵子俞又说道:“宋先锋,我可以指挥下一步行动了吗?” 宋江急忙说:“可以!可以!攻打无锡,全由赵监军做主!” “那你看:现在马军现在是不是已经歇够了,可以继续乘胜追击喽?” “可以!可以!马军可以随时出动!”宋江唯唯诺诺,连赵子俞说的话都没细细品味。 “那好,我要选几个人,和陈希真父女一起,现在就直插无锡县!要求今晚之前,必须把无锡打下来!” 啊—— 这个赵监军要么不出兵,要么就要求一天连下两城。 大堂内所有人又都惊呆了。 第98章 杀人和不杀人之间的分寸拿捏 常州州治大堂内,宋江在处理各种占领后的细碎事务。 每当有人进来禀报什么事,宋江都是先说个怎么处理,然后再转头问旁边坐着的赵子俞。 “赵监军,您看这样办行吗?” “赵监军,您看这么处理可以吗?” “赵监军,您还有什么意见?” 赵子俞只是一边吃着刘慧娘送来的饭食,一边说:“嗯嗯!好好!就照你说的办!” 只是遇上什么要说的事,再给添加几句会删改一些上报内容,做个最后定论。 弄的仿佛是宋江的太上皇一般。 但是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众人们,一点都不感到有违和感。 所有人都认为赵子俞这么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甚至赵子俞自己,都在感谢大宋朝的以文制武的政策。 这个以文制武的政策是那么深入人心,即使是他这么处处搞宋江,别人都觉得是很天经地义的事。 别的军队里,还有主将凭威望和底下将士打成一片,和文官监军闹不和的事。赵子俞现在和底下将士也打成一片,只是和宋江的关系有点闹别扭,这更在方方面面稳固了监军的地位。 随着裴宣、蒋敬等人陆续都来报到,有了这些得力助手在,赵子俞的状态更加轻松。 关胜、林冲联合陈希真父女,带着一万马军去攻打无锡县了。 欧鹏和邓飞则跟着带路。 据欧鹏和邓飞带回来的侦查消息:无锡原先只有千余士兵守护。后来听说丢了润州和丹徒,苏州三大王方貌发来救应军兵,为头是六军指挥使卫忠,带十数个牙将,引兵一万,来支援常州,现在军队就驻扎无锡县。 可能是苏州三大王方貌和吕师囊有点小矛盾,卫忠的兵马进入无锡后,就一直在观望不前。 用欧鹏和邓飞的话来说,这批援军战斗力不强,看起来就是刚刚组建的乌合之众。卫忠的兵马不来常州,除了是新兵,需要边走边训练,还怀疑他们是在背后监视吕师囊。 金节也在一旁证实,根据他的察言观色:三大王方貌和吕师囊不和,他们各自对对方心怀不满。 既然他们不是铁板一块,那就更好对付了。 正在想这个事儿的时候,金节被召上大堂了。 宋江是场面上的人,对于金节,先是一阵好话轰炸。 金节作为内应,在攻常州和提供无锡情报方面立下大功劳。说他功劳要排第一,又是赏赐金银绸缎,又是要晚上设宴请他吃喝酬谢。 至于说到奖励什么官职,宋江没有任命权,说是要把金节的功劳呈报到张叔夜那里,由上官裁定奖励什么官职。 降将给个什么官职,这都是走程序的,金节也知道这里诀窍,只是连声称谢。 但是等宋江话锋一转,又说道:“这次拿下常州,俘获敌军将领和士兵甚多,金节将军去见找张招讨时,我准备安排所有被活捉的敌将,一同押送过去,就当是金将军面见张招讨的一份见面礼。” 我去——这宋江嘴上说是让金节押送敌将去见张叔夜,其实暗中包藏祸心。 他背叛了前同事,还押着前同事们去赴死,拿前同事们的人头,作自己升官的台阶,逼着金节以后就只能死心塌地跟着大宋朝廷混。 傻子也能想得到:金节押送的这一路上会有多尴尬,他会被吕师囊、钱振鹏等人用口水骂死。 逼着人断掉后路,这就是宋江最拿手的本事。 “这——下官遵命。” 金节一脸的尴尬应承。 本来要是只押送两三个人,金节也愿意从命。 但是这次,赵子俞一气儿活捉了吕师囊、钱振鹏、高可立、张近仁、范畴、应明、赵毅等七个统治官以上品阶的敌将,中底层小官十几个,还俘虏和受降了一万多士兵。 如何处置这么多俘虏,就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 押送俘虏的路上,要是这七个敌将集体发难,想必金节一人也是难以招架。 看出这其中的问题,赵子俞在一旁开口:“先等等!宋先锋,这些人都是我抓的。敌将先不要送到张招讨那里,我还另有用处。” “赵监军,这些都是反贼草寇都是隐患。不送去张招讨那里碎尸万段,枭首示众,留下来会被言官说我们心怀叵测。难道咱们还留下来,等着被言官告发不成?” 宋江急忙找机会表明心迹。 “金节将军,你先下去休息,我和宋先锋有点事要商量一下。等商量好再找你。” 赵子俞先示意金节回避。 金节本来就是勉强答应押送,见赵子俞为他解围,急忙迫不及待的施礼离开。见到先锋营里水那么深,金节本来想直接投靠宋江的,现在已经开始改变主意。 等金节走下大堂后,赵子俞才开始对宋江说:“不让金节押送这些被活捉的将军,我就一个理由:以前他们是同事!让他和这些人以这种方式见面,有所不妥。” 宋江:“正因为是这样,派金节去押送才是最佳,这一路无事,才能考验他对朝廷是否有忠义之心。” 赵子俞现在更讨厌宋江了。 他这人自己品性就够黑心的了,还老喜欢拿人性做文章。 “那咱们假设一下,如果是宋先锋你出卖了以前梁山的兄弟,你愿意押送旧日梁山的兄弟们去上司那里,让他们酷刑赴死吗?” 宋江刚想表忠心地说“愿意”,但是看到大堂上还有其他梁山兄弟在,又感觉这样说不妥,立刻敷衍地说道:“我们梁山都是对朝廷忠义的汉子,和他们不一样!” 赵子俞笑笑,心中暗想:太虚伪了!为了表明你的所谓忠义名声,你都能毒死铁杆结拜兄弟李逵,其他不是铁杆的,还不都是成全你名声的装饰品?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刘慧娘。 不料刘慧娘这时也是忍不住在笑,从她的明亮眼神里,赵子俞感觉刘慧娘和自己是一个想法,他们在为同一个原因而发笑。 看到赵子俞转头看她,刘慧娘急忙很淑女的捂住咧开的小嘴。 “宋先锋要把这些敌将送到张招讨那里发落,咱们还招降了一万多士兵,这些士兵怎么发落?”赵子俞继续问。 “这些人都是反贼,晚饭前我让手下弟兄们把他们全杀了,这样既节省粮食,还消除了反叛的隐患!” 宋江做出一个“杀人”的手势。 “啊——”看到宋江这么凶残狠毒,刘慧娘吓得手里茶杯都掉到地上。 有什么样的领导,手底下就出什么样的下属。 宋江对于杀人屠城的事毫不在乎,手底下的人看他眼色做事,就会出现一群杀人魔头。 几年后,金军蹄铁南下,赵子俞还要指望着江南百姓给大宋朝续命呢! 江南的赋税、兵源、徭役,都要靠这些老百姓出。 你现在杀伐这么狠,怎么指望江南百姓支持你北伐? 但是这些考虑,又不能公开说出来,为了以后偏安能有个更好的群众基础,得把这些人保下来。 “我不同意!” 赵子俞直接投反对票。 “他们都是大宋子民,或者因为贪官污吏逼迫,或者被方腊军兵裹挟,都是没办法才跟着造反的。你屠了这些人,江南要有上万家庭会怨恨我们!为了一丁点人头的功劳,你想制造朝廷和百姓的对立吗?” 见又要被扣帽子,宋江不吭声。 宋江看看刘慧娘,又抛出一个理由:“他们祸害江南,到处杀戮抢劫,名声已经坏了,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我听说赵监军您在城里能得手,也是有一两千受害者家人出来帮忙……” 赵子俞:“有祸害百姓的,让裴宣去调查,罪证确凿的,杀掉示众。罪责轻的,给予劳役或杖责处罚,没有参与祸害百姓的,就不要株连无辜。” 宋江:“以前没这种习惯啊!都是杀了了事。” 刘慧娘也过来帮腔:“现在你们是官军,不是强盗!朝廷招安你们时,也不是一次就成功,而是经过几次三番的招安。朝廷有耐心给你们梁山机会,将心比心,宋先锋你就不能给这些人一次机会吗?” 宋江无奈地说道:“好吧!就按赵监军您说的办。” “对了,还有一条。” 赵子俞又想起一件事。 “赵监军还有什么吩咐?”宋江问。 赵子俞想到了明朝义乌的那支戚家军,这地方的人到了后世,又顺手把义乌搞成世界最大的小商品批发中心。 浙江这些百姓,从基因里能打仗又能经商。这么好的人力资源,得留下,不能让宋江和方腊给祸祸了。 “这些俘虏里面,挑选出一些精壮能打的,或是聪明伶俐的,补充到我们队伍里来。我听说浙江有些地方的百姓很强悍,打起仗来是把好手。” 听到监军示意扩大自己军队实力,宋江这时才面露喜色。 “谨遵监军命令!” 第99章 平定方腊的策略其实很简单 宋江听赵监军说要从投降的方腊军里挑选精壮,补充到自己的队伍里来,他顿时来了精神。 “这事如果传出去,我们会不会被言官弹劾?”宋江怕自己听错了,又不放心的追问一句。 “咱们攻打润州和丹徒,战场上损失了一批兵,伤病又失去一批兵,有近千人的士兵缺口,上面一直不给补充,咱们从俘虏中补充一批,这个算不了什么。而且只要今晚能打下无锡,上面不会怪罪我们的。” 赵子俞说的轻描淡写。 他早已经看出:对于扩充自己的实力,宋江是难以拒绝的,这是宋江的弱点。 到时候真有言官弹劾,自己就说扩军是宋江干的,他这个监军,最多只是说自己监督不力,就可以解脱责任。 按照大宋的规矩,武将不得无故自行招募兵马。 将军手下的士兵,都要由朝廷配给。 这样造成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状态,才是朝廷最想要的。 因为只有造成这种状态,才能最大限度防止武将造反。 后来直到北宋靖康之耻后,状况才有所改变。 北宋朝廷所有皇室成员被金国一锅端了,剩下的文臣武将失去首脑,如同一群无头的苍蝇。 在那个时候,全国各路兵马纷起,只要有兵,就是草头王。 后来的岳飞、韩世忠、张俊、刘光世等人,就是靠吃掉各路草头王,成为雄霸一方的军头。 但是时间不长,被南宋高宗赵构发现情况不妙,赵九妹宁愿头上悬着金国这个威胁,也要削藩和压制军头。 于是,四大军头又纷纷失去军权。 最惨烈的一幕,秦桧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处死岳飞,造成千古遗憾。 赵子俞为了防止自己被别人盯上,他今天甚至硬逼着宋江在上报文书里,不写自己一个字的功劳,把所有功劳都让给宋江。 作为皇室,又是赵匡胤一系,只要随便有人说他一句“英武似太祖”,不管真假,就能引起朝廷内无数嫉恨,估计赵佶父子都得想方设法弄死自己。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尚短,朝廷里的根基太浅,刘慧娘很好心地劝赵子俞“尽量少露圭角”。 先低调的猥琐发育一段再说。 本来他今天有机会接管先锋营的军权,但是最后还是放了宋江一马。 不是没有能力推倒宋江,是他还需要宋江在最前沿遮风挡雨。 至于宋江心里不服气,也只能干着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赵子俞发现刘慧娘很聪明,看事情看得很透彻。而且她还是陈希真集团的智囊和大脑,号称是“女诸葛”。如果能把她留在身边,自己简直是如虎添翼。 看着宋江带着吴用、花荣等几个心腹去俘虏营里挑兵。 赵子俞没去,却起身拉过宋江坐过的椅子,摆到刘慧娘身边。 “刘姑娘,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你先坐下歇歇。” 见到赵子俞招呼她坐下,刘慧娘很矜持的把椅子拉的距离他远了一点,然后才不声不响的坐下。 “哎,我还有些事要请教,刘姑娘你不要坐那么远嘛!”赵子俞示意她坐的近一些。 前世,他上大学在自习室时,有好多女生都故意挨着他坐的很近。今天一见刘慧娘和他拉开距离,赵子俞反而感觉有些不习惯。 “从来男女不同筵。奴家还未嫁人,和赵皇室坐得太近,恐怕会被人说是曲意逢迎,巴结皇室贵胄……” 说到这里,刘慧娘看看周围堂上堂下,还有人在不断进进出出。 裴宣在一旁似乎很专注,根本就是旁若无人的在处理各种公务。 有人汇报时,他忙的连头都不抬。 裴宣对面,铁算子蒋敬却不时抬头,偷偷看着堂上的赵子俞和刘慧娘。 蒋敬的动作,引得进来汇报的人,也不停向赵子俞这边瞄。 “噢——对不起,我忘了这一茬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对不起。” 封建社会讲究男女有别,先前看刘慧娘那么活跃,赵子俞心理上把她当成现代人对待了。 赵子俞赶紧和她保持距离。 隔着桌子,刘慧娘却又嗤嗤笑了。 “咱们现在是在军中,也不用太过讲究礼仪。赵皇室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 “是这样的,这次南征,我不希望江南到处是杀伐屠戮,毕竟这些江南百姓都是大宋的子民。而且很多人都是被迫造反,并不是真的就该去死,我想尽量救下他们,招降他们。未来,还需要这些江南百姓能支持我大宋保国安民……” 听赵子俞这么一说,刘慧娘不由得肃然起敬。 “相比众多以杀人来争取功劳的那些人,赵监军宅心仁厚,宽容对待江南百姓,慧娘佩服!” 说着,她又要施礼。 “刘姑娘,客套就免了。咱们还是说说怎么能更多招降反叛的事。” 赵子俞心里想的是:赵构以后还要在杭州建首都,现在把人家浙江老百姓杀戮的太狠,以后谁死心塌地支持你当皇帝?谁愿意帮你北伐恢复大宋天下? 北伐?杀了岳飞,关门过小日子算了! 为了几年后被江南百姓支持,也为了这片能撑起南宋一百多年不倒的江南经济后盾,更为了保留义乌彪悍的兵源,说什么也要最大限度保住这些人。 刘慧娘伸出三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根据我姨夫手下人潜入江南打探得知:其实平复江南也不难。江南造反主要有三大原因。我们针对这三大原因解决问题,就能平定江南的反叛。” “第一,江南是被花石纲和其他苛捐杂税被激反的,攻城掠地不如攻心。江南百姓最需要的是怀柔政策。停办花石纲和其他苛捐杂税,三年休养生息,就能让江南由贫瘠恢复富庶。” 赵子俞插话:“巧了!我早先也听梁山燕青这么说过。还曾向江北大营建议免除江南三年赋税。” “当时张招讨说这个事不用上报朝廷,童大帅就能代为拟旨。现在童大帅大军就在我们身后,等有机会,我一定尽快把这事办了好。” 刘慧娘笑道:“如果赵监军能赶快办好,拿到这个旨意,起码能得到江南一半人的人心。” “那么第二点呢?” “第二,惩办造成民怨的官员。江南很多官员民愤极大,如能把民愤极大的官惩处了,必然得到民心。而且据小女子所知:最早方腊并不是山中樵夫或贫苦山民,而是一个漆园园主,日子过得不错,还有余钱养活接济不少江南的流民和生活窘迫的好汉。” 啊——方腊是个有钱人!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赵子俞对方腊造反的印象,就是水浒里说的:他是歙州山中樵夫。因去溪边净手,水中照见自己头戴平天冠,身穿衮龙袍。以此向人道他有天子福分,因而造反。 这话本来就荒唐,现在一细细回想起来,一定是一些大宋官员为了逃避激发造反的责任,净瞎编谎话。 “那方十三后来为什么造反?”赵子俞问。 “后来有些当地士绅和官员勾结,夺了方腊的漆园,还夺了另外一些人的产业,令其沦为贫民。那些巧取豪夺之人怕方腊等人上告,为了掩盖罪责,还想用更狠的手段,把他们骗到西北去充军,让他们死在对西夏的战场上……” 赵子俞虽然听杨志说过一些方腊的事,但是听刘慧娘说的更细,还是有些吃惊。 “刘姑娘怎么会知道的如此细致?” “我那远房大伯刘豫,就是两浙察访,这些事,江南的官员都知道……对了,赵监军也曾随廉访使赵约大人在杭州公干,难道都不知道吗?” 赵子俞急忙掩饰:“那些坏人,自然想着要拼命不让我们知道这些事。但是等我把事情查明,一定会给所有的人一个公道的!刘姑娘,还是说说你的第三点看法吧!” 刘慧娘宛然一笑:“至于第三点,我想说出来如果赵监军同意的话,咱们马上就去做。” “我听刘姑娘的!”赵子俞眼中充满笑意。 “第三点,就是要怀柔方法,争取方腊手下投诚。” 让手下投诚?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第100章 吴用的黑心计策 进入常州城之后,宋江忙到天黑,忙得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他的铁杆手下吴用、花荣、戴宗、雷横、穆弘、郭盛、吕方、孔明、孔亮等人也都跟着没吃饭没休息。 在收编的俘虏营里,从一万多人中,挑选出五百来个精壮勇悍的士兵。 常年的作战经验,已经把宋江等人操练成为久经战阵的熟练军人。 他们挑出的士兵,也都是在战场上战斗力非常强悍的。 只要再回去操练操练,宋江有信心把这些人培养成和自己带来的那五百多原梁山喽啰一样,都是最精锐的士兵。 当时招安后,遣散了梁山几万喽啰,只留下几百心腹跟着,现在看来,实打实是一个昏招。 可恨自己当年急于招安,为了表明心迹,居然都逐步按照朝廷的要求照做了。 现在手下能掌握的军队太少,以至于自己处处被动受制于人。 那个赵子俞在全面掌握优势的情况下,也犯糊涂,居然给了他招兵扩军的权力。 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不知道江湖的险恶。 趁着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宋江抓紧时间把精兵挑出来。 他还用了最严格的标准,在士兵的挑选上,有任何一丁点疑问或不满意,统统落选。 这一批士兵挑选出来,再加上自己原来带来的几百喽啰,有了这上千人打底,宋江感觉自己又行了。 真是谁有兵谁是老大啊!有了这些兵,宋江感觉即使前有方腊,后有童贯,他依然是可以进退自如。 进,可以用这些基本盘统御朝廷给配备的五万兵马,征剿平定方腊。 退,可以带着这一千多兵向北方纵横。要是朝廷再对他有什么非分的苛刻要求,惹恼了他黑三郎,大不了再次造反,带着这些军队,杀回山东水泊梁山。 大宋朝这么烂,到时在梁山旗帜一举,很快又能把人马聚集起来。 童贯算什么?我有一千多兵马,就有信心冲破他的十几万大军,稳稳回到山东,到时旗帜一扯,四方旧部影从…… 晚上掌灯时分,宋江看着这些新收的兵,正洋洋得意,吴用过来把他拉到偏僻处。 “哥哥,现在军营内已经甄选完毕。五百多精兵被我们挑选出来,单独列为一个营。那么这些挑剩下的俘虏和降兵怎么办?”吴用说话时,眼里似乎早有答案。 “让他们先回营睡觉呗!” 宋江心情此时大好,回答的言语也没经过大脑。 吴用又提醒道:“这是一万两千多人,每日吃喝耗费的粮草,都是一个大数目啊!而且朝廷划拨给我们的粮草,里面没有给这些人做打算。” 宋江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你的意思是说:让他们消耗我们的粮草,我们的士兵就得从嘴里省下粮食给他们?” “是的!”吴用的脸色这时严肃的有点吓人。 “我们出门只带了一天的粮食,现在马军加上步军,需要支付四万余人的吃喝。再加上这一万多人,我们带的粮草根本不够。” 吴用的意思很明确,不想从嘴里分粮食给俘虏兵。 “城内的缴获呢?”宋江又问。 “城里缴获的几个粮库,粮食倒是够吃上一阵,但是马上后面要有十来万大军跟进,我们为了让上官不难为我们,得尽量把粮草多留给他们。而且上官里面,还有人要倒卖缴获的粮草获利,不多给预留好上官倒卖获利的粮草数量,以后倒霉的还是我们。” “缴获的库银和浮财呢?我们用敌军常州府库里的钱财来解决问题。”宋江想花钱买平安。 “库里缴获不多,我听说前段时间,常州因为钱饷不足,吕师囊手下的兵也靠抢劫百姓度日。” “不是说常州最近银钱进项不少吗?”宋江不信常州银库没钱。 “攻下常州以后,好像赵监军又对银库下手了,只留个空库——”吴用说到这里时,很谨慎的看了看周围。 “这厮怎可如此!”宋江低声骂了一句。 打润州时,他就洗劫了润州银库,为防消息泄露,还是宋江杀了知情人卓万里,为赵子俞擦屁股。 不帮他擦屁股也没有办法。自己的结拜兄弟里,时迁、白胜等人也都跟着下手了。把赵子俞抖出来,这些结拜弟兄还是要牵连到自己。 “哥哥,这些俘虏兵和降兵怎么处理?遣散吗?”吴用用一种明知故问的口气问。 宋江脸色变得凝重:“如果遣散,他们必定回家。都是江南的兵,回家乡,就等于是放大多数人再次回到南军阵营,会影响我们的下一步军事行动!” 吴用补充道:“假如放了他们,被人知道,还会被言官弹劾,说我们故意纵敌,暗里勾结方腊……面对上官,就更说不清了。” “如果留下,就必须想法消耗掉他们。遣他们站在我军阵前,为我军挡箭冲锋……” 宋江黑脸这时变得更黑:“顶在我们军阵最前面的事,让这新挑的五百人上。这些人勇猛精锐,冲的了阵,还挡得住刀箭。让咱们的人在后面做督战队,如果谁敢有二心,就当场杀掉,以便震慑诸军!” “哥哥既然不能用得上这挑剩的一万多人,留着做什么?” 宋江:“我们从丹徒进军至此,未得什么人头数量上的大功。今晚连夜全部杀了,带着人头找张招讨报功!” 一万多人全杀了! 拿人头找张叔夜报功。 战场上捞不到的,就用场下招补偿。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甚至诱惑老大说出答案,但是话从宋江嘴里说出来后,吴用心里还是一紧。 他的心黑,总是黑不过宋江。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还有不如宋江的地方。 这种决绝,他想得出来,做不出来。宋江却能坚决而又风轻云淡的做出来。 因为有这个差距,所以他只能是军师,宋江是决策人。 “杀这么多人,需派得力知近的人,哥哥准备派谁去执行?”吴用也不废话,既然老大发话,那就坚决执行。 “让李逵带他的副手鲍旭、项充、李衮,带五百步兵刀手来办!” 宋江话说的清晰而又明白。 “连夜杀一万多人,事关重大,哥哥要不要先知会一下赵监军?”吴用又问。 说到要不要找赵监军汇报,宋江咬了一下牙:“先斩后奏!” “还有——军师,你看还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让赵监军对这个事也脱不开干系,让他不敢去上官那里举报我们?” “哥哥的意思是说:要想个办法,把赵监军也拉下水?最少也要手上沾血?” “对!就是想法让他手上沾血,让他和我们一样脱不开干系!” 想到赵子俞在先锋营的种种行为,让宋江感到手里权力在一点点流失。作为一个权力欲和掌控欲很强的人,他不允许别人触碰他已有的东西。 既然不好竞争,那就想法把他拉进自己的团伙,然后在想办法削弱架空。 对于这方面,宋江有的是经验。 以前在江湖上,柴进比他威望高,还不是被他派李逵捣鬼,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顺利把人弄上梁山,最后排座次,柴进被打压到排名第十。 对于逼赵子俞入伙,宋江恨不得让他在一百零八将里排名一百零九。 想到在结义兄弟们里的威望竞争,宋江又说道:“我还想起一件事:自从南征,过江打下润州之后,咱们梁山泊兄弟们之间生疏了很多,今晚把大家都召集过来聚聚,毕竟,大家一起喝过血酒,要同生共死……” 吴用立刻明白:这是想既然要杀降,不单赵监军,还要拉上所有结义兄弟一起负责任,这样才能齐心。 第101章 心黑的遇上黑吃黑的 吴用隐晦地问道:“哥哥的意思是:咱们所有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宋江见吴用问他,是不是要把赵子俞和众梁山好汉都拉下水,一起牵连上杀降的责任。 这位黑三郎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吴用当即心领神会。 要做坏人,大家一起做。 “我有一计:哥哥先邀请那赵监军今晚和梁山众家兄弟一起宴饮喝酒,就以庆祝拿下常州的名义。酒宴上,咱们设法灌醉赵子俞那厮,在他酒醉不清醒之际,哥哥拿事先写好的杀降兵公文,让他出具印章签字画押,当场上报。然后就趁着夜色,带兄弟们杀光降兵。” “有了他书具的公文,咱们梁山泊出身的兄弟中,不管是心中向着他的,还是向着宋公明哥哥您的,为了情义和军令,就不得不共同下手杀掉那伙降兵。这样的好处,一来是把这厮逼的不得不和我们一心,二来是还能让众多的兄弟们不得不和我们一条心。等他赵皇室明日就是酒醒,后悔也晚矣!” 吴用得意的奸笑。 “太好了!不愧是我的智多星!真是妙计!”宋江翘起大拇指。 二人的目光刚一交错,远处就传来赵子俞的声音:“宋先锋,让你挑选人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说曹操,曹操到。 刚刚还在谈论怎么偷偷阴一下赵子俞,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简直就像猎物自己跳陷阱。 宋江心中暗自叫好:真是九天玄女娘娘保佑! 赵子俞的身后,还带着刘慧娘、焦挺等几个铁杆。 “啊——赵监军来的正好,这些降兵中,我们精益求精,刚刚挑选完毕,共挑出五百精壮。”宋江的黑脸,在监军面前已经变得笑容可掬。 吴用也在一旁补充:“之所以挑出这么五百来人,第一,这些人确实是一万多俘虏和降兵中最精锐的,再多,也不挑不出更好的了。第二,我们挑出来的人数量不多,不会引起言官的弹劾和上官的注意,可以把补充兵力带来的麻烦,减到最少。” “好!好!太好了!你们想的这么周到,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健将!”赵子俞连声称赞。 说着,他走向那群挑选出来的精兵队伍。 看着五百龙精虎猛的士兵,一个个狐疑地列队站在俘虏营旁,赵子俞大声吆喝道:“全体注意了:站成五队,本监军现在要检阅军容!” 众士兵顿时一愣,然后赶紧打起精神,站直身体列队。 不管怎么说,大家现在都是军人,刚刚被宋江挑选出来,要是被宋营某一个人为了立威,找个“军姿不正”之类的借口杀了,那真是太冤了。 看到这些士兵们都很听从命令,赵子俞很满意的频频点头。 “不错!不错!” “身体健壮,目光有神!” “不单看起来勇猛,还听从我的命令!” 赞赏之余,赵子俞突然转头对着宋江和吴用说道:“我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最近在润州、常州两次遇险,活的真是心惊胆颤。” 宋江不知道赵子俞话里是什么意思,但是想到曾经秘密安排王英找机会刺杀他,心里有鬼,只得闷声不语,装作认真倾听赵子俞说话。 “我每次陷入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总是想着:老天要是能出奇迹就好了。” “碰巧,每次都出现了奇迹,令我转危为安。” “现在回头想一想:我这几次能如此幸运,都是因为有宋先锋你的手下出现。宋先锋,你就是我的幸运福星啊!” 宋江只有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主要是赵皇室福大命大造化大。” “不,这不是造化,绝对是我赵某跟着宋先锋,碰上了福气。所以我以后要多多和你亲近一些,沾一沾宋先锋带来的福气!” 宋江气得半死。这哪是福气? 赵子俞你个吸血鬼,自从来到先锋营,把我梁山弟兄都吸到你那里,都快吸光了! 宋江心里虽然不满意,但是脸上还是保持微笑:“我宋公明遇上赵皇室,才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现在我们能用最小的代价顺利打下常州,实在是可喜可贺。趁此时机,不如在营中摆下酒宴,叫上所有梁山的弟兄,大家一起陪赵监军庆祝庆祝!” 说完,他对吴用使个眼色。 吴用马上也挤出一副笑脸:“对对!太应该了,我这就去安排宴席!” 赵子俞摆摆手:“宴席就不用了。我刚才在大堂内肚子饿,忍不住和裴宣、蒋敬他们一起吃了些糕饼和肉干,现在饱的很。再说,攻打无锡的弟兄们都还没有回音,我们撇开他们在这里开宴席,也太不义气了。还是等咱们进入无锡,大家再一起欢聚一堂。” 宋江:“这不耽误事,我们今晚可以先小聚一下,等到进入无锡,再和关胜、林冲、欧鹏、邓飞他们好好大宴一次。到时候,连陈希真大人和他家女公子也一起叫上,大家欢快畅饮。” 赵子俞这时脸色却突然严肃了:“今晚不行,我真的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开宴席。” “赵监军有事,吩咐底下人去做就是了。” 赵子俞低头,小声对宋江说道:“这里有一万多俘虏和降兵,不赶紧处理好,留着时间越久,麻烦就越大。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在明日天亮之前,把他们都处理好,不留到张招讨到来。” 宋江一下来了精神:“我也正为怎么处理这些人发愁。没想到赵监军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这个事是由宋先锋你出面处理,还是由我来出面处理?” 宋江正谋划怎么引赵子俞上当,赵子俞这就自己主动找陷阱往下跳了。 九天玄女娘娘真的显灵了! 宋江恨不得现在就去给九天玄女娘娘上香。 他极力压抑自己的兴奋之情,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说道:“这个事就由赵监军全权定夺,我宋公明都听监军的。” “真的?”赵子俞把宋江拉到人多的地方。 “宋先锋,关于怎么处理俘虏和降兵的事,你真的都全部交由我来处理?” 赵子俞的声音很大,引得旁边各路梁山好汉和各路士兵都听的真切。 “这个自然是全都由赵监军做主。赵监军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等绝不敢有二话!” 宋江回答的斩钉截铁,唯恐旁人听不到。 “好!宋先锋说过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吗?”赵子俞问旁边众人。 “我等都听到了:处理俘虏和降兵的事,全都由赵监军做主。”梁山好汉们纷纷回答。 在这些回答的人群中,吴用的声音最响。 看到吴用的声音那么大,一旁的刘慧娘先低头捂嘴笑了。 宋江和吴用站的远远的,杀降的事,最好让赵子俞出头把恶名担了,他们装成无辜善良之辈就好。 “既然都分工明确了,那大家听我安排。”赵子俞大声说。 宋江和吴用有点惊讶:杀降兵的事应该隐秘,这么招摇,被旁边的众降兵听到,事情泄露,岂不是要费更大周章? 宋江和吴用想赶紧调兵过来,但是赵子俞下命令的声音更快。 “从现在起,这五百士兵归我指挥!汤隆、孟康、侯建、陶宗旺、郑天寿,你们就是百人小队的队长,各自去领取一百人!” “尊令!” 被点到名的几个人,迅速去接收自己的人马。 宋江和吴用大惊。这是要强行抢走刚挑出的五百士兵! 吴用黑,但他黑不过宋江;宋江黑,这次却被赵监军黑吃黑。 吴用想去阻止,却被宋江一把抓住手臂。 “由他去!他用降兵杀降兵,一定会控制不住局面,等场面乱了,我们再出来收拾残局。”宋江说这话时,脸色铁青。 第102章 攻心战术 宋江打死都没想到:赵子俞一过来,就一点也不客气的把自己精心挑选出的五百人全接收了。 费尽心机忙了这么小半天,居然是为别人做嫁衣裳。 但是想到赵子俞没有什么嫡系兵力,杀掉一万多人的降兵,还得依靠这挑选出来的五百多人动手。 为了把“杀降”的恶名落在赵子俞头上,他也只有先忍了。 让这些降兵先自己内讧一下,自己再派人出手收拾残局,起码也能节省一些自家的气力。 最多,就是事后向张叔夜上报:降兵作乱,只好连夜杀之平乱。 不过可惜了刚挑选出来的这五百精锐。 只怕这五百降兵知道下一步的命令,是杀光自己曾经的同袍,他们是不是有可能会当场混乱到炸营。 宋江捏了一下吴用的手臂,小声说道:“找李逵带兵过来,镇下场子。” 吴用会意,转身离去。 宋江则留下来继续看戏。 他不怕乱,如果现场乱了,起码有花荣、戴宗、雷横、穆弘、郭盛、吕方、孔明、孔亮等人在身边,保护自己不会有事。 想镇住整个场子,还得加上李逵再带着鲍旭、项充、李衮等人的五百步兵,那样才能更有把握。 至于乱兵会不会在混乱中杀掉赵子俞,他心里求之不得,现在,只能暗自向九天玄女娘娘祈祷。 赵子俞也没给宋江多少反应过来的时间。 等五个贴身侍卫把兵都接收以后,他又大声命令:“你们五百人列队降兵营外围,控制住秩序,不准营内有人胡乱喧哗,不准有人趁机作乱,违者一律当场格杀勿论!” “得令!”五个刚升到百人队长的人一起回应,带着五百人都跟着呼应。 “好,时迁,发信号!” 时迁听到命令,立刻点燃手中的一个信号弹。 随着信号弹上天,不久之后,蒋敬带着十来个小军,赶着三辆大马车过来。马车上,堆着高高的箱子。 和蒋敬一起来的,还有裴宣和于师爷。 “赵监军,您这是……” 宋江被赵子俞的行为弄糊涂了。 “今天加入我贴身护卫队的这五百士兵,每人先赏五两银子。由裴孔目和蒋敬先生负责当场分发!”赵子俞宣布。 五百士兵一阵欢腾。 裴宣和蒋敬在马车旁监督,于师爷给这五百人一个个发现银,宋江看得满面的鄙夷。 哼——五两银子,就想让这些士兵帮你杀掉一万多以前的同袍,想的太简单了,五十两还差不多! 这时,吴用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哥哥,都安排好了。李逵带着三个副手,并咱们原来梁山出身的五百步兵围在场外。你只要一个信号,他们随时可以带人杀进来。” 宋江点头,示意吴用跟他一起旁观看戏。 吴用看着发放的那些碎银子,不由得轻声说道:“这定是润州府库和常州府库丢失的南军赃银!” 宋江:“你怎么知道?” 吴用冷哼一声:“这些库银上留有伪方腊的记号,他们切下有记号的部分,这些细碎连重新浇铸都懒得做,直接当碎银子拿来收买人心了。” 宋江心中一动:“银子的事,郑天寿是不是也有参与?” 吴用:“郑天寿是银匠出身,能把有记号的银子处理的那么快,猜也能猜到:这事肯定有他参与。” 宋江一阵心痛,郑天寿是他最早的班底,怎么就投靠赵子俞了? 看到手下押运着钱财的大车过来,裴宣和蒋敬监督分发银子,他的心更痛。 这些人以前都是跟他宋公明一条心的啊!怎么现在总是感觉大家相互之间离心离德了? 也罢,为了让赵子俞那厮担上杀降兵的名声,先忍忍吧。 于师爷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把两千五百两银子分发完毕。 由于他每分发一个,都会说上一句:“这是赵监军自掏腰包赏你们的。” 引得拿到赏银的士兵不断说:“谢赵监军!” “谢谢赵监军!” 见到五百士兵已经领到赏银,赵子俞大声说:“你们愿意留下做我的亲卫队,今天的银子就算是见面礼!以后,还有其他好处,都少不了你们的!” 众士兵们欢呼,恨不得高呼赵子俞万岁。 赵子俞脸上没点表情地说道:“现在卫队听令:维持降兵营的纪律。裴宣、蒋敬,于师爷,你们继续发车上的钱。降兵营没挑选上我卫队的士兵,每人发当值二百文的银钱当路费,今夜全部遣散!” 什么?全部遣散? 宋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忙跑上前去。 “赵监军,您刚才说要把这些降兵全部遣散?” “对!全部遣散,一个不留!”赵子俞点头承认。 “一个都不杀?”宋江顾不得矜持含蓄,直接把心头所想的脱口而出。 “都是大宋的子民,杀他们干什么?” “把他们发路费遣散回去,让他们回去好好种田,等以后平定方腊,朝廷还有后续的免税赋政策,保证他们能够安居乐业。”赵子俞说的一脸轻松。 “可现在把他们放走,这些人大多是江南人。回家,就等于是回去再投方腊,即使他们不愿意再当兵,也会被方腊抓去做壮丁,以后还会和我们在战场上兵戈相见的。” 放走他们,就等于是在战场上增加敌人。 “假如他们再次加入方腊的军队,但是因为对方知道我们不杀降兵,还发放回家路费。哪怕以后战场相见,只要形势对我们有利,他们马上就会投降。” “而且我们不杀降兵,他们就是回到方腊阵营,只要四处散播我们的仁义,也能动摇方腊军队的军心。因此遣散他们,利大于弊。” “这些人留在我们这里,一万多人每天吃喝,得消耗我们不少钱粮,他们每天吃去的常州库存粮草,不如留给后面来接收的上官,起码能让战后的常州好过一些。”赵子俞解释。 宋江又抢白道:“其实赵监军还可以……” “我知道,你想杀了他们一了百了。可是如果我们对江南杀戮太重,以后进军越是往南,对方抵抗就会越激烈。逼的对方拼死反抗,只会让我军伤亡更大。军事行动,攻心为上。” “可……”宋江还想争辩。 “可能宋先锋你为了向朝廷表达自己的忠义之心,想赶快杀平江南的反叛。但是在我眼里,江南以后会是大宋重要的依托。对于这里的百姓,我只想让他们在大宋遇到危难时,永远支持我们的朝廷。” “可他们现在是叛乱的贼寇!”宋江急吼。 “叛乱都是被逼的。就像当年你们上梁山一样。在我眼里,宋先锋你以前和他们一样,都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所以即使你们走错了路,都是可以原谅的。” 赵子俞话说得像纯洁圣母一般,宋江却不圣母心。 “这样下去,我们先锋营以后进军,对阵敌手,是杀还是不杀?手下人会手足无措的!”宋江又大叫。 “我一般喜欢多次给人机会,如果确实有执迷不悟、死性不改的,不管是谁,都杀无赦!”赵子俞眼里突然露出狠辣之色,吓得宋江一缩脖子,终于住嘴。 赵子俞眼神突然变得温柔,望向刘慧娘。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刘慧娘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你看我做的怎么样?是不是值得表扬? 刘慧娘也什么都没说,但是眼神里透出的意思,赵子俞也看懂了。 她像是在说:干的不错!不过我早就说过宋江想杀降兵,是不是预测的很准? 突然,二人都露出会心笑容。 “刘姑娘,现在我们该去处理另一件事。” 刘慧娘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却很心有灵犀的转身跟他走。 他们要去招降在常州活捉的那一批降将。 遣散降兵容易,但是活捉的那几个敌将,却不是那么容易劝降。 第103章 我劝你们吃点饭 常州大牢内,铁胳膊蔡福和一枝花蔡庆兄弟俩正当值。 他们俩看守的是:吕师囊、钱振鹏、高可立、张近仁等人。 大牢分隔成许多小单间,每一个狭小的单间内,关着一个方腊的将官。一次看守这么多敌军大头目,这二人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 可是折腾一晚上,这几个人死活不肯吃饭,令蔡氏兄弟有点恼火。 此时,蔡庆对那个叫张近仁的“伪统制官”大吼:“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到底吃不吃?若是不吃,有本事以后就永远都别吃!” 蔡福比弟弟稳重些,他劝众被俘将官:“各位好汉,如若此时一点东西都不吃,以后就是身死走上黄泉路,路上也是个饿死鬼,何必呢?” 任凭这兄弟俩威胁诱惑,说破嘴皮子,大牢内关押的众将官就是死死抗拒不吃饭。 局面僵持之际,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大门口飘过来。 “你们这些人不吃我们先锋营的牢饭,是不是怕再被我们饭里下蒙汗药?”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赵子俞带着焦挺、时迁、王定六等人进来,远远的,还有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跟在人群里。 “赵监军!”蔡福和蔡庆看清来人,赶紧施礼。 “两位蔡家哥哥,我想和这几个犯人单独聊聊,让你们的手下先退下。” 蔡福和蔡庆乖巧,听到赵子俞的话,马上把现场闲杂的五六个狱卒带走,然后守住门口。 见是赵子俞带人进来,钱振鹏率先开骂。 “无耻小人!” 他被捉的很狼狈,还被刘慧娘当成礼物送给赵子俞,窝了一肚子的火,此时不被堵嘴,终于可以破口大骂。 “手段下作的伪君子!大宋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高可立和张近仁也激动起来。 “有本事的,就在战场上明刀明枪的较量个生死高下,偷偷潜入我常州城,用些蒙汗药之类的下三滥手段,算什么江湖好汉?”高可立跟着痛骂。 “以轻佻的奸计取胜,这大宋完了!没救了!”张近仁也跟着痛斥。 吕师囊和其他几个统制官,则是不发一言,但是面露鄙夷之色。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情绪有点上头,赵子俞反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各位今晚是不是想绝食了?没关系,既然你们不吃,我就让人把饭食都撤掉。不过,你们不许后悔哟!” 钱振鹏:“我们都是圣公最忠心的手下,死且不惧,谁还在乎你们一顿饭?今天我们就是不食宋粟,绝食明志!绝不后悔!” 张近仁也挣扎着大声嚷嚷:“死就死了,谁还在乎一顿饭食!有什么好后悔的?” 高可立:“我现在只是后悔:怎么会鬼迷心窍,喝下你们放了蒙汗药的茶!” 另外几间小单间里,吕师囊根本不屑于理会赵子俞等人,应明把脸转向一旁,赵毅和范畴肚子里饥饿,但是看到同僚们都情绪激昂的不吃饭,也就只好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赵子俞叹了一口气:“唉——你们一天没怎么吃饭了,晚上再不吃点,明天没有力气,怎么上路?” 上路!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钱振鹏:“我们既然敢跟着圣公造反,就不怕死,死又何惧?大不了十八年后,咱们兄弟又是一群好汉,到时再来找你们算账!” 赵子俞还是笑笑:“我看你的年龄有三十多岁吧,十八年后,你得五十来岁了。那时就是个小老头,还有什么力气找我算账?” “老子明天一死,马上黄泉路上去投胎,十八年后就是一个精壮的汉子,正好来杀你报仇!” “你明天为什么要死啊?我都没说要杀你,你倒是急着寻死,真是奇怪。对了,你自己急着寻死了事,可惜了你这帮同僚们,都还没吃上饭,明后天等我放了他们,他们要饿着肚子抬你回南边去喽。” 赵子俞一脸的嘲弄表情。 “什么?你不杀我们?”钱振鹏不信。 “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们了?”赵子俞更是一脸的奇怪。 “那你说“上路”是什么意思?”赵毅问。 “我是说,放了你们回南边苏州去。但是没有马,没有车,没有轿子,你们得自己走回去,要走好远的路。各位不吃饭,没有体力,怎么会有力气走那么远?” 赵子俞这么一解释,钱振鹏反而更警惕了。 “狗官,你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赵子俞两手一摊:“没有阴谋诡计,我就是觉得你们都是大宋子民,造反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应该给你们一次机会。况且——” 说到这里,赵子俞向吕师囊望去:“我在润州大牢被你们关押时,你们吕大人找人医治好了我的瘟疫,睡觉还给优待,单独为我安排了一张床。做人,要有来有往,就冲这个,我也要还他一个人情。” 吕师囊睁开眼睛,淡淡地问:“你就是润州大牢里越狱逃走的那个小皇室?” “承蒙吕先生优待,我也会还吕先生一个人情。不过以后战场上再相见,交手时刀枪无眼,我不会客气的,我手下人也不会客气的。” 钱振鹏:“到了战场上,我们圣公手下勇将众多,该小心的是你们!” “你们意思是不是想说:我们在战场上打不过你们?”赵子俞恢复他标志性的笑容。 “要是敢跟我们明刀明枪对阵,你们何以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取下常州?” “我看你们还是不服气。小六,你来告诉一下各位将军:无锡的最新战况。” 王定六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无锡战果。 “今晚最新战报:关胜、林冲引着兵马,随着常州溃败军身后,一举杀到了无锡县。你们六军指挥使卫忠带着牙将十余人,一万守军迎战。被我军打的大败。卫忠和许定已逃回苏州。关胜等得了县治,我军明日将引大队军马,屯驻在无锡县。却使人申请张、刘二总兵镇守常州。” 无锡也已经被他们打下了! 一天一夜连下两城。 大牢内被关押的众将不由得一阵混乱。 “你又在骗我们!”高可立不信,大声叫嚷着。 “明天我可以押着你们去无锡县,在那里放掉你们,免得各位不信。如果你们觉得我们武力不行,或者战斗力不行,释放你们回去之前,我还可以安排人和你们切磋比试一下。” 见众被俘将官都不说话,赵子俞又说:“梁山泊的排名你们可能也知道一二,战斗力最强的梁山五虎和八骠骑我都不派,派这些人排名之下的头领和你们试试手。就当是送别时的联欢助兴节目。” 钱振鹏和高可立不服气地说:“比就比,我们不怕!” “比试可以,你们得先吃饭,免得说我们梁山欺负你们饿肚子,到时候胜之不武。” 范畴和应明先端起饭碗:“好,我们先吃饭!吃饱了好有力气比试!” 钱振鹏、高可立和张近仁也有端起碗吃饭的意思,但是就是不动碗筷。 “各位还有什么要求吗?难道嫌赵某安排的饭菜不好?”赵子俞问。 为了让这些人吃好,他还专门交待:饭菜里要有鱼有肉。 “我等只吃菜!”张近仁回答。 时迁轻声说道:“他们信奉魔教,只吃素菜,不吃肉!” “好吧!马上给这些将军换上素菜!” 钱振鹏和张近仁终于对赵子俞拱了拱手:“谢谢!” 见手下人开始对赵子俞服软,吕师囊叹了一口气,连说两声:“可惜!可惜!” “吕先生可惜什么?” 见吕师囊连说“可惜”,赵子俞不禁奇怪的问。 “我可惜有两点:第一。你这样的年轻才俊,不能为我方所用,实在是遗憾;第二,可惜你不是大宋坐朝廷的官家,如果你坐龙椅当政,我等岂会造反!” 王定六等人大惊,斥责道:“我们家监军好心救你,你等休得恩将仇报,说些疯话陷害我家监军!” 让赵监军做皇帝。 这话从被俘敌将口中说出,要是传到朝廷中有心人耳朵里,是谋反的大罪。 即使赵监军无心皇位,以后也会被官家压制和针对的。 第104章 各怀各的心事 第二天,常州城内除了留少数兵马守卫,其余人都立即开拔,去无锡接防。 先锋营连夜紧急打造了七辆陷车,将被俘的吕师囊、钱振鹏等人囚在里面,一路押着往无锡走。 路上,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往南走的被释放降兵。 自从昨晚把他们发路费释放了,这些人懒懒散散的慢慢往南走,行进速度还没有宋军先锋营进军速度快。 不过这些人倒也自觉,见到宋军大队人马往南行军,就自动闪开至路两旁,把大道让出来。 赵子俞带着一帮人,护送着这醒目的七辆陷车。 金节跟在赵子俞身旁,他们身后,是新收的五百士兵。 队伍的最后,精神萎靡的汤隆、白胜和陶宗旺在队伍末尾压阵。 “我昨晚一夜都没睡好!”汤隆打着哈欠说。 “我也没有睡好,现在困的恨不得在这路边倒头就睡!”陶宗旺也扛着他的新铁铲抱怨。 “你们还只是在屋外警戒!我们驻守赵监军卧房旁边的几个弟兄,提心吊胆了一夜!”白胜更是不满。 “都是赵监军不好,非要用新收的这些人做帐外卫兵,这些人新近收降,人心未定,谁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要是夜里对赵监军起了加害的歹心……”汤隆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陶宗旺拍着胸口说:“好在这些新收的士兵看赵监军这么信任他们,夜间守卫倒也尽责,我还听有士兵议论:说就冲赵监军这么相信他们,把贴身护卫这件事交给他们这些降兵,他们一定保护赵监军的周全。” 白胜小声说道:“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从在常州被暗箭偷袭,赵监军不信任宋公明哥哥派给他的护卫兵了,只好先用降兵做护卫。唉——外敌好治,内部难防……” “嘘——”陶宗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白胜不要再继续往下说。 话题再往下说,已经牵涉到赵子俞不信任宋江的事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要是咱们先锋营有人和赵监军翻脸了,我会向着赵监军!”白胜咬着牙说。 经过这些天,对于宋江的虚伪面目,好多人都已经心里清楚,白胜完全倒向赵子俞。 “我也站赵监军!”陶宗旺表态。 “我也是!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有些事咱们宋江哥哥做的不地道!”汤隆也表态。 “那要是有事,咱们是不是要和以前的兄弟们翻脸?”陶宗旺有点担心的问。 “放心,就是真的翻脸了,恐怕大多数梁山兄弟,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白胜拍拍他肩头。 他们三人向前望去,隔着五百新收的士兵,前面好像是赵子俞、金节正和陷车里囚着的人说话。 令他们三个想不到的是:前面的人不是在聊天。 看着金节这个叛徒,囚在陷车里钱振鹏和张近仁正在破口大骂。 “金节,你这没良心的叛贼!亏我对你不薄,你居然私通敌营,反手坑害我们!” “金节,你这厮背叛圣公,出卖我们!定受天谴,不得好死!” “你就是被宋营任用,也是个北方边境守城的替死鬼,早晚横死在番兵刀下!” 金节被骂的火气上来,也回口说道:“你等跟着方腊倒行逆施,起事不过几个月,就士兵纪律废驰,高层内斗不止,根本成不得大事!照这样下去,不等天兵压境,早晚得你们自己内部先自相残杀!” “金节,你这叛徒贼子,还敢回嘴——”高可立还想再跟着骂金节,赵子俞骑马快速凑了上来。 “我说各位,你们刚吃两顿饱饭,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人说: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我看说的就是你们!” “我们信奉明教,不吃肉,是吃菜的……”高可立辩解。 “不在于吃肉吃菜,就是那个意思:我这准备着到了无锡就放你们,让你们昨晚和今晨都吃上饱饭,还让你们坐车里舒服的歇着,你们就这样对我新收的手下?做人得有良心!” 赵子俞一开口,把几人又全都喷了回去。 赵子俞意犹未尽,指着远处的步军大队说:“看到没有?等到了无锡,我就让这些走了百十里地的步军将领和你们比试一下,看看谁打得过谁。” “今早你们见过那个步军打头阵的黑大汉是李逵,他旁边的丧门星叫鲍旭,等到无锡,我让他俩和你们比试比试武艺。” 赵子俞又指着附近另一个带队将领,对钱振鹏说:“那个带单鞭的,叫孙立,在梁山排名只是地煞,我就让他跟你比试。” 时迁在一旁蹦蹦跳跳说道:“看清楚了:他们是一路走着的,你们是坐在车里歇着的。我的哥哥们走了几十里地,再和你们这帮坐车养尊处优的人比试,你们算是以逸待劳。” “那就现在把我们放了!我们也跟着走到无锡!”高可立怒吼。 “现在放你们?大路两旁,全都是昨晚释放的降兵。你们还想出去再召集这些散兵,和我们重新大打一场吗?” 时迁满脸“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警惕表情。 吕师囊又叹了一口气,对赵子俞说道:“感谢你不杀这些降兵,还把他们都给放了。我看路边有人频频对你施礼,还有人议论,好像你还给他们发了回家的路费。” 赵子俞笑笑:“小意思,只是能保证他们回家路上能买点吃的,不饿死而已。要是想回家以后有大钱,过得更好,还得慢慢来。” 吕师囊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昨晚我还曾怀疑你:会不会是真的放我们。没想到你在此前就放了一万多降兵,不管你放不放我们,我都替这些士兵感谢你。” 赵子俞摇摇手:“感谢就不用了,要是你觉得我这人还值得信任,要不就投到我这边来吧!我这边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吕某和一帮弟兄一起吃菜奉明教,至死不会背叛圣公的。如果你能和大宋朝廷的官家争天下,我手下到是有几个人能帮你的!”吕师囊说的很冷静。 赵子俞大笑:“你又下阴招害我!别费心机了,周围都是我的亲信,这招对我没用的。” “对了,我看过你们留在润州府库的江南开发计划,感到大有收获,但是只看到扬州、润州、常州部分,其他苏州、杭州等部分缺失,可惜不能看到全部内容,真是万分惆怅!”赵子俞说的有点遗憾。 吕师囊哼了一声道:“你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那个开发计划还包括太平府、湖州、越州、明州和海岛昌国等地。原件全部内容存在杭州,是娄敏中丞相和王寅尚书共同制定的。我看你和他们虽未见面,却隔空有些意气相投,不如投到我们这边来,圣公一定不会埋没你的才情。” 赵子俞爽朗笑道:“你别骗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方圣公最近已经开始不再信任外姓人了。现在江南真正把持大权的,都是他们姓方的自己族人。连你自己都不被苏州的三大王信任,你们外姓官员,以后只能是越来越受排挤。” “这是金节告诉你的?”吕师囊问。 “难道不是事实吗?”赵子俞反问。 “怪不得他反叛了!原来是感觉升迁无望,想另攀高枝。”吕师囊直摇头。 “金节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根本不是感觉升不上去才另投门庭。金节是个正直的人,当初他能响应你们的号令,参与起事接应你们占领常州,就是因为对你们怀有希望,以为你们代表正义。” “我们就是代表正义!”吕师囊争辩。 “但是你们打下城池以后,不分青红皂白,杀人没有节制,好人坏人都在杀戮范围内;军纪废驰,公开抢掠,穷人富人都不放过,统统抢劫一空;空有远大的江南开发计划,也不执行,只是束之高阁不用。金节之所以投奔我们,他只是对你们得到城池以后的行为感到失望!” 金节听到赵子俞为他辩解,施礼说道:“赵监军真是明察秋毫!” 金节转头对吕师囊说道:“你们拿下常州城,不安抚百姓,不思振兴民间交易行市,还到处杀人抢劫。钱振鹏做事还有些良心,但是许定就到处勒索强占别人财物,靠抢来的财物供给军队,他还迅速升官。” “常州本来民不聊生,你们从北边败退回来,没有粮饷,还又纵容乱兵四处劫掠。” “先前你们攻打常州时,还有城里百姓响应帮你们,但进城之后,你们已经迅速失掉民心了……” 金节一席话,说的吕师囊和钱振鹏都低头不语。 在赵子俞眼里,方腊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洪秀全。 有些事别人不明白,吕师囊和钱振鹏比谁都清楚。 随着他们打下州县城池越来越多,方圣公开始变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英明神武的方大哥。 他以前仗义疏财,在江南的号召力无与伦比。江湖上,好多人都仰慕清溪县的方十三。 方大哥站出来一声吼,两浙路的汉子们都愿意跟着他出生入死。 自从起事后打下杭州,方大哥开始沉溺于内宫深居不出。 好多人传说他早已经不再吃素菜信奉明教,而是躲在深宫内偷偷吃肉喝酒,据传还沉迷女色。 以前的吃菜表率,只是做做样子,其实是为了拉拢两浙吃菜奉明教的百姓支持他。 方圣公现在只信任自己方姓家族的人,对于外姓人的进言,是越来越不容易听进去。 娄丞相和王尚书制定的江南发展计划,因为方家人不重视,就成了一纸空文。 军事和政务上,由方家的三大王、八大王和王叔方垕等人把持,他们背后,还有一个方七在杭州总管军事,情报上,由方五把控。其他掌管各种事务官员,几乎都快成了受方氏操控的傀儡。 这种变化,令吕师囊和钱振鹏等这些曾一起起事的“老兄弟”,都感到无奈和无力。 七辆陷车还在吱呀吱呀的往南走。 囚车内的气氛变得沉默。他们都知道赵子俞要挖他们,也都看出吕师囊在反挖赵子俞。 几个回合下来,吕师囊失败了。 这结果太令人丧气。 大家心情复杂且各怀心思。 江南河流水网尤其密集,行军途中,一路上总是有过不完的小河和池塘。 队伍行进到一处两条河岔交叉的地段,化妆成卫兵的刘慧娘指着远处一片片沟壑,对赵子俞说道:“这里虽不险要,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有人在这里埋伏我们,一定能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小姑娘家的,莫要胡乱说笑!荒郊野外说这些话很不吉利的。”焦挺好心地劝她不要乱说话。 “不是开玩笑,在这里伏击,我们不会太过警惕,打的是出其不意。”刘慧娘还在说她的意见。 附近突然传来一声口哨响。 一群人带着刀枪,如同平白冒出来一样,无声无息地杀了过来。 “有人劫囚车!”时迁最先反应过来。 焦挺第一时间把赵子俞护在身后,然后狠狠瞪了刘慧娘一眼。 虽未说话,眼神里却流露出极度不满的五个字:“你个乌鸦嘴!” 第105章 再次狭路相逢 先锋营行军队伍拉的很长。 马军在前,步军在后。 几万人的队伍,有快有慢,在江南田间狭窄的土路上,稀稀拉拉拉延续了十来里长。 本来队伍可以走的更密集,但是赵子俞命令:“为了体恤百姓,任何人不得踩坏江南田里一棵苗,违者,军法从严惩处!” 吓得先锋营只好排成狭窄的队形行军。 赵子俞带着新收的五百亲兵押送几个要犯,走在队伍最后方的位置。 万万没想到:走到这里,他们被人偷袭了。 冲他们杀过来的目的看,这伙人是来劫囚车的。 猝不及防之下,看护囚车的外围士兵被砍倒十几个,防卫圈出现了漏洞。 袭击的人有十来个人,冲破外围防护圈,向囚车方向杀来。 后队的汤隆立刻派身边二十个士兵上去迎战,补上出现的空缺。 不料有几个坐在路边休息的遣散降兵,突然暴起,不知从哪里摸出武器,和来袭击的人前后夹击,把迎战的士兵大部分都放倒在地。 对方这是早有预谋的! 不单在旁边河床下埋伏有人,还派人预先化妆成坐在路边休息的遣散兵,关键时候暴起发难。 一路上这种成群结队被遣散的降兵很多,宋军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出乎意料的袭击,赵子俞等人被压制在一个角落。 “赵监军你先避避,免得被贼人伤到!”焦挺拉着赵子俞要躲避。 赵子俞就是不动。 “不要紧,我就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在万军之中劫囚车!” 金节也上前急道:“赵监军还是暂避一下风头。对方很狡猾,他们选的这个地段,咱们前军即使立即回防,能被他们轻易截断在小河南边,后军被他们挡在河道北面,一时攻不过来,咱们这个位置很危险。” 赵子俞还是摇头拒绝撤退。 “金将军,我们危险,他们更危险。” “赵监军何以见得!”看赵子俞傻傻的不肯赶快逃,金节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等他们劫囚车得手,我们的人也已经围上来了,到时候我看这些人怎么脱身?真是傻贼!” 赵子俞指着周边的地形,哈哈大笑。 正说着,敌人已经杀败第二批阻拦的士兵,逼近关押囚犯的陷车。 对方阵营中,有人直指赵子俞。 “活捉那个当官的!他就是赵子俞!拿他当人质,谁都不敢再拦我们!” 我去——这帮家伙不是不留后路,而是把活捉赵子俞当成退路。 一向都是他赵子俞拿别人当人质,这回,对方把他们劫持人质的精髓思想学过去了。 见势不妙,赵子俞慌忙跟着时迁和王定六打马回头躲避。 但是对方势在必得,出击时就已经盯好了他。 再说这个地形,几乎就是两河之间的一座孤岛,南北逃不多远,都是河水挡道,东西还有水塘,跑哪儿都难以及时脱身。 眼看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人就要追上来,金节迎身而上。 “赵子俞,你跑不掉了!这次我一定活捉你!”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手拿大刀,直奔赵子俞而来,金节上去和来人混战起来。 赵子俞看到对方的脸,他又笑了。 “焦挺,上——今天一定给我活捉此人!” 那边,三个回合之后,金节已经抵挡不住,被对手凶狠的攻势打得穷于应付。 时迁和王定六赶忙也持刀迎上,三打一,还是抵挡不住手拿大刀的人。 焦挺立刻迎了上去。 对方见又上来一个,以为焦挺会和他比试兵器,不料焦挺只是手拿朴刀架住第一招攻击,兵器相互磕碰之间,焦挺出人意料的丢掉手中兵器。 “你这是——?”对方没见过这种打法,吃不透焦挺的路数,瞬间变得一脸惊讶。 愣神的一瞬间,趁着大刀被金节、时迁、王定六缠住抽不出来,焦挺已经快速欺身抱住对方,甩胯拧腰。 年轻人拼命挣扎,想甩开死死抱住他的焦挺。 连续几下,都没甩开。 他干脆扔了刀,和焦挺撕扯。 换成焦挺最拿手的本事,年轻人更不是对手。 一个重心不稳,追杀赵子俞的年轻人,被焦挺放倒在地上,死死用相扑的小擒技缠住。 年轻人在地上想挣扎,但是他缠不过焦挺,只好不服气地大叫:“你这是什么招数?” 赵子俞在一旁解释:“这是相扑,专门近身格斗用的。你还算厉害的,能和焦挺挣扎上几招。想当年,梁山泊的黑旋风李逵,一交手就被他放倒了,摔得没脾气。” 金节手持一口砍豁口的大刀,挡在赵子俞身前:“赵监军退后,我来结果此人!” 赵子俞却一点也不害怕,笑嘻嘻说道:“金将军,这人是我熟人,不要伤他性命。” 金节奇怪:“赵监军认识此人?” “他叫司行方。是南国护国大将军,曾经化妆成细作,过来探寻我军虚实。今日正好再次活擒他。” 金节大惊。 对方同伙见到冲在最前面的司行方被困住动弹不得,立刻急了眼,又有两个人欺身快速杀过来。 但是已经晚了,跟着赵子俞身边的几个护兵,迫不及待的抄着兵器迎了上去。 “赵监军闪开!”一个掀掉帽子,露出光头的大个子壮汉护兵厉声大喝。 迎面杀来的是一个大和尚,大和尚见对手大个子护兵也是个秃头,手拿一根禅杖,突然意识到什么,就挥舞手中铮光浑铁禅杖,和这个光头护兵杀在一处。 禅杖对禅杖,双方都是势大力沉,相互间杀的虎虎生风。 禅杖在空中相互碰撞,金属交鸣,震耳欲聋,每次回声都嗡嗡作响。 光头壮汉护兵见对方武力一点都不次于自己,开口大叫:“洒家是梁山花和尚鲁智深!秃厮来将通名,洒家手里不杀无名之辈。” “小僧方圣公座下宝光禅师邓元觉,今日会会你这秃驴!”邓元觉嘴里,回答的也不干净。 双方互骂,一口一个“秃驴”,一口一个“秃厮”,如同两股刚猛的疾风,混战在一起。 另一个使披风刀的人侧路攻过来,他刀法凌厉,飞舞的刀花,轮成一个闪亮而又让人惊心动魄的球形,凡是触碰到这个“球”的士兵,几乎非死即伤。 在士兵们的惨叫声中,隐藏在士兵中的石秀大叫一声“梁山好汉石秀在此”,手持单刀迎了上去。 几招之后,石秀顿时感觉打的吃力。 对方见到石秀忙于招架,不禁一边快攻一边轻松调笑道:“快!快!快!太慢了!太慢了!你就是那梁山的拼命三郎石秀,我看你这刀法有点慢,还够不上‘拼命’的名号。” 石秀向来以刀法快着称,从外人看来:他的刀法,快到看起来像是打起架不要命的样子。今天遇到的这人,刀法居然比石秀更快!这人刀法不仅快,还凶狠、诡异和刁猾。 对手快攻之下,令石秀感觉: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强悍而又狠辣的对手。 石秀有点惊怒地问:“你是谁?报上名来!” 对方用带点福建的口音说道:“我就是不告诉你我叫什么,叫你在黄泉路上,也是个死的不明不白的鬼!” 见石秀上火,对方更是诡异一笑,突然一手伸向腰间,从衣襟中飞快地扯出一个流星锤,在挥刀进攻的同时,将流星锤狠狠打出。 他居然可以左右手同时开弓! 见对手两手使用不同的武器攻击,石秀心中暗自叫苦,但是挡得住披风刀,已经来不及抵挡流星锤了。 突然,一把朴刀伸过来加入战团,朴刀缠住流星锤,挡住这必杀的一击。 使披风刀的刁滑之人惊讶地大喝:“你是何人?” “病关索杨雄!”来人一边通报姓名,一边把兵器梢头转圈甩手,将流星锤从朴刀头上甩回去,回敬给原主。 杨雄一过来,缓解了石秀不少压力。 于是,石秀和杨雄一把短单刀和一把长朴刀共同配合出击,开始反攻。 这时,对面阵营又有一个手持大刀的年轻人连续砍倒数个卫兵冲过来,直奔赵子俞而来。 第106章 强者间的生死搏斗 手持大刀的年轻人并未真正靠近赵子俞,他耍了个花招,在众护卫都要以为他要直奔赵子俞时,这人带着两个随从,转而奔向七辆囚着吕师囊等人的陷车。 靠近吕师囊的陷车旁,押车的护兵都已经去保护赵子俞,只有个别人在车底下抱着头瑟瑟发抖。 “厉将军快走!不要来救我们!”囚车上的吕师囊冲年轻人大喊。 喊也晚了。 年轻人冷笑一声,大叫道:“吕枢密闪开!”然后挥刀,不管不顾地向陷车猛砍去。 厚重的大刀一刀砍下去,并没有传来想象中摧枯拉朽的木头破碎之声。 “铛琅琅”一阵金铁交鸣的响声,大刀却是砍在铁栏杆上。 年轻人定睛一看,大呼上当。 大刀砍下去,势大力沉的一下子,砍断三根金属栏杆,嵌在第四根铸铁栏杆上。 陷车栅栏居然是金属的!只是外表用油漆刷成木头纹理的样子,伪装成木头唬人。 车太重,人推不动,只能用马拉着。 怪不得每辆陷车要用两匹马拉着,怪不得陷车里的人冲不出来。 年轻人拼命想把刀拔回去。 趁着这位“厉将军”抽手拔刀的空当,陷车下突然跳出一个大个子,手舞两把明亮的雪花戒刀,连续快出两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翻他身旁的随从。 然后,锋利的镔铁雪花戒刀冲这个年轻人砍来。 锋利的镔铁雪花戒刀一刀下去,砍断了大刀的刀把,让“厉将军”手里的武器变成一截木棍,另一把刀,直逼“厉将军”的脖子咽喉。 来人出手快准狠,而且出现的位置出人意料。 眼睁睁见副手被砍翻,“厉将军”急忙闪身,躲开攻向自己咽喉的锋利戒刀。 等他闪开,手中已经没有了大刀,就用那截木棍一样的刀把,勉强攻向袭击他的大个子。 大个子见他还敢还手,用更快的速度刀锋架住木棍,刀劈入一半,却不曾用力砍断,刀身缠着木棍螺旋转绞,让木棍和戒刀瞬间“粘”在一起。 “厉将军”还想用手里的木棍戳对方的面门,不料大个子丢掉手中“粘”住木棍的戒刀,顺势灵巧地凌空抓住木棍,然后狠狠往后一拽。 “厉将军”没有对方力气大,竟被对方拉拽了过去。 大个子脚下伸腿一绊,“厉将军”瞬间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没等反应过来,大个子已用刀顶着“厉将军”脖子:“别动,再动就叫你脑袋搬家!” “厉将军”根本不怕死,还想起身反抗,大个子对着他脑袋一拳打下去,用大拳头硬生生将他击昏。 “来人,将他绑了!”大个子对着旁边惊魂未定的士兵们大喝。 旁边立即有人过来,七手八脚地将被打昏的“厉将军”捆上。 等这个攻击陷车的人被活捉,大个子武松又去支援下一个战场。 被焦挺近身缠住的司行方,此时也被时迁和王定六用绳捆了起来。 司行方仰天长叹:“真是气数!上次被你们捉是命不好,这次却是实实在在被打输了!” 赵子俞一直在冷眼看着这帮突然冒出来袭击的人。 这些人武功不弱,就连宝光如来邓元觉也露面了。 另外一个能一人抵住石秀和杨雄两人联手进攻的刁猾家伙,应该就是南国四大元帅之一,“南离大将军”石宝。 印象中,石宝就是一手使刀,一手还能打出流星锤。 这人不仅是战力恐怖,而且是战果恐怖。以吕方的武艺,都能和石宝斗上五十来个回合。但是石宝这家伙战场上太过狡猾,梁山太多的人在他手上吃亏。 一百单八将中的索超、邓飞、鲍旭、马麟、燕顺五人先后被他击杀,他还击败小温侯吕方,和关胜交手不落下风。 再加上刚刚武松活捉的“厉将军”,如果没猜错的话,方腊手下四大元帅全现身了。 今天这些人怎么都主动攻过来了? 来了,还来的都是最强的南国将军天团。 能把这四大元帅级别的都集中调动过来,说明指挥这次行动的,是个重量级人物,对手很重视这次劫囚车。 水浒传里,方腊手下这些大将都是挨个轮流出现,而且只被动守城防守,从不主动出击进攻。 “时迁,放号炮!”赵子俞感觉不妙,急忙叫时迁给暗中安排的军队发信号。 如果对方是这么强的阵容,那事先准备的梁山将领可能就不够用了,好在还事先安排有支援。 时迁摸出一个信号炮,点燃后,信号炮冲上天空,炸开。 前面行军的人已经发现这边情况不对,开始回援。 不料,他们这边一放号炮,对方阵营也开始放号炮。 另外一颗信号炮对对方阵营冲上天,也在空中炸开。 北面,扫尾的呼延灼带着一支人马来救应。 南面,刘唐、马麟、欧鹏、邓飞等人冲破阻拦杀过来。 更远处,两支人马突然从田埂下杀出,直接截断了先锋营的南北救应人员。 我的天,他们居然还有后招!小看这些人了。 呼延灼带来支援的后队,被一支人马挡住,四个人正在围攻呼延灼,打的呼延灼只能勉强招架,北面支援暂时过不来。 好在前队将领众多,一定能杀过来救应赵子俞。 但是往前队的南面那里望去,赵子俞更是看得心惊胆颤。 只见一个汉子抢过一匹马骑上,手持一根钢枪,迎战刘唐、马麟、欧鹏、邓飞四人,面对梁山群雄,此人勇猛异常,满脸毫无畏惧,招式上也一点都不落下风。 本来南边有四员好汉在,赵子俞是很放心的。但是这几个人居然只跟使钢枪的那人打了个平手,这战力就有点恐怖了。 囚车里的钱振鹏眼神好,看到那个使用点钢枪以一对四的汉子,有点激动的说:“王尚书,连王尚书也来了!” 王尚书?那个使点钢枪的人应该是方腊手下的王寅。 王寅文武双全,在方腊手下官拜尚书。 按照水浒传的记载,卢俊义领兵进攻歙州时,王寅设下计策坑杀圣水将单廷圭、神火将魏定国。歙州城破时,王寅逃出城围,连续杀死两个原为梁山泊步军将校的青眼虎李云和石将军石勇,最后以一人抵敌孙立、黄信、邹渊、邹润四人时,仍打的无所畏惧,不落下风。 后来直到林冲赶来时,五打一围攻,才把王寅杀掉。 刘唐、马麟等人战斗力,还要略逊孙立、黄信等人的组合,能打成平手,已经是超常发挥。 方腊手下的勇将众多,以前只是听说,今天终于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到处乱战成一片,全是高手在过招,任何一处只要稍有不慎,马上就要难堪。 围攻呼延灼的有四人,这四个人看起来武艺不及四大元帅和王寅,但是四人也是有一定实力的,围住呼延灼,四打一,把呼延灼围的施展不开,只能努力抵抗。 王寅那边,抖擞精神,一打四,不见败落,还隐隐有占据上风的趋势。 鲁智深和邓元觉,两团呼呼飞舞的禅杖已经杀成一团,旁人根本近不了身,只能由他俩分出胜负。 石宝面对石秀和杨雄,打的也是难解难分。 本来石秀和杨雄还能稍占上风,他二人的格斗实力加起来,也高过石宝。 无奈石宝这人实在是太过奸滑,每次招式和出手都是都是匪夷所思。 你以为他是在进攻,其实他是在找机会后退;你以为他是要逃,其实他是借助马匹、车子等障碍物绕着做掩护,找机会出其不意的打出流星锤。 石宝出手的目的,不是要杀掉石秀和杨雄,他也明白自己一时杀不了这两个对手。 他的目标是快速接近赵子俞,然后突然一流星锤飞出来…… 有好几次,石宝差点就能接近到赵子俞的身边,但是都被众人挡了回去。 他手里那流星锤神出鬼没,太过凶险,认识到石宝的险恶用意,石秀和杨雄愈加小心谨慎。更多是把石宝逼到远处,让他流星锤打不到赵子俞。太过谨慎的同时,一时半时反而奈何不了他。 赵子俞身边的护卫们,此时只剩下金节、焦挺、时迁和王定六四人。 他们不敢轻易离开赵子俞去支援,唯恐被那刁猾的石宝钻了空子,靠近赵子俞。 所以无论赵子俞怎么呵斥他们上去帮忙,身边这四个人就是不去。 第107章 总会分出高下的 劫囚车的人和梁山好汉们正打的难解难分,武松那边连续砍倒数个对方跟上前来的汉子,最先得到空当。 “两位哥哥闪开,让俺武松来!”武松大喝一声,加入对阵石宝的战团。 石秀和杨雄被武松强行挤到一边,然后局面变成武松对石宝。 双方战成一团。 武松的双刀左右开弓,刚猛、凌厉而又狠辣、灵活。石宝的披风刀,变化多端而又不失刁钻、奸滑,令人防不胜防。 短时间内,二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对砍了几十刀。 武松的招式除了灵活,还兼以出招势大力沉,他那种力量,不是谁都有的。 石秀就特别羡慕武松的力气大,那是他达不到的境界。 渐渐的,石宝开始禁不住头上流汗,手臂也开始发酸发麻。武松也是久经江湖的汉子,勇猛却不失精明,双刀竟然逼的石宝没有机会使出暗器流星锤。 见到对手要落下风,石秀挥刀便上去助攻。 他本就是一个小一号的武松,两人夹击之下,石宝马上支撑不住了。 杨雄接着也持朴刀加入战团,专门防御石宝抓流星锤的那只手。 终于,在三个高手的夹攻下,石宝招架不住了。 石秀腾出手来,突然从怀中摸出一团网子,撒向石宝。 一向擅长流星锤暗器伤人的石宝,迎头被石秀的渔网暗器所困。 石秀和杨雄上去将其活擒。 “要不是我们家监军发话说拿活的,你早就死不知道多少回了!”石秀用渔网边缠边骂。 吕师囊在一旁气得干瞪眼。 这个用渔网捉格斗高手的法子,还是他最先发明,用来捉石秀和阮小七的。 现在倒好,被石秀学走了。 武松有点看不起这种撒网的手段,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其实二位哥哥不必帮我。靠单打,我也能斗赢他!” 石秀也觉得撒网捉人有点不那么光彩,急忙解释:“这是赵监军安排的!” “你这汉子,也就是仗着力气比我大,刀法比我霸道。能留下个姓名吗?”望着武松的背影,石宝很不服气地说。 王定六上去一边帮忙捆人,一边笑道:“他就是景阳冈的打虎英雄——武松!拳头打得死老虎。” “他就是能空手打死老虎的武松!”石宝哀怨的长叹一口气。 他一向自诩力大,刀法凌厉,这次遇上比他力气还大,刀法比他更凌厉的,只能自认倒霉。 看到石宝认栽,王定六又骄傲地炫耀:“他是我师傅!” 看到这网子非常实用,能把石宝这么狠辣的高手都捉住,王定六眼睛都发亮了。心中暗想:以后行走江湖,身上一定要带着一个,遇到打不过的高手时,渔网可以用上。 附近,杀的难解难分的鲁智深和邓元觉,一时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刚开始对打时,他们还互骂对方是“秃驴”或“秃厮”。 打着打着,双方终于也都骂不动了,便只是用手上的家伙招呼对方。 这时,武松和杨雄又加入战团,情况立刻得到改变。 邓元觉招架不住三个高手的攻击,他想跑,但是逃跑的路已经被封死。 终于支撑不住,被杨雄扔出去的另一副渔网网住,挣扎几下,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你们没有江湖道义,三个打一个,还下暗器!”邓元觉气喘吁吁地说。 杨雄一边捆绑着他,一边说道:“少来这一套!要不是赵监军发话活捉你们,谁耐烦用这么丢人的法子陪你们玩!” 王寅这边,和被围攻的呼延灼一样,虽然不落下风,却被四个功夫不错的对手围攻,一时也脱不开身。 就在这时,远处一声长喝:“都闪开,让俺林冲会会这人!” 话说间,一个虎头环眼的汉子,手持长矛,纵马冲了过来。 王寅抖擞精神又去迎战林冲。 鲁智深在一旁大喊:“林冲兄弟,不要伤他性命!赵监军有令:生擒他们!” 鲁智深怕他失手把对手戳死。 听到说要生擒,围攻王寅的五人手上动作开始放慢。 王寅的枪法很厉害,林冲、刘唐、马麟、邓飞和欧鹏有把握联合杀掉他,活捉反而有些困难。 就在这时,战圈外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哥哥们给我闪条缝,看我的!” 围攻王寅的梁山好汉们很有默契地闪出小半个身位的空当。 刹那间,一根索套从圈外飞来,直冲向王寅的头上。 假如是一对一,王寅有本事躲开套索,甚至能在几个回合内活捉扔套索的女子。 但是他面对林冲、刘唐这样的高手,双拳难敌六个敌手,纵使有三头六臂,招架的同时,也分不出手去抵挡套索,只能眼睁睁看自己被人套上,然后套索一拉,把他拉掉下马来。 一群梁山好汉一拥而上,把王寅也活捉了。 围攻呼延灼的四人见形势不妙,打个口哨,叫上其他十来个还能跑的动的人,回头就跑。 呼延灼也不追赶,累的呼哧呼哧喘气。 赵子俞看得哈哈大笑。 “早就知道你们会有这一手!今天本监军设下天罗地网,你们还跑得掉吗?” 吕师囊坐在陷车里,对着赵子俞怒吼:“你是在利用我们做诱饵!” 赵子俞:“不是,我没利用你们。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宽厚待你们,不能不防备你同伴们过来算计我。我也不得不防。可惜,今天又被我算对了!” “你没有江湖道义!为什么用渔网这种暗器?”吕师囊指责。 “这不都是跟吕先生您学的吗?你在长江边上,就是用这种方法活捉了石秀和阮小七,他们今天不过是得到灵感,又回敬了出去。你做初一,还不允许别人做十五吗?” 吕师囊被怼的哑口无言。 赵子俞做出痛心疾首样子的同时,化妆成护卫的刘慧娘在一旁不服气的闪着大眼睛:“哼——这次全是我预料到的,网子也是我改进设计的,随身带着小,甩出去范围又大又方便,这人真会贪天之功为己有。” 看到大局已经快定了,赵子俞又喃喃自语道:“能把南国四大元帅、护国将军什么的都招来,还能指使尚书官王寅来劫囚车,这些人中,一定还有大鱼!” 说着,他向还尚未解决的一群对手望去。 “赵监军请看:那个戴着斗笠的人,可能就是这群人的首领。”刘慧娘指着一群还在拼死抵抗的人。 在那群人中,一个戴着斗笠遮住面目的人,一直没有参与格斗,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听他指挥,有人进攻,有人在拼命保护他。 “围住他们!”赵子俞一挥手,汤隆、孟康、侯建、陶宗旺带着的三四百亲兵,拉着包围圈围了上去。 对方眼看外围被围,内圈又被纠缠,一时脱不开身,不由得更加拼命反抗。 “嗖”的一声,圈外飞来一箭。 最内圈受众人保护的那个戴斗笠的人,头上斗笠被冷箭射掉。 赵子俞在圈外,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弓弩,哈哈大笑。 “又见面了,方五相公。刚刚赵某不知道是您,这一箭得罪了!” 戴斗笠的人毫不惊慌,也微微一笑。 “赵监军只是想看看方某的面目,刚才这一箭手下留情,没有射穿我这老家伙的脑袋,谢了!” 被射掉斗笠的人,正是方五。 此时,见被赵子俞射掉斗笠,方五索性也不装了,大大方方以本面目见人。 “停手!”赵子俞冲着正在进攻的手下大喊。 听到自家监军喝止,围攻的人迅速脱离战团,退到三步以外持械警戒。 方五见此时大势已去,对方又已经停手退后,也大喊:“停手!不要打了。” 第108章 赵监军最装的虚伪时刻 见双方都停手了,赵子俞远远的,遥冲方五拱拱手。 “方五相公,别来无恙啊!怎么今天过来劫囚车,重点不放在囚车上,反倒把重点放在照顾赵某这里?” 方五也不气恼。 “自从上次和赵监军一别,老朽这些天来,终于想明白一件事:宋营里威胁最大的,不是成千上万的兵马,而是您一个人。今日过来,一来是为了救回几个不成器的手下;二来么,就是要活捉赵监军您。” 赵子俞继续虚情假意的说道:“赵某让方先生费心了。不过吕枢密教的这渔网法子真好用,转眼间,我们又捉到你们的几位好手。” 听赵子俞这么说,方五身边的段恺大叫:“姓赵的,你不要污蔑我们吕枢密!吕枢密不是那种卖友求荣的人!不会教你那种不英雄的法子!” “那你就问问你们吕枢密:用渔网这个方法捉人,是谁教给我们的!”赵子俞话说的意味深长。 对方阵营立刻发生一阵小小的骚动。 难道吕枢密叛变了? 吕师囊在陷车里气得直跺脚。 “莫要胡说!那渔网捉人法,根本不是吕某教给他们的!是他们自己学去的。” 他是虔诚信明教吃素的人,不会说谎话。 赵子俞笑得很阴险:“还是吕先生教的好啊!不然我们做梦都想不到这种法子。” 然后,赵子俞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吃菜奉神仙的人,不能撒谎。吕先生:请你告诉大家:这个渔网捉人的法子,是不是和你有关?” “我们学到的这个法子,是不是最先从你吕先生那里得来的?你敢说不是吗?” 吕师囊有苦说不出,顿时被憋住。 早晨出门时,他还一个劲儿的借机说些劝赵子俞叛宋或自立之类“大逆不道”的话题,想挑拨赵子俞在宋营待不下去,这一转眼,被赵子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方阵营一片嘈杂,被捉的“厉将军”大吼:“吕师囊,亏我还来救你,你是不是献了坑害我们的坏主意?” 方五却看出名堂。 “你们不要乱!吕枢密绝对不会教他们的。这种法子,宋军吃一回亏,以赵监军的聪明,回去就能学到。再说,要是吕枢密真的背叛我们,也不会被他们关在陷车里。” 质疑吕师囊的躁动,这时才安静下来。 “方五相公,你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逃出去的机会极其渺茫。投降吧,我这里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话说出口,赵子俞感觉有点不妥,又补充道:“我们大宋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方五傲然道:“今日本想活捉你赵监军一次,可惜我集中了南国最强的好手,还是不能如愿。我们都是方圣公最忠实的手下,既然奇功不成,大不了以死明志!” 说完,他镇静地抽出佩刀,就要举刀自尽。 “段恺,快拦住方五相公!我没说要杀他!”赵子俞冲着方五的护卫们大喊。 方五身边的段恺立即拉住他的手臂哭诉。 “方五相公,您不能死啊!您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趁着他被段恺拉住手臂,另外又有几个护卫上去,死死扯着他的手臂。 “我死了,你们突围也好,投降也好,总之少个老头做累赘。”方五有气无力的说道。 和赵子俞交手两回,他完败。 这个年轻人太狡猾了,感觉真的斗不过他。 “方五相公,不要死!”周围声音响成一片,连囚车内的吕师囊和钱振鹏等人,也都在大喊。 看着这个小老头这么有威望,赵子俞大声喊道:“方五相公,别想不开,我今天不会为难你!” 方五:“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为难你。”赵子俞话说的很清楚。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都投降吧!我们这边宽待俘虏。” “宋廷官军抓到我们就杀,我们已经是不共戴天了。” “你可以打听一下:我昨晚连夜放了一万多降兵,还都给他们发了回家的路费。”赵子俞劝道。 “士兵不杀,领头的一定都会杀掉,将领一定会被你们杀掉。这个我懂。”方五轻蔑的笑笑。 “您又错了。我已经答应吕师囊、钱振鹏他们,等到了无锡,也会放掉他们几个将官。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什么?将官你也敢也放掉?”方五愣了。 费那么大力救人,岂不是白来了? 不过,有前面赵子俞曾经放他一马的经历,他相信这是真的。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您应该是明白我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愿意投奔我——嗯不——我们,我随时都欢迎。” 方五摇摇头:“你不要搞那种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的把戏,老夫不是孟获,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 “如果这话是你们方圣公嘴里说出来,我一定相信。可我听江湖传闻:方五相公是讲义气的汉子,做事道义为先。朝廷曾经对不起你们,把你们逼反。我知道现在无论如何补救都晚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 赵子俞话说的很低调。在全面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还说让对方给自己“一次补救的机会”。 在这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居然还有这种人。 他是胸怀太宽广了,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放低自身位置的结果,令方五手下有些人开始动心了。 方五却不上这个当。 他稳了稳神:“你把我这些小兄弟们放了,如果以后还有本事活捉他们,我不介意他们向你投降。” 方五、吕师囊、钱振鹏等人放了,赵子俞一点都不心疼,这些人战斗力都是可控的。 但是释放司行方、邓元觉、石宝、厉天闰和王寅,赵子俞不能接受。 以这些人的战斗力,那是能杀死大批梁山好汉的。 他心里在犹豫,要不要冒这个险? 赵子俞还没回答,刘慧娘突然从身后捅捅赵子俞手臂低声说道:“答应他!” “他们都是方腊手下最强将领,如果在战场上遇!我们不知要有死多少人在他们手上。” 赵子俞低声提醒。他是在表面假装大度,并不是真的大度。 “我既然能有本事活捉他们一次,就有本事再活捉他们第二次。” 刘慧娘的大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芒。 这次反伏击,能大获成功,大多是刘慧娘出的主意。 所以有什么决策,都要考虑她的意见。 只是仅仅沉吟片刻,赵子俞态度又开始装了起来。 “好吧,方五相公,如果你们今天不愿意向我投降,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放你们走。但是请你们记住:我一次次给你们机会,也希望你们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以前朝廷对你们的不公!” 这次又是说“给我一次机会”,听的对方阵营很多对手都闹不清楚:这到底是谁把谁俘虏了。 他嘴上说的都是为对方着想,对方不可能所有人都听进去,但是,也许真的有人听进去了。 第109章 给你们最好的选择 梁山众好汉见赵子俞如此轻易就要放人,石秀忍不住先站出来劝阻。 “赵监军!这些人武艺不弱,威胁甚大,今日捉拿不易,要是把他们放走,他日只怕会给我军造成大患,请监军三思啊!” 他刚才和石宝交过手,这人的刀法和性格上暴露出的凶顽狡诈,令拼命三郎石秀也心有余悸。 石秀指着石宝,小声说道:“特别是那个福建口音的人,太狡诈了,他这么狠辣的对手,要是放了,以后在战场上相遇,不知要有多少梁山兄弟要死在他手里。” 能让一向不肯服软的石秀都感到忌惮,石宝是第一个。 杨雄对石宝也是心有余悸。 他劝赵子俞:“赵监军三思,其他人都能放,刚才跟我和石秀兄弟搏斗的那人,千万不能放。这人不但是刀法诡异,性格更是捉摸不透。他刚才好几次看似要逃跑,实际上是在以退为进,要不是我们出手及时,他差点冷不丁就用流星锤击中了监军您。” 焦挺也拉着赵子俞的衣襟:“他那一流星锤下去,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赵监军,这人不能放!” 焦挺刚才对石宝防的提心吊胆,唯恐被他钻了空子伤到自家监军,好不容易捉了,自然不希望放掉。 对于石宝,石秀、孙立、焦挺等众好汉还有一点潜台词没敢说出来:“要是他不能为赵监军所用,最好杀了他。” 赵子俞被几人这么一说,心里又有点犹豫,他再次望向刘慧娘。 刘慧娘这时也在看着他。 这时,赵子俞又看向金节。 金节曾经对他说过一些话,这些话令赵子俞感到:方腊军内部不是铁板一块。 武松在一旁听到他们小声阻止,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今天怎么都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平时不是这样啊!说出去,都要丢咱梁山好汉的脸面!那人也就是格斗时过于刁猾些。再遇上他,俺武松出手擒他!” 武松感觉今天和石宝没斗痛快,还想着和他再打一架。 听武松这么一说,赵子俞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得逗他们玩玩。 “方五相公,本来想到了无锡,再把你们的人都放走,不过既然你们都来了,我现在把人交给你们!” 说完,他吩咐道:“时迁,你和王定六把陷车里囚着的那几个常州敌将,全都放了!” 时迁疑惑地问道:“真的全都放了?” 赵子俞:“真的!车里关着的那几个都放了!交给他们。” “那新捉的的那几个呢?” “先不放,刚才新捉的那几个人具体怎么处置,你们听我吩咐。” “好的!” 时迁和王定六转身去放人。 陷车打开,吕师囊、钱振鹏等人惊讶的走出来。 没想到:这个赵子俞,居然真敢放人。 早先还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的。 他们走到赵子俞跟前,抱拳施江湖礼节打了个招呼。 赵子俞笑道:“各位回去以后,再考虑考虑我昨晚给的建议:要是朝廷军势太过强大,你们不妨先去我昨晚说的地方躲避风头。等着风头过后,大家再出来图谋过更好的生活……” 吕师囊沉默不语,钱振鹏、高可立、张近仁三人犹豫一下,齐声说道:“谢谢好意!” 然后,几个被释放的将领一齐走向方五。 方五见他们和赵子俞窃窃私语,等几人来到近前,问道:“刚才你们和那个小监军在低声说什么?” 钱振鹏道:“那个姓赵的昨晚对我们说:这次官军势大,马上开来的西军都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禁军,我们的军马刚刚成立,未经训练,根本抵挡不住那些兵马。他让我们暂时避开锋芒,就地分散躲避。” 方五道:“咱们这些人扯旗造反,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躲避?上哪躲避?” 高可立道:“他说从东边出海。从西夏战场开来的禁军都是北方人,不习惯舟船海战,一定不会出海去追。东边诸岛蛰伏在那里,发展经济,进可攻,退可守……” 方五觉得这些话好像听说过,只是极短的时间,他瞬间恍然大悟:“这些东西赵子俞那小子曾经说过,娄丞相和王尚书也说过。他们还弄了个东南地区开发计划,只是圣公一心想开疆扩土,还没有功夫实行。对了!王尚书!王尚书还在他们手里呢!” 他突然发现:赵子俞说是放人,但是只放了吕师囊、钱振鹏等人,司行方、邓元觉、石宝、厉天佑和王寅等人,赵子俞一个也没放。 和吕师囊等人相比,没放的这些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本想集中战斗力最强的天团,从梁山人手中虎口拔牙,抢下吕师囊等人,顺便活捉赵子俞。 赵子俞的危害太大,还是早点拔除掉为妙。 谁知对方战斗力这么强,把反手把这几大强手全都活捉了,对方那个姓赵的年轻人放弱留强,自己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亏大了。 方五抹不开面子找赵子俞要人,他拍拍段恺:“让他们把王尚书和几位护国将军元帅也放了。” 段恺会意,大声说道:“赵监军,我们还有几个兄弟也在你们那里,他们只是想救回自己的弟兄,别无恶意,请把他们也都放了,让我们一起回去吧!” 然后,段恺又补充道:“赵监军刚才说的那些好意,我们回去后一定细细商量。” 段恺的意思就是:只要你把人全都放了,你说的那些话,我们一定会考虑的。 不料王定六笑着大声传话:“我家监军说了:人一定会放的。只是这几位兄弟面生的很,我家监军想先让他们陪着走一段,和他们喝上一杯酒,聊上几句,等走到了无锡郊外,一定放人!” 小老头方五听到后,脸色骤然剧变:“这是想劝降咱们的人,他说话太蛊惑人心,不能让他和我们的人相处太久!” 段恺想着自己和赵子俞接触时的心理波动,突然感觉赵子俞手段很厉害。 他急忙大声说道:“赵监军好意我们心领。不过早放也是放,晚放也是放。晚放不如早放,我们都承赵监军的人情,还是让我们的人早早回家吧。” 赵子俞笑道:“这个段恺真是伶牙俐齿。小六,告诉他:他们最好的选择是在无锡城北门郊外领人。他们现在要是不愿意走,那就大家一起去走到无锡郊外。” 王定六大声吆喝:“我们家监军说了:段恺真是伶牙俐齿!不过你们最好是在无锡城北门领人。你们现在要是现在不愿意走的话,那就陪我们一起走到无锡郊外!” 听到王定六的传话,众人都心知肚明:赵子俞是要在这路上劝降几个高手。 天知道:这人从昨晚到现在,给吕师囊等人灌输过什么迷汤。 他们这么轻易就放了吕师囊等人,是不是…… 细思极恐啊! 这次真不该来救他们,说不定他们已经被赵子俞策反了。 段恺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吕师囊等人。 吕师囊还是面无表情,但是钱振鹏、高可立、张近仁等将领已经感觉到自己人那不信任的目光。 高可立急忙说道:“我等虽被他劝降,却是一心忠于圣公的,没有被他言辞打动……” “好了,高统制不必辩解。既然来搭救你们,就是不曾怀疑你们对圣公的忠义。”方五打断了高可立的表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撤!”方五眼神坚定。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止损。 临走前,方五恨恨地想:这个赵子俞故意造成他们内部猜忌,手段比梁山的黑心军师吴用还黑。 第110章 离间之计(一) 赵子俞带领的人马,还是慢慢往南走。 这一次,他们押送的不是吕师囊等人,而是司行方、邓元觉、石宝、厉天佑和王寅五人。 出乎意料,一路上,赵子俞一句话也没和这些人说。 他就是骑在马上慢慢的往南走,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无论是被他关押的,还是押送的,都是满腹疑问。 “你要是劝降,就赶快说话啊!” 这是被关押的和押送的,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赵子俞偏偏就特别沉得住气。 刘慧娘已经看出赵子俞想干什么了,她只是偶尔捂着嘴偷笑。 这个赵皇室,比想象的还要更“坏”,姨夫陈希真输给他,一点都不冤。 远远的,一箭之地外,有方五派的段恺带着两个人跟着。 这三人既保持着不被宋军能轻易擒获的距离,还又不让被擒获押送的几个大将脱离被监视的视线。 “赵监军,方五带人走远了。但是留下三个人,远远的监视着我们的动向。”时迁过来禀报敌军动向。 “我看到了!”赵子俞点点头。 “咱们要不要把那三个鸟人抓起来?”时迁问。 “不用!就让他们跟着,我们就当做是没看见。”赵子俞一点也不在意被人监视。 “那就让他们这么监视我们,岂不是在膈应我们?”时迁不解。 “方五已经是好很多了,特别给面子!”赵子俞摇头晃脑的说。 “公开监视我们,还是给面子?”时迁不解。 堂堂梁山好汉被人公开盯梢,在江湖上传出去,岂不是奇耻大辱。 “其实在我们出常州城时,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只是那时是暗中盯梢,所以后来才能准确伏击我们。起码这次,他们是在公开监视我们。”赵子俞轻笑。 “那我们就这样不设防的任他们公开监视着?”时迁不服气。 赵子俞从马背上摸出个酒葫芦。 “时迁,你和小六去给那三人送壶酒,就说看他们跟的辛苦,我送壶酒给他们解渴。” “这——”时迁不明其意,有点犯呆。 赵子俞调皮的眨眨眼。 小声说道:“你给我拖住他们一会儿,让他们看不到这里正在干什么,看我怎么整整他们!” 听说监军要整他们,时迁浓眉下的眼睛立刻有了光。 “尊令!” 他喜气洋洋的带着王定六跑过去了。 远处,段恺正不声不响的带人跟着宋军大队,突然见到两个身体很灵活的军汉向他们奔来。 “段将军,那边来两个人,我们该怎么办?走,还是留?”两个副手问。 段恺沉吟一下,很快有了决断。 “他们刚放我们大队人马离开,不会这么快反悔。不要急,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随着王定六和时迁距离越来越近,段恺两个副手沉不住气,立刻警惕的拔刀,准备迎战。 “收刀!”段恺急忙喝止两个副手的行为。 “段将军,敌人已经来了,我们不能不防?”副手苟正说道。 “这些梁山出身的人武艺高强,想抓我们易如反掌。今天既然放了我们一马,不会这么快就反悔的。我看他们那个监军做事像个君子,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不利的。” 段恺以前和赵子俞接触过,他觉得这个小皇室除了嘴巴上坏一点,做事拼命要给梁山争面子,有时狡诈难测,其实本质上倒也是好心和善良的。 “段将军,我看你是中了敌军的笼络之计了!”副将苟正冷冷的提醒,这个副将是三大王方貌派来的,本来就有不信任的内部监视之意,段恺虽然官职比他高,却也要说话小心,唯恐被抓到把柄。 “没有。我是忠于圣公的。”段恺头也不动的说。 “我听有传言,说你和方五相公,还有司行方等人,都曾经被那个赵子俞擒获过,是不是有这个事?”苟正心怀叵测的问。 “我不知道。这个事你可以去问方五相公,也可以去问司行方。”段恺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如果没有失手被擒这事,为什么那个小监军会认识你们,还看上去很熟的样子?” “他们自然有自己的细作打探消息,王尚书,厉将军、石元帅、邓元帅这些人从未踏足敌境,这不是今天也被敌主将认出,难道他们以前也被敌军擒获过?” 段恺说的理由很充足,暂时把副将苟正的怀疑压了下去。 他们上次在丹徒被赵子俞识破,失手被擒,回来后,五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对三大王方貌说。 但是不知从哪里走漏消息,苏州的三大王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这次营救吕师囊和擒拿赵子俞的行动,三大王派出大量好手贴身跟着,嘴上说是帮忙,实际上却隐含监视之意。 方五和三大王是本家,有什么事还好说。 要是摊上他们这些不是姓方的…… 段恺不敢往下想。 就在这时,时迁和王定六已经来到身前。 “三位兄弟,我家监军说了:你们跟着走的辛苦,送你们一壶米酒解解渴!” 说完,时迁扔过来一个酒葫芦。 段恺伸手接住。 “谢了!替我们谢谢你家监军!” 段恺打开口,仰脖子就喝。 “段将军,别喝!小心酒里有诈!”副将苟正怀疑酒里有蒙汗药,急忙抢段恺手里的酒葫芦。 抢下之时,段恺已经喝下了一大口:“好酒!味道甜美!就是酒里下了蒙汗药,喝了也值!” 时迁笑笑:“我们监军是皇室贵胄,怎么可能亲自干这种酒里下药的手段?这二位朋友要是不愿意领我家监军的好意就算了。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王定六:“我们监军大度,看你们跟的辛苦,才赏赐你们一壶酒。你们要是怀疑有诈,拿来给我喝!” 说着,伸手朝抢下酒葫芦的副将苟正讨要。 苟正在疑惑中,居然真的把酒葫芦递给王定六了。 “你们南军真是小心眼子!怪不得成不了大事!”王定六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兄弟,给我也来一口。”时迁伸手。 王定六把酒葫芦递给时迁。 时迁也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马上到中午了,晨间肚里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所剩无几,这酒解渴压饿,我再来几口。”时迁一边说,一边继续往肚子里灌。 这时,段恺拉住了他。 “兄弟,我的弟兄也就是给你们开个玩笑,别当真。这是你们监军给我们的酒,你们俩自己喝了,怎么回去向监军交待?” 说着,段恺从时迁手里夺下酒葫芦,自己又喝几口。 两个跟随段恺的副手也早就饥渴难耐,只是他们害怕中了梁山人的蒙汗药。见他们三个喝着没事,也说声谢谢,跟着喝起来。 没几下,一葫芦酒被喝个干净。 就在这当儿,三大王派来监视段恺的副将苟正突然发现:远处的赵子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被押送的将领们说话了。 虽然明知道这种事不可避免,但还是发生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第111章 离间之计(二) 到了无锡之后,赵子俞果然说话算数,痛快地释放了擒获的几个大将。然后什么也没说,就带兵进了无锡城。 刘慧娘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跟在身后说:“我知道你的目的。不过这么绝的招数,你是怎么想到的?” 赵子俞也不刻意隐瞒,他讲起以前做猎头时挖人的故事,只是他把这个故事换了个时代。 “以前京城有个商号雇佣了一个掌柜,那个掌柜业务精熟,做生意的能力很强,把商号打理的井井有条,生意蒸蒸日上。” “他们生意好,就把周围商号都比下去了。这些被比下去的商家们生意不好,于是都很羡慕这家主人能雇佣到这么好的一个掌柜,但是又没办法在生意场上争的过这个掌柜。终于有一天,那些生意不好的商家中,有个老板想出一个办法:就是挖墙脚。想法花高价把这个掌柜给挖走。” “想法挺好,可那个掌柜对自己东家很忠心,面对高价的换东家诱惑,一点都不动心,只是死心塌地地效忠原来的东家。这令想挖走他的人大伤脑筋。” “后来有一个聪明的牙行中间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说到这里,赵子俞突然卖关子般闭上了嘴巴。 刘慧娘听得入神,急于想知道答案,直接脱口而出问道:“什么好办法?你快说呀!” 见刘慧娘沉不住气,赵子俞这才继续往下说。 “这个牙行中间人,见高薪打动不了掌柜,又打听到:雇佣掌柜的东家心眼很小,容不得自己手下人不忠心,于是就从东家那里入手。” “他故意安排好几次看起来像是无意中碰面的行动。每次行动,都是竞争对手们和这个掌柜很亲热的聊天,话题东聊西扯,就是不谈挖人跳槽的事,每次还‘碰巧’,都被小心眼的东家在不远处看到。” “次数多了,小心眼的东家开始怀疑:掌柜是不是暗中对他不忠。终于,东家沉不住气,就开始有事没事找掌柜的麻烦。最后掌柜明知东家是误会了他,却敌不过东家的小心眼,怎么也解释不清楚,最后只好辞职,跳槽去了另外一家出高价挖他的商号。” “那个中间人是不是也从中得到不少好处?”刘慧娘问。 “当然了。” “我怎么觉得你就像那个中间人?”刘慧娘狡黠地望着赵子俞。 “你说呢?”赵子俞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笑。 “不——绝不可能。你是皇家宗室,身份高贵,怎么可能干这种低贱牙行掮客的买卖?一定是你听京城中商行人说起的。”刘慧娘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遇到事情,她的第一反应是最正确的。这一次,她却开始怀疑自己。饶是她绝世聪明,也想不透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赵监军怎么就能确定:这些人回去以后,会被上司怀疑忠诚?”刘慧娘又问。 赵子俞也没隐瞒,老老实实回答:“我是听金节说的。金节说:他们方家刚起事时,还虚怀若谷,招纳各方贤士,自从拿下杭州以后,就开始只相信方家自己的族内的人了,只要不姓方,都不被绝对信任。” 和赵子俞猜测的差不多,果然,回到苏州的将官,除了方五,其他人都受到三大王方貌的怀疑。 半天后,在苏州大营内,三大王方貌正狠狠地训斥大堂下一帮被赵子俞放回的将士。 “王寅何在?王寅呢?”方貌坐在堂上大声嚷嚷。 “启禀三大王,王尚书这次失手被擒,感觉无颜再回苏州,已经单枪匹马自行回杭州去了。”厉天佑站出来回答。 “哼——算他躲得快!”方貌轻哼一声。 突然,他又厉声大声喝道:“厉天佑,听说你也被人擒了,还被押送到无锡才释放。去无锡的途中,那个赵子俞和你说了话。他和你说了什么?居然这么痛快就把你放了?” 厉天佑脸色一变,老实回答道:“他一路上并没有和小将说什么话,只是快到无锡时,问了小将的名字,其他并没有说什么。” “就只这些?”方貌不信。 “就只这些!” “胡说——有人看见,你们聊了好几句!”方貌大怒。 “当时那个赵子俞问我:听别人都叫我厉将军,便问我是不是家兄厉天闰?我说厉天闰是我哥哥,我是他弟弟厉天佑。” “就这些?”方貌明显不信。 “就只有这些。”厉天佑也有点无奈,他此时只恨自己没有跟着王寅回杭州,先来苏州见三大王,落得自取其辱。 “刚才你还说只问了姓名!”方貌愠怒。 “确实只问了和名字有关的事。”厉天佑辩解。 “你不老实!”方貌的愤怒,溢于言表。 “我可以作证:厉将军和那赵子俞只说了这些!”司行方看不下去了,站出来为厉天佑作证。 “小僧也可以作证:他们只说了这些!”邓元觉也站出来,为厉天佑作证。 只有石宝在一旁站着不动,冷眼看着这一切。 “你们两个也一样被梁山擒了!和他是一丘之貉,有什么脸面给他求情?”方貌直接把南国两大台柱子将军呵斥回去。 这时,方貌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正想说你们三个的事。圣公手下堂堂三大元帅,又是护国大将军,又是南离大将军,又是宝光如来国师,居然都失手了。我还想问问你们三个:那赵子俞到底和你们说了什么?” 面对方貌的逼问,邓元觉、石宝和司行方老老实实回答。 “他一路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问了我们的名字。当知道我们的名字以后,他一一点出了我们的官职,然后就放了,其他并无多言。” “并无多言,他如何知道你们的官职?这是谁走漏的消息?”方貌此时并不想轻易放过这三人,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 邓元觉和司行方是直脾气人,方貌逼问之下,又羞又恼,却无言以对。 只有石宝冷冷说道:“一点也不奇怪。敌军既然为消灭我们而来,自然会打听我们的虚实,并了然于心。我们不知敌方虚实,还无端怀疑忠心耿耿的自己人,那才是大患。” “石宝——你还敢顶嘴!”方貌一拍桌子。 “我们哪敢顶撞三大王?只是堂堂圣公手下大元帅,没死在梁山贼众手里,却要被自己人欲加之罪害死,真是死不瞑目啊——” “你还敢阴阳怪气的说话!来人——”方貌手都气得发抖了。 方五这时看不下去站了出来。 “三大王,切不可听信别人胡说。我派段恺也跟着了,他们几人确实是威武不屈,并未屈膝投降赵子俞。” 方貌见是方五出言相劝,这才强压下怒火。 “我不想统管他们,只是想知道:那个赵子俞和他们都交谈了些什么?所以在他们回杭州之前,我要审清楚他们是不是叛变了。” 第112章 离间之计(三) 见方貌不信任他们,邓元觉、石宝和司行方大声喊冤。 “我等确实未和宋军交谈什么!” “这是宋军离间的奸计!” “不管怎么说,宋军确实未和我等说什么!” 他们越是辩解,方貌越是更加怀疑。 方五又站出来为四人说话。 “他们几人都是我们起事时就跟着我们方家的,不可能因为那个赵子俞几句话,就被说动投降了。我相信:就是那姓赵的说上三天三夜,他们也不会轻易投降。” “姓赵的怎么这么轻易,就把他们三个放了?他们不姓方,就都有可疑——”方貌欲言又止。 在他心中藏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不能公开说出来,令他异常郁闷。 “三大元帅和厉将军,是我从杭州借来帮忙的,自然该由我安排他们回杭州。” 方五还是给这几个人找台阶下。 “好吧!看在有我们方家人说情的份上,这事我可以不追究,等会儿你们回杭州吧!我只希望各位回去以后,能振奋精神,在战场上奋力杀敌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辜负圣公信任!” 方貌还想说什么,只是忌惮堂上人多眼杂,他不想暴露更多内部机密,最后还是把话又咽了下去。 见方五招呼三大元帅和厉天佑退到一旁,方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转眼,他又看到堂下站着的另一帮人。 “吕师囊——你枉受圣公信任!给你数万兵马,还有十多员战将。你不渡长江北攻扬州,又不在江南向西攻打金陵,却接连丢失润州、丹徒、常州等地,损兵折将,自己还被擒了,把我军的威风统统丢光了!老实说——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来给宋江做内应的?” 吕师囊低头:“禀报三大王:这次宋军确实势大,他们兵马席卷而来,我们迎敌不住,以至于丢失城池……” 说到这里,他声音越来越小,再也说不下去了。 看到吕师囊解释的样子,方貌心里更是怒火难抑。 丢城,丧师,自己还被敌军擒了,把南军的脸都丢光了。 “来人——给我把吕师囊押下去,斩后提头来见!” 方五在一旁不吭声,对着几个将官使了个眼色。 无锡守将卫忠等人急忙站出跪下。 “三大王息怒!宋江部下军将,皆是惯战兵马,多有勇烈好汉了得的人,更兼步卒多是梁山泊小喽罗,多曾惯斗,我们在无锡和他们交过手,对方确实难打。” 钱振鹏也站出来说:“除了宋江军马勇猛,最近宋营又出了一个叫赵子俞的监军,此人异常狡诈奸滑,不按兵法明斗,却最会收买我军内部奸细,以间取胜。钱某不才,也着了他们的道儿……” 说到这里,作为当初和方家一起起事的老兄弟,钱振鹏自己都感到脸红没面子。 高可立等人也纷纷叫冤:“我等是中了他们的蒙汗药,还未出战,就被麻翻了!” 听着众将不断的诉苦,方貌倒吸一口冷气。 武的打不过,斗心眼也斗不过,对手真的那么强? 方貌也不是死板的人。 他思忖一下,对吕师囊说道:“权且寄下你项上一刀。等宋军开来时,我与你五千军马,首先出哨。我自分拨大将,随后便来策应。” 吕师囊拜谢了,沉着脸,闷闷不乐的转身退下。 “你们也都退下!留方五相公在此说话。”方貌命令。 其他众将也都在方貌的命令下,纷纷退出大堂。 大堂上,只留下方五和方貌二人。 “他们都是在帮我们方家出力,何必对他们那么苛刻?”方五看着闷闷不乐退出去的众将,开始劝方貌。 “五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他吕师囊手下兵马溃散到此,我们军营中到处都在流传宋江梁山军不可战胜的传言。咱们最能打的将官,又都败在梁山泊众将手中,已令士兵们开始胆寒……” 没有了手下留在现场,他终于不再是威严的高高在上三大王,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特别是近日又有近万被俘士兵放回,这些降兵都在传说:对方主帅仁义,不杀他们,还每人给两串子钱。要是能被选进那个杀才赵子俞的亲兵营,入选就赏五两银子……” “所以现在军营中士兵的心都乱了?”方五冷静的问。 “是的。不仅如此,还有士兵谣传,说朝廷已经停止从江南采花石纲,要惩办贪官污吏,还要还给江南免税三年……这些谣言,已经开始扰乱我们的军心。今天再加上这些被俘将官又被放了回来,军营里私下还不知道怎么传呢!” 方貌一口气说出来心中的忧虑。 “这都是那个赵子俞的攻心之计。你有没有派知近的人去军营里防着?”方五问。 “正好这几天方京有事停留在苏州,我让方京在军营里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会第一时间上报并诛杀传谣言的人。” 方五叹息:“仅凭一个方京,是盯不住偌大军营的数万士兵!方京做事任性,只怕做的过火,还会激起兵乱。我会安排他和我一起回杭州。我觉得最近圣公用人方式不对,我们不能只靠方家的人!可我把这事屡次上奏,朝内却无人听我的!” 方貌也长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方家的人都知道:在我们朝廷内部,出了一个内奸。这个内奸向大宋朝廷透漏了不少我们的内部隐秘。现在可以确定我们内部却有内鬼,可又找不出是谁。” “这个事还不能公开对外说出来。正因为如此,圣公行事开始谨慎,谨慎到开始不信任外姓,只相信咱们姓方的本家本族的人。” 方五:“这样防着手下人,也不是长久之策!我们现在贤路有点闭塞。内部有奸细的秘密已经藏不了多久了,好多高层的老兄弟,已经感觉开始不被方家人信任。因为内鬼的事,我朝危机已经来临。” “五爷你这边有什么好办法吗?”方貌问。 “其他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细心查访,把这个内鬼揪出来。但是眼前军事情况紧急,我又不能放下行军作战的军情这一大摊子事,专心去查找内部叛徒,这才是最恼人的!” 方五现在外部军事情报也抓,内部反内奸也抓,忙的不可开交,他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关于这个内奸,就一点眉目也没有吗?”方貌问。 见是本家最亲近的人问,方五也不隐瞒。 “我们现在知道的东西很少,只知道这个内奸熟知我们高层内部的事,他和宋营一个叫刘麟的军官有勾结,他向刘麟透露的情况,全是我朝内部最高层的机密。我的手下只截获过这个内奸给刘麟的几封密信。” “在书密信中,这个内奸透露了我们方家起事时,只是利用食菜奉神的明教教众,并不真的信奉明教。透露了我们的朝内讨论的大量军事部署,还透露了圣公的饮食起居等绝密情况……” “把送信的人抓到一审,不就顺藤摸瓜,全找出来了!” “这个内奸很狡猾,每次都是用信鸽送信,自己根本不出来露面。我们是截获信鸽,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方五遗憾地说。 “那就从能接触信鸽的人查起!谁偷养信鸽,谁就最有嫌疑。我不信找不出内奸。” “自从我们跟着圣公起事,战报信息往来甚多,咱们朝廷从上到下,养了上万只信鸽。能接触信鸽的人,更是多不胜数。那个内奸混在里面,本来就难查。而且这个内奸现在变得警觉,已经变换方式,不再用信鸽和外面联系了。” 方五陷入沉思。 方貌又是一阵揪心。 “我们姓方的干不出这种事!其他能接触到我们朝中这些高层机密的人,数量不多,不过到底会是谁呢?” “我现在就是前线的事太忙,抽不出时间来细查,假如给我点时日,我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方五的眼神开始发狠。 第113章 让李俊惊讶的事 进无锡城之后,赵子俞忙的不可开交。 他第一时间见到了混江龙李俊。 李俊自从到润州找张叔夜报功,然后又去江阴和太仓等地,领朝廷的兵接防这些县城,嘉定、常熟也被他带人打下,现在正带着人回来归队。 此时宋军形势大好。 东线,沿江的常熟、嘉定被攻下,宋军已经从东边对苏州形成半包围状态。 太湖西侧,西军王禀、辛兴宗等西北战场调来的官军,已经快拿下宣州。 经过连日大战,南军兵将死伤惨重,守将都是歙州、睦州人氏,全是方腊起兵时的老班底、老兄弟,要不是这些人在苦苦支撑,宣州早被攻破。 方腊手下宣州经略使家余庆,手下统制官六员,分别是李韶、韩明、杜敬臣、鲁安、潘濬、程胜祖。军报上说韩明、杜敬臣、鲁安已经战死,程胜祖自阵上不知去向,家余庆带着李韶、潘濬还在苦苦抵抗。 就凭西夏战场十几万战斗力强悍的西军,宣州被攻下,是迟早的事。 攻下宣州,下一站便是湖州。 再打下湖州,在太湖东岸的苏州就等于被三面包围,攻下来也是迟早的事。 看着这些消息,赵子俞心情大好。 倒是李俊,汇报完军情后脸上神色很不自然,有点畏畏缩缩,甚至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俊这人很会掩藏自己的心事,他要是想装,连人精宋江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见李俊神色异样,赵子俞问道:“李俊将军,你还有什么想说而又没说的?这里只有咱们俩,没外人,有事不妨直说。” 李俊躲躲闪闪地说道:“是施恩和孔亮……” “什么?施恩和孔亮出事了?”赵子俞心里一沉。 水浒传里好像说过:攻打常熟和昆山时,施恩、孔亮不识水性,一时落水,俱被淹死。 事先派出人时,赵子俞已经想到这事,但是梁山熟悉水性的水军人才有限,派出这些人,不管是宋江还是赵子俞,都是没办法的无奈之选。 因为考虑到安全的事,派出去之前,赵子俞还对李俊千交万待:不要让这些人落水淹死。 千交万待,最后还是出事了。 难道这就是宿命? 虽然施恩只是一个家里有点权势的营管二代出身,最多也就是借助营管权势,经营个酒店赚钱,敲诈点服役犯人什么的,但是这人没有什么大恶,而且人情世故练达,曾经把快活林酒店经营的红红火火。 等平定江南后,赵子俞用他来做前台经营掌柜,绝对是个好手。 指挥官一招不慎,手下就要用命来填补。这么好的一个经理人,就白白阵前淹死了。 赵子俞对自己先前在丹徒下的派出命令,一阵深深的后悔。 “他们是落水淹死了吗?”他问李俊。 “不,他们没有淹死。是……”李俊说话还是吞吞吐吐。 “有什么你就直说。” “我们打下常熟和昆山后,施恩在昆山东面发现一个两不管的地方。”李俊终于一狠心,说出原因。 说的这句话,引起赵子俞心里一亮。 昆山再往东,那就是东方大国后世经济最繁华的地方。 所谓两不管,是因为这片区域被苏州和秀州分管,又因为是松江历年淤积新冲积出来土地,两地不知该怎么划分,又都不管,最后只设置一个华亭县归秀州,掌管着大片荒滩。 “李将军你来仔细说说。” 李俊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指着地图开始介绍。 “这里是华亭县,因为没有什么险要,几乎被敌我双方都不重视,我们兵到之时,华亭县几乎没有什么守卫。李应哥哥说是赵监军您早有吩咐,一定要多留意那里,我们就顺手带兵占了。” “华亭再往东,都是荒滩,还有些盐场,根据县里留下的文书档案,再往东走几十里有个青龙镇,历年盐税只有九十多贯,从来没超过一百贯……” 没等他再往下说,赵子俞插嘴问:“这和施恩有什么关系?” “施恩和孔亮在那里打马走了三天,回来以后,说那里根本就没开发好,是守着金碗要饭。还夸下海口:说要是让他来执掌盐场,一年之内,能让这里的盐场收入每年达到五千贯!三年之内,让这里的盐税达到上万贯以上!” “那里只出产盐吗?”赵子俞听糊涂了。 在他的印象里,后世上海地区经济中最不出彩的就是盐业。 “不止是盐业。”李俊指着地图继续介绍。 “李应哥哥带着鬼脸儿杜兴,也打马在那里转了一圈。回来说,只要修坝挡住海水回潮,把当地荒滩全开发成良田,种水稻能满足十几万人吃饭,再养上猪马牛羊、鸡鸭鹅家禽,河网池塘水里还有鱼虾什么的,就是按我们梁山泊最鼎盛时人马来算,把军队再扩充两三倍也容得下。” “青龙镇别看不显眼,其实原是三国时吴国孙权建造和停泊战舰的场所。这个青龙港,是吴淞江下游的起点,算是唐朝才有的新兴港口,航运船只不仅可抵沿海和内河重镇,而且可直达东倭、高丽等地。” “华亭县有个市舶司,熙宁十年时商税的收入就高达一万五千八百多贯。李应哥哥和施恩说:要是河道和港口再疏浚一下,迎客政策再好一点,这一带收入最少能翻二十倍,每年三十万多贯税收何足道哉,要是我们自己经营,利润更是还要滚上几滚……” 李俊越说越兴奋。 一个市舶司分点,税收每年都能弄几十万贯,要是自己经营,那利润简直不可想象。 施恩是个精明人,李应是个精明人,李俊也是个精明人,再加上孔亮和杜兴也都不是傻子,他们看好的事,一定不会看走眼。 不过回想一下,是赵监军最早在丹徒布置时,就指出了此地。赵监军的眼,才是最毒的。 李俊只顾的兴奋,却不料赵子俞冷静地说:“我会想法子,把施恩和孔明孔亮兄弟安排到那里当官。不过这些都是他们说的,我关心的是:李将军你——对那里有什么看法?” “松江上游的淤浅严重,大船不好进入,已经影响了青龙镇的繁华,现在外来的大船,只能停泊在松江支流上卸船,我看好这个地方……”李俊指着地图上一个小点。 赵子俞看着,瞪大了眼睛。 那个地图上的小点,写着三个字:上海浦。 这地方就是后世外滩至十六铺附近的黄浦江。 李俊的眼光真贼! 赵子俞心跳也加快了。 李俊注意赵子俞的脸色变化,兴致勃勃地讲:“这地方别看小,聚集的人却不少,船都在这里上下货,当地人都称这里上货的地方叫‘上海浦’,下货的地方,叫‘下海浦’。最近这里市面萧条,只是因为江南的战祸不断,待平定方腊,我们去经营,肯定会再度红火,而且照趋势下去,以后比青龙镇更有潜力。” “假如有比大辽还厉害的兵马打来,这里无险可守,咱们的江南田园美梦,不是一下子就完了!” 赵子俞想到了几年后的金兵南下,冷冷的抛出一个问题。 “假如是我们梁山泊的人把这里拿下,当地水网密集,按梁山泊的经验设置水寨,并以河网为险阻,以舟为马,可保抵挡方腊数万大军来攻。”李俊水军头领出身,对于水寨战斗一点都不陌生。 “不考虑方腊。我是说:假如有比北面大辽和西面大夏加起来都厉害的北方兵马,突然杀过来,我们能不能守住这里?” 这世上还会有比大辽和大夏加起来还厉害的兵马? 这怎么可能? 赵监军真是杞人忧天,瞎想什么呢! 李俊觉得赵监军问的问题好笑,他微笑着想劝赵子俞不要胡思乱想。 突然他抬头间惊讶地发现:赵子俞一脸严肃,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第114章 再告诉李俊更惊讶的预言 自从和赵监军打交道以来,赵监军从来没干过任何不靠谱的事。 他既然突然一脸严肃的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想到这里,李俊收起了原来的笑容。 不知道赵监军为何会问这么不着边际的问题,但是又不能不回答。 李俊不认为自己水战会输给谁。 想了半天,他才喏喏地说道:“北人擅马战,南人擅水战。我们就用水战抵抗马战。我不信大辽和西边大夏国的兵马都熟悉水战。假如他们真的厉害,我们实在打不过,就事先留出一个出海的后路,坐大船出海,扯帆撤向其他地方!”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赵子俞点点头:“好!李将军的建议,我记下了。未来可能会有北方强大的强敌杀过来,我们不得不提前预防。还有,假如朝廷不能容得下梁山泊英雄们,咱们的人,要有个容身落脚的地方,所谓狡兔三窟,这里就是其中一个备选之地……咱们今天的交谈内容,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遵命!这其中利害,李俊自然晓得。”李俊抱拳行礼。 “等有时间,你去在上海浦附近物色一个能造大船的地方,待到平定方腊后,我们在你说的这个上海浦附近,造能出海的大船。” “造出海的船?是准备遇事逃走用的吗?”李俊脑子有点跟不上赵子俞的思路。 “不,是准备开发海上贸易用。你现在不明白不要紧,以后慢慢会明白的。我早就说过,你以后能在海外做国王。不想做出一番事业的将军,不是好将军。李将军,我认为你会是梁山英雄里成就最高的那个!” 赵子俞拍拍李俊肩膀。 李俊被赵子俞的心灵鸡汤鼓励的斗志满满。 他突然觉得:跟着赵监军,未来的方向越来越清晰了。 不等李俊消化完刚才灌的鸡汤,赵子俞又给他上新的任务。 “等进军苏州时,我会派你带着童威童猛去太湖里打探消息。在太湖深处,你将遇上四个好汉,他们会帮助我们拿下苏州。到时你们相遇,意气相投,会背着宋公明结拜成兄弟,未来造船出海的事,就是我不劝你,他们四个也会劝你的。” “那四个好汉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李俊听得匪夷所思。 既然赵监军说的那么斩钉截铁,他肯定和太湖里这四个人很熟悉。 不料,赵子俞一挠头:“好像其中有一个人叫费保,其他人名字我忘了,住哪里我也忘了…… 赵子俞《水浒传》看得粗略,记不得详细内容,只记了个大概。所以说出来,也只能说个大概。 这回又轮到李俊瞪大眼睛。 这也太不靠谱了! “那赵监军又怎么知道这几个人的?” 赵子俞一笑:“就当我能掐会算,卜卦卜出来的吧!” 赵子俞也不多说什么,叫外面守候的焦挺去把裴宣叫来。 裴宣公文写得好,让他拟定公文,禀报上官,安排施恩、孔明、孔亮等人去华亭县东北的荒滩上当农场主,给施恩等人安排个小官儿。 再弄一份申请,申请上海浦正式设镇,建议以后这个新设的镇由施恩来管理。 反正上面官员都没去过上海那一带的荒地,只是知道华亭县有个秀州市舶司的下面二级分部,一年能收少许税赋,但是油水少的可怜。 甚至在谭稹、张叔夜这些精明官员的心中,也只是认为那里是个新近冲击出来的淤泥荒滩。 新上海镇能有收入最好,没有的话,就当上官是分化宋江队伍的动作,把他一些手下送去荒滩做劳役。说不定哪天,一场大水过来,这些宋江手下就随着那片荒滩,一起沉入海中去了。 趁现在谭稹和张叔夜对李俊印象好,这个文书就让李俊送到谭稹和张叔夜那里去。这叫趁热打铁,估计很快就能批准。 至于说华亭县是个穷地方,赵子俞可不这么认为。 后世你要敢说上海这地方穷,全世界都会笑话你无知的! “李将军,为了稳妥起见,我再派陶宗旺和孟康都过去。” “为什么派他俩过去?” “陶宗旺擅长土木建筑,孟康擅长造船,这二人过去,能帮施恩迅速把上海浦打造成一个基地。” “他们手底下还各有新收的一百精兵,带过去能帮着压阵,起码称雄一方没有问题。” 李俊连连称赞这是一招妙棋。 “我还有个想法:最好把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和催命判官李立都安排过去。不知道李将军有什么意见?” “让他们三个过去能做什么?”李俊问。 “穆弘和穆春兄弟俩以前就是揭阳镇的一霸。他俩有称霸一方做地头蛇经验,他俩比施恩更懂得黑白两道通吃之术,有他俩在,施恩只会混的更开。” “至于李立,这人手黑,能干脏活。在上海镇和华亭县之间开个小酒店,一来可以打探各方消息;二来可以作为暗桩,把对梁山不利的人,无声无息消除掉。” 穆弘和穆春兄弟俩在揭阳镇做恶霸时,碰到病大虫薛永卖艺,只因薛永没有提前拜会山门,看薛永卖艺,整个镇的人都不敢给赏钱。 宋江帮薛永说话,穆春只放了一句话,整个镇的人都不敢做宋江和薛永的生意,令他们有钱都买不到吃的。 有这两人把持上海镇,能保证上海浦很赚钱的信息瞒到密不透风。 刀插不进,水泼不入,悄悄的发财,不被上官眼红,这才是长久之道。 只要能隐瞒个三五年,等别人真正发觉连带再眼红时,就已经什么都晚了。 李俊一听,觉得有道理,不住连连点头。 “好主意!李立我跟他很熟,可以直接把这事说通,不过穆家兄弟,我怕说不动他们。” “劝说穆家兄弟的事,由我来办。”赵子俞直接把难干的活接过去。 调动这么多人,肯定会惊动宋江,穆氏兄弟算是宋江的基本盘,要想说动他们,还得花一番心思。 他还要斟酌斟酌,找什么时机,怎么说,都是要很小心的谨慎的事。 李俊也明白,就没多说什么。 自从他回营归队,已经听说了赵子俞遇险的事,大家都清楚这是宋江背后故意所为。 但是想到以前和宋江一起的交情,出于义气,这些人又不舍得马上和宋江一刀两断。 在这种若即若离,犹犹豫豫的情感中,大家还是只能先参与完平定江南方腊的事再说。 平定方腊后再离开宋江,起码结拜兄弟一场,心理上算是不欠宋江人情了。 李俊离开后,燕青又走进来。 “赵监军,我找你有点事。” “小乙哥,咱们在外面是上下级的关系,私下没人时,你就是我结拜的哥哥。我对焦挺他们,也都是这么说的,你有什么事,不要见外,直接说就是。” “那也不能没了规矩。” 燕青拱手施礼。 “我今天来,是想说说柴大官人的事。” “柴大官人!他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第115章 柴进和卢俊义的秘密 燕青来找赵子俞,一开口,就是柴进那边有事。 见赵子俞很关心柴进出了什么事,燕青也开门见山。 “柴大官人见各处弟兄们都在立功,他不愿意清闲着旁观坐视,所以也想找个机会立功。” “现在宋江哥哥有事也要请示赵监军,柴大官人想找您聊聊这事,又不知您对他的态度如何,所以让小乙先来监军这里,问问赵监军的意思。” 越是说到后面,燕青的声音越是小,像是在试探赵子俞的态度。 “小乙哥你多虑了!柴大官人也多虑了。咱们梁山好汉任何人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我来聊。完全不必那么拘束。” “可是柴大官人身份特殊,他们祖上,和你们祖上曾经有过皇位上的过节……” 燕青说得很不好意思。 赵子俞哈哈大笑。 “要是照这个理由的话,我和当今官家更应该是关系尴尬。但实际上,官家对我们家族还不错,好吃好喝供养着,还点了我做宗室试的头名,委派我做官。我还为了大宋朝官家的皇位稳固,拼命帮他去征剿方腊。” 燕青大感意外。 这么敏感的话题,说出来简直是大逆不道,赵子俞说出来,如同说普通家常话一样。 他急忙劝阻赵子俞的大嘴巴别再乱说:“赵皇室以后在外面还是要留心,小心祸从口出。有些话,是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幸亏这里没有旁人,不然的话,有可能引来祸端。” “小乙哥你放心!我也就是在自家兄弟们面前说说,到了外面,这些话是不会乱说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柴大官人。所以愿意和大家坦诚相对!” 燕青见赵子俞这么信任他,什么外面不敢说的话,都敢在自己面前说出来,不由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我这就去把柴大官人叫来,让他和你亲自谈。柴大官人说有些隐秘的事,要单独和你谈。” 隐秘的事?单独谈? 赵子俞突然意识到:柴进是要和燕青一起组队,去方腊那里卧底! 根据水浒传上的记载,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应该是再晚一些时候才发生的事。 “等等,柴大官人是不是想和你一起,去对面方腊那边卧底?”赵子俞问。 燕青更惊讶了,这么隐秘的事,他只和柴大官人商量过,赵监军似乎早就知道了。 燕青是一个精明谨慎的人,此时终于也忍不住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赵子俞只好装模作样的说:“就当我是卜卦猜出来的吧!” 见燕青有点不太相信,赵子俞又补充解释:“以柴大官人的本事,冲锋陷阵不是他的特长,但是待人接物,以言语和人打交道,这是他的长处。他要是想立功,最合适他本事的,就是去和敌方谈判或作为间谍奸细,渗透到敌方阵营高层中去。这一点,你我都比不上。” “眼下我们没有和谁谈判的机会,有的就是急需间谍打入敌方内部高层。柴大官人是我们中最适合的人选,但是他一个人孤掌难鸣,还需要一个做事精细的助手,所以我猜他还看中了你。” “赵监军全都猜对了!”燕青心悦诚服。 “不过咱们梁山内部,精细人很多,比如石秀、杨林、李云等人。他之所以选择你,是不是因为当年卢员外受到诬陷,柴大官人在暗中出面保护卢员外有关?” 当年吴用为了把卢俊义赚上梁山,曾经写下一首藏头诗,四句诗的开头连起来,就是“卢俊义反”四个字。因为这事,卢俊义的管家李固趁机落井下石,把卢俊义弄进大名府监牢。 李固怕卢俊义不死,还又花钱收买蔡福和蔡庆兄弟俩,让他们在牢里弄死卢俊义。 就在这个时候,柴进出现了。 他气场很强的亲自登门拜访蔡福、蔡庆,给予重金要求营救。蔡福、蔡庆害怕柴进的势力,用柴进给的钱财上下打通关节,使得卢俊义得以免除死罪而改判刺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没有柴进的最早出现,卢俊义早就死上好几回了。 假如是为了报柴进的救命之恩,卢俊义让燕青协助柴进一起去卧底,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 听赵子俞把这件旧事提起,燕青却出人意料的说:“不,就是没有大名府暗中营救的事,卢员外和柴大官人也会互相帮衬的,因为他们是兄弟。” 赵子俞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他们是兄弟。他俩上梁山之前,早就结拜了吗?” 二人对话好像鸡同鸭讲。 燕青解释:“上梁山之前,他们没有结拜。但这之前,他们就是本家同宗兄弟。” “他们一个姓卢,一个姓柴,怎么会是本家同宗兄弟?”赵子俞更糊涂了。 燕青不敢相信地问:“赵监军,您不会连他们俩是兄弟的事都不知道吧?” “我怎么会知道?”赵子俞也惊讶。 “您天生聪慧,又是皇室成员。这件事,外人不知道,你们皇室应该都知道啊!”燕青一脸茫然。 他不敢确定赵子俞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这件事上,我还真有点糊涂。小乙哥,你给我仔细说说吧。” 燕青觉得这些事皇家人员一查文书,就能找到答案,所以对赵子俞根本不必隐瞒。 “柴进柴大官人,不是周世宗柴荣的嫡系后人,只是同宗。卢员外才是周世宗柴荣的嫡系后人。” “什么?”听燕青这么一说,赵子俞狗血的差点晕过去。 卢俊义怎么会是周世宗柴荣的后人? 燕青以为赵子俞以前知道这些事,也不隐瞒,原原本本说道:“自从您先祖——太祖皇帝陈桥驿被黄袍加身,做了大宋朝皇帝。周世宗柴荣留下的后人共有四个儿子,分别是太子柴宗训、曹王柴熙让、纪王柴熙谨,以及蕲王柴熙诲。” “太子柴宗训被流放房州,生四个儿子,或因为早夭,或因其他变故,只剩一子柴永崎被封为郑国公。柴永崎后人中只有几个女儿,没有儿子,导致后来郑国公这个爵位被荒废。” “柴熙谨留在宫中,于乾德二年因病去世。去世时,年仅6岁,所以也无后。” “柴熙让被太祖过继给潘美,后改名潘惟吉,曾做过高官,但其后人都泯然于众人,不再能寻找得到。” “最传奇的是柴熙诲,他被太祖过继给越国公卢琰,改名为卢璇,在卢家九个儿子当中排行第三。卢璇后代众多,后来因为卢璇在河北做武将,但留在河北大名府这一支的直系血脉,就是卢员外。” 我的天!卢俊义居然是柴家的后代!那柴进是谁? 燕青继续说道:“我朝仁宗时,因感念柴氏,于是派人将周世宗柴荣父亲同族的后人柴咏找来,封为崇义公,让其继续祭祀后周皇室。” “仁宗将太祖留言刻石立碑,曰‘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做成铁券,留给崇义公传世,这是后来柴家丹书铁券传说的由来。” “照小乙哥你这么说,卢俊义卢员外才是柴家正宗后人,柴进柴大官人是旁支了?” “对!赵皇室所言极是。从辈分上算起,他确是卢员外的本家宗族兄弟。” “怪不得吴用只留下一个‘卢俊义反’的藏头诗,大名府就迫不及待的要杀卢员外,原来是他还有柴荣后人这个身份!”赵子俞点点头。 也难怪后来高俅等人在毒死宋江之前,迫不及待的诬陷卢俊义谋反,查不到证据,就用水银让卢俊义慢性中毒,把他坑死在半路上。 卢俊义这个身份,曾经落草的经历和天下第一的武艺,大宋朝太忌惮了。 燕青见赵子俞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不像是装的,他安慰道:“这些事在皇室案卷中都有记录,赵皇室可能是平时不注意这个,不信等您回汴梁后一查皇家记录,都能查阅的到。”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和柴家既有恩怨,现在还又都同病相怜。以前的都过去了,小乙哥,你把柴大官人请进来吧。我想和他聊聊。” 燕青施礼:“遵命!” 第116章 赵皇室和柴进的密谋 柴进进屋时,燕青想退出去,却被赵子俞一把拉住。 “咱们都不是外人。柴大官人曾经和小乙哥结拜为兄弟,我和小乙哥也结拜了兄弟,按照这个来论,柴大官人也是我的哥哥。如果按我们家族的交情来说,我应该叫你一声‘王兄’。” 吓得柴进慌忙拉住他衣袖,嘴里连连说:“莫要这么说!柴进就是一个罪人,自身行为不端,还辱没祖上,我叔叔柴皇城才是崇义公正支,我是崇义公旁系,枉挂柴家后裔名号,算不得数。” 赵子俞不依,他向柴进施礼,真的恭恭敬敬叫了一声“王兄”。 “折煞我也!折煞我也!”柴进吓得几乎要跪下给赵子俞还礼。 “要不我就叫你一声哥哥,你也别见外,叫我弟弟或兄弟都成。” 见赵子俞态度这么友善,柴进精神终于变得松弛:“那我就高攀占个便宜,叫你一声兄弟。” “既然都是兄弟,有一件事,我就明说了:当年我家祖上被人黄袍加身,夺了你们柴家的江山,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赵家不对。但是后来我们家江山又被家族其他同宗兄弟夺走,也算遭到报应了,请柴进哥哥就不要恨我们这一支人了,好不好?” 柴进大惊,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赵子俞都直接敢说出来,他真是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柴进正色说道:“这些都是祖上的事了。其实柴家早就看开了,做个富家翁,柴家就很开心。我们柴氏家族有祖训:柴氏后代,可以从农从读从商,但永远不许觊觎从政做官。到我这一代,整出那么多祸事,算是家族中的异类。” “柴哥哥真的不怨恨我?” “那当然了,祖上的事归祖上,我们的事归我们。咱们以后永远兄弟般好好相处。”柴进说的很豁达。 谁知赵子俞马上顺杆就上:“如果柴哥哥不弃的话,咱们就抛开先辈的种种恩怨,在此摆上香案,面对皇天厚土,就此结拜为兄弟!” 柴进大惊:“这怎么使得?” “柴哥哥莫非看不起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称我哥哥,我已经是高攀了,再继续结拜,那柴进真是不敢高攀了。” “我和燕青都能结拜,你和他也能结拜,为何我俩就不能结拜?” 柴进被问住了。 平时他说话都是口若悬河,今天却被赵子俞问的不知如何作答。 燕青也在一旁为赵子俞助攻:“柴大官人莫要见怪,赵监军为人很随和的,和我们又意气相投,在营中很照顾我们,以后,大家可能还有很多地方要互相帮衬,要是不嫌弃,就结拜了吧!” 听到二人都这么说,柴进又礼貌性的推让两下,推辞不过,然后就同意了。 于是,三人在屋里结拜为异姓兄弟。 结拜完毕,赵子俞说道:“柴进哥哥义薄云天,当年得知卢员外身陷囹圄,第一时间就去相救,能有你这样的哥哥,我活在世上都感到安心。” 柴进:“那是因为再偏远也都是兄弟,兄弟之间,有忙一定要帮的。” “我都听说了。柴哥哥你本事很高,江湖威望也很高。” 柴进连忙摇摇手“其实我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就是有江湖上认识一帮兄弟。在我们柴氏家族中,就只有我平时不老老实实过日子,只想着争强斗勇,最后混的一团糟,让家族蒙羞。此次南征,立功的机会不多了,我立志做出些大的功劳,为家族争光。” 他脸色微微一红,又说道:“也让旁人别瞧不起我,说我是梁山中一个没有本事的人。” 赵子俞上去拥抱了一下柴进:“柴哥哥,咱们现在处境可以说是同病相怜。既然能走到一起,就一起做出点大事来,免得被人称作是纨绔子弟。” 柴进有点感动,感觉自己今天新认的这个兄弟,心理上比宋江还亲近。 “我听小乙哥说,你有事找我?”赵子俞把话引入正题。 柴进:“来见兄弟你,我一激动,差点忘了正事。” 他起身文绉绉说道:“柴某自蒙梁山高唐州救命之后,一向累蒙兄弟们顾爱,坐享荣华,奈缘命薄功微,不曾报得大家的恩义。今愿深入方腊贼巢,去做细作,成得一阵功勋,报效朝廷,也与兄弟有光。未知尊意肯容否?” 赵子俞急忙道:“柴哥哥要是愿意去,直入贼巢,打听知得里面山溪曲折,哪里可以进兵,等到平定方腊变乱,立下功劳,咱们同享富贵。只怕这一去,要辛苦和委屈哥哥了。” 柴进:“情愿舍死一往,有什么辛苦委屈的!只是我想要燕青为伴同行最好。此人晓得诸路乡谈,现在把江南口音学说的溜熟,更兼人聪明,能见机行事。” 赵子俞笑道:“柴进哥哥都开口说话要人了,我敢反对吗?” 燕青在一旁插嘴:“监军差遣,安敢不从?小弟愿往,陪侍柴大官人只顾投那里去。” 柴进见意见一致,高兴说道:“我扮做个白衣秀才,小乙扮做个仆人随从。一主一仆,背着琴剑书箱上路去,肯定不会引起别人疑忌。” “我们直去海边寻船,过越州,却取小路去诸暨县。就那里穿过山路,取睦州不远了。到那时,直插方腊老巢。” 赵子俞道:“根据情报,越州一境,现在还属于我们大宋占领,不属方腊占领区。我叫裴宣出具公文,让那里的官司对你们放行。” “现在杭州还在方腊军手里,我们从睦州方向北上杭州,任谁也想不到:其实我们是从北边无锡过去的。”燕青补充。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越说越投机。 “你们过去以后,就不能用原来的名字了,免得被人认出来,要有一个化名。” “化名的事,我都想好了……”柴进说。 “我的化名也想好了。”燕青也跟着说。 赵子俞做了一个手势:“你们化名的事,兄弟我来做主,柴哥哥你就叫柯引,所谓柯就是柴,进就是引;小乙哥你逍遥又精巧,就叫云壁。云中之壁,神秘中隐然含着坚毅。” 啊—— 柴进和燕青大惊,同时失声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想用这个名字?” “噢——碰巧碰巧,也许我们碰巧想到一块去了!”赵子俞动作傻傻地拍拍自己脑袋。 柴进和燕青惊得几乎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怎么自己想到什么,这个赵监军都能精确的猜到呢? 柴进心中暗想:原来以为宋公明厉害,今日见到赵子俞,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宋有小兄弟这般人物,以后他就是得到天下,也不奇怪。没人和他争得了天下了! “两位哥哥不会为了拍我马屁,故意说本来就想好了这两个名字吧?”赵子俞开始故意装傻。 燕青无奈:“我们事先各想好一个化名,但是还没有互相通报,我不知道柴大官人化名,柴大官人也不知道我的化名。赵监军聪慧,竟然看出我内心想好的名字。燕青佩服!” 柴进:“兄弟你竟能看出我胸中所想的化名,柴进佩服!在你面前,我们绝不敢说谎。以后兄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柴进一定鞍前马后效力!” 赵子俞也不纠结这些,继续说道:“我想凭借两位哥哥的超强能力,肯定会迅速取得方腊的信任,打入对方内部高层,这件事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等你们打入敌方内部之后,我们双方怎么联系?” “这个……我们还没有仔细想过。”燕青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作为间谍,如果不能及时把打探到的情报送出来,卧底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还有,潜伏时,情报传递出来,还要小心怎么做才能不暴露。” “我想了几种联络方式,供咱们能及时接上头时用。还有一些接头联络暗语,这些作为硬性纪律,如果来接头的人对不上来,就是亲兄弟站在对面,也不要相认!” 之后,赵子俞把自己在谍战片里学到的一些所谓“间谍知识”,统统普及给柴进和燕青。 他讲的本是二十一世纪电视剧里最皮毛、最肤浅的东西,柴进和燕青却听得越来越佩服。 赵监军居然心胸中暗藏这么多学问,“用间”知识,比《孙子兵法》还出乎意料。这整个大宋,恐怕都要对他望尘莫及了。 三人在屋里神神秘秘,整整聊了一天。 第117章 向苏州进军 第二日一早,柴进、燕青辞了赵子俞,收拾琴剑书箱,没和其他人打招呼,悄然离开宋营,往东去海边寻船,跨海往南去做间谍卧底。 三天后,宋江才发觉人失踪了。 他找上门来问:“柴进和燕青失踪了!赵监军是不是派他二人去公干了?” 赵子俞点点头:“嗯!和打常州时一样的安排,事先打个前站。宋先锋一定要注意保密。” 宋江还不识趣,满腹牢骚地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先锋营的一军之主,手下两个大活人失踪,我总该知道去哪里吧?” “其实我只是让他们去南边,他俩具体去哪里,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一点都不清楚。但是等打到杭州,他们承诺一定会和我们联系的。”赵子俞说得有点无奈。 他不想和宋江说的太细,间谍事务,最重要的是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宋江,也只能告诉他一个粗浅的梗概去向,不能让他知道的太多。 “杭州?杭州还有好远呢!中间隔着苏州、吴江、秀州,他们怎么过去?” “宋先锋,你要相信他们二人自有办法解决困难。我们只管打到杭州,到时自会有眉目,到了杭州,他们会自动联系我们。我们现在只能等!” 人反正也已经出去追不回来了。宋江见赵子俞吐露不出更多的信息,也就只好闷闷不乐的离开。 军营里的事务太多,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先锋营在无锡也就只休息了不到十天,张叔夜的后续接收人马就紧接着赶到,双方办了交接手续,张叔夜和刘光世接防无锡城,赵子俞和宋江带着先锋营继续向苏州进发。 交接防务的时候,张叔夜见到赵子俞,给他带来三个消息和两个要求。 第一个消息是:西军已经攻下宣州,斩获甚多。现在他们正在准备攻打湖州。等湖州拿下,苏州就算是被宋军从湖州、无锡和昆山三面包围了。 为了保证朝廷军马的平推战略,先锋营一定要赶快拿下苏州。不然会被言官参到朝廷上去,到那时,只怕先锋营会被人弹劾,落个进军缓慢、贻误军机的罪名。 第二个消息是:他已经和童贯见面,关于对江南实行攻心政策,童大帅一口答应。在各军打到杭州之前,童大帅会行使代朝廷拟旨的权力,代官家下旨:撤掉江南应奉局,停止采办花石纲。彻查江南贪官不法行为。等平定方腊,江南休养生息,免赋税三年。 赵子俞高兴的心差点跳出胸腔。 张叔夜也是个能人,竟然能说动童贯。 三年免税期,他能把占大宋半壁江山的财富来源做起来。有了钱粮绢等物资,就不怕跟金军动手了。 第三个消息是:关于上海浦设镇的事,张叔夜全面支持,而且说那里早在熙宁七年就已经成立上海镇,只是这镇远离华亭县百十里地,管理不便,当地监镇官工作不力,一年收不上一百贯的税,后来就废弃了。 熙宁十年,当地撤掉上海镇的监镇官,在华亭县城内设立上海务,兼管代收那里的税务事宜。 一个刚刚兴盛的码头小镇,三年之内迅速衰败,张叔夜也说不出个为什么,以他的官职,还管不到那里。这次既然赵子俞建议再设上海镇,还推荐金眼彪施恩带人去管理,只要能给大宋多交税,他都支持。 施恩的任命书,他已经找谭稹签署好,当场交给了赵子俞。 另外两个要求是:一、刘光世看中了金节的办事能力,要求把金节调到他手下任职。 金节是常州人,为人比较正直,他对朝廷所作所为不满,在吕师囊攻打到常州时,主动响应,投降了钱振鹏。后来看到方腊军不成器,又后悔不迭,等宋军打来,马上归正朝廷。 再往南进军,金节知道的南军虚实内情也有限,跟着刘光世,以后会有更多的晋升机会。 赵子俞也代宋江痛快的答应:让金节去刘光世帐下效力。 另外一个要求是:请赵子俞接纳陈希真,带着陈希真和三十多个私人家将作为近卫军,继续南进。 陈希真这人得罪了上级和朝内的高太尉,招讨军大营回不去,汴梁,他也回不去。 他还得罪了梁山众好汉,在先锋营待的也不痛快。 对于陈希真的遭遇和前景,张叔夜也有所耳闻,既然谁都不要,索性让赵子俞先把他接管了。 就算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跟着赵子俞,上级和朝廷暂时不会去动他,梁山的人也不会去动他。 要想动陈希真父女,必须先动赵子俞。 张叔夜嘱咐了半天赵子俞,一定要保护好陈希真不被奸臣祸害,不能被梁山寻仇。找机会给他们立些功劳。 赵子俞很痛快的一口答应。 经过王英暗杀他的事,赵子俞对于梁山中还有其他宋江死党的事有所顾忌。 陈希真带三十来个身手不错的好手过来,编进卫队,起码对自己也是个保护。 再说,有刘慧娘和陈丽卿两个绝世美女在身边,看着都养眼。 临别时,张叔夜专门接见陈希真聊过一阵,最后大声感叹:“陈道子,我也只能你帮这么多了!” 陈希真对于张叔夜的好意,感激的差点哭出来。 他对着张叔夜连连拱手施礼:“谢谢张招讨替我等安排!陈道子一定跟着赵皇室立下军功,不负张招讨,不负朝廷!让所有人想找陈道子差错的人,都不说出话来!” 张叔夜同情的挥挥手。 双方在无锡城南门作别。 只有宋江,看着赵子俞和张叔夜好的几乎要勾肩搭背,满脸嫉妒。 先锋营开拔后,走了十来里,还没等他来得及嫉妒,吴用又过来找他汇报情况。 “哥哥,不好了,我们营中又出事了!”吴用低声对宋江说道。 宋江看看周围人都只顾着行军,没有人在意他和吴用说话,才淡定的问:“出什么事了?” “这次李俊和李应带人从东边归队,咱们梁山的人又少了几个!” “少了谁?” “施恩、孔明、孔亮三人。他们就没跟李俊和李应回来。也没人向我们交待他们的行踪。” “难道是战死在东线战场了?怎么李俊和李应都没跟我说啊?”宋江疑惑。 “听说是被赵监军调走,不知去了哪里。”吴用说出罪魁祸首。 “又是那厮!难道把他们三人也派出去当细作了吗?”宋江有点咬牙切齿。 有了打常州的经验,大家都知道:赵子俞有偷偷派人出去侦查的习惯,还尽量不告诉先锋营的众将官。 所以现在梁山好汉里,谁要是几天不露面,大家都怀疑是被赵监军派出去侦查了。 营里谁突然失踪了,大家也都不问。 军令严厉,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事都没发生,才是军人最应有的态度。 对此,宋江特别恼火。 动了他的手下,连个招呼都不打。 吴用见宋江恼火,又添油加醋地说道:“今天早晨,我们出城以后,催命判官李立也失踪了!” “啊——李立也失踪了?” “赵子俞这厮搞的什么鬼!”宋江火了。 正想去找赵子俞要个说法,结果前军突然骚动起来。 “敌袭!” “前面有敌袭!” 宋江怒喝:“镇定!乱动者斩!” 军队稍稍安静。 然后宋江大声喝问:“前面什么情况?” 花荣飞马跑来:“哥哥,前军遭遇敌军!” “有多少人?” “前锋大概有五千多人,后面还有大队人马在源源不断的开来,人数数不清楚。” “列阵迎敌!”宋江大吼。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那就只好打出个胜负了。 第118章 与陈希真的和解 前军遭遇南军拦截的同时,在先锋营行军的后军队伍中间,赵子俞正和陈希真聊着天。 他们身后,陈丽卿骑着马,一副男装打扮,威风凛凛地保护着坐在身旁马车里的刘慧娘。 之前和张叔夜告别时,赵子俞就大包大揽地把保护陈希真父女等人的事揽在身上。 临走时,见自己父女要靠赵子俞的庇护,还要做他的手下,陈希真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赵子俞看其神色,就已经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 行军之时,干脆把陈家父女等人叫到身旁,一路走,一路聊。 “我知道陈大人心中有很多不痛快。跟随先锋营行动,委屈陈大人了。但是赵某保证:这只是暂时的。等赵某有机会帮陈大人解决完麻烦事之后,陈大人可以随时带着家人离去。” 赵子俞的意思很明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现在被形势所迫,还必须跟着我。等哥们儿帮你解决高俅的迫害,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陈希真一躬身:“能被赵皇室收留保护,陈希真已经是感激不尽,哪还敢有其他怨言,以后还要请赵皇室多多包涵。” 虽然很恨这个赵皇室,心里厌恶的要命,但是还得保护着他,不能让他死了。 他若是被人害死了,那自己和女儿又成了无所依靠的浮萍,说不定还要去落草为寇。 而落草为寇,是陈希真这辈子最反感的事。 他本来是希望投奔张叔夜的,但是张叔夜保护不了他,反而推荐了曾经破坏他全歼梁山计划、并取代他官位的赵子俞。 不仅张叔夜要他寻求赵子俞的庇护,就是他们家族中最聪明的智囊——刘慧娘,也一再劝说他尽力寻求赵子俞的庇护。 虽然不情愿,内外压力之下,也只能屈身跟着赵子俞。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大人不必说如此违心的话。我知道你讨厌我,讨厌先锋营中所有梁山泊出身的人,梁山泊的人也都忌惮陈大人您。大家互相之间不喜欢,这没关系,只要南征时,大家在军事行动上能同心协力平定方腊,圆满把任务完成。过后大家就是翻脸打架或相互攻杀,我都没有意见。” 赵子俞说话很直白,直率到文官都受不了。 陈希真还想说什么。 赵子俞又说道:“比如这次拿下常州和急袭无锡,虽然陈大人对我们有芥蒂,但是为了大局,仍能放下私人恩怨,带着令爱和梁山泊的人共同打下城池。听说攻无锡时,还跟着敌方溃兵冲进城,斩了敌方两个牙将,就为这些,赵某一定保护好您和令千金的安全。” 陈丽卿在后面听到他们说话,不满地说道:“谁要你保护!你也不看看:现在是我们在保护你!” 刘慧娘听得陈丽卿声音不善,急忙从车上轿厢的窗口探出头来。 “表姐——” 赵子俞咧嘴大笑。 “没事!没事!刘姑娘不必担心!陈大人和陈小姐,就当是本人的诤友。我身边太多人都顺着我,这样下去,早晚会出错误。有这两位诤友在,他们越是反对,我就越能少出错误!” 陈丽卿俏脸气得通红,低声恨恨说道:“诤友是吧!好——我就是你的诤友!你这混球,说起话来死皮赖脸,比高衙内还不要脸。早晚要让你看看老娘的手段,我会像整治高衙内那样,把你给整治了!” “表姐——”刘慧娘唯恐陈丽卿说出曾因拒婚,把高衙内毁容的事,急忙制止表姐别再往下说。 “我的儿,不可无礼!”陈希真也害怕女儿乱说,吓退赵子俞这最后的保护伞。 赵子俞不知高衙内被毁容的内情,依旧是满脸笑嘻嘻的。 “没事!没事!陈小姐性情刚烈,说话痛快,越来越像梁山泊出身的人了,这样的人,好打交道!比起官场上那些满嘴道义,实际上私底下暗箭伤人的人,好上一万倍!” 见话语没有伤到赵子俞,陈丽卿脸色一沉,又骂道:“谁像梁山的贼人,你才……” 看到周围不少赵子俞的亲军护卫投来愤怒的目光,她又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 “哎——陈姑娘你骂赵某人,赵某都认了,但是请你不要骂我梁山泊的兄弟们。” “他们大都是被逼无奈才铤而走险的汉子,即使曾经误入歧途,现在还想着招安为朝廷效力。我听说你们父女也曾在猿臂寨落草,大家都是同一类人,何必为难和自己遭遇相同的人……” 陈希真叹息道:“赵皇室不必再说了,其实这次我陈道子能和林冲一同攻打无锡,就已经说明我们心里没有芥蒂了!” “陈大人的弟弟和林冲当年争夺八十万禁军教头时的恩怨,赵某也略有耳闻。现今陈大人能放下往日恩怨,赵某佩服。” 当年陈希真的弟弟陈希义,和林冲争夺八十万禁军教头职位,陈希义被林冲打败,传说是被林冲用重手法点坏,一个多月后不治身亡。 赵皇室居然也知道陈家和林冲的恩怨! 陈希真、陈丽卿都同时瞪大了眼睛。 刘慧娘急忙又从车窗中探出脑袋:“其实我姨夫也经常说,希义叔叔不是被林冲用重手法点坏的,是希义叔叔对自己的武艺特别自负,受不了输给林冲的现实,一时想不开,自己把自己气到郁闷去世的。” “阿秀——不要再说了!”陈丽卿大喊。 见陈希真和陈丽卿又想起以前的不愉快,刘慧娘很识趣的又缩回脑袋。 陈丽卿倒拿梨花大枪,枪尾的大长杆挑开马车上轿厢遮挡的布帘,伸进去一阵乱打。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刘慧娘在轿厢里面,也不知有没有被打到,一阵嗷嗷的胡乱叫疼。 “表姐别打了。哎吆!秀儿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陈丽卿还是不依,继续搅拌着击打。 打着打着,刘慧娘在一个枪杆够不到的死角,悄悄掀开窗口布帘,调皮的露出头来。 “越是求饶,你还越来劲了!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你一下也没打到我。刚才打到的,都是赵皇室为我铺设的软坐垫和枕头。” 说到这里,刘慧娘先捂着嘴,得意的坏笑起来。 随从的众人见状,也都跟着笑了。 “我要是想打人,还没有打不着的!”陈丽卿娇叱一声,大长腿离开马鞍,从马上跳进车轿里去,在里面和刘慧娘搅成一团。 焦挺很有眼色的牵住陈丽卿的马,低头不吭声继续往前走。 看着这一切,陈希真对赵子俞说:“对于林冲,我们陈家现在真的没有仇恨了。” 赵子俞拱手作揖:“陈大人大义!” “不是大义。是打无锡时,我立功心切,独战对方两名牙将,没提防被另外一个牙将从身后偷袭,差点死掉……是林冲从背后冲上来,挑翻那个偷袭我的牙将。” “哦——还有这事!” “想想林冲当年,也是因为娘子被高衙内调戏,后来又遭陷害,才被逼上梁山的。我和我儿也是因为高衙内见色起意,逼婚之下,被迫落草猿臂寨,大家都是同病相怜……” 说到这里,陈希真再也说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前面的行军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队伍稍稍一乱,马上又恢复平静。 紧接着,前队开始列阵。 “前面怎么回事?”赵子俞疑惑地问。 前队有人见监军发问,赶忙回答。 “敌袭!前面遭遇到敌袭!” 我去——和敌军狭路相逢了! 第119章 交战前的对话 无锡前往苏州的大路上,吕师囊和钱振鹏、高可立、张近仁等人,带着五千兵马,堵在了大路中央。 他们的军队横排列阵,就是为了堵住宋军前进的道路。 吕师囊冷眼漠然看着自己的队伍列好阵,对面的宋军也在紧急列阵。 钱振鹏在常州的副手许定骑着马,摇头晃脑的从远处踱过来。 自从许定从常州逃到无锡,又回苏州,不知怎么就巴结上了三大王方貌,现在在军中趾高气昂,完全就是一副监视他们的监军嘴脸。 “三大王要我们带五千人反攻无锡,那是找死。不过出来都出来了,其实我们可以设伏的。布个埋伏圈,不是比当道列阵好用的多!”许定自作聪明的说。 “许定你闭嘴!”钱振鹏怒喝。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早没看出许定的小人嘴脸! 钱振鹏既恼怒又后悔。 金节早就说许定品行不佳,为人恶劣,不能为将,在自己面前说了好多回,自己就是不听。 这次常州失陷,金节叛变,估计就是和受不了许定的人品,至少,也是有莫大的关系。 “我是三大王派过来的。三大王说我有建议用兵的权力。你们这么结呆阵、打傻仗,我还不能说了?” 许定依然是洋洋得意,一副钦差大臣自居的模样。 高可立看不下去了,但是作为被宋军擒拿过的败军之将,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在一旁耐心解释道:“此地都是平原,根本无处藏身,打不来埋伏的,只能硬碰硬对阵。” “我知道!刚才就是随口说着玩玩的。”许定轻佻地笑。 张近仁怒道:“别觉得我们不知道!三大王让我们带这五千败溃士兵出来,说是反攻无锡,其实就是想借宋军之手,把我们除掉!” “我们这些人都是忠于圣公的,三大王能这样对我们,定是你在其中搞鬼!” “哎哎——这和我没关系哟。你们手下这些败兵回来,在营里到处散播谣言,祸乱军心,说什么朝廷要撤销花石纲,要惩处贪官,要给江南免税三年,还说什么被俘以后,赵子俞都发路费让回家……要不是昨夜方京大人被方五相公带回杭州,大家都得被连夜处斩。” “对了,你们几位也都被俘过,宋军发你们二百文回家路费没有?” “许定你住口!”面对如此侮辱,钱振鹏气的肺都要炸了。 高可立还在解释:“那些都是士兵在乱说,是敌方的攻心计,我们并没有乱说,三大王怎可把我们同那些释放回来的降兵一样对待?” “这考验也不是我定的,是方京大人定的。主要是考验一下各位对圣公是否还忠心。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怨恨——不要怪我哦。” 许定还是流里流气的。 张近仁:“许定你别狂!既然让你来监视我们,那就是让你和我们一起去送死的。只是大家次序有先后而已。” 钱振鹏也冷冷说道:“三大王随便给你一个官衔,就把你的眼睛蒙住了。你难道没发现:他是要你和我们一起去送死的吗?” 许定想了一下,感觉似乎钱振鹏说的有理,他不由得慌乱了起来。 “不和你们说了,我到后面看看去。三大王说带兵将随后就到,我去看看八大王的兵马来了没有。” 说完,慌慌张张打马转身就走。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钱振鹏怒道:“真是小人!亏我以前还提拔重用他,我真是瞎了眼!” 整个过程中,吕师囊一直没有说话。 等许定走远了,他才长叹:“也许那个赵子俞说的是对的!” 钱振鹏大惊:“吕枢密何出此言?” 吕师囊:“那个赵子俞,真的给每个遣散的降兵都分发了路费,这事我们都知道的,根本就不是谣言。” “我们起兵,是因为大宋朝花石纲搅得大家民不聊生,如果朝廷真的撤回花石纲政策,惩办贪官污吏,咱们军心当场就能乱一半。别人可能是说瞎话骗人,我相信那个赵子俞会说到做到。” “江南本是富庶之地,我们自己当前都不能保证免税三年,大宋要是免税三年,只怕一半民心都会被其抢走。” “那个赵子俞对我说过:他要执行我们制订的江南开发计划。执行这个计划的前提,江南必须休养生息数年,我信他一定能争来免税三年的政策。” “吕枢密您的意思是——” 吕枢密怎么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丧气话? 几个统制官都惊呆了。 吕师囊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中间,有好多人都已经被那个赵子俞说动心思,之所以没有背叛圣公还跟我回来,是因为以前和我的情义。你们中间还有的人,既不愿意马上投奔赵子俞,但是圣公那里也回不去了。” 几个统制官全都不说话,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梁山泊的人久经战阵,他们确实强大。以前我们对阵大宋是节节胜利,但是自从对上梁山的人,一直是节节败退。虽然现在两家还未决出胜负,其实,未来的大局已定……” 说到这里,吕师囊已经是满眼无奈。 这几人都清楚:他们打不过梁山军。 钱振鹏:“吕枢密,既然我们有国难投,要不就按那个姓赵的说的,出海去昌国县群岛中躲避一下风头,那里官府管辖松弛,官兵一般不会出海去那里搜检,就是有追杀,我们听得动静,也可以及时驾船躲避……” 昌国县就是后来的浙江舟山群岛。 在后世明朝,舟山下辖的小岛双屿港,距离大陆只有十几里的海面,却是分割开大陆与海岛,自成一方天地,还曾是东亚最大的走私交易港口和各路海盗、冒险家们的乐园。 张近仁有点迟疑:“昌国县全都是一个个的零碎小岛,穷乡僻壤的,藏在那里能混的下去吗?” 钱振鹏眼睛里却有了光:“能!那个姓赵的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们拿出造反的劲头去那里经商,就没有咱们两浙人干不成的事!咱们死都不怕,还怕出海经商赚不到钱?” 张近仁咕哝:“只怕就是赚了钱,也会被贪官污吏盯上,巧取豪夺,最后还是榨的两手空空。” 高可立:“我倒觉得,只要是那个姓赵的在浙江一天,咱们就不会怕贪官污吏巧取豪夺,他虽手段狡诈,却不是坏人。” 吕师囊冷冷打断他们:“你们别吵了!我还没死。等我死了,你们再前往昌国县也不迟!” 高可立:“吕枢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吕师囊沉着脸:“不必解释!你高统制和张统制到昌国之后,养好你们最拿手的鸽子,凭借有信鸽往来的通信便利,未来赵子俞一定会用得上。仅此一点,即可确保在赵子俞那里得到富贵。” 钱振鹏想说话,吕师囊直接打断他。 “还有你钱统制,平时一向和浙江四龙关系交好。这四人原是钱塘江里梢公,现在四龙都做了圣公的三品水军总管,找到他们,弄大船出海很容易。” 众人不明白吕师囊为什么这样说。 吕师囊也不理会他们,突然自顾提着一柄长矛,打马奔向对面敌阵。 “宋江小儿!来与我决一死战!” 吕师囊一边骑马飞奔梁山阵营,一边高声大喊。 众人没想到吕师囊招呼也没打,就一个人冲出去了。 “哎——吕枢密!回来——” “吕枢密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好生奇怪!”张近仁嘀咕。 “赶快带兵跟随前进,我等上去护住吕枢密!”高可立指挥军队往前压。 只有钱振鹏猛然醒悟。 “不好——刚才吕枢密是在交待后事!” 第120章 吕师囊最后的单挑 两军阵前,两帮人在混战厮杀。 兵对兵,将对将。 一万五千多名士兵们在互相生死搏命。 吕师囊带来五千人,拦截在宋军先锋营前去苏州的路上。 吕师囊自己骑马,上前沿掠阵,要宋江出来决一死战。 宋江也不含糊,见敌将示威,马上派一万步兵压上。 对于上阵单挑,宋江才不上他那个套。吕师囊是江南一代豪侠,在两浙号称“文赛张良,武比霸王”,他派金枪手徐宁上去迎战。 两军阵前,士兵们列队砍杀成一团时,却都有默契地在两军中空出一个空间,如同两军中的一个空隙。 空隙中,吕师囊和徐宁正在各自用长矛和钩镰枪,奋勇交锋。 这二人互不说话,只有兵器隔空相碰。 兵器有来有回,快速交手十来个回合。 要么,是面对面疾风骤雨的互攻;要么,是马匹交错后,拉开一段距离后回马,急驰互相冲击。 徐宁的盔甲质量很好,吕师囊长矛几次点上,都没刺穿徐宁的盔甲。 反倒是吕师囊身体保护不周,面对徐宁的钩镰枪,身上受了好几处轻伤。 吕师囊似乎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宋江不出来单挑,他把愤怒全撒在了徐宁身上。 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上流血的伤口疼痛,只想痛痛快快和对手打一场。 刺、扫、砸、挑……长矛一次比一次出得快而有力。 赵子俞曾经许诺:要他当面和梁山的人比武,看看谁更厉害。 可惜遇上方五带人半路劫囚车,他们被提前放了,没有机会去比试比试。以至于回营之后,被自己阵营的人耻笑。 既然现在机会来了,他就要打个痛快,一驱心中的郁闷。 那个赵子俞也许说得都对,也许他才是真正的明主。 但这一切对自己都不重要了。 为了荣誉,他要痛痛快快和梁山人大打一场。 使钩镰枪的金抢手徐宁也不是善茬。 能做到禁军教头的人,武艺自是不弱。 面对吕师囊的疯狂进攻,徐宁竟然把对手的凌厉招式,全都接住了。稳固的防守中,还时时不断打出精彩的反击。 唯一让徐宁惊讶的是:即使对手处于劣势时,仍是一直面带笑容。 早听说吕师囊出身魔教,平时吃菜事魔,战场上打的这么魔怔,看起来像是真的。 想到这里,徐宁也开始更加小心应对。 二人打的激烈,两边阵营的人在一旁一边观战,一边为二人精湛的格斗技巧喝彩。 只有赵子俞,在北边阵前,看得一阵心焦。 以前看三国演义,以为将军上阵都是一对一单挑,不料今日上阵,看到的是将官和将官单挑,士兵们也在大面积格斗拼杀。 古代小说里怎么没记载战场这么残酷啊! 吕师囊等人,已经被自己在心里种下草,正是心如乱麻之际。下一步再找机会,花点心思做点工作,说不定人就都策反过来了。 南军这几个将领今天出现任何损失,他都感觉是自己的损失。 正在提心吊胆的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见徐宁一枪狠狠戳在吕师囊肋下。 双方阵营同时发出一阵惊呼。 吕师囊中枪后,似乎对徐宁喃喃说了句什么,然后面色淡然一笑,缓缓落于马下。 徐宁这一枪戳的是要害,况且势大力沉,枪头上还带着一个钩镰,按照古代的医疗条件,一枪下去,人必死无疑。 看着吕师囊的缓缓倒下,徐宁没有一点胜利者的喜悦,反而是满脸震惊。 对面几个统制官见吕师囊被戳中要害落马,急忙杀过来抢救。 看到敌将们疯狂抢吕师囊尸体的行为,徐宁也不阻拦,策马闪开,任由钱振鹏、高可立、张近仁等人上来,把吕师囊落下马的尸体抢走。 旁边有宋军士兵想上去阻止敌将抢尸体,也被徐宁钩镰枪一伸,拦在圈外。 眼看着,吕师囊的尸体被对方抢走。 徐宁做出一个指挥的士兵动作,嘴上说了句什么,他手下的士兵们,突然变阵,做出包围的态势压了上去。 一万人对五千失去主将的败兵,优劣显而易见。再加上主将被刺落马下,几个统制官都无心恋战。 宋军这边,手里裹着纱布的黑旋风李逵挥动大斧,丧门神鲍旭挺仗飞刀,项充、李衮各舞枪牌,带着五百步兵杀过对阵来,方腊军士兵顿时大乱。 宋军的变阵掩杀显得很有效,队伍不断向前推进。 有些位置,已经打穿了对方军队的阵型。 也就是在突然的一瞬间,吕师囊的军队开始溃散。 “不许乱!正面迎敌,三大王马上会带兵来支援我们的。”高可立大喊,他试图稳住溃乱的阵型。 但是最近的连败,已经让这些士兵对梁山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任凭他来回大喊,还是不断有士兵回身溜走,眼看着自己这一方状况糟糕到不可收拾。 “高统制,压不住了!”张近仁在一旁提醒高可立。 他还看似徒劳的在给吕师囊用布裹创口。 徐宁那一枪扎的很致命,血似乎都要流干了,根本无法救应过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高可立心中,也充满迷茫。 “我们撤!”钱振鹏咬牙拍板。 “撤到哪里?三大王带人就在身后,我们打败了回去,只能是和这些士兵一起,被督战队就地正法。”高可立心中充满悲哀。 “咱们不往南走,向东边走。还记得吕枢密怎么和我们说的吗?”钱振鹏石破天惊的出言提醒。 “你的意思是:我们向东撤,再拐弯向南,去找浙江四龙,然后讨船出海,先去海岛昌国县蛰伏躲避……”张近仁问。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钱振鹏坚定的点头。 临阵投降梁山,他们一时脑子里还转不过来这个弯。 苏州那边,三大王对这几个败军之将充满怨气,动不动就要杀掉示众。加上有许定在一旁进谗言,这次兵败,回去肯定凶多吉少。 既然两边都不能去,那就找第三条路。 “好,我同意!”张近仁点头赞成钱振鹏的意见。 “我也同意!”高可立见到战场形势紧急,时间上容不得他再犹豫。 三人眼神一个对视,立刻心有灵犀地默契。 “撤退!”高可立大喊。 “吕枢密好像还有点气息!”张近仁提醒。 “放我马背上,带着一块儿撤!“钱振鹏大喝。 麾下士兵们本来就已经抵挡不住宋军的攻势,听到高可立下令撤退,也没有了撤退掩护阵型,直接转身撒腿就跑。 反倒是宋军为了保持己方阵型不乱,只能列队慢慢向前推进。 逐渐的,两军拉开了接触距离。 眼见着已经失去对军队的控制,钱振鹏、高可立、张近仁等人带着吕师囊的尸体,趁乱逃向另一个方向。 看到这几个人往东跑,赵子俞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好吧,只是暂时分别一下,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 第121章 和陈丽卿的赌约 徐宁和吕师囊交战时,赵子俞等人在宋军阵营内都看在眼里。 当徐宁发现吕师囊招式中的破绽,一枪把他戳下马后,众人一阵惊叹。 等钱振鹏几人过来抢地上的吕师囊尸体时,白胜不禁开始嘟囔。 “徐宁哥哥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趁机不把另外几个上来的敌将也一一杀掉!” 看着金枪手徐宁满脸震惊,任由敌将抢走领头人物的尸体,似乎对趁机斩将立功机会无动于衷,白胜、焦挺等人不由得满肚子遗憾。 陈丽卿在一旁用一副很瞧不起的口气说道:“徐宁胜的侥幸,那吕师囊在全力拼命,双方本来还可以再打几十回合不成问题,谁知怎么就故意突然露出了个破绽,破绽还被徐宁抓住了。” “谁说?明明就是我徐宁哥哥招式厉害,吕师囊打不过他,才被戳中的!”白胜忍不住回嘴。 陈丽卿:“你们梁山就没有一个真正的英雄好汉,只会趁人之危!从上到下都是!” 说完,陈丽卿还扫视一下赵子俞,似乎话里意有所指。 赵子俞也不和她一般见识,脑子里还在想着吕师囊就这么死了,下一个该去策反谁? 陈丽卿却不依不饶说道:“徐宁要是真有本事,就该一鼓作气,把那几个上来抢吕师囊尸体的敌将都给杀了,才算是英雄。” 赵子俞插嘴:“陈姑娘,我觉得徐宁看在吕师囊作战英勇的份上,在把他一枪戳下马之后,不让咱们的军马践踏他的尸体,容对方上来收拾敌将尸身。这叫英雄惜英雄!” 听赵子俞这么一说,陈丽卿来小性子了,直接抢白道:“你又不会武艺!哪里懂得武将对阵厮杀之道?看不懂就不要瞎猜!” “陈姑娘,赵某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会看人,我认为:吕师囊之所以突然败落,被徐宁一枪戳中击杀,可能另有原因。” 失去了吕师囊,赵子俞心情有点差,说话都有点带着遗憾。 陈丽卿又撇了一下嘴,娇俏的脸上写着对赵子俞的不满。 “哼——不懂装懂的蠢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很懂武功呢!他们交战的招式,你可看的懂吗……” 她本来就不喜欢赵子俞,当着梁山部众,就肆无忌惮的讽刺赵子俞。 这个傻瓜赵皇室误打误撞,破坏了父亲绞杀梁山的最好时机,害得自己差点要嫁高衙内。 要是没有他们猿臂寨人马联络常州城内的众多内应,赵子俞这混蛋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就拿下常州。 后来打无锡县,也是自己和父亲出力最大。 谁知最后自己一大家子人,还要靠这条酸菜鱼来庇护,才能保证不被高太尉陷害。 眼下连父亲和表妹,居然还都要向他低头。 早就心怀不满的陈丽卿,既然不能杀掉他,一有机会,自然是对着赵子俞一阵言语上夹枪带棒的输出。 赵子俞此时再被陈丽卿一阵奚落,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他突然想到后来一场八对八斗将的结果。 “既然陈姑娘说我不懂武功,那好,反正先锋营后面还会遇上和敌将对阵单挑的机会。等到那时候,我们一起来比试一下眼力,看谁对双方打斗胜负预测的更准!” “要是论打斗,你不是我对手。要是比看谁的武功强弱,谁能看得出斗将输赢,只怕你会输的更惨。” 陈丽卿冷笑。 论预测打斗输赢能力,她自认眼力不输于自己的这身武艺。 “那我们就赌一下,看看谁预测的更准!” “赌就赌!要是赌输了,你得输个大赌注!”陈丽卿不知赵子俞在想什么,毫不顾忌的咧嘴笑了,一笑之下,露出嘴里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中,带着无限迷人的天真。 “你想要什么赌注?”赵子俞问。 “如果我赢了……” 她那股邪魅劲又上来了,颇有点诡计快得手的感觉。 和刘慧娘处处注意维护女儿家仪容相反,陈丽卿做事风风火火,男子气很重,一点都不像小女子,这一点,倒是和梁山出身的扈三娘很像。 见赵子俞愿意和她打赌,陈丽卿放肆地咧嘴大笑:“如果我赢了,你以后就把先锋营监军的权力交给我爹!我们做什么事,你只能批准,不能反对!” 事情很明显:陈丽卿是想来抢监军位子的,还想学着架空赵子俞。 “如果是我赢了呢?”赵子俞已经把她看穿,却也不点破。 “你要是赢了,我们猿臂寨的人就一切都听你的。谁要是对你不服气,我第一个帮你摆平他!”陈丽卿说得很认真。 “你们猿臂寨的人现在跟着我,本来就该什么都听我的。”赵子俞一脸的不屑一顾。 “你打下常州,大都是靠我们猿臂寨的力量,但猿臂寨的人并不是都很服你。比如说我,就是那个最不服的。要想让我真正的服气,就拿点真本事出来。” “好吧!我就跟你赌个猜打斗输赢的游戏。” 他是个一向爱笑的人,自从见到吕师囊在眼前自杀式死亡,心里还有点遗憾,既然无处发火,就拿陈丽卿补回损失。 焦挺、时迁、白胜、王定六闻言大惊。 众人纷纷过来劝阻。 “赵监军,不要和她比!这不公平,她们本来就该归您指挥,没有必要和她讲条件的!” “不要跟她比!此女武艺高强,监军您不会武功,一定比不过她的。” “赵监军三思,她是想帮她爹夺回监军权力,再设法害死我等……” “你个小妮子别妄图瞎想了,我们赵监军是不会和你打这个无聊的赌的。” 就连刘慧娘,也闻声从车里掀开布帘,对赵子俞告诫:“赵皇室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见识,没有必要和我姐姐打这个赌。” 然后又小声提醒:“千万别打赌,打这个赌,你赢不了她的。” 赵子俞有点奇怪:“刘姑娘你是怕我输给你姐姐了?” 刘慧娘急忙说道:“我表姐她不仅自己喜欢和人比武分高下,还最善于观摩格斗胜负,这一点,我和我姨夫都赢不了她。” “既然是这样,我更有必要和她比一比,到底谁眼光厉害。” 赵子俞自言自语的点点头。 “陈姑娘,在打进苏州城之前,我军肯定还有机会和敌军将领一对一厮杀,咱们就在此找机会打赌,看看谁的眼光更准!” 第122章 八对八的斗将 战场上,宋军还在追着吕师囊手下败兵掩杀。 这帮人本来就是三大王方貌收拢的北边溃兵。 他们经过润州、丹徒、常州、无锡等城的连续战败和溃退,对先锋营的梁山军,心理上有种“梁山不可战胜”的恐惧感,再加上回到苏州以后,又不被三大王信任,赶出来作为炮灰,心理上自然更加沮丧。 在苏州收容溃兵的大营中,还到处在流传:只要投降到宋军那边,愿意留下的,可以编入赵监军的卫队;不愿意留下的,俘虏都发放回家路费,释放回家。 宋军那边过来的消息还说:原来在江南作恶多端的坏官,马上要被惩处。采花石纲的苏杭应奉局也会被关闭,战争结束后,江南能免税三年。 免税三年,这是方圣公都不敢吐口的方略政策。 因为这个事,那个从圣公殿前来的军官方京,还以传播谣言、祸乱军心的名义,在军营内大肆追查消息来源,一气儿杀了好多无辜的人。 这次阻击,几个领头的将官都已经对胜利失去了希望,更别说跟来的一班普通士兵。 失去领头的士兵们,要么临阵投降,要么回头没命的向南逃亡。 宋军只是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赶。 没逃出几里地,突然看见南边浩浩荡荡横列着一支军队。 待逃兵们看清旗帜,不由的连声惊叫。 “三大王!那是三大王的旗帜!” “三大王来了!” “三大王带兵来了!” 还没等逃回的士兵开始高兴,天上突然黑压压的,从远处方貌阵营的半空中,疾速飘来一大片铺天盖地的黑云。 黑云在半空中平铺着,快速接近,已经遮住南边天上太阳的光芒。 大地上,只留下一片黑色阴影。 “那是什么……”有个士兵指着天上疾速飘来的黑云问。 还没等说完,铺天盖地的乱箭呼啸着从半空中整片整片的射下。 黑云,竟是方貌阵营中射来的乱箭。 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逃亡回来的士兵还没回到己方阵营,就已经纷纷中箭,大地上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 有些宋军前进追击速度过快,躲避不及,也纷纷被射中。 手骨受伤的李逵不管不顾,还想继续前进,一阵乱箭过来,李衮和项充举着盾牌,帮他挡住了乱箭。 见敌军箭势太急,连莽撞的李逵都感到难以继续前进,只好暂时后退。 “后退!列盾牌防御!”丧门神鲍旭大喊。 队伍开始跑着后退,逃出敌方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外。 身后宋江的大队赶上来,见到对面箭如雨下,立即安排盾牌上前,立着挡箭。 慢慢的,对面射来的箭越来越少,直到停止,双方都列阵对峙。 见对方不再射箭,宋江带着一群将领,来到阵前观察。 对面见宋军有主将带人出来,也开始阵型变化,从队列中分出一个口子。 南军阵上,一人横戟出马,身后跟着八员将领,依次从阵型的口子上慢慢出来。 横戟人对着宋军喊话,张口便大骂道:“宋江——量你等只是梁山泊一伙打家劫舍的草贼,宋朝合败,封你为先锋,领兵侵入吴地,我今直把你诛尽杀绝,方才罢兵!” 宋江回头问:“此人是谁?” 宋军阵内有人认识来人的,对宋江说道:“他就是伪三大王方貌。” 宋江看了一眼监军赵子俞那边,见赵子俞带着陈希真等人也在观看阵前情况,他故意大声回骂方貌道:“你这厮只是睦州一伙村夫,量你有甚福禄,妄要图王霸业!不如及早投降,免汝一死。天兵到此,尚自巧言抗拒。我若不把你杀尽,誓不回军!” 方貌不耐烦地挑衅地喝道:“且休与你论口。我手下有八员猛将在此,你敢拨八个出来厮杀么?” 宋江笑道:“若是我两个并你一个,也不算好汉。你使八个出来,我使八员首将和你比试本事,便见输赢。但是杀下马的,各自抬回本阵,不许暗箭伤人,亦不许抢掳尸首。如若不见输赢,不得混战,明日再约厮杀。” 方貌听了,便叫八员将领出来,各执兵器,打马向前。 宋江道:“诸将让开,让马军出战!” 步兵和盾牌手们阵型中闪开一个口子,宋江一气儿点了关胜、花荣、徐宁、秦明、朱仝、黄信、孙立、郝思文八将的名字,命令他们从左右两边依次出来。 突然,宋军阵营中的鼓声响起,八将齐齐骤马,直临阵上。 他们的身后,各色旗帜在摇晃,一个号炮响起,士兵们呐喊助威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宋军这边热闹,对面方腊军也不甘示弱,同时也擂鼓摇旗,放了一声号炮,接着,对面士兵也呐喊起来。 双方轰隆隆的声音中,十六骑马齐出,各自寻着敌手,捉对厮杀。 宋军阵列后队,赵子俞站在高处,指着十六对厮杀的对手,对陈丽卿说道:“陈姑娘,我们就比一比,看谁先看出来:何人能够率先取胜!” 陈丽卿暗自窃喜,她笑嘻嘻地说道:“好!输了不许反悔!” “我绝不反悔!”赵子俞说得很坚定。 陈丽卿又回头对着梁山好汉和猿臂寨跟来的三十多个随从说道:“大家都看见喽,我和赵监军赌赛谁的眼力好,能看出这十六员将领谁先分出胜负!输了的人,以后永远听猜赢的人指派,永不后悔!谁后悔,大家一起拿刀剁了那个人!” 猿臂寨出身的人都不吭声。 陈希真知道这是女儿想帮自己夺回监军的权力,只是装模作样地稍微说了声:“我儿不得胡闹!”然后也就再不吭声了。 他心中,也隐隐有再夺回监军权力的想法。 梁山出身的卫士们,差点炸了锅,纷纷在底下反对。 赵子俞出手示意:“大家不要吵,对战已经开始,别干扰我做判断!” 然后他如老僧入定般,看着前面战场上十六个人在捉对单挑。 卫队里的梁山众将,只好眼望着帮忙判断输赢。 刘慧娘本想阻止打赌,眼看也来不及了,只好走下马车,也站到一个高点的地方,希望能凭自己的眼力,帮赵子俞取胜。 双方将领动作都很快,转眼间已经斗了数个回合。 “陈姑娘,看出谁能最先取胜了没有?”赵子俞问。 “别吵,我正在看,不要让我分心!”陈丽卿不高兴的说。 如果是一对一,她能几个回合内,就看出谁强谁弱。 但是今天情况有点特殊,是八对八的大战,人数太多,她有点盯不过来了。 “我赌我梁山兄弟能旗开得胜,而且第一个取胜的,应当是朱仝!”赵子俞笑笑,又恢复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 “朱仝确实比对手厉害,但是出招都是中规中矩,这样下去,是不可能取胜的,除非他能出奇招。”陈丽卿评价。 评价完朱仝,她又看向其他七对厮杀的将领。 “那你说谁能先赢?”赵子俞笑的心怀叵测。 第123章 陈丽卿的郁闷 听赵子俞说第一个胜出的是朱仝,陈丽卿很不以为然。 作为练武之人,她眼观六路,同时注意六对武将互砍,已经觉得有点看不过来了,赵皇室一个不懂武功的门外汉,不可能同时观察八对武将对挑,还能一眼就看出谁能最先取得战绩。 陈希真也觉得自己有点看不过来。 刘慧娘这边更看不出谁有什么优势,这不是她能力范围内的事,她只能干着急。 赵子俞卫队的梁山好汉们,也分不出谁能最先胜出,只能拼命帮己方武将喝彩助威。 陈丽卿眼睛一转,又有计上心来。 “赵皇室,你说朱仝会赢,那除了朱仝外,其他几对,会是谁赢谁输?” 即使碰巧让那条酸菜鱼猜中一个,他也不可能猜对每一场的结果。打斗数量越多,他出错的几率就越大。 “朱仝赢了之后,就已经分出一个胜负,方貌肯定会害怕手下其他将领受到影响,担忧会不会出现接二连三的失败,他的最佳选择就是鸣金收兵,把损失降到最小!我们这边也是!”赵子俞说得很肯定。 “不可能!按照我的性子,一定让其他将领拼命反攻,把失去的场子找回来!难道方貌和宋江还不如我这个女子有勇气?” “陈姑娘你是巾帼英雄,好多男子都比不上你,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厉害。”赵子俞顺便拍了一下陈丽卿的马屁。 陈丽卿对赵子俞虽然有意见,但是被恭维了一下,心里还是十分舒服。 她得意的说道:“知道我的手段厉害,还敢和我比眼力……” 话音未落,那边十六人中,已经有一个将领被狠狠刺中身上,翻身落下马来。 定睛一看,中枪的是一个南军将领,而刺中他的人,正是梁山的朱仝。 瞎猫碰上死耗子,真让这条酸菜鱼蒙对了。 陈丽卿顿时张大嘴巴,变得哑口无言。 “好——” 先锋营这边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梁山阵营正在格斗的武将们见到朱仝首开战绩,纷纷振奋精神,争取第二个取得战绩。 相反是南军的对手们,因为见到自己战友被一枪刺死,心里开始打鼓,手上的招式也开始混乱。 对面的方貌感觉形势不对,急忙开始鸣金收兵。 宋江担忧自己手下的将领吃亏,也见好就收,开始鸣金收兵。毕竟,刚才方貌的箭雨太过猛烈和吓人,宋江也觉得不好对付。 三大王方貌见己方折了一员大将,已经明白:以前不是吕师囊无能,确实是对手不好打。剩下七员将领退下来后,用弓箭队压阵,防止宋军追杀,他引兵缓缓退后,竟慢慢退回苏州城内去了。 见识了南军漫天箭雨的威力,宋军也不敢追赶的太过靠近。 “军马和敌军保持一箭之地的距离,围住苏州北、东、西三面,我们中军去寒山寺下寨!”宋江命令。 宋军缓缓向前,奔寒山寺安营扎寨。 这场八对八的斗将结果,一切都和赵子俞预测的一模一样。 朱仝最先胜出,剩下的人没有任何战绩,在双方的鸣金声中,各自回到各自阵营。 陈丽卿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不是一对一的对决,是八对八的对决。 在这种八对八眼花缭乱的对战中,自己看的目不暇接,都不能像平时那样做出准确判断,而赵子俞却在乱战中,准确预判了朱仝会第一个胜出,然后其他人都没有分出胜负,全让他猜中了。 这下输惨了。 陈丽卿粉脸涨的通红:“赵监军在上,今日小女子输掉打赌,以后愿意听候监军的指派!” 她又心有不甘地说:“这个大胡子朱仝,他前面招式全都是在装!” 陈希真捋着下巴胡须评论:“是我们小看朱仝了。朱仝前面的二十多招,看起来中规中矩的稳守,其实是在试探对手虚实。等他熟悉对手的路数,才突然变招,一下子取得奇效。” 刘慧娘什么也没说,看着表姐唐突的失败,躲回车内不知做什么去了。 赵子俞赢得一点都不费力气。 焦挺、时迁等人一路上故意大声嚷嚷给陈丽卿听,夸赞赵子俞眼力毒,能一眼就看出朱仝会先胜,还能准确预测出斗将的整体结果,简直就是诸葛亮再世…… 不——赵监军比诸葛亮算的还神,是神仙转世! 输掉打赌,陈丽卿一路都嘟着嘴。 她总觉得凭自己一身本事,还曾经见识过汴梁城禁军多年的校场比武,自认眼力不会差了。 怎么今天就输给这个不会武功的酸菜鱼了? 他难道是故意隐藏实力的武林高手? 不会!此人连拉力大点的弓都拉不起来,怎么可能是武林高手? 百思不得其解,陈丽卿脑子里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莫非这条酸菜鱼会法术! 不然的话,怎么也解释不了赵子俞能猜出朱仝胜出的事实。 对了,读书人都爱修仙什么的,特别是皇家的人,追求长生不老,这个赵皇室一定是修炼了什么道术! 一想到赵子俞会法术,陈丽卿就不禁打个冷战,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父亲陈希真精通法术,都没算出朱仝会胜。难道这条酸菜鱼比父亲的法术还厉害? 小时候不好好练武,父亲施出法术,吐黑烟口喷火的,她被惊吓到刻骨铭心。从此以后,一遇上什么施展法术场合,就心惊肉跳。 等大队人马在寒山寺扎营以后,她偷偷找到赵子俞的营帐。 营帐内,赵子俞正在和朱武一起研究下一步的战术。 “赵监军,苏州城四面有河流环绕,城高池深,驻军甚多,我们如果硬攻,只怕会伤亡很大!” “那我们换个法智取呢?” “怎么个智取法?”朱武对于攻打苏州城,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我们找人潜进去,再来一次里应外合!”赵子俞说得很坚决。 “事不过三,我们在润州,在常州,里应外合的法子已经用过两次,如果再用第三次,就是对手再傻,也不可能一再上当的。” 同样的计策连用三次,这是把对手当傻小子耍。玩不好,就是自己被人家涮了。 “吴军师不是说:南军他们内部不是很和谐,不会互相通报失败原因那么详细,不会料想到我们还能故技重施、再用一次……” “这太冒险了,而且,我们对苏州情况知道的很少,找什么由头混进城里去?”朱武直接反对。 “我已经安排人去太湖深处侦查,估计很快就能找出他们防守的漏洞,这次侦查——” 赵子俞突然脸色一变,对着门口阴影处大喝。 “什么人?给我出来!别藏在外面偷听!” “是我,陈丽卿。” 陈丽卿从门旁阴影处站了出来。 第124章 赵监军也有算不到的时候 听到老大在营帐里怒喝,周围放哨的护卫们都围了上来。 营帐内,焦挺、侯建、王定六等卫士也手持兵器从赵子俞身后冒了出来。 见是门口站着的是陈丽卿,众人不敢动粗,只是把目光望向赵子俞。 这个丫头和赵监军关系有点暧昧,直闯赵监军卧室都没人敢拦她。刚才卫队看到她去找赵监军,就没有人上去阻拦她。 “啊,是陈姑娘,来这里有事吗?”赵子俞先开口。 “赵皇室——哦不——赵——监军,我找你有点事,咱们能不能私下单独聊聊?”陈丽卿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地说。 她以前不承认赵子俞是监军,现在以官位相称呼,虽有点不情愿,但总算是承认赵子俞的地位了。 “是不是今天打赌那个事?咱们那个打赌,就是在军前闹着玩的小游戏,陈姑娘不必太放在心上。” 赵子俞以为陈丽卿是因为打赌的事而来,劝她不要太在意。 “不是那个打赌的事,是另外一件事。赵监军能不能让护卫们先退出去回避一下,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一向做事爽快的陈丽卿,此时变得婆婆妈妈、磨磨叽叽。 “你进来说话吧!”赵子俞点点头。 护卫们打算退出去,焦挺却不愿意了。 “为什么我们要退出去?你要是图谋不轨,加害赵监军怎么办?” 焦挺是个直肠子,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陈丽卿有点恼怒的说:“我要是想杀你们家监军,在万军之中,也能一枪刺穿他喉咙,何必等到现在?” 焦挺还是觉得有点不妥,但是赵子俞很豁达:“各位哥哥,你们先下去回避一下,我想陈姑娘不会无故加害于我的。” 看到赵子俞下命令,焦挺等人才不情愿的转身离开。 看到陈丽卿有点脸红,朱武很识趣的行个礼,借口说找个苏杭地区地图再过来,也起身离开了。 等帐内没有其他人,陈丽卿突然解开胸前盔甲,把手伸进盔甲里面。 直率的动作,吓得赵子俞一个激灵。 “陈姑娘!你这是要对我图谋不轨吗?” 陈丽卿直接从胸口盔甲里扯出一个铜镜。 “你是不是会法术?”她问的很直率。 “不会!” 赵子俞惊讶的表情虽然夸张,但是他的眼睛,却偷偷扫视了陈丽卿全身。 这妞儿身材真棒!盔甲都遮不住她那漂亮的身材。 “赵监军就别装了。你今天战场上猜斗将输赢,猜朱仝赢的结果那么准确,一定是会法术。这种法术,我爹修行了三十年都达不到。我现在身中梁山人降下的妖法,你就给我解了吧!” “梁山人什么时候给你下法术了?” “就是在你接任监军那天,当天晚上,我爹说看到头上有股黑气,想是中了梁山朱武或樊瑞的妖法,活不到七七四十九天,所以才让我带着这个铜镜避煞气……” 听陈丽卿解释一番,赵子俞啼笑皆非:“还有这回事?” 整了半天,他才明白:这小妞从小害怕被别人施法术,被她爹编了个理由哄住了。 “赵监军,求求你,把我身上中的魔咒给解了吧!我不想老是随身带着这个铜镜。” “把你的铜镜递给我看看!”赵子俞对她的铜镜比较好奇。 接过陈丽卿手里的铜镜,他发现:铜镜构造和材料都结实而又坚固,其实就是一个护心镜的变种。 陈希真是借着封建迷信,哄自己心爱的女儿配带护心镜,保护她身体不受刀箭伤害。 老陈对女儿倒是一片苦心。 赵子俞很郑重地说道:“陈姑娘,赵某真的不懂法术。今天的打赌,猜对纯粹是碰巧。不过,要是真存在你说的这个梁山妖术,等会儿朱武回来,我让他帮你解了。” “真的?”陈丽卿脸上露出小女孩才有的惊喜。 “就是个念一通咒语做一通法的事,好解决。”赵子俞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谢谢赵监军!”陈丽卿终于精神上开始轻松,对赵子俞的态度也开始好转。 “不过,你这个护身铜镜能抵挡一切灾难,以后,说不定还有可能遇上其他人对你施法,我希望你一直配带着它,保证一生的平安。”赵子俞说得很诚心,他把铜镜又递了回去。 陈丽卿想拒绝,但是早被赵子俞看出她心里的想法。 “哎——你今天说好的,输了打赌,以后就得听我的!” “好吧!我以后都带着。”陈丽卿有点无奈的答应。 “啊嚏——” 赵子俞这时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是谁又在背后想我了?”赵子俞摇摇头。 同一时刻,李俊和童氏兄弟被绑在太湖深处榆柳庄的木桩上,正在心中暗暗大骂赵子俞。 李俊心中暗骂:你个大宋最多余的酸菜鱼!亏我这样信你,今日真把我们三个坑惨了! 童氏兄弟也在心中暗骂:真是瞎了眼!要不是无限相信你赵监军,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做,我们兄弟三个也不会在这里等着剖心受死。 旁边草厅上,坐着四个健壮的江南汉子,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 刚才过来时,李俊傻打扮成买鱼的扬州客商,逢人就打听:这太湖里是不是有个叫费保的人附近活动?人没打听到,只能装作是买鱼的客人,打着船买鱼。 谁知被几个卖鱼人骗到这里,一进门,就被一群大汉一拥而上,用挠钩搭上勾倒绑了。 等带到这草厅前木桩上绑住时,李俊见到上面坐了四个汉子。 据说老实巴交的郑天寿,就是监军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傻乎乎的直接上门金节联系上,轻易立下取常州的大功。 虽然赵监军交待任务时含糊其辞,但又很有信心的一副不容质疑的神态,李俊也想像郑天寿那样,有样学样。 想到赵监军让他来找太湖里的四条好汉,李俊心里一动,忙问道:“各位好汉认不认得赵子俞赵皇室?”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四人中有一个人说道:“哥哥,他们说什么赵皇室,定是官府派来的探子。今日杀了,取他们的心肝来吃酒!” 李俊急了,赶紧提示:“赵子俞!是赵皇室让我们来的!赵皇室,赵子俞!” 连喊数声,草厅上四个人面面相觑:世上还有敢这么自报家门的探子? “什么赵皇室?我们不认识!” 从四个人的表情上看,不像是装的。 这方面李俊有经验,要讲装,他混江龙李俊才是最有演技、最会装的人。凭他的演技,保证连宋公明都能被骗倒。 原本以为赵监军既然知道太湖深处有四条好汉,还让自己过来联系。他们一定互相应该认识,起码,也应该都知道对方的名字。 天哪!他们居然真的不认识赵监军! 难道找错了? 行走江湖多年,李俊没丢过这种人,没吃过这种亏。 童威童猛也感觉今天种种行为很丢人。 江湖老鸟的表现,还不如郑天寿那种傻菜鸟,都是那个赵监军说话太自负闹的。 今天死的是又窝囊又丢人。 一想到这里,李俊、童威、童猛都在心里暗狂骂赵子俞。 李俊急了,他大声说道:“你们中有一个叫费保的人吗?” 第125章 赵监军的卫队要扩军 宋军围住苏州,赵子俞和宋江等人为首的指挥中心,就在城外寒山寺扎营。 驻扎地点名称上说是叫寒山寺,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山,寺庙反倒是建在河流边上。 寒山寺之所以得名,据说是因为曾经有一个叫“寒山”的高僧在这里住过。 寒山寺旁边最大的那条河流,是京杭大运河。 因为来来往往过往客船和货船数量众多,昼夜都有船停靠在附近休息,船上经常能听到寺庙里传来的敲钟声,所以唐朝张继有诗曰:“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停在这里,赵子俞日夜等着李俊赶快侦查回来。一连三天,他都没等来李俊的消息。 在这里等没等来李俊,趁着等候的时候,赵子俞枫桥边上连续会见了锦豹子杨林、青眼虎李云、打虎将李忠、病大虫薛永和解珍解宝六人。 锦豹子杨林是裴宣和邓飞推荐过来的。 杨林在梁山的排位也不靠前,最根本原因就是没啥背景。 投梁山后,首次侦查祝家庄,杨林表现不佳,被人识破活捉了,还在祝家庄被剥了上衣游街示众。此趟被活捉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身体没受什么伤,但丢光了面子。 实际上,杨林从祝家庄被营救出后,他配合萧让,将李家庄的李应、杜兴赚上梁山,过程干得十分漂亮。 上梁山后宋江不让他带兵,给安排的职位是“分调大寨八面安歇”,只是处理一些山寨小杂务。 高唐州之战中,高廉大搞妖法,宋江无法取胜,面对高廉的偷袭,杨林冷静的用弩箭射伤了高廉,为梁山争取到请公孙胜出山的时间。 官兵攻打梁山时,八十万禁军教头丘岳,号称“累建奇功,名闻海外,深通武艺,威镇四海”,而且丘岳的职位比林冲还要高。结果这位没羽箭张清都没搞定的丘岳,被杨林出其不意一刀砍杀。 在征讨辽国期间,杨林作为林冲的副将,生擒辽国将领裴直;征讨田虎期间,杨林又作为关胜的副将,斩杀了敌将房学度。 裴宣和邓飞都向赵子俞极力夸赞:杨林处事冷静,能化妆侦查,有渠道买卖买火药,会射箭,虽然不善于持久格斗作战,但他是个能将敌手一击毙命的刀客,每次出其不意的快速猝然一刀,都能完胜当代最强高手。 后来杨林打杭州时还曾经染上瘟疫,不同于别人染上就命不久矣,他居然能靠自己身体的抵抗力,恢复痊愈。 经过跟赵子俞执行常州秘密潜入任务,赵子俞对杨林的能力很满意。这样的人才,即使没有裴宣和邓飞的推荐,也是要极力拉拢的。所以单独聊过一番后,干脆就直接拉进卫队收入麾下。 青眼虎李云是朱富推荐过来的。 李云原是沂水都头出身,就相当于县公安局长。 梁山一共有四大都头出身的好汉,武松是阳谷县都头,朱仝和雷横是郓城县都头,前三个都头,都位列三十六天罡席位。 唯有李云都头被排到地煞,而且排到第九十七位,地位比他徒弟笑面虎朱富还要低。 笑面虎朱富在梁山排在第九十三位。 李云属于被徒弟出卖,不得已被“逼”上梁山。 当年活捉李逵,押往县衙,他被朱富用蒙汗药麻翻,醒来后,带着昏昏沉沉的药劲追上李逵和朱富,还能和李逵还能打个平手,其实他步战武艺不弱于雷横。因为没背景,只被宋江安排个造房舍的工作。 这样被埋没的步战格斗高手,还有保卫和侦破办案的能力,正好拉进监军的卫队里来补短板。 在派走孟康和陶宗旺去支援建设上海镇后,有杨林和李云这两个格斗好手在身边,再加上他们能力又强,赵子俞卫队的实力只能是有增无减。 至于打虎将李忠和病大虫薛永,这二人都是走江湖卖艺出身,有不错的功夫底子,懂得不少江湖经验。 李忠是个老实人,为人小心谨慎,武术套路好,还懂得不少膏药方子配制,曾经是史进的武术入门师父;薛永西北边军出身,使得一手好枪棒,本事也不差,但上梁山后排名八十四。那个和薛永都过不了几招的穆春,还在梁山排名八十,就连薛永的徒弟侯健,都排名七十一。 史进和侯建都觉得:自己师父跟着宋江似乎混不出头,所以把这二人都介绍进了赵子俞的卫队。 解珍和解宝,本属登州系出身,但是这二人位列天罡,把自己的老大孙立、孙新、顾大嫂等人都甩到身后。除了有宋江平衡各个山头势力的考虑,解家兄弟都曾是猎户出身,会放毒药箭,会设陷阱,山地侦查能力一流,猎户的特长,令他们更容易在特种作战中出彩。 在先锋营里,赵子俞作战前重视侦查和搜集情报,重视特种作战,但是他不能直接带大军作战,慢慢的,先锋营形成一种趋势:宋江带大军进行兵团作战,赵子俞执掌情报系统,负责收集情报和特种作战。 李忠、薛永、解珍、解宝被拉进护卫队,使他的情报搜集方面有了更加专业的人才。 卫队多了六个得力干将,赵子俞并没有急于派出他们去侦查,而是在一心一意等李俊的消息。 李俊一直没等来,他又抽空把丑郡马宣赞叫到了枫桥边谈话。 之所以找宣赞聊天,是因为关胜和郝思文都说:宣赞情绪出现了问题。 傍晚在枫桥边,赵子俞摆了一桌酒席,请宣赞喝酒。 宣赞被找来时,丑脸扭成一团。 在帅哥成群的梁山,宣赞的丑能排第一位。他的头发和胡子卷缩着,又短又黄,脸上凹兜不平,皮肤是黑色的,说话时环眼一瞪,鼻孔还是朝天的,形象如同妖怪。 来到枫桥边,他疑惑的问赵子俞:“不知今日赵监军叫宣赞来,是有何事?” “宣赞将军,早就想和你单独一聚,但是前些日子军务繁忙,一直抽不出空来,趁着今天忙里偷闲, 请你过来,咱们一边喝酒欣赏这江南风光,一边来叙叙家常。” “赵监军如果有事就尽管讲,不用这么客气。” 宣赞总觉得:赵监军不会平白无故叫他来喝酒。 “我找关胜将军和郝思文将军打听过,你以前曾被晋康郡王赵孝骞收为郡马。晋康郡王是本朝英宗之孙,吴荣王赵颢之子,辈分算下来,你应该算是我的远房堂姐夫。虽然我是家族旁支偏系,堂姐也已经去世,但我还是应该叫你一声‘兄长’。” 说完,赵子俞恭恭敬敬,真的叫了一声“兄长”。 按照家族支系辈分来算,宣赞确实是赵子俞的远房堂姐夫。 “这都是以前过去的事了。现在宣赞和郡王府已经毫无瓜葛,就是赵监军营中一个校尉,请监军莫要如此取笑!”宣赞有点惶恐。 “不不,宣将军你毕竟和我郡主姐姐夫妻一场,一日是我姐夫,以后永远都是我兄长。” 赵子俞攀附起亲戚来,话语肉麻到让人受不了,宣赞却被感动了。 “宣赞自知貌丑,配不上郡主,谁知当年晋康郡王非要抬爱,把郡主下嫁给宣赞,最后导致郡主恼怒我相貌丑陋,羞愤之下离开人世。宣赞内心有愧,已经无脸再提当年之事,” 宣赞被提起气死媳妇的往事,说到这里,他丑脸顿时变得愁苦不堪,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堂姐这个事,不能全怪兄长你,只能是怪造化弄人。我堂姐一死了之,造成兄长从此不再娶亲,这才是最大的憾事。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定当帮兄长再寻一门亲事。” 一个把郡主都丑死的人,名声传出去了,宣赞就是想再娶,也不好找媳妇。另外,宣赞自己有了心理障碍,也主动不续弦了。 “不不,宣赞不敢再想娶亲之事。再说,军营之内,上下有别,请监军以后就直接叫宣赞的名字,或者宣校尉也行,不要再叫那些不合军营规矩的称呼。” 宣赞有点诚惶诚恐。 军营中有军令规定:就是父子兄弟齐在军营服役,也不能互称家里的称呼,只能以军中职务相称。 要是赵子俞在营内张口“姐夫”,闭口“兄长”的,只怕宣赞在营里会招来更多尴尬。 “好吧!我在私下叫你兄长,在外人面前,还是以军中称呼。”赵子俞从善如流。 “谢谢赵监军成全。” 对于赵子俞的理解,宣赞万分感激。 “那么兄长在上,咱们就来谈点其他的事。” 第126章 宣赞的心理问题 坐在枫桥边,赵子俞和宣赞把酒言欢。 在赵子俞眼里,宣赞是梁山第一外战专家。 他之所以被晋康郡王青睐,就是因为在一次外交场合和番将比试弓箭,宣赞连珠箭射的精妙,还能躲开对方射来的连珠箭,这一手武艺技惊四座。 骑射是西夏、大辽、大金的特长,宣赞和这些番将比试,居然表现的比番将还厉害,把游牧民族射箭好手们都比下去了,对手佩服的五体投地。 和汉民族比赢不算本事,和强悍的骑射民族比赛,并赢得了他们,这才是本事。 斗赢番将的同时,他为大宋争光,也令自己露脸,郡王爷惊喜之下,宣布把女儿许给他。 梁山泊的花荣也是一个神箭手,外号小李广,号称射箭百发百中,就没有人能够在花荣箭下逃开那必杀的一击。 但是花荣和宣赞对阵时,宣赞曾经连续躲开花荣两箭,并且用身后盔甲的护心镜,挡住第三箭后逃开,对于宣赞的避箭身法,射箭从不失手的花荣也是惊讶万分。 当赵子俞要和宣赞聊其他事时,宣赞在心理上对赵子俞已经没有了任何隔阂。 “兄长的本事,小弟早有耳闻。您的连珠箭,威震番将;您和关胜征讨梁山时,还躲过花荣三支必杀之箭;梁山为了擒获您,动用了秦明和孙立两员上将联合夹攻,才能得手。” “征大辽、征田虎时,您战功赫赫。征王庆时,您和郝思文将军带一万老弱兵马守宛州城,贼将季三思、倪慴率军袭城,萧让摆空城计,您埋伏在西门,趁机杀出,大败淮西军,斩首万余。季三思、倪慴都死于乱军之中。” “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带兵征战,兄长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这次征讨方腊,不知兄长未来还有什么新的愿望吗?” 听到赵子俞这么一问,宣赞长叹一口气。 “唉——我以前虽然略立有些军功,但是和梁山其他兄弟斩将夺城的赫赫功劳比起来,都还相差甚远。宣赞我相貌丑陋,气死了郡主;征讨梁山,被擒后反而投靠梁山;招安回归朝廷,又屡次不被朝廷信任……随梁山南征之时,我早已心如死灰……” “兄长心境如此低落,小弟竟一直没有察觉,真是不该!您凭着这种心情随大军南征,很容易生病的。” 宣赞摆摆手:“病不病的无所谓,如今这征讨方腊,我处境很尴尬。千辛万苦回到朝廷,朝廷已经不信任我了;继续跟着梁山泊,只能是被不停的派到各地征讨叛逆。等讨平方腊,谁知道朝廷还会再派我们去征讨哪里的叛逆?这么下去,早晚作为罪臣死在征讨的路上!” 赵子俞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兄长万万不可这样想!您情绪这样沮丧,在战场上稍有分神,就会没命的!” 宣赞痛苦地抬起头:“如果我在战场上被人杀了,死后也只会被人说我没本事。我作为招安降将,一直马不停蹄地去征讨各路叛逆,赢了也不会升职,再也回不去以前的官位。与其这样,倒不如找机会寻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战场上和他同归于尽,也让人知道我宣赞对朝廷还是忠义的。” 听说宣赞要找机会和对手同归于尽,这自杀倾向让赵子俞心惊。 赵子俞突然发现:宣赞的心理出现了大问题。 大宋朝军中没有心理医生,如果不及时进行心理疏导,他很容易自己去寻死。 看着宣赞低落的情绪,赵子俞问道:“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让兄长感到快乐的东西吗?” “以前,我总认为:大丈夫志在四方。为朝廷出力,击败外夷,开疆拓土,成就一番功业,那是快乐。所以在和番将比试时,我拼命表现,努力击败外夷为大宋朝争光。” “可现在,我表现的再勇猛,也是在屠戮我大宋的子民。名义上说是讨伐叛逆,其实我在梁山泊时,也是该讨伐的叛逆。我跟着朝廷不断屠戮大宋子民,感觉就是在一点一点屠杀自己。杀的人越多,感觉自己死的越快,等方腊叛逆全部扫完,我自己也就彻底死了。” “兄长是想立功于边疆,为国家开疆拓土?” “对!那才是大丈夫干的事。比如燕云十六州,如果我能参与收回,哪怕只是做一个普通士兵死在里面,也是值得的!可惜,朝廷现状如此,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能让兄长感觉快乐的吗?” “以前在梁山时,一大帮人聚在一起,相处之时,也感觉很快乐,可是如今,虽然大家还是在一起,但是那种快乐的感觉却找不到了。唉——一切都回不去了!” 宣赞又是一声长叹。 “对了,我听说在水泊梁山聚义的时候,你们兄弟中有谁心情不好,可以找公孙胜给做法排解,还有乐和用音乐和歌声帮你们解忧,他俩出面,梁山兄弟就没有忧愁,有这回事吗?” “确有此事!谁有解不开的心事,找公孙道长聊聊天或请道长作作法,忧愁马上就没有了。乐和有事没事弄个曲子唱个歌,我们一直都感到开心。如今,这二人也都离开了。” 听宣赞这么一说,赵子俞马上意识到:公孙胜在梁山不仅是法师,还是心理医生。不经意间,公孙胜起到了随军牧师的作用。 而乐和,在梁山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人物,他在梁山还起到宣传和娱乐的作用。 有这二人在,梁山好汉以前很少出心理问题。 这个军队中的心理问题和心理疾病,在宋朝被称作是:士气。 情绪低落就是士气低下;情绪开朗就是士气高涨。 一般郁闷和心理压力到了一定的程度,人有可能会有自杀倾向。 可是公孙胜和乐和都离开了梁山的队伍,对于宣赞的低落情绪,他们远水解不了近渴。 后世生活压力巨大,赵子俞在做猎头时,也接触过一些有心理疾病的客户,知道一些治疗知识。 缓解心理压力,除了吃药、对症聊天解开郁闷和运动出汗,还有就是环境疗法。 赵子俞又想到了上海浦的那片还没开发的地方。 “我有些新的差事,派别人去做我不放心,兄长可否帮我一个忙,去完成这个差事?” “什么差事?” “以我在先锋营的权力,可以强制你去,但是我希望你是自己自愿去的。” 赵子俞说得很郑重。 “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尽管说就是。” “这件事是绝对机密的,执行任务期间,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哪怕是和你关系最好的关胜和郝思文!” 宣赞想了想,抬头说道:“我死都不怕,还怕保密不成?九天玄女娘娘在上:宣赞愿意保守机密,如有泄露,天诛地灭……” “好了,好了,兄长不必发那么毒的誓。”赵子俞急忙阻止他往下说。 “我朝已经在准备对边境用兵,很快就会和番兵番将在战场上交手。敌军擅长骑马,我们的步兵和他们交手时,会吃很大的亏。” “要对西边动手了?”宣赞浑浊的眼里突然闪出一丝光亮。 “不是西边,是北边。” “燕云十六州!”宣赞突然来了精神,从一个颓废而又沮丧的人,变成精神奕奕的武将。 赵子俞小声做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 “难道官家要收复燕云十六州了?我能做什么?” 赵子俞是皇室的人,有内部消息来源,他说出来的消息,肯定是靠谱的。 “我在东边看中一片荒地,想在那里设个养马场,畜养军马,以备北方战争使用。这个事是绝密,我已经派咱们梁山的施恩、孔明、孔亮、孟康、陶宗旺去打前站,但是这几人战斗力都不高,对军马业务也都不熟,我想请兄长您带着郑天寿也过去……” 派郑天寿过去,是找宣赞教他武艺。郑天寿的武艺稀松平常,如果宣赞能把自己的刀法和箭法传给郑天寿,郑天寿战斗力还能提高,顺便找机会让宣赞身上出出汗,还能解决他精神抑郁的问题。 一听有秘密任务指派,宣赞突然来了精神。 他和这个远房小舅子聊了很久,直到看见远方一条小船快速划了过来。 站在枫桥外围的几个卫士很警觉,迅速判断清楚小船前进的方向是朝这边来的,他们还看清了船上的人。 时迁兴匆匆跑过来:“禀报赵监军!李俊哥哥终于回来了!” 第127章 李俊带来的消息 在寒山寺的一间偏僻僧房内,李俊和赵子俞单独见面了。 “事情进行的怎么样?” 赵子俞问的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客套。 “事情出现了点波折,但是后面还算顺利。”李俊也很干脆。 “童威和童猛呢?” 李俊带着童氏兄弟去的太湖,回来时却不见这二人。 “他们留在榆柳庄,就等我的回去。” “说说经过吧!” 李俊喝了口水,才开始进入正题。 “按照赵监军吩咐:我和童威、童猛,驾着一叶小船进入太湖探听南边消息。我们从宜兴小港,出吴江,私入太湖里去,远远望见一派鱼船,约有四五十只。便假装买鱼和找人,靠近去打听。人没打听到,当地渔人带我们到一个处所,说是那里有鱼……” “结果是把你们骗到那里,然后被绑了要杀掉。” 赵子俞似乎什么都知道,亲眼见过一般。 李俊惊住了。 “我们的遭遇赵监军都知道?” “我算是知道一点,但是那四个好汉叫什么名字,我是真没记住,令你们行动中执行的磕磕绊绊,这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会补偿你们。对了,那四个好汉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叫赤须龙费保,剩下三个,一个是卷毛虎倪云,一个是太湖蛟卜青,一个是瘦脸熊狄成。” 听到李俊的叙说,赵子俞把这四个名字一一记下。 以前看水浒书,知道有李俊太湖榆柳庄遇见四个好汉的这一回,但是四人名字没记牢靠,导致李俊的侦查行动差点闹成笑话。 “赵监军真的不认识这四人?”李俊感觉有点不可置信。 “我只知道太湖有这四个绿林人物活动,但是真不知名字。”赵子俞老实承认。 “他们也说不认识赵监军。我等还以为赵监军认识这四人,见面就报出赵监军名号。谁料这四人说根本不认识监军,那时才惊觉不妙。不过好在我们报出自己名号之后,四人对我们纳头便拜,大家虚惊一场。” 李俊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好笑。 赵监军不知道太湖四杰的名号也不奇怪,也可能是因为以前在江南办案时,听说他们在江湖上的事。 不过李俊觉得赵子俞看人很准,这点不得不佩服。 “我劝他们加入咱们先锋营,但是这四人说:要是想当官,早就在方腊手下做了统制,他们只愿意寻求快活,不愿意做官。但是,他们愿意帮助我们。” 不料,赵子俞还有更劲爆的问话。 “然后你们就结拜喽!” 李俊吓的魂都飞出来了。 赵监军连这都知道! 和太湖四杰结拜,这么隐秘的事,他来到跟谁都没说,赵监军居然什么都知道,如同亲眼见到一般。 这个监军太厉害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预测比公孙胜还厉害?以后与其事事让监军问,不如自己先说出来,早交待早轻松。 “当时意气相投,我们确实结拜了。只是想让他们帮助我们……”李俊慌忙解释。 “李将军不用解释,你和这四个人的关系一定要相处好。你收他们做手下,我是一直乐观其成。这四人对你开拓远洋国外业务,会有大的帮助。” 赵子俞根本把李俊背着他结拜没当一回事,还给他留下自我发展的空间。 “他们四人没有劝说我远走海外。”李俊赶紧又解释。 “等打下苏州,你带些我的赏赐再去见他们,他们会劝你远走高飞的。到时候,我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上海镇去找玉幡竿孟康,多造几艘出海的大船,我们的财源滚滚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赵子俞在南征的过程中,抢润州钱库,得宋江谭稹送礼,抢常州钱库,一路得到不少银子,行军打仗,带着始终是个累赘。 孟康和陶宗旺带两百兵去上海浦支援时,已经让他们带走一部分,作为开发的前期启动资金。 剩下的一些银子,除了零用和赏赐手下,他准备直接给费保等人一部分,让他们现在就去造大船。 费保这四个人本来就有心离开太湖,向远洋海外发展,只是缺少一个强有力的领头人和一笔启动资金,自己早期给他们投资上一笔钱做启动资金,再派李俊去领导他们,以后自己地位就是最大的原始股东。 有这些人在海外开拓,上海地区是支点,海外暹罗再有一个支点,所谓狡兔三窟,躲避金兵南下的灾难庇护所就算建成了两个。 李俊本想拒绝赏赐,但是想到和赵子俞在润州江边刚认识时,赵监军所说那些神神叨叨的话,他突然有一种预言应验的宿命感。于是低头虔诚地说道:“赵监军是神明之人,不管说什么,李俊唯有领命!” “这些事先都放在一边,说说你们找到什么好的进攻苏州的计划吧!” 赵子俞更急着拿下苏州。因为最近的军情报告:西边宣州等地,已被西军攻下,西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自己这边再不努力,南下进度就要滞后了。 听说西军常年在边境和西夏作战,这群老兵油子特别嗜杀,下手极狠,攻下城池后,对敌军几乎都不留活口。 如果进军速度太慢,只怕方腊手下好多良将和无数两浙路善良百姓,就要死在西军手里。 李俊这时才开始讲在太湖得到的惊喜。 “我们七个人在榆柳庄上商议要取苏州一事。我说方貌不肯出战,城池四面是水,无路可攻,舟船港狭难以进,这样下去怎么能攻破苏州?” “费保说:杭州不时有方腊手下人来苏州公干,总会有机会的。他派几个打鱼的去打听,结果两日后的下午,有打鱼的回来报道,说平望镇上,有十数只递运船只,船尾上都插得黄旗,旗上写着‘承造王府衣甲’,眼见的是杭州解来的,每只船上,只有五七人。” “既有这个机会,费保聚集六七十只打鱼小船。我们七个人各坐一只,其余都是渔人。藏了暗器,尽从小港透入大江,四散接将去。当夜在江东龙王庙前,将那十只官船全都劫到榆柳庄。” “这十只船上押送的是新造完铁甲三千副,解赴苏州三大王方貌处交割。为杭州方腊大太子南安王方天定手下人押送。我问了姓名,要了一应关防文书,也把两个库官杀了。费保叫两个渔人,摇一只快船送我过来报信。童威、童猛并费保等把衣甲船只,悄悄藏在庄后港内。” 赵子俞听得心里畅快,说道:“好!好!现在攻打苏州有门路了,苏州唾手可得。走,我们现在就去寨中见宋先锋。” 第128章 我们是去接收坏人产业的 第二天黄昏,赵子俞很难得的闲来无事,在枫桥边摆上一桌子酒菜,一边欣赏寒山寺的水边风景,一边和新收的杨林、李云、李忠、薛永、解珍、解宝等人畅快宴饮,郑天寿也跟着陪坐。 焦挺、时迁,王定六、汤隆、侯建、白胜等人另开一桌,在旁边半吃半做警戒保卫工作。 赵子俞说是今天只谈私事,不谈公事,众人其乐融融,唯有郑天寿有点闷闷不乐。 面对即将打回去的故乡老家,他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郑天寿被另派了其他任务,临到家门口,赵子俞要求他过家门而不入,免得触景生情,再想起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酒过三巡,赵子俞端着杯子坐到郑天寿身边。 “你确定这次不回家看看了?” “我的家已经成了朱家园林的一角,听说原址位置,都种上了花草树木,还被摆上了一块重达数万斤的太湖石,原来的家,早已经一砖一瓦都找不到了。” 郑天寿说出来时,还勉强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有点惨淡。 赵子俞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已经吩咐下去,梁山的弟兄们会为你报仇的!你不出面,比出面合适。” 在地图上,郑天寿已经把自己知道的朱勔家所有产业,都标了出来。 赵子俞命令手下卫队:凡是地图上标记出来的位置,一律查抄没收! 他手下那班卫队的梁山好汉们看到地图上标记的地方,这些曾经杀人放火的强盗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地图上,几乎半个苏州城都是朱家的。 城外,朱家有田庄 10所,良田30万亩,都已经被赵子俞当做是方腊的“敌产”查没。仅这些田产,每年岁收租课就能达到10万多石。 苏州城内,朱勔搜刮民脂民膏,给自己建造了一个“同乐园”,园林之大,搜集的各种湖石之奇,堪称江南第一,据说仅是为宋徽宗修建景灵宫,就从这里运出过太湖石4600块。 苏州未被方腊攻陷时,朱家卫队士兵规模已经达到数千人。东南一带刺史、郡守多出于其门下,“颐指目摄,皆奔走听命”,时人称朱家是“东南小朝廷”。 因为朱家有权有势,只要苏州百姓家中有一木一石稍堪赏玩,朱勔就率领健卒直冲其家,往花石贴上黄封条为标志,就算是又搜罗到一件御前贡物。 百姓稍有怨言,则必冠之以“大不恭罪”,借机敲诈勒索,普通人家往往被逼得卖儿鬻女,倾家荡产,朱勔却大发横财。 朱勔以采办花石为名,从宋徽宗库府支取钱财,“每取以数十百万计”,但进贡到东京的,却都是强抢硬夺来的,一分钱赔偿也没给老百姓。其他如掘坟毁屋贪赃受贿的事情,更不可胜数。 赵子俞本来就是查访江南官员贪腐的监察御史,再加上曾经被江南官员陷害,差点死在方腊的酷刑之下,这次来到苏州,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不为郑天寿,哪怕只为自己,他也得给这些人点颜色瞧瞧。 反正张叔夜也说了,童贯代天子拟旨,撤销苏州花石纲供奉局。现在正好趁机整治朱勔。 狠狠打击朱勔,还能收获江南百姓的人心。 面对地图上的众多朱家产业,白胜直咂嘴:“当年我们劫了十万生辰纲,就觉得很了不起,跟朱家比,真是差远了!这朱家出身卑贱穷困,是怎么抢来这么大家业的?比我们做强盗的还狠!” 时迁说道:“乖乖!这朱家在苏州那么多产业,我们十几个人,带着三百士兵,根本查抄不过来!” 赵子俞道:“你们主要把朱家的同乐园给我查抄了。同乐园一抄,起码苏州城内大半朱家财产都已经到手!这事由陈希真主持,他带来的猿臂寨好汉中,也有几人堪用。我让他们也带着人,连同去查抄那些产业!为了给郑天寿兄弟报仇,咱们大家加把劲,把苏州城内朱家产业一举抹平!” 焦挺不放心地说:“把我们都派出去查抄朱家产业了,谁来保护赵监军您?” 赵子俞却笑道:“我让欧鹏和邓飞陪着我,对了,还有陈丽卿跟在身边。她的武艺也是不错的,马上马下都能来两下子,外号叫女飞卫,箭射的也不错。再说,我自己身上也带着汤隆为我打造的弩,遇到危险……” 焦挺说:“我就是怕陈丽卿那假小子谋害你!” 杨林和李云谨慎地说道:“我们也有点不放心,万一……” 赵子俞大笑,他往远处看看,说道:“别万一了,人已经来了,你们猜:她会趁你们不在我身边,找机会害我?” 众人远远望去,只见陈丽卿和刘慧娘带着两个卫士,正缓缓骑着马过来。 走到卫兵跟前时,外围的卫兵们回头,为难地看看这边。 上次士兵们放陈丽卿靠近赵子俞的大帐,差点让她偷听到赵子俞和朱武商议的军事计划,事后,赵子俞重罚了当时守卫外围的卫兵。 “让两位姑娘进来吧!”赵子俞挥挥手。 于是,两个美丽的绝色女子都被放了进来。她俩身后那个叫杨腾蛟和真大义的卫士,默默在远处候着。 看着枫桥边的美景,刘慧娘笑吟吟的念起黄庭坚的《登快阁》:“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 赵子俞也站起来,接着吟起这首诗的下半段:“朱弦已为佳人绝,青眼聊因美酒横。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 吟到“此心吾与白鸥盟”时,刘慧娘突然触动到心事,脸色变得绯红。 “两位姑娘,今天在虎丘山游的高兴吗?”赵子俞先拱手施礼问候。 “风光不错!就是听说那山里藏着吴王的剑冢,剑冢里藏了无数古代有名的宝剑……我真想下到剑冢里去看看,掏得几把宝剑出来!”陈丽卿说得跃跃欲试。 赵子俞大笑:“哈哈!那只是传说,如果真的有宝剑,经过一两千年,早就被人盗没了,陈姑娘你进去也是白去!” 陈丽卿认真的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就没有去那剑冢中寻找宝剑。” 刘慧娘:“表姐,你别在赵监军面前丢人了!也不怕让人家笑话!” “哪里哪里,我就喜欢陈姑娘这种爽快的性格,就像男子一样利落!” 赵子俞一边和两个姑娘嘻嘻哈哈,一边把她们也请上席。 “自古男女不同筵,我们两个女子和你们同席,不太好吧!”刘慧娘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 她虽然嘴上说不能同席,人却一直不肯离开。 王定六、白胜、时迁等人立刻看出苗头。 “我等已经吃好,还要到四周巡逻一下,看看有没有防守漏洞。”一边说,旁边一桌开始逐渐离席。 这边杨林、李云等人也觉得不妙,纷纷找借口离开。 梁山一帮大老粗看着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官人在和两个美貌女子一唱一和,他们插不上话,这帮家伙居然一个个开始脚底抹油——开溜。 焦挺还想留下保护赵子俞,不料被白胜、王定六和时迁直接拉走,三人一边拉他,还一边小声教训:“你这个没眼色的没面目!没看见大家说有事离开,赵监军都笑着应允了吗?就你还没眼色!” “我等都走远了,谁来保护赵监军?”焦挺还是傻乎乎不懂事儿。 “早晚有一天,那俩妮子跟赵监军进洞房了,我看你还跟着进去不?”白胜几乎要啐焦挺一口了。 焦挺听到“进洞房”,终于回过神了。 他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见众卫士都远远的跑去外围守着,赵子俞才对二女说道:“两位请坐,不急拘束。今天不算吃饭,算是我这个监军在布置任务。二位姑娘既然来了,正好和你们说一下明日攻打苏州的任务……” 第129章 苏州大战 初春,大约五更时分,天色还未亮。 分管苏州城门进出的飞豹大将军郭世广得到军士报告,说是有一支打着南国旗号的船队开到城下。 正是和宋军交战的时节,郭世广为防止有宋军借机渗透进来,便亲自上城来查问。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过来的?所为何事?” “小的为杭州大太子南安王帐下小军,押送新造完的三千副铁甲,解赴苏州三大王处交割。” 城下船头一个身材长大,浓眉毛,大眼睛,红脸皮,铁丝般髭须,声音如铜钟般的小校抬头,他自称是方天定的手下,回答的很镇定。 “有关防文书吗?”郭世广问。 “关防文书在此!”浓眉大眼的红脸小校举着一份文书说道。 一个吊篮从城头降下,落到押运铁甲的小校面前。 “把文书放进吊篮!” 小校不易察觉的笑了一下,把文书放进吊篮。 吊篮升了上去。 “启禀大将军,文书上和城下来人说得一样,看来无误。”城上有人检查过文书,向郭世广汇报结果。 郭世广不放心,命令道:“送至三大王府里,请三大王再辨!” 城上军士拿着关防文书,迅速消失在城头。 “派两队人监视着城下,若有异动,格杀勿论!”对于接近城墙边的船队,郭世广保持着警惕。 两队军士手持刀枪和弩箭,警惕的监视着船队。 只要船上有人耍花样,立即将其就地消灭。 不到半个时辰,跑去三大王府的人带着回执跑回来,说关防公文验看之后,都是真的,没问题。 郭世广还是很谨慎,他自己坐在水门边上,派人下船去验看:船上装载的东西是不是和文书上说的一致。 派去的人在各个船上都看了一下,回头对着郭世广说:“满满地堆着,都是铁甲号衣!” 听到货对路,郭世广才让开城门把船都放进城。 放进十艘船后,马上命令关闭水门,防止有人在后面趁机跟着进来捣乱。 正在这时,一支五百人的军队从身后开过来。 郭世广一看,来人认识,领头的是三大王方貌府中的一个官员。 “飞豹大将军,三大王命我带五百军士,过来监视铁甲号衣交割。交割完毕,铁甲我们全部带走。” 郭世广点点头,说了声“有劳”,自己转身上城。 三大王最近正在组建自己的嫡系铁甲军,据说三大王府里,已经有五七百人的装备了铁甲,最终目标是组建成五千人规模的铁甲军。 这里面,有些方貌隐隐要自立山头的苗头,三大王、八大王和皇侄方杰互不服气。 郭世广属于是三大王方貌的手下,可关于他们方家内部的事,他也不想在其中掺和的太深。 监视官员带着着五百军士在岸上站定,便等着从停靠在河湾的船上交割铁甲号衣。 监视官骑马来到船前,扯着嗓子说道:“我奉三大王命令,过来办理交割,你等现在就开始卸货!” 他们三大王府里的人骄傲惯了,连马都不愿意下。 听到有人喊话,船舱里率先钻出四个人来。 一个强壮的黑大汉,带着一个脸色如鬼魅般丧门星的高个子,还有两个长的奇形怪状的汉子。 这四个人一出来,虽然身上穿的是南军衣帽打扮,但是样子太过粗丑凶恶。 监视官顿时心中生疑了,惊惧之下,他急忙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大汉身后两个长的奇形怪状汉子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团牌,背上多了标枪和飞刀。 不等这边监视官喊出第二声,一把厚重的飞刀凌空强劲飞来,竟直接把监视官从马背上剁了下去。 跟来的五百军士见情势急转,正想冲上船拿下扔飞刀的汉子。 不料,船上的黑大汉摸出一对板斧,抢先跳到岸上。 板斧在人群中飞舞,断肢和鲜血横飞,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 黑汉子身后,丧门星脸的高个子拿着一把阔剑,剑花纷飞,把另一队人削的血花飞溅。 两个手拿团牌的汉子,则是护住前面二人的身侧,防止有人趁漏洞偷袭。并且,这二人不时扔出标枪和飞刀,刺倒附近最有威胁的敌手。 这四人组太厉害了,五百军人见势不妙,竟然被杀的队形散乱。 不少人回头就跑,顺带着,队伍整体溃散了。 霎时间,李逵、鲍旭、李衮、项充四人在岸上开出一片登陆的空地。 船上,不断有武艺高强的人带着兵器跳上岸,断断续续,下船来的人,二百都不止。 郭世广在远处见情况不对,指挥自己手下士兵赶快压上去。 谁知船上最后下来一个汉子,指挥十来个人架起两门奇形怪状的小炮。 “轰——”的一声。 一炮下去,近距离漫天飞出的大颗粒弹丸,封锁了一条巷子,将郭世广的手下打倒一大片。 郭世广惊异于对手武器的威力,但他还是不死心,指挥更多手下继续压上。 “轰”的一声,第二门炮也响了,又轰倒一片南军士兵。 两炮下去,士兵们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都呆住了,无人敢再上前。 南军集体迟疑的时候,那个炮手重新装填弹药的速度很快,早已又装填好弹药,带着十个手下,追着郭世广的队伍开炮轰击。 连续数炮下去,郭世广的手下士兵们精神崩溃了,队形一散,丢下郭世广就跑。 眼前意料不到的急剧变化,气得郭世广眼睛几乎要瞪出血。 听到炮声和爆炸声,苏州城顿时陷入混乱,守在城头的将军们,唯恐城中三大王方貌有失,都带兵到城中弹压秩序。 苏州城下,宋江人马听到城内炮乱响,又见城头有兵马调动下城墙。待到城头守军数量明显减少,宋江立刻派数千弓弩手对着城墙上的守军放箭压制。 猝不及防之下,城墙上的守军又被射倒一大片。 在城墙上活着的守军都蹲下找地方躲箭雨的时候,宋江冷酷地下令:“攻城!” 步兵们推着云梯和攻城车,在漫天箭雨的掩护下,围绕苏州东、北、西三个城门,开始蚁附攻城。 城上的守军想站起身来抵抗,但是旁边城头的甬道身上,一群左臂缠着毛巾的自家士兵冲杀过来,不等南军分辨仔细,便被这些人杀个人仰马翻。 还有南军将领一边派人飞报方貌,一边组织军队反攻,准备夺取失去的城头阵地。 不料一帮敌军奸细,带着两门造型奇怪的小炮,近距离轰出躲不开的漫天弹丸雨,把反攻的军队轰的七零八落…… 先锋营大军队伍的最后排,赵子俞带着众手下和亲兵队,在观察的城头的战况。 当听到炮响时,他就对身边的刘慧娘和陈丽卿说:“这是凌振的虎蹲炮。他们得手了!” 陈希真捋着胡子问:“我听说宋江让戴宗和凌振带着十个炮手,去太湖里给李俊他们送去一船号炮,赵监军什么时候给换成另外一种炮了?” 赵子俞笑道:“宋江让送的号炮,只能用声音响着吓唬吓唬人,只听响没意思。我给凌振改进的虎蹲炮,既能用声响吓人,还能真的轰倒人。” 陈希真:“你们上次潜入常州西门,也是带的这种小炮吧?” 赵子俞:“是的。上次凌振带的虎蹲炮没有派上用场,他遗憾的要命。为了给他消除遗憾,这次我让他带够弹药,轰个痛快!” 正说着,就见城头上,凌振带着十个炮手沿城头甬道,一路碾压过来。凡是遇到抵抗,一律轰击解决。 李俊、戴宗引着费保等四人,护卫在凌振左右,让他能专心放炮轰人。 隆隆有节奏的炮声中,南军纷纷败退后撤。 眼看着,城头被宋军占领。 城门被从里面打开,先锋营的宋军们,纷纷往城里冲杀。 赵子俞笑道:“现在该看我们表现了,进城!” 第130章 接收敌产 苏州城内已经乱成一团。 李逵、鲍旭、李衮、项充的四人组合,虽然似乎每个人的单打独斗能力都不是最强的,但是四人组合在一起,却成了“最强杀人组合”。 在城市巷战中,这四人一路冲杀,带着跟来的一百来个梁山喽啰,在狭窄的城市巷道内,仗着敌军施展不开的优势,竟然将整座城市冲击的大乱。 再加上凌振顺着城墙上的甬道放炮,李俊、戴宗领着费保等人保护和掩杀,城池的东、西、北三门,很快被梁山好汉们趁乱冲开,更多梁山好汉冲了进去。 眼看大部队都已经进城,赵子俞带着自己的嫡系,也跟着大摇大摆的进城。 其他军队要么点火,要么冲杀。 前面的人还在冲杀,赵子俞则带着几百人的嫡系,开始有条不紊的按照一幅苏州城地图,开始给一些房屋贴封条。 “这一家,封了!” “从这开始,这半条街的房子,全都贴封条!” “哎呀!怎么这几家着火了?这肯定是李逵那个黑炭头放的火!一只手受伤骨裂了,还能干这么缺德的事,早知如此,该让陈大人把他那只好爪子也给他踩骨折了!还愣着干什么?快救火啊!” 看着还有房子被烧,赵子俞痛心疾首的感觉,似乎烧的是他自己的房子。 手下人赶紧七手八脚的上去救火。 好在苏州城内也到处是河流,取水很容易,很快火就被扑灭了。 陈希真和赵子俞并排骑马行进。 听到赵子俞咒骂李逵放火,还诅咒李逵该早被自己踩伤另一只手,他心里对赵子俞有了更多好感。但是嘴上,却还很谦虚谨慎地说道:“当时老夫考虑不周,踩伤李逵一只手,令他上阵时一只手不灵便,杀敌时实力大打折扣,如今想起来,实在是惭愧啊” “陈大人,您不必过谦,李逵那家伙就是欠收拾。您做的没错!对了,前面好像已经被打下来了。您赶快带人去前面查封‘同乐园’。那是伪三大王方貌的府邸,对于敌产,现在统统查封,一丁一点都不能放过!” 说完,赵子俞还对时迁、白胜等人使个眼色。 时迁、白胜等人会意,立刻站在陈希真马后面。 “老夫领命!” 陈希真抱拳施礼,然后带着二百多人急急赶去前方。 他们去占领方貌的三大王府,也就是“同乐园”。 苏州没丢之前,朱家在江南积蓄的财产都聚集在这里。 苏州被方貌占领之后,改成三大王的王府,所有缴获的财产,也都集中在这里。 派上时迁、白胜、王定六、焦挺、侯建、汤隆等人过去,就是要抢时间,在张叔夜和刘光世接手之前,把这里面的该弄走的东西,统统清空。 大街上,杨林、李云、李忠、薛永、解珍、解宝等人,带着一百来人,正清点并查抄一些朱勔在苏州城内零碎的财产。 这种“接收”,本来是一种名声很不好,性质上也很恶劣的行为。 可是一考虑到靖康年很快就要到来,金国的大军也很快就要南下。这些钱财就是收归大宋国库,也只能是归置好,再上贡给金人。与其便宜外人,不如赵子俞留下来便宜自己。 本着这种心理,在兵荒马乱中,赵子俞心安理得的开始全面接收。 以后就是有人惦记这些钱财,查问起来。就说是钱财被敌军都掳走了,反正不好对证。 任务都是进城前分配好的,随着手下人一一被派了出去,赵子俞身边,只剩下欧鹏、邓飞、陈丽卿和刘慧娘四个骨干,顺便身后还跟了十几个士兵。 欧鹏和邓飞是赵子俞找宋江要来的,此二人作为护卫,警惕地骑马跟在赵子俞左边。 而刘慧娘和陈丽卿,则跟在赵子俞右边。 他们在苏州大街上慢慢往南溜达着前进。 前面喊杀声还在继续。 路边,混乱的街道还没有被打扫。 偶尔遇到燃烧的房屋,赵子俞还喊住一些搜索残敌的宋军士兵,让他们帮着救火灭火。 不断有传令兵跑来,报告战斗的进程。 苏州城已经被宋军搅的大乱,敌军东西乱窜,四散奔走。 到处都是逃散的敌军,到处都是搜查寻找残敌的宋军。 宋军围住三个方向的城门,只留南门,围三阙一,让对手更无心抵抗。 刘慧娘面对纷乱的战场,竟然没有一点害怕,还歪着脑袋开赵子俞的玩笑。 “现在宋江还没进城,赵监军就已经进城。赵监军真是比宋江还勇敢啊!” 赵子俞奸笑:“哪里哪里,为国家尽忠,这是本分,应该的!” 陈丽卿皱皱眉头,不满地说:“哼——监军哪有那么正派?还不是看上了方貌的财产!” 赵子俞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嘘——看在我找朱武和樊瑞帮你解除诅咒的份上,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 “好吧——这件事上,我谢谢赵监军了!”陈丽卿懒散的朝赵子俞比划着,作了个揖。 然后,她眼中又闪现出自以为是的疑问。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总觉得:你是不是哪里在骗我?” “天地良心!我怎么会骗你?”赵子俞大声喊冤。 “朱武和樊瑞是帮我做了法事,说是解除了一切对我的诅咒。但是事后,这二人对我信誓旦旦的发誓,说从来没有对我下过什么咒!如若说谎,宁愿不得好死!他二人是修道的,既然敢发毒誓,就一定是没有做这件事。那么,在我们大营中,最有嫌疑对我下咒的——就是赵监军你了!” 陈丽卿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 “刘姑娘你来评评理:帮了她,反倒成嫌疑最大的坏人了!我这是不是好心没好报?” 刘慧娘抿嘴不语,只是低头偷偷在笑。 “刘姑娘,别不说话,你姐姐这样恩将仇报,以后谁还敢帮她?你倒是评评理啊!” 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明泽桥东街,眼看就要到饮马桥。 突然看见郑天寿正在桥边低头不语。 见是监军带人过来,郑天寿有点难受的说:“宣赞大哥在桥下。” 赵子俞急忙往桥下看。 只见丑郡马宣赞,浑身是血,静静的躺在桥下河岸旁。 他的身旁,有两匹倒毙的马,还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敌将。 “宣赞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欧鹏和邓飞先急了。 郑天寿低着头,一脸遗憾:“我来到时,宣大哥正和敌将鏖战,双方浑身是伤,都打急眼了,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还没等我走近,他们双双落下饮马桥……” 第131章 折了丑郡马宣赞 宋军只用一天的功夫,便把苏州城打下来了。 城外等候消息的宋江,听到城内报来得手的消息,喜不自胜,带着其余部众,浩浩荡荡开进苏州城。 来到三大王的王府前,还没进门,就被赵子俞挡住。 “宋先锋,我想告诉你一些消息。” “赵监军,咱们还是进到王府里再说!”看着偌大的王府,宋江急于进去。 “咱们就在门口说吧!”赵子俞拦住他,偏不让他进去。 “有什么急事,不能进了王府再说?” “是这样的,今天弟兄们在城里战果不错……” “我知道!”宋江有点不耐烦,苏州城都拿下来了,战果肯定不错。 但是监军不能怠慢,他还是在王府门口耐着性子听赵子俞把话说完。 “黑旋风李逵等人,和鲁智深从小巷的两头堵截,杀散了方貌带着突围的五七百铁甲军。方貌抵挡不住,独自跃马再回府来。” “方貌逃掉了!”宋江惊叫。 “不是,我还没说完。方貌逃回的路上,在乌鹊桥下,被武松赶上,一刀掠断了马脚,将方貌倒攧下来,再复一刀砍了。方貌首级,一会儿送过来。” “哦——”宋江长出一口气,一个重要对手,终于被他们杀了。 “那咱们就进王府里等着吧!”宋江又要抬腿进王府。 早就听说这王府是朱家“同乐园”改的,里面特别富丽堂皇,宋江这土鳖早想进去看看。 “不——不止这一件事。”赵子俞又挡住了他进门的脚步。 “下面的人来报:说朱仝生擒徐方,史进生擒了甄诚,孙立鞭打死张威,李俊枪刺死昌盛,樊瑞杀死邬福,许定在乱军中被杀,单只走了刘赟一个,领了些败残军兵,投秀州去了” “那是好事啊!赵监军,我们现在就到王府里坐下,传下号令,休教弟兄们杀害良民百姓,救灭了四下里火,出安民文榜,晓谕军民……” 宋江一边说,一边拉着赵子俞的袖子,很热情的想一同踏进王府。 还没等到跨上门槛,赵子俞第三次拉住他。 “宣赞和敌将郭世广鏖战,你我相伤,都死于饮马桥下。” 这一句,赵子俞说得异常简短。 宋江听到之后,却是差点一屁股坐到王府的门槛上。 “监军是说:折了丑郡马宣赞?” 赵子俞点点头:“没错!我带人想进驻王府,来到饮马桥边,结果发现他和敌将双双倒在桥下。” “宣赞兄弟啊——”宋江嚎啕大哭。 吴用等人,赶紧上来劝宋江。 “哥哥莫悲,这都是天数。” 哭了半天,宋江才止住哭声。 “宣赞兄弟的尸身在哪里?我要去亲自祭拜!”宋江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已命白面郎君郑天寿在城内寻找花棺彩椁,将宣赞尸身迎去虎丘山下殡葬。” 宋江思索一下,看着身后众多弟兄都在看着他,特别是关胜和郝思文。如果现在急着进王府,将是一个很失分的表现。 “先不进驻王府了,城内一应事务,敬请赵监军代为处理。我去虎丘山祭奠一下宣赞兄弟,然后马上回来。” 除宋万之外,这是梁山泊兄弟在南下的路上死掉的第二个兄弟,宋江觉得有必要在兄弟们面前,隆重的做点样子。要不然,以后谁还愿意给自己卖命? 说完,宋江带着梁山出身的众人,转身匆匆赶去虎丘山。 陈丽卿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有点讥诮地说:“看不出来,这个宋江还挺讲义气的。不急着进驻苏州,先去看望他战死的兄弟。” 刘慧娘一针见血地说:“这要是让他一人说了算,他早就入王府处理进城事务了。你信不信:他会连宣赞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去见。现在去见,只是因为权力大部分旁落。” 赵子俞在一旁,也冷冷的摇头:“这只是刚刚有人死,他有点大惊小怪。等他死的结义兄弟人数多了,我相信他就麻木了,以后连最后一面也不肯去见,最多只是安排别人把这些兄弟葬了。” 就在他们看着宋江等人远去的背影聊天时,时迁和王定六鬼鬼祟祟从王府里出来。 “赵监军,宋江哥哥他们走远了?” “对,去虎丘那边了,一时半会儿不可能马上回来。你们里面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东西太多了!我们只能尽量捡最值钱的东西,能多装点就尽量多装点。”时迁叫苦。 “把朱家的钱财都装上费保等人的船。你们尽量拼命装船,我们现在就是抢时间!”赵子俞还有点不放心。 “监军哥哥你是不知道:朱家的财富,用十条船根本装不完!”王定六也跟着大吐苦水。 “费保不是还召集来榆柳庄的七十多条小船吗?把那些小船也都召集过来,统统装上我们的货!” “那也够呛!再说了,监军哥哥您就那么相信太湖上的四个水匪?” “我们现在东西太多,行军打仗,没有地方好藏。太湖深处的榆柳庄,就是一个绝好的地方。太湖四杰现在崇拜李俊,把他当成大哥,我相信他们不会背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定六还是不放心。 “还有童威童猛跟着押船呢!你们信不过太湖四杰,难道还信不过自己的结义兄弟吗?” “以前信得过,只是这一次东西太多,面对这么多金银财宝,只怕我们梁山泊的人都会起异心。”时迁跟着小声嘀咕。 从朱家抄来的金银财宝,光是小船,就能装满几十船。就这还只是能流通的硬通货,其他如古董字画、奇花异木、太湖石等,这些不容易搬的,更是多不胜数。 十万生辰纲和这一比,就是九牛一毛。 而赵子俞的命令很坚决:要在一天之内,把最值钱的金银财宝全部搬完! 梁山好汉们本来以为是个简单的任务,进了朱家看到实际的东西,才感到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见到自己的嫡系都在叫苦,赵子俞也放下脸面央求道:“两位哥哥,看在你们也是我的结义兄弟份上,就和大家辛苦一下,尽量在别人进王府之前,把属于我们的财宝都搬走。未来我们梁山退出军界,能过什么样的幸福生活,就看你们今晚的表现程度了!” 以前他最讨厌老板瞎画饼许愿,如今为了朱家的财产,他也只能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了。 时迁和王定六一叹气:“谁叫我们跟了你?我们哥几个会努力的!只是希望郑天寿那边,能多拖几个时辰。” 说完,他俩就转身消失在王府深处。 赵子俞望着虎丘的方向,也在轻声祈祷:宣赞啊,不论死活,只要能再多拖一点时间,你就是我亲姐夫! 第132章 虎丘疑云 虎丘坐落在苏州城西北角。 远古时代,曾是海湾中的一座随着海潮时隐时现的小岛,历经沧海桑田的变迁,最终从海中涌出,成为孤立在平地上的山丘,人们便称它为海涌山。 春秋时期,虎丘是吴王阖闾的离宫所在。东周敬王二十四年,阖闾在吴越之战中负伤后死去,其子夫差把他的遗体葬在这里。据说葬经三日,金精化为白虎蹲其上,因号虎丘。 虎丘内的剑池,传说收藏了吴王3000把着名的宝剑。 东晋司徒王珣与弟司空王珉于剑池两侧建别墅,后舍宅为寺,名虎丘寺,寺宇沿山而筑,“寺中藏山”为其一大特色。虎丘后山有“虎丘后山胜前山”之说。 宋江来到虎丘时,宣赞的棺椁已经被放置在大殿内,郑天寿找来一群和尚,在低声为宣赞念经超度。 见到宋江带人过来,郑天寿立刻低下头,低声说道:“怎么哥哥也亲自来了!” 按照郑天寿对宋江的了解,这个时候,宋江应该进驻苏州的王府,然后处理各种占领事宜。 赵监军说的没错! 因为有赵监军的存在,宋江会临时改变主意,来祭奠宣赞。 自从常州策反金节之后,郑天寿就发现赵监军料事如神。 “宣赞兄弟在哪?他是我结义兄弟!想我等一百零八人,上应天数,义结金兰。今日宣赞兄弟战死,我能不来送兄弟一程么!”说罢。宋江又开始飙眼泪。 “宣赞哥哥的棺椁,我叫人放在大殿里了。这里的主持为人很和善,正安排僧人为他念经超度。” “兄弟——哥哥我来迟了!” 宋江大哭一声,冲进大殿。 郑天寿吃了一惊。 转而,他又想:宋公明哥哥也没有那么过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我们的结义带头大哥。 关胜、郝思文等众平时和宣赞关系不错的好汉们,也都哭着冲进大殿。 没想到宣赞会死在苏州。如今失去了,每个人都感到万分可惜。 大殿内,一大帮粗犷男人的哭嚎声,响成一片。 超度的和尚们,被这帮军汉们吓坏了,都停住了念经超度的仪式。 见和尚们被惊住,宋江停止哭泣。 “各位大师,我们失去一个好兄弟,心里难过,哭声有点大,惊扰佛门清净地了。你们莫怕,继续超度,等仪式结束后,我会多多捐钱!” 于是,和尚们的念经声音又起。 拜在棺材前很久,宋江擦擦眼泪,见到宣赞的棺椁是盖着的,他用哭腔大声说道:“把棺盖打开,我要见宣赞兄弟最后一面!” 郑天寿大惊。 “哥哥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宣赞哥哥的棺椁已经盖上,人死为安,就不要再打扰他的清静了。” 关胜和郝思文也来劝阻开棺盖,哭了好半天,宋江才难过的挥挥手,放弃要见宣赞最后一面的要求。 望着郑天寿惊到有点失态的面容,吴用在一旁若有所思。 踌躇了半天,吴用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超度丑郡马宣赞的仪式,一直举行到半夜。 等僧人们散去,宋江捐了好多钱,又嘱咐主持办丧事的郑天寿好长时间,才一脸愁容带着众人离去。 离开时,吴用轻轻抚着宋江的后背。 “哥哥节哀,咱们后面还有很多硬仗要打。作为一军之主,千万不能太过哀伤,导致因私忘公。” 夜色中,宋江回望着虎丘塔淡淡地说道:“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相信宣赞已经死了。” 虎丘塔上,一个浑身绑着纱布的身影隐在黑暗中,也在望着宋江离去的大队人马。 刚才宋江带人祭祀时,哭泣的场面,令这个隐藏在虎丘塔内的汉子,也被深深感动了。 他一个人在塔内,哭的昏天黑地。 终于,等到祭祀的人都离开了,郑天寿打着灯笼上塔时他才停止哭泣,赶紧掩饰自己刚刚哭过的样子。 郑天寿一进来,就发觉到异样。 “哥哥刚才是不是哭了?” “没有!”宣赞强行硬挺。 “赵监军说无情未必真豪杰,哥哥哭了,说明心中郁闷已经去了好多,这是好事。憋在心里不发泄出来,才是伤身的坏事!”郑天寿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 “这都是赵监军对你说的?” “对!赵监军曾经专门交待我:说哥哥你心中藏着事,不对人说,也不表露出来,憋的时间长了,早晚会出事。反而是痛快哭出来,或是多多练习武艺,经常出出汗,会缓解你的胸中郁闷,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个赵监军真是识人心啊!” “赵监军不但识人心,还有预见。要不是他让我时时跟着你,恐怕哥哥真是……” 郑天寿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要不是赵监军安排他进苏州城后一直跟着眼前这个人,这位哥哥绝对会一时想不开,和对手同归于尽。 两个实力相同的高手对阵,哪怕是多一根稻草,都能改变势均力敌的局面。 他郑天寿作为一个实力很强的“稻草”,当然是压倒性的改变了双双必死的僵局。 虎丘塔下,宋江人马打着火把越走越远,望着星星点点渐行渐远的队伍。 宣赞感叹:“我今天终于明白:赵监军为什么把我安排在这高塔上了!” “是为什么?”郑天寿不明白。 “他想让我比宋公明看得更远!站在平地,你永远看不到比同辈更远的地方。” “只是委屈哥哥了,从此以后要诈死,隐姓埋名好长一段时间。” “为了一个更远的目标,从此之后,世上再无丑郡马宣赞这个人了!”宣赞说的很决绝。 一边是在向远去的宋江、关胜、郝思文等人背影告别,另一边,也是向自己的过去告别。 未来,为了赵监军说得那个远大目标,为了自己更大的理想,他可以隐忍。 郑天寿怕宣赞还有伤感,劝慰道:“据李俊说,上海浦那边风光很好,空气清新,虽然是一片滩涂地,但是种庄稼养马,都能耍的开。他们最初设计只考虑水寨,缺乏陆战高手,哥哥你去了,必能大展手脚。” 看着郑天寿关心自己的样子,宣赞笑了。 “放心吧兄弟,我想的开。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去上海浦?” “监军让咱们在这等的消息就好。说到时候侯建会过来找我们,他和我们一起坐船去上海浦。” “嗯!”宣赞点了点头。 “等哥哥伤好了,可不可以教我一些武艺?”郑天寿又小心地问道。 “这个事赵监军跟我提过,咱们都是生死兄弟了,我还能对你有所保留?只恨我武艺不精,不能助你成为更厉害的高手。这样吧,到了上海浦,我教你射连珠箭和空手接箭,三年之内,保你有所小成。至于刀法,我觉得你可以找那个人学——” 宣赞指指角落的床上,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躺着的那个人,浑身也都是伤,被用白布包裹的像个粽子。 “他——我们也带走吗?”郑天寿有点不能接受。 “这人和黄信打,还能占上风,说明他的武艺不赖。苏州城外要不是宋公明鸣金,黄信就要死在此人手上。他能和我打个平手,前提是因已经被我射伤。要是没受伤,我可能打不过他。” “哥哥,你确定他能帮我们?”郑天寿不信。 “我确定!有些男人之间的战斗,打着打着,就开始惺惺相惜……我有信心说服他帮我们。再说,他那刀法路数,比我的刀法路数更适合你。你要是同时有了我的箭法和他的刀法,武艺绝对可以媲美梁山八骠骑。” 宣赞还在回味白天的战斗过程,丑脸上,一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表情。 “真的吗?” 郑天寿看着还在昏迷的郭世广,陷入沉思中。 第133章 水边的对话 “同乐园”里,真是大到要命。 整个下午,赵子俞骑着马在里面溜达半天,才勉强看了个大概。 这和他后世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在后世,苏州的园林是以小巧精致而闻名于世。 拙政园、留园、狮子林等园林,一个个围起小院子,假山、亭台、阁榭、花木、小桥流水,自成一方天地,宛若一个个漂亮的小公园。 今天一进朱家的“同乐园”,简直刷新了三观。 苏州居然有这么大的院子,几乎占到半个苏州城,这个“园”的面积,大到能和皇宫大院媲美。 原来苏州也是有大园林的,上辈子见过的那些所谓的苏州“名园”,都加起来也没有朱家的“同乐园”面积大。朱勔的财富,还真是富可敌国。 怪不得方貌能在王府里养着五千多人马! 据郑天寿说,以前朱勔在这里也是养着四五千卫队,平时看到老百姓家藏有什么好石头,就带着卫队上门去“征了”。 江南老百姓害怕朱家人多势众,一般都是敢怒不敢言。 朱家的园子不仅冠绝苏州,而且院子的水,也是直接截了城内的河流。 “同乐园”院内的一条大河边,太湖四杰带来的七十多条小船,顺着朱家的水门,都开了进来。 先前,他们已经拉走了十船金银财宝。 因为要转移的好东西太多,船不能及时回来,就把跟着费保等人的同来的七十多条小船也征用了。 士兵和渔民们在昼夜不停的装船。 赤须龙费保、卷毛虎倪云、是太湖蛟卜青和瘦脸熊狄成都在岸边帮忙,唯恐丢失一点东西,让梁山人小看他们四个。 见到梁山人把金银酒杯、酒壶都踩扁,然后一一装箱贴上封条,这四人感叹:不愧是梁山的人,连抢劫都那么专业! 童威、童猛在一旁解释:“我们梁山的习惯,抢来的东西都要归置到一起充公,然后按照功劳大小分配。谁要是私藏了,会被弟兄们瞧不起的。” 太湖四杰肃然起敬,连声说:“水泊梁山纪律严明,我等佩服!” 童威童猛道:“你们四位兄弟帮我们打下苏州,又帮我们家监军把朱家的浮财都运到榆柳庄收藏,帮了大忙,应该感谢你们四兄弟才对。” 费保:“只恨大家相识太晚!我们四人一直仰慕水泊梁山。如今梁山招安,好汉我们四个是做不成了,享受不了做梁山泊的快活。但是能帮助梁众位英雄,能和英雄们结义成兄弟,也是人生快事!” 六人正说着话,就见李俊带着个戎装少年英雄,缓缓骑马而来。 少年身后,男男女女,还远远的跟了十来个卫士。 “李俊哥哥!”费保四人一脸惊喜,一起向李俊施礼。 童威和童猛却不向李俊施礼,直接向李俊身边的少年先施礼:“童威童猛,参见赵监军!” 啊——这个骑马的少年人,就是赵监军! 费保四人愣了一下,李俊笑道:“你们四个还愣着干嘛?赶快过来见过赵监军!赵监军才是我们真正的顶头上司。” “见过赵监军!”太湖四杰急忙施礼。 赵子俞一个侧身,从马上灵巧的翻身下来。 “四位兄弟不必客气!帮我们打下苏州,你们居功至伟。今天我要向你们施礼才对!” 说着,对四人拱手施礼。 “这可使不得!” “能助赵监军和梁山好汉一臂之力,是我等最大的荣幸!” 见这么大人物对自己施礼,太湖四杰急忙起身拦阻赵子俞的弯腰动作。 “让你们出人出力又出地方帮我们收藏浮财,是我们梁山欠你们四兄弟的,我已经和李俊说好,从这缴获的浮财中拿出四船财物,专门酬谢你们四人,还望你们不要嫌少。” 四船财物! 这个年轻人出手好大方! 太湖四杰原来只是听说梁山好汉中有一个张顺为人很豪爽,特别仰慕张顺。自从见到李俊,发觉李俊比张顺还要有英雄气概。今日一见李俊的顶头上司,才发现:人外有人,高山之外——竟还有更高的山。 “这么大的赏赐!我们担当不起。”狄成连忙拒绝。 “这只是略表心意。明天白天,在城外朱家庄园缴获的十几万石米粮,还想请四位英雄帮助一起运走。” “也运到我们榆柳庄吗?” “朱家庄园粮食太多,恐怕我们榆柳庄就是堆积成山,也容不下那么多粮食。” 倪云和卜青说出他们的担忧。 财富来的太快,他们小小的榆柳庄,根本存放不下这么多好东西。 “不!粮食转运到东边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存放上十几万石粮食都不成问题。”赵子俞说得很冷静。 “赵监军说得那个地方,离我们这里远吗?” “不算远,也不算近,在华亭县东边。” “华亭县!”费保四人都惊叫起来。 “怎么?你们没去过?”赵子俞问。 费保小心地说道:“华亭县我们去过,县城东边全是荒滩,异常荒芜,土地还有海水侵蚀,上游若是发大水,马上就是洪涝灾害,赵监军怎么会想起把粮食都运过去?” “我在那边找了个小地方,建立了农场、盐场、作坊和货场,准备搞点海上贸易,等不打仗了,给弟兄们搞点收入,让大家不做官,也能的痛痛快快过日子。怎么,李俊没和你们说这事吗?” 李俊急忙插话:“监军交待的事,没有命令,李俊不敢随便泄露给兄弟们。” “那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四个我没当成外人,明天都跟着我的人,到那个地方去看看。等到了那里,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狄成问道:“敢问赵监军,您说的地方,可是华亭县东南的青龙镇?” “为什么这么说?” “华亭县通不了大船,只有更远处的青龙镇,可以走船。” 赵子俞点点头:“差不多吧!我说的地方离青龙镇也不远。” 狄成道:“小的不才,也曾和费保在那里跟船出海,不过那里港口淤积严重,已经越来越荒芜了。船队在那里,进退都不方便。” 赵子俞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说,在哪里才能进退方便呢?” 狄成看看费保,二人交换一下眼神。 费保点点头。 然后,狄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大着胆子说道:“以小人来说,靠近海边,赵监军最好去做一些海上贸易。海上贸易需要大船,大船出海,最好换个更合适大船停靠的地方做港口。” 赵子俞一听,更有兴趣了。 “那你说说看,在哪里做港口比较好?” “我们四兄弟曾经在青龙镇东边,看过一块地方:从我们太湖吴江过去,一路向东,进入黄浦塘,黄浦塘水深江阔,现在有一个上下货的好地方,从那个地方乘大船往北,可以很方便的进入长江和大海,海外运送来的货,也可以从那个地方下货,走陆地运往各地……” “狄成兄弟,你说的那个地方,有地名吗?” “以前没有地名,后来因为有商家在那里上下货,聚集了不少人,下货的地方,被称为‘下海浦’,上货的地方,被称为‘上海浦’。” 听到“上海浦”三个字,赵子俞骤然变了脸色。 第134章 又得四员干将 听着狄成滔滔不绝的介绍,赵子俞和李俊都变了脸色。 赵子俞大声呵斥道:“李俊——你还说没有泄露我们机密!” 李俊也吓住了,他急忙拜倒在地:“赵监军明察:李俊确实没有泄露半点我们商量过的机密。如有泄露,甘受千刀万剐之刑!” 童威童猛也都跪地帮李俊求情:“请赵监军明察!我俩可以作证:李俊哥哥从未提起东面的话题。” 狄成的刀削脸吓得苍白:“赵监军赎罪!李俊哥哥从未和我等聊过华亭县的话题。小人只是听监军说要把粮食运到华亭县青龙镇附近,马上联想到那里有个绝佳的场所。” 他不知青龙镇为什么会触动赵监军的敏感神经。 赵子俞谨慎地说道:“青龙镇东边,那是我为梁山预留的一条退路,是大家的退路。如果我们在那里的巢穴被人发现,梁山的这条退路就算完了!” 听赵监军这么一说,童威、童猛、费保、倪云、卜青和狄成也都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赵子俞又说道:“也罢,反正你们很快都会到那里聚集,现在给你们都说开也无妨。但是,你们一定要注意保密!” 众人急忙应道:“我们晓得其中利害,请赵监军放心,就是死,我们也不会说出去的。” “我已经派人过去部署,在上海浦那里,将会建成一座新的安身之地。” 费保四人齐声惊叹:“原来赵监军有先见之明!” 赵子俞继续说道:“在上海浦,今年将正式建镇。那个黄浦塘,我们内部叫黄浦江。我们梁山的施恩带着孔明孔亮兄弟,在镇里做个小官,等以后羽翼丰满了,再正式升华亭县令。” “他们在当地安身以后,我又派陶宗旺、孟康各带一百亲兵过去。一来,有兵马可以为施恩他们三人撑腰;二来,也可以帮着他们搞些建造。陶宗旺会建房舍,孟康会造船,估计现在,他们已经轰轰烈烈建设起小镇来了……” 还有一些事赵子俞没说。 他还派李立过去,在华亭县城、青龙镇和上海浦之间的外围荒郊野外,不声不响开了个小酒店做情报站。 有什么风吹草动,李立最先能得到消息,有什么走漏消息的小威胁,李立能把人蒸发的无影无踪。 考虑到第一期过去的人战斗力都不强悍,赵子俞又安排丑郡马宣赞诈死,和郑天寿一起去上海浦圈地养马。以宣赞能完败番将的骑射能力,遇上事,一般的将官根本打不过他。 再加上有郑天寿帮忙,还有一个硬被宣赞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郭世广,足够能保证上海镇的安全。 郭世广在饮马桥边昏迷的时候,宣赞不知是不是出于对和自己势均力敌对手的惺惺相惜,非要郑天寿带上奄奄一息的他。赵子俞没办法,也只能希望宣赞能劝降郭世广。 都说北方适合养马,其实南方也适合。只是南方人口太多,人都吃不饱饭,根本没有大片土地养产出太低的牧草。南方土地都被种上了效率更高的粮食。 上海浦一带是洪水冲击出来的荒滩,有些不适合种粮食的地方,把地基压实,圈起来养马,还算是不错的马场。 听说在黄浦江边有孟康的造船作坊,狄成来了兴致。 “赵监军,造船一定要造大船!我们这榆柳庄都是小船,运一船粮食,也就是几千斤,明天这十几万石粮食,我们不知得来回多少趟,才能全部运完,要是十艘有运力上万石的大船,一趟就运完了。” 费保也说:“咱们若是有了大船,做出海贸易,每趟下来都是惊天利润。俗话说家有万贯不如日进分文,要是日进斗金,岂不是比这贪官朱勔挣得还多,而且钱财还都是合法的!” 倪云也跟着帮衬道:“行军打仗这刀口舔血的生涯,虽然能做,但是风险不在敌军刀枪,更大的风险在于朝廷里容不下各位。与其拼了性命,还要被朝廷算计,不如早想一条退路。” 卜青也说:“赵监军有先见之明。找到一条退路。要是在退路上,再加一条远避海外的去处,正是进可攻、退可守,进退都适宜。” 赵子俞哈哈大笑。 “你们四个是不是早就想好:用这些言语劝李俊的啊?” 费保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的想法被赵监军看出来了。这本来是想劝李大哥的,但是今天大家不谋而合,我等也想对赵监军进此言。” 李俊呆呆的望着赵子俞:这个监军以前预言的,今天全都应验了。 费保四人不仅是劝自己远避海外,还劝赵监军开展海外贸易。 预言的那么准,这是什么神人啊! 以后他敢骗宋江,但是永远不敢骗赵子俞。 此人一见面,就已经预言眼前的这些事,自己那点小九九,根本瞒不过赵监军。 赵子俞则是一脸坦然的笑,对着李俊使个眼色,那意思似乎在说:怎么样?我以前说得没错吧! 但是一张嘴,他话里的意思,还都是对着太湖四杰:“四位英雄说得那么好,你们怎么不自己去实现呢?为什么拼命劝我们去做?” 费保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一下:“我们四个,有那个心思,没那个胆魄和本事,需要有人来领着我们做。再说,我们就是自己想做,也没那个财力。造一只大船,就要两千到两千五百两银子,我们一时凑不够那些个钱。” 赵子俞很大度的说:“各位既然有这个心思,你们造大船的钱,我替你们出了。就当是入股,以后要是出海能赚到钱,不要忘了分我一股。” 费保道:“分红不敢当,赵监军您就是我们的东家,就当我们是您手下的伙计,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狄成也说:“本来我们四个脑子中,模模糊糊有一个方向,还想劝动李俊大哥带着我们一起做。今日一见赵监军,还得知您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事事都想在了我们前头,我们四个敢不效命。” 倪云:“方貌曾经招揽我们来苏州做统制,我们四个都没答应;听说宋公明头领想留我们在先锋营,我们也不愿意留下;但是今日一见赵监军,小人愿意效命。” 卜青:“赵监军高瞻远瞩,事事都想到我们前头,有监军在,何愁诸事不成?” 众人都哈哈大笑。 大家在水边一边押运货物,一边相谈甚欢。 有了心灵上的默契太湖四杰做事更卖力,快到天亮时,居然超常发挥,把朱家在苏州所有能带走的金银财宝、粮食、衣服、什物等动产,绝大部分都搬走。 待到最后一船浮财安然离开苏州,赵子俞才放心的回去睡大觉。 谁知还没睡多久,他又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 仔细一听,是陈希真吵上门来了。 第135章 陈希真的愤怒 “赵子俞!你给我出来!赵子俞——” 卧室外,陈希真扯着嗓子大喊。 焦挺、杨林、李云等人死死拽住他,不让他往里闯,同时,焦挺还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出声。 陈希真张口狠狠咬了焦挺的手掌。 “啊——老匹夫!”焦挺疼的大叫。 真没想到:道貌岸然的陈希真也会下嘴咬人。 焦挺为人老实,吃了相信读书人都行事斯文的亏,他赶紧从老匹夫嘴上撤回被咬伤的手。 “陈大人你再咬人,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杨林警告。 陈希真置若罔闻,他被几个焦挺、杨林、李云、李忠、薛永等几个侍卫架起来,本来就已经丢掉斯文人的脸面。 嘴上被捂的手刚一拿开,他又大叫,一点也不理会杨林的警告。 “贼子狡诈无信!欺瞒老夫——” 他还想再往下骂,又被李云用手捂住了嘴。 陈希真还再想去咬李云的手。 李云是衙门都头出身,抓人缉盗的经验丰富,手捂成一个窝,既不让陈希真出声,还又不被他咬着。而且,李云还能随着陈希真脑袋晃动,用很灵巧的劲儿随着他晃动,令陈希真摇头晃脑也摆脱不开。 “唔——” 发不出声来,陈希真涨红了脸,连眼睛都急的憋到通红。 几个侍卫还想把他架出去,不让他打搅赵子俞睡觉。 不料卧室的门被打开,赵子俞已经出现在门口。 “快放开陈大人!你们这么架着他,成何体统?” 听到老大命令,几个侍卫才赶紧松开陈希真。 那边一被放开,陈希真接着又破口大骂:“赵子俞,小奸贼!你哄骗我帮你查封朱家的产业,老夫天真,居然信你清廉,你怎可一夜之间,把朱家全部财产都搬空了?” 赵子俞一脸镇定:“陈大人,我们还是到屋里说话。” “我不进去,咱们就在这里说话!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朱家同乐园的财产,怎么一夜之间就什么都没了?” “陈大人,咱们还是进屋内坐下说话吧!” “坐——?” 陈希真又开始发飙:“老夫今晨起床,去升堂点卯,结果到了大堂才发现:大堂成为一间空屋,连桌子椅子都没有了,你让我坐哪里?” 什么?桌子椅子也都搬走了? 赵子俞看看手下众护卫。 昨天晚上,就是他们经办的搬空业务。 赵子俞下的命令是“能拉走就尽量拉走”。 这些家伙还真负责!连陈希真坐的桌椅都没给留。 幸亏陈希真睡的是一张占了半间屋的红木大床。床占地太大,上头还有一体的架子,拆不好拆,烧又不好烧。要不然,陈希真得睡地板! 赵子俞和众手下目光对视,心中暗说:你们几个干得好事! 只是过了短短一刻,他们很默契地、一起绷不住笑了起来。 陈希真看到众人都在笑,情绪上就更愤怒了。 “你们还有脸笑!一群贼配军!小偷!不——是强盗!” “强盗都没有你们这么无耻的!偷的什么都不给剩,简直是鲜廉寡耻……” 看着陈希真愤怒的模样,赵子俞只好硬忍住笑。 他强拉着把陈希真拽进屋:“您先进来,我慢慢跟您解释……” 进屋之前,赵子俞沉着脸说道:“你们都不许再笑了!赶快到城中再帮陈大人找一些好的桌椅,要是耽误陈大人办公,小心被重重责罚!”说完,还对杨林等人挤挤眼睛。 杨林和李云会意,他们憋着笑,出去帮陈希真另外找桌椅。 陈希真进屋时,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道:“今天你赵监军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告到张招讨那里去,我告到谭大人那里,告到汴梁城,老夫不信,堂堂大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这边一进屋,赵子俞把陈希真按到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陈大人息怒,现在您先坐下消消气儿。手下人做事不周,把这王府搞的连个座位都没有,这是赵子俞做事不周,还望多多见谅。等会儿新的桌椅来到,您再慢慢训斥他们。” 赵子俞一个劲说好话,陈希真还是余怒未息。 “赵监军,虽然你曾经在润州坏了我的大事,还取代了我的监军位子,但是老夫一点都不在意。因为老夫向来认为:赵监军你是个清廉正直的人。但是经过这几次攻占州县,老夫发现你变了。” “陈大人,我还是我,一直没有变。” “不——你变了,变得特别贪财。敛起财来,越来越没有限度了。以前我敬你正派,但是现在,我鄙视你!”陈希真说得痛心疾首。 “我想在下有必要和陈大人解释一下……” “不!你别狡辩!老夫帮你查封方貌伪产,中间肯定会有损耗。我既然答应帮你,就不怕你拿!你稍微拿一点没什么,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陈某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懂得些人情世故。可是你,竟然让方貌伪王府天高三尺——我是万万没想到哇……” “天高三尺?”赵子俞不明白陈希真话里的意思。 “你还装?王府里好多地方,被你手下时迁、白胜、王定六等带人挖了三尺深,连方貌都没发现的、那些深埋地下的朱家浮财——都被你手下挖出来弄走了!” 说到这里,陈希真再也说不下去了。 地下还有深埋的财宝!这一点赵子俞是真没有想到。 时迁和白胜等人平时喜欢搞些偷鸡摸狗的把戏,他们也真有本事,居然把朱家埋藏在地下的钱财也都找出来了。 等事情过后,一定要给他们加个鸡腿! 赵子俞整理整理衣服,然后很正式地说道:“接收原来朱家产业,是我们进城之前就商量过的,包括没收一些浮财,给梁山这些人以后有个依靠,让他们不再参与造反。这些陈大人您都是知道的,而且也都同意了,所以我才大着胆子敢做。只是没想到:他们做的这么彻底。我想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这是最后一次!” 看着陈希真还在呼呼喘着粗气,赵子俞又说:“我还可以保证:查抄的这些钱财,不会落入赵某一个人的腰包。出了问题,都由赵某一个人承担!” 陈希真长喘了半天气,才责备地说道:“陈某既然帮你们查抄朱家,其实我也恨贪官!特别是把江南百姓激反的贪官!朱家这个园子这么大,不知贪腐多少民脂民膏才聚来,我看着也生气!” “但是你太年轻,拿了那么多,这是官场大忌!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官场上杀人不见血,割头不觉疼,你迟早会被反噬的!等发现再后悔——那就悔之晚矣……” 赵子俞深施一礼:“长辈教诲,晚辈自当洗耳恭听,谨记在心。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见赵子俞态度还算端正,还把自己称作长辈,陈希真这才慢慢消气。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赵子俞不愿意和他平辈相称,是因为看上了他家下一辈的女孩子。 陈希真不知赵子俞的用心,还真的端着个长辈的架子,又是一阵为官之道的唠叨。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来报:“刘都督手下参谋官刘麟,带兵马来接防苏州。” 刘光世的人怎么来了?还来的这么快?这不是他们的作风啊! 赵子俞心里一阵疑虑。 陈希真一拍椅子扶手:“坏了!你闯祸了!刘都督一定是也盯上朱家浮财了!” 第136章 找麻烦人的来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先锋营攻下一座城池之后,要由宋江给张叔夜移文申状,张叔夜接到文书之后,再派人或者自己亲自带兵,去接收宋江打下来的城池。 这一次,苏州头天刚打下来,城里残敌还未肃清,刘光世的人就带兵来接收。 这来的速度太快了!快的不正常,快的让人生疑。 赵子俞和陈希真赶紧出去看个究竟。 来到王府门口,却见一个眼神中带着杀气年轻人,正骑马候在大门前。 他们身后,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看着大约有近百人之众。 赵子俞和宋江不认识来人,陈希真却认识,他见到来人的面容之后,马上带着自己猿臂寨的家将们悄悄躲开。 见到陈希真想要悄悄撤走,赵子俞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陈大人,你怎么走了?不留下来看看热闹吗?” 陈希真恨恨地说道:“这就是阿秀给你说的那个远房本家哥哥——刘麟!他和我们家还算是沾点亲戚关系,我家大难来临时,他不帮我们就罢了,还拼命劝我儿丽卿嫁给高衙内。听人来报,我以为是碰巧同名,没想到还真是这个小畜生。老夫今后没有这门亲戚!” 说完,陈希真拂袖而去。 赵子俞则躲在人群后面,又看了看接防的青年官员。 原来他就是刘麟。 这个时候,他想起来燕青对他的忠告:小心刘麟。 燕青一向看人很准,他认准的事,几乎就不会有错。 接防的官员没注意人群后排的赵子俞,他见到宋江在人群最前面来迎,勉强挤出一副笑脸说道:“吾乃刘都督帐下新任郎官刘麟,奉张招讨和刘都督的命令,带五千人马来打前站接收苏州。人马现候在城外。” 宋江:“下官宋江,欢迎上官来接收。” 然后他又惊讶地说道:“以前都是刘光世都督亲自来接收,有时是张招讨和刘都督一起来接收,今日刘小将军来打前站,还来的这么急,莫非还有什么其他事?” 刘麟脸色一沉,含糊说道:“我等接防之后,确实有事要知会宋先锋。” 他对身后一甩手,手下有人从身后站出来,递上接换关防文书。 宋江忙不迭接了,看了一眼,脸色微微抽搐一下,然后把文书交给身后的裴宣检验。 刘麟身后,又有一个人策马跃出队伍。 “宋先锋,小将在此有礼了!” 宋江定睛一看,来者竟是金节。 “金节将军,再次见面,你这一定是受到刘都督重用了!恭喜恭喜!”宋江连连拱手贺喜,话里话外,却有点言不由衷和闷闷不乐。 金节脸上表情有点尴尬。 “在下受命做了个领兵小官,都是多亏赵监军和宋先锋的大力推荐,推荐之恩,金某永世铭记。” 金节说完,翻身下马,对着宋江纳头便拜。 宋江急忙半跪着拉起金节:“万万不可,金将军现在是我的上官,怎么能上官对下官施礼!宋江这里有礼了……” 他对金节也半跪着要拜下去。 刘麟这时也已经下马。 “两位早前都是熟人,大家不必过于客气。宋先锋,还是先带我们进方貌的伪王府吧!” 不远处,退到人群中的裴宣铁青着脸闷闷不乐,见赵子俞在身后,他把换防文书递给赵子俞看。 赵子俞看不懂文书哪里有毛病,对裴宣疑问道:“这文书有问题吗?不会是假的吧?” 裴宣悄悄小声说道:“文书是真的,没问题。但是这官阶——太寒我们先锋营的心了!” 赵子俞不懂大宋的官阶制度,又问道:“官阶有什么问题?” 裴宣颤抖着声音说道:“短短时间内,降将金节竟然已经升官了!秉义郎,正八品,第四十六阶……” “这有什么问题?” “我们南征出发时,官家封宋公明哥哥为保义郎,正九品,第五十阶。” 我去——这还有天理吗? 上面这么做,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宋江带人辛辛苦苦在一线拿命拼杀,是正九品,第五十阶保义郎;金节一个刚投降的降将,只因为投靠了刘光世作老大,马上就是正八品,第四十六阶秉义郎。 这不是寒碜人吗!朝中有人好做官也不能这样搞啊。 裴宣又说道:“还有这个刚冒出来刘麟,连胡子都没长出来,也没见有军功,他是正八品从义郎官,第四十五阶……” 是个人官衔都比宋江高。这下,有点小小的尴尬了。听到这里,赵子俞都开始有点同情宋江了。 “后面那位,一定就是赵子俞赵皇室吧!”刘麟眼睛又盯上躲在后排人群里看热闹的赵子俞。 “噢——刘小将军,幸会幸会。在下赵子俞,我就没有必要像宋先锋那样,向你行礼了吧?” 被人认出,赵子俞只好出列,拉着很不符合文人礼仪的架势,语调还带着点挑衅。 妄图把陈丽卿嫁给高衙内的人,赵子俞不弄死他,就已经是礼貌了。 刘麟其实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见到赵子俞对自己态度冷淡,话语中似乎还有点挑衅性。 刚想发作脾气回怼,但只是一瞬间,他又把怒火压了下去。 “赵皇室皇亲贵胄,又是先锋营监军,于情于理,都应当是小将向赵皇室见礼。从义郎刘麟,见过赵皇室!” 刘麟的声音很大,大到王府内没走远的陈希真都听到了。 陈希真突然打了寒颤。 这小畜生不是从九品补任的小官吗?怎么短短时间内突然跳到正八品从义郎了?里面有问题! 不行,得赶快找赵皇室商量一下。 他拉过一个手下,附耳小声吩咐,让他找个没人注意的时机,把赵子俞叫到某处去,自己有重要的事和他单聊。 手下人听完命令后,点头称是,悄然离开。 赵子俞只是和来人打个招呼,便仰头借口有事,很有气魄也很不礼貌的转身离去。 他的官衔比刘麟和金节都大,才不鸟这些小虾米呢。 看到有陈希真的手下在暗处向他招手,他拐了个弯,直接过去了。 门外边,宋江老着脸皮,强颜欢笑的把刘麟和金节迎进王府。 “金将军,把我们的来意,和宋先锋说一说吧!”刘麟命令自己的副手。 金节在一旁局促不安地说道:“刘都督派我们先行过来,是想先把伪三大王方貌的浮财先都接收查抄了。不知这伪王府里的浮财都在何处?” 宋江也不知道王府内的情况,他只能打着哈哈说:“苏州城昨日刚攻下来,昨夜城内还在到处搜索躲藏的残敌,我们还没来得及清理府库。不过只要府库里有的,宋江定当全数封存,留给上官查验!”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都怪赵子俞那厮!每次打下城池,立即把府库刮个干净!这不,上官不放心,苏州才刚拿下,残敌还未肃清,接收的钦差就来了! 刘麟不知宋江内心所想,他只是稍稍点头。 “宋先锋,不要怪我多嘴,临来时,有位上官曾对我说:苏州城内,好东西多的很,这该拿的可以拿,不该拿的,一定不要拿!” “是是,上官说得极是!宋公明一定谨记上官教诲,按照上官说得做!” 他昨晚在虎丘祭奠宣赞,耽误了大半夜,回来时苏州城门是关着的,没好意思去连夜叫开城门,就在城外寒山寺大营休息了半宿。 早上听说刘光世派人来接防,赶忙就跑来迎接了。至于王府内是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 进了王府之后,宋江、刘麟、金节脸色全都变了。 整个王府内,除了不能搬走的花石纲和树木花草,整个府内几乎就是空空如也。 刘麟面色阴沉的望着宋江:“宋先锋,这是怎么回事?” 第137章 又来一个难缠的对手 王府内,大堂是空的,偏厅是空的,除了个别卧室和客房有床,就连厨房都是空的,炉灶上,连个烧水的锅都没有。 大家都跺着步子走进来的,走累了,连个坐的木椅子都没有。 在王府里的另一个地方,陈希真正带着陈丽卿和刘慧娘,在和赵子俞商量最新出现的情况。 刘慧娘说道:“我堂哥刚进江北军营时,只是一个九品补任的小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跳过这么多层级,一跃成为正八品从义郎,升职速度这么快,里面一定有蹊跷。” 陈丽卿也恨恨地说道:“刘麟为了往上爬,一向不择手段。他只为把官位上一个品阶,就拼命劝我嫁给高衙内,如今硬跳空上了那么多品阶,比原来就是武官的金节官位还高,还不知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黑幕!” 陈希真:“作为武官,连跳数级升职这么快,真的是当世难寻!我早就怀疑:这小混蛋是勾结上了朝廷内的某些重臣。只是他的嘴很严,从来不吐露半点,但是从他升官的速度,已经可以看出端倪了。” 刘慧娘有点惭愧地说:“我堂哥就是官迷心窍。其实,他以前是没有任何官阶的白身,因为劝降了猿臂寨,才得到九品补任郎官的机会……” 听表妹这么说,陈丽卿更是火冒三丈:“我今天才知道——他连劝降我们,也只是为自己升官!这个官迷心窍的混蛋!我还道他是为我们着想呢。” 陈希真按住女儿的肩膀:“我儿要镇定!这里面的各种关节利益,为父心里都明白。但是当时为了能重新有机会报效朝廷,所以还是解散猿臂寨跟他下了山。有什么事,都怪为父。” 赵子俞:“各位别再感叹了。刘麟过来,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听你们刚才说了那么多,看样子这里面的事情一定不简单。我们现在得商量商量:到底该怎么应对?” 刘慧娘很肯定地分析:“刘麟哥哥前来,我猜最有可能是为了朱家的财产。昨夜我估算一下,你们拉走的那些东西,最少值五六百万两银子。苏州失陷时,朱家没来得及转移走这些财物,都落到方貌手里了,朱家听说我们打到苏州城,一定是想讨要回这些财物。刘麟哥哥升的那么快,九成九是和朱家有关。” 陈希真也点点头:“阿秀说得对,能一次买到那么高的官,肯定是刘麟承诺帮朱家找回财产,朱家才在朝廷上帮他快速升官。听公文上说他的任务是接收,我就猜到他的目的了。” 刘慧娘又分析道:“朱家失去苏州产业那么久,财产去向,不可能把握的那么准,谁能保证方貌进了苏州以后,不把朱家财产运往杭州呢?再说杭州方腊那边,现在也是极度财政紧张。伪丞相娄敏中和伪尚书王寅的江南经济开发计划那么优秀,方腊不施行,还不是缺钱的事。” “现在我突然想到:堂哥既然敢断定朱家的钱财没有运到杭州去,他一定是在方腊那边还有卧底的内应。这个卧底能知道这种级别的秘密,一定是混迹在方腊朝廷的高层!” 然后,她摇摇头叹道:“堂哥嘴巴好严,他居然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在江南方腊那边有内应!” 刘慧娘一向看得远,猜的准。既然她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有错。 赵子俞问道:“刘姑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慧娘转而满脸讥讽的笑骂:“谁叫你那么贪婪!说是为了江南百姓,几乎搬空了朱家所有能带走的浮财。你手下那帮梁山泊的人做事又那么卖力!连个桌椅都不留!现在是你该怎么办,而不是我们!” 赵子俞说道:“别人不了解我,刘姑娘你还不了解我吗?赵某做事,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我这么做,是为了战后重启江南经济,让江南百姓有饭吃,让梁山人有个退路,让……” 刘慧娘急忙打断他:“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赵——大——善——人——!” “那刘姑娘一定会帮我的喽?” 刘慧娘说道:“根据我对刘麟哥哥的了解,他最有可能使出的招数不外乎只有意料中的几种。根据每一种招数,我已经想好应对的策略。如果出现意外,那只能见招打招,随机应变吧!” 在王府的大堂,宋江正满头大汗的接待刘麟和金节。 “苏州城被我军拿下后,我已经安排人把方貌首级并徐方、甄诚两个被俘敌将,解赴常州张招讨军前。并写具文书,请张招讨来接收苏州。” 刘麟不耐烦地说道:“这个我们都已经知道,来的路上,遇到你派过去的人了。” 宋江:“派出去的探马来报说,沿海诸处县治,听得苏州已破,群贼各自逃散,海僻县道,尽皆平静了。” 刘麟:“这个等刘都督移军马过来,自会晓谕早先逃走的旧官回去复职,另拨中军统制,前去各处守御安民。” 宋江:“我今日就申达文书,到张招讨中军那里再次报捷。然后准备继续沿大道进兵,收捕贼寇。” 刘麟:“宋先锋,我们只管接收苏州,其他不问。说了半天,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方貌府空空如也,连把座椅都没有?” 宋江尴尬的不得了,却又解释不出来原因。 东拉西扯半天,他才干巴巴地勉强说道:“想必是被方腊乱兵抢劫一空。我这就派人先去找点家具,让上官有个坐的地方。” 刘麟心里更恼火。 府里东西没了,他没法向背后的大人物交待。 但是阴郁的脸上,却露出一副笑容。 “宋先锋,你们先锋营攻下的城池,除了丹徒和无锡两个县城,润州、常州、苏州这三座大城,里面的府库全都被洗劫一空。这可真巧啊!小县城府库里没什么钱,都没事;大的州城的府库钱财甚多,却全都空了。先锋营这么干,不留一点余地,令人堪忧啊!” 宋江惶恐地说道:“我等进入州城之后,确实面对的都是空库,里面的库银早就被方腊乱兵洗劫,不是我等之过。” 刘麟又诡异地一笑:“责任可以推给方腊,但是等剿灭方腊之后,如果方腊贼巢里也找不出丢失的库银,那就更说不清了。在下也是帮着上边办事,上边若有大人问起这事,请宋先锋教教我,我该如何应对?” 宋江突然发现:这个刘麟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年龄上看着年轻,却用着最软的口气,说着最硬的威胁。 不知这人是什么背景,但是灭口恐怕有点难度,他带了几千军兵来,背后一定还有大靠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杀人。 一瞬间,宋江脑子里突然闪过赵子俞那洋洋得意的小人嘴脸。 既然不能轻易灭口,那么——就只有用驱虎吞狼之计了。 正想着,赵子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哈哈,各位都这么站着,是不是因为没有凳子?巧了,我的几个小兄弟为大家找来些坐的东西。” 一边说着话,赵子俞一边满脸坏笑着指挥手下护卫,给刘麟、宋江二人各递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木凳,招呼他们坐下。 第138章 给查账的刘麟难堪 在方貌偌大的王府中,众人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坐的木质椅子,就在宋江派人寻找时,赵子俞带人出现了。 空空如也的大厅里,赵子俞嘻嘻哈哈的带着十几个护卫,先给站着说话的刘麟和宋江每人递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木凳。 苏州人讲究精美细致,当地木器的工艺,即便不是冠绝天下,也算是在大宋朝能数得上号的。 “不好意思啊刘大人!昨日刚打进苏州城,城内到处失火,烧的一塌糊涂,至今残火未熄,火烧的太旺,我们连个坐的椅子都找不到。见谅啊见谅!” “我这手下护卫从城里其他地方找来几个凳子,咱们临时凑合坐一下!” 刘麟看着赵子俞带来的那两个丑陋的凳子,心里恶心的要命,但他脸上却还挂着微笑。 “赵监军是皇室后裔,官位又高过我等,好不容易找到凳子,理应由赵监军先坐,我等站着即可。” 宋江和金节也招呼赵子俞先坐。 “你们这就客气啦!我这人不喜欢坐木凳子,找人给我搬来一个石凳。你们招呼我坐这个,是不是石凳由你们坐啊?” 说着,赵子俞指指身后不远处。 只见大个子焦挺,扛着一个百十斤的精美石椅,正在往这边大步走来。 “啊——赵监军当然要上座,岂能和我等坐一般的凳子。” 宋江先摆出高姿态。 刘麟也只好跟着谦让。 于是,赵子俞坐了上位,威风凛凛的坐在一个精美的花雕石椅上,为了防止屁股太凉,时迁还细心地给椅子上放了锦缎坐垫。 金节没摊上凳子,赵子俞大方地劝道:“金将军先等一下,我手下马上还能再找到凳子过来,委屈金将军先站一会儿。” 金节很亮事儿的说道:“听候赵监军安排!” 刘麟和宋江一左一右,寒酸地坐在简陋的木凳上。 在大厅落座之后,赵子俞笑道:“军中简陋,让两位上官见笑了。以往交接城池,都是我们打下之后,收拾停当,再知会张招讨过来交接。这一次,不知为何这么急,没等我们打扫收拾,大营就派二位过来接收了。” 刘麟双手抱拳,十分得体的说道:“我俩破例提前过来,也是实属情非得已。只因为有人向中军大营告状,说是先锋营内有人贪污缴获的库银,上面十分重视这个事情,就派我二人过来。一来是提前交接城防,二来也是过来看看,贪污缴获的事是不是诬告。” 宋江的脸上,不自然的抽搐一下。 他心里暗道:赵子俞你这厮贪污无度,现在终于东窗事发了。 谁知赵子俞却是脸皮厚的很,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二位大人来的这么早,应该也是看到了:苏州我们打下来,就是一座空府库,里面什么也没有。方腊军纪混乱,控制手下不严,每打进一座城池,总是随即抢光。连桌椅都劈开当柴禾烧掉了,确实只留下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又有人搬来一张木制座椅。 赵子俞说道:“我们刚才都坐下了,只有金节将军陪站在一旁,这个椅子理应他坐。” 说完,不由分说把金节按到椅子上坐下。 金节想站起来让座,但是又不知道该把这个椅子让给谁? 如果把椅子让给宋江,自己和刘麟的官职都比宋江高,这就等于在冷落刘麟。 如果把椅子让给刘麟,对于宋江这个实权派和自己的引荐人,也很不合适,等于冷落宋江。 只能是在赵子俞“权且坐一会儿,马上还有更好的桌椅运过来”的言语安慰下,半推半就的坐了半个屁股。 各方都已经坐定,但是刘麟却觉得极不舒服,他感到自己在无形之间被矮化了。 远处,刘慧娘看着刘麟心中生气,脸上却又装着故作洒脱的样子,不由得又捂嘴偷笑。 她给赵子俞出的第一个对付刘麟的办法:就是激怒刘麟。 刘麟这人最看重官位,最渴望得到尊重,要是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把他放在矮人一头的位置,凭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有一点不尊重,他一定会被激怒。 平时堂哥的冷静和睿智难以对付,但在被激怒的时候,刘麟会不自觉的露出破绽。 至于能不能在言语间,被赵子俞掌握这些透漏的信息,那就看赵皇室对言语的把握和捕捉能力了。 赵子俞这边也在等待着刘麟被激怒。 不料刘麟虽被针对性的矮化了,他却毫不在意,还大度地说道:“坐什么凳子都行,这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咱们还是交接一下各种账册和缴获统计吧!” 这小子居然不上当,难道慧娘说得刘麟弱点是错的? 宋江官吏出身,懂得官府交接程序,他微笑着说道:“虽然上官要的有点急,但是好在我们先锋营做了一些事,对上官还是有交待的。” 说完,他一挥手,裴宣和蒋敬各自抱着一大叠账簿走上来。 刘麟也是很轻松地说道:“并非我要的急,这都是上面催着让完成的。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多多原谅哦!” 说完,他也是一挥手,身后闪出十个账房先生来,把账簿接走。 十个账房先生各自分了一部分账簿,当场就蹲在地上,扒拉着算盘开始计算起来。 刘麟仍旧轻松地笑道:“我带来的这些人,都是账房中的高手,久经历练,别说是蹲在地上算账,就是把他们倒吊起来,也不影响他们查账!” 十个账房高手,一页页翻查账目的速度很熟练,那专业的态度,弄的本来内心无愧的宋江,都感到隐隐的压力。 宋江急忙又喊道:“快去给这些大人们找些桌椅来!” 谁知赵子俞却异常轻松,似乎不是刘麟来找他命门,而是他找刘麟的命门。 正在这时,又有人押着一队大车过来。 车上装着满满的桌椅等家具。 “赶快给这些账房先生们摆上桌椅,别让他们蹲在地上算账!”赵子俞命令。 于是,这些账房先生们,又被请上刚刚卸车的桌椅,一一坐定。 似乎故意的,赵子俞指挥人落座的时候,漏掉了宋江和刘麟。 别人都坐桌椅,只有这二人还坐在小矮凳上。 刘麟实在忍不住被这么低看一眼,他缓缓站起来,走到一张桌子前,把玩着桌上的算筹,冷笑着说道:“我想账目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我听说你们先锋营中有个叫神算子蒋敬的,凡是他经手的账目,账面不会有任何问题。” 刘麟像是夸蒋敬来,又像是话里有话,众人都望向刘麟。 只见刘麟皮笑肉不笑地问:“不知蒋敬先生在吗?我想找他有点事!” 蒋敬直接勇敢的站出来:“小人就是蒋敬。” 大难来时,他愿意为梁山赴汤蹈火。 “你就是蒋敬啊,小将听说你的数术天下无双,不知真的假的,今天,我想试试你的数术!” 说完,刘麟也不等蒋敬反对,他往自己带来的人群中一挥手:“师爷!出来!和蒋先生比比!” 一个看起来像是师爷打扮的人,从刘麟带来的队伍中出列。 赵子俞一看,来人竟然认识。 第139章 数术比试 赵子俞看到刘麟除了带来一帮查账师爷,还另外找了一个随从出来,那个随从,自己居然还认识。 “于师爷!”赵子俞惊呼。 于师爷见到是老冤家发声,也只得无奈地向赵子俞先施个礼。 “小人见过赵监军!” “不是发给你回家的遣散路费了吗?你怎么没回家?”赵子俞问。 “上次在润州,承蒙赵皇室宅心仁厚,大度放过,但是小人一出城,就被乱兵裹挟到丹徒。丹徒沦陷——哦不——是丹徒被朝廷的天兵光复以后,小人又被溃逃的乱兵裹挟到常州。这次在常州承蒙赵皇室二次仗义释放,小人反而不急着回家了。” “为什么?” “小人想:以前总是一味赶着快跑回家,但是一路上叛军关卡重重,很容易陷落入叛贼之手。而小人的家乡,现在还都属于朝廷尚未光复之地,这次假如还是再只想着赶紧回家,恐怕又要自投罗网落入敌手,连做个本分的良民都难。所以,小人就待在常州不走了。” “你是想等朝廷大军把南方平定以后,战乱平息,再慢慢回乡?”赵子俞很有兴趣的问。 “赵皇室英明,小人就是这么想的。等江南平定,小人再慢慢启程回乡,起码不会陷入兵乱之祸。”于师爷恭恭敬敬的回答。 “那你怎么又跟刘麟将军他们混在一起了?” “赵皇室赏赐给小人的银子,小人估摸着用不到等江南平复的那一天。为了过活,只好寻个吃饭的差事。恰巧,刘大人又在招募懂文书数术的人,小的就斗胆投靠朝廷天兵了……” 赵子俞哈哈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于师爷,你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于师爷又是深施一礼:“小人只是讨口饭吃而已。” 刘麟在一旁不耐烦地说道:“于师爷,你这种身份,也配跟赵监军问答说话!赶紧的,去展示一下你的数术,和蒋敬先生比试一下。” 然后,他给了于师爷一个“输了的是什么后果,你懂的”的眼神。 于师爷不敢怠慢,急忙从怀中拿出三张纸。 “小人也学得一些数术,想和蒋敬先生切磋一下。这是三道数术题,请蒋先生帮忙解答。蒋先生也可以同样出三道数术题,由小的来解答。” 蒋敬本想回绝,但他是个数术爱好者,见到有人带来关于自已爱好方面的东西,又忍不住心痒,想看看数术题目里都是什么。 宋江咕哝道:“一见面就这样比试,怕是不好吧!” 刘麟眉毛一挑:“今天就是文试,大家玩玩文人间的游戏。宋先锋要是派人和我手下人比武动粗,怕是更不好吧!” 宋江被怼的无话可说,只好闭嘴。 闭嘴的同时,他又看看赵子俞,心中暗说:我早就说把这批投降的全杀了,你就是不听,还发给路费释放了。这释放人员有的回去又当了敌兵,有的投靠刘麟来找我们先锋营麻烦,看吧,现在你怎么收场? 赵子俞抢先一步,接过于师爷手中的三张纸,看了一看,竟然是三道数学题。 这种应用题以前在课外奥数班学过,要不是中学时被班主任天天督促着刷这种题,差点都忘了要怎么解题了。 他转手把三张纸递给蒋敬,然后说道:“你也给他出三道数术题,我们也看看于师爷的水平。” 怕蒋敬有心理负担,他又补充道:“大家就是玩个游戏,蒋先生心上不要有什么包袱。” 蒋敬见是监军发话,也只得接过来,先看了看题目,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咬着牙,在案台上找出三张纸,给于师爷也出了三道题。 一顿饭的功夫后,在两张新找来的案台上,蒋敬和于师爷如同后世高考的学生,也开始各自做起题来。 由于没有计算器,二人还都扒拉着算盘和一堆小棍棍似的算筹,在桌上比比划划。 整个现场都是静悄悄的。 众人在等待蒋敬和于师爷的结果。 赵子俞闲的没事干,坐了一张桌子,叫人把二人的题目都抄过来,自己找了一支细细的小楷毛笔,也在纸上涂涂画画着玩。 时间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陷入痴狂状态的蒋敬抬起头来,将笔一掷。 “好题目!很多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题目了!今日玩的痛快!快哉快哉!” 蒋敬在这边大声称快,于师爷却脸色羞红。 有人把蒋敬的答卷递给刘麟,刘麟显然已经早就知道答案,看到蒋敬的答卷,他脸色还是猛的抽搐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恢复镇定。 刘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蒋敬先生厉害!居然一炷香的功夫,就把三道题全解开了。我那十个查账的账房先生,折腾三天三夜也没解出个头绪来。” 那边于师爷,是满头大汗还带着一脸的窘迫。 “蒋敬先生出的三道题,我已经解出两题,就是最后一题,在下试了十来种思路,但就是找不到门道。这种题目,《九章算术》和《算经》里都找不到记载。先生莫非掌握了什么新的算法?” 蒋敬说道:“我也是听人说起过这个思路,根据别人描述,我自己想出了这个题目。提出这个数术思路的人,已经在二十多年前去世,相信普天之下,除了早已去世的那位尊长,也就只有我能解开这个题目了。” 说到这里,蒋敬表现出一副对那位数术先辈神往的表情。 可惜大家没有交集,不然的话,蒋敬愿意和那位数术先辈成为知音至交。 于师爷对着蒋敬深深的施了一礼:“我输了!蒋先生天生数术英才,于某佩服!” 刘麟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你给我滚下去,快去请‘大先生’过来!” 于师爷灰溜溜的走下去。 宋江抑制住心中的喜悦,装作谦虚的说道:“这就是他们文士之间的小游戏,输赢都是讨个乐子,上官不必在意。马上天色要到正午,在下已经吩咐人备了午宴,为上官接风洗尘。咱们还是先去赴宴吧!” 刘麟却很执着地说道:“不——还没完!刚才只是试试蒋敬的水平,如果通过,就可以正式进入测试,现在,才是正式测试。” 说完,只见他一挥手,身后人又拥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文士走过来。 就连和蒋敬对阵的于师爷,也恭恭敬敬跟在文士身后。 和前面众多账房先生以及于师爷的态度不同,刘麟对着文士很恭敬的说:“‘大先生’,眼前这个人就是我们邀您跟他比试的蒋敬。于师爷出的题,他全都解对了。” 然后,刘麟又故意用挑拨离间的口气说道:“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 “大先生”点点头:“算是有点小聪明。” 他随手接过蒋敬出的题,看完以后,“大先生”轻声笑了。 “此人居然懂得隙积术的皮毛!” 听说自己殚精竭虑出的题只是皮毛,蒋敬也怒了。 第140章 蒋敬遇上了大宋最强数术高手 “既然这位先生认为是数术皮毛,是否可以解出蒋敬出的皮毛?” 蒋敬虽然平时不吭不响,其实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在梁山待久了,还被众好汉们感染得越来越容易上火气。 特别是他引以为傲的数术。 你可以侮辱他本人,但是绝对不可以质疑他的数术能力。 蒋敬自信:关于数术,这世上他找不到什么对手。 那位“大先生”见蒋敬不服气,也是微微一笑,然后很骄傲的把手往空气中一伸。 “笔来!” 有人慌忙给他递上一支笔。 “大先生”接过蘸满墨汁的笔,开始在纸上龙飞凤舞的比划。 他解题的速度,比蒋敬更快,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似乎难倒于师爷的题目,在他眼里就是一加一加一等于三,再简单不过。 在场所有懂行的,都围上去看“大先生”解题。 一阵比划之后,在众人的惊叹和赞扬声中,“大先生”潇洒的把笔一扔。 “蒋敬先生,你看看老夫解的对不对?” 蒋敬一直在一旁冷眼观看着全部过程。 这个题,在他心中早就有之。 研究数术的过程中,这是他自问自解,琢磨了一年,才研究出来的成果。 本来,他不愿意把这个研究成果露出来,但是看到刘麟派于师爷出题刁难他。他干脆就出了三个难题,这最后一题,就是自己研究时间最长的终极数术。 蒋敬不相信有人会解。 可是在此时,神算子蒋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苦心孤诣研究一年多才最终验算成功的数术,被那个“大先生”做小孩加减法练习一般,轻易就解出来了。 面对“大先生”的神速解题,蒋敬只得说道:“先生解的都对。在下佩服!” “大先生”摇摇头叹道:“看得出来,你是个数术上的大才。可惜你刚才击败了于师爷,老夫不得不也出两道数术题,请蒋先生来解上一解。” 说完,他又递上两张纸,每张纸上,都有一道数术题目。 远处墙角,宋江看蒋敬和别人斗的眼花缭乱。 他虽熟读圣人书,什么经史典籍都有涉猎,但是面对当世最强的数术题,他也傻眼了。 双方斗数术的题目,他连看都看不懂。 宋江不懂高深的数术,却能从蒋敬的脸上看出:这是遇上难题了。 宋江望望身旁的吴用:“军师,这种数术你可懂得?” 吴用也摇摇头,小声说道:“我也不懂。这种极致数术问题,恐怕公孙胜都解不出来。” “那可如何是好?” “去请刘姑娘,刘慧娘可能会解。”吴用支招。 现在能想到的聪明人,就只有刘慧娘了。 宋江对身后的郭盛悄悄说道:“快把刘慧娘找来。就说十万火急,让那小丫头快来救救我梁山好汉的窘迫!” 郭盛不敢耽搁,转身就跑,他要把蒋敬从难题中拯救出来。 大概过了一杯茶的功夫,刘慧娘扭扭捏捏,被郭胜硬赶着,走了进来。 郭胜一边堵死刘慧娘回头逃走的路线,一边求爷爷告奶奶地哀求:“刘姑娘,今天真是得罪了!但是实在没办法,我们只有靠你了!” 刘慧娘见逃无可逃,而且刚才姨夫和表姐都在撺掇她过来教训教训刘麟,她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进入大堂。 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蒋敬还是在看题目,关于解题的思路,他一点也没找出头绪。 见是刘慧娘被郭胜带进来,刘麟先是怒目而视,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慧娘,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刘慧娘本来还有点扭捏,见刘麟开始兴师问罪,她突然间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是做事堂堂正正,有什么不敢见人的!” “我父刘豫准备在河北的家乡开祠堂,收你做亲生女儿,你别不知好歹!”刘麟开始威胁利诱。 “我父刘广准备在山东的家乡开祠堂,收你们兄弟做亲生儿子,你别不识好歹。”刘慧娘回的伶牙俐齿。 “死丫头,你还敢顶嘴!信不信我回去请开祠堂,审你忤逆之罪!” “你审吧!我和姨夫,和表姐,都在一起的,有本事你全抓回祠堂审去罪。哦——对了,我们不是一个祠堂的!就是开祠堂,也得开我们山东这一支的,而不是你们河北那一支的。” 刘慧娘牙尖嘴利,先把管辖范围分开了,令刘麟奈何不得她。 刘麟这时更上火了:“就你一个连吃饭都不能上桌的小丫头,开祠堂审你,是你的造化,你还敢选河北或山东祠堂?告诉你吧:刘氏无论哪一支宗亲,都有资格开堂审你忤逆之罪!” “我做的没错。我不怕审!反倒是你,想把我和表姐都嫁给奸贼,你才是最该开祠堂问罪的那个坏人!” “你懂什么?我那都是为你们好!”刘麟已经忍不住拍案而起。 他想起身去捉刘慧娘,谁知刘慧娘很聪明的跑到赵子俞身后。 “刘将军,你们的家事,我是没有资格管,但是刘姑娘是我们请来的帮忙的,请你也给我赵某人一些面子!”赵子俞挺身而出,很不客气的挡住刘麟的去路。 刘麟看看眼前的赵子俞和刘慧娘。 二人站在一起,竟然似金童玉女一般的般配。 刘麟犹豫了一下,继而又无奈地回去坐下。 “好吧,今天看在赵皇室的面子上,先不追究你忤逆之罪。你不是自诩聪明吗?还喜欢别人管你叫‘女诸葛’,今天这里正好有两题数术问题,你也过来解一解。若是能解出,以往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如若是解不出来,你就跟我回去!” 然后,刘麟又用他强挤出来的笑脸,很不自然的笑道:“我们刘家的内部家事,让各位见笑了。” “解就解!谁怕谁呢!不过说好了,即使是我和蒋敬先生共同解出来的,也都算我赢!” “就是让先锋营全体人一起上,只要能把这两道题解出来,我都算你们赢!不过你要是解不出来,今天不但你要跟我回去,丽卿表妹和姨夫要跟我回去,还有——蒋敬先生也到我的帐下,做我的账房先生!” 刘麟口气很狂妄,他居然是来变相挖人的。 目标还盯上了不少。 见蒋敬面色有点不悦,刘麟用很有蛊惑性的声音说道:“蒋先生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一直醉心数术,平生不爱当官,不爱钱财,只喜欢追求数术的最高境界。你到我麾下来,能终日和出这两道数术题的‘大先生’在一起探讨,包你受益无穷……” 蒋敬的脸色又变的缓和了一些。 他虽然讨厌刘麟,但是能和出这两道题的“大先生”终日探讨数术最高境界,这件事太有吸引力了。 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别说和这位大先生来往了,能出这两道题的人,拜他为师又何妨? 学到绝世的顶尖数术,蒋敬感觉自己就是去死,都值了。 这一刻,蒋敬既解不出来题目,还又对刘麟的建议,有点动心了。 听刘麟说的这么有信心,刘慧娘跑过去看蒋敬手里的数术题。看过题目之后,刘慧娘顿时面如死灰。 她惊叫道:“这是什么题目?刘麟你从哪里弄来的?” 宋江感觉不妙,他问道:“刘姑娘脸色如此难看,难道凭你的冰雪聪明,也解不出来吗?” 刘慧娘喃喃地说道:“不要答应刘麟任何事!这种数术题,根本就无解。” 刘麟看到刘慧娘也被难住了,得意地说:“如果这两题有解,你们是不是乖乖认输?” 我去——本来想给刘麟个下马威,这次反倒让他反杀了。顺带着,他还要挖走这边一些人。 这天下只有赵子俞挖别人的墙角,今天有人过来偷家了。 第141章 数术高手 坐在大堂一侧的赵子俞此时不愿意了,他站起来说道:“这啥意思?到我这里挖人来了!” 刘麟见赵子俞沉不住气了,他更得意了。 “请赵皇室不要错怪刘某。我的家人亲属不懂事,到处闯祸,承蒙赵皇室不嫌弃,还收留他们,刘麟感激不尽。但是久承赵皇室的照料,也不是那么回事,在下只是想领他们回去,重享家人之间的天伦之乐。” “蒋敬在我们这里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到你帐下做账房先生?” “这也不是在下一时兴起,而是刘光世都督听说蒋先生的才华,想研究一些数术上的极致问题,特地派我带着大先生测试一下蒋敬先生的水平,然后回去共同研究更深层次的数术问题。况且,梁山将佐太多,朝廷不可能拿出这么多官位封赏,能到刘都督手下做事,也算给蒋先生讨个出路。” 又是学术研究,又是升官门路,赵子俞不在,刘麟的诱惑,是令宋江都无法拒绝的。 宋江只会像京城达官贵人讨要皇甫端、乐和、金大坚、萧让一样,让蒋敬离开。 赵子俞问道:“既然是讨要,为何还又出数术题为难?” 刘麟奸笑:“大家都是斯文人,斯文人之间,当玩文人之间的游戏。出个题目,可谓投石问路。在下就问蒋敬先生一句:喜不喜欢研究这些数术题?” 赵子俞道:“那要是这些数术题被我们解开,你也要强行要人吗?” 刘麟:“要不要走人无所谓。数术题只是个引子,抛砖引玉,蒋敬先生看过题之后,该怎么选,由他自己决定。关于我的家人,她们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我也希望某些自视甚高的人,别硬充什么‘女诸葛’的,看到这两个数术题之后,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完,刘麟有意无意地望向刘慧娘。 刘慧娘囧的脸色通红,她凑近赵子俞身边有点惭愧地说道:“这两道数术题出得太狠了,实在惭愧,我根本找不出解的办法。” 面对当世最强数术题,她也束手无策。 宋江和吴用在一旁大惊,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个绝世聪明丫头不会的! 赵子俞轻声安慰道:“不要紧,总会有办法的。” 刘慧娘大眼睛里突然有了泪:“赵皇室,不管如何,我和表姐,还有姨夫,我们就是死都不会跟他回去的。跟他去,就是跳进火坑。请赵皇室一定救我们!” 赵子俞眼里充满着无限温柔:“如果你们愿意跟他走,我不拦着。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我会拼死守护你们!” 说完,他霸道地对刘麟说道:“什么鬼数术题,我才不管!我要留下的人,就必须留在我身边。如果刘将军想要人,让张叔夜和刘光世来找我谈!” 刘麟又狡猾地笑道:“赵皇室千万不要动怒,这就是玩个小小的游戏。如果能被破解,蒋敬先生和我的家人回我帐下更好,不愿意来,在下也不敢强求。” 稍稍停顿一下,刘麟又语带讥诮地说:“不过,在下一生只服实力比我强大的人,如果实力不行,只凭权势压人,恐怕最后落到的,只是口服心不服。” 刘慧娘不服气地脱口而出:“有本事!就和赵皇室比比诗词歌赋!写文章也行!现在你们就出人,谁都行,当场和赵皇室比试比试!” 在她心中,赵皇室是宗室试的状元,诗词歌赋和写文章,刘麟肯定不是对手。 刘慧娘这么一说,差点把赵子俞吓死。 他自己是冒充的皇室,根本不懂诗词歌赋,连繁体字都认不全。平时写字,都要找先锋营中文人代笔。要和宋朝人比诗词歌赋,这不是打着灯笼找死吗? 他刚想出言拒绝,谁知刘麟比赵子俞更害怕比诗词歌赋。 刘麟奸笑道:“赵皇室的文采,天下皆知。宗室里的少年状元,每写出一首诗词,汴梁不论男女,都会为之疯狂到全城纸贵,谁和赵皇室比诗词歌赋,那不叫自不量力,就是纯粹的自找难看。” 旁边态度骄傲的“大先生”马上补充道:“他们找于师爷和老朽过来,就是为了避开赵皇室文采的锋芒。赵皇室,老朽这数术,您能屈尊降贵,下场来玩玩吗?” 赵子俞硬撑着面子说道:“看不出来:我在你们心中还这么厉害啊!” 说完,他心有余悸地擦擦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想:要是比诗词歌赋,那才是真的要我当场社死呢! 见到赵子俞似乎心虚的擦汗,刘麟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把握到了赵子俞的弱点。 他又洋洋得意说道:“听说赵皇室学贯古今,比诗词歌赋没意思。要不今天让我们见识见识数术造诣,好也让我们这些屡试不中的人长长见识!” 话说到最后几个字,刘麟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他参加过两次京试,全都名落孙山,最后只好走武官的升职路线。 和蒋敬佩服文化上的强者不同,刘麟对考试成绩比他好的人,充满羡慕嫉妒恨,有时发起狠来,恨的咬牙切齿。这次有了机会奚落赵子俞,正好报复刚才他给自己坐小板凳的深仇大恨。 面对“大先生”和刘麟轮番邀请和挑逗,谁知赵子俞根本不上套。 他态度强硬地呵斥道:“谁有空跟你们玩那种雕虫小技!要想考我,也得是当今皇帝,你们考我算什么?是想开科取士吗?今天话我撂在这儿了:我不会跟你们比!人,我一个也不会交给你的!你们爱咋地咋地。” 说完,就要拉着蒋敬和刘慧娘转身走。 刘麟和“大先生”一阵头顶发懵。 早就听说这位小皇室为人谦和,知书达理,怎么今日一见,和朝廷中那些大官们说的不一样啊! 赵子俞这边拉扯着蒋敬的衣袖,那边“神算子”却不愿意离开。 蒋敬死死盯着数术题出神,在最后确定自己解不开的时候,脑海中闪出一个人名来。 他惊惧地问出题的“大先生”:“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蒋敬的痴狂而又敬畏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在人间不该存在的人。 “老夫就是一平民,凡夫俗子。”“大先生”嘴上谦虚,气势上却极为倨傲。 “梦溪丈人是你什么人?”蒋敬不死心,继续追问。 “沈存中是家父。” “大先生”说到这里,满脸的骄傲。 “您是沈括先生的后人!”蒋敬惊叫。 “惭愧惭愧,老夫沈冲,为沈存中幼子,一生虚度光阴且无甚成就,给家父丢脸了。” “大先生”嘴上还是谦虚,神态上,却是一副傲骄模样。 沈括—— 赵子俞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也颤抖了一下。 蒋敬激动的如同粉丝见到偶像,他哆哆嗦嗦说道:“我久慕沈括先生大名,只恨无缘相见。听人传言说《梦溪笔谈》里讲了‘隙积术’的原理,在下刚刚出的题,就是揣摩沈括先生原理感悟而来……” “啊——你没看过家父的《梦溪笔谈》?”沈冲有点意外。 “沈括先生的书,印数极少,一经问世,就被抢购一空。蒋敬穷乡僻壤之人,书接触的少,无缘见到大作,只能听读过《梦溪笔谈》的人,随便说几句沈氏数术的只言片语,便觉得茅塞顿开、受益无穷……” 蒋敬说着说着,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 他不想错过一个遇上偶像的机会,死不愿意马上跟赵子俞走。 刘慧娘这时附着赵子俞耳朵小声说:“要想扭转局面,马上不惜一切代价把沈冲挖过来。” 第142章 天大的赌注 听到沈括的名字,再加上蒋敬和沈冲说到《梦溪笔谈》,赵子俞就已经起了兴趣。 在上一世,他曾经去石油大学追过一妹子,在石油大学见过一座很醒目的古人的雕像。 妹子说:那雕像就是沈括。 他问妹子为什么给古人沈括在石油大学树雕像? 妹子说:“因为‘石油’,就是被沈括定的名。” 沈括被后世称为是“天才”或“百科全书式的人物”。 他不仅为石油命名,还在社会学、金属冶炼、天文、历法、地形学、地图学、水利、医药、经济、军事、音乐、书画、卜算、考古等方面,都有涉猎,而且都是其时代最领先、最巅峰的水平。 沈括一生着述有22种155卷。除《梦溪笔谈》 外,还有综合性文集《长兴集》《志怀录》《清夜录》,医药类着作《良方》(与苏轼所撰的《苏学士方》并称为《苏沈良方》) 科学类着作《浑仪议》《浮漏议》《景表议》《熙宁奉元历》《圩田五说》《万春圩图记》《天下郡县图》《南郊式》《诸敕格式》《营阵法》,音乐类着作《乐论》《乐律》《乐器图》等。 甚至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术的排版用活字,都保存在沈括家里。所以活泥字印刷术,又被誉为“沈存中法”。 《梦溪笔谈》中记录的“隙积术”和“会圆术”,是中国古代数学理论上的一个高峰, 隙积术指如何计算垛积,在中国数学史上,发展了自南北朝时期就停滞不前的等差级数求和问题,并推进到高阶等差级数求和的新阶段,开创了中国垛积术研究的先河。 会圆术,在中国数学史上,沈括第一个利用弦、矢求出了弧长的近似值。这一方法的创立,不仅促进了平面几何的发展,而且在天文计算中也起了重要的作用,为中国球面三角学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如今沈括已经不在世,但是他的儿子还在。沈冲的学问,仍是保持着大宋最巅峰的水准。即使刘慧娘不提醒,赵子俞都有挖沈冲的决心。 如今刘慧娘又有提醒,赵子俞自然更有挖走沈冲这个“宝藏”老先生的冲动。 赵子俞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他回头说道:“刘将军,赵某虽然不屑于和你们打赌,但是如果真的打起赌来,凭什么我们这边输了,蒋敬、刘姑娘、陈姑娘、陈希真大人都得跟你走?我赢了能有什么?” 刘麟笑嘻嘻说道:“赵皇室您赢了,就能保住他们。” 赵子俞沉着脸道:“少来!他们本来就都是我的属下。你拿我的手下做赌注,和我做无本买卖,刘将军,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明啊!” 刘麟断定赵子俞就是不敢应战,在寻借口找个台阶下。 他说道:“如果赵皇室觉得赌注不够,我这边还可以加码。” 刘麟一指那是个查账的账房先生:“实不相瞒,上头派我来,主要目的是为了查先锋营的账目。查账的事,可松可紧,如果赵皇室愿意和我打赌玩玩,我可以在查苏州方貌浮财方面网开一面。苏州富可敌国的浮财,算不算大赌注?” 赵子俞冷笑:“苏州方貌浮财关我屁事?你这还是自己不出赌本儿,还想凭空讹诈我。既然是打赌,我要你出自己拥有的赌本儿,而不是硬拿别人有的,或是凭空给别人编造一个罪名,给自己增加筹码。你这种做法,我瞧不上!” 跟在身后的众梁山好汉们,这时也跟着议论纷纷。 “打赌连赌本都不下,用吓唬人当赌注,这人真没赌品!” “这赌品,还不如我们乡下吹小喇叭的二狗!” “看着打扮的人五人六,其实穷的连赌本都拿不出来!” “我看这上官有点无赖……” “岂止是无赖!简直就是泼皮无赖的腌臜之徒!” 宋江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手下议论声越来越大,他就是不制止。 等众好汉把他想骂的话都喷出来,才装作生气说道:“你们赶快给我闭嘴!上官面前,不要胡乱说些没见识的疯话!小心惹的上官笑话!” 刘慧娘也尖酸刻薄地助攻:“就你刘麟那小气巴拉的样子,赌注都不肯出自己有的,哼——连那些不识字的粗莽军汉都瞧不起你!还让我跟你回去当你亲妹子,我跟你回去丢脸吗?” 刘麟面色有点不好看,他为了挽回面子,更为了让赵子俞没有借口回避打赌,他挑衅地说道:“如果能让赵皇室参与打赌,刘麟愿意拿出身上所有的一切做赌注。不知赵皇室敢应战吗?” 赵子俞又冷笑:“刘将军看上去就是为官清廉的人,看不出身上有什么财物能抵得上我身边这些个手下。这样吧,刘将军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哪个条件?” “就是人情。以后我赵某遇上事,刘将军要答应帮我三次人情方面的事!” “行!这个没问题!”刘麟答应的很爽快。 虽然一个条件变成帮忙三次,但人情可大可小,可以是帮着买官,也可以是帮着上街买块油炸豆腐。 “不行——”赵子俞又一脸的后悔。 “怎么不行了?”刘麟急忙问道。 “因为空口白话的三个人情,就把我身边最亲近挚爱的人,当赌注下出去了——” “赵皇室说出的话不能后悔啊!”刘麟唯恐赵子俞反悔。 “我没后悔,我是说——你还得再加点添头,表示诚意。” “赵皇室还要什么添头做诚意,只要我刘麟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那我就说个你能办到的,你可不要反悔啊!”赵子俞一脸的不信任。 刘麟斩钉截铁的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赵皇室不后反悔,我刘麟绝不反悔!” “那好,如果我赢了打赌,你就把沈冲先生送到我帐下,我要跟沈先生学习数术。” 刘麟犹豫了一下。 “这个——” “还有——于师爷也要跟沈先生一起过来!”赵子俞不愿意再让于师爷留在刘麟身边。 刘麟还在犹豫。 于师爷无关紧要,但沈冲,是他花了大价钱请出来的,要是归赵子俞了,代价有点大。 赵子俞又看看金节、宋江和沈冲等人:“看到没有,不是我不愿意跟他打赌,是他不同意哦!” 话音未落,刘麟突然感到:这是赵子俞在故意抬高价码,好让自己主动知难而退。 不能让这个狡猾的家伙有借口躲开了。 刘麟正色道:“好!我答应你!你也别再找其他借口推脱了!” 眼看刘麟就要急眼了。 赵子俞笑了:“我们一言为定!大家都做个见证啊!” 不料在场众人除了沈冲跟着叫好,说“有胆量”,其他人都默不吭声。 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赵子俞。 就连刘慧娘,都拼命的摇头。 第143章 谁是赢家 “刘姑娘,你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赵子俞不明白,怎么每个人都用看死人的眼神瞅自己。 刘慧娘委屈的几乎要哭了:“这个数术题真的根本解不出来!你不该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他……” 她让赵子俞留住沈冲,甚至还很有默契的帮腔说话,打乱刘麟思维,但是没想到:赵皇室还是敢用她们做赌注。 那两个数术题,她做不出来,蒋敬也解不出来,这就是个必死之局。 赵小帅哥平时表现很聪明的,怎么此时变得这么傻乎乎的,自己上套入局了。 赵子俞微笑道:“放心,有办法的!” 刘慧娘哀怨地说道:“我知道有你可能在皇城之中看过《梦溪笔谈》,懂得些隙积术和会圆术,但是现在这两题,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增加变化,你就是用算筹硬摆,三天三夜也摆不清楚的……” 赵子俞还是在笑:“我不会用算筹那种小木棍,至于怎么摆,我更不会。” 蒋敬都听呆了。 “赵监军您不会用算筹,那怎么解——”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赵子俞:“不和你们说了,拿我刚才用过的纸笔过来!” 时迁手快,赶紧把赵子俞刚才用过的纸笔都递过来。 赵子俞拿起几张空白的纸,开始用蘸满墨水的小楷开始在纸上列公式。 “今有茭草一垛值钱二十五贯五百七十八文,只云最上一束值钱九文,次下层层每束累贵三文,问底子几何?” 他一边读题,一边自问自答地咕哝:“最上面一层是九文,每一层价格贵三文,总价是二十五贯五百七十八文,问一共有多少层?就是一个算法的问题,套用一些数学公式,其实这种题一点都不难。” “套用公式,求得数是……十五万三千四百六十八,哦——数字挺大的,然后再……” 在纸上一顿鬼画符,然后看着沈冲说道:“答案是:二十八。” 旁边的沈冲立刻浑身一震。 刘麟和宋江等人都望向沈冲。 “沈先生,他解的对吗?” 沈冲的身体开始颤抖,声音也开始颤抖。 “他……的——答案……是对的。” 说到这里时,沈冲已经不再理会旁人,把全部精力都关注到赵子俞的解题步骤上。 赵子俞又开始解另一道几何问题。 “关于用弦求弧的计算,也可以套用公式,几何学上有一些公式定理,只要套入,也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他把求弧长的数术题也解出来了。 看着满纸鬼画符的解算过程,沈冲惊讶地问道:“小子,你用的这是什么方法?” “我这是天竺文,由做生意的阿拉伯人传过来,也叫阿拉伯数字。这些呢,是公式。运用一些定理,再套上公式,最后就解出来了。” 赵子俞毛笔字写的歪歪扭扭,有负才子神童的名声,他只好用外国文字来掩饰。 刘麟和宋江急忙问道:“赵皇室解的对吗?” 沈冲有点沉重的点了点头:“和我家传下来的解算方法有的相同,有的不同,但是全解出来了,答案都是正确的。而且解答方法,算法比家父的研究还要深入。” 轰的一声,旁观的人全炸窝了。 “不愧是皇室的状元!真是样样都会!” “连难住蒋敬和刘姑娘的数术,都难不倒赵监军!赵监军太厉害了!” “我早就说,赵监军一定行!” 赵子俞又是一阵擦汗。 本来沈括就是这个时代的数学最强者,后来的数学研究进步,也都是在沈括等人研究的基础上,又有发展。自己占个便宜,直接用了一千多年以后的数学成果。 幸好哥们上中学时,被老师硬按着头天天死命刷题。 自己这个三流小镇做题家,终于也在古代显摆一回数学。 “好了,沈冲先生可以留在我们先锋营了!”赵子俞很威风的宣布。 “这这——还得征求一下沈大先生的意见吧!”刘麟还想反悔。 “老夫不是彩物,由不得你们送来送去……”沈冲还是有点脾气的人。 “沈先生到我们这里来,我这还有些等比数列、等差数列,还有几何问题,想和沈先生探讨……”赵子俞开始循循善诱。 “你说什么?” 有些后世数学上的定理,沈冲他没听说过,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这里面有东西。 顺便,赵子俞把刚才自己解答出来的六题,都递给沈冲。 “沈先生,这是刚才在蒋敬和于师爷斗数术时,我顺手的游戏之作,您来看看。要是有兴趣,以后到我帐下,咱们慢慢共同研究。” 沈冲在疑惑的眼神中,接过赵子俞递来的纸。 我的天,这人不愧是神童! 刚才于师爷和蒋敬斗数术的题,他在一旁早就把所有六道数术答案都解出来了! 虽然赵子俞写的阿拉伯数字和各种数字公式如同道士画的符咒,沈冲有些看不懂,但是他能隐隐约约从字里行间感觉到: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新式解法。 和蒋敬一样,都是痴迷研究学术最高境界的人,沈冲当场全面倒向赵子俞。 “老夫愿意交赵监军你这个朋友!把你知道的那些数术算法教给我,你看上我们沈家的什么藏书,我都可以拿给你,咱们交换!” “沈老先生不必客气,我赵某绝对没有窥视你们家藏书的意思,也不需要您拿藏书来交换。” 沈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我这老头子笨的,一时性急,只觉得自己家藏书丰富,却忘了赵皇室出身皇族,这天下有什么书皇家能没看过?” “这样吧,你们南下进军,一定需要精准的地图。家父沈括曾经奉旨走遍大宋的山山水水,历时十二年,编绘出两套《天下州县图》。绘制出的地图,一套先给朝廷收藏,还有一套底稿,留在我家。我拿地图跟你换你说的那些数术!” 赵子俞:“我们军营中有地图……” 沈冲唯恐赵子俞像嫌弃刘麟不出赌注一样嫌弃自己,急忙说道:“不!我们家收藏的地图,和你们军中的地图不一样。我家的地图全套共有二十幅,包括全国总图和各地区分图,是家父取鸟飞之数的‘飞鸟图’绘制法,以代替寻常的循路步法制图,比平常的循路步法绘图更为精准,号称全天下最精准的地图。图幅之大,内容之详,前所罕见。一些山间小路,你们地图上没有的,我家地图上都有……” “那太好了!赵某也想见识一下!”赵子俞脱口而出。 “那你教我那些数术的事……” “没问题!”赵子俞一口答应。 不就是数学嘛,这事很容易。倒是最精确的全国地图,以后行军打仗少不了。 赵子俞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听说沈括先生还在我大宋境内发现过石油,不知石油的产地,沈冲先生知道在哪里吗?” 石油是个好东西,即使在古代,用原始的方法提炼出来,拿到战场上,都是最好的火攻武器。 比起其他引火物,石油简单熬制提炼出来的汽油、柴油、煤油之类的,只要点燃,用水都扑不灭,而且越浇水,烧的越旺,这种火攻出乎古人意料,对敌人的精神有致命打击。 赵子俞甚至都已经想好,让神火将魏定国专门掌握这个资源,魏定国自从上了梁山,一直没有出彩的表现,他和圣水将单廷珪都已经有点急躁的上火了。 谁知沈冲听到赵子俞打听石油的事,他疑惑地问道:“难道赵监军是要制造遇水不褪色的墨吗?” “哦——对对对!我就是想制出点新奇的油墨!”赵子俞信口胡诌。 第144章 神火将和圣水将的使命 以为赵子俞打听石油,是要制作书画用的墨,沈冲便介绍道:“在鄜州、延州境内有北方好几个地方,都产石油。家父在知延州,兼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时,把这几处产石油的地方都记录下来了,如果赵监军想制墨,把喷油处的土地就井口这么大,买下来就好,花不了几个钱的。” “哦——这些地点沈冲先生都知道吗?” “呵呵,当然都清楚了。整个延州,有哪几处地点产石油,恐怕天下最清楚的,除了家父,就只有家兄和老夫了!我家就买下了两处,用于制墨。” “沈冲先生,我想在江南开个很大的制墨作坊,把制出来的墨卖到整个大宋,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都用到石油制作的墨,算是把沈括先生的发现发扬光大。” 后面还有话赵子俞没说完,石油制墨炼制出来的副产品——汽油、煤油、柴油、沥青等,他要用到军事上去。这些副产品的油,烧死人不偿命。 沈冲没防备其中有诈,他拍案叫好:“好——太好了!这个石油制墨,老夫和家兄都会做。文房四宝中有名的延川石液,就是家父发明的,石油制出的墨,其色泽黑光如漆,松墨不及。苏东坡学士用过后,也评说其品质在松烟之上,赵皇室想开作坊制墨,老夫一定尽全力帮忙……” 赵子俞此时已经捡到宝藏,指着蒋敬说道:“我们军中的这位蒋敬先生,号称神算子。他一直仰慕你们沈家的学识,咱们三个以后一起研究数术。” 关于沈家到底藏了多少有用的知识,赵子俞也不知道,他想让蒋敬这个沈家的小迷弟帮着继续打探,然后再打着“光大沈括学识”的名义,统统利用起来,这样对大家都有利。 沈冲一心想学赵子俞的神秘数术,想都没想,就痛快的答应了。 蒋敬在一旁大喜,对着沈冲躬身便拜:“晚生蒋敬,自幼仰慕沈家学识,仰慕至极处,如能聆听到沈家一些教诲,情愿做沈家门下一走狗,望先生不要嫌弃!” 说完,就开始行拜师大礼。 沈冲捋着胡子点点头:“你从来没看过《梦溪笔谈》,居然能只靠听人说只言片语,就领会到隙积术的窍门,可见很有数术天分,拜师就不用了,以后我们共同研习修行吧!” “先生在我们这里的薪俸,每年给您开多少为好?”挖到了人才,赵子俞开始询问薪资问题。 “一文也不用!今年该给的钱,刘麟将军已经全部付过了!”沈冲很大度的说。 赵子俞、沈冲、蒋敬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刘麟在一旁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本来想挖走蒋敬,顺便弄走刘慧娘等人,谁知竟被赵子俞反把沈冲挖走了。 沈冲是花大代价请出山的,这次真是抛玉引砖,砖没引来,玉也丢了! 心中有火无处发,又见刘慧娘瞪着大眼睛挑衅似望着的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刘麟冲那十个正查账的账房先生吼道:“蒋敬先生账目做得好,凭你们这些庸才,根本查不出什么来的,别在这丢人现眼了!都赶快给我滚——” 一帮查账的账房先生,吓得如惊弓之鸟,顿时战战兢兢的离去。 宋江在一旁乐滋滋地说道:“不要走,不要走,都去吃午饭!舍弟宋清已经安排好酒席,大家一起去……” 吃过招待午宴,赵子俞离开宴席,第一时间安排时迁和王定六暗中盯刘麟,看他还有什么后续举动。 这个人既然是上门来找茬的,就不得不防备着他一些。 王定六最近跟着时迁学了不少飞檐走壁的功夫,正好找机会实际检验一下。 有他二人在房梁上偷听,刘麟就是关起门来说私密话,也照样能探听得到。 事情安排完毕,他又叫人把神火将魏定国和圣水将单廷珪找到过来。 水火二将不知道监军找他们有什么事,来到之后,满腹疑问地说道:“赵监军找属下过来,不知有何事?” “魏将军,单将军,自从你们俩加入梁山,被人们尊称为水火二将。大家都说单廷珪善用水攻,魏定国善用火攻,驱使水火为兵,本来是一种很厉害的用兵之道,但是上了梁山之后,怎么没见你们使用过呢?” 魏定国还以为监军是来找他们麻烦的,急忙单腿跪下施礼辩解道:“赵监军明鉴:自从加入梁山泊,我们都是作为副将,跟随主将作战,并没有机会独当一面带兵迎敌,而且很多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不顺,没有场合发挥我二人擅长的绝活。对于屡屡不能有机会立大功,我俩也很着急。” “这就是在说:你们俩没有像样的机会表现出自己特长,是不是?” “小人不敢有怨言,只希望在后面的征战中,给个机会冲锋在最前,也拼命抢得些功劳,不让赵监军失望!” “魏将军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们俩麻烦的。我只是觉得:你们本来就很厉害,但是上了梁山以后,战场上不出彩,是位置没有放对,限制了你们俩使用自己的绝活。我想给你们俩调一个位置,让你们俩的特长能大放异彩……” “如能在战场上让我们俩冲阵杀敌,不论是斗将还是抢城门,我们都在所不辞!” “唉——你们俩误会了。我不是说把你们当成普通的将领,拼杀在砍人的第一线,那不是你们俩的最强项。在这方面,梁山五虎、八骠、还有其他好多人都拼命争着往前,你们俩如果还是和他们一个赛道上竞争,很难出头有什么成绩。我想给你们安排一个:让梁山泊所有人都竞争不过你们俩的位置。” “让梁山泊所有人都竞争不过我们俩?” 水火二将都愣了。 想想梁山马军的卢俊义、林冲、秦明、关胜、呼延灼、董平花荣、徐宁等,再加上步军鲁智深、武松石秀等,水军的李俊、张顺、阮氏三雄等,一系列猛将如云。 即使是地煞,有孙立、黄信等人,实力放在那儿,真的很难和他们竞争。 怎么才能让这些人都竞争不过自己呢? 赵子俞笑道:“想想你们俩的特长是什么?” 魏定国迟疑地说道:“我擅长使一口熟铜刀和射凤翎凿山狼牙箭。” 单廷珪更迟疑地说“我擅长使一条黑杆枪,张弓射箭虽不说弓马娴熟,也不次于别人……” “哎呀——你们俩真是在梁山都呆傻了!怎么思维还是放在斗将、冲阵和抢城门上?” 这二人真是与榆木头疙瘩不开窍!赵子俞被他二人弄的哭笑不得。 看他们还是转不过来弯儿,赵子俞直接点明:“你们俩最大的特长:一个是用水为兵,一个是用火为兵。单将军你,只要有合适的地形和水利资源,就能把对手都淹死!而魏将军你,只要有合适的条件,就能放火烧死对手!” 哦——二人终于恍然大悟。 “你们俩单纯的靠水淹和火烧敌军,既需要合适的地形和水流,又需要易燃的柴草树木和火箭,条件要求太特殊,所以老是没有机会发挥出本事来。” “现在,我有一个既能让流动的水燃烧起来,又能让火势变成水流,流到哪儿就烧到哪儿的规划,两位将军就是最好的执行人选,你们愿不愿意去做?” 不借助山林柴草燃烧,火怎么可以像水那样流动?借助斜坡吗? 水又怎么可能是燃烧着的火?火见水就灭,又怎么可能流动? 水火二将更疑惑了。 赵子俞叹了一口气:“你们先说:如果我能做到,你们俩去不去帮我执行?” 水火二将抱拳说道:“赵监军如果有什么驱使,我二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有你们这个态度就好!现在我慢慢给你们俩解释:今天我认识了一位沈冲先生,他告诉了我几个产石油的地点,都在北面延州,我想派你们俩带人去延州跑一趟,至于石油是什么?有什么特性?今天我详细告诉你们……” 听着听着,水火二将的眼睛越来越亮。 赵子俞和水火二将聊了一下午,当天晚上,魏定国和单廷珪带着一小队人,骑快马出苏州,向着西北方向,行迹神秘的消失在夜幕中。 第145章 刘麟的部署 当天晚上,刘麟在做完接收手续以后,装模作样的敷衍应付了宋江的晚宴。 吃完饭,回到休息的地方,他带着一群手下人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开始逐个对部下问话。 第一个被问到的,是一个年轻人。 “祝云清,关于朱家浮财,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刘大哥——” “叫我刘大人!”刘麟沉着脸。 “是,刘大人。虽然朱家浮财下落没有找到线索,但是我找到另外一条线索。” “快说——” “今天在城内查访,遇上以前我潜伏在先锋营时认识的军汉,据那两个军汉说:宋江之所以能快速攻下苏州城,是因为在城外截获了杭州运来的三千副铁甲,他们冒充押运兵,混入城内,然后里应外合拿下苏州。”祝云清恭恭敬敬禀报自己的最新调查发现。 “这有什么奇怪的?宋江用兵,本来就喜欢派人潜伏,然后里应外合。我问你找到什么先锋营贪污朱家财产的线索!”刘麟一脸轻蔑的呵斥。 “问题就在这里。”祝云清谨慎地说道。 “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苏州城攻打下来以后,这三千副铁甲,莫名其妙的神秘失踪了。”祝云清的小白脸上露出一丝阴险。 “是不是有可能入库了?”刘麟强压住心中的惊喜问道。 这时,又有一个中年人站出来。 “启禀刘大人,舍弟把这个事跟我说了以后,我找到那十个查账的账房先生,又把交接的账簿都核对了一遍,所有账册里,没有那三千副铁甲的入账记录。” “干得好!祝万年!有你们在,我不用收伏蒋敬,也照样能找到他们的罪证。” 终于揪住先锋营的小辫子了!刘麟一拍椅子把手,高兴的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私藏铁甲,这是谋逆的重罪。 三千副铁甲,可以株连九族的大罪。动静闹大,有可能把赵匡胤一系全拔了。 这种铲除皇室支系的事,别人不敢做,他刘麟敢。所以很多人都说刘麟行事丧心病狂。 “这是我们哥俩应该做的。”祝万年见刘麟高兴,很谨慎的拉着祝云清退到一旁,等着刘麟做决策。 祝万年从来不主动出主意,他每次只是把知道的情况都汇报出来,具体决策,由领头的来拍板怎么做。 这时,另一个中年人站出来说道:“这三千铁甲离奇失踪,虽然可以治先锋营的罪,但是一定要查清楚去向,找到赃物下落。捉贼拿赃,如果找不到赃物,恐怕会吃鱼不成,反惹一身腥。” “云天彪,你有什么好主意能找出铁甲的去向?”刘麟问中年人。 云天彪说道:“我和犬子云龙,以前跟祝云清小兄弟一样,都是在丹徒先锋营卧底,监视宋江的一举一动。直到后来陈希真带人叛离刘大人,我们在丹徒难以藏遁,才回到刘大人您麾下。” 刘麟不耐烦地说道:“这我都知道,说这些没用的干嘛?” 云天彪道:“当然有用。我们卧底这段生涯,结识不少先锋营的军汉,只要我们找到这些故人打听,就一定能找到线索。” 另一个年轻人站出来说道:“先锋营不是铁板一块,里面军汉成分复杂,大多是以前各州县在方腊侵扰时,溃退到江北的败兵,只有几百人是宋江的嫡系。” “宋江嫡系人马少,做什么有大动静的事,一定要用到其他不是嫡系的兵,从这些不和他一心的人里,一定能找出口子。我们已经联络上陈希真的部下杨腾蛟、真大义等,他们掌握有重要线索。” 刘麟问道:“云龙,那如果让你和你的父亲一起去追查,能把这个事情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吗?” 云天彪和云龙抱拳说道:“我父子愿竭全力效劳!” 刘麟又看看祝万年和祝云清这一老一少。 “你们哥俩呢?” 祝万年和祝云清也抱拳说道:“我们哥俩也愿意效劳!” “好——你们四个马上就去继续调查。现在的任务,就是追查铁甲的下落。还是悄悄的私下进行查访,不要打草惊蛇,引起贼寇们的怀疑。”刘麟命令。 “是!” “你等退下吧!” 祝万年,祝云清,云天彪,云龙四人向刘麟施了一礼,然后退出房屋。 这时,屋里还有一个和刘麟长相有点酷似,但是年龄比刘麟稍长的人没走。 “大哥,你查出什么没有?”刘麟问那人。 “我没查到朱家浮财的去向,但是查到陈希真那混蛋父女和慧娘那个臭丫头,他们现在是死心塌地跟着赵子俞那厮了。想起来,我就来气。”刘麒气呼呼的说道。 刘麟拍拍他大哥的肩膀:“慧娘她们那帮人不识抬举,朝廷里好好的那么多有权有势的大人,他们都不投靠,偏偏去投靠那个废黜皇族之后的赵子俞,我很快就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是瞎了眼!” 说到这里,刘麟目露凶光。 刘麒听弟弟这么说,也跟着愤愤不平地说道:“就是!以阿秀的姿色,本来收了做我们的亲妹妹,把她嫁给朝廷中的高官大员,咱们河北和山东两边刘氏家族都能受益,偏偏她不识抬举,真是可惜……” 刘麟冷笑:“哥你放心,她也就是看起来显得聪明,被人‘女诸葛’‘女诸葛’的叫迷糊了。女人都见识短,等赵子俞那厮倒台,她无高枝可依靠,还得回来任凭我们安排!” 刘麒说道:“以前我看云龙对她,朦朦胧胧挺有点那个倾慕她的意思,陈丽卿那假小子和祝云清之间,也互相赏识,大家都只是没有点破。要是赵子俞那小子因铁甲的事情倒台,这两个妮子最后无奈又回来了,咱们是把她们许配给朝廷的高官,还是许配给这俩小子?” 刘麟眼神一凛:“刘家咱们这一代,只有我现在取得了些功名,先混上个军官,其他兄弟都还没有出头。等这两个妮子回来,当然是保我们的功名重要!” 刘麒有点为难的说:“那就是说——要破坏祝云清和云龙的好事了?他俩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刘麟看着哥哥左右为难的样子,他不由得一笑。 “其实要把这两个妮子嫁给朝中高官的事,我已经跟祝云清和云龙都挑明说开了。还说等以后朝廷内的高官大员们一高兴,什么高官厚禄没有?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二人都是什么反应?”刘麒很关心的问。 “他们虽然也有意见,但是想到高官厚禄,想想也就同意了。只不过当时这两个小兔崽子口风不严,估计被慧娘那鬼丫头看出了端倪,后来才出现陈希真一家带着慧娘连夜逃窜的事……” 说到这里,刘麟恨的牙痒痒。 手下两个小白脸被刘慧娘看出心事,活生生惊吓走两个漂亮妹子,这对自己升官发财大计,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好在有哥哥刘麒帮自己走访京城,又找到另外一条快速升官的途径。 不过,自己哥哥还没弄到官位,稍稍有些可惜。 “我不在的这些天,中间还有这些曲折!”刘麒也是惊讶了。 怪不得祝云清神情有点古古怪怪的,全凭他哥哥祝万年周旋拉扯。原来是放弃陈丽卿这个大美女,把她让给高衙内做小妾,他还有点可惜和舍不得。 倒是云龙对于失去刘慧娘,似乎一点都不伤感。 这个薄情负心的小渣子!当初幸亏没有把阿秀许配给他! 刘麟不知道哥哥心里想着什么,还以为是因为哥哥帮自己在京城周旋官位,刘麒自己没有得到官位而遗憾。 他拍着哥哥的肩膀说:“莫急,你是我亲哥,只要我有机会,一定会保举你尽快得官的!” 刘麒说道:“那也得赶快帮朱大人尽快找回家产,不然的话,这官位恐怕做的也不稳当。” 刘麟露出枭雄本色,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就是找不回朱家的财产,我还有后招……” 刘麟后面吐露的计划太邪恶了。 房顶上,偷听他们谈话的时迁和王定六惊悚地抬起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回味着刘麟说的未来部署计划,他们俩同时浑身一抖,都打了个寒战。 冷汗,从二人额头上流下来。 第146章 内部疑点重重 第二天一早,赵子俞派杨林和薛永拿着沈冲的亲笔信,去扬州找沈冲的哥哥沈博毅。 沈家在吕师囊占领润州之前,据说是为了躲避战火,将润州梦溪园的全部藏书都提前转移到江北扬州的乡下,由沈冲的哥哥沈博毅守护。 沈括生前曾有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死的早,留下一个儿子沈博毅,壮年丧偶的沈括后来续弦淮南路转运使张蒭的女儿,张氏又生二儿子沈冲。 张氏对待沈括和沈博毅的态度都很不好,动不动对这父子就是打骂交加,还把沈博毅赶出沈家,让他到外面居住。可是沈博毅和沈冲兄弟之间的关系却很融洽,哥俩好的处处都是一条心。 兄弟俩曾有一个约定:一定要想办法把父亲的学术成就发扬光大。 这次沈家被刘麟花重金礼聘出山,沈家兄弟一商量,决定由老二出山,老大沈博毅看守父亲沈括留下的藏书。 沈冲给哥哥的信里,指明要取沈家藏的那份《天下州县图》给赵子俞,为了防止哥哥不给,沈冲还附上了赵子俞做的数术题。用他的原话说;“你们把这个给家兄看,要什么家兄都会给的!” 杨林和薛永半信半疑的带着信去了扬州。 取地图的人刚刚派出,还没等赵子俞想出门,刘慧娘又找上门来。 一见面,刘慧娘就严肃地说道:“昨晚我和姨夫合计了半夜,总觉得事情还是不能了结!” “有什么不能了结的?”赵子俞问。 “刘麟哥哥一向不肯吃亏,心眼又小,如果吃亏,他睚眦必报。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就是不马上报复,随后也会找机会报复的。” “这个我自会小心的。” “你不该这么着急敛财,现在连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要在背地里谋反?” 赵子俞:“我不是谋反,是在做紧急措施,防止大宋被外族灭国!” “灭国?你是说大辽还是西夏?” “都不是。是一个比大辽、西夏和大宋加起来都要厉害的国家……” “只怕不等你说的那个可怕国家到来,你就被害死在江南了!”刘慧娘几乎要犯急了。 “比起那个可怕的国家,其他都不算什么。” “不,灾祸就在内部!刘麟哥哥来的这么突然,看样子还知道好多先锋营最近的机要秘密,我怀疑咱们先锋营的内部——有内奸!”终于,刘慧娘冷静了一些。 “内奸!何以见得?” “以前打下润州、丹徒、常州、无锡等地,缴获账目都是蒋敬做的,但是上报的署名,一般都是宋江、吴用或者裴宣。刘麟并不熟悉这其中的流程和人事安排,他更不熟悉蒋敬这个人。可是这次他过来,直接就是指名道姓冲着蒋敬而来,想尽办法要把蒋敬弄走。” 赵子俞淡然道:“账目上查不出什么名堂,他们就找做账的人,这是很自然的事。” 刘慧娘摇摇头:“你不觉得他们对蒋敬太熟悉了吗?不但知道蒋敬是做缴获帐的关键人,还熟知蒋敬的性格和爱好。我敢说:关于蒋敬痴迷于数术的事,就连梁山泊的一百零八将里,都有一半人不知道。而我堂哥却掌握的一清二楚,还能有针对性的请沈冲先生出山,诱惑蒋敬。” 说到这里,刘慧娘都感觉后怕。 要不是赵子俞会做数术题,破了对方的阴谋,他们这一大群人,就要归属于刘麟帐下了。 “慧娘你说得对。刘麟能把蒋敬脾性掌握的那么细致,做出这么有针对性的部署,一定是内部有心人留意到蒋敬,向刘麟走漏了消息。”赵子俞点点头。 “还有,一般宋江打下城池,后面的招讨大军都是被动的接收先锋营报上去的东西,先锋营上报什么,后面中军大营就接收什么,这次他们不等上报,甚至不等缴获登记造册,就急急忙忙过来接收和查账,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告黑状!” 赵子俞咧嘴一笑:“其实不用别人告黑状。他们后面人接收的时候,面对空空的银库,经历几回,再傻也得觉得有问题了。” 刘慧娘说道:“不——如果我是张叔夜或刘光世,就是部下贪婪一些,但是在打下杭州之前,我都会忍住性子,不会说什么的。特别是刘光世,他这人虽然打仗的本事不大,但是容忍部下的本事特别强。所以很多人都说:他是被手下人抬着撑起来的副帅。” “刘姑娘你的意思就是说:刘麟火急火燎的过来,不等我们把战利品登记造册,就是为了验证先锋营有没有真的贪污?而且能触动上面这么做的,是因为我们内部出现了内奸。” 刘慧娘点头:“对!就是这个内奸,把祸水招了过来。” “那刘姑娘认为:内奸该是谁呢?” 刘慧娘继续分析道:“先锋营和后面中军大营的来往,几乎都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特别是近期,很少能有单独的来往。能查到单独来往的人,就能找出奸细。” “可能和中军大营单独来往的——只有我一个。”赵子俞指指自己。 “赵监军你不可能是内奸。还有一个最大的可能,就是双方书信来往,比如送上一封告密信。” “我们和中军大营的书信文档来往倒是很多。”赵子俞承认。 “把刁状告到招讨军大营,最便捷的是使用快马驿路信使。先锋营中,能使用信使来往中军大营的只有三批人,这三批人中,有宋江、我姨夫和赵皇室您。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宋江。” “宋江?这不可能!宋江这么干,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赵子俞摇头。 “宋江和吴用善于把人逼到绝境,然后再把被逼到绝境的人收入麾下,这是他们常用伎俩。所谓逼上梁山,逼好汉上梁山次数最多的不是官府,而是宋江和吴用!”刘慧娘的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芒。 “不可能!”赵子俞还是摇头。 “你这人怎么就不信我呢?”刘慧娘这时有点恨铁不成钢。 “刘姑娘,你看——有没有可能,这个内奸不是从宋江那里的,而是从其他你觉得不可能的地方隐藏着。比如说是从陈希真大人手下,或者是我的手下?”赵子俞试探着问。 “我们这里!”刘慧娘被赵子俞的这个想法吓住了。 赵子俞又说道:“并非我故意怀疑你们。但是陈希真大人也是可以和中军大营张招讨书信联系的,在你们带出来的那三十来个手下中,都和刘麟曾有过交集,他们有没有可能:现在还和刘麟藕断丝连呢?当然,你不要多心,我这边也和张叔夜大人有书信往来,手下人也有嫌疑。” 刘慧娘:“要不我们把可疑人的名单都列出来,逐一排查一下!” 赵子俞:“这个是自然。我正想找刘姑娘你帮忙审核一个名单。但是在审核名单之前,我想问你两件事。” 刘慧娘:“你问吧!我都会回答你的。” “第一,你那远房伯父刘豫,我只是耳朵听说名号,他的名字具体是怎么写的?” 刘慧娘什么也没说,拿笔写下“刘豫”二字。 赵子俞点点头。 “还有就是:我看刘麟很有领导能力。在他们家族中,还有谁比刘麟更有能力?刘麟在河北刘氏家族中,本事能排到什么位置?” 刘慧娘抿着嘴,低声说道:“虽然刘麟哥哥官职不是最大的,但是在他们那一刘氏分支中,是本事最大的一个,哥哥弟弟们都听他的,有些事就连我那伯父刘豫,做事都要听从刘麟哥哥的!有人说:他是刘氏那一支中的李世民!” 李世民! 就是那个无论哥哥弟弟,甚至父亲,能力都比不上的老二李世民。 赵子俞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阴狠。 真正台面下的暗战,开始了。 第147章 暗战和暗算(一) 一连五天,赵子俞和刘麟都维持了表面上的和气。 双方除了交接和偶尔的见面,大多数时候,都在组织手下进行暗地里的攻防。 刘麟在查赵子俞通敌的证据。 赵子俞曾经释放过上万敌兵俘虏,还曾经释放了捉到的敌军将领。虽然这件事他向张叔夜通报过,还说了充分的理由,但是这些事放到言官御史那里,都是通敌纵敌的证据。 为了表明自己的攻心计有用,堵住言官御史的嘴,只有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宽仁计策有用,赵子俞催促宋江去攻打下一站秀州。 宋江见监军还没正式侦查虚实,就拼命催促自己攻打秀州,虽满腹的疑虑,但还是带兵去执行了。 另一边,刘麟那边却在气急败坏。 在先锋营刚攻下苏州的那一刻,他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插进来,却依然查不到朱家浮财的去向。在所有人面前,他都丢了面子。 能被拉走的大批移动浮财没找到,刘麟只好把苏州城内的同乐园、店铺、房屋等原朱家的不动产接收,等待朱家来取。为了打消朱家的怒火,他还又强行帮朱家多抢多占了一些平民老百姓的房屋。 刘麒查点册子,发现苏州城外还有朱家无数庄园土地。待到他反应过来,去接收时才发现:又晚了一步。 庄园土地都在,城内城外储藏的无数属于朱家的粮食,全都神奇的失踪了。 足足十几万石的粮食,三天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气得刘麟几乎要吐血。 但是接着有好消息传过来。 根据祝家兄弟和云家父子查到的消息,在占领苏州之后,赵子俞曾经神秘派出几批人。 藏在先锋营的内线送来如下情报: 一、魏定国和单廷珪带着一小队人,去了北方,不知要干什么。 二、打苏州的当晚,有船队神神秘秘在同乐园运送了一整夜的物资。 三、赵子俞的手下侯建,鬼鬼祟祟跟着一支船队,沿吴江去了东面,不住所踪。 四、赵子俞派手下打虎将李忠和解珍解宝兄弟,悄悄去了南边。 最后,还有赵皇室最信任的身边人时迁,最近也不见了踪影。 种种迹象表明:赵子俞在谋划一些看不见的大事。 面对着众多线索和情报,刘麟陷入沉思。 刘麒看着这些情报,见弟弟又不说话,不由得感叹道:“这个赵子俞到底想干什么?莫非真的在私底下策划谋反不成?” 刘麟对自己这个对手了解的也很透彻。 他打断哥哥的猜想说道:“不——以我对赵子俞的了解,他不可能起兵谋反。这人要是想当官家,我宁可相信:他等着当今官家主动禅位于他,也不会亲自蓄兵造反。” “二弟为什么那么肯定?”刘麒不相信。 刘麟轻蔑的冷笑道:“以这个人的本事,再给他几年时间,他有能力加封九锡、带刀上朝,更有能力让官家主动把皇位禅让给他!” “那我们这样和他对着来,未来岂不是很危险?要不,咱们也投靠他麾下?”刘麒有点担心的说。 刘麟狞笑:“不!这天下做皇帝的,为什么非得姓赵?大哥你难道忘了千百年来流传的‘金刀之谶’吗?” 金刀合起来为刘,从汉高祖刘邦开始,就有非刘不王的传言。 很多人心中,刘姓人做皇帝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在东西两汉灭亡之后,历朝历代都有无数人自称姓刘,打着恢复汉家天下的名义,削尖脑袋想做皇帝。 刘麒被弟弟的出格言语吓得一哆嗦:“二弟切不可胡思乱想!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再说出口!你的志向,会招来灭族祸患的!” 刘麟笑道:“这个我晓得!有些话只能在我们兄弟俩之间说说。不过,哥哥你看这大宋天下,上面皇帝昏庸,下面黎民纷起造反,要是真成了,面南背北坐天下的不是宋江,就是方腊。这些疥癣小人物都能翻腾起大风大浪,何况英雄如你我的刘家兄弟……” 刘麒厉声喝道:“二弟——你这种疯言疯语,这回只能是最后一次!” “好吧!我以后永远不会再说了!”刘麟狡诈的笑。 刘麒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虽是你哥哥,但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会永远辅佐你实现志向的!” 刘麟:“谢谢哥哥成全!我以后会处处照顾哥哥的。哥你放心:以后你永远是我最尊崇的人!” 刘麒有些身心俱疲:“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说说怎么处理眼下的事吧!” 刘麟:“我已经都想好了。咱们为了能出人头地,还是要继续查赵子俞。虽然他东西南北都派出了人手,但是不可能把财物四散送走,肯定是集中在一两个地方。我们最多找两个方向即可。” “二弟你看应该往哪两个方向追查?” “其他方向都是障眼法,我看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东边或西边。”刘麟说道。 “南面是敌占区,不可能带着所有浮财过去!他派人去南面,定是鼓动秀州守将投诚,顺便侦查一下杭州。” “北面是朝廷的大军,带着这么多惹人注目的浮财,那是送羊入虎口!” 紧接着,他又分析道:“西边,是广阔的太湖,号称七十二峰十八湾,里面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赵子俞极有可能把得到的钱财暂时存在那里。而东边,是荒芜的华亭县,那是一片洪水冲出来的荒滩,一场大洪水或是一场海水回潮,就能淹没大片地方……” “那就是藏在太湖里了!”刘麒断定。 “不——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是:赵子俞把财物藏在东面了!”刘麟断定。 “为什么?”刘麒不明白。 “东面是最没有可能隐藏的地方,还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但是不久前,赵子俞引荐梁山贼人金眼彪施恩、毛头星孔明和独火星孔亮三人,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不起眼的小官。这位小赵皇室做事,绝不会是无缘无故布闲子的,我猜他是另有安排……” 刘麟嘿嘿地笑了,笑的很狡黠。 “那就是从东边华亭县不起眼的港口装船,悄悄把钱财运到海外!”刘麒断定。 “但是他什么时候找的大船,运到什么地方去,这些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想让大哥你带着祝万年和祝云清兄弟俩去华亭县查一下。至于东边太湖深处,云天彪做事沉稳老练,还又有谋略,我让他带着他儿子云龙过去查访。” 刘麒插话道:“咱们得到的消息,都是陈希真手下的杨腾蛟和甄家兄弟所提供,他们三人提供的消息太多,恐怕会被阿秀怀疑和察觉,不如让他们现在脱离陈希真,直接投奔我们帐下。” 见弟弟还有犹豫,刘麒接着说道:“他们投奔过来。一,这三人曾作为陈希真手下,能打击阿秀她们的嚣张气焰,让她们们有所顾忌;二来,他们曾参与同乐园的浮财搬入贼船事宜,让他们跟云家父子着去太湖深处查访,只要见到有那晚熟悉的脸孔,不怕追查不到浮财下落。” 刘麟眉开眼笑的点头:“好!就这么办!” 第148章 暗战和暗算(二) 刘麟刘麒兄弟在背后算计赵子俞,赵子俞也在拼命想办法怎么应对。 在他的指挥中心,摆着苏州周围的沙盘地图模型和一堆小木棍的算筹。 据说沈括生前视察北方边防的时候,还曾经把所考察的山川、道路和地形,在木板上制成立体地理模型,呈现给宋神宗。这是中国地图史上木质地形图的第一次明确记载,比瑞士十八世纪出现的地理模型图早了七百年。 沈冲继承了沈括的心灵手巧,三天之内弄出一个以苏杭州为中心的立体地理模型,引得赵子俞不住大声叫好。 在这个木制“沙盘”地图前,江南的山山水水,全都了然的一清二楚。 赵子俞的身旁,刘慧娘在摆着小木棍算筹,计算双方争斗各自的优势和劣势。 第一根算筹拿出来。 “朱家分布在苏州附近的全部粮食,都被及时转运走,一粒也没留给刘麟。赵监军,这一局,你是完胜。”刘慧娘放下这根算筹在桌子上。 接着,她又拿出第二根。 “赵监军,我们家真的很对不起你!我万万没想到,跟着姨夫的杨腾蛟和真家兄弟,都只是假意忠心耿耿,其实真实身份是我堂哥安排的卧底,他们投靠刘麟了。这一局,是我们家拖累你了!” 接着,她又问道:“不过你是怎么猜出:内奸是我姨夫手下的?” “其实我猜到的也很侥幸。碰巧了!”赵子俞不敢吐露他是派出时迁和王定六这两个“活人窃听器”,从刘麟的房顶上偷听到的,只能含糊地归功于运气。 “既然我们已经猜到内奸是这三个人,那就还有补救的余地,刘姑娘不必太自责。” 刘慧娘紧张的问道:“刚才我看瘦脸熊狄成来求见,是不是榆柳庄那边出事了?” 赵子俞点头承认:“昨天从苏州有五个人,乘一只小船进入太湖,他们一路鬼鬼祟祟,打听榆柳庄的详细。最后竟畅通无阻地进到了榆柳庄内。” “他们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刘慧娘急的有点想跺脚。 “这五个人中,有三个曾经在苏州同乐园运浮财时,和庄人都见过面,那晚他们还帮装过船。所以庄人以为是我派出去的,看着脸熟认识,就放过了。” “这五个人中,现在已经查明:就是你姨夫手下叛逃杨腾蛟和真家兄弟,那真家兄弟真恶心,还名叫真大义和真祥麟。另外还有两个是父子,都姓云,是刘麟的手下。” “他们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他们假装说趁着行军之间的间隙,来太湖游玩一番。可眼神却在庄中四处乱扫。因为他们特别会说话,狄成也没有生疑,还好酒好菜的招待他们。直到晚上,费保等人从华亭县回去,而且童威专门过去示警,说咱们先锋营中出了内奸,这两天可能会来查访藏浮财的虚实,榆柳庄才警惕起来。” “现在那几个人呢?” “他们想回去报信,但是现在已经被用蒙汗药麻翻,扣在榆柳庄了!关他们的房间门上,还上了诡雷,他们想跑或是有外人想放,第一时间会触发诡雷。” 刘慧娘拍拍心口窝,皱眉说道:“现在榆柳庄也不安全了。失踪了几个手下,刘麟一定会循着方向再找过去的。” “我已经交待狄成,让他们今日连夜撤退!从榆柳庄带着一百七十多个庄丁和全部浮财,转移到东边华亭县去躲避风头。我们算是险胜。” 说完,赵子俞把第二根算筹放下。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刘慧娘又拿出第三根算筹,继续推算双方暗战的优劣态势。 “那东边呢?刘麟会不会鼻子很灵,往东边去找线索?” 赵子俞笑了:“刘麟不是傻子,其实他已经派人过去了。我派李云跟踪着他们,等一进华亭县,那里就是我们人的天下,有陌生面孔来访,施恩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们自有办法处置。据我派出去的人说,刘麟派去东面的有三个人,两个姓祝的兄弟,还有一个领头的,是刘麟的哥哥刘麒。” 听到名字,刘慧娘突然打一个哆嗦,她正色道:“赵监军,能不能让你手下人不杀这三人!”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刘慧娘:“因为这三个人中,有两个和我姨夫家关系很近。我不想他们就这么轻易死掉了。” 赵子俞:“我知道刘麒和你们家族有亲戚关系,我可以叫催命判官李立不杀他。但是姓祝的兄弟俩和你们家族有什么亲戚关系?” 刘慧娘局促地说道:“祝家兄弟,是山东祝家庄庄主祝朝奉的亲弟弟,梁山三打祝家庄,祝家只剩这两人了。而且,我姨夫曾经想把丽卿表姐许配给祝云清。” 啥?那小白脸祝云清,是祝家庄祝朝奉的亲弟弟? 这哥俩好像年龄差了五十多岁吧? 想到陈丽卿笑面如花的俏丽容颜,赵子俞一把夺过刘慧娘手中的算筹,往桌上一拍:“我可以向刘姑娘你保证:在这出好戏没演完之前,这三人都不会死!不过这一筹,我是赢定了!” 刘慧娘又拿出第四根算筹。 “还有一个最不能确定的因素,就是刘麟会从朝廷方面入手,使什么阴招逼迫你交出朱家的浮财。” 赵子俞自负地说道:“裴宣、蒋敬、朱武,甚至还有关胜和呼延灼都找过我,说朝廷对我降罪的最大理由,就是我曾经在常州释放过上万南军,在无锡城外又释放了俘虏的两批将领。” 刘慧娘:“我也担心这一点会被刘麟利用。但是如果你借口说是执行朝廷的安抚江南人心政策,应该能顶一阵子。可是为了堵住更多言官之口,你必须马上找机会证明:你实行的办法是正确的!” “这事刘姑娘你也提醒我好多回了,所以我很急迫的催促宋江去攻打秀州。” 刘慧娘:“你派石秀或刘唐过去,我都有信心,但是派李忠带着解珍解宝过去,我总担心他们执行不好策反任务。” 赵子俞:“没办法,身边的知近的人都派出去了,实在抓不到这么多人才,只好让他们三人去发挥了。如果这次低风险任务他们发挥的好,以后会更有信心做更大的事。” 二人正说到这里,汤隆兴冲冲跑了进来。 “禀报监军:前方战报有大喜事!” 赵子俞问道:“什么大喜事?” 汤隆:“刚接到战报,宋公明哥哥把秀州拿下来了!” 赵子俞笑道:“这么说来,李忠和解珍解宝执行的秘密任务,成功了?” 汤隆点点头:“应该是成功了。” 他喜滋滋地说道:“先锋营的兵马一到秀州城下,守将就带着全城兵马投降了。秀州城的守城主将,名叫段恺。据说他是久慕赵监军的仁义,所以先锋营大军一到,立马带人投降。” 赵子俞笑着说道:“不费一兵一卒,顺利拿下。攻打秀州的这个结果,应该能差点把宋江乐死。” 汤隆大笑道:“外面传令的士兵都乐疯了。来报消息时,都是一边打马,一边满街大声吆喝,现在外面士兵都跟着乐翻天了。” 刘慧娘抿嘴一笑:“赵监军,从现在开始,你那以德服人的策略可行,估计连张叔夜大人那边,也都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说完,她把第四根算筹放在桌子上了。 汤隆又说道:“还有一件要禀报赵监军。” “还有什么事?” “宋江哥哥带来口信,说秀州的降将段恺,想要亲自过来面谒您。” 赵子俞道:“苏州这边各种大事已了,已经没什么让我留恋的了。告诉宋先锋和段恺:要他们在秀州等着,我亲自去找他们!” 刘慧娘又拿出第五根算筹,笑着问:“你老实告诉我,时迁去哪里了?我怎么三天没有看到他了?” 赵子俞抢过这一根算筹,嘿嘿笑道:“他被我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至于是什么任务?暂时保密!” 第149章 逼迫刘麟认输 赵子俞又在苏州耽搁了三天。 在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完毕之后,觉得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他也不等张叔夜和刘光世的到来,就准备带上自己手下的人,一起前往秀州。 在离开苏州前的时候,刘麟又气急败坏地带着金节找上门来了。 “刘将军来的这么早,又有什么事啊?” “赵皇室,刘某确实有些小事要来征询尊驾。”刘麟那种明明很生气,却还硬装出笑容的样子,让人联想起“皮笑肉不笑”这个词来。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对于这个为了自己往上爬、妄图想把陈丽卿和刘慧娘都送到高官家里当小妾的家伙,赵子俞是一肚子的厌恶。 “那在下就直说了。”刘麟笑起来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他现在的为官修为,还达不到唾面自干的境地,所以总是强行挤出来的面部表情,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我听说先锋营之所以一天之内就打进苏州城,是因为在城外截获方腊军运送的铁甲,借着运送铁甲的名义混进城来,最后顺利拿下苏州城。我带来的账房先生们虽然在账上没找出毛病,但是这些铁甲在账上也没有找到!” 赵子俞心下一沉:刘麟到底还是把这事公开挑出来了。 心中虽然惊讶,他依然脸上也保持笑容:“刘将军真是神人,我军冒充方腊运输队进城的事,好多先锋营内部的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麟仰天打个哈哈。 “先锋营内那么多士兵参战,到处都在传颂赵监军战绩,我和副将金节刚进城,就听闻了此事。” “我们行进到城门时,就听有小军在议论,刘麟将军还亲自和这些士兵们聊了聊。” 金节在一旁态度很老实,应该不会说谎。 赵子俞故作轻松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但是那百十件铁甲,这时不知被散落到哪里,我还要找下边人去问问呢。” 刘麟一听只有“百十件”,马上沉不住气了。 “我好像听说有一个长长的船队,这么多船,怎么会就只有百十件铁甲?” 赵子俞这时心里也有点后悔。 刘慧娘劝他不要留铁甲。 三千副铁甲,私藏的话,被人揭发,是要按“谋反”论处的。 但是赵子俞听说一副铁甲的成本要三四十贯钱,按大宋的购买力,十贯钱就能买一头牛。三千件铁甲,那得价值十来万贯,要是等金兵入侵时自己再紧急打造,不知要浪费多少钱财和功夫。 一念贪婪之间,他让人把铁甲也都统统搬上船运走。 果然,如今这事被刘麟揭露出来了。 大宋朝一向防范自己宗族内部的旁支谋反,特别是赵匡胤这一支的后裔。 这一次,是要撞到枪口上了。 要是不赶紧处理,恐怕等不到金兵入侵,自己就会以谋反的罪名被先处斩了。 “那刘将军是什么意思呢?” 刘麟很光棍地说道:“我刘麟说到就要做到。前些天说帮赵皇室做三件人情,顺便还把沈冲大先生作为添头,一并送给赵皇室。仅仅是这个添头,就比三件人情还的礼还重……” 赵子俞不耐烦地说:“别绕圈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麟道:“我就是想说:你想发财,我想升官。咱们军营中有人倒卖铁甲的事,我可以当做看不见,这可不可以算是我送赵皇室的一个人情啊?” 赵子俞笑了:“你不老实,又想做无本的买卖!” 刘麟装模作样说道:“我听说,赵皇室在军中爱兵如子,营中将士如果有人轮到生日,赵皇室都给找个仪式庆祝。如此爱护士兵心切,如果军中出现某些倒卖铁甲的人,赵皇室定会一并爱护。 在下如果帮那些个人开脱责任,就是在帮赵皇室!所以我不追查此事了。现在在下只欠赵皇室两个人情,说不定以后有哪一天,赵皇室也会欠在下几个人情,帮我在仕途上……” 赵子俞点点头:“刘将军做事很透亮啊!凭你的聪慧,以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刘麟笑:“谢谢赵皇室夸奖!” 赵子俞又感叹道:“自从见了刘慧娘,再见到小刘将军,我发现你们刘家真是英才辈出。怪不得史上常有‘金刀之谶’的说法。金刀之谶,非刘不王。不是没有来由的啊!” 刘麟吓坏了,当场勃然变色。 最后一次说这个金刀之谶这个事,还是和哥哥刘麒在密室里提起的,难道隔墙有耳? 刘麟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我刘家一直忠于当今朝廷,忠于官家!从无谋反称王之心,赵皇室切不可乱开这样的玩笑!” “哈哈,别在意,我就是开个玩笑。”赵子俞依旧笑嘻嘻的。 “还有,家兄刘麒最近突然失踪了,赵皇室神通广大,如果能有家兄的消息,帮忙找回来。刘麟一定有厚报! 铁甲丢失的事,刘某以后永不会再往下查了。也请赵皇室不要没有筹码,就硬用诬陷人方法制造筹码!” 昨晚李云从华亭县回来,带来一个消息:刘麟的哥哥和另外两个探子,进入华亭县地界后,已经被梁山人用蒙汗药麻翻活捉,就扣押在李立的酒店当做肉票,随时听候赵监军发落。 想到这里,赵子俞笑道:“如有令兄消息,别说是刘将军的面子,我就是看在慧娘的面上,也一定帮忙找回,这个请放心!” 二人各怀心思的聊了半天,刘麟才不甘心的离开。 赵子俞看着他的背影赞叹道:“为了利益,舍得抓,也舍得放,这人颇有刘邦的无赖气质!” 事实上,赵子俞已经在想办法要杀了刘麟。 那天晚上,他听完时迁和王定六的窃听内容汇报,突然想起教科书中两宋之间的伪齐,伪齐皇帝好像就是叫刘豫。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还特意找刘慧娘,让她写下远房亲戚的名字。 当看到名字能对的上号时,赵子俞又打听起刘豫的详细资料。 谁知刘慧娘以为他怕刘豫会对未来官场之路造成威胁,轻松地说刘豫不足为患,不要太放在心上。 因为刘豫家一房中,最有本事的,最有能力的人,不是刘豫,而是刘麟。 刘麟虽然年轻,还没考上什么功名,但却是河北永静军阜城刘家那一脉中,最有能力和最有野心的掌控者。 有些事情,刘豫当不了家,还要由刘麟来当家决策。 刘麟家兄弟好几个,上边还有个哥哥刘麒,但是事情不论大小,都是由刘麟做主心骨。 既然刘豫家族的主心骨是刘麟,那就好办了。 欲阻止刘豫称帝,就要釜底抽薪,先做掉刘麟。 第150章 会战杭州 秀州,就是后来的嘉兴,地处杭州和苏州之间。 大宋宣和三年三月底,宋军先锋营兵出秀州,在杭州和秀州之间的范蠡湖槜李亭下寨。 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赵子俞带着众卫士和段恺,越过敌军放弃的空城崇德县,向南走,来到一个两军交界处,众人遥望杭州。 “赵监军请看:过了这片平原,远处隐约看见有山的地方,就是杭州地界。” 段恺指着远方介绍。 自从他在秀州举城投降,就被赵子俞收罗到麾下,已经和赵子俞聊了好多江南的事。 至于为什么投降,据他自己说,赵子俞屡擒屡纵,他已经感觉到了赵皇室的诚意。 但是看到秀州背后的崇德县都能被敌军放弃,大家都心照不宣:段恺这是做了方家的弃子。 忠心耿耿跟着方腊这么久,最后还被方家扔在秀州垫背,够让人伤心的。 现在段恺相信:只有跟着赵子俞混,才是他真正的出路。 赵子俞看着远方隐隐的起伏山脉,又看看东南宽大的河流,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以前都是平原,这仗好打。现在越是往南,地形越是复杂,面对浙江地区彪悍的山民,恐怕后面的仗只会越来越难打!哎——对了,沈家的地图带来了吗?” “地图在此!”锦豹子杨林从身后闪出,呈上一份内容很详细的地图。 段恺瞥了一眼,发现地图标的内容,竟是前所未见的精确,甚至连他不知道的一些山间小路,在地图上都有标注。 “赵监军,这种精致地图我从来没见过。是从哪里找来的?” “噢——这是沈家收藏的《天下州县图》底稿复制品,还只是沈括先生绘制地图的二十分之一。你别小看这二十分之一,里面已经全面包括江南方腊占领的地区。是沈博毅老先生花了两天一夜,亲手制出的复制品。”赵子俞有点炫耀地说。 “你们把润州沈家也说动出山了!”段恺惊呼。 杨林在一旁满脸自豪:“沈博毅老先生看了我们家监军的数术水平以后,不但痛快地连夜复制出地图,还自愿去主持修建华亭县东面的防波大堤,等大堤修好,海水不再侵蚀良田,华亭县新增良田将以万亩来计。而沈家的沈冲先生,如今就在我们赵监军帐下效命!” 能把德高望重的沈家老大劝说出山,杨林在其中也出力不少,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自豪。 “请沈博毅先生出山,杨林功劳最大!梁山人都会记着你的好!”赵子俞表扬。 “不敢!不敢!这一切都是赵皇室安排的巧妙!”杨林表现的很谦虚。 段恺暗自庆幸,事实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特别的声音。 众人往西北方向远远遥望过去,只见一支人数众多的军队,正从湖州方向,慢慢开往南方。 和先锋营的装备不一样,他们的数万人大军,是以马军为主。 成千上万匹马一起行进,马蹄在江南大地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响。 “那是西军!西军从湖州方向打过来了!”赵子俞身后有人惊呼。 陈丽卿有点瞧不起地说道:“他们是来抢功了!只是来得有点慢。” 刘慧娘微笑道:“假如现在是宋公明和卢俊义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心急火燎地进军抢进度的。” 赵子俞自嘲地说道:“昨天谭稹还来信暗示和催促我,认为我把梁山好汉消耗掉的数量太少,没能把梁山团队折腾垮、折腾残,让我要‘心里有数’。” 接着,他又说道:“我现在的目标,还是尽量保护梁山的这些人不死,至于什么功劳和封赏,都是过眼浮云。大家宁愿做个活乌龟在泥水里爬,也不愿意做个死乌龟壳,被供在庙里祭奠。一句话: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刘慧娘:“你不听上官的命令,就不怕他们在后方做什么小动作整治你?” 陈丽卿:“这次接收,是张叔夜坐镇苏州,刘光世接收秀州,没派刘麟来秀州找麻烦,就已经是很万幸了。” 刘慧娘:“哪有什么万幸?根据后方最新报来的情报,我堂哥带兵进入太湖,寻找朱家浮财的踪迹,昨天已经追踪到了榆柳庄。刘麟是来不了秀州啦!” 陈丽卿担心地问:“你那太湖深处的藏浮财地点,岂不是要暴露了?” 赵子俞:“榆柳庄本来就是个太湖上的临时窝点,要不要无所谓!不过我敢保证:刘麟就是找到榆柳庄,也不一定能找到钱财,只怕会是暗藏的手雷机关。” 陈丽卿虽然大大咧咧,一听又暗藏手雷机关,她就隐隐猜到:刘麟这么容易就找到榆柳庄,很有可能是被赵子俞故意引诱过去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最初把刘麟招惹到苏州来,她们家是有责任的。 陈丽卿难得小女儿家一般,不好意思地喃喃自责道:“说来说去,都是我们家不好,手下人里出了杨腾蛟和真家兄弟这三个叛徒,给赵监军添了这么多麻烦!” 赵子俞:“陈小姐你也不必太过歉意。这一次,我还让时迁去中军大营侦查,把给谭稹和童贯的两份告密信,全部偷了过来。你猜:这种告密信,是你们家那三个卧底,能跳过刘麟那一层直接写给上层的吗?” 陈丽卿不明白赵子俞的意思:“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吗?” 刘慧娘笑道:“一开始,我曾经怀疑最有可能的是宋江。但是随着杨腾蛟和真家兄弟的跳出来,宋江的嫌疑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后来我和赵监军还是感觉哪里不对,于是,赵监军假借派时迁去苏州送信,顺便打探消息,临回来时,时迁还连夜偷出了两封告密信。” 陈丽卿:“你敢偷上官的信,不怕被发现?” 时迁在一旁抖着浓眉毛,得意的说:“前夜童大帅和谭大人的文书库不小心走水,一夜之间被大火烧去近半卷宗,这两份告密信,也在大火中消失了。” 陈丽卿撇撇嘴:“还敢毁尸灭迹,时迁你有种!” “承蒙陈大小姐夸奖!真实太稀罕了!小人不过是想给主母——哦不——是陈大小姐原手下洗清冤案。”时迁这时的表情更加挤眉弄眼。 陈丽卿不管时迁话里的故意说错,她更关切地问道:“难道这告密信,不是杨腾蛟他们三个写的?” 赵子俞:“不是。我和你父亲核对笔迹,最大的可能,这是……用左手写的!” 一阵大风刮过,“宋江”两个字没说出来,但是看口型,陈丽卿已经明白其意思。 “这人还是那么阴险!”陈丽卿有点怒了。 刘慧娘表姐动怒,急忙出来灭火:“表姐莫要动怒,赵皇室这次又拿到那人的书信把柄,以后定会更好的拿捏他。你等着瞧吧!” 看着赵子俞跃跃欲试的自信样子,刘慧娘拉着她的衣袖说:“再往南去,你一定要听我的: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有那么多人都要依靠你生存。以后你只能在背后操控指挥,不要出太多风头,不要让人感觉到你会功高震主,不要引起朝廷的猜忌……” 赵子俞点点头:“行——这方面我听你的!” 众人的目光,都在遥望前方的位置。 焦挺像是在自言自语:“再往南走,就是杭州了!马上又要打仗了!” 白胜接口:“要打大仗、恶仗了!” 汤隆也跟着咕叽:“又要死很多人了!” (第一卷完) 第151章 榆柳庄的秘密 刘麟最近几天心中有点上火,火气大的不得了。 他派出去的几波人,全都失去了消息,而且全部神秘失踪了。 最让他窝心的是:自己的亲哥哥刘麒派出去后,也没有消息了! 这个从小就最护着自己、万事都支持自己的哥哥,如今找不到踪影,令他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他去赵子俞那里试探,那个小赵皇室说话含含糊糊,只是威胁他要老实一点。凭这个刘麟就可以断定:哥哥刘麒一定在他手里。 自那次不愉快的对话之后,这个小赵皇室真是狂妄,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带着人离开苏州了。 从礼仪上说,皇室人员这么做是无可厚非的,反而是自己不去拜见送别,有失礼仪。 生气的同时,刘麟对皇家地位的羡慕嫉妒恨,也更加强烈了。 眼下既然哥哥失去消息,他不能坐着什么也不干,只能再找破赵子俞的门径。 和朱家巨额财产下落比起来,赵子俞贪污三千套铁甲的事,现在都成了小事。 找到朱家财产的下落,才是破解目前各种窘境的命门。 根据刘麟的分析,这么短的时间内,朱家巨额财产绝对不会搬运走远,应该就藏在苏州周围。 东边华亭县是一片荒滩,刘麟也不认为那里能藏什么巨额财富,看作是发配犯人的流放之地还差不多。 最有可能的藏污纳垢之地,是苏州西边的太湖。 想到这里,他也不等张叔夜和刘光世过来接收,自己带了两千人马,强行征用了太湖附近能搜集到的一百多艘大小船只,开始带人扫荡太湖。 根据他掌握的情报,太湖这儿有个藏污纳垢的隐蔽小庄子,里面的人曾经昼夜不停赶在他下手查访前,把朱家十多万石粮食运的干干净净。 小船能把这么多粮食运走,那一定是搬运的距离不远。 只要能找到粮食的下落,顺藤摸瓜,就能找到朱家财产的下落。 出乎意料,他带人连续扫荡太湖周边多个村庄,都一无所获。所谓鱼米之乡,这里百姓居然还穷的吃不上饭,连供应他们扫荡部队两千人的军粮都困难。幸亏他们出门带够了补给,不然连吃饭都困难。 太湖里每个村子都不大,不可能藏这么多粮食一点痕迹都不显露出来。 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了不给贼人转移赃物的机会,刘麟昼夜不睡,驱兵连轴加紧搜查,急火之下,熬红了眼睛。 如果有人胆敢说士兵们太辛苦,停下行动休息半天,会被刘麟瞪着通红的眼睛,立刻骂个狗血喷头。 手下人无奈,只好装模作样搜寻有用线索。 连续两天对太湖的搜查,一无所获。刘麟气得快要疯狂了。 对方似乎早就事先预料到了自己的行动。能这么了解自己,这一定是阿秀那个死妮子在出坏主意! 急得上火之时,手下有人来报:“太湖中有个渔民来举报,说是湖中有个榆柳庄,在刘将军搜庄检湖之前,一夜之间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不知去向何方。” 刘麟心中一动,命令:“全军集合,让举报的人带路,向榆柳庄进发!” 临时征来的大小船只浩浩荡荡,在告密渔民的带领下,载着两千大军包围了榆柳庄。 进庄子前,带路的渔夫死活不愿意跟着进去,说是费保等人是太湖里的恶霸,不好惹。如果被他们庄子的人看到是自己带路,估计全家会被杀了扔太湖里喂鱼。 刘麟知道些江湖上的规矩,也不勉强,赏了告密的带路渔夫一些钱财,任由他划一叶小舟离去。 刘麟注意力全放在榆柳庄上,为了防止手下人办事不力,他亲自带人进庄,开始大肆搜查。 榆柳庄里的人这时早已跑了个干干净净,据说这些人本来就不是本地人。 他们是东边一些海港的失业水手流落到此,临时找了个落脚点。 因为周围渔民善良,斗不过这些凶恶的远洋水手,所以只能任由他们在此聚集落户。 一进庄子,刘麟看到一些丢弃的桌椅物件,他就断定:朱家的财宝应该和这里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些桌椅家具,还有锅碗瓢勺,甚至丢弃的喝水茶盏,好多不可能是普通人家该有的。 再往庄里搜索,很快就有士兵高声的大喊:“这间屋里有人!” 刘麟瞪着通红的眼睛,径直走向那间有动静的屋子,“咣当”一脚,踢开房门。 屋子里,他的手下杨腾蛟、真大义、真祥麟、云天彪、云龙五人被捆得像五个粽子,躺在地上拼命扭来扭去的挣扎。 五人嘴里被塞了东西再绑上布条,支支吾吾说不说出话来。 “解开他们!”刘麟没声好气的命令。 有士兵上去,挑断粗粗的绑绳。 “啊咳——咳——”杨腾蛟吐出嘴里的破布团。 “呸——呸呸呸!”云天彪也吐出嘴里的破绳头。 “你们怎么被绑在这里?”刘麟红着眼睛问。 “我们找到这庄子,觉得有问题,就骗庄子的人说是赵子俞派来的,可是不知是哪里出了破绽,被他们招待酒宴时用药麻翻,等醒来后,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云天彪解释。 “我们听到外面有官兵搜查,打破坛坛罐罐的声音,觉得救兵到了,所以拼命弄出声响,幸得大人过来解救……”杨腾蛟跟着补充。 “这庄子里的人呢?”刘麟提高了嗓门。 “不知道,我们醒来时,屋外已经没有了动静,而且没有人给我们送饭食饮水,我等醒来后已经饿了两天两夜,想来是他们麻翻我等后,已经逃了不止两天。”真大义舔舔干裂的嘴唇。 “他们为什么不杀你们,也不把你们带走呢?”刘麟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五个手下见刘麟气急败坏的样子,都吓坏了,不敢吭声。真大义和云龙甚至后退一步,藏到众人身后。 刘麟盯着这些人,发现众人都惊惧地盯着自己身后。 他一回头,看到身后门边上,吊着一个大木牌,木牌上贴着一张白纸。 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刘麟小儿,祸心暗藏,贪污浮财,谋逆荒唐,若不悔改,定把命丧! 这些贼人偷了朱家浮财,还把屎盆子反扣到我的头上! 刘麟看了大怒,上去就扯木牌。 木牌上的绳子很结实,他硬拽了两三下才拽断。 没等刘麟开始对木牌上的纸撒气,就听空气中传来“嘶嘶”的声音。 一股硫磺的味道,在木屋里飘荡。 众人抬头一看,有四股燃烧的火药捻子在迅速在房梁上游走。 火药捻子是藏在房梁朝上的一面,杨腾蛟和云天彪等人就是躺在地上望房梁,也望不到火药捻。 火药捻连着一个简易发火装置,而发火装置,又和骂人木牌的吊绳相连。 门被打开,木牌从房梁上落下,悬到门后,众人才能发现木牌。 拽动木牌,上面的发火装置就开始点燃火药捻子。 这个机关,就是自从打开门那一刻开始起作用。 顺着火药捻子燃烧行进的轨迹,真祥麟指着房梁上黑乎乎、圆乎乎,还带着纵横纹路的铁罐子喊道:“房梁背后有东西!” 众人没见过这种东西,还傻乎乎的抬头朝上望去。 火药捻子燃烧的速度很快,每一道燃烧药捻的终点,都有那黑铁种东西。 云天彪第一个醒悟过来:“有机关!快跑!” 门太小,屋里人太多,门外还跟着众多刘麟的卫兵,层层叠叠堵在外面,一时跑也跑不出去。 众人陷入混乱的一刹那,梁上的四个手雷几乎同时爆炸了! 远处,带路的渔夫划着小船离开,听到榆柳庄传来的爆炸声,渔夫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嘿嘿——绕是你们精似鬼,也喝了我瘦脸熊狄成的洗脚水喽!” 第152章 向着杭州进发 在杭州和秀州的交界处,赵子俞正带着众人观看敌我双方的前沿虚实,听到身后开始有震动,回头一看,竟是先锋营的大队兵马蜿蜒向南开来。 领头的将领,是大刀关胜、金枪手徐宁和井木犴郝思文。 三个打头的将领见到前面有一队人,领头的是赵子俞,急忙上来打招呼。 “参见赵监军!” 赵子俞:“三位头领,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带兵南下了?” 关胜说道:“宋公明先锋从秀州得到消息,说西军攻破湖州后,已经开始全面进军杭州,怕我们先锋营落在西军之后,误了行期拿不到功劳不说,还有可能被上边追责,当即命令全军拔营南下。我们三个只是走第一队,其余人都在后面跟来了!” 赵子俞伸头往后面看去,果然后面大队人马熙熙攘攘,虽然步兵多马匹少,但行军声势一点也不次于西军。 “宋先锋和卢副先锋果然是不甘于人后啊!”赵子俞感叹的一语双关。 “对了,我让你们接收的秀州降兵,也都安顿了吗?”赵子俞问。 关胜答道:“关于秀州降兵,刘副帅只留用三千来人,其他的都不要。我们来的太急,也无法安顿,宋先锋听说秀州南边的崇德县已经是一座空城,就把剩下的降兵都带到崇德县,让他们自己安顿自己去了。” 段恺在旁边轻轻摇他的衣袖。 “赵监军,秀州跟我一起投诚的这些南军弟兄们,下一步前景堪忧。宋先锋这突然一走,刘副帅又不缺接防秀州的兵,崇德县原来的守军已经逃光,他们会不会再攻一次,把这些弟兄当敌军……” 说到这里,段恺不再往下说了。 跟着段恺投降的五千多守城士兵,再加上收留的其他城池逃来的散兵溃兵,接近两万人。梁山急着南下抢功,全都丢在空城崇德县不管了。刘光世又是带兵来接防的,手下不缺兵,接收了三千多降兵,剩下的一万六千多人,刘光世也不想管了。 如果都不用,不可能都养着。 扔在崇德县,很难想象:刘光世手下的兵油子们,会不会对这些降兵起坏心,找借口屠了他们。 而段恺之所以爽快的投降,更多就是想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赵子俞拍拍他肩膀:“段兄弟你放心!他们不会被屠掉。这些人现在放回南边去,恐怕即使不被方腊抓回去当兵,也很难过上安生的日子。我已经想好:先在东边华亭县把他们安顿下来,躲避开前方的战乱,所有给养花费由我出。等什么时候江南安定了,再让他们回家去。” “现在南下,我也需要你在身边,经常参谋一下军事问题。这样吧,让从苏州投奔你的刘赟,带着这投降的一万多人,跟着我卫队里的白胜去华亭县交接安顿事宜,人安顿不好,白胜不许回来。” 刘赟原是苏州城守将,在八对八的斗将中,和关胜对砍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苏州城破,别人都死伤惨重,唯独刘赟带着一部分溃兵,投靠了秀州段恺。 宋江打到秀州,刘赟又跟段恺一起投降。只是在刘光世挑选原守军时,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刘光世。 段恺深施一礼:“感谢赵监军为我们考虑的周全!段恺愿意跟在赵监军身边,为赵监军出力。” 对于赵子俞要把自己手下和刘赟都安顿到华亭县,段恺不知道赵子俞的具体部署,心中还存有疑虑。 在那个鸟不拉屎的荒滩,能养的起这么多人吗? 不过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暂时把人往那里塞了。 崇德县地处秀州和杭州交通要道之间,降兵营放在这里,各方都会不安。 华亭县和上海镇一带,在理论上大部分土地还都属于秀州管辖,赵子俞把闲人安排到那里去建设开发,面对上官的诘问,完全可以回答的理直气壮。 上面只会认为:这是把人赶到荒滩劳动改造,给朝廷减轻负担。 赵子俞心里也很满意。 嘴上说是把一万多南军遣散了,实际上,都把他们安顿到华亭县去,这样建设上海镇又增加了一支生力军。一万多健壮军人,足够把上海镇快速建设成上海堡垒。 趁现在没被外人发现自己暗中招兵买马,就要想法用最快的速度积蓄实力。等以后被人发现,最差结果是盘踞在华亭县做军阀,只要能撑到靖康年间,私下蓄兵就不再是罪,还会是起家资本。 好言安抚好段恺,赵子俞命令白胜现在就跟段恺去解决降兵的事,他自己去找宋江。 迎着浩浩荡荡开来的军队,没走多久,就遇上了匆匆驱赶士兵再走快一点儿的宋江和卢俊义。 “两位先锋,你们开拔的可真急啊!”赵子俞讽刺地说道。 宋江虚情假意道:“自从上一次在常州误了出击的时间,宋江一直痛心疾首。这次我听说赵监军带人到前沿来了,唯恐监军有失,就急忙带兵赶上来支援。” 赵子俞心里暗笑:你就是想赶快到杭州抢功劳,还打着上来保护我的名义。真虚伪! “两位先锋这么关注我这条酸菜鱼的安危,赵某感激的很呐!既然大军都来了,说说吧,你们准备攻打杭州哪里?” 宋江还想虚伪的说“先请示赵监军再定夺”。 不料卢俊义觉得心思已经被赵子俞看破,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他直率地说道:“杭州西北的德清州,西军已经直奔而去,咱们现在远远的都能看到他们正在行军,我等若现在去抢攻德清州,已经是来不及了。” “德清西边的独松关那里,是奇袭杭州的门户,估计也要开始和西军鏖战。德清咱们都插不上手,德清西边的独松关就更插不上手。” “我们现在准备就走北路临平山、皋亭山一线,直插杭州的东新桥,然后分兵攻打各个城门……” 宋江看着卢俊义滔滔不绝的介绍他们的进军计划,心惊胆颤的又望向赵子俞。 这条酸菜鱼太难伺候,动不动就推翻自己的进攻计划。这回不知又会出什么妖蛾子反对? 不料等卢俊义说完,赵子俞竟然很罕见没有反对。 他淡淡的说道:“好计划!我同意!” 大出意料,赵子俞竟然没有反对宋江的进军计划。 卢俊义欢天喜地的催着士兵前进去了。 这时候,赵子俞突然看到后面队伍里的安道全,正骑个毛驴,跟着大队行军。 看着安道全跟着行军队伍时满脸的严肃样子,他又想起一件事来。 第153章 各种意外纷至 眼看着,距离杭州越来越近了。 宋江指挥着先锋营朝杭州进军,赵子俞则走在大队的最后,跟着伤兵营慢慢行进。 神医安道全见是监军过来,不敢怠慢,陪着赵子俞查看跟随军队行进的伤病情况。 “安大夫,最近你身边,有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赵子俞怕有人来挖安道全。 安道全却会错了意。 “禀报赵监军:军营内伤病严重的病号,都已经留在苏州和秀州。我们这带过来的,多为轻伤和轻微病症,并不影响征战。并没有什么太大意外。” 看着十余辆牛车拉着缓缓行进的伤病号,赵子俞却意外担忧起来。 因为他看到病号中,竟然有穆弘、杨雄和朱贵病恹恹的在牛车里躺着,穆春和朱富跟随照料。 “他们三个怎么又病倒了?” 安道全说道:“自从过了长江,这几人的身体状况就时好时坏。原来以为是感染了瘟疫,但是在丹徒休整时,许叔微诊断说是换地方水土不服,所以就没给他们吃治疗瘟疫的药。只给吃了一些安定之类的方剂,缓解水土不服。谁知过了苏州以后,这边瘟疫严重,他们进秀州后就感染上了。” 赵子俞问:“许大夫开的药,给他们吃了没有?” 安道全说:“按照许叔微的药方,已经叫人照方抓药给他们吃下,等药起效,还得有一段时间,所以只好用车拉着跟随大军前进。” 赵子俞:“我听说杭州这边的瘟疫,和润州那边的症状还有所不同,咱们那边的特效药,有可能压不住这边的病症。许叔微现在又已经离开,不知他开的适应杭州药方,是否真的好用。” 安道全笑道:“赵监军放心!不是我吹嘘自己,虽然我治疗伤寒感染之类的病症上稍逊许叔微,但是差距也没有太大,顶多就是他对容易传染的病研究的更精一点。在健康府,谁不知道我安道全,内科外科兼修……再说,要是论在割腐肌剜毒疮这方面,许知可要比我差的远着呢!” 二人聊着聊着,说到高兴处,同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随后,赵子俞开始挨个看望在牛车上的病号们。 他特别关心穆弘和穆春兄弟俩。因为这兄弟俩干黑恶势力特别有经验,罩住上海镇应该不成问题。还想请他们去上海发展呢。 重要的问题是:这哥俩是宋江的基本盘,该怎么说动呢? 在没想好怎么劝动之前,赵子俞只能是表现出很关心问候,对生病中的几个病号问寒问暖。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需要有人能关心和问候。见赵监军亲自过来慰问,患病的将士都异常感激。 不过还没聊上几句,就听前队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行军队伍怎么停下来了?”行军的队伍骤停,闪了赵子俞一下。 “禀报监军大人:我军在前方临平山,遭遇敌军阻截!”侯建跑来报告。 “是什么人在这里堵截我们?”赵子俞低声嘀咕。 这时,焦挺骑着一匹马,从前队位置跑了过来。 “赵监军,拦截我军去路的,是石宝!” “石宝!走——过去看看!” 说到别人,赵子俞还不太放在心上,一说到是石宝,不得不令人严密防范。 这人战斗力太恐怖,有能力大批杀掉梁山好汉,一不小心,梁山泊就会损兵折将。 刘慧娘道:“我答应你的,要再次擒住此人,我现在已经想出一点头绪了……” “慧娘,不能用机关或者网子活捉。这样敌将会不服。” “不用机巧的机关——也行!”刘慧娘沉吟一下,马上干脆的答应。 “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咱们到前军去,一边走一边说……”刘慧娘的脑子里,有着不止一种的办法。 临平山北,秦明和花荣带着近一千人,正从山中快速撤出。 他们带兵进山探路,遭遇到南军阻截,和为首的两个敌将打了一架。 “前面情况怎么样?”宋江问。 花荣:“我和秦明带一千人转过山嘴,遇上南兵,打了一阵,见到他们后面隐隐有大队接应,不断有兵马出现,不敢和敌将恋战,赶紧撤回来报信。” 和暴躁的秦明比,花荣在战场上主打一个冷静。无数时候,花荣冷静的就像是一个狙击手。 宋江轻蔑地说:“段恺说杭州守军顶多七万来人。这七万人,他们要分兵守杭州,守独松关,守德清,我就不信,还能派多少人在此阻挡!” 他宋公明带五万人,敢攻打七万人坚守的杭州城,此时又加上右翼有十几万西军在吸引杭州守军支援,宋江更加有恃无恐。 杭州现在守军最多四万,能派出来在临平山阻截的敌军,人数不会太多。 回头一看,朱仝、徐宁、黄信、孙立跟在身后。 宋江镇定地下令:“现在就全军压上!你们四人,跟着我!” 命令下达之后,先锋营列成进攻阵势,在朱武的令旗指挥下,开始整体碾压般向前逼迫。 石宝手下带了八员将领,在杭州城外阻截宋军。刚才和秦明、花荣交过手的南军将领王仁、凤仪出列在最前方,对方见逃回去的宋军又转头回来,凤仪大骂道:“手下败将,还敢再出来交战!” 秦明闻声大怒,挥舞着狼牙棒就冲过去,和凤仪打在一起。 王仁挺枪指着花荣:“那个逃走的小白脸,过来——让本爷再次修理修理你!” 花荣不中他的激将法,根本不理会王仁的搦战。 宋军这边,另一个使用钩镰枪的将领却纵马上前,摆开架势准备和王仁较量较量枪法。 “你是什么人?敢上来跟爷爷对阵?刚才那个使银枪的小白脸不敢来,倒换上一个使金枪的。要不别这么麻烦了,你们俩一起上吧!”王仁口出狂言。 使钩镰枪的将领笑道:“我是大宋先锋营金枪手徐宁!对付你,用不到太多人。” 说完,徐宁提起钩镰枪就开始打马冲刺,王仁也开始提枪准备迎击。 就在徐宁闪身纵马冲刺的一瞬间,身后闪出一个身位的空当。 暴露出的空当中,人们看到花荣摆着搭弓射箭的姿势,一撒手,一支羽箭飞了出去。 第154章 遭遇石宝的军队 那边王仁哼都没哼,就被干净利索的射下马去。 花荣见到王仁被自己一箭射倒在地,打马上来,帅气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 “他是金枪手,我是银枪手,金枪手和银枪手本来就是一正一副,一起出战的,只可惜,你见不到我们俩一起出手了!” 对面阵营中,众目睽睽之下,看到王仁还没来得及和徐宁交手,就被一箭放倒,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旁边的凤仪见王仁被箭射下马来,惊慌走神的一瞬间,措手不及,被秦明当头一棍攧下马去。 秦明、花荣和徐宁的身后,众多军士纷纷开始往前跟上来掩杀。 南军失去指挥官的士兵们见势不妙,纷纷转头就逃。 兵势溃散之下,宋江这边趁机指挥兵马冲上来收割战果。 在临平山山顶指挥的石宝看到形势不妙,又派四个手下将领,带着更多的人冲下山来迎战。 霎时间,宋军和方腊军混战在一起。 石宝带了一万有战斗力的士兵,还又带了两万临时招募来的壮丁。 一批南军过来,被打败后,又一批上来继续拼杀。 连续波浪不断的几批之后,宋江和吴用突然明白: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人员伤亡,这是在用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在和自己拼消耗。 对面用的兵,都是没经什么训练的。很有可能就是临时抓的壮丁。在这山间,双方施展不开,不管有没有受过什么阵型训练,都得在这地方硬行消耗分胜负。 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来有点起色的军队,就被挤在山间的杂兵消耗着,实在有点不值。 朱武上来说道:“哥哥,山间施展不开在平地演练的阵法,这么下去我们伤亡太大,不是个长久办法。” 宋江怒道:“你就没训练什么山间作战的阵法吗?” 朱武:“这些兵我们接手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训练山间作战的阵法……” 宋江:“有什么办法攻破敌军这消耗之法?” 朱武:“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让马军绕到敌军后面,两面夹攻。” 宋江:“好!传我将令:命林冲、孙立带三千千马军,从东面绕道,关胜、黄信,带三千马军从西面绕道,大家一起,夹攻临平山的贼人!” 众将立即领命,各自去执行。 正面接敌的战场上,宋军开始放缓进攻节奏,尽量设法减少步兵的伤亡。 但是对面石宝的军队不依不饶,见到宋军攻势缓减,反而趁机打了个漂亮的反击,把宋军从山头上驱赶了下去。 圣公保佑,宋军被打退了! 临平山上,石宝的军队在挥舞着旗帜高声庆祝,欢呼声响成一片。 丢死人了!梁山的赫赫英名,被石宝当头狠狠挫了一下。 在宋江准备组织下一次进攻的时候,赵子俞带着凌振等人出现了。 “宋先锋,是不是攻不动了?” “赵监军,并非我宋江胆怯。我们只是想换个打法。刚才的打法,伤亡太大,要是这么打下去,恐怕到了杭州城下,我们也得伤亡过半,无有效兵力攻城了。” “我也考虑到了,所以给你们带来一种新式武器,说不定会有好的突破,你们要不要试试?” “什么新式武器?” 赵子俞一挥手,身后有人挑上三门炮和几挑子弹药。 “这是刘慧娘姑娘和轰天雷凌振将军共同研究出的新式虎蹲炮,重四十斤,装一百枚铅子,能打三四百步远,形成四、五丈的弹幕。让他们上去试试吧。” 宋江在攻打苏州城时,见识过虎蹲炮的厉害,看到这次的虎蹲炮又有改进,说道:“这炮好像和上次苏州见到的有所不同!” 赵子俞:“原来的炮只有三十六斤,虽然轻便好携带,但是威力太小,最多打二百步,只能在狭小的城墙甬道范围内近战使用。这次造出的三门炮,在轻微增加重量的同时,威力和射程又有大幅度增加,换上独丸弹,一炮可以轰断一棵碗口粗的树。正适合江南的水网和山林作战。” 宋江大喜:“那就让凌振兄弟现在就带人上去试试!” 每个炮兵小组共三人,一个人挑着四十斤的小炮和四十斤弹药,另外两个人挑着四份备份弹药。 三个小组一共九人,加上领头的指挥官凌振。 十人小组低头疾步向前,解珍解宝带着一支三十人的卫队左右跟着护卫。 炮兵是宝贝,赵子俞命令是最少三个人护着一个。 宋江怕不保险,又叫刘唐、史进和孙立带着三百步兵跟着护卫炮兵。 秦明、徐宁、花荣带着一千骑兵侧翼游动掩护。 等部署完毕,凌振看在眼里,心中大为得意。 以前,他总是不为宋江所重视。多亏赵监军,让他终于也有了被重视和扬眉吐气的一天。 打苏州时,是李俊带人掩护他。打到杭州,排面儿就更大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给赵监军争个面子。 就在他带人把小炮架好时,赵子俞又说道:“看见山上那杆大旗了吗?” 凌振:“看到了!” “大旗边上那个人,是敌方主帅石宝,今天我要迫降他,凌将军你注意:别把他给我轰死了!” “凌振一定小心!” “还有,那个大旗,凌将军你能给我一炮轰断吗?” “这个距离有点远,我只能试试看……”凌振很谨慎。 看到赵监军指示的目标,既要轰断大旗,还不能伤到大旗边上的石宝,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凌将军,我相信你的准头!”赵子俞在一旁给凌振打鸡血鼓励。 在凌振瞄准目标后,赵子俞并未马上命令立即开炮,反而是让打虎将李忠,拿着大纸筒子对山上喊话。 李忠游走江湖卖艺出身,武艺好不好另说,他卖的膏药灵不灵也另说,但是却有一副极为高亢的嗓门。 “山上的石宝将军听好了:我家监军在进攻之前,让我再来劝谕一次,上天有好生之德,为免生灵涂炭,请石宝将军还是赶快投降了吧!赵监军保证你们不会死,还有安排让你们安居乐业……” 李忠的嗓门非常响亮,山上人劝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陈丽卿小声嘀咕道:“这人嗓门真高,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赵子俞笑道:“他以前是走江湖卖艺的,秦腔都能吼透十里远,无论在哪儿一站,十里八村的人都能被他的声音吆喝过来!” 众人一阵哄笑。 山上,石宝也差点被气笑了。 第155章 不怕攻,就怕轰 石宝本来不知道宋军何时进行下一次进攻,他还有点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唯恐被猝不及防的突然袭击。 宋军直接进攻,他就不怕了。 最怕就是这个明知道对方要进攻,又不知道是何时进攻的等待时刻。 他石宝心里没问题,但是手下新兵太多,众多士兵们根本沉不住气。 在等待宋军下一次的进攻中,这些士兵随时有可能因为风吹草动而慌乱。成语中的“草木皆兵”,大概就是形容新兵们的。 这山下又是集中队形,又是大声喊话,连下一次啥时准备进攻都提前告知了。 要知道:上一波进攻,是我把你们给打下去的!哪有败者劝胜者投降的? 石宝不理会山下的劝降声,只是悄悄部署士兵们集结起来,防御宋军的下一次进攻。 李忠喊了半天,山上不见有回应。 赵子俞有点焦躁地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这山上领头的,是不是石宝?” 李云道:“我看得很清楚,山上旗号,就是‘南离大将军’,这山不高,大旗下指挥的人,就是石宝。” 李云曾经在无锡县见过石宝一次,而且和石宝交过手的梁山泊好汉,都在谈论此人刀法狡猾狠辣,对他所以印象很深。 赵子俞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脑门说:“难道是他们听不懂李忠的北方话?换病大虫薛永上去喊话!” 病大虫薛永以前也是走江湖卖艺的,而且是在江南,行走的久了,也练出一副吆喝响亮的好嗓子。 见赵监军指派他喊话,薛永也拿着一个大纸筒子上前,大声喊道:“石宝将军,我家监军很欣赏你,赶快投降过来吧!如若顽抗,恐怕将会玉石俱焚!” 薛永的声音,虽然不比李忠响,山上却回应了。 “石宝在此,快去告诉你家监军:上次被你们围攻,我败于你们之手,是你们以多胜少,石宝不服。要想让我投降,起码先得赢我!” 说完,山上“嗖”的一箭射来,差点射中李忠和薛永。 赵子俞上前,轻轻说了几句话,李忠和薛永一起大声吼道:“石宝将军,别执迷不悟了,我家监军要是想要你的命,你早就已经死好几回了!为了证明我家监军所言不虚,我们先打倒你山上指挥的大旗!” 山顶上,有一面石宝指示手下进军方向的大旗,石宝就站在旗下观察山下宋军的动向。 山下哪里有危急,大旗就指向哪个方向,他手下的士兵就往哪里填上去。 他自己士兵大批消耗的同时,宋军也被迫跟着消耗。 也因为他站在大旗下,被青眼虎李云一眼就看到,并认了出来。 此时在山上,石宝已经看到宋军步兵进攻的方位,开始不理会喊话,指挥自己手下集结迎敌。 山下火光一闪,“轰”的一声,一发铁炮弹丸飞了上来。 山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石宝身边指挥进军的大旗,被炮弹拦腰打成两段。 磨旗的士兵被压在断旗杆下,摔的头破血流,连吭都没吭,就在地上昏死过去。 石宝吓了一跳。 这一炮要是打在自己身上,恐怕已经是一摊碎肉了。 冷汗,当场从太阳穴滑到下巴。 山下的喊话声又起:“石宝将军,看到没有?如果刚才这一炮打的不是旗杆,而是旗杆旁边的你,您猜结果会是怎样?” 另一个声音接着说道:“别犹豫了!赶快下山投靠我们赵监军吧!免得再死更多的人!” 周围的人都大惊失色。 这一炮,比刚才花荣一箭射倒王仁还更有震撼性。 宋军箭射的准,这炮弹的准头一点也不比弓箭差。 山上的南军看到这一火炮的威力,队伍开始出现骚动和不安。 石宝悄悄溜到一片树林中,令山下的宋军望不到自己,然后他咬着牙说道:“攻下去!去抢那火炮!” 南军众多士兵无暇回味刚才那一炮带来的后果,糊里糊涂涌向刚才火光闪起的地方。 再不动起来,恐怕他们军心要崩了。 眼下抢回宋军的火炮,这样既能稳住军心,还能瓦解宋军的军心。 无数南军士兵接近火炮架设的地点时,赵子俞唯恐天下不乱,又拿着大纸筒子高声示威道:“石宝将军,我赵子俞也在这里,千万不要过来,如果你们过来的话,会死的很难看的。” 那个宋军的监军也在这里!还有这样的好事! 要是能活捉他或杀了他,那就更妙了! 众多方腊军的将士们反而如同苍蝇闻到血腥味儿,全都围了上来。 赵子俞则看起来很天真,拼命大声劝围拢上来的南军赶快撤离。 但是在敌手眼里,这就是个梦寐以求的机会建立奇功,谁也不听他瞎哔哔啥。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树倒叶落,接近赵子俞的密集南军,被虎蹲炮当场轰倒一大片。 有的死,有的伤,哀嚎声响遍山野。 有人不信邪,还继续想往上冲。 “轰——” 又是一炮轰出去,无数弹丸穿透树叶的刷刷声中,炮口前又密集倒下一大片人。 “再次装填!”凌振有点急眼了。 刚刚还在显摆自己放炮打的准,一炮轰断敌方的大旗,这种准头,恐怕全天下也只有自己是独一份。 转眼之间,周围敌军纷纷涌上前来。炮弹重新装填需要时间,等待炮口冷却也需要时间。他不能让身边的赵监军有危险。 上次打苏州时,在城头上可以边放边推进,那是因为三门小炮可以轮流使用。 现在临平山下,战场变化太快,没有机会轮流使用,他只好拿过刚才第一个打断敌军旗杆、又紧急装好的虎蹲炮,对准人潮最多的地方,准备放铅子霰弹。 还没等他点火放炮,奇迹出现了:对面敌军,山呼海啸般溃退了。 本来还以为:要和敌人近距离用手雷相见了。不想反转来得这么快,敌军被前两炮的威力吓破了胆,纷纷扭头就跑。 南军山地战斗队形先是散乱,然后从从临时招募的士兵开始溃乱。 新兵的溃乱,带着有战斗力的老兵也开始队形散乱。 赵监军又赌对了! 对方害怕大炮的威力,不战自溃了。 第156章 目标是石宝 凌振也不说话,抓住时机,对着敌军慌忙逃走的身后,又是一炮。 一些跑的慢的,跟在队伍最后面,又被密集轰倒一片。 先锋营这边,梁山泊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油子,战场嗅觉灵敏,敌军的弱点,一交手就能感觉出来,见到敌军后撤,立刻跟上去驱赶乱兵,利用敌军的乱兵,冲击敌军的后续阵型。 临平山本来就不高,防备严密的山林,顷刻之间被乱兵冲垮。 宋江踌躇满志地跟在后面压阵。 “段恺说的没错,他们的兵没经过充分训练。方十三起事时间太短,势力扩张太快太急,还把士兵训练好,就拿来对抗我们的天兵,焉有不败之理?” 吴用在一旁应声道:“哥哥说的极是。南军不乏勇悍之辈,只是起事时间太短,还没把军队训练成精锐。不在萌芽阶段消灭,假以时日,更将不堪设想。对付这帮人,不尽快赶尽杀绝,早晚酿成大患!” 宋江:“传我军令:全军奋勇前进,一鼓作气打到杭州城下。除恶务尽!对敌手不要留情!” 宋军这边仗着兵马比对手多,以多欺少,很快抢占山头制高点,把石宝的军队压的漫山遍野疯狂逃窜。 此时,绕道临平山后面的马军也开始从南边进攻,南北两面一起夹击,一个时辰内,临平山拿下来了。 赵子俞带着一支百十人的小队,在俘虏堆里疯狂寻找石宝。 “石宝在哪里?石宝在哪里?有谁见到石宝没有?” 到处都没人吭声。 “谁活捉石宝,赏钱一万贯!提供线索找到石宝的,赏钱三千贯!”赵子俞大吼。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个俘虏说道:“刚才炸雷声一响,石宝将军就带一部分精锐向南溜了,逃去去的方向,像是南边的皋亭山。” 赵子俞拿起地图一看,不由得笑了:“果然不出慧娘所料!” 焦挺牵着他的马头问道:“赵监军,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皋亭山?” “不——皋亭山交给宋公明攻打,我们现在去更远的东新桥,在那里截住石宝!” 赵子俞带着自己的卫队,还又在后面大队中,挑了几个梁山好汉,然后打马向南方飞奔。 对付石宝这种滑头,就不能跟着他,必须堵在他前头,快他一步。 在他们身后,宋军打下临平山以后,大队人马没有停止前进,而是直接跟在一群溃兵身后,又一气儿追到皋亭山。 这边山势比北边的临平山还要高大险峻,石宝似乎早有准备,在皋亭山上也准备有简单的木寨工事。 在北上进军临平山之前,他就做好了退守这里的准备。 宋军追到山下,望着比临平山准备更充分的防御工事,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这石宝是铁心要在杭州外围消耗我们的兵力啊! 宋军没有急着攻山,开始在山下整理队形。 凌振带着带着自己的炮兵小队,急匆匆奔了过来。 “哥哥,赵监军吩咐说,这个山也不要用兵硬攻,让我等来用炮轰。说是轰击之下,敌军必败!” 宋江眼睛瞪得血红:“好!你们现在就架炮轰。给我从木栅栏开始,一点一点轰!轰平他们!” 凌振做个手势,他手下的百人小队,立刻带着三十门式样各异的火炮上得前去。 看着不同的火炮从身边经过,宋江和吴用都诧异了:“你们什么时候铸了这么多火炮?” 汤隆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是我。是沈冲先生、刘姑娘和凌振哥哥他们捣鼓的,不关我的事哦。” 赵子俞私下带人研究和铸造火炮的事,宋江知道。还知道赵子俞弄了十五万斤火药。 但是直到今天全军拔营出发,他都没注意凌振小队的大车上,遮盖很严实的东西是火炮。 居然一共有三十门。 惊讶的同时,宋江又感到庆幸。 刚才的三门小火炮,就已经见识到了威力。这三十门一起上,够石宝喝一壶的了。 果然,三十门射程各异的火炮一开火,对面立即陷入悲惨境地。 宋军远距离用一种单个的大金属弹丸轰,一炮下去,碗口粗的大树都能轰断。栅栏、木墙等临时工事,顷刻间灰飞烟灭。碰到站位密集的士兵,一炮能在人群中犁出一道沟,把人打的血肉横飞。 石宝组织几次敢死队反击,想冲破远距离大炮的封锁,和敌方近战。谁知敢死队拼命冲破宋军远距离的火炮封锁线,又遇到近距离的虎蹲炮。 漫天飞来的铅丸,彻底打掉了敢死队的勇气。 原本想在杭州城外阻住宋军,最大程度拼死消耗他们的实力。谁知场面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宋军现在步步为营,一点点往前轰击着推进。 漫山遍野都在喊着四个字:“活捉石宝!” 石宝从来都没这么狼狈过。 上次在常州和无锡交界处被宋军活捉,是因为被武松、杨雄、石秀三人围攻。这么强大的三个对手,天下任谁都挡不住的,所以虽败犹荣。 这一次,他是宋军妥妥的碾压。 从杭州出来时,他带了八员副将和三万人马。 副将中的王仁和凤仪算是比较能打的,在临平山一交锋,便逼退了宋军先头探路的军队。谁知和宋军二次交手时,这两个副将还没走上几个回合,当众被杀死在阵前。 好不容易凭借着山势的居高临下,打退宋军的进攻,还消耗不少宋军的兵力,结果对方不讲武德,搬来一种新式武器轰他们。 手下三万士兵里,有两万是临时招募和抓来的壮丁,根本没受过军事训练,也没上过战场,遇上这种轰隆隆响震天的东西,居然都吓的回头就跑。顺便,这些人还冲破了后面压阵的老兵阵营。 真是兵败如山倒,漫山遍野溃散的士兵,怎么呵斥,都喝止不住。 见势不妙,他只好带兵退守后面的皋亭山预备阵地。 好在他动作够快。 这边刚带着核心队伍撤离,那边宋军骑兵已经从临平山背后包抄过来。 走得慢一点,哪怕只是片刻的犹豫,就会被宋军包成肉包子。 在皋亭山暗自庆幸走得快的同时,宋军动作也不慢,马上又贴了上来。 谁知宋军这次更不讲理,部署上几十门火炮,交替往皋亭山山上轰。 第157章 石宝的穷途末路 也就只坚持一个时辰,石宝手下那最核心、战斗力最强的一万士兵,也开始精神崩溃了。 这仗没法打了! 对手根本不和你见面,就是用火炮说话。 只要人群密集的地方,就会遭到无差别轰击,这种打法谁见过? 面对这种敌手,上下全都乱了,任凭怎么呵斥,都没有人听石宝的。 手下们溃退的同时,石宝知道:皋亭山算是守不住了。 没有半点犹豫,防线溃散的一瞬间,石宝冷静的骑上一匹马独自逃走了。 他骑在马上一边跑,一边悲愤的想:方圣公的军制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大宋的统军方法,故意造成兵和将领之间互不熟悉。 大家平时不磨合,有事上阵前,才能临时去军营领兵。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能打赢才是怪事! 还有这方京,这都给我划拨的什么兵啊?上阵一触就溃,还不如我们原来起事时带的那些人好用。 可惜,那些好用的人,都被方杰接收,保卫在圣公周围了。 倒霉而又一肚子怨气的石宝,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很快突破宋军的包围圈,沿着河塘小道,把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一路疾驰,来到一个岔路口。 唯一最快回杭州的路,就是走东新桥。但是石宝估计,以宋军监军赵子俞的狡猾,他一定会封锁桥面,或是在桥附近埋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往东走,那边是大运河和钱塘大江,宋江手下不乏惯战的水寇,估计水军的船已经横在水面上了。 往西走,西边的德清也正在和宋军鏖战,冒冒失失过去,就等于是进了密集的宋军窝子,这是三个方向里,最危险的选择。 思来想去,最好的和路途最近的选择,还是东新桥。 石宝冷笑一下,打马就往东新桥西边走。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西边德清方向到处都在混战,谁会在混乱中注意一个单独逃出战场的人? 他打马来到距东新桥西边三里地外的三塘村,沿着上塘河找了一处南北水浅河道窄的地方,准备牵马涉水渡过上塘河。 只要过了上塘河,前面不远就是就是香积寺。 宝光如来国师邓元觉就在那里等着接应自己,到了香积寺,他就安全了。 这边牵着马刚下河,在河水里摸索着还没走出五步,河对岸的芦苇丛里突然摇出两只小船。 “客人是要渡河吗?我们这有船,不用下水弄湿衣服。”两只船上的船夫笑吟吟的说道。 看到对岸有人摇着船过来,石宝马上警觉起来。 为了不让宋军方便的渡过城外众多河流,方圆十里的船只都被控制起来了。这二人哪来的船? 而且听他们的口音,有点像是外乡人,根本不是本地口音。 石宝见两个年轻力壮的船夫操纵技术超群,划船如同驾车一样灵活,就知道大事不好。 他牵着马就想赶紧回身后退上岸。 谁知马在水里走得慢,转身也困难。他这边在水中走得慢,对面船划得却特别快,箭似的冲了过来。 上塘河的这一段河道不算多宽,转眼间,两只船就靠近了过来。 “嗨——石宝元帅别走啊!梁山好汉活阎罗阮小七在此恭候多时了!” “梁山好汉浪里白条张顺在此。奉我家监军之命,恭候石元帅大驾!” 阮小七和张顺各自架着一条小船,眼看就要接近石宝,谁知石宝的动作更快。 既然马匹不能及时拉上岸,石宝二话不说,干脆弃了挣扎在水里的马匹,连滚带爬拖着披风刀,挣扎着往岸上跑。 石宝水性还是不错的,但是他不敢游水逃遁。 梁山水军的阮小七和张顺,水下功夫出众,名声在江湖上流传的很玄,石宝自认自己那点水下本事,在水中,根本斗不过这二人。 只有上岸,才是自己的擅长的战场。 阮小七和张顺见石宝上岸,也不追赶,只是向空中放了一个信号炮。 石宝本来想在岸上和这二人对决个高下,解决了他俩再继续南逃。既然这二人不上岸,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他当机立断,回头又往北边跑。 上塘河在这里水流方向是由西向东流,往西边跑,还是要面对由北向南流的上塘河。 河面被阮小七和张顺把持,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过河。 往东走,是傻子都会想到的逃生路线,那个赵子俞异常精明,绝对会在东边有埋伏。 只有再往北,先找个村子躲起来。躲过这一阵子风头再说。 不料他往北边逃,北边的三塘村方向,有几个人骑着马正向这里奔来。 石宝眼尖,一眼看到:为首的,就是行者武松。 东边再有埋伏也顾不上了,他只好被迫又转身往东跑。 也许,能从东新桥的桥面上一路杀过去。 武松见到慌忙逃窜的人是石宝,大声喝道:“今日俺就要单独擒他,谁都不许上来帮忙!”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武松驰马快速追到石宝身后。 在二人就快要接近的时候,武松突然纵身跳下马来。 “俺武松从不占人便宜,既然你喜欢跑,俺就陪你跑上一阵。免得被人说是俺占你便宜!” 说完,武松跟在石宝身后,提着双刀和石宝赛起脚力。 石宝还是不说话,埋头狂奔。 武松抡起大脚板,跑的也不慢。 二人一前一后,转眼间跑出二里多路。 东新桥边,赵子俞带人站在桥上,见到石宝和武松一前一后狂奔而来,不由得哈哈大笑。 “石将军,有时候你越是不想走的路,却偏偏最后就走到这里来,你说,这命运是不是很神奇?” 见到赵子俞身后站了十来个梁山好汉,石宝自忖打不过,不敢往前冲,干脆停下脚步,站在桥边呼哧呼哧的狠狠喘气。 身后,追他的武松也慢下脚步,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上次有人帮忙,俺武松胜之不武。俺知道你心里也不服气。今日俺也是长途行军到这里,也陪你跑了二里多地,咱们起点都是一样的。” 武松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抽出两根麻绳,一道一道往自己刀上缠。 “你干什么?”石宝对武松的行为大惑不解。 “俺这次特意换了一对没开刃的钝刀来和你打。但是凭俺的力气,钝刀也能砍伤人,所以再缠上麻绳,砍在你身上虽疼,却不伤性命。” 还有这样侮辱人的!太小看南国元帅了! 石宝跳脚大叫:“给我一根麻绳,我也把刀缠起来跟你斗!今日咱俩定要分个输赢!” 第158章 大战东新桥 “石将军,我们家监军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王定六抬手扔了一副粗麻绳扔过去。 石宝接住麻绳,为防止锋利的刀刃将其利断,把自己的披风刀对着地上的一块石头,头狠狠一拉,锋利的刀刃变成稍微欠缺的钝刃,然后他把麻绳用力缠到刀刃上。 “我这刀虽然没有你的钝,但是也能绷着绳子不断!武松!你放马过来吧!” “我等你歇过来,体力恢复了再战!”武松一脸正气的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歇回体力了!” 绝境之中,石宝发了狠,他双手握刀,快步攻向武松。 武松同样是越面临绝境,越是能激发出最强战斗力,面对石宝拼死命的来攻,也迸发出最强战斗力,和石宝打成一团。 刀锋相触,立即变成快如鼓点节奏的乒乒乓乓声。 石宝的披风刀舞成一团亮闪闪的大“刀球”,把自己保卫在核心。这个“球”不仅是密不透风,而且还有风往外飞。 武松也不甘示弱,双手各持一把刀,挥舞成两个亮闪闪的“刀团”护住身体,两个“刀团”虽然每一个都比“刀球”小,但是爆发出的气势和力量一点也不弱。 双方以攻对攻,刀刀相触,迸发出无数火星,金属交鸣声中,打出不少精彩场面,令众多旁观者看的心惊胆战又大呼过瘾。 打到酣畅淋漓时,石宝大叫“好招”,武松也连连大叫“痛快”! 二人身法都快,快到旁观的人都数不出他们打了多少回合。 待到石宝一个转身时,竟头也不回的将流星锤冷不丁扔出来。 “武松!看锤!” 武松单刀将流星锤缠住锤头,轻易抖腕拨开。 “石宝,看刀!” 武松在追上石宝身后时,一把刀泰山压顶之势,砍上石宝头顶,石宝也用披风刀挡住。 众人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兵器交鸣之声,不多一会儿,二人绑在兵器上的绳子都已经断成碎片脱落。再看二人的兵器,眼见着,刀刃都被砍为锯齿的形状。 双方打了很久,看不出谁胜谁负,赵子俞越来越害怕武松有所闪失。 但是武松事先交代,谁也不要上去帮忙,如果谁上去帮忙,只怕会触发武松的暴脾气。 赵子俞不安地问王定六:“他们打了多少招了?” 王定六摇摇头:“打得太快了!我没数过来!” 陈丽卿在一旁插嘴道:“大概六、七十个回合了。” 赵子俞眼睛一亮。陈丽卿能看出格斗的胜负,有这方面有问题可以问她。若是武松支持不住或是生命有危险,马上就派手下一拥而上,群殴搞定石宝。 武松讲江湖道义,他赵子俞是不讲的。 “陈姑娘,你看他们俩打斗到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陈丽卿眼睛紧盯着武松和石宝旷世大战,头也不回的说:“五成五对四成五,武松的胜算面大一点。” 石宝身上如同橡皮,有时武松的刀落在他身上,并未落下任何伤痕。反而是武松,身上出现点点滴滴血痕,看样子是多处受了轻伤。 “武松哥哥是不是要落下风了?我是不是要派人上去帮忙?”赵子俞在陈丽卿耳边轻声问道。 他才不管什么面子,保住武松才是最重要的。 陈丽卿倒是很镇定:“不用!现在是四六开,武松有六成把握赢下!” “这受伤的,反而比没受伤的赢面大?”赵子俞不信。 “武松壮士稳着呢!你别瞎操心!”陈丽卿不满地说。 眼见武松身上又被石宝的刀锋划破几处,赵子俞急了:“陈姑娘!人命关天,你不要骗我啊!” 说完,他就沉不住气想招呼人上去群殴。 陈丽卿伸手阻止赵子俞叫人:“别打断他们!武松大哥有七成把握了!” “他明明身上受伤更多了……” “他要不是因为控制着局面,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下死手,石宝早就显现颓势了。” 听陈丽清说武松有七成打赢的把握,王定六在一旁笑着说:“武松哥哥只要有三成把握,就能赢下对战,陈姑娘你说能有七成,那是稳赢了……” 这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石宝已经看上去体力不支了。他由攻转守,步履踉跄的步步后退,相反武松开始占据明显的上风。 “多少回合了?”赵子俞沉不住气地问。 “得有一百一二十个回合了!他们前面的动作太快,我没有数清楚,但是后面的这五十多回合慢下来,我清楚了。” 陈丽卿最喜欢看打架,她看得很兴奋,兴奋中又不乏冷静,把武松和石宝二人格斗路数都弄了个清楚。 他们这边议论着,石宝那边也已经到了极限。 独门暗器流星锤被扔掉,锯齿大刀有一搭无一搭的拼命抵抗,却又累的几乎刀都快举不起来了。 武松也已经满头大汗,浑身湿透,但是越到达极限,越是能激发出他最大的战斗力。 见石宝身体已经摇摇晃晃,他用刀架住石宝的刀,轻松伸腿扫倒石宝,然后一脚踩在石宝还在握刀的右手腕上。 石宝抬不起手腕举刀,还想提腿腾空来个乌龙绞柱而起,用腿脚攻击武松。谁知武松早早又把砍得豁牙烂齿的一把刀顶在石宝胸口,另一把刀背轻轻一档,石宝腿脚软软落地,再也没有了抬腿反抗能力。 “你输了!”武松一副就问你服不服的气势。 “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你杀了我吧!”石宝气喘吁吁地说。 “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不想死在那些官兵手里,辱没了名声。你是个英雄!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石宝干脆一动不动的放弃抵抗躺平了,闭上眼睛等着武松杀他。 这时,手腕上突然一轻,武松已经松开了踩着他手腕的脚。然后,有人小心地把他扶起。 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赵子俞在扶他。 “石宝将军也是英雄,英雄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的。先跟我回去包扎一下伤口,明天你跟段恺的人,一起去远方躲避一下吧!” “你不杀我?” “我从来也没说要杀你。而且现在还可以放你走。”赵子俞把石宝扶起来,大方做出一个“你来去自由”的姿态。 “不过你如果今天回杭州,有过两次被擒的经历,必定不会被方家所容忍。被当内奸杀掉,那才死的冤呢!石宝将军你已经回不去杭州了,跟我回去吧!” 狐死首丘,他生是方圣公的人,死是方圣公的鬼。 石宝站起来,摇摇晃晃还是往杭州方向走。 第159章 对人才的争夺攻防战 就是宁愿当场被周围的梁山好汉杀死,石宝也要死在去向杭州的路上。 埋伏在周围的梁山好汉都呆呆的看着他,没有赵监军的发话,没人敢动手杀他。 但是此人太令人忌惮,要是放他走,除了武松,大家都不愿意。 就看赵监军怎么留住此人了。 眼看着,石宝已经走上桥。 从北边,还有不少南军的漏网之鱼,在往这边不管不顾的奔逃,距离越来越近。 石宝是个人才,上一次在无锡放掉,赵子俞表面上故作大度,其实心里难受的百爪挠心。 这种人才绝不能轻易让他走掉。 “石宝将军,你们方圣公那里,潜藏着一个我们朝廷的卧底,而且这个卧底是潜藏在高层,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吗?”赵子俞亮出最后的杀手锏。 听到赵子俞的喊话,石宝停下踉跄的步子,转过身来问:“是谁?” “这个内奸在你们起事时,就一直在向朝廷通风报信。是谁,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在进军的路上,我很快就能查出来,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查出这个内奸?” 赵子俞也咬不准,只是听段恺模模糊糊说起过高层藏有内奸的事。 现在没有什么好招留住石宝,他只能把这个抖出来,做最后的挽留。如果不成功,就……! “查出潜伏在我朝的内奸,对你有什么好处?”石宝不信赵子俞会这么“好心”。 “这个内奸曾经配合朝廷的坏官儿想弄死我,现在我也想弄死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找出他来?换个方面说,你们方圣公手下能人异士如云,不差你一个。比起你回去帮方圣公作战,不如你留在我这里找出内奸,这样对你们方圣公的帮助更大!” 众人都看着石宝的反应。 石宝一点也没犹豫,转身说道:“好!我跟你走!” 当天晚上,宋军就在东新桥北边扎营。隔着上塘河竖起营垒,和南军对峙。远远的,他们可以清楚的看见杭州城的城墙。 上塘河的水,向东南流进杭州城北的护城河。杭州城北的护城河,就是京杭大运河。 宋营内,经过一天的战斗,伤兵营内又增添无数伤号。 武松是被赵子俞强拉着去伤兵营,找安道全处理伤口。 他身上被石宝割破十余处,虽不当场致命,不处理也会留下后患,这个时代,破伤风就能要命。 看着他的伤口,安道全啧着舌头说道:“武二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以随意毁弃。你这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武松爽朗的大笑:“今天打的痛快!一百多个回合擒住一个南国元帅,受这点小伤,太值了!” 武松这人啥都好,就是打起架来不注意保护自己。假如是手臂受伤,影响到他和人格斗了,武松敢当场砍掉自己受伤的手臂,不惜身程度,到了骇人的地步。 王定六提着武松雪亮的镔铁双刀说道:“幸亏没有用这两把宝刀,只用了两把普通的钝刀,不然的话,这两把宝刀也砍成两把锯子喽!” 赵子俞看着武松身上点点伤痕,有点责备地说道:“武二哥,我以后得给你弄身盔甲。不然的话,你早晚得身受重伤!” 武松哈哈大笑:“谢谢赵监军好意,不过俺穿上盔甲不自在,不如这样打起来痛快!” 赵子俞板着脸说道:“你等着!我会为你找一副特别的盔甲的。别嘻嘻哈哈,我现在以监军的身份命令你:以后上阵必须穿盔甲,特别是要穿肩甲,不然的话,你不许上战场!” 见到监军变脸,武松直冲冲地说道:“监军硬让穿盔甲,俺就穿,不过盔甲别太重就行。” 石宝在一旁不语,默默的生着闷气。 赵子俞劝道:“你那把披风刀,我会找汤隆给你重新锻造。汤隆已经向我保证,还会修成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绝对锋利和好用。” 石宝冷冷说道:“那刀是身外之物,若是你们宋营有心让我再用刀,帮我按照旧刀的规制,重打一把新的吧!” 赵子俞大笑着说道:“好说好说,我们这恰好有些上好镔铁,我让汤隆给你弄把更趁手的。” 然后他又大声招呼安道全:“安大夫,这位将军身上也受了些伤,体内还有内伤,你等会儿也帮他调治一下吧!” 安道全笑容满面地说道:“没问题。” 这时,宋江也来伤兵营找赵子俞。 赵子俞整天在先锋营满营乱窜,到处挖他的手下,逼得宋江慢慢养成一个习惯,赵监军如果去营里某个地方待的时间过长,他也要亲自过去看看。 见宋江竟然很稀有的来到伤兵营,赵子俞直接把他拉到无人处,然后先发制人地问道:“宋先锋,我正想找你问你一件事。” “监军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白天大获全胜,宋江此刻心情大好,几乎有问必答。 “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找安道全?”赵子俞问的问题没头没脑。 宋江虽然对这个突兀的问题感到奇怪,但还是回答的很坚决:“没有!” 今天这位赵监军是怎么了?问的问题这么奇怪。安道全就在这伤兵营内,你有这样的问题可以直接问安道全啊! “那太好了!既然咱们已经来到杭州城下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后有什么上级官差命令,都先挡在一边!” 赵子俞说话时,似乎很害怕先锋营队伍后面会跟来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为什么?” 宋江对赵监军似乎要抗拒上官的事,特别不明白。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自从刘麟从咱们营中挖蒋敬失败后,我总觉得还有人要从我们先锋营里挖人。越往南,咱们人手越来越不够用,不能随便再失去谁了!”赵子俞说出他的担忧。 “赵监军时刻为我梁山弟兄着想,宋江佩服,且感激不尽!” 宋江说到这里,半真半假的,竟然眼里有了泪花。 确实,身边的弟兄因为各种原因一天天见少,虽然没死,不和自己一心,宋江也已经越来越感觉凄凉。 赵子俞一脸的严肃:“宋先锋,从现在开始,原梁山泊的老兵旧将,不准随便离开先锋营,任何人想调离去别处高就,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宋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随口应承道:“这些都是监军职责范围内的事,宋江一定不敢违背。” “好,一言为定!” 见赵子俞似乎是在支持自己,宋江也没觉得什么不妥。但是他又隐隐感觉,似乎哪里有不妥。 第160章 人才的争夺战从来就没停止过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睡醒,段恺喜滋滋的跑过来报喜。 “禀报赵监军,经过我一夜劝说,石宝愿意投降了!” “啊——那太好了!” “不过他提出三个条件。”段恺神情有点欲言又止。 “哪三个?只要不过分,我都能答应他。” “三个条件是:第一、他不降大宋朝廷,只降您。” 赵子俞想都没想点头:“同意!” 只要能帮他办事,比帮大宋更好,天大的喜事。 “第二、您不可以指派他去攻杀以前南军的同袍。” 赵子俞点点头:“别说是他,就是你,我也不会派你去攻杀以前的同袍,毕竟大家兄弟一场。这一条没问题。说说第三点吧!” “第三、他会帮您立下三个大功劳,立功之后,若是他想走,您不得阻拦。” 赵子俞笑:“石宝这是想学关云长啊!没事,我也同意!” 沉吟一想,他又说道:“不过以后石宝我会尽量少用,只会指派迫不得已的任务给他,免得他立够功之后,封金挂印走掉了。” 段恺说道:“石宝这人对方腊还有愚忠,只要江南被平定,他无处效忠,自然还是会待在您麾下。” “没关系,三个条件我都同意。石宝这条件,比关云长的投降条件简单多了!” 段恺深深一拜:“赵监军大度,处处为我们着想,这是我等之福气!” “哪里的话!要不是段恺你说方腊只信任方家人,对外姓都怀疑。还有大家都明知方腊朝廷高层混进卧底,但是没人敢公开谈论。没有你提供的这些信息,我又怎么可能说动石宝呢!” 有石宝在手,此人和杨志、孙立一样,既能步战又能马战,以后自己手下将军的阵容又增了一员干将。 段恺不知赵子俞心里所想,见赵监军对他一阵表扬,马上又是一阵谦虚。 二人高高兴兴聊到午饭时间,就见陈希真急急跑来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磨叽?京城官家派的天使来了,还赐了御酒,宋先锋叫你赶快过去一起接受赏赐!” “什么?赏赐御酒?我不喝!”赵子俞直接拒绝。 《水浒传》里,几乎每回赐御酒都会出事,赵子俞心有余悸。 要么,是阮小七把御酒换了,招安不成功;要么,是赐酒短斤少两,有人怒杀赐酒官员;要么,是赐的御酒有毒,把宋江和李逵都毒死了。这回来赐酒,准没好事。 见赵子俞想都没想就拒绝皇帝赐的御酒,陈希真更急了。 “这个赐酒你不能拒绝,赐酒的天使也一定要去见他!还要恭恭敬敬的去见他!” “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再怎么说,我也是皇室成员,难道赐酒的使者地位比我还高?” 陈希真的脸色很难看:“是的,这个人还真的地位在你之上!” “陈大人,来得是什么人啊?” “是你的亲哥哥——赵子崧皇室。” 我去——自从穿越过来,忘了京城还有亲戚这件事了。他来干什么? 赵子俞出于猎头的本能,第一直觉感到:这位哥哥是来抢人才的。 赵子俞挠挠头:“好吧!我去见他。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御酒——我是不会喝的。” 陈希真拉拉扯扯,硬是把他拽走。 在临时设立的中军大帐中,朝廷派来的赐酒使者赵子崧,正准备转交御酒给宋江,交接和谢恩礼仪之前,必须先锋营所有重要人物都到场,以示对皇帝赏赐的重视。 监军不来,赵子崧只好一边和宋江聊天,一边等待赵子俞。 “宋先锋的行军速度是真快啊!本官追到了苏州,听说你们已经进军秀州。等前日到了秀州,得知你们已经移师槜李亭驻扎。昨日追到了槜李亭,才得知你们已经进军杭州。万幸,今日终于在杭州城郊追上。” “宋公明只想着一味南下进军报效朝廷,不知天使带着赏赐到来,让皇家天使贵躯,也要跟着赴这杭州前沿险地,真是罪该万死。但是事先确实不知远方有天使到来,还望上官恕罪啊!” “宋先锋客气了。为公,您舍身往前征讨方腊;为私,贵军在润州救出舍弟,还又不嫌弃他年幼无知,竟尊为军中监军,赵伯山应拜谢宋先锋!”赵子崧说完,对着宋江就要施礼。 “千万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有小赵监军在我们营中,是我们的福分!”宋江急忙上前拦住赵子崧的下一步动作,顺便抢着给赵子崧施礼。 吴用在一旁暗想:就你那弟弟还年幼无知?他把整个江南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这要是再历练几年,整个大宋岂不是都不够他折腾的! 赵子俞这时才慢慢悠悠走过来。 “赵监军到!” 外面一声大喝,整个欢迎仪式上的将校们挺身肃立。 赵子俞顶盔掼甲,带着一队卫士,大模大样走进欢迎会现场。 “啊——赵监军来得正好,您看这赐御酒送天音的天使是谁?”宋江满脸欢喜地指着朝廷派来的使者。 赵子崧见到弟弟到来,微笑的面孔突然变得严肃:“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朝廷天使到来,应该事先备好香案,跪等天使。尔不知礼仪,竟让天使在此等候你,还不赶快跪下,迎接朝廷赏赐御酒!” “按照礼节,天使应该先找人通报,让先锋营全体官员到营门口迎接。大哥不打招呼,直接带人闯入中军大帐,这也不符合军中规矩吧?” 宋江急忙笑嘻嘻地打圆场:“赵天使是因为前方军情紧急,皇家事务也紧急,一切从简行事。我听说两位赵皇室是亲兄弟,就不要在这里争些细枝末叶的东西了!” 赵子崧这时大感惊诧:弟弟变了,像是变成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以前不是这样啊! 难道是在江南经历多次重大变故,致使性情大变? 赵子俞懒洋洋的向赵子崧打了个招呼:“大哥,你来了。请恕小弟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我听说小弟身份和大哥是一样,是朝廷派来的,所以不能接受官家赐给先锋营的御酒,只能在一旁观礼。” 说完,他站到了一旁。 赵子崧脸色一板:“等会儿再教训你!” 然后,他一板一眼的执行赐酒仪式,宋江带着众将答谢。 礼仪完毕,十坛御酒宋江接收,就地设宴招待。 赵子俞刻意和哥哥保持距离,敷衍的应付。 赵子崧见弟弟神情怪异,也不理会,照样自如地和宋江等人说笑。 酒过三巡,赵子崧突然说道:“宋先锋,听说你们先锋营中,有一位神医安道全,医术精湛,享誉江南。” 宋江不知就里,连忙起身回答:“是有这么一个人,随军在营中救治上下伤病。” 赵子崧突然站起身,正色道:“上皇乍感小疾,得太医院奏准,本官特来索取神医安道全回京,驾前委用。官家已经降下口谕,令本官来取安道全。” 简直一个晴天霹雳。 直接抢人!还是以皇帝的名义。 第161章 兄弟间的争执 赵子俞抢人才不要脸,这朝廷抢人手段更不要脸。 皇帝生病了,指名要安道全过去诊治,不能不给。安道全走了,营中失去这么高明的医生,未来梁山好汉的伤病就堪忧了。 “这……”见赵子崧朝自己要人,宋江为难的望向赵子俞。 因为赵子俞事先放话:调动任何梁山旧将,都必须经过他的批准。 赵子俞直接站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皇帝下旨要的人,你小子也敢反对。 见弟弟态度嚣张,赵子崧坐不住了。 赵子崧又望向宋江:“宋先锋,你也不同意我带走安道全吗?” “宋江不敢!能为官家御用医官,这是安道全的福分。只是这军营中调用人手,必须经过监军……” 说完,宋江若有所指的望向赵子俞。他终于玩成了一回祸水东引之计。 你这酸菜鱼不是爱逞能吗?这回让你和你哥哥斗去,自家人自相残杀去吧! “安道全离开了,我们军中有了伤病,谁来医治?”赵子俞抗议。 赵子崧却轻松说道:“我来时经过苏州,那边官员恰好推荐了一名医生,叫魏辅梁,已经在外面候着。此人山东兖州人士,有才学,精医术,完全可以取代安道全在你们军营中的地位。” “安道全是别人取代不了的。再说,官家只是感染小病,说不定不等你们回到京城,病就已经好了。而我们军营伤病都是致命的,一个不小心,随时要死人的!” “小弟你莫糊涂!为兄带着圣旨而来,你莫非要抗旨不成?” 赵子俞表情神秘:“和抗旨无关!这里面还另有隐情,当众不便说。” 见被拒绝,赵子崧沉不住气,把火力指向自己弟弟:“这世上的事再大,能大过天?天子偶染微疾,正是你们梁山招安人彰显用处之时!小弟你怎敢阻止安道全去给天子医治?” 赵子俞一回身,对着陪坐的诸将说道:“请各位下堂回避一下,只留宋先锋,裴孔目在此。我和朝廷来的使者,私下有话要聊。” 众将见状不妙,都很识趣的退下,大帐内只留下少数几人。 见弟弟做事神神秘秘,赵子崧怒斥道:“你把陪坐的诸将都赶走,到底要搞什么鬼?” “叫众人回避,才好把隐秘事情说开。” “还有什么隐秘事?” 赵子俞:“不是谁更重要的问题,是因为安道全医不了官家的病。” “你怎么知道医不了?”赵子崧气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因为安道全只会医脚气病和花柳病!其他的病都不会治!难道官家染上这两种病了?”赵子俞说得理直气壮。 全天下都知道,官家赵佶喜欢去妓院找李师师,梁山招安,也是走的妓院——李师师路线。 李师师待的地方,是花柳病的传播源泉。 如果往这个方向联想,皇帝被传染上也是有很大可能。 全天下爱传小道消息和八卦新闻的人,也都在往这个方面猜,可是没有人敢说出来。只有赵子俞直截了当,把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说了出来。 宋江和裴宣听了,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只恨刚才没跟随众将退出去,现在进退两难。 玩笑开大了!事情太劲爆了,本来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却又很符合事情的发展逻辑。 赵监军一向正经,这猛的一不靠谱,差点把两个旁观者的眼珠掉到地上。 大帐外面,传来东西失手落地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噗嗤偷笑,然后,是一阵混乱逃离的脚步声。 感情这大帐外面,也有人偷听到了。 赵子俞继续一本正经的反问:“皇宫内这么多御医不用,非得千里迢迢来召安道全,难道官家是得了难言之隐?” 宋江和裴宣在营中一向不苟言笑,但是此时也已经快要忍俊不住了,二人都把脸转向一旁,尽量不让赵子崧看到自己的表情。 “赵子崇你不要乱说!”赵子崧情急之下,把弟弟以前的曾用名也叫了出来。 “请注意回避崇宁年号,维护皇家体面。我现在叫赵子俞!”赵子俞纠正。 为了维护皇家体面,弟弟曾改名赵子嵛,但是后来某些原因,山字头也去掉了,等于改了两次名字。 赵子崧害怕弟弟再乱说话,急忙对宋江和裴宣说道:“赵某和舍弟多日未见,其中又经过很多波折,今日一见,好多话想单独谈谈,两位能不能先去把御赐的酒水分发一下,留我和舍弟单独聊聊。” 宋江和裴宣早就如坐针毡,听赵子崧这么一说,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起身告辞。 宋江出门之前,赵子俞又吩咐道:“宋先锋,等会儿把我哥哥带来的酒水全部倒入南边那条河里!” 宋江大惊:“为什么?” 赵子俞:“十坛御酒,怎么够全营将士感受皇恩浩荡?倒入门前的河里,让全营将士到河边,每人都舀上一碗喝下,或是用河水做饭,代表全营都接受皇恩了!” 其实,赵子俞是害怕酒里有毒,干脆倒掉,一了百了。 “这……”宋江又陷入为难。 赵子俞随手塞给宋江一份文书,宋江看了脸色大惊。 “这样的东西,我手里不止有一份!我说的话你照不照做,自己看着办!”赵子俞说话时,一直看着宋江的眼睛。 “好!我就照监军说得办!”宋江避开赵子俞的眼睛,忙不迭的溜走了。 赵子崧看得更是大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弟弟随便掖给宋江一份写字的纸,宋江似乎也没看内容,就立刻恐惧的执行弟弟的命令。 现在这先锋营内,似乎最深的水,就是自己亲弟弟。 “你刚才给了他什么?怎么宋江那么怕你?似乎他有把柄在你手里似的。” 赵子俞毫不为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一份告密信。宋江背后想搞掉一个官员,就写了这个,但是他没想到告密信会落在我手里,心里有鬼,所以怕我。我说什么,他就只有先执行。” 赵子崧不知道那封信是举报自己弟弟的,还以为是宋江举报其他官员的,不由得又教训弟弟道:“你这是以术御人,不符合我们家以德服人的习惯,不好!” “兄长,我在这里,仁德已经很充沛了,不然死的人更多!” “子崇,你现在越来越没有点读书人的样子了!来之前我已经查过:安道全是健康府名医,内外科都擅长,你跟我说他只能治脚气和花柳,别觉得你那蹩脚的理由能骗的了我!” “实不瞒兄长,安道全留在这里,能救活无数将士的性命,让他去汴梁治官家的小病,恐怕你们走不到京城,官家的病就已经自己痊愈了!” “可是皇命难违啊!旨意已经下来了,还找的你哥哥我来执行。如果做不好,官家首先拿我开刀。你难道要哥哥我因此获罪吗?” “我正想问皇命的事!朝廷里究竟是谁,说动皇帝下旨,来要走安道全的?” “是高俅高太尉举荐!” “哥,这里面有阴谋!” “我知道这里面的事不简单,不过就是你明知道这是阴谋,但是皇命之下,我们不可以违抗啊!” “不,我有办法违抗皇命!”赵子俞说到这里,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坏笑。 第162章 难得的合作 中午吃过饭的间隙,吴用被赵子俞叫到大帐里单聊。 “吴军师,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朝廷强行问我们讨要安道全。为了防止我反对,还指派我亲哥哥来压制我。对于这个事,我想咱们先锋营从上到下都是不情愿的,不知你有什么高见?” 吴用拱拱手,谨慎地说道:“这是官家亲自口谕,要调走安道全,我们也没有办法。没有了安道全,即使以后伤亡情况大一点,也只能认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果我们想办法把安道全留下呢?比如说,咱们俩合作一把。” 吴用心黑腹黑,有些腹黑的事,找吴用出主意和执行,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这个是万万不敢的。”吴用连忙表现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恭顺样子。 “如果有人帮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下来,你只需出个主意,不用负任何责任,那你愿不愿意帮助一下我们先锋营?”赵子俞很有耐心的问。 他不相信,吴用会对留下安道全不动心。 “只要在留下安道全的问题上出了事,所有责任都会是先锋营的,就是有人把责任揽下来,我们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吴用回答的已经很有理智。 就是所有责任都安在你赵皇室头上,人家拿你没办法,还是会转而迁怒梁山好汉的。 吴用没有上帝的视角,不可能知道后来会伤病死掉那么多梁山好汉。他只能是隐隐感觉到:调走安道全,会给以后的军队医疗上带来不妥和麻烦。 至于这个不妥和麻烦到底有多大,他是预测不清楚的。 赵子俞也不跟他过于纠缠,而是对着门外大声说道:“杨林、李云,你们俩进来一下!” 杨林和李云双双进来。 “你们二位和吴军师说一下,刚才有什么新发现!” 杨林说道:“赵监军怀疑朝廷赐的御酒有问题,安排我和李云哥哥去找安道全,把御酒检验了一下。结果安道全检验之后,发现这次赐御酒里,确实含有药的成分。” 吴用不相信地惊问:“是不是毒药?” 杨林:“不是,是补药。” 吴用长出一口气:“没毒就好!不过补药没毒,银针也显示不出来。他是怎么检验出来的?” 杨林道:“吴军师你也知道:安道全除了医术好,还是个馋鬼。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经他舌头一舔,就能品出里面的成分。他用银针试不出来,就用舌头品了一点。 一品之下,就说这酒里下了大补的药。” 吴用:“这是官家心里念着我们在前线辛苦,赐御酒给我们战将补补,无可厚非的呀?” 杨林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安道全说:这种补药有副作用,会引起身体绵软不适,假如我们喝下去以后,不会死掉,却会感觉似乎身体对江南有水土不服的感觉。” 吴用马上警惕了。 别人可能会以为是皇帝好心办坏事,但是在他阴谋家吴用心里,任何事都有可能是阴谋。 这不可能是巧合! 李云又补充道:“随后,我检查了剩下没打开的九坛御酒,以我多年当都头办案的经验,发现都被人有巧妙动过、又封上的痕迹。这种手法瞒得了天下所有人,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赵子俞又火上浇油:“随后安道全在御酒被倒进河水里之前,每一坛他都品了一点,所有的酒里都有药,药量作用,足够坚持到我们打到清溪县方腊老窝。” 吴用:“这事还有谁知道?” 李云:“宋公明哥哥当时也在场,他说除了派我们来的赵监军,其他人谁也不要告诉,不要声张,免得引起营内军心混乱。” “吴军师,事情就是这样的。现在,你也知道安道全在我们先锋营的重要性。咱们能不能合作一把?” 吴用突然对赵子俞深施一礼:“事关梁山好汉们的生死,赵监军说什么,我吴用照做就是了。” 留不住安道全,谁知以后会有什么下毒的歪招? “如何留住安道全,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所以把吴军师你叫过来,我们商量商量。” “连赵监军这样天纵英才的人物,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吴用一草野村夫,能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呢——” 吴用话锋一转。 “坏主意倒是有一个。” “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吧!”这个时候,赵子俞就喜欢吴用的坏主意。 “我听有人在营中风言风语,说赵监军拒绝了上差天使要安道全的谕旨,理由很合适我们用。” 吴用就不点出赵子俞拒绝的理由。 “那个理由怎么使用?”赵子俞也不点出自己的搞笑理由,只问结果。 “我们如果能搞的天下皆知,想必上头为了体面,只能不召用安道全。”吴用脸上异常精明。 拿捏人性,利用人性,吴用自认天下鲜有敌手。 “怎么才能让天下皆知呢?”赵子俞问。 “这个的关键,就得有人把赵监军的理由传播出去。而且传播的越快越好。” “我听说吴军师在苏州留下一些人脉可用,陈希真在常州有些人脉可用,段恺在秀州有三千旧部可用。现在,童大帅和谭稹大人在常州,张叔夜招讨在苏州,刘副都督在秀州,传到天下速度有点慢,我们现在这三个地方造点声势好不好?” “可是这三个地方的高官,管不了官家要御医的事啊!”吴用故意装作面有难色。 “可是据我所知,童贯童大帅就能左右官家的事务,又能说动高太尉和蔡太师。要是让童大帅做决断,只要影响到谭大人、张大人和刘大人就可以了。”赵子俞说的心怀叵测。 聪明人一般一点就透。 吴用说得很坚决:“这个事只要监军安排协调一下,我和陈大人、段恺马上就能亲自去办!他们两个做不好的,我都能补缺办好!” “好——我现在就让陈希真和段恺协助你。咱们合作办个大事!” 赵子俞面带笑意。 当天晚上,刘光世路过军营,就听有一群士兵在嘻嘻哈哈的议论:“知道吗?当今官家,成日流连李师师那儿,两人风流的出事了……” 在苏州,张叔夜听到衙门边上的门子在聊的热烈:“……听说官家回宫后,连妃子和皇后都传染上了,甚至连太监都有感染上那脏病的了,非金陵安道全不能治……” 在常州,童贯听到院子里的幕僚们在争论:“……你们想想:真是偶感风寒,从京城到杭州这么远的路,一来一回,什么大病能这么耽误?我听说那安道全,在金陵就是跟一个娼妓厮混,最擅长治这种脏病……” 第163章 病毒新闻传播学的威力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赵子崧当天没有带走安道全,只等了一天。 第二天,在童贯驻扎的常州,张叔夜和谭稹驻扎的苏州,甚至是刘光世所在的秀州,一夜之间,到处都在传言:官家赵佶经常出入花街柳巷,在李师师那里染上了花柳病。 然后皇宫里除了皇后,年轻的妃子们也都染上了。 听说有些宦官,也染上了…… 京城御医束手无策,需要派天使到杭州前线的征南先锋营找医生。 征南先锋营的军医安道全,其实是个混子,什么医术都没有,却精通治脚气病和花柳病。 天使专门来征召这个人,借口赐御酒,其实就是为了治疗官家的难言之隐。 童贯、谭稹、张叔夜、刘光世,全都听到了这种传言。 几位南征的最高官,全都紧急聚集到苏州,商议下一步措施。 在苏州“同乐园”内,童贯气呼呼地说道:“各位大人,咱家从常州连夜紧急赶来,就是为了这民间谣言的事。咱家听说:在无锡和苏州也有这方面的谣传,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 谭稹一脸无奈:“咱家在苏州也听说有这事,还抓了不少人,但是没找到源头。” 张叔夜:“我们不能再抓人了,谣言在市井百姓中传的疯快,我们抓的快,赶不上谣言传的快,而且越是严抓,就越在民间印证一种印象:谣言是真的!” 刘光世:“这个谣言秀州也在传,来得太突然,又是适合茶余饭后的谈资,军营里也在疯传,我们根本抓不完。如果知道和传播谣言的人全抓完,恐怕秀州就是一座空城了。” 童贯怒道:“大敌当前,我们为了和方腊争夺江南民心,费尽心思笼络江南民心。这谣言一传,官家的形象立刻被方腊给比下去了。我们怎么能迅速拿下江南?各位想想:北边,还急等着我们去呢!” 宋金两国约定同时出兵,金人进攻大辽北边,大宋进攻大辽南边,现在金人已经出兵,大宋却因为江南方腊造反,只能把北伐的西军禁军精锐先调到南方来平叛。 虽然民间不知道朝廷和大金在海上秘密结盟,要共同对北边的大辽用兵,但是在坐的几人,全都知道这个军事机密。 越是心急,越是有不利的消息传来,影响到平定南方的计划。 谭稹:“我们直接出来辟谣:就说这是暗藏的方腊细作在散播谣言,谁若是再传谣,就当成是南边的细作,一律抓来杀了!” 张叔夜叫苦:“已经抓不少人了,再杀,恐怕就是杀光江南人,这谣言还会止不住往北传。我们能跟着谣言,一路杀到汴梁城去吗?谣言传播速度很快,恐怕秦凤路、两京路、河北路都很快会有流传,大宋天下二十五路州府,我们难道都追着去杀吗?” 刘光世:“我们加大力度解释辟谣呢?用光明正大的解释言词辟谣,来克制谣言。” 谭稹一副瞧不起的眼神说道:“你越是辟谣,人们就越相信谣言是真的!” 童贯:“那该怎么办?皇家体面必须要维护,难道任由谣言四处乱传吗?” 张叔夜:“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让安道全不去汴梁城,就留在江南,而且要”光明正大的宣传安道全在杭州前线,方能止住谣言。” 谭稹:“那皇命呢?不让安道全去汴梁城,皇命怎么回复?” 童贯:“皇命先放一边,现在皇家的体面最重要!” 谭稹:“既然是这样,如今只好先让安道全来一趟苏州,就说是我们军营有人病了,让他随便来诊治一下,然后风风光光送回杭州去,到此为止,方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张叔夜:“以谁的名义招安道全过来呢?现在谣言是在说:安道全只会治脚气和那个病……” 谭稹:“是啊,估计现在杭州那边,人已经出发了。能把安道全招出前线,必须是个有身份的人。” 四个高官面面相觑,能把安道全从前线调来,必须有身份。 安道全现在名声坏了,谣言传的太厉害,就是回到健康府,恐怕当地人都会认为:自己本地以前的名医,是个只会只脚气和那种病的江湖骗子。 安道全在健康府没有成家,经常和建康府烟花娼妓李巧奴厮混在一起,上梁山之前,还是蒙上杀掉李巧奴的罪名,所有一切,似乎更能印证谣言是真的。 现在谁找安道全看病,谁就是自毁清白名声。 童贯和谭稹都是太监出身,不大可能染上那些不洁的病症,张叔夜一向为人正派,更不愿意自污。 刘光世见到三个上级都不吭声,还都看着自己,他一跺脚,大大咧咧说道:“这个坏人由我来当好了!反正我的脸皮厚! 各位大人就说我得了脚气病,要请安道全来诊治,并非当今官家病了。让他来随便比划治病样子一下就走,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看到:安道全风风光光回杭州前线!” 童贯、谭稹、张叔夜三个老狐狸齐声说道:“好!刘副帅能为官家分忧,不惜自污,我等事后一定保举刘副帅高升!” 说完,童贯吩咐张叔夜和刘光世赶紧去办此事。 等人都退下,谭稹对童贯说道:“调安道全去京城是皇命,我等在此擅自改皇命,这是大罪啊!” 童贯见四下无人,冷冷的说道:“皇命本来就是个口谕,是高太尉和蔡太师故意奏明官家,说是宋江南征辛苦,应该赐些御酒以示天恩,在赐酒的同时,擅自另加的口谕!” 谭稹大惊:“招安道全上京,难道不是官家亲口说的?” 童贯:“京城到这里,来回路途遥远,官家真有什么微疾,等安道全到京城,早就积成大病了!他们就是想抽掉梁山泊会治病的那个人,好让梁山贼人南征路上多死一些。” 谭稹:“那安道全要是真的到京城,高太尉和蔡太师怎么对官家解释这件事?” 童贯:“你也是久混官场的人了!怎么就这么糊涂?安道全上京,关键的细节,有些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高太尉和蔡太师对官家奏报,就说推荐一个御医人选,官家纳了,那是皆大欢喜。 上面官家瞒住了,安道全得个皇家的官职,不敢多问,我们抽走梁山贼人救命的医官,三全其美! 如果官家不纳安道全做医官,就说官家病情已好,或是不想任用安道全,让他还是回去。这么一来一回,梁山贼人不知又伤病死几人……” 谭稹:“这瞒天过海之计,等于是向官家撒了弥天大谎,如果抖出来,岂不是更大的罪?” 童贯:“官家向来宠信高太尉和蔡太师,事情就是抖出来,他们也不会有事。还会因为是珍惜关心官家身体,一片诚心而被免罪。再说了。出这个主意的,就是你手下那个刘麟,此人太过胆大,日后若是任由他胡作非为,你谭大人自求多福吧!” 啊——刘麟! “这小子被炸的半死,还这么能作妖!”谭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童贯:“他献的是连环计,抽走安道全后,赐的酒水里也掺了慢性药。为了哄梁山贼人喝下去,还专门指令赵子崧皇室去赐酒,让他们不生怀疑,还不得不喝。” “这慢性药喝下去以后,身体会越来越没力气。没有医生诊断,他们最多,还会以为是自己水土不服。等上了战场,也一定会死伤的更容易些。后面,刘麟还另有一条对付梁山贼人的软刀子呢!” 第164章 赵子崧有危险了 谭稹听到刘麟给京城高官献的连环计,更觉得刘麟阴狠,不由得产生一阵戒备感。 这人简直就是一条疯狗,做事不择手段,在底线边缘疯狂试探,他咬上梁山贼人的时候,千万别连累到自己。 苏州这边在策划,远在杭州城北的先锋营内,赵子崧也正在絮絮叨叨责备自己的弟弟。 “小弟,都说长兄为父。现在我们父母都已经不在,我有必要管着你,不能让你走向邪路歧途,我必须警告你:你现在和梁山那帮人,走得太近了!” “哥,我在从杭州一路逃到润州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我,还到处都是想杀我坑我的陷阱,那些文官,遇事就逃,根本不顾别人死活,反倒是处心积虑想害死我。 只有梁山这帮人,我有事情,他们会真上!你遇到事,有人能帮你真上,这就是我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这些人以前都是江洋大盗,你和他们相处时间长了,我怕朝廷里会有对你不利的言论……” “兄长不必多说,我现在在这里挺好的,有一大群武艺高强的人保护着我,起码我不会有生命危险,反倒是兄长你,有可能会大难临头!” “我怎么会有危险?” “昨天你说:这次来赐御酒,是有官家亲口所说,并还有圣旨。而从先锋营调用安道全,是你出发时,高太尉和蔡太师转述的官家口谕。这里面有名堂!有没有可能:是朝中两位高官假传圣旨?” 赵子俞召集身边众智囊商议,大家一致认定:两道命令不是写在同一道圣旨上,一个是书面,一个是口谕,这其中有问题。 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欺下瞒上。 后来找安道全测试了一下皇帝所赐的御酒,十个酒坛的酒,全都含有慢性药成分的大补酒。这种药无毒,还补身体,但服下之后,会有全身乏力和没精神的副作用。 一般人吃了没什么,要是他们在前线一刀一枪和人拼命的将领服下,高手对阵,稍有差池就是一条命送掉。 上阵时,要是梁山好汉们感觉浑身无力发软,绝大多数人是不会说出来的,只会感觉是对江南水土不服。 据李云和杨林从痕迹上观察:酒坛曾被人巧妙的打开过,然后又封上了。 这说明:有人事先在酒里下药。 下药的人,要么是皇帝,要么是中间做手脚的官员,还有可能是赵子崧。 但是赵子崧还招呼弟弟也喝御酒,说明他也有可能是不知情被人利用。 这么一来,事情就有趣了。 见弟弟怀疑会有朝中高官假传圣旨,赵子崧怒了:“这不可能!假传圣旨是欺君大罪!我不相信高太尉和蔡太师同时假传圣旨!” 赵子俞:“他们俩给你传官家口谕的时候,还有谁在场?” 赵子崧:“我们在城外凉亭说话,周围有很多人……” “但是能听到你们自己说话声音的,是不是只有你们三个?”赵子俞问的咄咄逼人。 赵子崧放低了声音:“是的。但是我还是觉得两位大人不可能骗我!” “你就不要骗自己了!我觉的兄长你自己,也对这个口谕有所怀疑,所以你才会当众宣旨赐御酒的时候,不说调用安道全的事,只在事后招待酒宴上,才向宋江提起。” 赵子崧突然沉默了。 弟弟说中了他怀疑的心事。 “兄长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给我们带来的酒里,还被人故意下了药。那种药,吃下去不会死,只会比平时感觉身体绵软。一般人不会怀疑到酒的问题,只会怀疑是不是在江南水土不服。但是这种状态到了战场上,会多死好多人的!” “啊——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朝中这些人怎么如此阴险!”赵子崧表情有点被利用后的恼怒。 “不仅如此,你被利用之后,如果出了事,他们还都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甚至,他们还有可能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赵子崧吓呆了。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陷入一个阴谋。他清楚朝廷里有些官员手段的狠毒。 更万万没有想到:弟弟现在完全变了,变得如此老练。 这一定是他经历了从杭州到润州的人生剧变,从此练达起来,性情也翻天覆地的剧烈大变。 他后悔不迭地说道:“为兄只道是做为皇家使者,赐一趟御酒,谁知背后沾染如此多的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赵子俞笑道:“兄长放心,我已经做好妥善安排,你暂时不会有事的。” 赵子崧:“你怎么安排的?” 赵子俞:“从你来的当天下午,我召集身边众人商议,大家已经做出决策。我们在常州、苏州民间,秀州等地军营,都有不少熟人和关系。 当天晚上,已经加急通过关系,放出扰乱你这次行动的传言,童贯、谭稹、张叔夜、刘光世听到传言,相信会有紧急处理措施。” 赵子崧:“什么措施?”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措施,但是我手下人保证:估计兄长您最远走到常州,过不了长江,就会把安道全送回来,最近,甚至有可能只到距离最近的秀州,就会把安道全送回来。” “这怎么可能?你们用了什么招术?” “现代新闻传播术!” “什么?”赵子崧听不懂弟弟在说什么。 “兄长您听不懂没有关系,以后我会慢慢给你解释病毒裂变传播学的东西。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梁山的人。为了保命,你照我们说的做就行了。” “那京城的事我怎么交差?”赵子崧还担心皇帝或高太尉他们会找后账。 “兄长就按赐御酒的差事完成交差。调安道全的事,到了京里提都不要提,我相信其他人也都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要知道:朝廷里这帮人精们能修炼到高官,装聋作哑、若无其事的本领都已经是修炼到登峰造极。 恐怕就是兄长你主动在官家面前提起,他们都会假痴不癫,装作不知道。” “那以后呢?他们表面不说,心里肯定有数,以后会不会报复我?”赵子崧接着追问。 他担心以后还是会被高太尉们报复。 “兄长回去后尽量找机会离开京城,去金陵、去润州都行!我会找人帮兄长在朝廷运作离开京城的事。 不单是你要离开,咱们太祖这一系的家族所有成员,走得越多越好,最好全部离开京城避祸几年,一切等过了风头再说!” 赵子俞趁机让兄长把全家族都搬离东京汴梁,走得越远越好,避开靖康之祸。 赵佶太能瞎折腾,大家都留在京城,早晚被金人一锅端了。 赵子崧也知道朝廷官场危险,但是没想到自己做一趟赐酒使者,就摊上天大的危险。 “那我现在还要不要带安道全走?”他有点迟疑的问 “要。您现在就可以带走他!” 第165章 冤家,还说你不会写词 对于弟弟说的“走不到长江,安道全就得回来”,赵子崧是半信半疑。 他不相信一段时间不见,弟弟竟变得有了这么大的本事,也不相信弟弟手下那帮“臭皮匠”们,智慧能顶上个诸葛亮。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有这本事,那就太遗憾了。 他们家族太祖后裔这一支系,是命中注定不能做大官和做大事的。 弟弟最近历练出的这身本事,也就只好在以后的岁月中,再慢慢逐渐荒废。 要是真的都用上…… 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 一个吓人的想法突然在他头脑中冒出,他赶快拼命强迫着自己,抑制着不要去往那个方面想。 任何细微表露出来,都会导致灭族灾祸的。 带着复杂的情绪,他留下童贯给推荐的医生魏辅梁,带着安道全离开了先锋营。 离开之前,赵子崧还给弟弟赵子俞留下几首自己新填的词。 好久没有检验弟弟的功课,这次见面,他想考考弟弟文才有没有进步,谁知被赵子俞借口军务繁忙,一口回绝了。 为了防止弟弟再狂妄自大,他把自己费尽苦心、殚精竭虑填的几首词交给弟弟,说是要“看看是否能赶得上你的水准。” 谁知赵子俞看到哥哥的诗词后,很惊喜又很无赖地说:“最近好多人找我要诗词,我无瑕填写,这个送给我,留着我赠给友人好不好?” 刘慧娘曾经一直说要赵子俞填一首词送她,可赵子俞哪里懂得填词,就一直敷衍着没给。这次看到哥哥新作几首词,写得还很漂亮,他直接就伸手要。 赵子崧曾经看到弟弟在营内和两个绝色女子走得很近,关系似乎很不一般。大宋女子,哪个不爱男子为自己写诗词?他一向宠爱这个弟弟,就微笑着答应了。 “咱们兄弟俩之间,哥哥有的,都是你的!” 说完,又千叮咛万嘱咐,事无巨细地说了好多注意保重之类的话,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有这么一个哥哥,感觉还是不错的。 虽然心理上和这个哥哥有点疙瘩,但是从内心深处,赵子俞还是有点感动。 目送赵子崧离开后,赵子俞对后面计划的安排不放心,又把刘慧娘专门叫过来问话。 “刘姑娘,你确定安道全会被送回来?” 刘慧娘笑道:“这病毒裂变传播消息,又什么所谓八卦新闻传的快,不都是你出的主意吗!现在怎么又反过来问我?” “你们常州那些故交旧部行不行啊?他们有没有能力把消息散播出去?”赵子俞老是怕传播力度不够,影响计划执行。 “你怀疑我们常州故交们的那边的能力?我们都能帮你拿下常州,在民间传几句话算什么?你应该问问段恺:他留在秀州的那些部下行不行才对!你应该考察一下吴用,看他执行能力怎么样!”刘慧娘有点嗔怪地说。 “要是反馈来的信息不准确,安道全可就回不来了!你也看到了:他们在我哥哥押送的御酒里,都敢偷偷下药,我们这军营中没有安道全,谁知什么时候会被毒死?” 刘慧娘正色道:“今早时迁和王定六回来报告,童贯和谭稹已经紧急去了苏州,刘光世也紧急去了苏州,他们和张叔夜一起开会,研究你散布出的消息。” “你确定:他们会按你分析出的结果做事?”赵子俞还是不放心。 “不是我确定。是你的手下时迁和王定六偷偷跑到人家房梁上,躲着偷听到的消息。要是有误,也得找他俩问罪!”刘慧娘不满地说。 “还有吴用。”刘慧娘继续说。 “我姨夫回来说,吴用简直是干这些乌七八糟黑活儿的天才,效率高而且见效快。” 赵子俞哈哈大笑:“这世界没有无用的人。不管什么人,只要放对地方,都能发挥出他最大的作用。” “最要谢谢的,是我们女诸葛的神机妙算!这个送给你。” 赵子俞很神秘的塞给刘慧娘一张纸。 刘慧娘接过一看,竟然是一首用回文技巧写成的《菩萨蛮》。 只见纸上写着:断鸿归处飞云乱。乱云飞处归鸿断。风弄叶翻红。红翻叶弄风。柳残凋院後。後院凋残柳。楼外水云秋。秋云水外楼。 这种正着读、倒着读都能读通顺的词,传说是小赵皇室的一绝! 每次他写出一首来,都被整个汴梁城文人们抢着抄诵,女儿家更是以拥有为荣。 听说整个大宋,他只为李师师一人写过词。 “这是赵皇室专为我一人写的!” 刘慧娘当即双手都颤抖了。 赵子俞眉头都不抬地说:“不是我写的,是我哥哥写的,送给你欣赏。” 他若是直接说是自己写的,刘慧娘一定会怀疑,干脆先来个欲擒故纵。 “你们这个级别的文人,不可能用别人的作品赠人!而且作品风格也像你往日风格——这一定是你写的,你不要不承认!”刘慧娘不信这首词是别人作的。 “好吧!就当是我写的!你喜欢就好!” “可这字迹,又不像是赵皇室你亲手写的。”刘慧娘又发现疑点。 平时在私下接触,她很清楚小赵皇室不怎么写字,偶尔写一点,还都是怪模怪样的字体,毛笔字写的不堪入目。 每回一问到这个问题,赵子俞都推说自己手臂受过重伤,伤到了整根手筋,写不了字。 可是见到他练习射击弓弩时,拉弓上弦越来越有力的样子,又不像是受过伤。 赵子俞就辩解说:自己那是在恢复性训练。 见刘慧娘又怀疑起字体,他大大咧咧地说道:“我这受伤的手,一直写不好字,所以有公事需书写,都是裴宣、蒋敬他们代笔。 私下这些填词之类游戏之作,不敢劳动裴宣他们大驾,这两日家兄正好过来,找他帮我书写了出来。刘姑娘,你看这家兄的书法,入得眼否?” 刘慧娘急忙点头:“好看,好看,令兄写得一笔好字!赵监军手臂受伤,书写不便,以后要是还有私下文字书写上的需要,慧娘不才,也能帮忙代笔。” “好——以后我有私人书写的东西,请刘姑娘来帮我代笔!”赵子俞神秘的笑笑,那表情,如同一个哄骗无知小女孩的感情骗子。 “我们一言为定!”以后她有机会第一时间拿到赵子俞新作的诗词了。 刘慧娘笑得很开心,甚至有点天真烂漫。 这时候,赵子俞发现:她也不是处处都那么精明。偶尔,也会露出小女孩般的天真。 赵子俞一脸稀松平常的说道:“我明天还想去杭州外围现场看看,刘姑娘可不可以陪着我一起去?” 刘慧娘面有喜色地说声“奴家遵命”。 二人又商讨起其他事情,说话的时候,刘慧娘总是忍不住眼带笑意,似乎还沉浸在诗词的兴奋之中。 等送走刘慧娘,赵子俞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我的天,这一首词的威力怎么这么大啊! 哥哥写的那几首回文词得收藏好,留着以后慢慢用。 第二天,在营帐外召集好卫队,焦挺牵着那匹卷毛赤兔马过来。 “赵监军,咱们去哪里?” “去杭州城外牛家村!”赵子俞说出目的地。 第166章 杭州城外的牛家村 “牛家村在哪里?”焦挺不清楚地点在哪里。 “就在杭州郊外!我带你们去。” 整个卫队都不吭声,都跟在赵子俞身后慢慢走。 大家都不知道牛家村在哪里,也不知道去牛家村做什么,但是只要是赵监军要去,那就一定有他要去的道理。 赵子俞要去的地方就在杭州城郊,骑马过去距离并不远,临着钱塘江不远,旁边七里外,还有一片山林,可供打猎。 因为宋军的到来,方腊军全部回撤到杭州城内,郊外要地,被宋江趁机逐步侵蚀占领。 就是连钱塘江上,也来回巡游着先锋营水军的大船。 阮小七、张顺等水军将领,轮番带人在江上游弋,防止南军有什么突然北向出击的动作。 宋江现在用兵特别小心,之所以没有冒然攻打杭州,是因为兵力确实不够。 他打到杭州城下才发现:杭州居然有十个城门。 以往先锋营惯用的围三阙一战术,在这里失去了作用。 杭州城北的护城河,牛气的不得了,是京杭大运河。 城东南,有钱塘大江绕城流过。 西边,城墙外是浩瀚西湖为屏障。 西南和正南,还有复杂的山地。 另外,跟着赵监军这么长时间,宋江终于也开了点窍:急于进攻,恐怕会多死很多人。特别是消耗自己的实力。 不是他不想卖力,主要是被赵子俞揭露出来的朝廷种种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凶险了。 他有时候也会陷入迷惘:自己一味不惜代价的为朝廷尽忠,却换不来足够的信任。真的有没有必要让手下兄弟们去拿命填上? 另外,赵子俞嘴上说军事进攻的事都由宋先锋负责,他本人只负责情报、后勤和配合宋江,但是前一段时间撬动了大批梁山根基,使得宋江军事上的指挥不如以前灵便自如,也掣肘了宋江的任性发挥。 宋江一开始以为赵子俞要取代自己,但是这段时间,赵监军表现出真的不过问调动军队的事,低调的令人生疑,宋江反而不敢太轻举妄动。 凡是有什么军事部署,都老老实实去请示赵监军。 至少从外部看去,一个主帅,一个监军,二人配合的竟然有了些许默契。 既然赵监军出来看地形,那就一定是有了新的想法。卫队众人不敢怠慢,一行二十多人骑马来到杭州郊外。 杨林和李云打前站,他俩在最前面转悠一大圈,打马跑回来,一头雾水地说道:“赵监军,我俩问了好多本地人,没人听说这里有个牛家村!” 赵子俞不急,看看地图上的地点,然后指着附近的一个小村子说道:“就是这里了!” “赵监军,这里不叫牛家村,是叫……”李云想纠正。 赵子俞牛气哄哄说道:“现在是不叫,我以后会给他改名叫牛家村的。你们刚才前去查看的时候,村里是不是有个废弃的驿站?” “有的。” “好,现在就带我过去!” 李云凑近问道:“赵监军,我实在不明白:这里明明没有牛家村,您非得说到牛家村去。我们在这个杭州城外的要道旁边找到这个村子,您又说要给这个村子起名叫牛家村。还有,您怎么知道这里有一个废弃的驿站?” 赵子俞笑道:“别人可以欺瞒,李云你是我身边的侦查专家,我不会瞒你。说去牛家村,这是我在军营中打得一个马虎眼。这个地方在地图上和朝廷的资料中,只标注有废弃驿站这一点,却是我以前和咱们卧底商量好的接头之处。” “我是来和一个卧底接头,石宝现在就在我们营中,他要是知道我和南军的卧底接头,那还不得跑来杀掉或揭穿我们卧底的身份?所以我就编了一个牛家村的名义。” “我们的卧底现在应该不会在这里一直等着,可是他会留下些东西,你和杨林过去找找,有没有这样类型的箭头标注。”赵子俞出示给李云和杨林看一张纸上画的简易箭头。 看到指示箭头的图样,杨林突然插话:“我刚才在驿站断墙上看到一个特别大的这种标志,大到让人想像不到这是指示标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童用烧糊的碳枝在墙上信手涂鸦……” “你们俩现在就去,顺着箭头指的方向,找找有没有什么发现。”赵子俞命令。 二人行个礼,转身离去。 赵子俞慢慢悠悠跟在后面,也向这个驿站而去。顺便,他还看看周围的风景。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以前看武侠小说,说杭州城外有个牛家村。自己来到之后,发现根本就没有牛家村这个地方。 从地图上看,只有这个位置最符合小说里的描述。 所以他把第一次和卧底接头地点定在这里。 反正以自己地位,在宋军内还算能说得上话,以后,就把这里命名为牛家村。 没能和卧底见面,都是因为被刘麟那货给耽误了。 驿站门口,屋头不经意压着的砖头,是说明卧底给留下了信息。 在他们想进还又没进去的时候,李云和杨林捧着东西惊喜地跑出来。 “禀报赵监军,我们顺着箭头,连续又找到两个标识指示的隐蔽箭头。在最后一个隐蔽的箭头处,墙缝里找到这个!” 说完,递上来几张写满文字的纸。 看到纸背面约定的记号,赵子俞哈哈大笑:“虽然人不在,但是留言在!他们这是已经混入敌军内部了!” 正打开纸看里面的内容,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众护卫警惕的把手搭在武器上。 往马蹄声传来处一看,两个骑马的帅哥正奔赴而来,来人是赛仁贵郭盛和小温侯吕方。 “赵监军!您让我们找的好苦啊!”吕方远远的就开始大喊。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赵子俞反问。 和卧底接头,居然被人尾随了,自己这间谍工作做的太拙劣了! “我们一路追问今天见过您的巡逻队军士,根据他们的描述,寻找您行进的方向和行迹,谢天谢地,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您了。”郭盛也是气喘吁吁。 “找我有什么事?”赵子俞心里在暗自检讨,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被人追到踪迹。 “宋先锋请您回去,说是有进攻杭州的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好,咱们现在就回去。”赵子俞也不犹豫,打马就走。 整个卫队也都跟着他离去。 队伍的最后,郭盛突然不经意的一个回头,他无意中发现:这个小村子风光挺迷人的。 郭盛忍不住又对这个美丽的江南小村子多看了几眼。 “郭盛!赵监军已经快走远了,你怎么在这儿发呆起来了?” 吕方发现郭盛还愣在原地还不动,回马过来,拍了拍郭盛的后背。 被吕方招呼,郭盛这才回过神来。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小村子挺漂亮的。” 与此同时,远在秀州的赵子崧被刘光世拦下。 “赵皇室,这个安道全我留下了,您自己回去复命就可以了!”刘光世流里流气地说。 “他是有官家口谕,要带到京城的人。”赵子崧还想拒绝。 刘光世寸步不让:“您路过苏州时,去见一下童大帅吧!到那里,他会给您解释一切,也会给您一个向上级交待的理由。” 秀才见了兵,有理说不清。纠缠不过刘光世,赵子崧只得把安道全留下。 真的像弟弟说得那样,还没到苏州,安道全就被截留了。 自己这个弟弟以后再也不能小看了! 离开秀州时,赵子崧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他大着胆子,把那句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反复嘀咕了出来。 “太祖之后当再有天下!” 太祖之后当再有天下! 第167章 有内应的好处 宋军先锋营的中军大帐内,赵子俞和宋江正在沙盘地图上谈论进军路线。 卢俊义、吴用和朱武在一旁陪同。 宋江在介绍情况:“赵监军您也看到了,这杭州城一共有十个城门。而且每一个城门的地形都很复杂,有陆路城门,水路城门,有的城门还兼有西湖和山地,我们以前攻城时用的堵城门战术,在这里是行不通了……” “更叫人生疑的是,杭州城守军自石宝被击败,就全部龟缩回城内。我们不知道敌军防御的重点在什么地方。进攻方向,更如同老虎吃刺猬——无处下口。” “前些日子段恺还说方腊定都在杭州,如果他在城内,我们要想办法一举擒获。但现在方腊是不是还在杭州城内,我们也不知道。未知虚实,不敢冒然进军。所以我军每日只派巡逻队来回巡视,观察敌军有什么动静。” 说到这里,宋江叹了口气。 按照他以前的脾气,就是派自己的结义弟兄硬上,也要把杭州城凿出个口子。可是最近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他就是再愚忠于朝廷,终于学的比以前乖巧了。 “所以先锋营现在驻扎在杭州城外围,来到后这几天一直没有攻城?”赵子俞问。 “我们还是想听听赵监军有什么见解,监军您说不可随意乱动,再加上有天使来赐酒的事耽误了,这几天赵监军一直不吐口什么时候进攻,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宋江在一旁给赵子俞戴高帽子。 “哎呀——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宋先锋和卢副先锋负责正面军事行动,我负责后勤和收集情报。我现在甘心退居幕后,你们军事上的事,我管不了啊。” 赵子俞假装谦虚。 一面是谦虚,另一面,马上和西军会师杭州城了,他不能在军事上表现的太过强势,最好暂时先缩头装一阵,免得引起言官关注。 虽然有梁山好汉吹嘘,说他军事能力比宋太祖赵匡胤还强,但赵子俞不想被人描述自己“雄似太祖”。 “驴车战神”赵二这一系后裔没下台之前,赵匡胤这一系族人在军事上太冒头,不是什么好事情。 宋江厚着脸皮拍马屁说道:“面对杭州这种坚城,我们一时也无计可施。想到往日赵监军用兵如神,所以攻打杭州,还是要找赵监军来定计。” 赵子俞又望望吴用和朱武:“你们二位正副军师,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吴用和朱武:“我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能想到的只有无奈硬碰硬。但是硬碰硬伤亡太大,这又不符合赵监军您平时的要求。所以来求教赵监军。” 赵子俞:“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我刚才弄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隐藏在杭州内应留下来的,拿出来给你们做参考吧!” 说完,先拿出一张大纸。 众人一看,朱武先惊叫起来:“这是杭州的布防图!” 赵子俞呵呵笑道:“这个布防图是十天之前留下的,经过这十天,现在可能杭州城防御会有所变化,但是应该变化不大,还是能给我们做个参考,起码,让大家心中有底。” 布防图上密密麻麻的小楷字迹:注明了防守人数,兵器种类,预备队有可能的支援动向,还有攻打时的注意要点。 赵子俞介绍道:“大家看到没有?这候潮门有三重门关,卧底在注意条件上特意着重写着:外面是一道重闸板,中间两扇铁叶大门,里面又是一层排栅门,周围布有守军,如果我们按照以前的习惯进行抢关夺城门,只要上面的人一放闸板,抢城门的人,进退不得,只能被人瓮中捉鳖一样,活活弄死……” “还有这涌金门,水口一带都是铁棂隔着,里面水帘护定。帘子上有绳索,索上缚着铜铃,一碰就响,城上踏弩硬弓、苦竹枪、鹅卵石都会打下来。 而且他们分三班守卫,不会有什么下半夜睡觉的空当,别想趁后半夜偷上,任你是什么好汉,想隐秘爬进去,必死无疑……” 众人看城防图,惊得一身冷汗。 幸好没轻举妄动,否则还不知道伤亡会有多惨呢! 朱武问道:“这图是谁画的?内容调查的那么细致?” 卢俊义看着图上熟悉的字迹,他激动的说:“小乙!这是小乙画的!我认得燕小乙的字迹!” 燕青画出敌军城防图。这说明:他已经打入敌军内部了。 其他人也都兴奋了。 赵监军每次神秘派人出去,必有妥善安排。 赵子俞又掏出几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出来。 “刚才那是基层前沿防守的大概情况,我这里还有关于方十三高层的动向。” 这几张纸上是一份报告,写满最近方腊朝廷的动向。 上面说:方腊见宋军大军压境,已经准备在两天后带着小朝廷退出杭州,往南边躲避战火。 按照日期推算,方腊现在应该已经从杭州撤走。原本进城活捉方腊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纸上还说:方腊现在不相信外姓人,只相信本家族的成员,这应该是宋军拿下方腊的好机会。守城将领,表面为方腊大太子南安王方天定把守,但是背后有方腊的哥哥方七佛指挥调度。 关于负责情报的方五,据说是查到一个高层叛徒的线索,已经先期离开杭州,去找潜藏在高层的卧底。至于这个高层卧底,和宋军内的刘麟有勾搭,这是朝中不少高层都知道的秘密,但是从来无人敢挑破,更无人敢主动提起…… 这几张纸上,却不是燕青的笔迹。 书写的人做事很小心,似乎是用左手写的另外一种字体,根本看不出来是种什么字体。 “这几张纸是谁写的?绝对不是小乙的字迹。”卢俊义疑问。 吴用却一眼看出端倪:“这像是柴大官人故意用左手写的,来混淆掩盖自己原本的字体。写得内容全是方腊朝廷高层的事,看样子柴大官人也已经混进方腊小朝廷的高层。” 赵子俞则是一脸的神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各位!这是我军重大机密,千万不可泄露出去!不然的话,我们混进敌军的两位兄弟,将有可能性命不保!如果他俩暴露,方腊对我们大宋官员的刑罚手段是多么毒辣,想必你们也有耳闻……” 方腊对于大宋官员,又是开腹抽肠,又是断四肢,又是乱箭穿心。活捉的宋将,一般都是先剐了,然后剁下脑袋示众。 想到这些,众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约而同的闭上嘴。 “对了,你们说每天都派巡逻队去杭州城门边出哨巡逻,有没有传我的命令:严禁接近杭州城门!哪怕就是空城,也不得去抢城门!” “都照监军的命令执行着。”宋江回答的毕恭毕敬。 “那今天去出哨巡逻的将领是谁?” “今日去出哨的,是徐宁和郝思文。” 记忆中,好像是徐宁和郝思文一起出巡时出事死掉了。 这几天事多,竟然把这茬事给忘掉了。 就在这时,杭州城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赵子俞突然脸色大变:“不好!快集合队伍!” ilwxs.com 第168章 最意想不到的意外 杭州城外的旷野上,金枪手徐宁被一百多人围攻,正在拼命厮杀突围。 他左突右冲,刚才已经连杀了对方三四十个骑兵,有武艺高的,也有武艺低的,无论是他在人群中如何异常英勇,可就是难以杀出这围困的圈子。 在他周围,已经找不到友军。跟着他出来巡逻的三十个骑兵,现在一个都看不见了。 从杭州北门到这里,不过一箭之地的路上,断断续续倒下二十多名宋军骑兵。 他的副将郝思文,在他们遭受埋伏兵马围困的时候,就已经被敌军冲散。 徐宁这会儿一边和围上来的敌军骑兵交手,一边暗自后悔。 宋江派他们出哨巡逻,还曾经特意强调:“赵监军说了,不要接近杭州城门。” 但是在说的时候,言语似乎是有点轻视瞧不起的意思。 这个平时笑嘻嘻的赵监军,难道轻看我们梁山好汉? 我们是来打杭州的,凭什么都打到门口了,反而不准随便接近城门? 所以在接到命令以后,徐宁和郝思文反倒有点不服气。 他俩和花荣、秦明分成两个班次,每天有一组人去杭州北门出哨巡视,如此已经各自巡逻过两回。 前天他们巡逻发现一切正常;昨天轮到花荣、秦明巡逻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杭州有任何异常。 今天,轮到徐宁和郝思文巡逻时,他俩惊奇的发现:杭州城北门的城门大开着。 往日城上旌旗招展、重兵守卫的架势也不见了。城头也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 事出反常必有奇怪之处。 难道是和苏州或秀州南边郊县一样,敌军先前吃了败仗,悄悄弃城而逃遁走了? 杭州城十个城门,他们梁山本来就没能力全部包围,敌军从南边城门连夜悄悄撤走的可能性很大。 这回去怎么向宋公明汇报呢? 假如敌军不是连夜撤走,而是设下的空城计,回去带来梁山的弟兄进城,岂不是要吃上大亏? 犹豫了一下,郝思文对徐宁说道:“哥哥,反正咱们出哨来的就这几十人,就是全死了,对大局也影响不大,要是不查清城门动静,耽误了军机,那才是大事。 我们上去看看,哪怕全都没了,也要上前弄清这杭州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宁也觉得有道理,就和郝思文带着三十个跟他们一起出哨的骑兵,前去查看虚实。 他们大着胆子,一直来到吊桥边上,城门大开着,好像真的里面也没有什么人。 想再更靠近城门,观察的更清楚一些时,城上突然一声擂鼓响起,一股人马从城里冲了出来。 “有埋伏!快撤!” 徐宁和郝思文感觉上当,急忙回马撤退。 谁知城西的偏路上,响起两浙山民特有的方言呐喊声。 一支军队从左手边快速斜杀过来,冲在埋伏队伍最前面一百多骑兵,已经快速封住他们的退路。 前后夹击的两千南军骑兵,对着包围圈中的三十来个宋军,开始进行联合绞杀。 进退都是敌军,只有往北冲破敌军的包围圈到达东新桥,才有可能脱离险境。 徐宁在马背上挺起钩镰枪,直直冲向拦截他们的骑兵,一阵奋力厮杀,准备在前面冲开一个口子。 敌军设了个巨大的陷阱,就是为了绞杀他们这个小队,又岂能让他们轻易逃脱。 郝思文见身后众多南军穷追不舍,估计凭借徐宁的冲杀速度,就是冲开包围圈的口子,这后面的追兵也已经赶上来了。 他一咬牙,打马回头,迎向身后的众多追兵…… 徐宁和郝思文奋力搏杀,身边的士兵们在被包围的巨大恐惧中,也开始拼命自救。 敌人越打越多,不断有敌军围上来,徐宁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 乱军之中,徐宁感到自己就是汪洋大海中一片孤零零的树叶。 这时,北边远处一股巨大的狂飙突起,围攻徐宁的军队开始有一些混乱。 徐宁打着打着,感觉压力突然变轻了。 抬头一看,前面竟是玉麒麟卢俊义、大刀关胜、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领着一彪人马冲杀过来。 谢天谢地,北边中军大营竟然发现了自己这边不对头,及时来接应了。 接应的带头人,还是卢俊义和关胜。 徐宁疾速朝着援军来的方向靠拢。 双方心有灵犀,很快就打穿南军包围圈,汇合到一处。 “郝思文呢?”关胜问徐宁。 “我们被乱军冲散了,刚才我在包围圈中,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徐宁回答。 卢俊义指着远处说:“不好,郝思文被人活捉了!” 众人往南边一看,只见南军数员将校,正把郝思文捆绑住了准备往城里拖。 “我去救郝思文!”关胜大喝一声,手提大刀,第一个纵马冲了过去。 “大家都去!赵监军说我梁山兄弟,永远不抛弃,不放弃!”卢俊义手提一丈二尺长的钢枪,也打马疾驰向敌阵。 徐宁不甘示弱,手持钩镰枪紧随其后。 吕方和郭盛也带着骑兵紧跟他们身后。 南军将校们见宋军有援军杀过来,而且不管不顾,兵锋直指活捉到的郝思文,立刻有人过来迎敌,为己方争取时间,把俘虏的敌将拖回城中去。 谁知宋军迎头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敌将异常骁勇,一个使大刀,一个用一丈多长的钢枪,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凡是和他们二人照面的,全都是一个回合就被打落马下。 在这战斗力异常强悍的二人身旁,还有一个使钩镰枪和两个使用方天画戟的勇将,冲击起来,也是锐不可当。 本来占尽上风的南军,阵型顿时被这几个人打穿。 见普通的骑兵不济事,抵挡不住这几个人,南军有五个将领齐齐出来,准备和敌将见个高低。 “温克让在此!” “崔彧在此!” “廉明在此!” “茅迪在此!” “汤逢士在此!” “宋军来将通名!” 卢俊义和关胜等人一心救郝思文,根本不搭理对面的南军将领,上去就打! “拦我者死!” 如同一阵疾风吹过。 转眼之间,五个南军将校都被打落在地上。只留下五匹鞍桥上光秃秃无人坐骑的战马。 还在想把郝思文往杭州城里拖的南军士兵们,失去了领头的将官,被宋军的骁勇彪悍吓破了胆,扔下郝思文一哄而散。 被绑的像粽子一样的郝思文,见到这么多人来救他,只喊出一声“哥哥”,就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 徐宁上去钩镰枪一划,拉断郝思文身上的绑绳。 一阵乱箭飞来,徐宁仗着身上有祖传雁翎甲保护,走在撤离队伍的最后面,挺身挡住乱箭,护住自己的梁山兄弟们。 就在这时,众人眼睁睁看着:徐宁的脖子上中了一箭。 第169章 金枪手徐宁 “徐宁——” 见到徐宁脖子上中箭,卢俊义心痛的一声大喊。 吕方和郭盛见势不妙,带人抢下徐宁和郝思文,急忙回撤。 关胜手舞大刀断后,百十个身穿重甲的骑兵排成一排,跟在关胜身旁,警戒着向北方后退。 卢俊义则回身纵马向北,冲在队伍最前面开路。 他们出来时,带了四千士兵,从人数上就绝对碾压埋伏徐宁和郝思文的南军。 此时埋伏宋军巡逻队的南军见势不妙,急忙开始撤退。 距离城门近的,都各自逃回城里,然后关上城门。 埋伏在城西偏路上的,也往西边城门逃离。 卢俊义已经气得发了狂,为了给徐宁报仇,他带兵直接冲向旷野中南军最密集的地方,大肆杀戮。 以卢俊义的勇猛,不带一兵一卒,他都敢独自一人杀向敌军上千人的大队,此时带着数千人马,更是锐不可当。 杭州城外残余的南军溃散成一些小股,各自漫无目的的逃命。 一阵追杀,转眼间风卷残云,把南军杀得大部分死伤,剩下一小部分,则当场投降。 有卢俊义冲击人马的掩护,郭盛和徐宁同乘一匹马,向北慢跑。 徐宁脖子上受了伤,血流的很多,人已经开始神志不清醒,不能独自骑马,郭盛只好把徐宁放在自己马背上,缓缓慢跑。 郭盛不敢让马跑的太快,他怕过于颠簸,会加重徐宁的伤情。 徐宁在马背上不能说话,他脖子上中了箭,一路说也不出话来,眼睛、鼻孔、耳朵和嘴巴,都不断有血流出来。 被营救出来的郝思文则跟着吕方等人,骑马在郭盛身后护着。 郝思文身上有数处轻伤,却都不致命,他找了一匹马,和吕方并驾齐驱。 “今日和徐宁中了陷阱埋伏,我遭到五六个敌将围攻,被当场活捉。要不是各位来的及时,差点就要被抓进杭州城弄死了!能够脱险,真是谢谢各位哥哥了!” 吕方说道:“不要谢我们,谢赵监军吧!” “赵监军听说是你二人今日出哨,感觉敌军不可能就这样老老实实等着我们攻城,他掐指一算,在中军大帐大叫不好,紧急派卢俊义哥哥带着我等出来支援。 本来我们还觉得赵监军有点大惊小怪,谁知带兵过了东新桥,就发现这边城下情况不妙……” 关胜跟在他们身后说道:“你确实得谢谢赵监军!要不是他硬要我们带兵过来看看,起码你今天是死定了。 我听说杭州这边的抓到我们军官,全部要先零刀子碎剐成骨架,然后再砍头示众。” “今天真是好险!”听到关胜的话,郝思文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他不怕死,但是怕被零刀子一片片碎割。 众人来到东新桥,发现监军赵子俞正带着卫队,在上塘河南侧迎候。 “赵监军!”众人纷纷行礼。 “伤亡情况如何?”赵子俞不管众人的行礼,见面先问伤亡情况。 郭盛低着头说道:“情况不好,对方是有备而来。 徐宁哥哥中了一箭,出血很多,已经晕了过去。郝思文被六个南军将校围攻,差点被捉进杭州城,好在已经救回,他身上有五六处轻伤,并不碍事。 今日出哨的巡逻队,士兵们全部战死。” 他这边刚一汇报完,汤隆沉不住气了。 “我表哥受伤了?伤在哪里?” 郭盛:“项上中了一箭。” “汤隆,你过去帮着看护一下徐教头!”赵子俞命令。 “哥哥!我对不起你啊!”汤隆扑上去仰头大哭。 徐宁是被汤隆连哄带骗赚上梁山的,本想拉着表哥入伙当好汉,顺便给自己在梁山提高点地位,如今表哥生命垂危,他自责的伤心不已。 “赶快带两位将军去军医那里救治!”赵子俞命令。 汤隆和郭盛赶紧带着昏迷中的徐宁过桥回营。 赵子俞在他们身后又嘱咐:“汤隆,我看徐教头这出血的症状不对,可能是箭头上有毒。你记得我给你们分发的箭伤解毒药吗?” 汤隆头也不回的说道:“赵监军给我们配发的箭伤解毒药,我随身带着呢!” 赵子俞对时迁低声说道:“汤隆身上只带了一份箭伤的解毒药,剂量也不知道够不够用。方五给我们的这个药方从来没试过,还不知道灵不灵。这样吧,你把我身上带的这份药,也给他们送去。”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份随身携带的箭伤解毒药。 时迁说道:“徐教头被赚上梁山,我时迁当年盗雁翎甲也有责任,如果汤隆身上的药剂量不够,让他先用我身上带的那份,赵监军你的那份,还是先自己留着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赵子俞拉住他,硬把自己身上的那份也塞给他:“都带上,如果用不了,你再还我。再说,我还可以找人再配制。” 时迁拗不过,只好带上药去追赶汤隆。 这时,郝思文骑马来到桥边,他翻身下马,对着赵子俞纳头便拜。 “郝思文拜见赵监军!今日若不是赵监军神机妙算,郝某差点栽在这杭州城了!” “郝思文将军这趟巡逻太凶险,不是你们的责任,是敌军太狡猾。赶快先回营去给伤口上药吧,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赵子俞不由分说把他推走。 关胜随后带重甲骑兵过来,见到赵子俞,对他说道:“幸亏赵监军今日英明预见!才救下我兄弟郝思文,关胜佩服!” 他已经失去一个最好的兄弟宣赞,能保住另一个兄弟郝思文,关胜心里还稍微好受一点。 “关胜将军也赶快回营休息去吧,督促一下郝思文将军赶紧给伤口上药,免得小伤变成大患。” 关胜也慌忙拱手告辞,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 他对这个赵监军感觉好坏参半。 好的一面,他平易近人,亲和力不比宋江差,而且今天还救了自己好兄弟郝思文一命。 坏的一面,这人在寒山寺和自己另一个好兄弟宣赞单独聊过天后,宣赞在苏州一战居然和敌手同归于尽了。 本来是想找赵监军好言开解宣赞的,他居然把宣赞给聊的不想活了。 想到这一点,关胜对赵子俞又有点对立情绪。 战场上,卢俊义还在疯狂追亡逐北,满场追杀没有逃尽的敌军。 “敌军已经退了,没跑掉的人,也被杀得差不多了,让卢副先锋收兵吧!” 赵子俞威风凛凛的命令。 旁边有人敲动大铜锣,鸣金收兵。 王定六在一旁说道:“徐宁受了那么重的伤,就是有解毒药,也不一定能挺过去,可惜安道全离开了,要是安道全在,才能真正救徐宁哥哥。” 这时候,大家都开始想念安道全了。 第170章 徐宁的托付 徐宁和郝思文被救回后,被进行紧急救护。 郝思文伤势轻,一切都还好说。 徐宁却是伤势严重,一直昏迷不醒。 待到脖子上的箭被拔出,军医魏辅梁准备止血包裹伤口时,汤隆见到伤口出血不止,还有七窍出血的症状,就知道这是中了涂上毒药箭头的毒药箭。 汤隆拿出自己随身的解药,强行要求军医把药上在徐宁的伤口上。 文士打扮的魏辅梁不懂解毒药的来路,拒绝敷上,汤隆和时迁红着眼睛,当场拔出了明晃晃的刀,让他“不要再啰嗦”。 秀才见了兵,有理说不清。 魏辅梁当即闭嘴。 在军医的不信任的眼神中,看着还有时迁、郭盛等人在场愤怒吆喝,众目睽睽下,魏军医无奈,只好把汤隆带来的药敷上,还不忘警告说道:“这药是你们逼着我上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别来找我后账!” 汤隆和时迁一直看护在徐宁身边,片刻也不离开。 他二人是真心希望徐宁赶快好起来。 徐宁发了一夜烧,等到第二天早上,竟然神奇的退烧且睁开了眼睛。 在中军大帐,赵子俞也在关心着徐宁的伤势。 大军驻扎在杭州城郊外,这不是一个能养伤的好地方。安道全此时又远在秀州或苏州某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归队。 他和众人一商量,觉得假如徐宁伤势能稳定一些,就把他送到秀州去养伤。 秀州那里的条件,比这荒郊野外要好很多。 正在商量,时迁跑来报喜,说是徐宁从昏迷中醒了,还指名要求见赵监军。 赵子俞赶紧跟着时迁去看徐宁。 在一个单独的营帐中,身体虚弱的徐宁见到监军到来,努力想站起来,却被赵子俞拦住。 “徐教头不必多礼,安心养伤才是!” 徐宁脖子上中箭,伤了嗓子,一时不大能说出话来,只好比划着望向汤隆。 汤隆帮着他的表哥说道:“把赵监军从百忙中请过来,实在是不得已,但是我表哥确有些事想拜托监军。” 病床上的徐宁说不出话,只是点头,表示同意。 “徐教头要我做什么事?”赵子俞问汤隆。 “表哥自从醒来,给我交待了三件事。要我帮着办理。这第一件,是感谢赵监军救命之恩。 若无监军催促卢员外带兵出击,任谁都不会想到:南军会在杭州城下设了埋伏陷阱。 乱军之中,能把我表哥救回,还又赏赐治疗箭伤的灵药,我们哥俩都感激不尽!” 说完,汤隆自己也深深的施过一礼。 “这都是应该的,各位哥哥不必多礼。我已经找人安排徐宁教头去秀州养伤,那里条件比较好,估计伤势会好得快一些。” 汤隆又抱拳说道:“感谢监军的安排。我表哥刚才用手比划着表示,为了答谢赵监军的救援之恩,他愿将心爱的雁翎甲送给赵监军。” 赵子俞大吃一惊:“我们都知道那副雁翎锁子甲是徐宁将军的心爱之物,视若性命,当年为了追寻被时迁偷走的这副甲,徐宁将军还被迫上了梁山。这是他祖宗留传四代之宝,怎可轻易送我?” 这时病床上的徐宁情绪很激动,他说不出话,只好拼命用手比划。 汤隆从床头拿过一个包袱,双手捧到赵子俞手里,徐宁见了,这才情绪平定下来。 汤隆介绍说:“这一副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其实我表哥早想卖掉换钱,京城花儿王太尉曾许三万贯钱想买,我表哥不曾舍得卖与他,就是怕日后军前阵后要用到。 如今哥哥在生死边缘上走了一回,受伤用不到了,愿意献给赵监军穿上防身,以表对您的谢意。” 赵子俞怕拒绝以后,徐宁再次情绪激动,只好说道:“那我先暂时收着,等平定方腊以后,我一定原物奉还徐宁将军!” 徐宁见赵子俞把雁翎甲接着了,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汤隆又说:“我表哥还有一个儿子徐晟,今年只有十二岁,尚且年幼,表哥担心自己伤势太重,命不久矣,又怕我这人做事粗陋,照顾不好表侄,想把家人托付赵监军照顾!” 赵子俞:“照顾自己弟兄的家人,那是理所应当的事,这个不必多说。梁山所有家眷的生活,我以后都有安排。还请徐宁将军不要胡思乱想。” 汤隆突然单膝跪下:“照顾好表哥的家眷,不但是表哥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赵监军能有安排,汤隆也感激不尽! 南征经过这些个事情,我们哥俩都感觉:朝廷对我们不信任,迟早还会想法加害,京城不是个久留之地。我们都想把表哥的家眷接到江南来。” 赵子俞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害怕朝廷突然有一天,再对梁山翻脸,担心家眷受到牵连。 这个不是问题,我今天就安排人把徐宁的家眷接来秀州,和徐宁将军团聚。等伤势好些,安排他们去东边……” 说到这里,赵子俞的声音放小,警觉的看了看周围。 汤隆是赵子俞的心腹,早就知道在华亭县东又新建一个基地,供梁山人做后路。 此时赵子俞一提“东边”,他心领神会地说道:“谢谢赵监军成全!” “说到接家眷这事,我听说没羽箭张清的夫人琼英在京城已经生了,生个大胖小子。张清也很想见见他的儿子。 这次安排人去京城接家眷,我会要人顺路把张清的家眷也接过来。 她们娘几个结伴而来,路上一定会很快乐,徐将军千万别老想着那些不好的事,一定要等着他们过来,以后幸福的日子长呢!” 提到老婆孩子,徐宁感激的笑了笑。 这时,徐宁和汤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汤隆抱拳说道:“至于第三件事,我表哥要和赵监军单独说,小的先告退了。” 说完,他回身退了出去,营帐内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赵子俞。 被药箭射穿脖子,话都说不出来了,能和我说什么? 赵子俞满脸的疑惑。 谁知徐宁竟然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努力说道:“在……苏州……城外,我……和……吕师囊……交手……他……中我枪……是故意的!” 一口气努力说完这么多,徐宁累的直喘粗气。 “一切等你伤好了再说,这个时候你不要多说话,好好养伤……”赵子俞安慰道。 他不想徐宁说这些话带动伤口再出血。 徐宁却不依不饶,拼着命要把话说完:“他……临死……前……说……太祖之后……当再有天下!” 太祖,就是赵匡胤。 太祖之后,就是赵匡胤的后代,赵子俞就算是一个。 再有天下,意思就是赵匡胤的后裔,还要再重新掌握天下。 在宋军眼里,吕师囊是信奉魔教的神棍。 他能说出这种预言,在和徐宁交手时,故意露出破绽,以死来刺激徐宁,这种意想不到的行为艺术,实实在在震撼到了徐宁。 徐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某——若——不——死,必——当——驱驰——效命!” 说完,他重重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赵子俞轻轻拍拍他:“徐宁将军的好意,赵某领了。先好好养伤,等养好伤,我保证有足够大的天地供你挥洒!” 第171章 一甲护三人 徐宁是第二天被送到秀州去的。 金枪手徐宁以前一直很矛盾。 他既想远离打打杀杀的生活,却又想找机会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时,他甚至会考虑卖掉祖传的雁翎锁子甲。 当真到有人出价的买甲的时候,他又考虑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拒绝卖宝甲。 上梁山造反,是他最不能而又只能被迫接受的命运。 当他南征遇到赵监军,遭遇鬼门关上走一圈,未来一切都开朗了。 先安顿好老婆孩子的幸福生活,让自己无后顾之忧,他要去真正的沙场建功立业,大丈夫不能窝囊的老死于床上。 有赵监军在,这一切都有可能了。 跟他一同离开的,还有母大虫顾大嫂、小尉迟孙新以及操刀鬼曹正。 之所以派这么多人保护徐宁出行。 一是顺便去京城,把一些梁山好汉的家眷接到秀州,找机会就转移奔赴上海。 二是最大限度避免曹正他们牺牲在南征路上。 这些人对于立功和封官,并不是多在意。 他们无拘无束惯了,更在意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以赵子俞一下命令,这些人就高高兴兴离开了。 只有宋江一肚子的郁闷。 南下还有许多大仗要打,这还没开战,赵监军就把好多人都派走了。 赵子俞送走众人,带着徐宁送的雁翎甲,直接奔赴军营驻地。 他第一个找到扈三娘。 “三娘,送你一样东西!” 赵子俞一边说着话,一边凌空迎头扔给扈三娘一样东西。 扈三娘接过一看,竟然是个造型很特别的头盔。 “这不是徐宁哥哥的兜鍪吗?”扈三娘认识这东西。 “对!徐宁受伤用不到了,把它送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上阵时,必须随时戴着它,不得有误,否则军法从事!”赵子俞吓唬着说道。 “为什么非得让我戴着它?”扈三娘不明白。 “三娘你上阵时身上护甲穿的英姿飒爽,这很好!值得表扬。可是却从来不注意佩戴头盔,这样不行!头上中箭,是要被人一击毙命的事,以后绝对不允许了!” 扈三娘不情愿的把兜鍪戴在头上。 “嗯——不错,看起来更漂亮了!以后凡是出战,必须戴着。这是军令!” 扈三娘不高兴的撅起嘴。 赵子俞赶紧又说:“这个头盔设计的抗冲击能力很强,据说就是板砖飞过来,都能缓冲下来大多数砸上的力度。以后你带人攻城时,有了这个头盔,城砖和擂石砸下来都不用怕!” “真的吗?”扈三娘感觉赵监军在哄小孩儿。 “真的!”赵子俞就是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她说。 告别扈三娘,他又找到没羽箭张清。 “张清将军,我听人带来消息,说你夫人在京城生了个男孩,恭喜恭喜啊!你们家的飞石神技,以后有传人继承了!” 张清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升级做了父亲,这几天也一直都是喜滋滋的,有时做梦都能笑醒。 “贱内生孩子的事,还劳赵监军过问,真是万分荣幸!”张清笑得合不拢嘴。 他本来就是个帅哥,笑起来更是好看的不得了。 只是咽喉间的伤疤,有时随着脖颈动作,拉扯出几分皮肤上的丑陋和瘆人。 张清在攻打蓟州时,被辽军将领天山勇以暗箭射中咽喉,董平、史进等人将其救回,幸得安道全调理,方才保住性命,但从此咽喉间留下吓人的伤疤。 “你都是做父亲的人了,以后不要再老是一副年少轻狂的模样,也该表现的稳重些!”赵子俞拿出一副长者的架势。 “赵监军教训的极是!张清以后一定注意!”张清嘻嘻哈哈的表示接受。 自从得知有了儿子,听别人骂他,他都不生气。 赵子俞也笑了:“为了庆祝张清将军喜添贵子,我把这个送给你!” “这不是徐宁哥哥的雁翎甲吗?”张清一眼认出了这副甲的名堂。 “徐宁把它送我了。我不上阵,用不着它,你上阵时穿上它吧!” “我自己有护身铁甲……”张清拒绝。 “徐宁这个护甲号称赛唐猊,又轻还又能护住腹部。比你原来那副铁甲好一万倍,以后上阵,就把这个随时穿在里面护腰腹要害,外面再套铁甲。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那还没见面的儿子!” 张清一听为了儿子,却也不客气,一把接住。 “徐宁哥哥留下的甲,谁不穿谁是傻子!谢谢监军,张清领用了!” “丑话说在前头:不是永远给你,只是给你在征方腊的时候用,以后要是徐宁回来了,这甲还得还给他!” 张清笑道:“我晓得了!唉——不对,怎么没有兜鍪啊?” “兜鍪我给扈三娘用了,她上阵喜欢不戴头盔,我怕她有危险……”赵子俞解释。 张清点头:“应该应该,反正我自己有头盔,不用那个也罢。” “对了,这一对儿护肩也不能给你,我想给武松。武松老是嫌铁甲重,这个护肩轻巧,还比一般铁甲坚实。” 张清很大方地说道:“行!没问题!只要监军愿意,怎么都行!” 告别张清,接着又找到武松。 徐宁的盔甲,前面二人送的都很顺利,到了武松这里,麻烦来了。 武松一听说赵子俞要自己披挂上徐宁的护肩,当场就拒绝了! “俺武松出手讲究一个快和狠。只有出手快,打出去的才能够狠!戴着这个劳什子,上阵就是个累赘,影响俺出手。戴着,还不如什么保护都不戴来得痛快!” 武松大大咧咧的,说话总带着一股豪气。 “这个护肩不重,轻的很!你给我穿上!” “只有胆小鬼上阵才戴着盔甲。俺武松不怕死,更不怕受伤,戴着这一对护肩,恐怕会被人耻笑。” 梁山上阵穿戴盔甲的好汉不在少数,这几句话,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 “你真的不穿?” “不穿!” “你前几天在安道全那里,不是还答应我穿戴着吗?我一直觉得武松大哥从来都说一不二,为人讲义气,说过什么话,至死都会遵守。不过今天看来,武松哥哥好像也不是那样说话算数的人!” “赵监军你别用言语来激俺武松!不管你说什么,俺都不上你的当!”武松也不是个傻子,看得出赵子俞在故意激自己入套。 “好吧!我也不故意激你。咱们打个赌吧!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 “俺不赌!和你们读书人赛赌,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一定吃亏!”武松还是表现的异常精明。 “不赌诗词歌赋,不玩文字游戏,赌你们梁山好汉擅长的功夫,我说我能赢,你信不信?”赵子俞露出坏笑。 第172章 我们要准备进攻杭州了 赵监军要梁山好汉比功夫!对手还是武松。 周围看热闹的都沸腾了。 “怎么个比法?”武松依旧警惕,但是他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赵子俞来到一棵大树下,往上看看。 “时迁,听说你的飞檐走壁功夫厉害,这个大树最顶梢那一根树枝,你能爬得上去坐在上面吗?” 时迁大笑:“这个太容易,我不但能坐上,就是让王定六上,他现在也能坐上去不倒。” “不——我不让你上这棵树,我说如果让你坐到我的大帐顶端,你能做到吗?” 赵子俞大帐支撑是软的,一般人坐上去,就会坐塌大帐坠下来。 时迁依旧在笑:“这个王定六差一点,不过俺身轻如燕,现在就可以坐上去给你们看!” 赵子俞笑对武松:“那武松哥哥能不能上得去呢?” 武松摇摇头:“这个轻身功夫,俺来不得。” “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连时迁都坐不上去,可是我能坐上去,武松哥哥你信不信?” 武松还是很精明:“您说的是监军的位置吧?那个我们都坐不上去,而您能坐上去。” “我说过了,咱们不玩文字游戏。”赵子俞说话笑吟吟的。 “这个赌我是不会打的。不过我知道赵监军处心积虑让我穿上这件护肩,心思都是为我好!护肩我以后天天都穿着就是!” 说完,武松爽快地把护肩披在两只粗大的肩膀上。见监军处心积虑让他穿护甲,他也不执拗了。 等他披挂好,忍不住又问道:“赵监军你说的时迁坐不到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见武松如此好奇,赵子俞一指时迁:“你们都说他飞檐走壁功夫厉害,有什么不可攀登的地方,他都能轻松上去坐着耍帅,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这世上也有时迁坐不到的地方,而我能坐到!” “到底是哪里?”众人都跟着追问。 “武松哥哥你一定不要食言,出门别不穿护肩哦!” “俺武松说到就会做到,答应的就从不反悔,这个监军放心!”武松就想满足一下好奇心。 “好吧!你们都看好喽!别眨眼,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赵子俞把时迁推到路边一张凳子上坐下,然后他一屁股坐在时迁的大腿上。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连时迁都笑得直不起来腰。 “哈哈!这个位置,我时迁确实坐不到!哈哈哈哈!” 众人笑过之后,赵子俞正色道:“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咱们马上就要进攻杭州了。我和宋先锋还要商量一下进军计划,你们也都回去准备出击吧!” 众人散去。 赵子俞直接来到中军大帐。 宋江、卢俊义、吴用、朱武等人都在等他。 “如果不是出现徐宁和郝思文的意外情况,我们今天就要进军了。现在徐宁的事也已经安排完毕,各位,你们的进军计划都确定了没有?” “计划还等赵监军过来商议,关于敌我对峙的情况,朱武你来介绍一下吧!”宋江现在学乖了,进军计划老是被赵监军反驳,面子上挂不住,他干脆让朱武打头阵。 朱武也不客气,直接来到地图前。 “是这样的。我们驻扎东新桥之后,已经往东渗透,朱仝、史进控制了杭州城东面的外围郊野,只是不敢轻易进攻城门。 顺便,再往东南,阮小七和张横还带水军控制了杭州东南钱塘江的江面。 往西,派李俊、张顺引兵到北新桥守路,分军直到古塘深山去处探路。 虽然没有达成以前惯用的三面包围战术,但也包了个大概,现在就是想要看怎么攻了。” 赵子俞看看那地图上不完美的“围三阙一”,指着杭州西边说道:“事实上,我们还没有形成三面包围。西边李俊这里,还没有继续进兵,只是摆出一个将要包围的态势。” “如果真的把西边包围,李俊手下的兵少,只有几千人,再往西南进军,隔着西湖,无法控制西路战场的局势,而且他们的背后,是去独松关、德清的两处的冲要路口。 如果独松关、德清两处的敌军被西军打败,退到这里来,李俊腹背受敌,恐怕难以支撑。” “而且据石宝所透露,敌军从杭州派出三路人马阻挡我大宋天兵。 城北正面,派出的是石宝;去支援德清州的,是敌军护国元帅司行方;去救应独松关的,是敌军镇国元帅厉天闰。” “他们每一路,都是一万原本守城士兵,再加上新招募的两万壮丁。满打满算六万人,如果败退回杭州,会把李俊数千水军冲的七零八落!” 宋江听了,不禁担忧道:“那该如何是好?” 朱武大着胆子说道:“按照现在的战场形式,西边太兵将部署太薄弱,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往西边战场增兵添将。” 吴用说道:“那就是说我们还是要分兵。” 大帐内几个人都不吭声,沉默了一会儿,共同交换了一下眼色。 赵子俞说道:“那就分吧!我去杭州西边。宋先锋带人从北边正面进攻。” 宋江连忙讨好地说:“听说敌军护国元帅司行方和镇国元帅厉天闰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咱们梁山上一般人可能拿不下来,我想让卢俊义贤弟带一支精悍的队伍跟着赵监军过去。” 赵子俞:“那杭州东边外围怎么办呢?” 吴用说道:“朱仝为人稳重,让他和史进、鲁智深、武松、王英、扈三娘游弋在东边,大张声势作为疑兵,断了敌军东面突围的念想。” 几人商量之后,当即就在大帐中作出分兵决定。 当天下午,赵子俞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卢俊义带朱武、林冲、董平、呼延灼、索超、雷横、张清、刘唐、韩滔、彭玘、吕方、郭盛、欧鹏、邓飞、周通、陈达、杨春、杜迁、邹渊、邹润、石勇、龚旺、丁得孙等二十来个将领,分兵一万五千人,来支援李俊。 两军驻地之间很近,就是杭州城外正北到西北角的距离,天没黑之前,他们已经在李俊驻扎的营地,和李俊商议下一步的进军计划。 一见面,赵子俞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明天我们先锋营就要全面攻打杭州城了。李俊将军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好的建议不敢说,但是确实有一点想法,想向监军禀报。” 第173章 声音攻势 赵监军见面就问对明天的全面进攻有什么建议,李俊也不含糊。 “自打我们水军分兵四千往杭州城西,寻思我等进军的这条路道,第一要紧是独松关、德清二处冲要路口,抑且贼兵都在这里出没。 从北新桥到西溪这一段距离,无险可守,我们若当住他咽喉道路,被他两面来夹攻,我等兵少,难以迎敌。 思来想去,不如一股作气杀入西山深处,找个险要地方屯兵驻扎,方便我们坚守。我带的大多是水军,东临西湖水面,正好做我们战场。山西后面通接忠溪,打不赢,也好有个撤离退路。” 赵子俞听了李俊的介绍,连声称赞。 “李将军你现在真是有大将之才,进军之前,先想好了进可攻,退可守!” 表扬之后,他又说道:“不过你的决策都是建立在兵少的基础上,现在我们又有大批援兵开来,你可以有更大的施展余地。” “来的路上,我和卢副先锋以及朱武军师已经商量过,商量结果,和你所想不谋而合。但是我们还想给你来个加强版的!” “怎么个加强法?”李俊问。 赵子俞指着地图说道:“咱们带兵过桃源岭,在山中驻扎,三分之一军队在山北面西溪山口扎小寨,警戒德清和独松关方向的敌军,分五千军马警戒西头,主力隔着西湖,对阵杭州城。剩下的兵,我会指挥他们对德清和独松关方向的敌军有所动作。 为了调度方便,我们的指挥中心——就扎在这个地方!” 众人望去,只见赵监军手指的地方,叫做“景德灵隐禅寺”。 第二天一早,杭州城正北和正东,各有一个万人大阵集结。 城东南的钱塘江上,号炮声不断。 城西,隔着西湖,都能望到对面山中宋军集结的动静。 这是宋军要攻城的信号。 整个杭州城内,守军也人心惶惶的在准备着抵抗宋军的攻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宋军并没有准备攻城车或弓箭阵,也没有派兵接近突击。 他们只是站在相对安全的地带,开始齐声叫阵。 “杭州城里面的人听着!”领头的将官大着嗓门喊一声。 “杭州城里面的人听着!”上万士兵跟着喊一声。 “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领头的将官再喊一声。 “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上万士兵跟着再喊一声。 “赶快出来投降!”领头的将官又喊一声。 “赶快出来投降!”上万士兵也跟着又喊一声。 领头的将官嗓门大,跟着喊的士兵嗓门更大。上万人发出巨大的声音,简直似山呼海啸。把杭州守军惊的目瞪口呆。 还没见过这种攻城方法,不用武器,就用嗓门叫嚣。 头两声,惊得城头守将不知所措。 到第三声时,守将回过神来,反而笑了。 就这点本事,要是凭喊话能把杭州城拿下来,那真是笑掉大牙了。 一放松,他们由紧张和恐惧,变得谈笑自若,一点也不把城下喊话放在心里。 谁知接下来,喊话的方向就有点动摇军心了。 “朝廷有旨。” “平定方腊之后,彻查贪官!” “停办花石纲!” “关闭应奉局!” “江南免税三年!” “天兵进城,放弃抵抗者不杀!” “顽抗必杀!” “士兵缴械投降,发两串钱路费回家!” “首恶必惩,胁从不究!” “活捉方腊者,赏两镇节度使!” “活捉或杀死其余官员,另有重赏!” …… 然后是活捉或献上南军官员,朝廷出得赏赐价码。 宋军从杭州的北、西、东三面喊话,每个方向都是万人以上的规模。 除了城西隔着西湖,声音传的不远, 城北和城东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更糟糕的是:杭州城是个南北狭长布局的城市,从城东边的喊话,上万人的声音,几乎城西的人都能听得到。 这种声音在南军当官的那里,不起什么作用。在底层,确实有很多人的心思活络起来。 城上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杭州城本来有七万守军,分出去三万老兵和六万新招募的壮丁救援周围,剩下四万能战之兵,再加上从周边紧急抽来的近万壮丁,本来就有点秩序混乱。 遇上宋军喊话,军官不乱,但是士兵开始混乱,好多人窃窃私语的议论。 壮丁更是乱了队形,竟有人想当场逃走。 城下众人盯着盯着杭州城上头,都感觉喊话似乎能对动摇对方军心,起到一些效果。 宋江站在城北郊外的一个高处,见到士兵喊话有效果,乐滋滋地对吴用说:“看来,赵监军定的这个攻心之计,还是颇有用处的!城头已经开始乱哄哄的了。” 吴用笑道:“还是那句话,敌军成军时间太短,未经训练的兵太多,临阵反而更容易乱。” 他俩身后的护卫郭盛眼神好,在一旁惊叫:“哥哥们快看——城上似乎有军官开始杀逃兵镇场子了!” 宋江阴沉的一笑:“赵监军说了,我们要以德服人!既然城上士兵有点乱了,还有军官杀人镇场子,我们得帮助那些乱兵才是。” 吴用心领神会地说道:“炮已经准备好了!” 宋江:“命令凌振,现在就发炮!” 吴用一挥令旗。 身后的凌振并未动用他心爱的十五门虎蹲炮,而是指挥二十个拖拽式抛石机,发动第一波进攻。 在大宋,抛石机才被认为是真正的“炮”,而火药发射的身管火炮,被认为是刚出现的新鲜玩意儿,不知该怎么命名为好,就沾沾抛石机的名声,也叫“炮”。 在这个时代,抛石机的威力一点也不比火炮弱。 凌振一声令下,二十份几十斤的碎石在空气中划出声音,向杭州城头抛去。 对面一阵碎石落地,把城头的守城军士砸的鬼哭狼嚎,一片惨呼。 看到城头被抛石机碎石砸的死伤惨重,混世魔王樊瑞问凌振:“不是说以德服人吗?用碎石,敌方伤亡太大,死的人太多。扰乱敌人,为什么不用单个的石弹或是用发烟弹?” 凌振无奈地说:“吴军师给的令旗信号,就是让打碎石。” 樊瑞也只能暗叹宋江和吴用心狠。 就在这时,杭州东城和西城两处,也都传来巨大的嘈杂声。 这种嘈杂声,不再是攻心的骂战,而是也进入两军交战状态。 第174章 杭州城西攻防战 宋江也听到城东和城西两边传来的声响,趁热打铁,他不停的指挥凌振用抛石机轰击城头。 城上本来还有床弩和抛石机的还击,但是先锋营的抛石机是经过沈冲和刘慧娘改进的。 一般抛石机和床弩最多打到三百米远,而宋军改进的抛石机,能打到四五百米远。 这样的结果,就是宋军能把石炮弹打到杭州城上,而杭州守军的武器打不到宋军。 看着前沿遍地都是南军扔来的石弹和床弩箭,宋江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我正嫌这石弹和床弩箭不好携带,南军就在我们前沿扔了一地,等会儿让孩儿们捡回来,都不用去后方拉备用的了!” 然后,他望着重兵压境的城西,不甘心地说道:“这一次,我一定要比赵监军打得好!” 城西,赵子俞的人马也在鼓捣着攻城。 和北边、东边不一样,杭州西城墙外围,隔着风光旖旎的西湖。 西湖的宽度,距城墙将近六里路,这个时代的任何抛石机和火炮,都打不了这么远。 所以隔着西湖骂战,他们叫嚣的声音,还不如东城外朱仝那边来得有效。 船根本开不进西湖,西湖的船只进出水道被钱塘门的守军控制。想从北面古新河或西溪弄条船开进来,是一件非常冒险而又困难的事。 不等靠近,就被守军用抛石机击沉了。 为了方便攻击,赵子俞派人用大车,连夜将三十条小船,走陆路拉到苏堤东北角集结。 骂战之后,见北门已经开始用抛石机攻击,赵子俞命令小船出击。 杭州城上,南军见到三十条小船出击,每船人数多的,不过八九个宋军;人数少的,不过三五个宋军。这么点水军来进攻,送死都不够数,所以也没当回事。 南军只是集中一起,在城头哈哈大笑看宋军表演。 小船装不下大型抛石机的石炮,靠得城墙太近,只怕逃不过南军城头抛石机的打击。 谁知这些小船靠近城墙不到一里地之后,在抛石机和床弩的射程外,全都停了下来。 弄不懂宋军在搞什么鬼,南军都聚集在城墙上看稀奇。 只见每艘小船保护着另一艘小船,在西湖上摆出十五个交错开的阵型。 处在阵型最前面的小船,每船船头都架着一个奇怪的厚重金属粗管子。 粗管子下面,还有两根支架支撑,远远看去,就像个小猛兽蹲坐在船头。 就在南军都好奇的时候,十五艘小船上的宋军,突然都点燃了火把。 小船上有人喊着口号,火光一闪,就听“轰轰”一阵有节奏的前后乱响,十五发碗口大小的铁弹划破空气凌空打来。 炮弹有的落在人群中,连打穿数个城头的守军,还未停下来。又从地上弹跳起来,落到城下,把城下密集的守军砸倒一个。 惊得城下守军嗷嗷乱叫,人人都担心还会有大铁丸从头上落下。 有一枚炮弹打中一名城头的指挥官,当场击中脑袋,惨烈的中炮场面,惊得城头南军乱作一团。 有的炮弹没打中人,却击断旗杆,旗帜倒下,引得城头一阵惊呼。 有一发炮弹砸到城头的抛石机上,把这个石炮当场砸成报废。 城墙上,有结实的砖块垛口被轰缺一个角。 还有城下肉眼可见的床弩,也被火炮当成轰击目标。只要被炮弹砸中,精密的床弩就会受到重创。 更有炮弹砸中涌金门的城楼上的牌楼,把牌楼上的牌匾击得粉碎,顺便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口子,还在冒着烟。 好不容易,城头上的混乱秩序才被制止和理顺,等守军们再次集结列队,准备迎击宋军时,第二轮炮弹攻击又过来了…… 西湖小船上的宋军,一直就是在不紧不慢的耐心攻击。 一波又一波的炮轰。他们轰的不急,每次轰击后,耐心的用缠着布的长杆擦拭炮膛,耐心的等待炮管充分冷却,耐心的等城头陷入混乱的敌军重新列队聚集…… 宋军的火炮打的到他们,他们的武器却打不到宋军,只能眼睁睁的挨虎蹲炮轰。 幸亏是对方火炮数量少,只有十五门。这要是有百十门,恐怕西城就要被轰沦陷了。 城头守军想派人潜水过去,凿沉这十五艘带着火炮的小船。 谁知宋军早有准备。 看到对面有城门打开,立即往城门处开炮,把水门处的人轰的稀里哗啦。 左右看到水面有芦管慢慢靠近,立即有精通水性的军汉带着短刀跳进水里,直奔慢看靠近的芦管。 在苏堤上,指挥水军的李俊一脸不屑。 “哼——就这种潜到水中凿船底的把戏,全都是我们梁山玩剩的!” 他这边还没说完,西湖碧绿的水面上,已经开始多处冒出血水。 这是潜水过来的南军,在水底和宋军水军开始交手。 张顺看到水面数处泛红,不觉得残忍,反而已经兴奋的不得了。 “玩这水下把戏,我最喜欢!请哥哥下令,让我也过去耍一番吧!” 李俊笑道:“有阮小二哥哥在那船上指挥,阮小五想出阵,都不敢造次过去,我怕你过去,只会引来一阵呵斥。” 看到西湖一池好水,前面拼杀开始激烈,张顺和阮小五都心痒的难受。 阮小五看得也是跃跃欲试:“李头领,我也想过去试试南军水军的身手!你就下令吧!” 李俊沉吟一下,才说道:“好吧!你们俩再各带五十水性好的军汉出击!等阮小二哥哥怪罪,你们就说是我担心船上火炮安危,还担心方腊军中有水性更好、不用芦管呼吸的水战高手,派你们出战的!” 张顺和阮小五面带喜色;“得令!” 看着他们二人又带一百梁山时的水军喽啰下水,向湖东游去。 西湖东南角的净慈港内,南军控制的船只都集中在那里。 宋军火炮打得震天响,港内船只无一敢开船出来应战的。所有船只都躲在港内瑟瑟发抖。岸上管理船只的士兵,也都警惕的防备宋军来攻。 谁知宋军像是装作看不见一样,只管轰城,不过问斜对面聚集的船只。 这种疑兵状态,令净慈寺内的南军守军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麻杆打狼——两头怕。 李俊站在苏堤上,心也提到嗓子眼。 要是对方发现自己这里只有四五千兵,会不会一个反攻,把自己全都吃了? 他回头看看身后远处的青山。 青山和密林默默无语。 但李俊知道:青山上,赵监军在背后看着自己。 远处的青山上,赵子俞确实在一个高处,观察各处战场。 对于西湖这边,他只是派水军做出一个凶狠的架势,令敌方忌惮到不敢轻易出击。 为了迷惑敌人,他派人在西湖西边的群山上,遍山插满旌旗作为疑兵。 他真正注意的地方,还在自己身后西北方向的独松关和德清,两处的领军人物是司行方和厉天闰,这二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他们还未出现,就要始终小心。 杭州城里现在还有宝光如来邓元觉,此人战力不俗,千万不要让其他梁山好汉给群殴死了。 正想着各条战线的得失,有传令兵飞马过来报告战况。 第175章 准备擒获敌将 一个传令兵沿着山间道路,骑马上山,来到赵子俞观测战场的地方。 “禀报赵监军:城东骂战之后,杭州城内杀出一股敌军,领头的是个大和尚,自称宝光如来邓元觉,他和鲁智深大师打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待到武松头领也杀上时,感觉不敌,已经带兵退回杭州城!武松头领顺手杀掉敌军守将贝应夔。” 赵子俞长出一口气。 谢天谢地,东边那几个将领知晓他的心意,没杀死邓元觉。 只要邓元觉不死,总有机会招募他。 他把目光又望向西北。 刘慧娘站在他身旁,温柔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用好听的声音说道:“走吧!我们这次一定成功!” 西北方向的德清县,此时城池已经被西军攻破。 西军是大宋战斗力最强的禁军,再加上常年和西夏作战,攻击力异常强悍。 德清县守将本来就抵挡不住。 后来司行方带人过来救援,也就多支持了三天,守将战死,县城被宋军优势兵力攻破。 司行方手下将领薛斗南,带人死撑着断后掩护, 黄爱、徐白、米泉拖着司行方,带着剩下的五六千人马,一起从南门逃离德清县。 出城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方向欢声雷动,估计是宋军已经拿下德清县。 想着薛斗南死死护住自己身后,要他们赶快先走时的壮烈,司行方几乎要流下泪来。 没跑多远,一股西军骑兵从身后追来,手下将军米泉带着上百人停在路中间。 “大将军快走!我带本部人马在此阻截敌军,为你们争取时间逃出生天!” “不——米泉,大家一起走!”司行方瞪得眼眶都快要裂开了。 米泉惨然一笑:“如果大家一起走,谁都走不了。眼前带出德清的这些兵,大多是我们起事时的老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将军你一定要保住这些人活着!” 说完,头也不回的带人冲向追兵。 “米泉——”司行方大喊。 “大将军快走!不为自己,也要为剩下的这些老兄弟们想想。他们从起事时就忠心耿耿跟着我们。米泉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能活下去!” “我们造反起事——也是为了能活下去。” 黄爱和徐白拽着他的马,一边劝说,一边拥着他往南逃。 “丧师,失地,回去我怎么向圣公交待啊!”司行方痛苦的摇摇头。 逃亡的一路上,司行方都默默无语。 带着剩下的不到五千人,残兵败将跑了一个时辰,来到西溪附近。 突然听的一声炮响,东边树林里杀出一彪人马。 “司行方!我家监军让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还不赶快下马弃械投降!” 对面埋伏的军马大喊。 逃离德清县的南军士兵们一阵慌乱。 后有追兵,东面又有堵截,这可如何是好? 司行方面色一凛:“黄爱、徐白,你们俩带着剩下所有士兵,拼命往南冲!不要犹豫,不要回头!” “那大将军您呢?” “不要管我!你们只管往南冲!回杭州的东路已经被堵死,只好往南走了。我为你们垫后!” “我们留下,大将军您带着弟兄们撤……” 黄爱和徐白还想劝司行方回心转意。 “快滚!别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儿似的!”司行方举刀作势要砍。 黄爱和徐白无奈,只得哭哭啼啼带兵往南继续逃。 西溪这边埋伏的宋军见司行方独自一人策马留下,想去追赶其他残兵,但是司行方单人独骑把路阻住。 他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护国大将军司行方在此!你们宋营有谁敢和我决一死战!” 他狂傲的态度把梁山好汉们激怒了。 “都穷途末路了,还死鸭子嘴硬!我来战你!” 宋营中,一个手拿朴刀的将领打马冲出人群,来和司行方单挑。 众人一看,冲出去的是插翅虎雷横。 朱武大惊。 “哎——雷横,快回来!赵监军不让你出阵和他单挑!” 雷横头也不回,骄傲地说道:“我就讨厌那小白脸监军这句话!今天非得让你们看看,我插翅虎雷横刀法厉害不厉害!” 后面再劝说也晚了,雷横已经打马冲到司行方跟前。 “原来是你!”司行方看到来将面孔,不禁冷笑一声。 “上回就是爷爷捉的你,审的你,还打了你。你回去不知悔改,还敢和我们作对,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们梁山好汉的厉害!”雷横满脸狂傲的说道。 司行方:“我认得你!好!好!好!你来得太好了——” 说完,他又仰天哈哈大笑。 花项虎龚旺在下面观敌掠阵,有点担心地说道:“南军这人看起来挺厉害,我们要不要一起上去,活捉了他?” 刘唐:“只怕活捉了他也不会服气。赵监军是让我们困住他,不要伤他性命,等监军过来做打算。雷横硬冲过去和他单挑,已经是破坏监军命令了。我们再都上去,恐怕大家都要被追责。” 众人觉得雷横怎么着也是梁山三十六天罡之一,反正既然违抗赵监军军令了,就让他和敌将打一场吧! 上次朱仝在苏州八对八斗将中首开记录,振奋了梁山好多人的精神。 雷横和朱仝是多年老友,朴刀刀法也是很不错的。 在这种心理下,众人也就都没出阵,只是静静的等着雷横怎么活捉司行方。 司行方见雷横上来,也不马上就动手,而是说道:“上回咱们见面,你一再追问我的姓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觉得遗憾,我也觉得遗憾。” 什么意思,此人照面不动手,还和自己聊起以前的往事,难道要投降吗? 雷横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司行方偷偷看看南边自己撤退的部下,看他们越走越远了,才正色说道:“今日再见面,我如果不当面告诉你我的姓名,恐怕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我要正式告诉你:我叫司行方!” 雷横也不是傻子。 “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让你的人再逃得远一些吗?实话告诉你:我们家赵监军说了,只要把你留下,就是大功一件!就是我们最大的胜利!我才不管那些溃兵死活呢!” 司行方一笑:“我带他们出来的,我得管他们死活!” 雷横笑得更放肆:“你以为他们躲过我们,就能逃出生天吗?我们家监军在前方还设了数道埋伏圈,他们逃不远的!” 司行方突然变脸大怒,举起刀就砍向雷横。 “看刀!” 第176章 司行方,还我人情来 赵子俞听探马来报,说是一股从德清县撤出来的敌军,已经接近呼延灼、朱武、刘唐、雷横等人的包围圈, 他马上离开山头的指挥中心,去前西溪的第一道埋伏阵地。 赵子俞对第一道埋伏阵地的要求不高,只要留住一部分敌军的战斗力就行了。 刚刚从德清县败退下来敌军,在此被拦住,知道回不去杭州,就会往南跑。 估计司行方也一定会跟着往南跑。 雷横太过骄傲,按照原有的走势,他会被司行方三十来个回合后当场阵斩。 为了不让雷横和司行方碰面,干脆把雷横安排在第一道埋伏圈。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二个探马来报,说第一道埋伏圈拦住了司行方。 听探马这么一汇报,本来想往下一道埋伏圈去堵司行方的,马上改变了主意,回马去第一道埋伏圈。 等到达时,司行方和雷横已经来回对冲,对打了二十多个回合。 雷横对自己的朴刀刀法一向自负。 他是铁匠出身,因为膂力过人,硬是凭着一把军队中看不上的粗陋朴刀,做到都头的位置。 以前做都头时,衙役们都拍马屁,吹嘘他朴刀刀法出众。吹捧的次数多了,他居然真信了。 宋江也喜欢玩朴刀,还收了孔明孔亮两个徒弟,但是宋江一向都说:雷横的朴刀比他厉害好多倍。 好友朱仝也喜欢玩朴刀,后来为避开自己的锋芒,上阵改用长矛了。 攻打高唐州时,雷横用朴刀斩杀高廉。 两战童贯时,用朴刀大战御前飞虎大将毕胜,二十余合不分胜败。 征讨辽国时,雷横担任秦明的副将,一把朴刀攻破太乙混天象阵中的金星阵。 唯一一次受挫,还是早前在东溪村遇上刘唐。 刘唐被他吊了一夜,还能用朴刀和他打上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当时如果再打下去,雷横感觉就要吃不消,败落在刘唐手上。 幸亏吴用及时出现,用铜链劝开了他们二人。 这一次遇上司行方,交手之后,雷横感到:这人比刘唐还难打。 雷横虽然膂力不次于司行方,却在武器上吃了大亏。 朴刀属于刀耕火种的农具,安上短把,就是农具;安上长把作为自卫武器,才叫朴刀。 这种玩意儿虽说能用作武器,介于大刀与单刀之间,短的只有60厘米长,最长的,也只有1米50,完全是在军事作战上不好用,官府管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在大宋民间作为流行的防身兵器。 面对司行方用的真正军用大刀,朴刀长度要短上一截,劣势就显现出来。 司行方的刀法本来就比雷横高明,而他的大刀又比雷横的朴刀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雷横即使用和司行方同样长的武器,也打不过他。 朴刀在大刀额凌厉攻势下,只能左支右绌,勉强支撑着抵抗。 打到大约三十个回合左右,司行方眼见自己的手下都已经走远,突然变招凌空一劈。 雷横伸朴刀格挡。 “铛”的一声,朴刀断为两截。 未等雷横反应过来,司行方大刀在空中画了个半圆,以刀刃扫向雷横。 雷横失去抵挡的兵器,只能眼睁睁等着被砍。 谁知司行方一刀下去,没有砍他,只是将他马头斩断,然后收刀。 失去脑袋的坐骑跳了一下,轰然倒地,把马背上的雷横一同摔到地下。 雷横似乎摔成内伤,身上骨头断了好几根,口中吐血,疼的动弹不得。 东边观战的梁山好汉们见司行方出乎意料的勇猛,怕雷横有事,慌忙一起冲杀过来抢人。 司行方仰天大笑,大刀指着地上的雷横说道:“看在你家赵监军的面上,我今天不杀你。欠他的人情,我先还一个利息了!” 说完,他打马向南去,飞奔着追自己的队伍。 也就在这时候,赵子俞带人出现。 “司行方呢?” “他砍断雷横的马头,摔伤了雷横,打马向南逃了!” “他有机会杀雷横哥哥的,为什么不杀人?”焦挺问。 朱武说道:“他说不杀雷横,是为还赵监军一个人情。” 赵子俞冷笑一下:“还真是个讲究人儿!” “快护送雷横去大营医治!剩下的人列阵缓缓随后沿此路向南! 刘唐、陈希真、陈丽卿、段恺、石宝,你们几个快马跟我继续追!” 南去的土路上,司行方还在拼命的打马飞跑。 雷横说前面还有埋伏圈,这个他信。 对方统帅是那个小赵皇室,有什么阴谋诡计,有什么埋伏安排,这都是有可能的。 自己赶快追上去。要么,能帮自己手下冲过前面的包围圈;要么,就和那些人一起死在这杭州城西。 大家都是去年一起在南边起事的,生同生,死同死! 跑到不出十里,前面的场景,令司行方大吃一惊。 他手下那几千残余人马,正在被宋军往一个小村子里驱赶。 逃跑的人慌不择路,哪里没有追兵,就往哪里逃。 四周都是宋军,只有小村子好像没有动静,不知就里的,一窝蜂往村子里逃, 但是从更远的外围看去,旷野之中,大约有上万宋军,正有条不紊的把村子团团围住。 都是在战场上打滚厮混的,司行方一眼就看出其中门道。 在这个地形,这些宋军并不是真打,就是把自己手下的士兵们往村子里驱赶,这其中一定有诡计。 但是从德清县败退,一路逃到这里,士兵们又累又乏,就是让他们继续跑,恐怕他们也没有力气继续跑了。 暂时撤进小村子,是不得已的最佳临时选择。如若不然,恐怕这些人就会在大路上被宋军来回杀戮。 他想冲进村子去,但是外围宋军人数太多,各种阻拦军马的防御工事也已经拉起,恐怕冲进去的希望不大。 想退回去,身后一支追击的马队正从北边疾驰而来。 进退两难之际,包围圈的宋军发现有一个落单的南军将领单骑而来,两个手拿长杆枪矛的将领,带着一队人迎面过来。 “豹子头林冲在此,来将通名!”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汉子,手持丈八蛇矛冲过来。 “玉麒麟卢俊义在此,来将通名!”另一个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汉子,手持一丈二的钢枪,用不比林冲慢的速度冲过来。 这二人的名头,在江湖上如雷贯耳。 司行方明知不敌,但是形势所迫,只得停下喘口气。然后准备挥舞着大刀,以自杀的方式冲向这二人。 明知是打不过,不过这周围水网河道众多,等第一个回合双方纵马交错时,大不了投水自尽。 “司将军——先停手!容我说几句话!” 远远的,赵子俞的声音已经从远处传来。 第177章 那个司行方已经死了 司行方还在抓紧时间喘息,短暂恢复一下人和马气力的时候,赵子俞已经带人追了上来。 “司将军是想要回南边去吗?不用拼命,我还可以放你一马。” 赵子俞冲着这边大喊。 反正都放过两次了,对于此人,不在乎再多放一次。 他刚才能放雷横一马,说明自己以前在他心中种的草,已经起作用了。 “你还敢放我?”司行方也想不到,这个小赵皇室会心这么大,难道真要学诸葛亮,来个七擒七纵?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若是能换得将军归心,赵某不在乎再来几次。” 追上来的赵子俞,态度愈发大度。 司行方惊奇的发现:赵子俞身后,居然跟着段恺和石宝。 段恺投降就是一个意外,更没想到,连浓眉大眼的石宝也叛变圣公了。 此时的司行方,心中顿时方寸大乱。 “我敢放你,可是你回去还有意义吗?因为以前发生的一些事,现在方家除了方五还信任你,其他人已经开始不信任你了。 你这次在德清又失地丧师,回去,方家其他人再也不会信任你了。这其中就包括你最拥戴的圣公。” 赵子俞一上来,就直指要害。 司行方坐在马上不动,也不说话。 “你刚才没杀雷横,我这里感激不尽。诸葛亮可以七擒七纵孟获,对于司将军你,我可以放你无数次,直到你愿意归降。” 赵子俞见司行方似乎心中还有顾虑,又说道:“你的手下人已经进入前面的村子里,这并不是他们自己勇猛打过去的,是被我们故意引导过去的。村里我们另有大杀器遍地埋伏,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引爆。 即使我们埋藏的大杀器失灵,我们的人多,里面的人少,我们也可以慢慢的攻打进去。司将军你也看到了:这个村子无险可守。 为了你手下这帮兄弟,还是到我们这里来吧!我保证他们都能活着,以后还会过得很好。你带他们去过幸福的太平日子吧!” 赵子俞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点愧疚。 过几年金兵打来,恐怕他们太平日子还会被打断。 不过这批浙江、安徽兵们要是训练好了,绝对是能打硬仗的。 听了赵子俞的劝降,司行方嘴角动了一下,有些话想说,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西军大军南下,战斗力你在德清也见识了。你们现在打不过他们的。大军压境,打不过最好先躲起来避避风头,我能安排你们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司行方是个讲义气的人,拿他手下这些人打感情牌,不由得他不心动。 见他有点反应了,赵子俞趁热打铁。 “你看看我身旁,段恺、石宝他们,都已经投靠到我这里。我已经许诺过:投靠过来的南军,一律不让他们上南征的战场,你不用担心会和旧日自家兄弟在战场上对阵。 那种让自家人打自家人的把戏,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干的!” 眼下局面,重重包围,逃是逃不掉。 最大的可能要么战死,要么冲破一层包围,找个深点的小河投水自杀。 相比这么死,还不如投降,能保的前面村子里近五千士兵不死。 思考片刻,司行方把手里的大刀往地上一插,翻身下马。 他对着赵子俞纳头便拜。 “以前的南国护国大将军已经死了!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只有普通小卒司行方。今日我愿意投降!” 赵子俞也赶紧下马扶起他。 “今日将军愿意投靠我,不仅是我有幸,前面这几千人马也是有幸啊!将军可愿随我一起劝他们投降?” 司行方双手抱拳:“愿意效劳!” 于是,他们到达村口,由司行方喊话,劝退在村子里的南军投降。 这些人本来就已经濒临绝境,跑了很多路,却仍然冲不破重重包围圈,又累又渴又饿,身体到达极限,正在彷徨着不知如何是好。 见到自己的老大过来喊话劝降,当即乖乖排成队,在黄爱和徐白的带领下,向赵子俞投降。 接受降兵的过程中,跟在后面的朱武等人也带兵追过来。 赵子俞命令给降兵就地埋锅做饭,先吃饱再说。 这边炊烟升起,还没等饭熟,就见北边大路上有一股骑兵疾驰过来。 “西军!那是西军的骑兵!”有人惊叫。 来得还真够快! 那边德清还没完全收复,这边先头部队已经冲到杭州城西南了。 这帮老兵油子不可小觑。 立即有人过去,阻拦住骑兵再往前。 “你们是什么人?”花项虎龚旺带人拦住骑兵。 西军先头骑兵中,领头的一个年轻校尉亮出身份令牌。 “额乃保信军节度使、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总管麾下,进武副尉韩世忠!奉命追击敌将溃逃乱兵!” 韩世忠! 赵子俞一听名字,眼睛又亮了。 我去——这是一代名将啊! “我乃大宋征南先锋营监军赵子俞。咱们双方还没做汇合交接,你们刘大帅现在到哪儿了?” 韩世忠听说对方是先锋营的监军,赶忙下马见礼。 “不知赵监军在此,韩世忠失礼了!” 然后他又说道:“刘大帅还在指挥人攻打德清。小人不才,听说敌将中的头子——伪护国大将军司行方带残兵逃离至此方向,为了立些微枝末功,追击至此。” “这边所有的敌军都已经被我们解决了,韩将军不必太过辛苦,一起过来吃个饭,休息休息吧!” 看着这个年轻、而且又勇武的小校尉,赵子俞一脸欣喜。 谁知韩世忠老实厚道的外表下,性格却异常精明。 “吃饭不敢当,额们就想知道——贼首伪护国大将军司行方的下落,以便擒拿归案。” 这韩世忠说话客气,想法却过分。 司行方带着剩下的残兵,已经全部都归顺我们赵监军了,你这还打听下落! 想干什么?难道想抢俘虏吗? 早就听说西军行事作风粗鲁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花项虎龚旺怒道:“西溪这边是我们先攻占的,按说是我们先锋营的防区,要是追剿残敌,也是我们的事。再说,司行方已经……” 他还没说完,赵子俞立即截住龚旺的话头。 “司行方已经死了!你们不用再往南追了。韩将军,你们可以回去了。” “他怎么死的?”韩世忠不信。 这个司行方战斗力他见识过。在德清,西军好多强将都不能将其拿下,自己和他刚好打个平手。 这么强悍一个人,层层围攻中还让他跑了,怎么先锋营这帮杂碎,战斗力会比禁军还高? “碰巧了,我们一万多大军在此,将这股残敌兜头围住。敌将司行方见势不妙,自己投水而死。看到没有,那路边的马和兵器还在。” 赵子俞指指路旁的马和插在地上的大刀。 韩世忠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司行方在德清逃离时用的装备。 第178章 敷衍韩世忠 初次接触,赵子俞就发现:韩世忠比梁山好汉们精明。 这种人,不可能像梁山好汉们那样容易笼络。 好在韩世忠现在还年轻,还是一个低级基层小军官,还没有发迹。 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他身上下功夫。 “韩将军一路辛苦,带着这么一小队人马,就敢追杀敌军数千人马,真是勇气可嘉!今日一见,没有什么好相赠的,这些银子给你们手下分分,买点茶酒喝。” 赵子俞先上好话表扬,然后递上随身带着的一包银子。 “哪里!额是一曲曲粗鄙小卒,不足赵监军挂齿。谢监军赏赐!”韩世忠表现的很谦虚。 他不敢接,但赵子俞说是分给他手下的,又不得不接,只得连连施礼道谢。 “韩将军今年贵庚啊?” “小人不才,今年虚度三十二岁。” “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啊!我能看出,你以后必将前途无量。” 韩世忠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心中却暗想想:上一个说我面相能位至三公的相师,已经被我狠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不敢乱说话了。 额一个没背景的小人物,怎么可能混到位至三公? 这些读书人都那么喜欢埋汰人啊! 赵子俞却是一点都不敢小看他。 这个见到上级很谦虚、处处都说自己是粗人的悍将,他的书法水平,一点不比岳飞差。 赵子俞以前在博物馆见到过他的亲笔墨迹,此人落款时,把“世忠”两个字,故意压缩成一个字大小,以示对别人的尊重。 很多时候,他只是在装粗人。 正是因为他外粗内细,后来秦桧是想先弄死他,再收拾岳飞。得知要被陷害的消息,韩世忠跑到赵构面前放声大哭,还把自己身上的处处征战伤痕,一一展示给赵构看。 阴险的赵构也被这份忠诚打动,命令秦桧不要再动韩世忠。 韩世忠从此交纳兵权,谨慎做人。后来岳飞被害死了,他却得以善终。 文才和官场,韩世忠厮混能力都惊人。在战场上,这人更是狠人一个。 他十几岁当兵,不久就因为作战勇敢做了小队长。他那个小队里,小队长韩世忠是年龄最小的。 宋军攻打银州时,久攻不下,韩世忠上去杀死守城敌将,将其首级扔出城外,立了夺城第一功。 西夏重兵屯驻蒿平岭,夏军中有一位骑士作战勇猛,韩世忠跃马冲阵,将其斩首,西夏兵当即大乱,吓得争相奔逃。据说斩的敌将是西夏监军驸马。事迹太过玄幻,弄到童贯怀疑下边人谎报军情,本是能破格越级提拔的大功,只给韩世忠升一级,众将士都深为韩世忠感到不平。 政和七年,韩世忠随刘延庆出征西夏环庆路佛口谷的成德军,他趁夜登城,斩首二级,还潇洒割下护城毡献给上级。 能升上来的每一步,都是凭本事打上来的。 后来对阵金军,那累累战功就更不用说。 而且根据史书记载:方腊就是此人亲手擒获的。 民间传说什么武松单臂擒方腊,鲁智深单臂擒方腊。其实擒方腊和武松、鲁智深都无关。在睦州清溪峒,是韩世忠穷追不舍,打听到山间小径,渡险数里,直捣叛军大营,斩杀数十人后生擒方腊。 对于这样一个精细过人的悍将,为保住司行方,只能将他敷衍走。 赵子俞又指着在战场上来回巡视的两个将军说道:“那个拿长矛的,叫林冲,以前曾经是八十万禁军的枪棒教头,你们西军也属于禁军,西军中好多人,都是他的徒弟。 那个拿这一丈二钢枪的人,叫卢俊义,是我们先锋营的副先锋,外号河北玉麒麟,号称天下枪棒无敌。韩将军英勇,不论谁想打这里四五千俘虏的主意,都要和他俩试试身手。” 韩世忠一听卢俊义和林冲的名字,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二位将军,都是天下成名已久的猛将,小人在西北就听说过他们的事迹,在他们面前,小人不敢造次。” “韩将军胆大心细,有入龙潭虎穴的胆色,敢于出奇制胜,以后的前途,定当超过他们这些人!我只想说:等未来有一天韩将军发达了,能照顾一下这些梁山好汉。” 韩世忠听后大惊。 “小人地位低微,承赵监军谬赞了!以后有能用得到韩世忠的地方,额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日额这粗人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赵监军多多见谅!” 要不是有先锋营的高官和勇将在,韩世忠敢放肆的明抢眼前这些俘虏。 追杀司行方,他也是下了狠功夫。能在西军混,他的手段不是吃素的。 但是赵子俞又是好话,又是赏银子,令他不得不收起西军桀骜的作风,表现出谦逊有礼的一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正这股溃军已经被先锋营取巧吃下,与其硬碰,不如先退下来谦让。 “这条河流不知怎的,今日水流甚急。我们打捞司行方尸体的人,到现在也没捞到皮毛。如今各方军情甚急,既然韩将军要走,我们一时送不上司行方的尸体,这样吧,我还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赵子俞面带笑容,话说得神秘莫测。 “还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 韩世忠追杀至此,是来夺取功劳的,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愿意就轻易放弃。 “司行方投河自尽之前,马和刀都遗留在此,韩将军可以带着司行方的马和刀,回刘总管那里去请功。” “不敢不敢,要是哪天司行方侥幸没死,又在其他地方出现,只怕额们会被刘总管乱棍打死!” 韩世忠根本不相信赵子俞现编的瞎话。 “我可以保证:司行方不会再出现。如果真的耽误韩将军立功,我定会帮韩将军立一个比活捉司行方更大的功劳,不知韩将军意下如何?” “小人不敢!赵监军说什么,额这粗人就信什么。额们什么都听赵监军的!” 见讨不到更大的便宜,韩世忠也很乖巧的带人离开。 走的时候,他使个眼色,手下陈彦章心领神会,顺手牵走司行方留在路旁的马和拔下插在地上的刀。 就地插刀,在造反人中,代表着领头人解散军队,不玩了。 一般无论生死,就地插刀的领头人都不会在江湖上轻易露面了。 就按赵监军说的,这人已经投水而死,回去也是能说通的。 眼看韩世忠带着他的小队走远,司行方来到赵子俞面前。 “感谢赵监军帮忙打掩护,保下司行方周全!” “这个韩世忠对你,怎么这么不依不饶?你是怎么得罪他了?” “我在德清县杀了他的一个直接顶头上司,还连斩三员西军将领。这个韩世忠不忿,趁我气力不济,带兵一路追杀。” 司行方说的轻描淡写。 “你得罪了西军,暂时不能长久留在我这里了。改日我安排人带你们去一个朝廷管不到的地方,你们先过去低调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败军之将,不敢言勇。我们全听赵监军安排!” 二人正在聊着,突然见时迁骑一匹快马跑来。 “赵监军,大事不好!董平那边出事了!” 第179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时迁过来报信,赵子俞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时迁急忙说道:“大家奉赵监军您的命令,董平和呼延灼各带一路兵马,埋伏在独松关南面,准备等厉天闰在关前失败的时候,把他赶进监军您设的包围圈,再一举拿下。 但是董平那一路违背军令,在听到独松关北面杀声激烈时,忍不住带兵出来,想和西军南北夹击,背后进攻独松关。” 赵子俞气得一跺脚:“不遵守军令,他董平瞎逞什么能?” “董平说赵监军的计划太过小心,谨慎的像个娘——” 剩下那个“们”字,时迁嘴上及时刹车,没有说出口。 “他嫌丢了梁山好汉的面子,就违令直接带兵攻打独松关了!” “那他右翼的呼延灼没去吧?”赵子俞怕他们脑子一热,都过去抢功。 “呼延哥哥老成持重,没有得到赵监军的军令,没敢乱动。”时迁回答。 “没有呼延灼在,董平这一路人更危险!那么点人马就攻打独松关后面,连个策应的军队都没有!” 赵子俞气得几乎想要骂人了。 他给呼延灼和董平两路人马的命令就是,不真打,把厉天闰逼到自己预设的包围圈内,像逼降司行方一样,把厉天闰逼降。 谁知董平南征这一路上立功心切,还又一直没有什么立大功的机会。眼看打倒杭州了,他忍不住违令出击,想去立个大功。 时迁悲愤地说道:“和董平一起出击的张清、吕方、郭盛、欧鹏、丁得孙等人苦不住,只得随他一起出击。谁知他们这南边一出击,独松关北边的西军听到动静,不是奋勇攻打北关配合,反而停止进攻了。” “这个董平不知天高地厚,简直就是胡闹!”赵子俞忍不住大骂。 凭着大宋官军的尿性,他们得知独松关背后有人攻击,干脆先停止进攻,坐山观虎斗,等后山斗个你死我活,他们再出来捡现成的便宜。 西军有些将领,完全能干出这么流氓的事。 这要是再救援去晚了,恐怕董平的军队被他们吃掉也是说不定的事。 “我们现在就分兵去救董平!”赵子俞大喝。 独松关山后,董平包好受伤的左臂,正要再次带人攻山。 原来以为独松关前关一夫当关,万夫难开,山后会防守松懈。 自己的兵一到山后,敌军就会惊慌失措,一哄而散。 谁知独松关上的守军见关前关后的南北道路都被堵死,反而在濒临绝境的时候,迸发了背水一战的勇气,一个冲锋,把自己的人马都打下山去了。 进攻半天,只玩了个寂寞。 自己的左臂,还被山上的投石机打伤。 现在左胳膊不能灵活使枪,双枪将变成单枪将,偷鸡不成折把米,董平心中更是不忿。 待包裹好左臂的伤,他急欲再次带着人马要上山,找回面子。 “哥哥,我们不能再攻了!咱们现在既违反了军令,还没捞到功劳。你听北边前山,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这西军一点都没配合咱们。咱们再上,恐怕……”没羽箭张清死死拉住董平右臂,劝他冷静。 董平本来就是脾气火爆之辈,这次违令出击吃了亏,如同赌徒输了赌本,不想及时止损,反而更想赶快去翻本。 “反正我都已经违背军令了。今天打下独松关还好说,像这么输了回去,是一定要被赵监军那小白脸处罚和耻笑的了。” “可是吕方、郭盛、欧鹏等人都已经意识到违反军令,独松关也没打下来,他们现在已经不愿意再做徒劳无功之事了。大家都不愿意跟你去!” 张清苦劝董平清醒一点,注意眼下的形势。 “他们不去,怕违反军令。我就问你去不去?”董平瞪着眼睛问张清。 “我……”张清有点犹豫。 “我知道,你现在有了儿子,变得像个娘们儿一样婆婆妈妈,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狂傲无敌的张清了。你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你,我自己去杀了厉天闰!” 在梁山好汉中,董平和张清的关系最好。征大辽时,张清被敌军一箭射中咽喉,差点死掉,是董平上去救下张清。 听到结义兄弟说的话,张清犹豫一下,然后咬牙说道:“好吧!反正我已经有儿子了。就是死,也对祖先有个交待。今天我陪你去!” 独松关山南的宋军临时军营中,赵子俞带人骑马飞速冲进去。 守门士兵见是赵监军,也不敢拦阻。 一进大营,赵子俞就大喊. “董平在哪里?” “董平——你给我出来!” “快让董平出来见我!” 吕方、郭盛、欧鹏闻声出来,脸色很难看地说道:“董平哥哥被山上石炮打伤一只手臂,气愤不过,为了出气,出门去找厉天闰寻仇了。” “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他是我们的上司,我们不服从他的命令,坚持不上山出击,已经是违背他了。现在,我们只能等赵监军您过来主持大局了。” 赵子俞情绪稍微缓了一下,说道:“你们能够遵守命令,还能够一起抗拒董平不理智情况下做出的错误指令,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各位有如此见识,我很高兴。” “你们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个冷静成熟的军人了。这就好比三国的守街亭,各位都是王平,那董平就是马谡。回去我一定要找裴宣处罚他的!对了,张清呢?” 说了几句,他发现张清也不在队伍中。 “张清哥哥苦劝不住,把本部人马交给我们打理,他自己单枪匹马,也随董平哥哥去了。”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这一营,全部由我指挥。赶快带齐人马,我们现在就去接应董平和张清!” 众人匆匆忙忙,带着士兵去追董平和张清。 追到独松关背后的南山口,只见两匹马拴在山口。 董平和张清不见踪影。 丁得孙说道:“这定是见上山不好骑马,他二人下马步行上山了!” 两个马军将领,丢下自己最擅长的马战,步行上山,这脑子里得是进了多少水? 众人慌忙也下马,一字散开,排成拉网搜索队形,往前搜索董平、张清二人。 越往前走,众人心中就越紧张。 “赵监军,前面就是敌我拉锯交错的交战地带了。这里太危险,您回去,让我们来继续找他们。”郭盛好心的要赵子俞离开。 “不!你们都是马军战将,你们可以弃马步行上山,我怎么就不可以?”赵子俞当即拒绝撤退。 郭盛还想劝阻,就听前面有人喊道:“他们在前面!” 第180章 追杀厉天闰 独松关南面山口,宋军驻扎的大营内,赵子俞正怒气冲冲的不说话。 他的身边,梁山出身的一群好汉们哭成一团。 董平的尸体是被四个人抬回来的。梁山好汉们接应他时,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敌将张韬砍成两段。 厉天闰和张韬看到宋军后面还有无数人影在山林间闪动,杀掉董平后,急忙退上山寨里去。 众人只好收拾董平的尸体,带着受伤的张清撤回大营。 此时,卢俊义和呼延灼带着一众好汉,也都闻讯过来探望。 “怎么回事?董平是怎么死的?” 一进门,卢俊义就用更愤怒的语气发问。 众人都不吭声,腹部受伤的张清缓缓走出来。 “他想立些大功,没有听从赵监军的安排在大路边埋伏。反而是带着我们这一路的兄弟,和三千多士兵一起攻独松关背后。” “本想是和西军前后夹攻,让敌军心惊胆颤,一举拿下独松关,和友军会师。谁知西军知道我们在山后进攻,山前干脆停止攻击了。” “我们人少,被敌军集中兵力一个反攻,打退下来。当时董平哥哥一只手臂还被炮石打伤。” “回来包裹好伤后,董平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大亏,怒气冲冲要去报仇。我们其他人都知道:再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而且已经违反监军的军令,就都不愿意去。见我们都不愿意再去,他就丢下我们,也不带军队,执意自己单个去报仇。” “我怎么听说你也跟着去了!你就不会拦着他?”卢俊义抓着张清的胸口大吼。 “我拦了,没拦住。而且在征辽的时候,董平在战场上救过我一命,我不能看着他独自去送死……” 说到这里,张清痛苦地抬起头。 大家都看到:张清的咽喉之间,有一个明显的伤疤。 见卢俊义不再说话,张清继续说道:“我们上山后,在敌军后寨门前叫骂,要厉天闰出来单挑。厉天闰见只有我们两人,也就只带个副将下来,和我们单挑。 董平因为一只手臂受伤,用枪不灵便,和厉天闰打斗中渐渐落了下风。我赶紧上前帮他,谁知山间树林太密,一枪没有戳到敌将,还把枪头戳进树上,拔不出来的时候,我被厉天闰还一枪在腹上,戳倒在地。 董平过来救我,被敌将张韬背后一刀,当场砍做两段……” 说到这里,张清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的腹部怎么样了?伤情严重吗?”呼延灼在一旁关心的问。 “出好在兵之前,赵监军给了我徐宁的宝甲,穿身上多护了一层。腹甲虽被厉天闰戳透两层,还戳破了肚子,但受的的是轻伤,没伤到肠子,不致命。” 张清也是大感万幸。 要不是赵监军在出征前强行要他穿上徐宁的护甲,自己就已经被厉天闰戳透腹部而死了。 现在腹甲虽被戳透,但是戳来的枪尖已经是强弩之末,力道都被卸完,所以自己只受了点轻伤。 他是马军战将,在那个山林里,马冲击不开,长枪施展不开,飞石绝技也打不出去,放弃了自己所有的优势,真是憋闷死了。 “厉天闰——”卢俊义狠狠一拍大腿。 “我一定要杀了他为董平兄弟报仇!” “其实,我这是被对方手下留情了。”看到卢俊义情绪激愤,张清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杀了我们董平兄弟,怎么还手下留情了?” “当时砍倒董平的时候,赵监军已经带人来到我们身后。董平虽被砍倒,我摔倒在地上浑身疼的动弹不得,他们本来在赵监军带着弟兄们冲过来的时候,还有足够的机会杀掉我,然后安全返回寨中。” “在那个张韬想杀我的时候,厉天闰的弟弟在关上隔空大喊,说要报答我们家监军的不杀之人情,所以留我一命,没有补刀。” 厉天闰再加上张韬,二人合攻被戳倒在地、且腹部受伤的张清,完全可以一招毙命。 他们就这么走了。 张清本是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他和董平一样年少轻狂,但是经过这一件事,他成熟了不少。 人家赵监军年龄也不大,就把事情摆的条条是道。 和赵监军比,董平就是个没脑子瞎胡乱撞的莽汉。“董一撞”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以前张清也莽撞,更多,还有少年人的狂傲。 现在关系最好的兄弟死了,远在京城的家里还添了儿子,他性格终于开始转变了。 “张清这次肚子上伤的也不轻,我们抢救回来时,肠子差点都流出来了,身上骨头还骨折多处。好在伤的都不深,止过血后,得静养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再往南,张清已经不能跟着我们继续战斗了。” 赵子俞在一旁沉着脸,向卢俊义解释张清的伤情。 卢俊义拍拍张清的肩膀:“没事!你一定要撑住。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呼延灼则老成持重地劝张清:“不要急,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 赵子俞喊道:“丁得孙!龚旺!” 丁得孙和龚旺站出来:“有!” “你们两个,护送张清将军和董平的尸体,去杭州城外的伤兵营那儿。照顾张清养好伤,还要找个好棺材,把董平葬了!” “得令!” 赵子俞又对张清说道:“我已经派顾大嫂、孙新、曹正等人去京城接家眷,你老婆也会带着儿子跟来秀州。好好养伤,等着和老婆孩子团聚吧!” 张清施礼道:“谢谢赵监军的安排!这次若不是有监军给的护甲,我已经当场肠穿肚烂而死。监军再生之恩,张清他日定当加倍报答。” 赵子俞还是一脸严肃:“董平已死,他伤亡三百多士兵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张清虽把部下士兵都留在山下营中,没有造成士兵的更大损失,但苦劝董平不成,还跟着一起去疯,活罪难饶。该得到什么样的赏罚,等裴宣来定夺吧!” 张清:“所有责罚,我都愿领。但是在临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还有什么愿望?” 张清:“我想把董平的那一对铁枪带走。带在身边,等我再想董平的时候,睹物思人,也算有个念想。” 赵子俞:“好吧!那一对铁枪你也可以拿走。但是肚子上的伤恢复好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你是绝对不可以出战的。” 张清说了声“尊令”,怏怏的跟着丁得孙和龚旺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赵子俞又招呼道:“卢副先锋,呼延将军,你们俩来的正好,咱们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解决厉天闰!” 第181章 厉家兄弟的穷途末路 独松关上的厉天闰早就坐不住了。 在他带着厉天佑和张韬斩杀董平之后,本以为关后的宋军会来报复,谁知当晚,身后的宋军突然无声无息的撤退了。 至于撤去了哪里?他派出几拨探马,都如同泥牛入海,出去就没再回来。 厉天闰知道:这帮宋军都是梁山出身,江湖上混的汉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等着他。可他又不知道这帮宋军藏在什么地方等着他。 后路被截断,说明德清可能已经失陷,杭州那边的情况也愈发不妙。 自己再坚守杭州的西北咽喉独松关,已经意义不大。 现在形势是:前后已经被宋军分割包围,腹背受敌,早晚是要被一口吃掉的。 士兵们也都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每天,都有大批士兵偷偷跑掉。特别是得知独松关被宋军前后夹攻后,士兵逃亡数字更是猛烈剧增,根本弹压不住。 独松关上本来有两千人守着,他又带了近万生力军和两万多壮丁。这两天,壮丁几乎跑了个精光,其他能战斗的士兵也跑了数千。 每天点人数,士兵的数字都在减少。 董平过来关下叫阵,他都不敢带着士兵过去应战,怕士兵趁机逃向山林深处,只敢带着张韬过去杀掉董平。 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出关的时候,营中又有不少士兵和壮丁趁机偷逃跑,和斩杀董平比起来,他感到得不偿失,亏大了。 偏偏这独松关像个漏风的寨子,不断有士兵从意想不到的位置溜走。 这样下去,不等再和宋军开战,光是士兵逃散,就已经不战自溃了。 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天,好在南北都没有宋军来攻击,但是手下的三万两千多士兵,已经逃走大部分,只剩四千多人的零头了。 在这种大势已去的感觉笼罩中,他一方面感叹:天不给圣公发展势力的时间。 哪怕能给点训练士兵的时间,有足够受过军事训练的士兵,也不会出现现在这个窘境。 另一方面,他也在考虑:自己该何去何从? 等了一天,南北两边先锋营和西军都没有动静。当晚趁着夜色,厉天闰带着心腹的三千多人,偷偷的撤离了独松关。 提心吊胆的走了半夜,厉天闰总是感觉黑暗中有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是黑漆漆的夜色中,他又找不到盯着自己的眼睛在哪里。 他绕开大道,带人走天目山的山间小道。 手下这些山民出身的士兵,特别吃苦耐劳,居然一夜奇迹般急行军六十多里,直插临安县。 厉天闰准备在临安县休息一下,就带人继续往南,翻山再走六十多里,直插富春江北岸找船,然后一路顺流而下去钱塘江,乘船到达杭州。 他手下这些浙江山地穷苦山民出身的士兵,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在山间行走,比走陆地还顺畅。 有时候,在山中骑马,都不及这些士兵们的脚板快。 这种出人意料的撤退路线,还有出人意料的行军速度,厉天闰相信:全天下找不出第二支能在山林间跑得那么快、那么远的军队。 当他们从山间出来,来到临安县时,天已经大亮。 士兵们都欢呼脱离了独松关死地。 “就地休息一个时辰!”厉天闰下令。 三千多疲惫的士兵,经过一夜高强度急行军,困的几乎站着就能睡着。 眼见到了山区间的一块平地,大将军又命令休息,纷纷乱七八糟的坐下。 有的人一坐下,就顺势躺倒,然后发出如雷的鼾声,开始呼呼大睡。 厉天闰正考虑是让士兵们睡足再走,还是马上就走的问题,突然周围一阵梆子响。 接着,前面和左右两翼,都神奇的出现了宋军。 正想打醒士兵们往后退。 一支速度快到出奇的骑兵,直插身后上山的退路。骑兵们打的旗号,是“征南副先锋”和“卢”字样的大旗。 是卢俊义带的骑兵! 厉天闰倒吸一口凉气。 手下人走了一夜急行军,身体疲惫到极点,再快,也赶不上骑兵冲刺的速度快,只能眼睁睁看着北边上山的后路,被卢俊义带骑兵截断。 绝境之中,厉天闰绝望的大喊道:“列阵!” 他准备垂死抵抗。 突然出现的宋军则不慌不忙,待到把他们团团包围之后,有耐心的列阵,堵死他们逃亡的每一寸出路。 西边,打出了“陈”字旗号,一个中年儒将带着一个面目俊美的女将,还跟着几个梁山好汉。 南边,打出了“呼延”的旗号,一个手拿钢鞭的将军,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副将,堵死了南下的去路。 东边,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带着一大帮看起来都不好惹的汉子,指挥军队拦死东去的大陆。 这下完了!四周都被围死,要在此地全军覆没了。 “厉天闰将军听好,我家监军,有话要和你说,请到阵前搭话!”东边一个大嗓门的将军大吼。 几声喊话过后,厉天闰来到前方。 赵子俞在摩云金翅欧鹏等人的环绕保护下,也来到前沿。 之所以让欧鹏跟在身边,是因为他会接飞箭。倘若是有人冷不丁射来一箭,欧鹏能伸手帮他接着,保护赵子俞不受暗箭袭击。 对面的厉天闰也惊讶的发现:段恺、石宝和司行方都跟在赵子俞身后。 “厉将军厉害,懂得夜里在山间急行军,走得那么远,还那么快。我们的马队在外围追,都差点没跟上。要不是事先在此有伏兵,几乎就要跟丢厉将军您了。” 赵子俞上来先客套。 把对手夸了一下,同时不忘声明:“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们也挺厉害,我的兵跑到这儿都能被你们找到。”厉天闰也客气一下。 “不是我们厉害。要讲原因,其一,我们有这山间所有适合行军路线的地图。其二,我们有两个猎户出身的兄弟,一直在暗中跟着你们的行踪,还及时发出了消息……” 他这边还没说完,北边山林中,出现两个猎户打扮的人。 这两个人一边和卢俊义的骑兵汇合,一边骂。 解珍:“这帮家伙跑得真快!跑得还他娘的真远!我们兄弟差点没跟上!” 解宝则说:“谢天谢地!赵监军本来在这就埋伏了人,骑兵也都收到消息,及时赶过来了!” 赵子俞不管北边的解家兄弟,对厉天闰继续说道:“其三,我们有朱武军师和刘姑娘神机妙算。他们一致认为:你不会走独松关山下大路,会走山间小道,绕到杭州南边去。如今看来,果然都被猜中了。” 厉天闰大喝:“姓赵的,是我杀了你们梁山的董平,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过我这些手下士兵,我愿意留下来抵命!” 赵子俞笑道:“你们这里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第182章 再次做出惊人之举 赵子俞在阵前,说是要把眼前的对手一个都不放过。 对面的阵营里,引起一阵剧烈骚动。 厉天闰怒道:“既然不愿意放过我等,还有什么好说的?姓赵的,让你的人放马过来吧!” 赵子俞还是在笑:“话我还没说完。西军的战斗力和嗜杀风格,想必你们也见识到一些了。我想让厉将军想一下:如果我放掉你手下这些人,等他们一窝蜂的回南边去,周围西军大兵压境,你的人,早晚还是会遭到屠杀的。” 厉天闰不吭声。 以后自己手下这些人是生是死,他管不上了。如果能让他们暂时躲过今天不死,自己的死,也算有点意义了。 “与其放任他们回家,再被西军抓住杀掉,不如让你的人投奔我吧!我可以安排他们不再参与南征的打仗,有机会躲开这场战乱。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是你可以听听你以前的同僚们都是怎么说的。” 说完,赵子俞往后退了一下,让身后的降将们出来说话。 段恺说道:“厉元帅,天不垂怜我南军,不给我们发展的机会。宋军虽然只打到杭州,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圣公如今大势已去了。 如今大家都是穷途末路,赵监军能保护我们不被西军杀戮,还能找地方安顿我们,令咱们浙江的兄弟有个安身之地,避过这战乱。赵监军说的你们这些人一个都不放过,意思是要把你们都保护起来。你就带弟兄们降了吧……” 段恺说了很多,石宝和司行方在一旁只是点头,偶尔,才应一声:“段恺说的对!” 厉天闰看看身后疲惫不堪的士兵,又看看自己的弟弟厉天佑和部将张韬、张俭。 他不信任宋军,但是相信石宝和司行方。这两人一定不会骗他。 厉天闰看看自己手下那些疲惫到极点的士兵,只得无奈长叹一声,狠狠把手里的长枪插在地上。 “按我们江湖的规矩:就地插械!向宋军投降!” 只要保住这三千来人不死,至于他本人是生是死,都不重要了! 身后有人说道:“我们不能用厉元帅一人的性命,换大家众人的性命!” 接着,身后又是一阵数千人的怒吼。 “谁说你们领头的厉将军要死了?大家静一静,都静一静!我们赵监军还有话要说!” 厉天闰头也不回,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 身后众军士都安静了下来。 赵子俞单骑出列,手里拿着一支羽箭。 “我赵子俞今天在这里,对天起誓:如果厉天闰将军带兵投诚于我,我将永远以诚相待,不伤害他和他手下人的性命。如有违背,下场有如此箭!” 说完,他狠狠把箭一折两段。 这是刘慧娘教他的招数,也不知道这种无聊的行为艺术,是不是有效果。 不料折箭为誓之后,厉天闰阵营里一阵欢呼,竟然高高兴兴的投降了。 赵子俞暗自感叹:这古人就是好哄,一个简单的盟誓,就老老实实相信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司马懿的洛水之誓吗? 厉天闰空手来到他身边,低头说道:“我听说过赵监军义释舍弟的事,希望监军还能再次放过他。如果能放过舍弟,我怎么死都不要紧!” 赵子俞:“你们都不会死,但是今后会暂时去我安排的地方躲躲,等风头过了再出来。特别是你——厉天闰元帅,我的手下里,好多人想杀了你为他们的兄弟董平报仇。 你先跟着我的护卫队里躲起来待一阵子,千万不要露面。等时间长了,大伙心情平息,你再出来。” 厉天闰:“我是败军之将,赵监军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是了。哪里还还敢有什么痴心妄想?” “我听张清说了,厉将军一杆大枪,独自对阵董平和张清的三杆枪,虽然董平一只手臂受伤,影响了武艺的发挥,但是一枪对三枪不落下风,你才是真正的勇将!” 厉天闰、厉天佑、张韬、张俭等人听后,都无不拜服。 赵子俞把他们的人马派给段恺安排,先休息和吃饭,然后全部调走东边去。 自己在后队,一人沉思着往后该怎么办。 连续拿下几个有实力的大将,华亭县一下涌来段恺秀州的一万多人,石宝手下在杭州外围的数千人,司行方的数千精锐,还有眼下厉天闰的三千多山地精锐。 两三万人齐聚上海一带,还都是新收的降兵,将领都是最顶尖的猛将,人心不稳,很难保证不出现哪天再反水的事。 要是宣赞、施恩他们控制不住,这就是隐患。 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隐患呢? 最起码,要有和他们匹配的兵力压阵,还要有得力的将官协调处理好双方的关系,还要防止梁山旧人和方腊旧部在上海起冲突…… 这些事,真的很伤脑筋。 他脑子里环绕这些事的时候,卢俊义骑马跑过来。 “赵监军,那个厉天闰和张韬真的不杀吗?” 卢俊义还想着为董平报仇的事。 “我不是说过了吗?人要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梁山的任何人动他俩!” “可是他俩杀了董平!”卢俊义争辩。 “大家是各自凭本事正面迎战,生死由命,比试的结果光明正大。谁被对方杀掉,都是自己本事不济。如果因为董平的本事不济输掉,就要杀厉天闰和张韬,天下人都会笑话我们梁山好汉输不起的。 留着这二人,以后继续南下的路上,还能以他二人说事,招降更多南军。” 赵子俞要的是能听从命令的人,董平不听从命令,自己非要花样寻死,一点也不能惯着这种倾向。 再说,赵子俞对董平的印象也不好。 没上梁山之前,董平是东平府的兵马督监,面对旧友郁保四带着王定六上门劝降,他把二人抓起来准备杀了。要不是太守程万里以“不斩来使”名义保下来,梁山就要少掉两条好汉了。 就是这个要斩说客的董平,在被梁山的扈三娘和孙二娘活捉以后,迅速归顺宋江,引军赚开城门,把自己上司程万里杀掉,还抢人家女儿为妻。 以前为恶就算了,招安后,这些坏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但是他这一次破坏纪律,由着性子乱来,此风绝对不能助长。都像董平那样不守纪律,无序的梁山好汉们等于是去集体寻死。 董平死就死了,不能因为这件事,再把厉天闰和张韬连累至死。 失去一董平,得到厉家兄弟和张韬、张俭,还得到三千多强悍的山民出身士兵,这就不算亏。 铁木真能重用活捉的敌将哲别。 岳飞能收容杀掉他亲弟弟岳翻的敌将杨再兴。 他赵子俞为什么不能容纳杀掉董平的厉天闰和张韬? 卢俊义见监军不愿意杀降,又说道:“一次收降这么多人,人心叵测,他们要是再次反叛,该怎么办?” “卢副先锋,关于防止他们再次造反这件事,我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还有些事,要咱们梁山好汉来帮忙实施……” 第183章 和卢俊义的对话 卢俊义问道:“监军有什么高见?” 赵子俞:“我们最近接收了不少投诚过来的敌军和敌将。要是把他们单独编成一军,就怕这些人中,有人未能彻底归心,不知什么时候再生事端,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要是都杀了,就怕后面的敌军知道,以后没有人敢投降我们了。 所以我想出一个新办法,想把这些人,和我们的人混编起来,不上战场,先一起训练。” 卢俊义不明白:“怎么个混编训练法?” 赵子俞见他不明白,就继续解释:“所谓混编训练,就是在我们的人中,混合编入那他们投诚过来的人;在他们的编制中,也加入我们的人。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防止过于疏离而产生叛乱。” 卢俊义:“没有这么麻烦吧?给他们派个监军过去,不就成了?” “咱们梁山好汉里,能做监军的人选太少。而找朝廷要监军人选,就怕朝廷派来的人选不称职,态度过于倨傲,一招不慎,反而把这些人再次逼反。所以把他们都编进我们的军队里,效果最好。” “要是朝廷知道我们私自收容俘虏扩军,而且是万人级规模的,岂不是容易被人指责蓄意谋反?” 卢俊义又说出另外一条他担心的事。 “如果先锋营的监军是别人,卢副先锋担心的事,很有可能发生。不过,你们现在的监军是我。” 赵子俞指一指自己。 “我不会自己上书朝廷告发我自己的。” “那这个事也不能瞒得长久啊!即使赵监军不说,但是时间一久,还是会传出去的。私下蓄兵练兵的罪名不小,说不定还会连累赵监军被人弹劾的。” “不用太长久,只要一段时间,把投诚的人都稳住,保证我们继续南征的时候,这些人不再造反生事,等威胁小一点,咱们就逐步淘汰放人,把他们都遣散走!” “这些投诚兵都编到哪支部队去呢?”卢俊义还是心中没有谱。 “徐宁和林冲都是禁军教头出身,有训练军队的经验,我本来想让他们单独带一支队伍出来,管理这批投诚人员。但是现在徐宁受重伤,已经到秀州治伤去了。只剩林冲,恐怕孤掌难鸣,所以我还想找你要几个梁山好汉。” “赵监军想要谁,尽管说就是!” “我想在杭州城外东北空地开辟一块安置营房,把最近投诚的士兵都安顿在那里。由林冲做总教头负责训练,再调马军韩滔、彭玘做副手,韩彭二将以前都是团练出身,对练兵也是有点心得和经验的。 周通、陈达、杨春、杜迁等人本事低微,以后南下路上就是上阵,恐怕也起不了大作用。但是这几人久经沙场,对于军旅情况熟悉的不得了,把他们的行伍经验教给这些新兵,能迅速提高新兵的见识。 对于训练,其他我不管,但是他们的人和我们的人混编以后,每日都要进行分组对抗训练,输赢都只论整队人的集体功劳,不突出个人功劳。这样培养他们的团队合作精神和集体荣誉感,在团结协作中养成友谊和默契……” 赵子俞开始讲未来企业的拓展训练内容。 后世的戚继光能把义乌斗殴的几大死敌——矿夫、农民和地主武装等几股势力拧到一起去,训练出那个时代最强的戚家军。赵子俞相信:自己就是达不到戚继光的水平,抄作业也能抄个八九不离十。 卢俊义听了混编设想,连连称妙。 “赵监军您看起来像个文人,但是这练兵法子,确实高妙至极。这样一来,既消除了投诚士兵的敌意,还迅速把他们和我们融合到一起,比我们梁山以前逼着加入的人杀人,搞入伙‘投名状’来得巧妙! 不过这么一来,要是按照一比一进行人员编配的话,我们的兵马又少了不少,进攻杭州的兵源,可能会有点捉襟见肘。 再说,现在先锋营的那些士兵,大多还不是我们梁山的喽啰,恐怕……” 在称赞完赵子俞的想法,他又说出自己的担忧。 “关于你们梁山遣散那些喽啰的事,我再想办法给你们补充。你先把林冲、韩滔、彭玘他们调给我就行。” 卢俊义大包大揽地说:“只要赵监军要人,这个好说。” 赵子俞还有没说的话,这些话他不方便给卢俊义说。 他听说梁山把喽啰遣散以后,很多喽啰不知该去哪里好,就在梁山脚下的石碣村落户安顿。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些人的安家费,估计也应该用的差不多了。 要是把这些有战斗经验的人找回来一万人,放在上海镇守卫,天王老子来了,赵子俞都不惧。 还有杭州这边,等杭州城外的投诚人员改造和训练好以后,借着甄别和清洗淘汰的名义,把他们分批遣散,让他们自己去上海浦报到,这样就可以迅速建立起三万多人的混编军队。 上海一带地形不是理想中的攻守地形,但是那里是发展经济的好地方。 清末,太平天国李秀成率十余万大军都没能拿下上海,说明这地方防御建设好了,还是能坚守住的。 有兵有将有基地在手,还会怕谁啊?当割据军阀,怎么都能硬撑到靖康年间。 有些话不能和先卢俊义讲,就只能先说说安顿投诚士兵的事。 “还有卢副先锋你说的进攻杭州的事。我们现在收编掉司行方和厉天闰,任务算是已经完成。现在就回灵隐寺,咱们收拾东西,然后撤出杭州城西!” 卢俊义大惊:“带了这么多人出来,杭州西边这一片就放弃了吗?” “对!全部放弃!” 赵子俞得到两大降将和一批部队,已经心满意足。他要去杭州东边,想法把邓元觉也弄过来。 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 见到卢俊义有点想不通,他只好解释自己的另外理由。 “杭州城西这边易守难攻,我们的水军船队又进不了西湖。每天让李俊对着杭州西城轰击,还在西城外山上都竖起旗帜虚张声势,是不想让城里的人从那个方向杀出来。 他们出不来,我们也很难攻进去的。 与其这样,不如把西边的战场让给西军。他们在独松关不支援董平,我也让出这处阵地,让他们西军在杭州城西吃点亏。顺便,先报了他们不支援董平之仇! 至于攻城会打成什么结果,我们先锋营和西军大家各安天命。我就不信,西城再好打,能有北城和东城好打?” 说到这里,赵子俞笑了。 卢俊义也笑了。 董平之死,吃了西军一个暗亏也是原因之一。 能为董平报仇,让西军也吃个暗亏,他卢俊义是绝对没有意见的。 第184章 在杭州城下暗自准备 赵子俞带着先锋营最强的配备,并未攻下杭州西城,居然大模大样班师回来了。 他把宋江苦心派去的所有军马,全部撤回。 随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董平的灵柩。 见到折了董平,宋江先是一阵大哭。再见到派去西城的全部军队都撤回来,更是一阵于心不甘。 宋江虽然在城北也没有进展,但是没有失去城北的据点,从面子上来说,他表现比赵子俞好一些。 赵监军虽不敢惹,他还是忍不住幽怨地说:“就这么白白放弃杭州西,太可惜了!不能因折了董平一人,误掉国家大事。” 赵子俞一点也不惯着他。 “西城地势太难攻,硬打下去,即使将领不伤亡,士兵也会伤亡惨重。而且我们背后有西军。西军不帮忙也就罢了,要是他们再从背后翻脸攻击我们,把我们也当叛逆杀了……这事不得不防。” 西军不讲礼貌,抢功,还坐观董平苦战不救,赵子俞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赵监军也要三思啊!这有希望打赢的仗,哪里轮得到我们上,让我们上的,肯定是没有希望打赢的。 把没有希望打赢的仗打赢,我们才有机会出头,但也仅仅是个出头的机会。容易打的仗,根本轮不到我们梁山好汉!” 宋江终于也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的使命,是让你们梁山尽量少的死人。如果大家都死了,只留你宋先锋升官发财,你会心安理得、高枕无忧吗?晚上睡觉时,夜深人静,你会不会想起战死的兄弟? 现实的情况,无论你怎么对朝廷表忠心,也是被人看作草寇、贼人。打下杭州固然好,方腊大势已去。西军要是在背后突然对我们动手了,那时该怎么办?有句话叫‘鸟尽弓藏’啊!” 听到这些话,宋江也就只好无奈的作罢。 随他去,就让西军占据西湖,让他们也感受感受江南的水战,好好喝一壶。 北城和东城每天都在轰城。除了轰城,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攻城动作。 宋江也清楚,派士兵蚁附攻城不现实。 第一,杭州城高池深,自己的士兵根本没有本事接近城墙,估计在护城河这一道,就已经损失惨重了。 第二,手下的士兵不同于以前梁山的小喽啰,小喽啰们不怕死,这帮官兵畏死情况严重。 “宋先锋,考虑到杭州城太难攻击,我想了一个笨办法:咱们先暂时对杭州围而不攻,顺便开始训练士兵的勇悍精神。等西军杀到杭州城下,咱们再联合攻击,你看这样好不好?” 宋江有心想独自抢占所有攻下杭州的功劳,但是监军掣肘不配合,而且要是攻占杭州的功劳全都被自己抢走,西军面子上无光,恐怕这帮兵油子们会不会黄雀在后,在背后对自己动手? 一切潜在危机都有可能真正发生,他也就只好勉强同意。 于是,先锋营的攻势越来越松懈,每天就是象征性的轰轰城。 先锋营这边攻城形势一松,城内的南军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敢轻举妄动出城交战。 从临安县撤兵回来时,赵子俞留下解珍解宝,派他们兄弟俩去穿过临安县,去富阳侦查一下。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机会。 富阳在杭州西南,是南军撤回睦州、歙州的必经之路,还是南军支援杭州的必经之路。 《水浒传》上明确记录:解珍解宝是在富阳江附近,找到打杭州的机会。 现在就是要一边等解家兄弟的消息,一边练兵备战。 在杭州城东北的荒地上,宋军的投诚军大营,一日内就建好。林冲成了训练新军的总教头,带着一帮兄弟,和南军混编成几大不同的编组,然后每天玩命训练。 每天军事训练结束,都进行小组之间的对抗性游戏。 所有的军事训练和放松游戏,全是小组间对抗性的。先锋营出一万人和投诚军混编,自己的队友里有以前的战友,还有以前的敌人。自己需要对抗的对手团队里,也是这么编排。 只要有小组取胜,南军、宋军、梁山旧人都欢乐成一片,庆祝自己的团体获胜。 几天下来,大家都被欢乐的气氛感染,人人脸上都有了笑意。 甚至有时候,石宝、司行方和厉天闰等人,也兴致勃勃加入这种混编小组的游戏,和梁山好汉们编成同组队员,同仇敌忾对抗其他小组,同赢同输,玩的不亦乐乎。 看到这几个降将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赵子俞为他们能融入自己的团队,也感到由衷的高兴。 身后上级任何催促进军的理由,赵子俞纷纷充耳不闻。 尽管宋江每天都在赵子俞耳边吹风:“今日杭州守军,好像比昨日又松懈了一些!” 赵子俞都不理会,他只等自己人带来的消息。 解珍解宝的消息暂时没等来,却等来白胜快马从远方带来的消息。 “我奉赵监军之命,快马去丹徒找杨志哥哥,终于顺利回来,幸不辱命。” “杨志在那里过得怎么样了?” “那里的人都受不了他的坏脾气,每日只有一个仆人按时送饭,其他人都不怎么理会他。 我跟他说了上海浦秘密基地的事,还说赵监军请他转移到那里主持军务,杨提辖当场就说不装病了。还对照顾他的仆人说,让仆人向上汇报,就说杨提辖已经病死。扔给仆人二十两银子,转身雇船,从长江向东去了。 看着他的船走远,我才快马回来!” 听到白胜的汇报,赵子俞连连点头。 “好!上海浦有杨志镇守,起码算是有个大将在那里了。杨志弓马娴熟,步战和马战都有一套,水平不次于梁山五虎,上海那边算是稳了!” “对了,在长江边临分别的时候,杨志哥哥说,他送你的宝刀,是方腊核心人士合伙出钱帮他打造的,好多他以前征花石纲时的故人,都认识这把宝刀,赵监军南下时,有些时候在南军高层中亮出这把宝刀,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白胜又汇报一条新的信息。 “哎呀!宝刀被我送给阮小二了!”赵子俞拍拍脑袋,有点遗憾的说。 “这么好的宝刀,为什么送人啊?”白胜急躁且又遗憾的说。 “前几天我遇上阮家三兄弟, 我看阮小二随身的佩刀不咋的,是一把粗制滥造的铁刀,就把杨志送给我的宝刀转赠给他了。他经常冲杀在第一线,用得到那把刀。” “那怎么能行?我帮你找他要回来!”白胜要去找阮小二。 “不要去了!那天我还让阮小五重回梁山,到石碣村帮我们走访,找回一些梁山旧部,求人办事,不给个什么礼物,怎么好意思开口?”赵子俞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白胜也无语了。 让阮小五重回梁山,找回散落在石碣村的旧部,这是要在上海浦大干一场了。 这时,郭盛和吕方又快马找过来。 “启禀赵监军——” “是不是想说:杭州今天的守备情况,又比昨日有所松懈?我都快把耳朵听出茧子了!”赵子俞被宋江天天旁敲侧击战术弄的是心烦意乱。 “不!是西军来人联络了。想要和我们联合,夹攻杭州。来联络的人,还是个大官,宋江哥哥让我们赶紧把监军找回去,一起会见西军来人。” “好吧!我这就过去。” 第185章 西军来人 在宋江大风中军大帐中,赵子俞见到西军派来的联络人。 联络人是个年龄在五旬左右的高大汉子,名叫杨惟忠,据说在西军任右军都统制,是个类似后世副军级的大官。 来的路上,遇到陈希真,陈希真听到杨惟忠的名字,也吃了一惊。 据陈希真介绍,这位杨惟忠,大有来头。 他是西军名将,蕃落军的头子,原名康炯。 其祖上为仁宗时大宋名将康保裔,康保裔在对辽作战时失败被擒,在辽国做了大官,还被辽圣宗赐贵族萧氏女子为妻。 后世评书《杨家将》中的杨四郎,就是根据康保裔的事迹改编的。 康家虽被辽国厚待,但是一直“身在辽国心在宋”。 宋哲宗元佑六年,二十岁的康炯离辽归宋。 离别之时,康炯的父亲为康炯取字惟忠,意为靖国惟忠,洗祖先之耻。 康炯干脆就化名杨惟忠,参加了西军中的蕃兵部队。 在对阵西夏前沿的近三十年期间,杨惟忠作战勇敢,屡立奇功,一路官位升到皇城使,雍州刺史,安西州延边安抚副使,骁骑尉,官家赐“雄勇将军”旗帜以示恩宠。 要不是元符三年杨惟忠上书朝廷的那场风波,他的官衔还能做的更大。 当时,宋哲宗驾崩,立什么人做皇帝,朝内朝外都在议论。 这个杨惟忠不知死活,上书反对赵佶继位。 宋徽宗赵佶继位后,杨惟忠被打入宰相章惇一系。 章惇在拥立谁做大宋继承人时,说了最着名的一句话:“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后来皇太后当家,硬把端王赵佶立做了皇帝,而曾经夺取西夏大片国土的章惇,自然被打为“奸相”。 杨惟忠则是被以“外将不应言拥立事,欲行废立谋反”的罪名,降为内藏库副使,渭州兵马监押,贬官惩罚。 只要是金子,就总有发亮的时候。 四年后西夏战场吃紧,杨惟忠又被宋徽宗启用,征战在西夏战场上。 这次过来围剿方腊,他这样身份的人能出现在杭州城北来联络,说明西军对联合进攻杭州的事,还是比较重视的。 一路上,陈希真有意无意的提醒和敲打赵子俞:杨惟忠这个人,一定不能得罪。 他连谁当皇帝都敢发表意见反对,你一个小皇族,要是被他上书咬死,估计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听了陈希真的介绍,赵子俞不但没怕,反而对这位杨惟忠有了兴趣。 见到杨惟忠后,他恭恭敬敬,施以晚辈见长辈的礼仪。 杨惟忠见到赵子俞也是一阵称赞。 “早就听说先锋营的赵监军是个大才,今日一见,不仅聪慧过人,还生的唇红齿白,一表人才啊!” 夸赵子俞不仅有才,还长得帅。 “杨大人谬赞了!”赵子俞连忙客气的拱手答谢。 “这次老头子我亲自过来,也不跟您们来虚的,就是想做好友军之间的联络,把咱们大家联合起来,围攻杭州城!” “我们一定会好好配合上官。还想敢问杨大人:大军的攻城计划中,我们该做些什么?”宋江态度恭恭敬敬。 对于自己这种四、五十阶的低级保义郎,面对曾经做过十六阶皇城使的高官,他宋江只能仰望。 “关于配合,这事儿你们还好意思说!”杨惟忠反而先笑了。 “为什么不能说啊?”赵子俞明知故问的打哑谜。 他看出杨惟忠不像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也大着胆子故意打趣。 杨惟忠坦率地说道:“你们本来就占据了西湖那边的有利地势,还不管真假,虚张声势攻了几天。甚至你们还有余力,把我们打败的德清县、独松关的敌军溃兵给吃掉了。 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把杭州城西占据的阵地全都放弃了?这是在搞什么鬼?” 面对质问,宋江不敢说话,只是直直望着赵子俞。 一切都是你赵监军干的好事,你来给上官解释吧! 赵子俞也不客气:“我们在德清县南边,截杀敌军溃兵,你们西军中有个叫韩世忠的,带着一小队百十个人,就敢直冲我中军核心,要不是现场有一万多人围着,他几乎要虎口夺食,把俘虏都抢光了。我最后无奈,只能让他拿走敌将司行方的大刀和马匹,才安抚好他。 我们在独松关背后攻击,配合你们攻打前关,你们西军的人听到动静,竟然立刻收兵不打了,害得我们损兵折将,还死了一员会使双枪的勇将。现在一说到配合,先锋营里的人就要开始心跳的特别快。” 听赵子俞这么一抱怨,杨惟忠哈哈大笑。 “韩世忠是我们西军中最谨慎、最善良的人了。换做别人,还不知道怎么黑吃黑呢!正是为了防止这种冲击友军、抢俘虏、抢战利品的事情不再发生,所以老头子我亲自过来了。” “讲到联合,你们西军不能没有进攻的阵地,我们把杭州西城的阵地让出来,大家正好并肩作战。” 赵子俞说得振振有词。 杨惟忠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小滑头!我们西军都是常年在西北边塞作战的汉子,擅长陆战、野战和骑兵作战。一年四季喝水都困难的兵,你现在把西湖战场让给我们,我们的兵又不善于水战,你是想让我们的兵下湖喝水啊!” “杨大人,其实不用水战,西湖也可以陆战的。”赵子俞提醒。 “怎么个陆战法?” “我们在西湖中扔下几十艘小船,西湖东南角的净慈港,还有南军收集的西湖水面上的船只。其中有三艘楼船,开到西城墙边,那就是直接上城的跳板,上下城头如履平地。只要你们西军拿下净慈港,夺下停泊在那里的船只……” “说得轻巧!这么容易的事,你们去的时候怎么不拿下的净慈港的船?”杨惟忠反问。 “我们兵少,又要围攻杭州,又要西向防止腹背受敌,根本不敢真的攻城。一切进攻杭州的举动,都是虚张声势。现在西军来了,大家手上都宽裕了,才敢有想法。 要不,你们西军让出西边阵地,开到城北或城东来,我们全力攻打城西。” 赵子俞说话有点瞧不起人的模样。 杨惟忠脸色一拉:“你这是看不起我们西军?论水上作战,我们差点,要讲陆战,我们怕过谁?” “那西城?” “我们攻了!”杨惟忠打包票。 其实杨惟忠也一样精明。 西城虽然有西湖阻隔,但是宋江占据的城北和城东地区,也都是江南水网河道,他们西军的骑兵一样纵横不起来。与其这样,不如就从西城入手,还显得大度些。 赵子俞和宋江一起向杨惟忠施礼表示敬佩。 “你们俩就别假惺惺的瞎客套了,咱们不说那没用的!我知道,你们一定有攻打杭州的办法,说出来听听吧!” 杨惟忠这时也图穷匕见。 “长者面前,不敢隐瞒欺骗,我们确实有。” 赵子俞也老老实实承认。 第186章 攻打杭州 一天后,解珍解宝从南边侦查回来了。 解珍禀报道:“小弟和解宝被赵监军派遣,侦查到杭州城南外二十多里,在一个叫范村的地方,发现江边停着一连串大概有好几十只船。 过去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是富阳县的一个袁评事,带人送给南军的粮船。 据那个袁评事说:他们根本不想帮方腊收粮运粮,但是若不从,全家都要被杀害。只得奉方天定的令旨,要在周边征收白粮五万石。袁评事在各村县勉强征收了五千石白米,先解来交纳。 来到杭州城附近,发现我们大军正围城准备厮杀,不敢再往前走,所以屯泊在范村。小弟得了备细,特来报知主将。” 赵子俞大喜:“我就一直在等你们俩这边的消息,现在终于等来了。” 吴用也高兴的说道:“这是天赐良机,我们就从这粮船上找机会立功了。” 宋江则毕恭毕敬的来到杨惟忠面前:“杨大人,您看该怎么办才好!” 杨惟忠爽朗地说道:“你们不就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吗?现在机会出现了,不赶快部署,还假惺惺的来问我!就按你们事先准备的部署,咱们约好时间,一起协同,联合攻城!” 第二天夜间,大约二更时分,杭州城南的吴山粮仓内,打扮成民夫的李云、石勇,警惕地守卫在一堆粮食堆前。 在粮堆里,轰天雷凌振熟练的打开九个预先做了记号的粮袋,倒掉掩护用的浮米,抽出九个箱子。 背粮民夫打扮的白胜、穆春、汤隆、王英、扈三娘、邹渊、邹润都跟在他身后。 他们是化妆成运粮队,跟着反水的袁评事混进杭州城的。 经历城内层层严格盘查,都顺利蒙混过关。 凌振一边分发藏在米袋子里的武器,一边小声说道:“每人帮我带一个箱子,我说怎么用,就怎么用,都得听我的,明白不?” 众人一起点头。 “几更行动?”刚被从禁闭中释放出来的王英问凌振。 “三更!”凌振回答。 “赵监军说了,我们混进城来的这些个人,等我放第一个炮声为信号,大家就四处放火,在这杭州城内制造混乱。” “咱们的人马会不会不来接应。”刚刚归队的汤隆不放心的问。他在常州吃过被放鸽子的亏,现在还心有余悸。 白胜道:“放心,现在城外是赵监军在坐镇,都是自己人。” 穆春也说道:“我们装作送粮队混进城时,你们也都看到了:咱们大军就悄悄跟在城外二三里外,半盏茶的功夫,就能杀进来。” 汤隆道:“可咱们这地方距离西军攻击的净慈港更近,要是西军晃点我们,咱们将在杭州城里死无葬身之地。” 白胜:“放心,虽然西南方向是西军的攻击地段,但是这里距离东南候潮门也不远,那里是我们赵监军和宋江哥哥带队。为了争到这个进攻东南候潮门的机会,赵监军把北城阵地也全都让给西军了。” 邹渊:“赵监军又来挖心战术。这个战术我们用过好多次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敌军防备?” 邹润:“我也怕,怕夜路走的多,终究遇上鬼。里应外合这个挖心招数,咱们用的太多太滥了。” 白胜:“赵监军说了,这次是最后一次用。还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记吃不记打。” 说话期间,几个人把箱子分配完毕。 这时,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走了进来。 “马上要准备行动了,你们还在这儿吵吵什么?”张青说道。 白胜说道:“没什么,我们就是在行动前随便聊聊天。外面怎么样?都摆平了?” 孙二娘轻松地说道:“全解决了。守粮仓的南军,晚饭时饭里、水里都中了我下的蒙汗药。大多睡着了。有几个没麻翻的还在挣扎,被我和张青一刀一个,全都送走了。” 邹润:“别骗人了,你们两口子身上,怎么连点血迹都没有?” 张青亮出一把带血的刀子,不屑地说道:“我们两口子杀人,还能把血溅到身上?要是真这样,说出去——都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孙二娘也亮出一把带血的刀子:“我把你头上那颗肉瘤割下来,保证不会被血溅到我身上,邹润你要不要试试?” 邹润很灵便的一缩头:“不要!你那一刀下去,我这独角龙就变成没角龙了。” 众人又一阵轻松的嘻嘻哈哈。 杭州东南城候潮门外,黑暗中,赵子俞和宋江并排站在钱塘江的大船上,等候城内的动静。 “现在是几更了?”宋江问。 裴宣在一旁拨弄着手里的一串念珠,用拨动念珠在默默的计算时间。听到宋江问时间,他抬头说道:“马上就要到三更了。” “城东进攻队伍准备的怎么样了?” “宋先锋放心,有卢俊义在那里带队,我们先锋营近半人马埋伏在离城二里的地方,就等着城中的信号,攻打东城。”赵子俞对身边的宋江说。 “西军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宋江又问。 戴宗走了过来:“他们在城北布了三万人马,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已经全面越过上塘河,悄悄在城北借着夜间部署进攻准备。” 赵子俞在黑暗中笑了:“宋先锋放心!城北的总指挥是刘光世副帅的父亲刘延庆,得知刘老将军亲自指挥攻城,刘光世副帅已经从秀州赶到城北去帮忙了。” “我们付出这么多代价,要是在城南这边表现不好,那就面子上无光了!”宋江轻声说出自己的担忧。 “对了,城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宋江又问到自己最不放心的位置。 “西军早已占据西湖西岸,就连苏堤上都是警戒哨,不过净慈寺方向,没有看出有任何动静。”花荣郁闷的说出自己的侦查结果。 “西边战场是杨惟忠大人亲自带兵攻打,马上就是约定的总攻时间了,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又出什么状况了?”宋江紧张的搓搓手。 “这个时间,再去证实或催促都来不及了。反正西湖对岸都是西军的人马,敌军就是想从西湖这边突围,也不容易逃掉。打好城南方向,我们不要管他们了!”赵子俞沉着脸说。 也就在这个时候,杭州城中的吴山上,突然凌空窜起一颗信号弹,光亮的轨迹划破夜空,在杭州城上方绽开鲜艳的火花。 接着,“砰”的一声,很大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杭州城,声音传了很远。 声音过后,城内不断有手雷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火光,也从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 “凌振他们在城里动手了!”赵子俞兴奋地说道。 黑暗中看不清宋江的脸色,只听他的声音在大吼:“全体都有,向着杭州城——进攻!” 第187章 杭州城内的混战 三更时分,杭州城南的吴山上突然响起炸雷般的响声。 这些天被宋军围城连续炮轰,南军很熟悉城外火药爆炸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城外响起一点都不稀奇。但是在城内响起时,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们都慌了。 难道宋军已经进城了? 城墙上各个方向的守军被惊动,都拥在城墙的高处往城里看。 只见火光以吴山为中心,不断向各个方向扩展。随着火光烧起的范围扩大,城内各处的爆炸声也此起彼伏。 城里沉睡的人们都被惊醒,仓促之下,城内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处都是惊慌和混乱。 不一会儿,士兵找军官,军官找士兵,有人牵马,有人逃命,有人试图集结军队,还有妇女和小孩的哭喊和不知哪里来的格斗拼杀声…… 整个杭州城像是开了锅,各种混乱声响开始鼎沸起来。 城上的守军不断有人惊呼:“宋军进城了!” 这啥时候进来的? 这边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城墙外动静也起来了。 有人往城外黑漆漆的旷野上扔出一个火把,想探看一下城外的动静。 随着火把照亮的范围延伸,城上南军惊骇地发现:静悄悄的城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宋军,正借着夜色,无声的悄悄接近城墙。 “宋军来了!” 城墙上的士兵们也开始鼎沸凌乱了起来。 城下的宋军感到行动已经被发现,干脆点起照明光亮,在火光的指引下,发起对城墙和城门的进攻。 城头上的士兵们是懵圈的。 这是要防备城内,还是要防备城外啊? 没等他们做出决策,在城下火光的指引下,城下的抛石机、火炮、床弩、箭雨等攻击手段都一股脑的打上城墙。 抛石机除了抛石弹,还扔发烟弹、毒气弹和燃烧弹。 一通乱打,令城墙上到处都开始燃烧和冒烟。 毒烟熏的守城士兵睁不开眼睛,燃烧的火球则给城下指明了进攻方向,不断招呼过来的石弹、铁弹、床弩、乱箭,把城墙上的守军打得鬼哭狼嚎。 守城士兵大多是新兵,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第一次遇上,好多人都懵了。 杭州西北角的北关门被宋军重点进攻,很快就让宋军得了手。 再往东,艮山门那边也被宋军猛攻。 得知北关门失守,宋军又顺着城墙甬道往东杀来,艮山门的守军立刻陷入北边和西边两个方向的苦战。 宋军夺下北关门,北边河道里早前预备好的船只,源源不断从上游开进西湖,每艘船上,都站满了西军士兵。 船只进了西湖,西湖南边的净慈港也突然泛起了火光。 南军士兵惊讶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净慈港早已经被宋军悄无声息的占据。港内三只最大的楼船,满载宋军和北边进入西湖的宋军船只汇合了。 三艘大船直插涌金门,在靠近城墙的时候,船上伸出跳板,搭在城墙上。一个个全副武装的西军武士从大船上冲上城墙。 领头第一个西军冲上涌金门城墙,连续砍倒两个人,晃着血淋淋的大刀吼道:“西军韩世忠在此!挡额者死!” 韩世忠的身后,源源不断的西军士兵从大船上冲进城墙。 大船的下面,一只只小船来回运兵,把士兵送进大船,再借助大船登城…… 苏堤上,杨惟忠看着这一切,老头哈哈大笑。 “干得好!干得好!孩儿们干得好!” 然后他又命令身边的传令兵。 “传令!等和城北、城南的人马在城墙上汇合,就让韩世忠带人,下城墙一直往东打,把杭州城给我截成两段!” 城东,菜市门和荐桥门被卢俊义和朱仝分别带人攻打。 朱仝带兵来到荐桥门边,正在紧密攻打的时候,就听里面一阵混乱的爆炸声和惨叫声响起,城上没了抵抗的动静。 先是一面白旗在火光中摇晃,接着,白日鼠白胜的脑袋从城上露出来。 “各位各哥哥,让弟兄们不要再往城里射箭开炮了,这个门,我们已经占了。” 说完,城门缓缓打开,青眼虎李云和石将军石勇满身是血,手拿兵器站在城门之后。 地面上,乱七八糟躺了一地尸体。 更远的地方,轰天雷凌振和金钱豹汤隆各自手提着手雷,拿着火把,在警惕的警戒着瓮城的大门。 如果不快速冲破瓮城,很有可能进了城门,军马被闷杀在这瓮城之中。 “冲进去!”朱仝大喊。 手下士兵在史进、鲁智深、武松等人的带领下,如同黑夜中的一股狂飙,快速向城内杀去。 瓮城两边的城墙上,张青、孙二娘、邹氏叔侄、穆春、王英、扈三娘等人正在驱赶瓮城周围的守军。 面对人少的对手,他们就直接格杀;面对人多的对手,他们就不讲武德的扔手雷。 守卫瓮城的敌军人多,却被他们少数几个人杀的节节败退。 “肃清城墙上南北之敌,和菜市门、候潮门的同袍汇合!”朱仝下令手下上城墙扩大战果。 众多士兵和将领登城,九纹龙史进和花和尚鲁智深也想上城墙。 “二位哥哥就不要上了,你们带人往城西进攻,截断他们城内的支援!”朱仝给他们指派另一个方向。 在宋军里应外合的凶猛攻势下,南军纷纷放弃阵地开始逃亡。 方七佛、方天定等人都居住在吴山东边山脚下的行宫中,听外面混乱的动静了大惊,急急披挂上马,带人出来督战时,发现各门城上军士已都逃命去了。 只有争功的宋军,在或登上城墙,或撞开城门,源源不断的开进杭州城来。 走得稍慢一些,城内居然被从西边杀来的一股野蛮西军截为两半。 杭州本来就是一个南北长、东西短的狭长城市,被西边来的军队截为两半,这就马上要大势已去。 方天定气得大吼:“城西是怎么回事?涌金门那边是没抵抗吗?” 手下有人来报:“攻城之前,城西南的净慈港,早就被宋军悄无声息的预先占据。城内炮声响起来时,宋军利用港内抢到的三只大船,直接搭上涌金门,从城头登上城墙了。” 方七佛也在气急败坏:“怎么城墙上的人不抵抗吗?” 败退下来的人说:“他们乱箭如雨,压的根本抬不起头。上城的西军有个小校尉,特别勇猛,一个能打五六个人,上城如入无人之境,我们根本拦不住。” 正说着,截断东西城的宋军杀了过来,为首的一人,凶猛格杀任何阻挡他的南军兵马。 “西军韩世忠在此,敌将拿命来!”西军为首的那个人,直接迎面挥刀杀砍过来。 有士兵认得,惊恐地说道:“从西城墙第一个登城的就是他!” 顿时,刚集结起来的士兵们又要一哄而散。 方天定一脸凶悍地说道:“给我上!先杀掉此人!” 第188章 鲁智深和邓元觉的第三次单挑 有方天定在,惊魂未定的士兵们不敢乱跑,只得听从命令。 众士兵列队攻向韩世忠带的领头小队。 韩世忠穿插前进的太快,跟进的兵少,敌方兵多,在暂时以少对多的局面下,见到众多敌军不跑,都集结向自己攻来,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疯狂的哈哈大笑。 “拖住他们!等我们后续的同袍上来!” 韩世忠勇敢地带着他的小队,做出包围的架势,用少数的百十人,去兜方天定的大队人马。 方天定带来的人马虽不是久经战阵,也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军事训练,但这些人都是皖浙地区的贫苦山民,打起架来也是勇悍异常。 面对冲在最前面西军小队,双方直接陷入激烈的格斗。 方七佛在黑暗处把形势看的很清楚。 对面宋军还未真正切断杭州城南城北的联系。 在这夜色中,打破宋军在城内的阻隔,让城南和城北互相呼应,就还有可能趁乱,把冲进城内的宋军赶出去。 如果僵持着或是被直接切断城南城北的联系,那杭州才是真的保不住了。 对面的西军很精明,明知人少打不过,可就是凭着一股血勇,在死拖着不让他们冲向城北。 特别是那个自称名叫韩世忠的校尉,明显是这帮人的主心骨,还异常勇猛的冲在最前面。 必须先解决他。 方七佛看了一下身边跟着的几个部将,对邓元觉命令道:“元觉国师,你去解决那人!” “小僧去会会他!” 邓元觉提着浑铁禅杖,杀向韩世忠。 韩世忠正在人群中打的所向无敌,心想这帮菜鸟也就不过如此。 不料对面敌军中突然杀出一个大和尚,手舞禅杖迎头打来。 他用砍刀上去迎敌,双方武器一碰,金铁交鸣,发出很大的声响和火花。 只一个回合,韩世忠力弱,兵器也没有对方的重,被迫连续倒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他发现:自己的砍刀已经被震掉一个豁口,自己的两只手臂也在发麻。 此人好大的力气! 没等他有机会思考破敌之策,对面的和尚举着禅杖疯狂向他攻来。 头顶、脚下、左侧、右侧、面门、胸口、小腹、手肘、膝盖。 电光火石之间,对面的大和尚已经连续攻击了十来招。 韩世忠待到接下邓元觉的连续快速攻势之后,咬紧牙关,回手开始反击。 邓元觉见到对手还有能力向他反击,先是惊讶,然后低吟了一声佛号,转手和韩世忠以攻对攻。 韩世忠遇到了平生以来最强的劲敌。 面对这样一个武器比自己重,速度比自己快的对手,招式还比自己凌厉的对手,韩世忠对他招架的勉强,进攻更勉强。很快就落了下风。 他感觉自己的虎口也裂开了,正在不断冒血,握刀把的手,也开始变得滑腻。 西军一晚上的突袭,他带人在总攻之前,悄悄拿下西湖净慈港的大船,一点也没惊动杭州城上守军。他带人占领城头,又扩大战果开始截断杭州南北城之间的联络和呼应。 身边的西军弟兄们看到韩世忠招架不住邓元觉,纷纷上来帮忙。 他们组成七人小队巷战阵法,慢慢切入战圈,准备以群体阵势克制邓元觉的超群武艺。 谁知一个照面,竟然被邓元觉杀入阵内,把这一小队人打的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转眼间,巷战的袖珍阵型被搅散。对于邓元觉这种霸气的高手,摆格斗阵法也没有用。 韩世忠最为亲近的手下陈彦章,为了掩护韩世忠,被邓元觉一禅杖凌空打飞。 看到自己小队的弟兄死伤惨重,韩世忠瞪着血红的眼睛来和邓元觉拼命。 战到这个时候,韩世忠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强敌邓元觉,突然从东边杀来一支宋军。 为首二人,一个是拿着重禅杖的鲁智深,一个是拿着三尖两刃刀的史进。 鲁智深本是西军出身,看到前面一帮人的打扮,就知道碰上友军了。 他本来对友军倍感亲切,但是看到一群西军被邓元觉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不由得大怒。 “休伤洒家的西军后辈!秃厮,过来和洒家比试比试!” 鲁智深一边怒吼着,一边和邓元觉交上手。 邓元觉看到是老冤家,也不示弱,和鲁智深战作一团。 旁边有南军过来帮助邓元觉,被九纹龙史进带人截住,两处人马也搅成一团。 鲁智深和史进带人过来接管了战斗,马上缓解了韩世忠小队的压力。 韩世忠抢上前去,把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陈彦章扶起。 “兄弟!撑住!东边先锋营的弟兄打过来了。额们把敌军的南北呼应堵截住了!” 陈彦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怎么又来一个大和尚?那个帮我们的大和尚是谁啊?” 韩世忠狞笑道:“有如此本事,我猜他是鲁达鲁提辖!” 鲁智深在没上梁山之前,在西军中做提辖,勇猛的名声曾传遍西军。听到他自称“洒家”,又不让邓元觉伤害西军后辈,韩世忠就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我就知道:能救我们西军的,定是西军出身的前辈!”陈彦章也想大笑,可是一张嘴,一大口鲜血“哇”地吐了出来。 “你替我挡了他一下禅杖,这个亏咱不吃。我去砍死那个妖僧,帮你把这个仇报下来!” 韩世忠把陈彦章拖到一个墙角依靠着,自己握刀上前,帮助鲁智深搏杀邓元觉。 “你们都退下!洒家要独斗这秃厮!” 鲁智深转身挡住韩世忠,不让他过来帮忙。 “在下保信军节度使、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总管麾下,进武副尉韩世忠!大师一定是鲁达鲁提辖。您虽已经离开西军,但是西军还到处都传扬您的美名!” 韩世忠还是硬挤进了战团。 “你带人截断他们!不要让他们和城北汇合!大局要紧。” 鲁智深又用宽大壮实的身位,把韩世忠挤出战圈。 他瞥见西边不断有西军往这边冲,为了不影响大局,让韩世忠去主持截断敌军的大局,自己在这里缠斗邓元觉。 韩世忠马上领会鲁智深的意图。 “鲁达前辈,晚辈晓得!” 说完,他指挥后续上来的援兵,不断堵死方天定往北支援的道路。 方天定不甘心,还想指挥人和宋军硬刚,不料方七佛在身后。冷静地拉住他的肩膀。 “这城守不住了,我们撤吧!” “为什么?”方天定满肚子的不服,还想带人反攻。 “你看——” 方七佛指指东南方向。 这时,城东南的候潮门那边满是宋军的旗帜,无数宋军从候潮门的方向杀来。 天哪!候潮门也失守了! 第189章 杭州城外的截杀 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杭州城天亮之后就会全城落入宋军之手。 方七佛理智的拉住方天定。 “再不退出城,我们都得陷在这杭州城里!” 方天定左右权衡之下,痛苦地吼道:“撤——” 正南的嘉会门还没有被宋军攻击,还有撤退的空间。 在方七佛的带领下,南军开始从城南的嘉会门撤退。 方天定带兵在最后压阵。 宋军从正西、正东和东南方向不断增兵,领头的都是战斗技巧高超的梁山好汉。眼见李俊、石秀等人又带兵过来,在几方的冲击下,方天定带的后卫兵团,人数不断的在减少。 邓元觉对战一个鲁智深,还能打个半斤八两。 随着梁山好汉越来越多,南边自己军兵越来越少,他也感觉大势已去。 夜幕下的火光中,他甚至看到石秀从身上摸出上次捕人的网子…… “去帮邓国师!”方天定指挥手下人往战团里填炮灰。 一批人填上去,鲁智深压力骤然增大。 上一次对邓元觉,是梁山人以鲁智深为主,围殴的邓元觉,这一次,双方掉了个个儿。 以邓元觉为主,带着一帮南军兵将围攻鲁智深。 好虎不敌一群狼,看到鲁智深以一敌多的吃力和窘迫,史进、李俊、石秀等人都上来帮忙。 这几人的武力强于南军兵将,围攻鲁智深的人被打得落花流水,纷纷败退。 方天定在人群外大喊:“邓国师快走!” 梁山好汉们赶来的越来越多,为了不吃眼前亏,趁着还没有被完全包围,邓元觉回身就跑。 鲁智深打得正痛快,见对手突然变招逃走,大叫道:“还没分出高下,你个秃厮怎么走了?” “你别猖狂!小僧早晚和你再战一次!” 邓元觉头也不回的钻进人群。 梁山的人还想追,被鲁智深拦住。 史进问道:“哥哥为何不让追?” 鲁智深:“赵监军要活捉此人,所以今天留他一命。抢占杭州城要紧!” 史进:“那就让他这么跑了?” 鲁智深:“此人武艺高强,不在我之下,我们就是追上,也会陷入和此人的无尽缠斗,恐怕会误了抢占杭州城的大事。” 史进还有点不甘心地说:“他们不讲武德,本来一对一打得好好的,突然就一群人一起上了……” 鲁智深:“上次活捉他,是我们上去群起攻击,这一次他们群起攻我,不过是扯平了而已。赶快派人跟着他,别丢掉这人的踪迹。还有,赶快派人报告赵监军,就说邓元觉的踪迹,我们找到了。” 梁山众人过去追杀,将方天定的殿后军队杀的一哄而散。 只留方天定带着几个随从,匆匆撤离南门。 沿着钱塘江边的大路,方天定马快,一直往东南撤退,越走人越少,走了十来里地,来到一个五云山和钱塘江交夹相汇的狭窄路口,天色已经开始方亮。 一阵呜呜咽咽的萧声从前面传来。 方天定抬头,看到前面路口坐着一个年轻人,正在吹奏一杆竹箫。 这个年轻人长着一张英俊的脸。 “云奉尉,你怎么在这里?”吹箫的人,方天定认识,是跟着柯引一起来投奔的云壁。 柯引谈吐不俗,入朝便被圣公重用,这么有能力的人不姓方,那是方家的遗憾,所以方家人准备把金芝公主嫁给柯引,收做方家的驸马。 这个云壁被圣公封为奉尉,最近一直在采办柯引和金芝公主的大婚所用的东西。 “圣公撤走的时候,嘱咐我采办一些东西。如今东西都采办完了,我还有点小事没做完,所以在此等候。”云奉尉笑嘻嘻地说。 他笑起来很好看,笑容能迷死不少江南女子。 正因为人长的俊俏,做事又乖巧伶俐,方圣公宫里,几乎人人都喜欢和他打交道。 二人对话时,钱塘江上几艘小船飞速朝这里划过来。 “这几条船来的蹊跷,云奉尉快跟我走!”方天定招呼云壁快走。 “没事,这船是我找来的。”云壁一脸轻松的把萧插在腰上。 “这是云奉尉你采办金芝大婚用具的船?”方天定问。 “嗯!这船都是我的熟人,我可以保证:他们对我不会有二心!”云壁解释。 方天定思忖:再往前的道路更窄,说不定宋军会有什么埋伏,要是从钱塘江乘船逃离,倒是比走大路安全。 “那就好!前面的路上可能不安全,会有宋军的埋伏,我和你坐船走水路回去。” 说完,方天定翻身下马。 江边的小船已经靠岸,一个浑身皮肤精白的汉子,从船上跳下来。 来人见到燕青,先是满脸久别重逢的笑。 燕青也对来人笑。 “这位就是太子方天定,要乘你们的船走。” 小船上的人一阵哈哈大笑。 接二连三蹦出十来个汉子,面目显得极为不善。 “你们是什么人?”方天定对突然从船上跳出汉子的身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皮肤精白的汉子笑道:“在下浪里白条张顺,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里排行第三十,号称天损星。” 方天定一听是梁山好汉,转身就想跑。 傻子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无奈对方腿脚比他更快,几步就追上来。 “还想跑——” 方天定武艺低微,被张顺反手撩倒,手脚麻利地割下脑袋……整个过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燕青见惯不惊,笑嘻嘻地说:“我把他堵在这里,还想让你们活捉去报功呢!” 张顺一边擦刀上的血,一边说道:“赵监军说了,只要见过咱们见面现场的人,一个不留,全都要灭口。” “说到灭口,接个头是很秘密的事,你们不至于来这么多人吧!”燕青看到船上下来的十几个人都是自己梁山的结义兄弟,但是人多嘴杂,对这种容易暴露方式还是有些不满。 “我们来这么多人,除了要保护赵监军的周全,是赵监军对你们的潜伏任务,还有新要求。” 燕青这才正色急促地说道:“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会引起敌军怀疑。赵监军现在在哪儿?赶快带我去见他,我有急事要见他。” 张顺:“巧了,他就在我身后的小船上。在钱塘江江上他就已经听到你的萧声。只是害怕被人看到和你的会面,所以躲在船上没有露面。” 二人正说着,就见赵子俞的脑袋,在一艘带蓬的小船上露了出来。 “张顺,我和小乙哥有事要聊,你先提着方天定的人头去杭州报功。” 赵子俞不放心,又叮嘱张顺道:“这里发生的其他所有事,你都当没看见,跟谁也不要提。就说是你单独遇上方天定,杀了他去报功。如果其他消息走漏的话——” 赵子俞一指在场的其他几个梁山好汉。 “你走漏一丁点消息,他们都有可能死于非命!” 第190章 钱塘江小船上的密谋 五云山正南的钱塘江边上,赵子俞和燕青都钻进了矮小的乌篷船内。 几只小船,划到了一个从大路上看不到的地方。 众卫士有的守护在船的周围,有的埋伏在大路两边。 用赵子俞的话说:“除非看见邓元觉经过,不然的话,不要惊动我。” 小船舱内,赵子俞差点就要上去拥抱燕青,害怕古人受不了他这一套,他先给燕青倒上一杯酒。 “小乙哥辛苦了。没有你在杭州城外的留书,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攻进杭州,可能还要枉死很多梁山好汉。为表感谢,我先敬你一杯。” 燕青挡住酒杯。 “这个先不急,我有几件事要向监军报告。说完了还得赶紧回去,如果出来时间太长,有可能引起他们的怀疑。咱们先说事儿。” “好,你讲。” “我和柴进哥哥穿过越州,直接到达睦州,说是投奔方腊。因柴进哥哥谈吐不俗,被留守在睦州的守将护送到杭州,推荐给右丞相祖士远,祖士远又推荐给左丞相娄敏中。 娄敏中推荐给方腊之后,得以重用,柴进哥哥加封为中书侍郎,就在方腊身边参谋军情重事。我被封为奉尉,可以随便进出皇宫,许多柴进哥哥不能出面做的事,都由我来完成。 方腊撤出杭州之后,并未走远,在富阳县观望了数天,原本还想等反攻之后,再回杭州。待到前几日,得知杭州派出的三路元帅都已经兵败,这才死心,撤回睦州伪行宫。” “方腊前几天就在富阳县?” 赵子俞满眼的遗憾和不可置信。 “现在调兵追击已经来不及了,估计连桐庐县都放弃了,已经直接回睦州。”燕青点点头证实。 “只差一点。距离这么近,只差一点就把方腊连锅端了。”赵子俞感到万分遗憾。 “当时因为盘查太严,我脱不开身出来,所以方腊就在富阳县的情报无法送出。直到他们撤退的时候,才找到借口脱离大队,留在这里和你们见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要不是听解珍解宝兄弟说,在富阳附近看到你画的紧急要求见面记号,都不可能到这边来寻你的踪迹。”赵子俞赶紧安慰燕青。 “方腊虽然撤走,但是南面这一路我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留书,况且有一些东西不能写尽,要当面说清。第一个要说清的是:柴进哥哥被方家重视,引为自家人……” “所以已经成了方腊的驸马。”赵子俞直接接话。 “赵监军已经知道?”燕青又是一惊。 “柴进哥哥这么帅,谈吐又文雅大方,还又是单身,没有女子爱才不正常。方腊正好有个女儿叫金芝,也还未嫁。方家最近贤路堵塞,换成是谁,都要把柴进哥哥招赘进去。这个一点都不奇怪。” 赵子俞说得很自然,自然到似乎早就知道。 燕青一拱手:“他娶谋反敌酋之女,是迫不得已,请赵监军不要追究。” 赵子俞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柴进哥哥是卧底的需要,情况所逼,我能理解。如果金芝公主跟柴进哥哥感情好,剿灭方腊之后,我还支持他偷偷带回家去。” 他突然脸色变得很严肃:“只不过,这些事情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就好,千万不要泄露出去,不然的话,会害死柴进哥哥,还会牵连梁山众好汉……” “燕青晓得其中利害!”燕青拱手示意明白。 燕青又说道:“在富阳县和桐庐县之间,方家正在集结兵力在山林间,准备趁你们进城之后立足未稳,打一个回马枪,再占杭州。你们进城后,一定要小心:别被突然袭击了。” 赵子俞坏笑道:“这个我们一定注意,进城后,我设法把防务交给西军,我们梁山好汉退出杭州城。他们西军是来抢功的,有什么事,就让他们顶上去。” “除了柴进哥哥这事,还有就是最近方腊那边管的很严,方五又异常精明。我有什么重要情报,都不能及时送出,我想再要几个精细的自己人,作为我的下线,能找机会及时把情报送出去。” “这个事情最近我也在想,光是事先约定地方留记号和留文书,已经不能满足我们在情报上的需求。我也在想法子改进。既然你说要人,我事先也想过这种可能,所以还带来了一批梁山精英,你说,要谁吧?” 燕青望着赵子俞的卫队,指着几个人说:“我想要杨林哥哥、李忠哥哥、薛永哥哥、马麟哥哥、还有王定六兄弟。” “其实石秀这人也特别精细,武艺又好……”赵子俞又推荐石秀。 “石秀哥哥不行!他在南军露面太多,还在润州救过你,很多人见过他的面,恐怕会被人认出来。” 燕青直接拒绝石秀。 石秀虽然本事很大,但是也很容易被认出暴露身份。 “对了,方五以前也见过王定六!”赵子俞想起王定六经常跟在他身边,方五一定也认得。 “方五已经提前去了睦州,起码在富阳和桐庐是碰不上面。我和柴进哥哥被从睦州推荐到杭州的时候,路过睦州门户乌龙岭,乌龙关那里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没有熟悉情况的内应,特别难以攻打。我想把小六安插在那里,接应你们攻打。” “你们能在乌龙关上安插自己的人吗?”赵子俞问。 “柴进哥哥现在参赞方腊的军务,有机会接触核心机密,我还认识下面不少具体办事的人,我们能弄到进出关文和令旗。” 燕青从怀里拿出一面令旗和几张盖着大印的空白纸张。 “这是空白关文,只要填上内容,就可以凭着文书,自由进出关隘。” “这个令旗,只能在关键的时候紧急使用,可以号令南军。当做是方腊亲自来临。” 燕青说得很郑重:“这些东西无论藏在哪里,只要被南军起获,都有暴露我和柴进哥哥卧底身份的危险,所以不能在约定地点埋藏,只能当面交给赵监军。” 赵子俞郑重接下:“放心!不到关键时候,我们也不会轻易拿出来使用。” 然后,赵子俞把燕青交过来的东西都交给焦挺,并嘱咐:“收好,除了我,谁都不能给看到!” 焦挺很麻利的把东西小心藏入怀中。 燕青又说道:“我是借口帮柴进哥哥置办大婚用的东西,自己离队跑出来的,等这几位哥哥跟我回去,就说是我路上雇来的人,帮忙送大婚的东西和帮忙做些喜庆的事。他们和我在敌军面前,建立一个若近若离的关系。这样,就是派出去不回,或是一直留在身边,都有借口。” “这个没问题,我会嘱咐他们听你的指挥!你还要谁,我都给。”赵子俞点头答应。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白胜?”燕青在卫队人群中寻找白胜的身影。 白胜为人伶俐,也是个卧底的好人选。 “白胜,他生病了,出发时,病倒在伤兵营。” 说到白胜,赵子俞有点遗憾他没跟来。 关键的时候,白胜病倒了。 与此同时,白胜正在伤兵营里昏睡。 他的身旁,有一锅药正冒着雾气在沸腾。 昏睡中的白胜没有注意到:有人悄悄在他快熬好的药里,加了点东西…… 第191章 伤兵营魅影 攻打杭州的战斗,宋军大获全胜。 先锋营和西军配合的还算不错,各自攻打杭州的东西两个方向,在成功占据城墙后,顺利截断城内南军的南北呼应,将其分割以后,逐段消灭。 战后,先锋营又主动退出杭州城,将防务交给西军。 先锋营自己,全部退到杭州城外的东北部旷野,就地扎营,和投诚的石宝、司行方等兵马混在一起,不是训练和就是做拓展游戏联欢。 刘延庆、杨惟忠、辛兴宗等一群西军大佬,都乐得要命,夸奖赵子俞会做事。 宋江则是一肚子的郁闷。 打下的杭州被赵子俞白白送给西军了,一心想立个大功、争取功名的宋江出了力,还什么都没捞到。 宋江来找赵子俞唠叨心中苦闷的时候,赵子俞笑道:“我们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立功的。张叔夜大人都不敢得罪这帮西军,你现在就是不服气,敢跟他们争功吗?” 赵子俞得到燕青的情报,知道方七佛还要带人反攻杭州,为了保住柴进和燕青的卧底身份,这事暂时不能对宋军的任何高层说。 来日有什么反攻大战,就让他们西军和方七佛去火星撞地球吧! 打到杭州,军营内疫病又起来了,现在就是休养生息的时候。 赵子俞要做的,就是去伤兵营调查。 伤兵营内,作战受伤的士兵只占了一小部分,大部分是染上瘟疫的。 有人来报:穆弘、杨雄、张横、朱贵、白胜等人已经奄奄一息,似乎马上就要不行了。 进营转了一圈以后,赵子俞大发雷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生病的人那么多了?这些人吃了药不见好,情况还越来越严重了?” 裴宣跟在赵子俞身旁,皱着眉头说:“最近染上疫病的情况确实很严重性。杭州被方腊占据时,死了很多人,尸体没有得到及时处理,造成瘟疫流传严重。我们现在和西军都在拼命掩埋尸体,以免造成更大的瘟疫。” “不对!就是瘟疫流行,我们不是有药吗?为什么军士们吃了药还没有见到好转?” “可能是药不对症。所以打仗受伤的军士容易治愈,而染病的容易死亡。”裴宣送上伤兵营的伤亡统计册子。 赵子俞随手将统计册子递给蒋敬:“蒋先生你看看,这个数字里有什么门道。” 关于数字审计的事,他都交给神算子蒋敬来办,蒋敬对数字最为敏感,能及时从数字中发现问题。 然后他又问裴宣:“安道全什么时候能回来?” “据秀州来人说,本来安道全前几天就能回来的,但是遇上一批前线退下去的伤兵需救治,这些伤兵中,还有金枪手徐宁,所以安道全就在秀州多滞留了几天,估计明后天就能回来。” 赵子俞:“这里医生不够用,我会安排戴宗去江北再请许叔微。安道全精于创伤,许叔微善于治疗瘟疫。他们俩相辅相成,才是最佳选择。” 裴宣点点头,觉得有理。 这时,蒋敬已经神速看完裴宣的统计数字。 “赵监军,这个数字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 “伤兵营里,除了重伤死亡,绝大多数都是染上瘟疫死的。瘟疫的种类很多,有高烧的,有呕吐的,还有腹泻不止而死的,无论生什么病,几乎都没有治好的。特别是俘虏兵和投诚兵。” 赵子俞一脸的难看。 他正在拼命安抚俘虏兵和投诚兵,希望他们不要生乱。现在伤兵营里莫名其妙死那么多人,难免不让刚刚投降过来的众南军起疑心。 要是投诚营里乱传:自己借着治伤病软刀子杀人。投诚营里的南军还有可能马上就乱…… 绝对不能任由这种趋势发展。 “李云,这件事你怎么看?”赵子俞问他身边的青眼虎。 李云谨慎地说道:“以小人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这些兵病死的蹊跷!一般生病死人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凡事生病的人,几乎没有病愈的,都是轻的变重,重的慢慢不治而死,几乎都治不好,这就有问题了。” 赵子俞:“杭州城内的瘟疫,你查的怎么样了?” 李云:“杭州城内也闹瘟疫,他们也死人,但是没有我们兵营中死人情况那么严重。况且方五在全城施药,好多人服下药以后,就慢慢痊愈了。而我们用同样的药方,人却越死越厉害,现在军营内都传言,我们被方腊下了魔咒……” 赵子俞:“哼——一派胡言!解珍,你去给我把新来的军医魏辅梁找来!” 然后,他又吩咐解宝:“去把小温侯吕方也找来!” 想转身找时迁交待任务,却发现时迁不在身边。 “时迁呢?怎么一转眼,时迁就不见了?” 焦挺急忙说道:“时迁这两天老是拉肚子窜稀,刚才肚子难受,上茅房去了。” “既然时迁不在,那焦挺你去,你去把笑面虎朱富和白胜找来。” 蒋敬不明所以,问道:“赵监军找这些人干什么?刹住伤兵营病死人数太多这事,我们应该想办法先把安道全找回来。” 赵子俞:“前一段时间我看你们的伤亡统计数字,只是感觉有问题。这两天问题越来越大,不管是不行了。我听说穆弘、杨雄、张横、朱贵等人都病的快不行了。再不整治伤兵营,只怕他们都会死掉!” 裴宣倒是很机警:“赵监军您的意思是,我们伤兵营内部有问题?” 赵子俞:“咱们伤兵营的内部有鬼!” 蒋敬一个激灵:“伤兵营里闹鬼?” 赵子俞:“我以前只是怀疑,但是死了好多人,证实了我的怀疑……” 还没说完,五十来岁的小老头魏辅梁被带了过来。 “小人魏辅梁,参见赵监军!”军医恭恭敬敬施礼。 “魏医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最近这兵营内死亡情况严重,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最近连日大战,加上杭州瘟疫流行,死些人都是很正常的。” 小老头魏辅梁说的一本正经。 赵子俞大怒:“一派胡言!杭州城里也闹瘟疫,那里还没有人管,但是死的人数反而比军营里少。自从你来到我们伤兵营,这士兵的死亡率,是杭州城的十几倍,你怎么解释?” “他们都是草民贱种,多死几个和少死几个都无足挂齿。赵监军皇族贵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低贱的地方,还是早些离开,不要和这些贱民厮混在一起,降低了身份。” “我做什么事,还用你指手画脚教训?”赵子俞有点愠怒。 “小人不敢!只是衷心为赵皇室好。”小老头魏辅梁跪下低头。 “别狡辩!一般用大道理对别人说教的人,都是自己内心有鬼!”赵子俞开始冷笑。 “小人在军营内一向兢兢业业,治病用的都是赵监军找来的方子,我只是照方抓药的执行者,执行的绝对无误,还望监军明察。” 魏辅梁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有问题,也是你赵监军的问题。 赵子俞:“魏辅梁,我早就在注意你了。别以为你做的事我都不知道。 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还嘴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192章 别当我梁山没人了 面对质问,魏辅梁依旧死硬:“我是从谭稹大人那里指派过来的,连您的兄长——赵子崧赵皇室,都对小老儿尊敬有加。大家都是读书人,小赵皇室您文官出身,定也要站在读书人这边。” “魏辅梁,我今天第一次发现,以前小瞧你了。还敢拿上面压我?杀你都不用我自己动手!我身边这些个梁山好汉们,杀你跟捏死一个虱子一样容易!” 赵子俞身后,众多梁山好汉都群情激奋。 “敢和赵监军这样说话,你不想活了!” “还敢教赵监军怎么做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老狗莫要猖狂,等会儿就活剐了你!” …… 见梁山好汉们都要杀自己,魏辅梁有点惊慌。 “你们不能随便杀我,我和你们梁山的李应有交情,你们的军师吴用也看重我……” 这时,李应和吴用都已经闻讯赶过来了,吕方和郭盛也都威风凛凛的骑马过来了。 见到赵子俞要对魏辅梁动粗,李应连忙过来劝阻。 “赵监军,此人有才,不能轻易杀了!” 吴用也过来劝阻:“赵监军,此人才能不在我之下,看在此人有才、我们又需要用人的份上,留用在这里吧!” 他这么心高的人,居然能说出魏辅梁“才能不在我之下”的话来,看样子他对魏辅梁还是很欣赏的。 “你们来得正好,我就让你们都看看:这个魏辅梁的真面目!” 赵子俞找个椅子坐下,高声说道:“把他采办的药材找出来了吗?” “找出来了!”焦挺在远处高声答应,一改平时社恐的面目。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就见焦挺和朱富,每人提着两个麻袋,白胜病恹恹的提着一个布包,三人一起朝这边走来。 待到走近,焦挺和朱富各自把麻袋里的草药倒出来。 周围围观的人都不认识中草药,不知道赵监军在卖什么关子。 “魏辅梁,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魏辅梁强作镇定:“药啊!” “什么药?”赵子俞追问。 “治病的的药!”魏辅梁开始含糊其辞。 “那你告诉我:这几种药的名字都叫什么?”赵子俞一种种的指药材着问。 “五加皮,白附子,柏子仁,合欢皮,制首乌……”魏辅梁振振有词的介绍。 赵子俞忍不住招招手:“你当我梁山没人懂药材吗?吕方——你过去认认!” “尊令!” 小温侯吕方把手中的方天画戟交给郭盛,走出人群,在几堆中草药中开始辨认起来。 “这是五加皮。”吕方拿起一块药材。 魏辅梁一脸洋洋得意。 你们这帮老粗懂个屁!老夫说啥就是啥。 “不过——”吕方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你有话就说全都说完,别吞吞吐吐的。”赵子俞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除了这一块是五加皮,其余都是香加皮。这二者外表有些相似,药效有区别。五加皮服用了可以强身健体,但香加皮毒性大。治病时,服用和五加皮相等的量,会出事的!” “这厮敢用假药害我们梁山好汉!”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怒骂。 “你们先不要喧哗,让吕方继续辨认!”赵子俞开口制止好汉们要爆发的怒火。 吕方继续辨认药材。 “这是白附子,白附子可以分为禹白附和关白附,二者皆能祛风痰解痉,但禹白附毒性较小,又能解毒散结,关白附偏重散寒,且毒性较大,会出现恶心、呕吐、胸闷、憋气、头晕等症状。我们营内用的药,都是毒性大的关白附。” 药材错用一点,都会出人命。魏辅梁竟然大批错用药! “贼子敢拿散寒药给我们的人解毒,其心可诛!”蒋敬指着魏辅梁,气得手都发抖了。 “这柏子仁、合欢皮都是真的,没有掺假。不过都是安神嗜睡的药。吃下去浑身乏力,每日昏昏欲睡,特别是柏子仁,有腹痛、腹泻、恶心、呕吐等副作用,要是遇上庸医,可以给诊断成瘟疫或搅肠痧,等着胡乱用药而死吧!”吕方在给众人普及用药知识。 病关索杨雄晃晃悠悠走上来,抬手对着魏辅梁的脑袋就是一下子,一巴掌把小老头抽翻在地。 “怪不得我最近老是昏昏沉沉的,原来都是你下药的事!” “不是——”魏辅梁还想抵赖。 白胜也怒气冲冲的站出来指责:“我都看见了!你别想抵赖!前天、昨天我装着昏睡,亲眼看见你在我的药里多下了些东西。心中怀疑,所以才找人向赵监军求援。” 他本来是有点不舒服,想找军医开点药吃吃,谁知越吃药,身体越不听使唤,最后病倒在伤兵营。他对吃的药产生了疑心,才开始暗中通报赵子俞。 吕方又拿起一包制首乌,先看看和闻闻,然后咬了一口。 制首乌是黑色的,咬过之后,制首乌在他帅气的嘴唇上面,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啊——呸!呸呸!”吕方把咬下的何首乌吐了出来。 “关于这个制首乌,是把何首乌用黑豆和黄酒炮制,还要三蒸三晒的炮制工序,这是补药,补血的。不过咱们军营内的这个制首乌——是假的。” 听了吕方的介绍,赵子俞问:“从哪里看出是假的?” “真的制首乌,炮制时用的是黄酒和黑豆。假的制首乌,根本不会给你用这么麻烦的工序,只是在生首乌外表涂上墨汁,我一搭嘴,就尝出来了。” “真的和假的之间有什么区别?” “真的制首乌,有补肝肾,益精血,乌须发,强筋骨的功效。而假的是生首乌,没经过炮制,有微毒性,服下会利于润肠通便……” “怪不得我们营中这么多拉肚子的,还以为是得了痢疾……”时迁提着裤子过来怒骂。 他是来弄点制首乌补血补身体黑头发的,结果服用过后,就老是腹泻。 魏辅梁惊得合不上嘴,呆呆的望着吕方:“你——你怎么会懂得这些?”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梁山草寇中,还有懂药材的。 “没落草之前,我是药贩子出身。任何草药,只要哪里造有假,我都能分辨的出来。没这点辨认真假的本事,谁敢在生药行业混?”吕方一脸自负的微笑。 他不知道自己嘴巴上已经染了黑色的墨汁,这个帅哥本来该是很迷人的一笑,因为嘴巴上的黑色,笑容变得看起来很滑稽。 得知药里掺假,还有故意用药坑害伤兵,稳重的裴宣也开始愤怒了。 “这些天来,我们先锋营死了二三百个弟兄,应该都是你搞的鬼了!” 说到这里,裴宣把随身的铁剑拔了出来。 “这几天我们投诚的伤病兄弟,也死了三百多,现在终于找到缘由了。” 一个阴沉鬼魅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居然是石宝。 石宝身后,还跟着愤怒的司行方和厉天佑。 第193章 我以我血救兄弟 石宝突然出现在伤兵营,身后还跟着司行方和厉天佑。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在人群后看见和听见了。 得知很多士兵的枉死,都是这个顶替安道全的新来军医在捣鬼,先锋营的人和方腊旧部都沸腾了。 “杀了他!” “剐了他!” 众人怒吼。 石宝干脆亮出了汤隆刚刚给他打造的新披风刀:“让我来剁了他!老子一截截的从脚开始剁起,让他尝尝是个什么样的疼法!” “石宝你闪开!我来杀他!” 石秀推开石宝,手提单刀上得前来。 “兄弟你给我把这厮留着,不能就让他这么死了!”杨雄过来拦住石秀。 “他把哥哥你害成这样,哥哥你难道还要护着他不成?”石秀恨不得现在就肢解了魏辅梁。 “我是刽子手出身,把他留给我,我能剐他三天三夜,还不让他痛快的死掉!”杨雄恨恨地说。 他虽然外号病关索,但不是真的有病。 这次被魏辅梁的药害成病秧子,气得不得了,只想亲手手刃仇人。 “弟兄们!大家的愤怒我理解。不过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这人敢这么干,背后一定有人主使,我还要把他背后的主使之人找出来。” 赵子俞站出来,拦住愤怒的众人。 见是赵监军阻拦,众人稍微后退。 “赵监军,不能便宜了他!” “等把他审清楚,我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裴宣,这个审理的事,就交给你了!” “遵命!裴宣定不负赵监军所托!” 裴宣领了命令,对蔡福和蔡庆兄弟俩说道:“蔡福蔡庆,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俩看管,如果让他自杀,就拿你俩是问!” “哥哥放心!”铁胳膊蔡福没等魏辅梁反应过来,上去就把他的双臂卸脱了臼。 一枝花蔡庆伸手把一块破布塞进魏辅梁的嘴里,防止他咬舌自尽。 二人拖着如一滩死狗的魏辅梁,跟着裴宣去审讯。 雷横被人搀扶着,在一旁不满地说:“我也会刑讯审人,怎么赵监军不让我去?” “好吧!雷横你也跟着一起去!不过,千万不要把人在审讯时弄死了。”赵子俞点头算是答应。 “谢谢赵监军!等着瞧好吧!”雷横挣扎着深施一礼,在旁人的搀扶下,也跟着去了。 众人都跟着去看公开审讯。 李应和吴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本来这二人以为魏辅梁是个好人,还无限信任他。这次被赵子俞把他揪出来,二人突然发现,自己自诩精明,其实比起小赵皇室来,他们还不够精明。 “赵监军英明!我二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别说客气话了,等会我回军营还找你们有事。我估计方七佛可能会打个回马枪,偷袭杭州。你们先回去整顿兵马,找上宋先锋和卢副先锋,等我回去商量军机。” “尊令!”二人恭恭敬敬退下。 赵子俞则跟着石秀、张顺、穆春和朱富去看养病的梁山好汉。 “魏辅梁虽然被揪出,但是安道全还没回来,营中这些伤病号该怎么办?”石秀请示。 “还按照以前的药方来治,只是要注意用药和用量。药材的使用博大精深,多一分和少一分,都会造成不同的后果。魏辅梁不过是明着遵守,暗地里这里添一点,那里少一点,还用一些仿冒伪劣药,就把伤兵营搅得天翻地覆。 在安道全回来之前,我们现在要严格按原来的方子执行,还要让吕方来把控药材的源头,不要让假药混进来……” 一边说着,他们来到了梁山好汉们聚集养病的帐篷。 为了方便照顾,穆弘、杨雄、张横、朱贵等人,都被聚集在同一个帐篷内。 看着这些人都病重不起,赵子俞吩咐再熬制新的药汤。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看到穆春、石秀、张顺、朱富等人,都对着自己重病的兄长愁眉不展。 赵子俞干脆径直走向一个空的药罐跟前。 “焦挺,你的匕首借我用一下。” 焦挺不知其意,拔出匕首递给赵子俞。 赵子俞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他一狠心,划破一个伤口,让鲜血流出来,淌到药罐里。 众人大惊。 “赵监军,你这是干什么?” “我听说得了瘟疫的人,被治好以后,身上会有一种抗体,能抵御瘟疫。恰巧,我曾经在杭州染上瘟疫,在润州又被治好。最近没有再重新染上,估计是身体中的抗体还在。用我的血做药引子,给他们喝下去,估计会治好他们的瘟疫。” 清朝末年,慈安太后生病,慈禧狠心割下自己股上一块肉做药引子,慈安病愈,从此死死信任慈禧。 赵子俞不敢割自己的肉,但是放点血还是敢的。 和很多梁山好汉结拜,需要歃血为盟,他曾经学着刺破手指放血,然后大家一起喝下血酒。 眼下这些人并非病入膏肓,只是被魏辅梁耽误了,所以病情才由轻变重。等换服下正确的药汤,很快就会好起来。 但是他放血做药引子,每个人都会认为:他们是服下赵监军的血液做药引子,才好起来的。这些梁山汉子们懂得感恩,以后永远都会对自己死心塌地的。 其实他只是刺破表皮,流出来的血并不多,但是行为出乎意料,惊住了很多人。 躺在距离最近的穆弘,挣扎着想爬起来阻止他的行为。 “赵监军!这个千万使不得!” “赵监军,使不得啊!”更多梁山好汉上来拉他的手臂。 “嗐——嗐——你们别打岔,我这血都流到外面了,白浪费这么多!”赵子俞挣扎。 挣扎不过众位梁山好汉,赵子俞被强制着裹上伤口。 “我的血流的太少了,不够用!”赵子俞挣扎着大叫。 众人七手八脚按住他,死活不让他再给自己放血。 “我们知道赵皇室是万金贵体,血液能治百病。这些够多了,不用赵监军再放血,我这就给各位哥哥放到药里服下!”穆春抱起药罐就跑。 赵子俞装模作样的又挣扎几下,等到穆春跑出去,这才放弃挣扎。 目的已经达到。 以后,永远都会有人传扬:为了医治好梁山弟兄,赵监军刺血为这些人做药引子。 这是宋江都干不出来的事。 赵子俞叹口气:“这个用血做药引子的方法,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众梁山好汉们一起说道:“监军放心,一定有效的!” 唯恐他再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梁山好汉们连哄带骗,把赵子俞拥出伤兵营。 一天后,穆春、石秀、张顺、朱富等人先后来报喜。 说是服过赵监军的药引子之后,穆弘、杨雄、张横、朱贵等人病情都好转了。 赵子俞喜滋滋地说:“太好了,我要和他们都单独聊聊!” 当然,没人知道赵子俞和这些人单独聊了些什么。但是单独聊完天之后,这些人又重新陷入重病状态了。 还有人借口病重不治,神秘失踪了…… 第194章 再斗邓元觉 “报——” 传令兵拖着长音,气喘吁吁地跑进入先锋营中军大帐来。 赵子俞、宋江、卢俊义、吴用、裴宣等人正在商议事情,见到传令兵进来,一起停下原来商议的事情。 “什么事?”宋江问道。 “城南——方腊贼军在城南突然发起反攻,西军猝不及防,和敌军混战在一处,落了下风。刘大帅命我等速速出兵,前去助战!” “敌军来了多少人?”宋江问。 “不知道有多少。据说杭州城南,漫山遍野都是!”传令兵回答。 “好了,你下去吧!”宋江淡淡地说道。 等传令兵退下,宋江望向赵子俞:“赵监军,关于那个魏辅梁是刘麟派来卧底,伺机暗害我们梁山好汉的事,幸亏被您及时发现。现在裴宣已经审的清楚,您说军前正法不足以平官兵们的愤恨,那就按您说的,在兵营最显眼处,凌迟处死。不用蔡家兄弟主刀也罢,就让杨雄去执行。” 吴用也补充道:“杨雄刽子手出身,杀的人一点也不比蔡家兄弟少。这次又被这魏辅梁差点害死,让他出出气,也让降兵们都看着,抚平大家的怨恨。” 赵子俞:“好!既然这事告一段落,我们就全力对付方七佛的反攻吧!” 听到有战斗,卢俊义眼睛发亮:“就按咱们先前商量好的办?” 赵子俞笑道:“对!就按咱们先前商量好的办!卢副先锋,你去调兵吧。” 杭州城南,被打跑的南军突然又集结了六万人马,开始从城南进攻杭州。 他们分为两路,一路出现在城南山林之中,一路从西边走西湖水路进攻。 突然在山林和湖泊中出现,打得西军猝不及防,竟被攻破了城南和城西的城墙。 西军反应过来以后,他们一边组织抵抗,和南军在两面城墙上陷入争夺的鏖战,另一方面,派人向驻扎在城东的宋江部求援。 先锋营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接到求援的指令之后,卢俊义带一部分人迅速直插杭州南门。 另一部分人马,则是乘船顺钱塘江走水路,向西去截断攻城敌军的后路。 船队过了六和塔没多久,从江北一条河岔开进钱塘江的支流五浦河,军士们迅速登陆,把大路封死。 进攻杭州的南军如果败退,到这里正好被从背后兜住。 登陆的地方,有些过来迎击的南军,但数量不多。 没人会想到宋军会从江上而来,跳跃到南军身后攻击。 双方一个照面,南军便被宋军冲垮了。 先锋营把路封死之后,宋江带着登路的众军士,开始夹攻进攻杭州的南军。 赵子俞则带着一帮军汉,慢悠悠的下船。 刘慧娘、陈丽卿和陈希真都一身戎装的跟在他身旁。 下船以后,赵子俞和手里的地图一对照,他想起这块地在后世是个旅游景点,好像是叫宋城。 恍惚间,他有点走神。 “赵监军,我们该行动了。不然又要错过邓元觉了。”刘慧娘提醒。 “噢——好的。”赵子俞梦如初醒。 东北方向,攻击杭州的南军突然被截断身后,犀利的攻击顿时如同被抽掉了大筋,变得软塌塌的。 转眼间被西军和卢俊义的军队联合反击得手,只能遗憾的退出杭州城。 进攻不成,身后的退路又被抄,训练不足的南军当即陷入混乱。 整个杭州城西南,满山遍野都是南军在四散逃亡。 山下平原的大道上,赵子俞早有准备,命人快速竖起一座高高的简易了望台,时迁在上面了望。 没过多久,就听时迁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邓元觉在那里!” 众人朝时迁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大和尚邓元觉带着一帮敢死队士兵,正拼命冲击宋军的封锁线。 刘慧娘、吴用等人都推算,邓元觉大概率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推算的还真准。 赵子俞也不客气,指着邓元觉说道:“大家都上去,活捉此人!不要讲什么江湖道义!” 刹那间,鲁智深、武松、石秀、孙立、黄信、焦挺、陈希真、陈丽卿等一大帮武将,群狼一般围拢上去。 这次打得特别顺利。 鲁智深上去一交手,邓元觉便再也没有机会应付其他对手。 面对包围圈,他还跑不掉,只能硬拼。 其他好汉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的邓元觉应付不过来,被当场钩倒,还用渔网兜缠着活捉。 “你们梁山不讲武德!”倒在地上的邓元觉大声抗议。 “我就是讲武德,才活擒你的。”赵子俞站在众人身后,威风凛凛的说。 “这能叫讲武德?”邓元觉不服气。 赵子俞指着远处:“你看到远处那个帅哥将军没有?他叫花荣,是梁山第一神箭手。如果我不叫人一拥而上活捉你,你就被他的冷箭射死了。” “我不信!他凭什么会只盯着我?”邓元觉不信赵子俞说的话。 “他说的是真的!他们梁山认为你的战斗力最强,擒贼先擒王,早就瞄上了你。”司行方默默的走了过来。 段恺也走了过来。 “上次打杭州,他们没抓到国师,一直引以为憾。这次,是专为冲着国师而来的。邓国师,降了吧!” “我承蒙圣公恩典,誓死不降!”邓元觉大叫。 “你忠于圣公,可是你们圣公相信你吗?”赵子俞说道。 “据本监军所知:你们圣公相信的是魔教,不是佛教。在你们朝中,包道乙、郑魔君的地位都比你高。你堂堂一个国师,却只能在太子手下做一路领兵元帅,这是你朝的国师之礼吗?” 邓元觉被说中心事,顿时不再说话。 “你回去找救兵,是不是自己都不相信:方圣公会分拨给你兵马?”赵子俞的问话,直戳邓元觉内心。 “你们反攻杭州,早就在我们意料之中。你们反攻过来是件好事,我终于可以找到邓国师你。上次在杭州城和你失之交臂,本监军一直觉得遗憾,这次既然迎候到邓国师,我们一定会厚待你的。” 说完,不等邓元觉反对,命人带着邓元觉上船离开。 现在不降没关系,方腊大势已去,找一帮说客慢慢磨,他早晚会投降的。 望着周围的一片旷野,赵子俞长长出了一口气。 “赵监军似乎在叹气,难道还有什么心事?”刘慧娘问。 “今日在此擒获邓元觉,值得纪念。这个地方太穷、太荒凉了,有点惨不忍睹。以后等我有钱了,要在这里建一座能任游人玩耍的庄园。庄园的名字,就叫——宋城。” 身边人跟不上他的思维,都一阵莫名其妙。 好好的,怎么会想起来要在这儿建一座名叫“宋城”的庄园啊? 这时,远处飞来一个穿着平民打扮的骑兵。认识这个骑兵的人,都纷纷为他让路。 众人一看,来的居然是王定六。 王定六也看到了赵子俞。 “赵监军,我从桐庐县紧急来,有大事要禀报!” 第195章 梁山的战术变了 王定六飞马来到赵子俞跟前,灵活的翻身下马。 “小六,你怎么回来了?” 派他跟着燕青去南军卧底,他回来的有点快。 “小弟回来,是因为事情紧急。请监军容禀!” “好吧,你说。” “小弟自从跟着燕青哥哥混入南军,先是装作敌伪金芝公主大婚的采办随从,在走到桐庐县时,燕青哥哥假做采办,滞留在桐庐县数天。 这几天,敌军大举聚兵,方七佛把桐庐和富阳县能战的士兵搜罗一空,全部押上反攻杭州,随去卧底的燕青、杨林、薛永、李忠、马麟哥哥们见桐庐、富阳两县空虚,派我带着南军通行文书,飞马来报消息。” “桐庐、富阳两县现在大概还有多少守军?”赵子俞问。 “我来时都观察过了,大概都只有三五百人。”王定六回答。 “睦州那边会不会有敌援军来接应?”赵子俞还是不放心。 “他们还有一些军队没跟着来杭州,缩回睦州的门户——乌龙关上去了。看样子也是想放弃桐庐和富阳两县。” 刘慧娘道:“我看方家这是在孤注一掷。要么赢了,反攻下杭州;要么反攻失败,就退守睦州,把富阳和桐庐腾空,留给反攻杭州失败的南军。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我们把反攻杭州的南军退路截断,这些人,回不去了!”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赵子俞望着身边的刘慧娘、朱武、陈希真等人。 “趁虚而入!”大家异口同声。 话说出来后,各自一愣,然后又一起大笑。 赵子俞取出地图,摊在地上。 “好在富阳和桐庐两县都地处江边,我们船队沿钱塘江而上,走水路,用蛙跳的战术,避开大路,分兵直取两个县城。等县城被占领,城外大路或山岭险要处的敌军失去依靠,自然不攻自破。” “这个战术比较大胆,但是现在我们的兵都在包抄反攻杭州的敌军,怎么抽人去攻这两县?”陈希真有疑问。 赵子俞笑道:“咱们身后的钱塘江上,不是还有李俊和阮小二的五千水军吗?用他们的水军进攻!他们二人在西湖没打痛快,早就急的嗷嗷叫了,这次让他们立个奇功!” 朱武:“要是水上有敌水军拦截怎么办?” 赵子俞轻蔑地说道:“阮小二水军有几十门虎蹲炮,在大船上用炮开路,敌军肯定抵挡不住!” 朱武道:“我认为:最好还是兵马水陆并进,这样对敌军才更有威慑力。” 赵子俞:“这个好办,杭州外围战场这么大,咱们随便收拢几千人,就能解决问题。我这就去见宋先锋,让他分些兵过来。” 陈希真很郑重地说道:“赵监军,这次攻打两个县城,可不可以让老夫带队,去领取点功劳?” 对于镇压农民起义,陈希真的态度绝对是认真的。 赵子俞点点头:“好吧!这次进军,你带着陈丽卿打头阵,我再给你配几个梁山的马步军头领。” “谢赵监军成全!”陈希真和陈丽卿父女大喜,二人都行了一个军中礼,然后开始召唤家丁。 北边的大路上,宋江正组织手下人喊话。 他带人兜截南军,经历住了敌军最勇猛的一波攻击。 敌军见攻打不动宋军的防线,居然溃退回身后的山林中。 自己这边仰攻要吃亏的,他只好派人包围山林,等待卢俊义从北边杀穿过来。 杭州南边这片山林地区范围太大了,带的两万人都觉得不够用。 宋江命令吴用:“吴军师,传我命令:把江上的五千水军,除留个别人看守船只,剩下的全都带来,帮着把包围圈堵严实了!” 吴用正要答应,赵子俞带着一帮人冲了过来。 “宋先锋,有最新军情!” 不等宋江说话,赵子俞摊开手中的地图。 “刚才王定六从桐庐冒死穿过富阳,带来一个紧急军情:这两县的敌军倾巢而出,现在都只各留三五百人守城。我们现在带人杀过去,可以快速打到睦州边界。离直捣方腊老巢,只差一步!” 宋江:“消息可靠吗?” 王定六:“绝对可靠。是燕青哥哥、杨林哥哥、马麟哥哥、李忠哥哥、薛永哥哥和我,我们共同探查虚实后,商议得到的结果。如果这个机会失去了,下一步等敌军回过神来,那就得慢慢一步步攻打了。” 宋江又看看赵子俞:“赵监军什么意见?” 赵子俞:“我认为可以抽些人来作奇兵,一举把这两县占了。咱们水军退出这狭窄的五浦河,顺江而上,陆地再派一支军队,水陆并进,只要三五千人就可以成功。” “吴军师什么意见?”宋江有问吴用。 吴用道:“我觉得赵监军说的对,机不可失!” “不知赵监军还有什么指教?如果没有,我就下命令了?”宋江试探着问赵子俞。 他现在随时注意,决策要征得监军同意。 “其他没什么,就是前锋的带队人选,我希望你任用陈希真和陈丽卿父女。你也知道:他父女二人得罪了朝中权贵,正在拼命找些功劳,好立功赎罪。看在大家同病相怜的份上,你帮帮他们。” 宋江有点犹豫,他想把功劳都留给自己的嫡系。 赵子俞赶紧补充:“他们父女在前方打得好,那都是你宋先锋指挥的好。他们越是能建下奇功,就越说明你宋先锋指挥的好。你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宋江:“既然赵监军都开口说情了,不敢不遵命。我让他们打头阵就是了。” “具体怎么排兵布阵,都由你宋先锋来安排吧!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赵子俞又开始拙劣地隐身。 宋江踌躇满志地说道:“现在传我军令:这里战场由朱仝指挥,带鲁智深、武松、史进、黄信、孙立四将,领三千人马,配合卢副先锋的夹攻。其余人——都跟我去打富阳县!” “这边战场人马本来就不够用……”吴用提醒。 “等富阳县打下来,这边失去回南边的退路,自然会溃乱。” 我去—— 本想让宋江抽个三五千人,走陆地进攻富阳和桐庐,再加上水军有五千人,奇袭完全够用了。 谁知这宋江狠起来,杀伐果断,敢于冒险。 得知南边有便宜占,他马上眼都不眨地抽调一万八千人去打南边,这边战场只留三千人摆样子。 不愧是一代枭雄! 第196章 被困在山林中的方七佛 “宋先锋,这边只留三千人马,怕是应付不过来……”赵子俞提醒宋江。 宋江:“咱们在杭州城外的投诚营,还有近万人马,在跟着降兵混编训练。赵监军不让用降兵,就让秦明和索超去把咱们的本部人马,领去杭州城南救急。事情紧急,让他二人现在就去城东调兵!” 想到这里,宋江又吩咐戴宗:“你去杭州城南找卢贤弟,让他见到秦明和索超带兵过去,立即分兵一半,过来接应朱仝。” 面对宋江的接力安排,赵子俞觉得虽然有点冒险,却也可行,就没再多说什么。 对面山林中,已经战至心力交瘁的方七佛坐在密林的一块石头上,静静观察着周围战场的态势。 这几天,他秘密组织了六万大军,本待杭州的宋军立足未稳,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趁势收回杭州。 奇袭确实也收到效果,天刚亮时,趁着杭州开城门,他们隐蔽在杭州东南山林里的六万大军突然出击,趁着西军正吃早饭,一举占领杭州城南和城西的城墙,并逐渐扩大战果。 听说西军的几个首脑,都住在城南吴山东边的行宫里,要是一举把这些人活捉或杀掉,那就等于是把西军打残了。 这种赌国运的举动,想起来就叫人疯狂。 不过西军也不是吃素的,在被打懵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组织人展开城墙争夺战。 双方打到胶着时,宋军从城东又杀来一支生力军,为首的自称是先锋营的副先锋卢俊义。 方七佛以前听说过这人的名字。 都是在江湖上混的,都是造反贼寇出身,在江湖上,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卢俊义居然一点面子也不讲,先阻断了杭州南门。然后派一支步兵,对着城外山林中的南军进行剿杀。 被卢俊义这么一搅和,攻城军队被切成两截。 攻进杭州的人,就全都陷在里面了。 方七佛拼命让人杀穿卢俊义的阻隔,想支援城内的军队,但是卢俊义比他还狠,杀不穿就罢了,还被卢俊义反攻过来,山林中的众多军队,只能苦苦抵抗卢俊义部队的进攻。 在城外山头上,眼睁睁的看着杭州城内喊杀声越来越小。 攻城无望,只好在防守卢俊义的同时,组织人撤退。 没想到宋江的船队从钱塘江切进五浦河,把他们的后路也断掉了。 明教的神仙不保佑圣公啊! 前后都有先锋营的兵马,西北方向,还有西军从西溪、灵隐寺方向侧翼包抄,要想逃,只能打穿宋江在西南的阻击防线。 他派邓元觉带敢死队冲阵,希望将对手的防线杀出一个口子,从此处突围。 作为圣公手下最强的战将之一,自己手下的猛将中,能用的也就只有邓元觉了。 邓元觉也知道这是最危险的时刻,带着一群兵,手舞禅杖向宋江的防线杀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对面似乎早有预料,派出和邓元觉本事不相上下的鲁智深出来迎战。顺便,还派出一群战斗力超群的梁山武将。 一阵围攻,冲击狙击线的士兵们被杀散,众人眼睁睁看着邓元觉被他们活捉了。 残兵退回山林中后,南边的宋军并未追赶,只是在外围喊话劝降。 就这样,方七佛可以有机会一边组织抵御北边卢俊义的进攻,一边思考该怎么带兵脱身。 还没等怎么喘息,西边又乱了。 西军一个三十出头的校尉,带着一群敢死队,弃马步行上山,开始对西边发动攻击。那个自称叫“韩世忠”的西军校尉异常勇猛,要不是他手下带来的人少,西边防御几乎要被他打穿。 到处岌岌可危。 东边是钱塘大江。 宋军的船队已经控制了江面。 去东边,等于是跳江送死。 圣公在睦州倒是有水军,由浙江四龙指挥。但是自己出兵时,想调水军帮着助战,圣公说什么也不同意。 圣公现在最听身边那个柯引的话,可是柯引似乎沉迷于快当上本朝驸马的迷思中,这么聪明通透的一个人,竟然也不同意出动浙江四龙的水军。 唉——这帮人都是只为自己私人的周全考虑,全然不顾大局。 皮之不存,毛将附焉啊? 这些“毛”都只考虑自身,眼看着,南国方圣公建立起来这块“皮”的面积越来越小。 趁着宋军的包围圈还没合围,方七佛是有机会独自溜走的。 但是自己扔下数万人逃走,远在睦州的方圣公就更危险了。 富阳和桐庐兵少,自己不把这些人带回去,这两座睦州的屏障县城,根本守不住。 富阳和桐庐一丢,睦州只能孤零零面对穷凶极恶的宋军围攻了。 越是想到这里,方七佛的心里就是越焦急。 自己被围杭州城外的山林中,该怎么办才好呢? 是该做一个抉择了。 这个时候,他发现南下去富阳方向的宋军,似乎要他们投降的声音有变化。 方七佛径自来到一个可以看清南边战场形势的地方,开始暗暗观察。 刚才高声叫喊着,要他们投降的声音有变。 看上去,是前一批人喊累了,又换一批人接着继续。 虽然带兵时间不长,但是对于战场形势的细微变化,方七佛还是能敏锐的把握一些。 正是因为他天生具有更灵敏的战场感觉,方腊把军权交给他,而不是方家的其他人。 在整个方氏家族,没有人比方七佛对战场感觉更敏锐。 很快,他就看出了端倪。 宋军替换下去休息的人去哪里了? 战场上的宋军数量开始变少。 五浦河上的众多大船,也都开始慢慢退出战场,驶向钱塘江方向。 宋军这是在搞什么鬼?用减兵法引诱自己出山林进攻吗? 如果是这样,他们是在哪里埋伏呢? 山下空地众多,看不出能在什么地方埋伏。除非,宋军再往南退。 宋军退到南边险要地形,让出眼前的一块空地,引诱自己带人下山出林。自己一旦退出山林,连点掩护都没有。和北方兵在空地上厮杀,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再往南,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埋伏呢? “不好!” 方七佛突然感觉大事不妙。 宋江这不是疑兵,他们是要分兵,去占领富阳县! 占了富阳县,自己就是困在一个更大空间的牢笼里,那才叫痛苦呢。 想到宋江的下一步动向,他只恨自己以前格局小了。 这该怎么应对啊? 第197章 忧郁的张清 伤兵营距离投诚部队的驻地不远。 自打处理好肚子上的伤口,张清就经常在这两地瞎晃悠。 他肚子上的伤口不算深,因为有徐宁的护甲在内层保护,虽然肚子被戳破,自己人也被厉天闰戳倒,但是没伤到肠子。只是身上被那厉天闰股强大的气力惯倒摔伤,身上的伤倒是比肚子上的伤还严重。 他当时倒在地上,摔的太狠,感觉骨头都酥了,一时身上疼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董平被杀。 被救回来之后,身上的伤好的快,心理上的伤却好的慢。 每当他来到投诚兵的训练营,营中上下都很紧张。 连营中最高长官林冲都很紧张,唯恐张清来寻仇,杀掉厉天闰或张韬。 好不容易把两批不同阵营的兵将拧成一股绳,刚刚有点起色,张清要是来决意复仇,打破这和谐情景,只怕赵监军一片苦心就全白费了。 好在张清只是看着他们训练和打闹,也不表态。只是有时偶尔见到他手里攥着一块石头晃悠,梁山的人都会表情很紧张。 每天,训练营都会遣散一批士兵,留守的人员越来越少。 这些士兵成群结队的离开,去的方向不是南边家乡,却是杭州东北方向。 也许,这些人是去躲避家乡的战祸。张清对此也不在意。 “张清,我今天又找你来练躲石头了,你出手吧!” 一个女子声音在张清身后响起。 不用回头,张清也知道:是扈三娘过来找他练躲飞石了。 这些天,赵监军有令:张清每天都要陪扈三娘练练躲飞石。 理由就是:没有任何理由!我赵子俞命令你们练,你们就必须练! 私下,赵子俞对别人说:“经常用暗器的人,早晚也会挨上别人的暗器。三娘善于使用套索暗器,却从来不防备别人对她使暗器,这样上阵,早晚会吃亏。” 赵子俞先是把她派到林冲身边做助手。 投诚兵里没有多少女兵可管理,扈三娘闲着没事,就和前来探班他们训练的张清练习躲飞石。 扈三娘心里猜测:赵监军让自己和张清练躲飞石,是想拖住张清,不让他在训练营里闹事复仇。 张清身上有伤,使用武器不方便,但是飞石却使得出来。 找谁给张清陪练不好?偏偏让扈三娘当靶子。 每天让女子接受飞石打击,这一点都不像特别尊重女性的赵监军能干出来的事。 即便是张清手下留情,扈三娘还是被天天砸在头盔上的回声,弄的脑子里嗡嗡响。 听到扈三娘又过来找虐,张清说道:“你今天回去吧!我不是来找茬的。你看——我手里没有石头——” 突然,张清像变戏法一样,手里突然多了块石头。 “着——”话音未落,石头已经飞了出去。 扈三娘却头一偏,将突然袭击的飞石躲过。 “你耍诈——”扈三娘大叫。 “不是耍诈,是三娘你的躲避本事练出来了。以前打你,我只用一两成力道,后来是三成到五成。你是练武奇才,都能逐渐适应,躲了过去。我今天用的是九成力,突然出招,居然没打到你。” “你别骗我,不行,你再试试。”扈三娘一脸的不信。 “其实赵监军和林冲哥哥让你来,根本不是想让我陪你练躲飞石,就是想让你看着我,不去训练营报仇。”张清硬挤出一副笑容。 “放心,我不会因私仇,破坏赵监军收降敌军的大计。” 说完,张清又变成一副灰暗仄仄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还骑着马带着枪来的?”扈三娘盯着张清身后的战马看。 马背上,绑着董平生前使用的一对铁枪。 “我今天是来和你们告别的。听说我老婆琼英带着孩子到前方来了,我去秀州养伤,顺便迎接她们一下。”张清解释。 “你带着董平的双枪干什么?” 听说他要走,林冲、韩滔、彭玘等人,都围了上来。 张清勉强一笑:“赵监军说秀州有个铁枪庙,是纪念五代猛将王彦章修建的,因为年久失修,庙里铁枪锈蚀断掉。我想把董平的一杆铁枪捐给庙里,让老百姓用香火世代供奉。” “铁枪庙只能用到一支铁枪,另外一根怎么办?” 小霸王周通提醒他:董平的铁枪是一对。 “剩下一支绑在我的马上,以后随我征战沙场,这杆铁枪在我身边,就如同董平在我身边!” 张清说得很坚决。 众人顿时都默默无语。 告别时,扈三娘笑道:“我脑袋躲飞石最近练的有点心得了。等你伤好回来,我让你和琼英妹子一起用飞石打我,看我躲得开否?” 张清:“三娘姐练武悟性高,短时就练到这个程度,以后别说飞石羽箭,估计就是飞砖,都能躲得开。” 聊了半天,众人洒泪而别。 张清离开后,林冲等将领突然接到紧急军令:带人去帮杭州南门进行反击作战。 林冲带着众手下离开军营,去南下支援卢俊义。 张清则带着董平的灵位,骑马北上去了秀州。 一路无话,来到秀州,老婆和新出生的儿子没等到,却见到了董平的家人。 出兵前,董平把家眷都安顿在扬州,听说董平战死,家里人急急忙忙赶来奔丧。 见到董平留下的遗物,董平姐姐哭得昏天黑地,而董平的老婆带着儿子董芳,就一直静静的看着董平姐姐哭泣,母子俩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张清说明了董平埋在杭州郊外的地点,然后说已经把一杆铁枪捐给秀州铁枪庙,另一杆铁枪自己留在身边了。 董平姐姐接受了董平留下遗物中的枪谱,把梁山好汉凑的抚血金给了董平的老婆和孩子。至于另外那杆枪,两个女人都表示不要了,留给张清做个纪念。 整个过程中,董平姐姐身后一直跟着一名军官。 待到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董平姐姐身后跟着的军官才过来和张清打招呼。 “谢谢张大哥为董平所做的一切。我们家人再次拜谢!这次我们准备到杭州去移灵,把董平带回家乡安葬。” “这位仁兄不知是董平哥哥家的哪一位亲朋?” 军官笑笑:“我叫陆登,和董平以前有点交情,曾经一起学过些拳脚武艺,算是半拉的师兄弟。后来我投军去了北边,这次押运粮草,正好来到这里。” 陪同而来的徐宁指着陆登,用沙哑的声音介绍道:“等这次押运粮草任务完成,陆大人将去潞安州上任,前途不可限量。” 陆登又微笑:“人生不当只有失去至亲的悲,还当有得到至亲的喜,张清将军不应总沉溺于悲痛之中。 我听说张清将军刚刚添了个虎子,我最近也添了个儿子,在我眼里,虽然经常遭遇亲近人死去,但是每当有新的下一代降临,又感到特别欢喜,也许,这就是人生悲喜中的喜事。 如果你看看自己的孩子,你一定会高兴起来的。对了,你儿子起名了没有?” 聊到刚出生的儿子,两个男人突然有了共同话题。 张清不好意思的说:“临出征时,我和老婆约定,如果生男孩,就叫张节,表示男人要节制自己的暴脾气。敢问陆兄儿子起的什么名字?” 陆登道:“我希望自己的儿子长大后,能够弃武习文,像你们监军赵子俞那样,科考一举夺魁,成为人中龙凤,所以我给儿子起名叫文龙……” 第198章 童贯来了 杭州城外的反击战斗,宋军获得大胜。 战斗只进行了一天,搜索残敌的事,却进行了六天。 反攻杭州的六万南军,在杭州南城外战败,伤亡万余,另有四万人被俘。 宋军在俘虏中甄别又用了十来天,却一直没有找到方七佛。 方七佛带着少数的人,丢下自己的部队,神秘失踪了。 比起杭州城外的胜利,宋江的成绩更为亮眼。 他派人分兵支援了南城,还在更南的地方堵截住敌军的退路。 在发现富阳和桐庐两城空虚的时候,又果断分兵。 调林冲支援杭州城南,调卢俊义支援五浦河,派朱仝做疑兵状支撑自己原来的阵地。 他宋江自己则带着大军,以陈希真、刘唐为陆军先锋,以李俊、阮小二为水军领袖,两路人马水陆并进,一天之内占领富阳和桐庐。 双方军队隔着睦州的门户——乌龙岭关隘,隔山对峙。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 等打下乌龙岭和背后的睦州,方腊无处可去,就只能钻清溪的山洞了。 就在这时候,南征的总指挥童贯,急急忙忙带大军来到桐庐县。 出于礼节,赵子俞跟着宋江一起出城二十里迎接。 “童大帅亲自来到桐庐最前线,宋江有失远迎,望大帅恕罪!” 一见面,宋江就对童贯施大礼。 童贯看着这个曾经在水泊梁山打败过自己的人,心里五味交杂。 “宋先锋,你这次一出手,又是飞速连取二城,劳苦功高啊!” “哪里哪里,都是托上官的福佑!”宋江嘴上客气着,心里却喜滋滋的。 自己表现如此突出,打下杭州又让出来,后来还支援了西军,顺便轻轻松松拿下富阳和桐庐,未来一定会有广阔的官场前程。 “你们先锋营收剿方腊,累建大功。敕赐皇封御酒三十五瓶,锦衣三十五领,赏赐正将。其余偏将,照名支给赏赐缎匹。跟我一起来的朝廷使者,已经把东西都带来了。” 说着,身后有一队人整齐出列,恭恭敬敬捧上酒和锦衣段匹。 看到朝廷赏赐的数量,宋江突然又耷拉下了脸,一脸苦相。 “童大帅有所不知,我们现在将领没有这么多人了!” 童贯早就知道梁山泊有将领损失,脸上却还是装作惊奇的表情:“宋先锋为什么这样说?” 宋江含着眼泪来说道:“往年跟随赵枢相北征大辽,兵将全胜,端的不曾折了一个将校。 自从京城出发,我们中的公孙胜就离开修道去了,驾前又留下了数人。 在润州,折了宋万。 前两天丹徒那边来报,说是在那里养病的杨志病死。 在苏州,折了宣赞。 打到杭州,徐宁脖子中箭,生死未卜,在杭州西北折了董平,还有七八个兄弟染病,命悬一线。 还有些兄弟派出去执行各种任务,至今生死未卜。正在忧惶之际,幸得恩相到此。” 说到这里,宋江眼眶中含着的眼泪流了下来。 童贯假惺惺地说道:“你们军营里发生的这些伤亡,朝廷都不知道。所以还按出征时的人数给予赏赐。你们立下的功劳,朝廷都记着的,后边的征程你们好好干,封赏一定不会少。” 宋江带着眼泪再次拜谢。 吴用在一旁冷眼的看着双方表演。 童贯再会装,吴用也看得出来。 他一向洞悉人性的丑恶,出得很多主意也都是针对人性的黑心点子。 正因为如此,吴用比谁都看得清什么是人心的虚伪和险恶。 自己营中死伤那么多人,都写在战报上,上报了朝廷。过了这么久,朝廷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赵监军说我们上报的公文,都被上官从中作梗,烧掉毁掉了,看来此言不虚。 现在没翻脸,只是梁山好汉还有利用价值而已。 以后等方腊被剿灭了,还不知怎么“飞鸟尽,良弓藏”呢! 和这些虚伪的官员一对比,赵子俞就是慈悲的观音菩萨。 小赵监军说得对,是要准备以后的退路。 转念又想到快要到来的封赏和官位,吴用决定再隐忍一下。 童贯在说了一阵好话之后,话锋突然一转:“你们征战辛苦,还又屡次建立奇功,这次打到睦州边界,人员伤亡也不小,我为你们补充一千士兵,两员将领。”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站出一个五十来岁的将领。 “这位是王禀王统制,带他的副将赵谭和一千禁军,来补充你的队伍。以后你们的直接上司也有变动,张嵇仲留在杭州另外有公事要做,不再参与剩下的军事行动,你们以后的直接上司,改由我手下的部将辛兴宗担任。” 赵子俞突然发现:童贯过来这么一手安排,是抢功来了。 他们失去张叔夜这个上司,改由辛兴宗领导,以后再有什么功劳,就都算西军的了。 补充进来的一千战斗力强的禁军,与其说是帮助,倒不如说是监视。 宋江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但是面子上,还是连连称谢。接受了王禀和赵谭编进自己的队伍。 把掺沙子的事交代完,童贯又说道:“宋先锋,由于你们进军速度过快,西边的友军进度不畅,还需你们配合。” 宋江疑惑地问:“不知怎么个配合法?” 童贯让人拿出行军地图,指着地图说道:“你部现已进达桐庐,离睦州只有一步之遥。 而西边,我们杭州分出的兵马还在准备攻打临安县西边的昱岭关。 等打下昱岭关,下一步还有歙州要打,最后大家会师清溪县。 为了帮助西线更快的进军,我需要你部分出一部分兵马,去支援西线的进军。” 这时,赵子俞忍不住站出说道:“童大帅,据说方腊的行宫就在睦州,等我们打下睦州,活捉方腊,清溪县就不足为虑了,这个关键时候,不宜分兵。” 童贯:“赵监军此言差矣,方腊贼巢,正在清溪县帮源洞中。据我所知:方腊如今不在睦州,而是已经逃亡至帮源洞躲藏。我们只有直捣最后老巢,才能剿灭方腊。” 你怎么知道方腊不在睦州? 但是拗不过童贯官大,只得先把他迎入城内,研究分兵支援西线的事。 赵子俞对于这个过来抢功的童大帅,是满心的鄙视。 不过一天后,赵子俞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当天晚上,锦豹子杨林化妆从乌龙关上悄悄溜下来,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方腊已经已经不在睦州了。他带着身边的人,今日举家逃往清溪县帮源洞! 我去—— 这童贯的情报居然比我还灵! 说明刘麟暗藏在方腊身边的卧底,还在有效的送出情报,而且送出情报的速度,比柴进、燕青还快。 得到杨林送来的情报以后,赵子俞命令焦挺:“你把石宝给我找来。” 第199章 直插歙州 童贯离开后,赵子俞、宋江、卢俊义、吴用、朱武等人又聚在一起开小会商议分兵的事。 面对上面下发的地图。 朱武比划着介绍道:“我们向南进军,之所以分为东西两路,是因为前往清溪县,杭州——富阳——桐庐——睦州,这一线是东线,杭州——余杭——临安——歙州,这是西线。两线之间,相隔无数大山,互不相通,所以被迫分兵。” 卢俊义不满地说:“那我们还得先回师杭州,再长途行军绕一大圈路,从杭州由北往西,走余杭、临安去帮打昱岭关,然后再打歙州?这不是折腾人吗?” 他的潜台词很明确,童贯这么坑爹的要求,你宋江和赵子俞怎么就答应了! 宋江无奈地说道:“童大帅要求,谁敢反对啊?” 赵子俞则是标志性的笑了:“其实,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卢俊义不解:“什么办法?” 赵子俞笑而不语,他挂上沈括儿子沈博毅绘制的地图。 “这是另外一幅地图,是沈家送我的。咱们上官发下的地图,东西两条进军路线之间,是没有路的,所以要分成东西两条互不联系的进军路线。而沈家绘制的地图更详细,这两条线之间,是有路的,而且路径还不止一条。” 卢俊义死死盯着地图。 “我们可以走这一条路线,直插敌军昱岭关后方!还有小路能直插歙州后方!” 看到有路可走,卢俊义激动了。 吴用也紧盯着地图。 “乌龙岭这边,也有路能绕过去,直插睦州!” 宋江也展开愁眉笑了:“这就是说,他们西军费尽心思安排,最后攻打睦州和歙州的功劳,还都是我们梁山的!” 梁山又一次分兵。 赵子俞和卢俊义一起,带人向西进山走小道抄昱岭关的后路。 宋江带人沿江南下,正面攻打乌龙关。 临走之前,为了防止宋江在军事上冒险,他又嘱咐交待宋江:“不要急于进攻,一定要等魏定国和单廷珪回来,就是上官催促,也要等我十五天,十五天后,我一定回来和你一起进攻。” 魏定国和单廷珪被赵子俞派去搞石油,据说从沈冲提供的地点弄来一百多车。 目前石油已经紧急押运到江南,沈冲正在日夜炼制。 关于油墨,赵子俞一点都不感兴趣。 但是用石油提炼出来的汽油、柴油、煤油,飘在水上都能燃烧。 进攻南边一些险要关口和水寨,这玩意儿有大用场。 之所以跟着卢俊义去西线,其他倒没有什么,只是听说王寅和庞万春都在那里。 赵子俞对于这两个人特别感兴趣。 王寅就不用说了,赵子俞曾亲眼看到他以一敌五,骁勇非常,面对五个梁山好汉都还打得有声有色。 江南的经济开发计划,也是这人和娄敏中一起制定的。 能文能武就罢了,关键他还是石匠出身。能有这种本事,这样的人才,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至于小养由基庞万春,箭法不次于小李广花荣。 按照《水浒传》记载,梁山好汉在此人手中吃了大亏。 史进、石秀、陈达、杨春、李忠、薛永、欧鹏七人,直接或间接死在他箭下。 据说这人还组建了一支百人规模的弓箭队,队中箭手个个都是山中猎户出身,射箭百发百中。 这样的人才,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死掉了。 凭着精细的地图,近一百八十多里山路,他们只走了两天,就进入歙州地界,悄悄接近昱岭关背后。 宋军首先秘密切断昱岭关和歙州的联系,然后静等北边的西军攻打前关。 又等两天,这周围地势都被赵子俞摸了个透,还做好了军事部署,前面关头还没见打起来。 第二天,他们等来了魏定国。 魏定国带一个马队,驮了六十桶炼好的火油,来到他们的驻地。 “赵监军和卢副先锋走得好快!我带着这些刚炼好的火油到达桐庐,那边说你们前脚刚走,也没等我们到达。我紧追慢赶,终于追上你们。”说话时,魏定国还在喘着气。 “这次带来多少火油?”赵子俞问。 “三十匹马,每匹马驮两桶,一共是六十桶。”魏定国回答。 “不是找人捎信,说你们弄来一百多大车吗?怎么才炼出这么一点儿?”赵子俞嫌炼出的数量少。 魏定国笑了:“这是第一批,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大批的在后面,由单廷珪押运。我跑得快,不等后面的火油炼出来,就先追大队来了。到了桐庐县大营,宋公明哥哥说这一批供你们先用,他等单廷珪的那一批。” “这个宋先锋!有这么好的火攻武器不用,他在想什么呢!”赵子俞拍着油桶感叹。 魏定国有点遗憾地说道:“现在宋江哥哥掌握绕过乌龙岭,直接攻打睦州的路径,身后又有童大帅的十万精兵压阵,还有凌振充足的火炮支援,觉得用不上我们的火油,所以我们这边就是把油拉过去,他也没放在心上。要不怎么会让我都拉来供你们这边用呢!” “咱们不管他那边!你来了就好。魏定国,你跟我来看看这山势,咱们确定一下,火油怎么使用才能最大限度发挥效果。” 赵子俞也不让魏定国休息,直接拉着他去看地形。 魏定国是用火攻的专家,外号神火将,他能确定的火攻场所,就不会有问题。 山前山后转了一圈,魏定国不吭声了。 “魏将军,你对这次火攻有什么看法?” 魏定国似乎陷入沉思,一直都不说话。 “是不是怕山林潮湿,火点不起来?”赵子俞又问。 “不是,这边山林只要时机合适,潮湿也不影响用火。”魏定国摇摇头。 “那你现在是在想什么呢?” “我在盘算怎么要是这一次把火油都用光了,咱们攻打歙州该怎么办?” 魏定国在盘算火油用量的问题。 带来的火油少,一次性用完,原料要从陕西那边运过来。 单廷珪那边还需要很多火油用来攻打乌龙关水寨。 赵子俞安慰道:“这个你放心,歙州好打。他们县城很小,守军数量也不多。我们两万大军一个压境,完全可以围住城池,一个都不放走,慢慢围攻。城里粮食也少,他们根本坚持不了很长的时间。” “赵监军怎么知道那里粮少?” “杨林曾到睦州敌军内部卧底,带回歙州这边要求支援粮食求救的消息,因此知道他粮少。” 魏定国意气风发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用火油了!” 在梁山,他一直没有机会发挥特长,如今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魏定国憋了很大一股心气儿。 “你想怎么个用法?” “我想烧掉整个昱岭关!” 说这句话的时候,魏定国的眼中似乎兴奋的冒出了火苗。 第200章 火烧昱岭关 当晚三更时分,整个昱岭关陷入沉寂。 守关的士兵多是农夫出身,习惯日落而息,日出起床。 三四更时,大多士兵已经都陷入沉睡。 山林的夜幕中,到处都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山脚下,时迁挂了一身沉甸甸的葫芦在爬山,每个葫芦里都装满了火油。 他的身后,活闪婆王定六同样是挂满一身装火油的葫芦。 黑暗中,时迁眼睛在浓眉下,明亮的如同黑暗中的大星,一点都不受环境限制,他在山林中能看清前途上的每一棵树和每一块石头。 王定六没有时迁的眼睛那么明亮,只能默默的跟在时迁身后。 二人一路上都是默不出声。 时迁的手上握着一个朝后一端开口的小竹筒,竹筒里插着一根点燃的香。 从前面看,因为被竹筒笼罩着,看不到香发出的光亮,但是从身后向前望,却能看到香发出的亮光。 王定六就跟着香头上的一点微弱的红光,一直跟到昱岭关下,都没掉队。 找到他们白天侦查过的渗透位置,时迁也不吭声,直接用他鼓上蚤飞檐走壁的功夫,石墙上只要有点突起或缝隙,他就能顺着借力攀爬过去。一阵无声的敏捷动作后,灵活的爬上了昱岭关的寨墙。 身后的王定六也不甘示弱,他跟时迁学了一段时间的攀爬和渗透技能,虽未达到时迁的水平,却也学会了个七七八八。 没有时迁那么驾轻就熟,可是不大的功夫,王定六也悄无声息的攀爬了上去。 二人上了寨墙之后,又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潜入寨内一座高房子的房顶。 换个人来,要么笨手笨脚爬不上寨墙,要么很容易就弄出声响暴露目标。 整个梁山,哪怕是整个先锋营,也就只有他们二人有这种秘密潜入的本事。 时迁在房顶,借着寨内照明的灯笼光亮,给王定六翘起一个大拇指的动作,表扬他做的很好,已经学到时迁鼓上蚤飞檐走壁绝技的精髓。 然后,时迁悄悄附耳低声说道:“咱们现在先分头把火油都浇上,不要点火。等寨外的信号来,我们再一起点火。放完火之后,就在这里碰头。” 王定六点点头。 在潜入之前,赵子俞就已经定下计策:时迁和王定六趁夜潜入昱岭关,把关内各处易燃的地方,都淋上火油,等关外火攻信号一起,他们就在寨内放火制造混乱。 二人分开后,各自去寻找易燃的地方,悄悄淋上葫芦里的火油。 昱岭关附近盛产竹子和树木,寨内到处都是竹制和木制房屋、器皿,还有好多柴草和粮食堆,想找到放火的地方,一点都不难。 于此同时,山下四周也被赵子俞派兵悄悄围上。 昱岭关虽是去歙州的咽喉要道,却非天险。自从有了沈家送的地图,赵子俞找到了绕道进入关前的小路。 关上的庞万春手中兵少,不能把小路都控制住,只能集中兵力在关寨之内,应付宋军来攻。 这么一来,就给了宋军很大的可乘之机。 宋军悄悄从昱岭关东边小路潜入,迅速切断南下歙州的道路,还又往北,秘密潜入前关。 就这样,三天之内,把昱岭关所有逃走的道路都封死了。 四更十分,神机军师朱武禀报道:“赵监军,约定的时候到了!” 赵子俞望着魏定国:“魏将军,下面该看你的表演了!” 魏定国也不含糊,对着传令兵命令:“发信号!” 传令兵听到命令,急忙点炮。 昱岭关南边突然三声炮响,到处都燃起火把来。 接着,各处要道隘口也都纷纷响炮呼应。 一时间,围绕昱岭关的信号炮响成一片。 守关的南军被炮声惊动,纷纷上寨墙守卫。 寨墙上,南军士兵惊讶地发现,四周突然都起了火。 远处山间的星星点点,都是宋军照明用的火把和火堆。 看这火光和呐喊的形势,似乎有十万军马的规模,把这小小昱岭关严密包围了。 更恐怖的是:围绕城寨,有数条火龙在迅速蔓延。 城寨下面根本无风。 可这火走得比有风还快,疾走的火蛇,迅速飞窜,人跑着都追不上,还专门找昱岭关竹木结构的地方去。 庞万春走上城墙,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宋军这是想用火攻烧关。 其他还好说,只是这火蛇窜动的过于快速和诡异。 来不及多想,庞万春马上命令:“浇水!” 昱岭关虽然在山上,关内却是有数股泉眼,一年四季水流不断。 江南就是有这点好处:要是想把守军渴死山头,纯属痴心妄想! 甘甜的泉水不仅能供应守军饮用,还足够扑灭敌军烧关的念头。 关寨之所以敢在很多地方用竹木结构,一是方便就地取材,二是周围都有水源,根本不可能被地方烧掉。 于是,一桶桶山泉水浇向肆虐乱窜的火蛇。 真是活见鬼了! 火焰浇上水之后,不仅没有熄灭,还照常热烈的燃烧。 一定是水不够! 庞万春镇定地命令:“继续浇水!” 一桶桶水浇下去,就是不灭,火势还顺着水流的方向,到处乱烧。 冒出的浓烈黑烟,发出一股很特别的气味儿。 一阵徒劳的灭火之后,没见过汽油的守关士兵们凌乱了。 有士兵惊恐地说道:“这火不对劲!里面有妖术!” 还有士兵大叫:“这不是普通的火,是三昧真火!水灭不掉的!” 这种看法顿时得到众多认同,绝望之下,守关士兵纷纷放弃灭火的动作。 这时,关寨内部,又有多处开始起火。 寨内好多地方,也都莫名其妙的起火。 干柴堆、粮食、仓库、房子、武器…… 和关外一样,同样的火焰,同样的浓烟,同样的怪异的气味儿,同样的水浇不灭…… 这是妖术!凡人怎么可以跟妖术对抗啊? 士兵们当即就精神崩溃了。 其实火油只能烧一阵子,待到油料燃尽,引起的火灾自然可以扑灭。 可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深刻,南军都觉得这火浇不灭,直接就放弃救火了,导致火势越来越严重。 宋军还不见进兵,寨子却已经快要被烧成废墟。 庞万春更是后悔:要是包道乙或郑彪在这里该多好?他二人会明教的法术,准能灭掉这里的邪门妖火。 事先,庞万春准备了近百万支箭。 在哪里伏击宋军先遣队,在哪里乱箭狙击宋军进军的大队人马,怎么射宋军的带队将领…… 这一切,都要靠弓箭来显神威。 不料还未和宋军交手,预备的弓箭先被人烧了。 没有箭支,敌军人数又多,这仗根本没有办法打了。 这是,庞万春的妹妹庞秋霞一脸黑油污、慌里慌张的跑过来。 “哥——这火太邪门,泼水一点用都没有,我们该怎么办?” 望着寨内熊熊的火焰,庞万春一咬牙:“打开南门,撤——” ilwxs.com 第201章 歙州就在眼前 大火之下,昱岭关的南寨门被打开,一群灰头土脸的南军也不顾前方还有宋军的阻击线,乱哄哄的跑了出去。 大路两旁,不断有火光和炮声响起,不断有伏兵杀出。 宋军似乎是故意的,每回杀出的伏兵都不赶尽杀绝,只兜截住一部分人捉俘虏。 庞万春不敢有任何停留。 他的寨子总共也就三四千人,任何地方都不能恋战久留。和大批宋军在没有险要依靠的地方作战,只能是自己的人马越打越少,敌军越打越多。 黑夜中,只要前方有宋军拦截,他就带人放箭。 他的箭法很准,一帮随从的箭法也不赖,宋军箭法不如他们,被射的嗷嗷叫着四处躲避。 待到敌方逃窜,他身后的步兵就上去搬开阻挡物或填上壕沟,供大队人马撤退。 即使是这样,身边跟着的人也是越来越少。 待到庞万春骑马跑了几十里山路,快要望见歙州城时,天色已经放亮。 周围稀稀拉拉只跟了几个人,其他人马都不知道留落在哪里去了。 眼看着,歙州城就在眼前,突然又是一声炮响,迎面杀出一股宋军。 庞万春看清敌军的目标,正要拿出弓箭射开缺口,突然身后的庞秋霞惊呼一声,连人带马被钩翻在地。 庞万春想回马去救,不料自己的马也被路边伸出的挠钩钩翻,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个麻脸汉子从路边的沟里跳出来,把浑身摔的动弹不得的庞万春从容捆起来。 “你就是小养由基庞万春吧?我们家监军恭候你多时了!” 麻脸汉子一边捆他,还一边很有心情的和他交谈。 远处,一个笑容邪魅的美丽女子,也正在捆捉着庞秋霞。 “放了我妹子!我跟你们走!”庞万春挣扎着喊叫。 麻脸汉子笑道:“放心,我们监军不会为难你们,只是请你们回去躲一阵儿风头!” “你是谁?她又是谁?”庞万春不信麻脸汉子的话。 宋军捉了他们起义军的将领,也都是酷刑处死,怎么可能不杀自己? “兄弟我是金钱豹汤隆,在赵监军卫队勾当。那个女子叫陈丽卿,外号女飞卫,是我们未来的主母……哦不——,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先跟我回去。” 汤隆干净利落的把庞万春扛到马背上,和陈丽卿一起押着最后几个俘虏回营。 中午时分,昱岭关北门关下,杨惟忠带着三万西军,来到关前。 眼前的景象把西军都惊呆了。 昱岭关的山头被烧成一片焦土。 到处是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除了焦糊味,还有一种似乎油墨的味道。像极了延州一些地方老百姓家里点灯的那种石油,杨惟忠在西北见多识广,在延州乡下接触过这种味道。 不过这江南怎么会有石油这种东西? 正在惊讶间,一声梆子响,就见山头上冒出无数友军身影。 “哈哈哈——杨大人何故来迟耶?” 远远望去,是赵子俞在山头上哈哈大笑。 “你们这帮猴崽子,好好意思说我们来迟了?”杨惟忠来气了。 赵子俞和卢俊义纵马下山,过来迎候。 “我们从杭州出兵时,童大帅说你们会分兵两万来帮我们攻打昱岭关。我们一路走得慢吞吞,就是为了等你们! 结果出了余杭不见你们,出了临安不见你们。等了数日不见你们追上来,老夫只好只好独自来打昱岭关,谁知你们这些小滑头自己先跑来了!” 说到这里,杨惟忠气不打一处来。 卢俊义只好恭恭敬敬说道:“我们如果从桐庐回师杭州,再从杭州西面绕道过来,怕耽误军情,所以就从山间小道,直插过来。如今这昱岭关,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 赵子俞笑嘻嘻地说道:“老爷子,我们没远程绕道回去,而是学邓艾偷渡剑阁,您不会怪罪我们吧?” 杨惟忠:“看在你们这些小滑头打下昱岭关的份上,我老头子不跟你们计较了!歙州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赵子俞:“歙州那边已经被我们严密看守起来。歙州守御,乃是伪皇叔方垕,方腊的亲叔叔。另有两员文职大将,一个是尚书王寅,一个是侍郎高玉。现在就等老爷子您带我们一起去攻打了。” 杨惟忠笑骂:“你小子倒是好嘴儿,怕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水儿吧?” “在长者面前,小子不敢。”赵子俞坏笑着,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 “后面的歙州怎么打,我们全听杨大人的。不过——” “不过什么?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眼!” “等打歙州的时候,希望杨大人手下留情,把那个伪尚书王寅留给我。最好活捉他。” “你要他做什么?” “此人是商业奇才,一个石匠出身,竟然读书识字,还给方腊规划了江南经济。等剿灭完方腊,不打仗了,您懂的——我肯定不能在军中待着,我又不想留在官场,只想在江南好好赚钱。赚钱的时候,这个人我用的上。” 杨惟忠收起和赵子俞的嘻嘻哈哈,思索了一下。 这个小赵皇室说得在理。他虽然聪明而又才气过人,可惜是太祖一系的后裔,以后不可能永远待在军中。以他的身份,做官也是受到限制,想做到位极人臣的高官,太难了。 功高震主,会引来朝廷无穷的猜忌。 虽然赵子俞无谋反之心,即使是官家不猜忌他,也难保不出现个什么文官,说:“太祖也是周世宗的忠臣。”一句话弄死赵子俞。 反而是赵子俞找个机会功成身退,做个富家翁,是最快活的选择。 这真是件无奈的事。 这么有本事的人,不能为朝廷出力,真是可惜了。 当年自己不知道有这小子的存在,要是这小子继承皇位,他绝对比端王赵佶强。 想到这里,他开始有点同情赵子俞。 杨惟忠长叹一声:“好吧!我答应你,想办法把王寅活捉交给你。不过你小子也要自己心里有数,窝藏方腊手下要犯,抖出来会是不小的罪名!” 赵子俞:“这个我晓得。王寅不是方家人,不属于必诛的名单。我会单独上书官家,请求赦免王寅。” 杨惟忠又说道:“既然说到赚钱经商,我再给你推荐一个西军的人。这人上阵本事一般,但特别善于经商。留在我们这里是个浪费,不如送给你了。” “老爷子你也想在我们这里参一股吗?我当然欢迎。” 杨惟忠摆摆手:“我对经商赚钱不感兴趣。不过我推荐的这个人是个经商好手,他还和梁山人沾点亲戚关系,以前在西军老是不能受到重用。我把他交给你,那算是真正投对了路。” “哦——既然老爷子这么说,那人一定有过人之处,把人叫来聊聊呗。”赵子俞是来者不拒。 “韩世忠——”杨惟忠大叫。 “在!”韩世忠站了出来。 “给我把扈成叫来!” “得令!” 第202章 扈三娘的哥哥 先锋营和西军在昱岭关会师之后,赵子俞和卢俊义把杨惟忠迎进山中的临时大营休息。 落座之后,又端上刚泡好的此地特产——白茶,供杨惟忠品尝。 众人端起杯子,还未开始品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从外面走进来。 “小人扈成,参见各位大人!”这汉子遇人十分礼貌和得体。 杨惟忠大大方方的介绍:“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扈成。他原来也是山东人,还是你们先锋营中那个女将扈三娘的哥子。” “哦——原来你就是三娘姐的哥哥!失敬失敬!” “赵皇室不必这么客气,这么客气,要折杀小人十年阳寿!”扈成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三娘现在就在睦州前线,等我们解决歙州,我要亲自促成你们兄妹相会!” “谢赵皇室成全!”扈成又是纳头便拜。 杨惟忠在一旁介绍道:“自从扈三娘被梁山擒获以后,归顺宋江上了梁山,扈成无处可去,便投奔了西军。因他在军中还背负着‘梁山贼寇亲属’的身份,所以一直得不到重用。 但是这人有本事,特别是经商做生意方面,经商本事比上阵打仗的本事强上几十倍。我看着他有本事却又出不了头,也为他着急,就把他调到身边管管账目。 他在我身边,也是屈材了。今天,我把他送到你身边,就当老夫送你打下昱岭关的谢礼,他一定能帮你赚的财源广进!” 想到这里,杨惟忠似乎又想起一件事。 “差点忘了!我还要征求一下他的意愿——扈成,你愿不愿意跟在赵皇室身边?” 扈成还未回答,杨惟忠又提醒道:“我提醒你一下:跟着我,你在西军很难靠军功出头。跟在赵皇室身边,他能给你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发挥才情,还能让你和妹子团聚……” 扈成跪在地上行礼:“小人承蒙杨大人照顾,一直感激不尽,大人说什么,小人都照做!” 杨惟忠大笑:“那就好!那就好!以前看着你在西军努力,却一直出不了头,我心里也不舒服。今日小赵皇室得到一个好助手,你的才能有地方发挥,我也去了一件心事,真是三全其美!” 赵子俞:“我们营中的李应和杜兴也都提起过你,说你们扈家庄能和祝家、李家三足鼎立,全靠你经商的本事和你妹妹的武艺。李应和杜兴已经半脱离先锋营,在帮我经营一些江南的产业,以后有你的加入,我们的产业定当更加红火!” 扈成当即说道:“小人定当追随赵皇室,效犬马之劳!” 当天晚上,他们就在大营处大摆筵席,喝了个痛快。 酒宴上,赵子俞专门和扈成坐在一起。 酒过三巡,扈成悄悄对赵子俞私语道:“其实当年我们扈家庄本来已经愿意投奔梁山,但是梁山上有个叫黑旋风李逵的,在祝家庄被攻破之后,顺路杀到我们庄上,不分青红皂白一阵砍杀烧掠,小人才被迫远走他乡的。” 赵子俞:“这个事我听说过。当时你们都已经举庄投降梁山了,李逵却不讲道义,带人在你们庄上烧抢一空。当时李逵的理由是:声称不知道你们已经投降。事后宋江护短,也没追究他的责任。其实这里面还有其他隐情。” 扈成迫切问道:“还有什么隐情?请赵皇室明示,以免小人不知情,以后不知哪里又冒犯了那位黑旋风,再被他追杀追砍。” “我也是听说的。我听梁山其他人说,李逵之所以故意装傻充楞,在你们投降后还攻打扈家庄,是因为他害怕宋江娶了你妹妹,冷落了结义兄弟。后来宋江为了表示自己不近女色,就把你妹妹许配给了王英。” 以前在梁山三打祝家庄时,扈成见过王英的面目。一想到妹妹嫁给一个个子矮,长的丑,还满脸色眯眯的,他心里就不舒服。 “不知这位叫王英的英雄,为人怎么样?” 既然不追求外貌和身材,扈成希望自己的妹夫人品一流,起码人品上是个大英雄。 那个宋江长得也不怎么样,但是江湖上都说他仗义疏财,号称山东及时雨。 自己的妹夫既然不帅也不高,那就退而求其次,只要人品好就行了。 赵子俞有点为难地说道:“关于人品的事,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有统一的标准,你以后见到,相处一段就知道了。” 扈成心里狠狠一沉。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这个妹夫的人品,可能和江湖上传说的有点相符。 自从得知妹妹嫁给梁山的王英,他就打听过王英是什么样的人品。 江湖上听说过矮脚虎王英名声的人有,但是不多,能熟悉王英品行的人,就更不多了。 偶尔有几个知道王英的,传言也都是不好听的。 什么黑心、昧着良心吞客人钱财,占山为寇抢劫、吃人肉和人心、,见女人就迈不动腿的色鬼…… 今日一见说话痛快的小赵皇室也开始含糊其辞,扈成就知道妹妹掉进火坑了。 见扈成神色有犹豫,赵子俞赶紧说道:“扈成你放心,我在梁山好汉当中,一向讲究尊重女子。以后要是王英待你妹子不好,我会为她做主,让她休夫,再重新改嫁个好人家。三娘姐姐的事,我全包了!” 扈成急忙站起来道谢:“我就这一个妹妹,她过得好就是我过得好,我们扈家的事,让赵皇室费心了!有赵皇室这句话,我不担心妹子。我只担心:要是再遇上李逵,会不会被他再次追杀?” 赵子俞笑道:“这个你放心。现在你是我的人,要是李逵敢对你有一丁点不敬,我把他的黑头剁下来号令梁山。” 与此同时,根据沈家的地图,宋军已经从山间小道绕过乌龙岭,来到歙州城下。 宋江正在对王英和扈三娘交待任务。 “兄弟!妹子!如今营内好多人和我离心离德,想我梁山众多好汉中,只有你们夫妇和我关系最知近,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们贤伉俪了。你们带三千人截住清溪来的敌军救兵,就是助我攻下睦州。满先锋营的人中,我宋公明也只能靠你们俩了!” 王英有点感动,他拱手说道:“我王英一向不是个东西。全天下人都讨厌我,只有哥哥你不嫌弃我,容我爱我。往日恩义没身难忘。我听说敌援军兵稀少,此行我一定帮哥哥截住清溪来的援军!” 说罢,双方洒泪而别。 王英和扈三娘带着人马离开后,林冲悄悄带着韩滔和彭玘骑马跟了上去。 韩滔不明白林冲的用意,问到:“林教头,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干什么?” 林冲道:“赵监军明令:不准我们听童大帅指令打睦州,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宋公明哥哥不听,非得想夺得奇功。攻打睦州,他又不相信我们,只任用王英和扈三娘。敌军援军人数不多,但是其中必有强将过来。只怕他们两口子招架不住。” 彭玘:“没有命令,我们私自跟着他们,这也不好向上面交待啊!” 林冲从身上拿出一张纸:“这是赵监军的指令:让我等随时保证扈三娘的性命周全。必要时,可以不经过主帅下令!” 第203章 离胜利就差一步了 昱岭关背后,就是歙州。 歙州城本来就不大,又是在群山之中,人口稀少。 宋军一上来,就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 面对杨惟忠和赵子俞的围城决定,卢俊义有点不明白。 “兵法上讲究围三阙一,免得把敌方逼的狗急跳墙。今日我们打歙州,为何是团团围住,一点圈口也不留?” 面对卢俊义的疑问,赵子俞笑道:“这个事,让朱武来和你解释吧!” 朱武见监军点了他的名字,只好一本正经的说道:“根据昱岭关俘虏的招供,守歙州的兵马只有七八千人,而我们有四万多人。赵监军说有这么多兵马,还管什么主攻、助攻和给敌留逃生缺口?一窝蜂的围着打就行了!” “这种战术是哪家兵法?”卢俊义还想问个战术的出处。 赵子俞敷衍地说道:“这是李云龙打平安县的战术!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 说完,他又正色道:“打下歙州,我们就等于是从西边切断了方腊的逃跑路线。等东边睦州再攻打下来,东西两面夹击,方腊就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乖乖的等着被我们消灭。” 朱武又分析道:“昱岭关的俘虏们还说,守歙州的是伪皇叔方垕、伪尚书王寅、伪侍郎高玉。方垕无甚本事,只是因为出身方家,才被委派到这里主持大局。 高玉是本地人,读过些书,会使一条鞭枪,所以作为本地的守将。 王寅是因为本地守将缺乏,被紧急调派到这里来的。 根据段恺等人的说法,这三人都会些文墨,还通晓武艺,防身武艺不错,但是三人都不懂用兵之法。只有王寅在用兵上有些小伎俩,我们只要做好防止王寅耍诈,就没问题了。” 卢俊义有点着急的问:“王寅什么时候耍诈,我们怎么能猜得到?” 赵子俞解释:“我们打过来的时候,他们歙州北边城门不关,城上没有旌旗,城楼上也无军士。这就是在耍诈,城里一定有埋伏。 魏定国本来要夺头功,抢先带兵入城,但是被我拦住了。 果然,王寅见我们在城下扎营,两天不入城,只是部署围城,他就又关上城门,竖起旗帜,派兵上城守卫了。” 卢俊义:“这王寅还敢跟我们玩空城计!在杭州城下,徐宁、郝思文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我们不可能再吃第二次!” 赵子俞又道:“其实王寅这次耍空城计,原因全都在于朱武。” 朱武惊讶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打到歙州城下之后,你朱武料定敌军会趁我们立足未稳,晚上出来劫营。在大营设空寨,准备埋伏敌军。这王寅一定是看出我们寨内有埋伏,所以没有派出兵马来劫寨,还反手弄了个空城计等我们上钩。” 卢俊义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王寅还真狡猾!不上当,我白部署埋伏了!” “不——这人兵法上不是长处,却能随时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方法,绝对是个人才!” 赵子俞的话语里,充满了对王寅的欣赏。 卢俊义说道:“他们不上当也不要紧。我们还有好多火油在手,打昱岭关没用完,这次就都扔进歙州城内,来个火烧歙州城!” 他们在高处山上观察歙州城,发现城内建筑大多都是木制结构,这种建筑,有利于火攻。 “别——歙州不能用火攻!”赵子俞断然阻止。 歙州城是徽派文化的发源地,后世是很好的风景旅游区,还算自己的半个老家。 要是自己一把火烧掉了城内古建筑,得被千年以后安徽文旅部门和老乡们追着骂。 “为什么不能用火攻?”魏定国不能明白。 他刚刚在昱岭关小试身手,烧得春风得意,全营都在夸他“不愧是神火将”,正想再玩个更大的,却被赵监军阻止了。 朱武解释:“歙州是敌军最后的三个据点之一,不会因为我们一放火,就惊慌失措的逃走。失去歙州,他们连退往西边山区的退路都没有了,敌军必将背水一战。所以火攻用处不大。 再说,歙州建筑大多都是木制结构,他们定然不敢轻易用火攻我们。敌军这次设了空城计,我猜在城里一定有陷坑之类的东西。我们用火攻陷坑,那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相反,歙州城的城墙要比北方大城的城墙低矮,东边和北边没有什么太深的护城壕沟,最容易攻击。城西是扬之河,城南是练江,敌人就是退,也跑不出去。此地易攻难守,他们这是兵家绝地。” 魏定国:“那我们怎么攻?” 朱武:“我已经想好攻击的方法,禀报过赵监军和杨惟忠大人,两位大人也已经同意。” 卢俊义急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朱武学着评话里诸葛亮的神情,神秘莫测地吐出两个字:“土攻。” 魏定国:“怎么个土攻法?” 朱武:“咱们的士兵在这山林中每人带一大包土,兜土入城,每人填一包土,四万人攻城,就是四万包土,也能把这个城墙壕沟填平!” 卢俊义大声叫妙:“只要能给我堆个土坡出来,我带骑兵跃马上城,让他们见识见识我骑兵的厉害!” 朱武又说道:“即使城里有陷坑,咱们的后续土攻一上,陷坑也能给他填成平地。” 魏定国有点遗憾地说:“可惜我的火攻用不上了!” 赵子俞:“那也不是绝对用不上,拿下歙州,你跟我紧急回睦州,那边打乌龙关还是能用上的。我看这山中竹子挺多的,我想了一个用竹筒做水枪的办法,把你的火油装在水枪里喷出去,咱们喷火烧他们!” 魏定国一听还有机会用火战,虽然不明白水枪是个怎么回事,但他相信赵监军,所以也就不吭声了。 第二天,四万多宋军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攻城。 先是有投石炮,用一包包碎石对城头进行压制性攻击。 赵子俞派人在附近进行紧急砸山取石,众多石头如雨点般落在城墙附近。 城头上不甘示弱,也用投石炮进行还击。 本来宋军的抛石机是经过沈冲和刘慧娘改良的,射程比一般正常装备打得距离都要远。 先锋营就是依靠射程比对手远,取得战术上的优势。 谁知歙州城头上的南军抛石器,射程一点都不比自己这边差,居然奋起反击,和宋军打了个有来有往。 没想到敌军的抛石器会打这么远,很多猝不及防的宋军被砸死砸伤,阵地上发出一片惊讶的怪叫。 怎么会是这样? 赵子俞惊讶的同时,眉头拧成一团。 “时迁、王定六,你们去找几个俘虏来问问,他们歙州的投石机怎么打得那么远?” 第204章 王尚书好厉害 歙州守城用的抛石器,竟然和宋军先锋营改进后的抛石器射程差不多远。 这大出意料。 赵子俞让手下赶紧去调查。 时迁和王定六跑去找俘虏问话。 一盏茶的功夫,带过来一个老年的俘虏兵。 “禀报赵监军,俘虏里有人曾在歙州给王寅打过下手。据他们说:王寅改进了抛石炮。改进的抛石炮,能比原来老式的远五十到一百步。” 哼哼,还会改进投石器,王寅真是个人才啊! 赵子俞冷哼一声,说道:“传我命令下去:活捉王寅者,赏银一万两。打死者,赏铜钱五十个!” 众人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赵监军这是要铁心活捉王寅! “赵监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卢俊义过来请示下一步。 赵子俞脸上掠过一丝阴狠:“上三弓八牛弩,给我把敌方的抛石器给我定点敲下来!” 卢俊义大喝:“把军中所有三弓八牛弩都排上来!” 一声令下,十来具巨大的床弩摆在了前沿。 三弓八牛弩号称可以打到千步之远,绝对是宋朝的大杀器。 北宋景德元年正月,辽军南下,在澶州宋军相持。辽军主帅萧挞凛率数十骑侦查前沿,被宋将张环发现后,果断用床弩射击,萧挞凛当场中箭毙命。 此箭造成辽朝上下巨大的震动,促成了“檀渊之盟”,此后百余年,宋辽未爆发大规模战争。可以说,一支弩箭奠定了宋辽百年和平。 既然抛石器大家不相上下,那就上三弓八牛弩,这种床弩的威力,保证可以打的到对方,而对方打不到自己。 用之前,卢俊义担心地说:“敌军看我们用床弩攻击,恐怕他们也会用床弩还击,还请赵监军离前沿远一些,免得受到伤害。” 赵子俞又笑:“可惜王寅生在这穷山沟里,没有这么多好东西供他使用。他要真的有这么多好东西,恐怕我们还真打不过他!” 说完,命令床弩发射。 果然让他猜对了。 王寅没有射程远的床弩还击,城头很快就被宋军床弩打得没有了还手之力。 待到炮石打得差不多了,卢俊义命令步兵出击。 蜂拥而上的步兵,每人带着一大包土,迅速填平了壕沟,来到城墙下。 无数士兵蚁附着把带来的土倒在城墙下。 本来抛石机扔来的石头,就铺垫了很大的一堆,再加上土来沟壑填缝,很快就堆成数个斜坡。 在铺天盖地的箭雨掩护下,骑兵一个冲刺就上了城墙。 城门楼处,王寅眼见己方不支,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圣公给的条件就是这个鬼样子,根本没有资本和宋军一争高下。 要是早听自己的,在占据杭州之后休养生息发展经济,有了东南的财力,未尝不可和大宋争一争天下。 可惜自己的规划虽好,朝中除了娄敏中,无人支持自己的发展经济计划。 没有财力和粮食,真的很难推翻大宋。 他想去找皇叔方垕一起撤退,不料有士兵说:“皇叔听说东城墙失陷,骑马带人冲向城东去了!” 王寅急忙打马回头,奔向城东。 远远的,就看见宋军一个身后打着“卢”字旗号的将领,跃马当先杀入城中。 皇叔方垕迎面去和那个姓卢的宋将对战。 交马只一个回合,卢俊义施展河北玉麒麟的威风,一朴刀把方垕剁于马下。 卢俊义号称枪棒天下无敌,王寅自忖打不过卢俊义,皇叔方垕也已经被杀,他只好冲向城北。 谁知城北传来噩耗:侍郎高玉被一个用双鞭的敌将打碎头骨天灵盖,当场战死了。 整个歙州都陷入混乱中。 王寅冷静的想了一下,他打马冲向城西。 城西是扬之河,练江的支流,练江又是新安江的支流。那里看起来水深流速急,是逃不掉的绝地,所以宋军的包围和攻击都不是重点。 但是王寅知道:那里有一处水浅的地方,可以骑马快速渡过扬之河。 过了河之后,自己熟悉各种小路,可以一气逃得无影无踪。 事不宜迟,他骑马挺枪,打倒好几个拦截前路的宋军,直奔西城门。 逃走的时候,一马一枪太过显眼,城内好多宋兵都在高喊:“前面那个人就是王寅!” “抓住王寅!别让他跑了!” 来到城西边,果然宋军攻击稀少。 他带了一帮败兵,顺利冲出西门。 谁知还没跑到水边,前面的一排士兵们就齐声惊叫,一起落入宋军事先挖好的陷坑中。 这是什么时候挖的啊?怎么城西守军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陷坑四周,不断有埋伏的宋军杀出。 王寅不敢犹豫,又去帮掉进陷坑的士兵脱困。 稍一愣神的功夫,河边上,出现了一群奇怪的人。 为首一个皮肤白净、文士打扮的年轻人哈哈大笑。 “慧娘,你和朱武猜的不错,王寅果真从这里突围了。果然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小白脸身边,站着一个容颜绝色的女子,低头矜持地笑道:“我答应过赵监军,一定把这些人全都帮你抓到。今天这是最后一个了,抓到他,小女子也算完成了诺言!” 那个人肯定是赵子俞! 王寅在厮杀中突然变招,转身打马直扑赵子俞。 只要把敌军中这个最有威胁的人干掉了,丢了歙州也不打紧。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见王寅转而攻向赵子俞,身边的众护卫都紧张了。 这人战斗力恐怖,曾经和梁山好汉以一对四,打得不相上下。要不是林冲出现,恐怕梁山的名声都要栽到王寅手上了。 现在他向赵监军冲来,要是稍有闪失,恐怕赵监军的命就丢在这里了。 立刻,孙立、黄信、邹渊、邹润四将闪出,准备截住王寅厮杀。 身后的歙州城内,卢俊义也飞马从城中冲出。 眼见王寅冲向赵子俞,自己要追之不及,卢俊义大喊:“王寅——有本事和我打,莫伤我家监军!” 王寅要的就是直取赵子俞,变局的机会就在眼前,自然不会理会身后的喊声。 所有人都在紧张,只有赵子俞仍然面不改色。疯狂大笑地对着冲过来的王寅说道:“王尚书好厉害!在这个时候,不去逃跑,还敢直取对方首脑!好!好!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也就眨眼的功夫,王寅已经冲到近前。 第205章 我要和王尚书聊三天三夜 ilwxs.com “扑通”一声。 在赵子俞面前,王寅连人带马,直接掉进陷坑内。 这一下摔的很重,王寅强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邹渊、邹润上去,将摔到七荤八素王寅从陷坑里架了出来,稳稳擒住。 “你们不讲道义,挖陷坑耍诈!”王寅强撑着一口气说。 “王尚书此言差矣!你在歙州城内,也挖了陷坑等待算计我们的人,刚才都已经有我们的士兵来汇报了。只是我们没有上当,还用土把内城的陷坑也填上了。” 赵子俞一副大家彼此彼此的嘴脸。 宋军设空营计引诱歙州守军,王寅也设空城计引诱宋军;王寅在内城挖陷坑坑宋军,赵子俞的人也悄悄在城西挖下连环陷坑,坑了王寅和众多南军。 一报还一报,南军总是棋差一招。 “唉——天不佑我圣公啊!”王寅长叹。 “不是天不保佑,是你王尚书以前没遇上我。以后你跟着我,你的所有才华都可以得到发挥了!” 赵子俞吃定了王寅。 “大丈夫处事,要杀要剐随便,还多什么废话!我凭什么跟着你?” “我就是现在放了你,你也无处可去。你和皇叔方垕一起守歙州,现在方垕已死,方腊那里你回不去了。你跟着方腊造反,官至尚书,逃亡在民间,也永远是朝廷的通缉犯,被抓住也要处死。 你唯一的活路,就是听我安排,去一个朝廷管不到的地方隐居起来。等我在朝廷中帮你弄到赦免,然后再出来露面。” “死则死耳,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王寅还是不服气。 “你死了可以很简单,但是你远大的志向还没有完成。我看过你和娄敏中制定的江南开发计划。这个计划如果成功,三年之内,江南就可以富甲天下,成为大宋最富裕的地区。江南百姓都会受到你的恩泽。你是愿意就这么死了,还是活着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造福江南,青史留名?” 王寅沉默了。 赵子俞趁热打铁:“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你王尚书像一跟羽毛一样没了,没有在世间留下什么痕迹,那就是白来世上一趟,这不仅是你的损失,还是江南的损失。 我相信:你跟着方腊造反,并不是只图个人富贵,还有着为拯救江南万千贫苦百姓苍生的愿望。” 王寅嘴硬,强撑着说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就是为了自己。” 赵子俞冷冷一笑:“我从杭州行宫里,弄到了你和娄敏中的全部江南开发计划。能把这个计划考虑的如此周祥,而且计划中处处都为百姓的利益着想,你嘴上可以骗人,但是计划内容骗不了人。” “宋廷最多赦免一两个高官,不可能赦免那么多人,那你们想办法保住娄敏中好了,我可以去死!” 王寅心中坚信:有娄敏中活着,他们的计划就不会死。为了理想,他愿意牺牲自己保住娄敏中。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两个之中选一个的事,我不干。娄敏中和你,我都要保! 王尚书可能还不知道,在我的一个秘密基地里,有段恺、石宝、司行方、厉天闰、邓元觉等人,还有十余员副将和数万士兵,他们都是你以前的同事。和他们藏在一起,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你们帮我搞三年经济,等朝廷追查的风头一过,你们各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都不过问!” 赵子俞开始用工作环境引诱王寅。 王寅又不吭声了。 “以你和娄敏中的才能,把你们的计划放大,把你们经营的思路推广到整个大宋,让全天下都会受到你们的恩惠。你们将名垂青史。 跟着方腊,你们的志向只能憋在心里。跟着我,你们将会有比江南更广阔的天地。等你们的志向能在一个更广阔的天地中尽情畅意挥洒抒发的时候,你会发现:江南的天地真是太小了……” 还要承诺更大的发展空间。 王寅不懂后世的老板“画饼”术,他只是觉得:这个小皇室有谋反的意图。 跟着方腊造反,是因为看不惯这大宋朝廷,只要有人想推翻这朝廷,谁造反他都愿意跟着干。 这个小赵皇室要是造反…… 脑子一阵剧烈疼痛。 刚才掉在陷坑里摔的有点重。王寅需要点时间,慢慢消化赵子俞的话。 看到他有点痛苦的样子,赵子俞上去解开了王寅的绑绳。 “赵监军,就这么放开他,他要是跑了怎么办?”卢俊义担心地问。 “跑就跑了呗!反正我这也不是第一次放他。我说过了,任何人都来去自由!” 说是这么说,其实赵子俞已经吃定:王寅无处可去。 留在自己身边,这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段恺曾经说过:王寅跟着方腊造反,并不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他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做了尚书,更多是想一展胸中的理想抱负。 人只要有理想,那就好说了。猎头最善于操弄这个议题。 看到王寅暂时没有跑的意思,赵子俞又说到:“如果王尚书非得要走,且跟我回去吃顿饭,休息休息。你这刚摔的伤口也处理一下,我找人给你挑一匹好马,再送你一些盘缠路费。我相信山水有相逢,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王寅突然双手抱拳,有点扭捏的说:“我不是那种没皮没脸的人。承蒙上次赵监军仗义,放走了我。我不可能让赵监军七擒七纵才归心。承蒙不弃,今日王寅愿意为赵监军效劳。” “哈哈哈!大家都是朋友,用不着这么多礼。知音难觅,今日王尚书肯帮我实现济世的抱负,我要和王尚书聊个三天三夜。” 赵子俞拉着王寅,带着卫队兴高采烈的回营。 在远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树林里,杨惟忠不动声色地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个小赵皇室不简单。 文能夺得皇家宗室试的状元,武能带着一帮梁山强人攻城拔寨。 有胆有识,在战场上头脑冷静,各种谋略不断。还敢于用自己舍身做诱饵,活捉王寅。 见识了短时间说服王寅的过程,杨惟忠更觉得:这小子比当今官家强。 以他的能耐,在朝廷中不招人猜忌才是怪事。 等南征结束,这小子功成退隐,做个富家翁也是件好事。 不过,他招揽了那么多能人异士,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做生意赚钱? 第206章 宋江把事情弄乱了 三天后,赵子俞带着卫队向东,钻过群山,回到桐庐宋江的营地。 来到之后,才发现这里情况有了剧变。 裴宣带单廷珪在桐庐营地迎接了他。 “赵监军一路辛苦,不知西线那边战况如何?” 不等赵子俞说话,时迁先兴高采烈的说道:“裴孔目你不知道,我们那边打得有多精彩。我们已经顺利拿下昱岭关和歙州,卢副先锋的队伍从西边直插清源县,就等这边合围了!” 说完,又指指身后的队伍里的王寅和庞万春。 “我们还带来守军俘虏和几百弓箭手!” 裴宣也明白,杨惟忠手下的西军,是一群“多国部队”,人员由西夏、吐蕃、大辽、萌古等不同民族组成。 这些人在战场上打仗猛,杀起俘虏来也猛。昱岭关和歙州的俘虏要是都留下,恐怕后果凶多吉少。 “怎么还有女人?”裴宣指着队伍里骑驴代步的庞秋霞问。 “那是昱岭关守将庞万春的妹子,俘虏里有她在,庞万春才老实跟我们回来。” 跟在赵子俞身后队伍里的陈丽卿,不满地对刘慧娘小声嘀咕:“赵监军肯定是看上了庞秋霞的姿色,心中图谋不轨。这淫贼!我才不信他是为了收服庞万春,才对庞秋霞以礼相待的呢!” 刘慧娘:“姐姐不要乱说,赵监军不是那种人!” 但是话说完之后,刘慧娘也担心地看看庞秋霞。感觉庞万春妹子的容貌虽也好看,但是怎么都比不上自己和表姐,这赵小冤家,不会这么没有品味的舍近求远吧? 裴宣突然看到被解珍解宝抬着的丁得孙。 “丁得孙怎么受伤了?” “别提了!这个家伙在昱岭关山路草中,被毒蛇咬了脚,毒气差点入腹,要不是赵监军让带些治毒蛇咬的药备用,他就当场饮恨山林中了。” 时迁说到这里,一脸的遗憾。 “怎么还是躺着不动,难道是蛇药不管用吗?”裴宣问。 “解家兄弟的蛇药,治一般的毒蛇咬伤还行,对于这种当地毒蛇,只能用解药暂时压住蛇毒,不能彻底解毒,他被蛇毒侵害,腿脚麻木动不了,所以抬着回来了。” “安道全就在咱们营中,正在给伤员治病,想必这毒他能解,赶紧把丁得孙抬过去!” 裴宣招呼人,赶快把丁得孙抬去找安道全。 解珍解宝不敢怠慢,抬着丁得孙快步进营。 “裴孔目,咱们睦州东线战场情况怎么样?怎么没看到宋先锋?”赵子俞问前线情况。 “唉——别提了。你们走后,我们这边就出事了,正要向赵监军禀报。” 裴宣的脸上,突然一股阴霾出来,表情上有着抑制不住的悲愤。 “出什么事了?” “你们分兵走后,西军辛兴宗接管了先锋营。和刘光世副帅不同,那个辛兴宗天天催促着宋先锋出战。宋先锋也想多立新功,就带着咱们的人马进军了。” “没有单廷珪,他们是怎么进攻乌龙关水寨的?” 赵子俞先问水军的进攻情况。因为他看到单廷珪在大营,那肯定就没让单廷珪上阵用火油烧浙江四龙的水寨。 单廷珪接口道:“我押运火油来到时,他们的大军都已经出发,没赶上用我的火油。据说是阮小二哥哥带着童威、童猛,引一千水军,分作一百只船上,摇船擂鼓,唱着山歌,浙近乌龙岭边去。” “阮小二疯了吗?还让水军擂鼓唱着山歌进军?”赵子俞眼珠子都快气出眼眶了。 “这不怪阮小二哥哥,是宋公明先锋吩咐做的。”单廷珪解释。 “也不怪宋江哥哥,是辛大人这么命令的。”裴宣又补充。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执行辛兴宗的命令!他这人还没有我的官大,凭什么对我们先锋营指手画脚?”赵子俞几乎要被气疯了。 单廷珪继续说道:“船队行到南军水寨附近,浙江四龙驾四只快船,顺水下来。我们这边一放箭,那四只快船便回。 阮小二哥哥便叫乘势赶上滩去。 四只快船傍滩住了,四个总管却跳上岸,许多水手们也都走了。我军望见滩上水寨里船广,不敢上去,只在下水头观望。 只见乌龙岭上把旗一招,金鼓齐鸣,南军水寨里,对方放下五十连火排。这火排全是大松杉木穿成,排上都堆草把,草把内暗藏着硫黄焰硝引火之物。火排一齐点着,望下滩顺风冲将下来。 火排背后还跟着大船,一齐喊起,都是长枪挠钩,尽随火排下来,只顾乱杀我军。 童威、童猛见势大难近,便把船傍岸,弃了船只,爬过山边,步行上山,寻路回寨。” “阮小二怎么样了?”赵子俞扯着嗓子问。 裴宣:“听逃回来的水兵说,阮小二急下水时,后船赶上,一挠钩搭住。小二哥哥怕吃他拿去受辱,扯出腰刀横在了脖子上,想是已经自刎而死了。水兵不敢回头,只能忍着眼泪拼命游水回来。” 单廷珪继续说道:“李俊和阮小五、阮小七都在后船,见前船失利,沿江岸杀来,只得急忙转船,便随顺水,只放下桐庐岸来。所以乌龙关的水寨攻打,我们失败了。” 赵子俞强忍住不发脾气,上去拍拍单廷珪的肩膀:“不要紧,好汉报仇,十年不晚。下一次进攻,用你带来的火油,咱们烧回去。裴孔目,他们陆路进攻打得怎么样?” 见赵监军问到陆路,裴宣几乎要哭了起来。 “陆路更惨!宋江哥哥带着花荣、秦明、鲁智深、武松、戴宗、李逵、樊瑞、王英、扈三娘、项充、李衮、凌振十二员将领,偷偷走地图上的东管小路,绕过乌龙关,一面应对睦州那边过来的地方援军,一面还要从背后攻打乌龙岭。 三天前战报送来,说是王英和扈三娘带人去拦截敌方的援军,被一个叫郑魔君的敌将当场打死,扈三娘头上中了郑魔君暗器,打破额头,血流不止,被尾随跟去的林冲等人救下,现在正在大营内养伤。” “我妹妹中暗器了!”有人在赵子俞身后一声惊叫。 裴宣发现了赵子俞身后的人:“你不是扈成吗?打祝家庄时,我见过你!” 扈成顾不得打招呼,急切地问道“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幸亏她带着徐宁的头盔,护了一下,还歪头躲避过了脑门,没有正中,只是擦过额角。血流了一些,人却没有事。那个郑魔君本来想趁机杀她,谁知林冲就跟在附近,直接击杀掉了郑魔君,救得三娘回来。三娘咋一失去丈夫,情绪还有点不稳。” “其他还有什么伤亡没有?”赵子俞问。 “昨天他们把武松也抬回来了。武松被一个叫包道乙的妖人飞剑击中左臂,手臂废了。鲁智深为了帮武松报仇,杀入敌军后阵,至今不知所踪。 在乌龙岭正面,童枢密大驱人马从西边杀上岭去,吕方和郭盛也跟在其中,吕方敌将白钦斗得不分胜负,缠在一起双双滚落山崖而死,郭盛被山上飞来的一块大石头杂碎脑袋,只留下穿着他衣服的尸身倒在山岭上,我们是从衣甲上,才分辨出那是郭盛的尸身。” 赵子俞恨的几乎要骂粗口了。 他突然一把抓住裴宣的胸口:“宋江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第207章 谢监军救命之恩 见赵子俞问宋江现在在哪里,裴宣答道:“乌龙岭被我们在付出重大伤亡后拿下,宋江哥哥带人紧急攻打睦州。” “浙江四龙的水寨呢?他们水寨不打下来,宋江去了睦州城下,不怕腹背受敌吗?” “敌军水寨见情况不妙,浙江四龙带兵撤到江对岸去了。”裴宣回答。 “浙江四龙水军在江对岸,随时有可能攻击宋江背后,他宋江带去的人还要攻睦州,兵马一定顾不过来。” “吴军师和关胜、李应、朱仝、燕顺、欧鹏、邓飞等人,提一万军兵过去援救了。” 赵子俞叹口气:“有吴用、关胜他们过去,也只能暂缓一点压力,时间长了,他们还是会损失更多的兵将。我们这边得加紧进攻乌龙关水寨。现在咱们营里梁山出身的将领还有谁?” 裴宣说道:“留守的马步军有林冲、韩滔、彭玘、蒋敬、单廷珪、蔡福、蔡庆、杜兴、郁保四、白胜和我,并水军头领李俊、阮小五、阮小七、张横、张顺、童威、童猛等,原有二十几个,吕方、郭盛已经折了,营里还有养伤的扈三娘和武松,但是这二人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 赵子俞:“召集咱们还能打仗的将领,去我的大帐集合,等我回来研究进攻计划。我现在要先去伤兵营,看看受伤的将士。” 裴宣和单廷珪奉命,转身去召集人。 赵子俞要去伤兵营,抬头看见白胜和石宝正在远处对他招手。 走过去之后,白胜说道:“我俩要不是装病,恐怕也就被指派去进攻乌龙岭,最后死伤在里面喽。” 赵子俞:“留你们俩在营中调查刘麟间谍的事,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白胜说道:“线索查到一点,听说刘麟在太湖榆柳庄搜查残匪,着了我们的道儿,被炸成重伤几乎死掉,现在还在苏州养伤。他留在方腊身边的内线,已经转交给辛兴宗管理,辛兴宗不热衷于搞暗探间谍的事,又把这是甩给王禀。” “哦——王禀!”赵子俞眼睛一亮。 辛兴宗、王禀都不如刘麟对谍报工作重视,这就是找出那个间谍的机会。 石宝道:“要想找出那个内线,就得从王禀身上下手。我已经背后盯了好几天了。暂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听说他们以前用信鸽传递消息,最近方五先生查的严,信鸽传递这条线已经断了。圣公朝廷那里的消息,还是不断传来,这一定另有门道。” 赵子俞:“你们俩辛苦了。这最关键的核心机密,我想童贯和辛兴宗都不会轻易泄露的。要抓漏洞,就得时刻跟在他们身边窃听。我马上派时迁和王定六过去,专门窃听这方面的消息。” 私下安排一番之后,他来到了伤兵营。 扈成一见扈三娘,兄妹二人立刻抱头痛哭。 为了给这兄妹一个单独的空间,赵子俞带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他命人带他去另一个营帐,看看受伤的武松。 在另一个营帐,武松躺在一张床上,正在沉沉昏睡。 安道全轻轻的帮他换药。 见到赵子俞进来,安道全想要施礼,赵子俞急忙制止,小声说道:“嘘——咱们声音小点,不要惊醒了武松。” 安道全:“这个不打紧,他是失血过多,血晕过去了。这会儿在他耳边敲锣打鼓,他也不会醒来。” “武松的伤情怎么样?不会一直昏迷吧?” “不打紧,只是受伤后,引起高烧,昏睡一阵子,等伤势好转,他自会醒来。” “伤口严重吗?” “他被人飞剑砍中左臂,肌腱都被砍断,伤口很深,直接见到骨头筋膜。不过好在骨头没断。凭我的本事,给他缝合肌腱,上了止血药,等肌肉接上长好,命可以保住,手臂也可保住。” 赵子俞深施一礼:“辛苦安大夫了。要是没有你,恐怕武松这条手臂就废了。” “不——武松被抬来的时候,神志还算清醒,他说要不是监军您硬让他披上徐宁的护肩,这条手臂就要被整个削断了。武松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汉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絮絮叨叨,反复念叨这件事……” 安道全谦虚,把保住武松手臂的功劳都推在赵子俞身上。 “以他的脾气,没嫌受伤的手臂是累赘,自己一刀砍下来,这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赵子俞感叹万幸。 安道全说道:“你说他一刀砍掉耷拉的手臂,他还真能干得出来。不过因为有护甲,宝剑只伤了一半的手臂,还有抢救的余地,所以他才没下决心自行断臂。” 说到这里,安道全把砍伤武松的宝剑递上。 “这就是飞起来砍伤武松的混元剑,锋利异常,我试过了,要是想断人手臂,轻而易举。大家都说这剑非常邪门,非身份尊贵的人不能镇得住,我看赵监军您就是尊贵的人,这剑您留着用吧!” 赵子俞接过宝剑,看到上面还有“龙泉”字样的铭文。知道是把好剑,递给身边的焦挺收藏。 童威童猛兄弟俩都在伤兵营,他俩被浙江四龙的火排烧伤了头脸,已经破相,推布帘进来,找安道全给他俩换药。 一见赵子俞也在,急忙跪地谢罪道:“都是我俩不好,水战船只被烧之后,慌忙上岸逃走,留阮小二哥哥断后掩护,现在阮小二哥哥不幸被敌军捉去,估计已经惨死在敌营了。我俩有罪!” 赵子俞安慰道:“这也不怪你们,上阵总是要有人在前,有人断后。生死紧急情况下,稍有犹豫就是全都陷在里面。况且你们这次进兵,从战术上就是错的,战术错误的责任,不能由你们执行的人来担。” 童威恨恨地说道:“我兄弟痛失了阮小二哥哥,还被敌军烧了个灰头土脸,这种奇耻大辱的仇恨,此仇一定要报!” “没事,单廷珪带来了更多的火油,明天我帮你们烧回去报仇。” 赵子俞安顿好童家兄弟和武松,又过去看扈三娘。 扈三娘的帐篷内,扈家兄妹已经停止哭泣,正在聊着什么。 见到赵子俞到来,兄妹二人突然一起跪下。 “谢谢赵监军救命之恩!” “谢赵监军救下舍妹!” “哎——是林教头救下的三娘,这和我赵某有什么关系?你们该谢林教头。” 扈成双手抱拳说道:“我都听舍妹说了,林教头跟过去出手救下舍妹,也是奉了赵监军的命令。而且赵监军神算,非让舍妹练躲避暗器打头,要不是前些天练了一阵子,这次就被郑魔君暗器当场砸死了。” “三娘伤势如何?” “监军大人不必担心,我只是伤到额角,现在已经不碍事。如果要是上阵,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王英——” “你没事就好,现在营里歇着,好好安葬王英,我们会为他报仇的。”赵子俞假惺惺地说。 他对王英没有好印象,不过人已经死了,就不追究什么以前的过错了。 安慰一阵之后,聊了些家常,赵子俞转身交待身后跟着的陈丽卿:“陈姑娘,这营中没什么女子,你多陪陪三娘。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扈三娘急忙说道:“江湖儿女,家里这点丧事不用陈姑娘陪。” 陈丽卿抢着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对于这个刚刚死了丈夫的女子,陈丽卿有着无限同情,而且这二人其实性格、脾气类似,有很多共同语言和话题。 看着陈丽卿居然很善解人意的要陪着自己,扈三娘突然想起和孙二娘打赌比徒弟的事。她说道:“陈姑娘留下也好。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姐姐找我有什么事?”陈丽卿惊讶。 “等办完王英的丧事,我教你些独门套索技法。” 第208章 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离开伤兵营,赵子俞召集留守的梁山好汉们开会,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他知道自己的军事指挥能力有限,但是所谓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 每次他都能找到无数人来帮着出主意,人多力量大,大家都出点主意,把细节一完善,就是很好的军事策略,此法屡屡见效。 眼下朱武不在身边,只有贴身秘书刘慧娘在身边,为了集思广益,就把梁山好汉们都召集了过来。 会议还没说几句,就见时迁跑进来报告,说是王禀朝这里走来了,来意和方腊身边的间谍有关。 这人被安排到先锋营,说是辅助宋江,其实还有监视的意思。 被他看到赵子俞是梁山的主心骨,出去乱说什么,那就不太妙了。 不过此人掌握了潜伏间谍的秘密,倒是个突破口。 赵子俞急忙让众人退下回避,等待王禀过来。 王禀进来之后,赵子俞首先对他道贺。 “王将军,我听说你前两天在攻打乌龙岭的时候,带大军冲上山头,亲手将守关敌将景德斩于马下,可喜可贺啊!” “这还是童枢密驱赶大批人马,漫山遍野都是我们的兵,敌军抵挡不住,不是我个人的功劳。” “那也是王将军有本事,能当上武将的,哪个不是武艺超群?王将军的武艺好才是真的!” 王禀开门见山地说道:“赵监军,不说这些了。我这次来,是因为辛兴宗将军又催促我们赶快进军了。现在宋先锋和卢副先锋都不在,先锋营中的人难以指派,还请赵监军出马,驱赶这些人赶快去进攻。” “王将军,乌龙岭不是已经拿下来了吗?宋江现在正攻打睦州,他的兵不够用,关胜和吴用还带了一万兵过去支援,为什么非得把留守的这些人还都赶过去?”赵子俞明知故问。 “敌军现在大势已去,方腊继退出睦州城后,又放弃了清溪县,逃亡老巢帮源洞。睦州和清溪县空虚,我们应当乘胜追击,不给敌军以喘息的机会。” 赵子俞心中一动,问道:“方腊逃亡回帮源洞的消息,是从何而来?消息可靠吗?” 王禀是个性子直率的人,当即说道:“消息当然可靠。这是原来的郎将刘麟联系到的内线,从匪巢紧急传过来的。据上官说,这个内线传来的消息,从来没有失误过,都是准确的。” “我不信!这个内线怎么可能情报这么准确?他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我也不知道,我们和他只有书信联系,最近几天方腊那边查的严,书信也不好来往了,都是有一个知近的仆人帮着往来跑动,才建立起联系。” 赵子俞装作关心地说道:“王将军,我们马上就要打到方腊老巢了,要是不知道这个内线是谁,在抢功的时候把他给误杀了,那就大大的不好了。这位内线劳苦功高,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在乱军之中。” 王禀道:“我也在想这个事情。今天冒昧来访,也是为了这个事。为了保证咱们潜伏在方腊身边内线的安全,我就想到了赵监军你。” 赵子俞惊讶地说:“找我有什么用?” 王禀:“我听说赵监军在攻打常州的时候,找人潜入常州,策反金节,还策动了数千城内百姓,在先锋营兵马到达城下的时候,就已经把常州拿下。赵监军精通用间之道,一定有好办法护住这个内线的周全。” 你还知道这事啊! 赵子俞感觉不妙,这个王禀好像就是上书弹劾阮小七的家伙。 别让他弹把我劾了。 他急忙推脱道:“常州那个事不是我干的,是陈希真预先潜入城中,找到一些他的亲朋故友,又联系了一些老百姓干的。我只是顺便捡了个便宜。至于怎么保护间谍周全这事,我手下有许多人都比我强。” 王禀看到四处无人,大着胆子说道:“那些梁山的贼人,是万万不可放心任用!朝廷招他们来南征,只是暂时利用,这些贼人草寇都不可信。赵监军也不要太相信他们。” “这么机密的事,王将军不应该跟我说啊,你自己就可以处理!” 王禀有点无奈地说:“其实我也不喜欢干这个掌管间谍的差事,只喜欢上阵冲杀立功。但是童枢密和辛将军把事情硬压下来,我又推脱不了。谭稹大人给我出主意:说可以找您帮忙解决。” 谭稹! 原来王禀找过来,是因为谭稹也在里面搅和了一把。 谭稹和童贯既有合作,还在很多地方有矛盾,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赵子俞一脸的为难:“那不好办啊!其他人我还能找谁呢?” 他故意装傻,就是不说自己有办法。现在人多眼杂,不能表现的太过聪明。 “赵监军手下不止区区几个梁山草寇,还有其他高人在,比如说陈大人……”王禀提醒。 绕了半天,他是冲陈希真而来的。 童贯把刘麟的内线交给辛兴宗管理,辛兴宗嫌麻烦,又转手交给王禀管理。 几经转手,刘麟和陈希真闹翻的事,后面接手的人都不知道了。 王禀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把这事交给陈希真管理。 难道是上官不想让陈希真立功? 陈家小妞和高衙内纠缠的那点事,王禀也有所耳闻。 但是不让陈希真插手,白白浪费了一个掌管间谍的人才,所以他先找赵子俞商量,想找陈希真帮忙。 王禀万万没有想到,真正指挥先锋营的间谍头目,其实就是赵子俞。 想通了这些,赵子俞装作恍然大悟。 “对了,还真有老成稳重、不是梁山出身的人,你该去找陈道子!” 见赵子俞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王禀老实地说道:“在下以前也听说过,陈道子就是刘麟那条间谍线上的人。但是上官把这条内线联系的事交给我,没交给陈道子,我怕老陈心里有想法,所以不好意思直接找他。” “其实陈希真很好说话的,王将军要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照直和他说。” 赵子俞想着法引诱王禀透露更多信息。 王禀:“赵监军和陈希真南下路上合作的亲密无间,我们西军都看在眼里。我找您,和找陈希真大人一样管用。” 赵子俞假惺惺地说道:“其实我也是啥都不懂,只是营里这些人帮衬,把功劳都推给了我。其实真正干活的,都是手底下这些人。陈道子这个事,我帮你从中成全。” 说完,他喊时迁和王定六进来,吩咐道:“你们几个,带着王将军去找陈希真大人。就说是我吩咐的,请陈希真大人帮助王将军做一些事,要商议一个万全的法子,请陈大人一想要尽心做好!” 说话时,还对二人挤挤眼睛。 这二人会意,带着王禀出去。 看着他们走远,石宝走了进来。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从现在开始,时刻紧跟着时迁和王定六,找出方腊身边那个叛徒。 石宝,你已经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第209章 平推,平推 乌龙岭虽被宋军拿下,睦州也被连日攻打,但是原乌龙关的浙江四龙仍然在江对面摆出攻防阵势。 他们知道自己人少,打不过宋军。 自从乌龙岭失守,浙江四龙就已经知道:乌龙关和睦州都保不住了。 原来水寨的总指挥——丞相娄敏中已经带着几个随从撤退。 他们四人不情愿就这么白白的撤退逃走,所以冷静的带着四千余残余水军逃向江对岸,然后又结起水寨,隔江作出威胁宋军侧翼和背后的姿态,令宋江不敢用尽全力去攻打睦州。 浙江四龙也不敢随意出击。他们带的兵少,要是出击,恐怕水军在陆地上,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样的情形还没坚持到第三天,桐庐方向的宋军水军又在江面上出现了。 大宋的水军看起来得有两千人。趁着风向对路,百十艘大小船只,从平静的江面上一路飘过来。 “宋军来袭啦!” 监视江面的左副管冲波龙乔正,最先发现宋军的动向,急忙大声示警。 一时间,水寨内锣鼓梆子声大作。 都总管玉爪龙成贵、副总管锦鳞龙翟源、右副管戏珠龙谢福都被惊动了。 看到江面上慢慢驶来的大小船只, 他们明白:宋军这是报仇来了。 因为失去了原乌龙岭水寨火排的掩护,又不愿意坐等宋军攻击,都总管成贵决定:就在富春江和新安江这一带水面上,和宋军决战! 南军的船只小,他们屯在乌龙岭水寨的地方,最多时有五千水军,五百只船。 宋军打头的几只船,高大的无比,每船看上去可容纳百人上下。 船头船身,还都抹着厚厚的泥巴,似乎是为了防止南军放火排烧。 成贵一阵苦笑。 宋军太看得起自己了。居然还做了防火措施。 岂不知自从在对岸兵败,大家忙着逃命,把火排丢了个干净。 带来的为数不多几个,还没等点火放出去,就被宋军船头的几门火炮给轰沉了。 轰隆隆不断的火炮响声,惊吓坏了好多没见过火炮的南军水兵。 这是什么新式武器? 只见对方船头火光一闪,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然后就有一只火排被打透或击翻。 惊吓的不知所措呆愣之间,宋军的大船已经来到近前。 原本还想登上宋军的大船,和他们在船上搏斗。 “轰——啪”一阵噼里啪啦的挤压之声,大船把小船当场撞翻或碰碎。 船太高,矮小的江南士兵根本爬不上宋军的大船,在一阵惊呼和惨叫声中,南军水兵纷纷跳船逃生。 副总管翟源在远处看得心急如焚,对成贵道:“都总管,宋军船大,我们的船正面冲撞不过他们。不如派水鬼潜过去,从水下凿沉他们的大船。” 成贵摇摇头:“这么大的船,何时才能凿沉?再说,你看他们旁边跟着的小船,上面站满光着膀子的军汉,这些或手里拿着刀子,或嘴里叼着刀子,就是等我们水鬼潜过去,他们好下水割我们水鬼的脖子。” 翟源看看对方光着膀子等着下水的军汉,好像人数比自己多了两倍,自忖讨不到便宜,也就只能作罢。 右副管谢福道:“那我们就这么眼睁睁任由宋军在江上碾压吗?” 成贵道:“让他们撤退!回到水寨,咱们守住江东边的水寨。” 于是一声令下,南军水兵纷纷撤退。 宋军这边却不依不饶。 船队跟着过来,在靠近水寨的地方,突然船头伸出几个大竹筒。 几股液体从竹筒头部喷涌而出,扫射向南军的水寨。霎时间,一股怪异的味道传遍全水寨。 “什么味儿?”翟源吸溜一下鼻子。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江上的宋军战船里射出无数火箭。 “呼——” 在没有什么大风的江面上,瞬间燃起大火。 火烧的比有风时还快。 这火居然还可以在水面上燃烧。 整个守水寨的上上下下,全都惊呆了。 这是妖术! 宋军在水上施了妖术! 梁山好汉圣水将单廷珪,激动地站在船头,看着对面水寨的一片大火,心里升起一股豪迈之情。 “来而不往非礼也!浙江四龙,前几日你们用火排烧败我家哥哥,今日单某把火还给你们!” 单廷珪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回荡。 这种流动的火油攻击,是他一手策划的。今天,总算是对得起圣水将这个名头了。 魏定国从他身旁走出来,一边欣赏着水寨在徒劳的救火,一边不屑地说:“其实我在昱岭关烧的那把火,战果比你这强多了!” 单廷珪不服:“那改天咱们再比比,看谁用火油用的好?” “你都用上火攻了,还叫什么圣水将?”魏定国打趣。 “你用火水攻击,这是属于水,还叫什么圣火将?”单廷珪嘴上也不饶人。 赵子俞在他们身后坐着,听了二人斗嘴,忍不住插话道:“以后战争的形式变了。有了这火油,就是水中有火,火中有水,你们俩就等于永远纠缠在一起,不太容易分的开了。” 单廷珪很有信心地说道:“赵监军教诲的极是。我们以后一定相互合作,研究出更厉害的火攻和水攻战术。” 魏定国也不甘示弱:“赵监军您等着瞧好吧!我们一定让大宋的水火攻击战术发扬光大,让兵书上都重新改写水火战法!” 在他们交谈的同时,陆地上也出现了宋军的身影。 一股两千多人的宋军,出现在南军水寨的背后,从陆地上对浙江四龙的临时水寨发起攻击。 “梁山好汉,豹子头林冲在此!”一个豹头环眼的汉子,手持长矛,骑马冲在最前面。 “百胜将韩滔在此!”另一个骑马的将军,手拿一个厚重的枣木槊,逢人便砸。 “天目将彭玘在此!”还有一个骑马的将军,手拿三尖两刃刀,跟在林冲身旁,用武器扫向人堆。 “鬼脸儿杜兴在此!”一个身材高大,面颜粗莽的汉子,手拿一把利刀,指挥步兵冲锋。 一个身高一丈的大个子,如同金刚般,跟在杜兴身旁。他的个头比杜兴还要高大,高个子金刚挥舞着大旗,指挥步兵冲锋的方向。 “险道神郁保四在此——”郁保四身影出现时,嚎叫的撕心裂肺。 看到这伙人从意想不到的位置杀出来,而且面目凶狠,南军顿时就已经胆寒。 水上,有宋军的水军在烧临时水寨。 陆地上,有宋军从侧翼杀来。 成贵只得暗暗的叫苦。 不是打水战么?怎么还有宋兵绕过自己背后山头,从陆地上攻击起来了! 两面夹攻之下,浙江四龙糟糕的军事能力终于现出原形,水寨立刻被打的落花流水。 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水寨,被宋军的两面平推战术下,转眼间土崩瓦解了…… 睦州城下,指挥攻城的宋江突然接到戴宗送来的一份战报。 “哥哥,赵监军昨日从歙州回来了,今日带留守人员扫了我们后方的敌军水寨。赵监军说:请哥哥全力进攻睦州,不要担心身后侧翼的事。” 宋江大喜,他把令旗一挥:“把负责警戒的后军我调来,全部进攻睦州!” 第210章 拙劣的计谋 经过苦战,先锋营攻下睦州城,赵子俞和宋江在城内的方腊行宫内会面了。 “若不是赵监军在身后扫平浙江四龙,我宋江腹背受敌,处境差点就尴尬了。请赵监军受宋公明一拜!” 说完,宋江深施一礼。 “别来这一套!我怎么听说你准备让李俊、阮小五他们去方腊那里诈降,可有此事?”赵子俞上来就兴师问罪。 “确有此事,我想着大家里应外合,后面打清溪县更容易些。”宋江赶忙解释。 “根据我的情报:方腊已经逃出清溪县,把兵力集中在帮源洞。现在清溪县城内空虚,守军不满四千,你手下有两万多人马,硬碾压也碾压过去了,为什么非得上什么里应外合的投降计?” 宋江变化更快:“我听赵监军的,直接带人打过去就是。派李俊他们诈降方腊,是想减少些伤亡。” “说到伤亡,我让你等我回来再出兵睦州,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造成营中损兵折将?” 宋江脸上立刻变得悲苦:“说到死去的兄弟,秦明、阮小二、王英,他们也是我的兄弟,死于非命,我心里比赵监军更难受!武松成了废人,扈三娘受伤,我这心里也一直私下悲伤不已。” 赵子俞听了大惊:“啥——?你说秦明也死了?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宋江流着泪说道:“这睦州城的守将是娄敏中和方杰,秦明和方杰交战,打到三十来个回合的时候,妖人包道乙使魔法,飞出一物袭击秦明,秦明躲过去后,不防被身边方杰一戟戳死了。” 赵子俞一阵晕眩。 乱了,全都乱了。 秦明在《水浒传》中,不是在攻打清溪县的时候阵亡的吗? 好像和方杰夹攻秦明的敌将叫杜微,不是包道乙。怎么会在攻打睦州的时候就阵亡了? 想了一下,赵子俞才明白过来:自己活捉了石宝、邓元觉等人,乌龙岭和睦州便没了守将,方腊手下也快没人了。所以本该在清溪县的方杰和娄敏中,提前出现在了睦州。 这事一想通,他又开始找宋江的后账。 “你觉得这就完事了?那吕方和郭盛呢?他俩的死,你就没有责任?” “赵监军你说什么?吕方和郭盛也战死了?他们怎么死的?”宋江大惊,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噩耗。 这二人以前是他的贴身保镖,听说这么知近的人都战死了,宋江感受到了无比震撼。 “你把他们扔在桐庐大营,他们失去指挥官,被上官指派去攻打乌龙岭,郭盛被一块飞石砸碎了脑袋,只留下穿着盔甲的尸身。 而吕方更惨,听有士兵说,他和敌手打到都扔了兵器,双双厮打着滚下山崖……现在还没找到吕方的尸体,只找到他马匹的尸体!” “兄弟啊——”宋江抱头大哭。 吴用赶紧过来劝慰。 “哥哥莫哭,生死自有天数。这些兄弟死,是上天注定的,非人力所能抵御的。” 戴宗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宋江大哭,一句话也不说。但那眼神,似乎已经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哭了半天,宋江才停止流泪说道:“赵监军才是天资神俊,早听监军的话,不至于死伤这么多兄弟,我以后什么都听赵监军的。 对了,我们这次在天黑偷过乌龙岭的时候,遇上神人相助,那神人的面貌,就和赵监军您一模一样,我已经叫人按照赵监军您的容貌模样,在遇到神人的地方,重修龙君庙。” “这又是怎么回事?”赵子俞问。 吴用赶紧解释:“宋公明哥哥在带兵过乌龙岭的时候,梦见黑雾笼罩,只见周围都是敌军埋伏,怎么也出不去。当时有人轻轻扶起哥哥,指点出路。梦醒之后,我们在山岭深处发现一座失修的龙君庙,庙中所供龙君叫邵俊。为感谢神明保佑,我们准备重修此庙。” “无稽之谈!按着我的相貌修龙君庙,你们这是想把我放在火上烤吗?”赵子俞越是想低调,这宋江和吴用越是要把他往高处捧。 把自己捧成龙君神仙,建立生祠,这是要借朝廷的手,摘自己的脑袋。 赵子俞突然看到阮小五在远处探头探脑的往这里张望,顾不得和这黑心二人组纠缠,他丢下狠话:“你们敢用我的相貌在乌龙岭上树神像,我就在杭州给您们建十间庙,把你们的样貌挂名陈胜吴广供上!” 说完,扔下宋江和吴用拂袖而去。 转眼间,赵子俞绕到另一间房子,单独接见了阮小五。 “小五哥,你差点就被派去到清溪县做卧底的事,我听说了。要不是我来得快,咱们就见不到面了。” 阮小五道:“宋江哥哥非得想叫我和水军其他弟兄,带着粮船去清溪县诈降。幸亏赵监军您来得及时,诈降计划没实施。要是真的去了,我死不打紧,耽误了赵监军的大事,真是要遗憾九泉喽。” 赵子俞怒道:“这计谋太拙劣了!方腊都已经山穷水尽了,宋江还派你们去诈降,这简直就是派你们去送死!这个情况下,谁还相信宋军有人愿意投降方腊?” 阮小五:“宋公明哥哥说,李俊有才能,能骗的方腊相信他是真投降,我们这些人跟着做内应就可以了。” 赵子俞:“有我在,这么拙劣的计划,永远不可能实施!还是说说小五哥你去水泊梁山的事吧!” 被问到关键问题,阮小五笑道:“这件事上,幸不辱命。我偷偷骑快马回到山东梁山泊石碣村,还真找到散居在那里的原来梁山喽啰。 这些人自从招安被遣散后,无处可去,就回到梁山泊附近隐居。因为生活无着落,朝廷发的几十贯遣散费,已经快吃光花净了,没有吃饭来路,他们正在商议是不是推选出一个头领来,重新聚义。 我在去了以后,他们要推举我为头领,重上梁山,占山为王。 我给这些人说了我们在华亭县上海镇建立新据点的事,好多人愿意过去投奔。 在梁山周围十里八乡,我找到了一万多旧部,在我回来时候,他们已经陆续去投奔上海镇。” “太好了!有这一万多的喽啰,咱们上海镇的根基就稳了!”赵子俞拍手叫好。 阮小五又说道:“在先锋营内部,我已经串联好过半梁山的弟兄,大家相约在南征结束后,有人会诈死,有人会自愿放弃朝廷封赏,找借口离开,最终共同奔赴上海镇。 我们相信未来的日子,就像赵监军您说得那样:大家活的自由自在,过着那个什么‘世外桃源’般的富足日子。谁要是敢打破我们的好日子,我们就往死里揍他!” 阮小五说得很兴奋,也很向往和陶醉。 赵子俞跟着笑,但是心里却在默默的道歉:对不起小五哥,我骗了你们! 你们安定的生活最多能只过个三五年。 几年后,会有一股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入侵,这股强劲的军事力量,会打破所有人的好梦…… 第211章 搜山检海 “赵监军,我找到线索了!” 解珍急匆匆从外面闯了进来。 “查到了什么?”赵子俞问。 看到阮小五也在屋里,解珍突然闭上了嘴巴。 赵子俞解释:“没事,说吧!小五哥也是自己人。他马上要动身,带一批人去上海镇。” 解珍这才竹筒倒黄豆地说道:“我和解宝奉您的命令,仔细找遍了乌龙岭附近的山山水水。山中每一条峡谷,每一个沟壑都没放过,终于找到了吕方,他还没有死。” “人活着就好!” 赵子俞和阮小五听到以后,都长出了一口气 “找到吕方的时候,你猜我还找到了谁?”解珍满脸笑意。 “是不是郭盛?”赵子俞忙问。 连旁边的阮小五都跟着心跳加快。 “猜的也对也不对。”解珍和自己这个小上级关系处的还不错,加上此刻心情又好,所以卖起关子。 “那还能有谁?你倒是快点说啊!”阮小五沉不住气地问。 “我们找到了郭盛,还找到了和吕方一起跌下山崖的敌将白钦。” “他们怎么混到一起了?” “吕方和白钦这二人滚下山之后,都摔的不能动弹,做声不得。后来有军兵搜山,从他们身边的沟壑里经过,也没发现他们。就这样过了两天两夜,后来要不是二人互相配合互助,谁也爬不出那个山沟。两个家伙经过在山沟里的两天两夜相处,奇迹般地从敌手变成了朋友。” “那郭盛又是怎回事?” “郭盛纯属已经厌战,他在乌龙岭看到一个被飞石砸死的士兵,就把自己的铁甲套在死去士兵的身上,来了个‘金蝉脱壳’。随后换上西军衣服,伺机逃脱。 走之前,他还专门在山里寻找吕方,结果三人遇到一起,还又被我和解宝遇上……” 赵子俞惊喜地说道:“这么说他俩都没死?” “都没死!只是郭盛和吕方看清了朝廷和上官的面目,已经心寒了。他们三个要悄悄退出江湖,找个地方过宁静的日子。” 解珍一口气把搜寻的经历说完。 “你和解宝没告诉他们,可以去华亭县隐居吗?”赵子俞一心想把人才都集中到上海。 “我说了。但是郭盛说他在杭州城外找寻赵监军的时候,看到一个风景秀丽的村子。据郭盛说:赵监军您还要把那个村子命名为牛家村。郭盛要带着吕方和白钦去牛家村隐居。” “这就能对上号喽!”赵子俞满意的点点头。 郭盛目前还是单身,身边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据说老家也没有。 他如果没有后代,就这么死在乌龙岭,后来的郭大侠怎么来的?这事儿不科学。 阮小五佩服地问道:“赵监军是如何推算出来:郭盛和吕方没死?” 能不放弃每一点机会,把失踪的郭盛和吕方找回来,这就比西军和宋江做的都好。 跟着这个老大,他是真的不抛弃,不放弃。 “哦——这个推算嘛,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我推算出郭盛的后代里,会出现一位为国为民的大英雄,还是江湖上的一代大侠。郭盛要是就这么轻易死了,那位为国为民的大侠从哪儿来呢?” 说完,赵子俞神秘的笑笑。 解珍又继续说道:“郭盛想去牛家村隐居,但是吕方和白钦不想去。他们听说您在华亭县有一个巢穴,容纳了梁山和方腊的不少人,这二人也想去华亭县上海镇,和老友们汇合。” 赵子俞:“这个容易,小五哥马上要去上海镇,让小五哥带着他们一起去就是了。他们现在在哪里?临到离开前,我可不可以去见见他们?” “都藏在乌龙岭的群山里。解宝在那里照顾他们。这三人不愿意再抛头露面,只愿意悄悄的离开,不让任何人看见。赵监军若是想见他们,只怕下次会是在上海镇了。” “可是郭盛不愿意去上海镇啊!”赵子俞不愿意丢下郭盛。 解珍道:“郭盛说了:他就在牛家村隐居,要是赵监军有什么事情差遣,打个招呼,他必到!上海离牛家村也不远,等赵监军去上海镇主持大局,到时候我们把郭盛叫过去聚义就是。” “行,我记住了。以后还真得有事麻烦他。我好像记得郭盛是水银贩子出身,他会解水银中毒是不是?” 阮小五说道:“他以前倒是吹过这个牛:说是贩卖过多年的水银,无论什么样的水银中毒,安道全解不了的,他郭盛都能解。不过在我们梁山,一辈子也碰不上水银中毒,所以从来没见过他给人解过水银毒。” “郭盛骨子里为人老实厚道,既然他敢放话出来,就一定不会是吹牛!”赵子俞一脸坚定的说。 他在房间内和阮小五、解珍商议了好久,确定了一批跟着阮小五撤离的人员。 武松、扈成都在撤离的名单中。 借口这些人有伤病,跟着运送伤兵的船去杭州,然后从杭州悄悄去上海。 商议完毕,让阮小五去接应郭盛和吕方,同时把解宝替换回来。 失踪的人找到就好,召解宝回来,是因为解家兄弟精通山林侦查和作战。下一步去方腊的帮源洞,这兄弟俩用得上。 到了晚上,解宝还没回来,打虎将李忠悄悄潜回来了。 一见面,李忠先拿出一份地图。 “这是燕青绘制的帮源洞的地形图。帮源洞地势隐秘,在任何地图上都没有标明,柴大官人和燕青说:有了这个地图,你们就可以准确的找到帮源洞。” 赵子俞看着地图,连连感叹:“确实,沈家绘制的地图这么精密,上面都找不到帮源洞的位置,你们你这个图来得正好,帮了大忙。” “除了地图,柴大官人和燕青还让我带回一些重要情报,让我一一汇报给赵监军。” “好,你先喝口水再说!”赵子俞怕他口渴,先递上一杯茶。 “不用!我在路上喝饱了山泉水!这一带的水好喝得很!”李忠推辞喝茶,还是坚持先汇报情况。 “那行,你先说方腊那边的情况吧!” “你们得赶紧进军,不然柴大官人就有危险了。” “出了什么事?” “方腊自从苏州和杭州的两个儿子战死,现在只有一个年幼的小儿子方豪还在世,方豪年纪小,统领不动群雄,于是皇侄方杰起了继承帝位的心思,朝中一时无人能与之抗衡。现在方家厚待柴大官人,收为驸马,隐隐在方腊朝中有了抗衡方杰的实力。 双方在方腊小朝廷中明争暗斗,已经隐隐到了要翻脸的地步。若不是朝廷大军压境,恐怕柴大官人和方杰已经争权争到势如水火。” 我的天啊! 这柴进才干卧底多久,就快要混到方腊继承人的地步了? 无间道的大才啊! 赵子俞真心叹服:梁山人才真多! “你这么一说,柴大官人可能真的要有危险了。我们得想办法救他!” 还没等赵子俞想清楚怎么攻进帮源洞去救柴进,李忠又说出一个重大秘密。 “燕青还发现:在他们在小朝廷中内部,另有朝廷的卧底!” 第212章 山顶上的谈话 清溪县境内的某处的群山中,方腊的老巢——帮源洞就地处在一个隐蔽的位置。 这个位置,即使是清溪县的本地人,都很难以找到。 帮源洞本身其实并不很大,只能容纳很少的人藏身。但是仗着位置隐蔽,方腊把忠心拥护他的人都集中隐蔽到帮源洞周围,把自己老巢牢牢的环绕着保护起来。 在帮源洞上方的一个山头上,方五和方七佛正站在高处,远眺周围的群山。 方七佛从杭州战败归来,没敢直接去见方腊,先悄悄找到了方五。 “我刚刚得到最新消息:歙州丢了以后,清溪县也被方杰放弃了。”方五忧心忡忡地说道。 东西两边的屏障都丢了,帮源洞现在成了方腊势力最后的依靠。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我在杭州兵败逃亡以后,就已经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来得有点快。”方七佛阴沉着脸说。 “今天你能活着回到这里,已是万幸,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圣公?” “我这次回来,在见到圣公之前,我想来先见一见你。咱们兄弟中,我和你的关系最好,毕竟,最近你一直跟在圣公左右,更清楚现在朝内的情形。我想先听听五哥你对朝廷内的看法。” 方七佛战败之后,丢下大批军队,只带少数十来个人逃回,方五心中充满了忧虑,唯恐圣公一怒之下,把方七佛砍了。 方五冷冷望着方七佛:“以你在杭州战败、还有太子失陷被害这个情形,就是圣公还想用你,也不会让你再带兵了。” 方七佛有点犹豫地说道:“我这次反攻杭州失败,还把有生力量全都陷在杭州,几乎算是只身返回,圣公对我一定会震怒有加。死我不怕,只恨咱们起事的大业没完成,就这么没了,我不甘心! 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可我就是不服! 我们只差一点时间,要是能多有一点时间,州县税收收上来,新招募的士兵能有机会训练的精熟,这大宋江山拿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上天不给我们发展的时间啊!” 相比方七佛的不甘心,方五更对眼前局势感到悲观。 “我也知道这并非你老七的战之罪,是我们起事太快,发展时间不足。可我们经过一系列损兵折将,就是再给你兵,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老七,我们朝内现在情况大变,已经不是我们起事时,那个大家心往一处使的局面了。朝中各人都有各人自己的心思。特别是最近连失城池和将士,圣公手里无人可用,连包道乙和郑彪都派出去支援睦州了。” 朝廷内的法师都派出去了,可见真的是无人可用。 方五面带悲愤地说:“前日探马来报,说是郑彪被梁山军马拦截,击杀了梁山矮脚虎王英之后,又打伤一丈青扈三娘,本待乘胜追击,谁料凭空杀出一个豹子头林冲,当场击杀了郑彪。 包道乙在睦州砍伤梁山的行者武松,还助方杰斩杀了梁山的霹雳火秦明,但是那宋江不讲武德,他手下轰天雷凌振使用火炮,一炮将包道乙轰死在城头上。方杰借口敌军攻势太猛,退守到清溪县。” “方杰怎可轻易退却!”方七佛不满地说道。 “现在朝中几乎无人能制衡方杰。方杰见我朝危难,对圣公的位子起了觊觎之心。圣公手下无良将,只好和方杰虚与委蛇,一边让他和宋军作战,一边还得小心应付,不让方杰趁机夺了圣公的位子。” “方杰敢如此大胆!”方七佛听后愤怒了。 “也是因为他对圣公的位子有想法,居然一箭未发,丢下丞相娄敏中,直接撤出清溪县,带兵逼近了这帮源洞。嘴上说是为了保护圣公,可是朝中人心里都清楚,方杰回来,是想逼圣公禅位。” “都这个时候了,方杰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如此胡来!”方七佛握紧了拳头。 方五悲哀地说道:“你也知道的,方杰一直都怀有不臣之心,以前碍于我们文臣武将众多,还有太子方天定在,他不敢轻易胡闹。 就这,圣公还是一直不放心他,始终把他留在身边压制。谁知最近战局急转直下,如今朝中能带兵打仗的,竟然只有他了。此子带兵去睦州之后,终于露出狼子野心来。” “给我一万兵,我去制衡他!”方七佛有点激动的说。 “你刚刚丢了杭州,丧失六万大军,圣公手中的兵也不多,不可能轻易再给你兵的。如今圣公为了制衡方杰,只好在暗中培植驸马柯引的势力,让柯驸马带一部分兵马。希望柯驸马能抗衡住方杰,同时辅佐年幼的太子。” 方腊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方天定在杭州城外战死,他又封小儿子方毫为太子。 方毫年幼,根本没有能力和方杰抗衡。 方家几个长辈,把辅佐太子方毫的希望,都寄托在驸马柯引身上。 这个柯引能说会道,见多识广,每个人都觉得他是个人才。 方七佛焦躁道:“柯引没有什么战功,而方杰刚阵斩了敌将秦明,声望正盛,柯驸马拿什么和方杰争?” 方五指着山下正在整队出发的一队士兵:“这不,圣公借口柯引驸马自荐,要为我朝出力,让他带兵去迎击从清溪县过来的宋军。现在我们只能希望柯引能旗开得胜。” 方七佛望着向东开去的军队,回身对方五说道:“东边有柯引带兵过去抵御宋军,无论胜败,都能支撑一阵子。那西边呢?宋军不可能守着西边歙州不攻。” 方五道:“西边的歙州失守后,估计我们那边的兵马可能都散落在山林中,考虑到这一层,圣公已经派御林都教师贺从龙总督,带着一批兵马去歙州,一边收拾残兵,一边攻打歙州,防止宋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夹攻我们。” “要是西边贺从龙也失败,我们该往哪里去啊?”方五一脸愁容。 方七佛却很有信心地说:“我们没有完蛋!还有回旋的余地!” “除了这帮源洞,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方五不信。 “有!就在那里——”方七佛指指周围的无数大山。 “我经过这次从杭州被围和脱险,得出一个办法,这个办法足够我们生存下去。” “什么办法?” “我们化整为零,牵宋兵在南边各个山头上转悠,我们是本地人,熟悉地形,一定能摆脱他们的追杀!” “这怎么可能?”方五不懂游击战术,只觉得方七佛总结出来的经验匪夷所思。 “我从杭州郊外逃到这里,就是一路都在山林里间转。避开了大路,避开了宋军的盘查,还甩掉了无数股追兵。这些日子,我总结出一个经验,只要按照我们熟悉的路子在山林间打转转,宋军根本追不上我们。而我们在转悠的过程中还能找出敌方破绽,反杀追兵……” 方五听了半天,隐约觉得方七佛说得有道理。但是这种战术没见过,只凭方七佛嘴上空口白牙,似乎没有信服力。 现在就是想让他实践,也没有时间了。 “五哥,你要早做决断。我敢说:歙州那边必丢。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跑来报信:“启禀方五相公,御林都教师贺从龙总督军马去救歙州,被宋军卢俊义活捉过阵去,军马俱已漫散,如今,宋兵已从西边合围过来了!” 第213章 梁山卧底 方五丢下方七佛,急急忙忙独自下了山顶,去山中的洞穴找方腊汇报情况。 走到半路,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方五相公,我这有点东西要交给你。”来人话说得恭恭敬敬,礼仪也周全。 “云壁奉尉!” 方五认出来人是柯引身边的随从云壁。 这个云壁做事和谈吐都十分机巧,认识他的人,都很喜欢和这位云奉尉打交道。 方五走上前,云壁悄悄塞给他一张纸,然后小声说道:“这是金芝公主给您的密信,看完立即烧掉。” 方五不动声色的接过,揣在怀里。 “你家柯驸马知道这事吗?” “我不清楚,但是柯驸马临出征前,告诉我一定要听金芝公主的指派,公主让干什么,我去就去执行。不准我问原因。” “好!你做的不错!”方五赞扬云壁。 他临时又想起一件事,附耳轻声对云壁说道:“如果柯驸马这次是兵败回来,一切还好说。若是取胜,我们家那小畜生必定嫉妒,觉得柯驸马要威胁到他的地位,有可能会胡来。 为了防止意外,你去山下的难民大营里,寻找一些听话还能打斗的汉子,作为金芝公主身边卫士,以保证公主和圣公的周全。” 云壁也不动声色的说道:“小人晓得了,知道该怎么去做!” 说完,云壁转身离去。 方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这么好的人才,可惜来投奔的时机有点晚,不然早就是独当一面的大才。 他来到一棵无人的树下,看看周围似乎无人盯梢,把刚才云壁给他的密信拿出来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 云壁离开方五,在山间转了个圈,看似要去回方腊的行宫,其实他在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之后,转身去了山脚下的一个营地。 由于方腊政权占据的城池已经全部丢失。 无数拥戴方腊的人,都纷纷逃离家乡,聚集在帮源洞周围的群山中。 在帮源洞外围方圆三十里地的密林里,老老少少聚集了近二十万逃难的难民。 这些拥戴方腊的难民,以前曾经跟着方腊杀贪官污吏,手段残忍,待到方腊失势,宋兵打了回来,原来的家乡呆不下去了,只好死心塌地跟着方腊隐藏在帮源洞周围。 云壁来到群山其中一个山头下的窝棚,突然在转过一棵树后,身影消失不见。 他后面的树林中,一个人鬼鬼祟祟跑向云壁蒸发消失的地方,到处寻找云壁的踪迹。 突然头顶“哗啦”一声响,云壁不知是什么时候上的树,竟然从树上一跃而下,用身体狠狠砸在跟踪者头上。 跟踪的人猝不及防,脑袋上中了撞击,当场昏死过去。 窝棚里住着的两个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看情形。 “小乙哥,这昏倒的人是谁?”薛永问云壁。 “这家伙一直在跟踪我,必不怀好意。等会儿醒了让薛永哥你审审,审完之后杀掉,毁尸灭迹,不要让人找到痕迹。”云壁轻松的说道。 “这个没问题。”薛永力气大,扛起昏迷的人,带到一旁的石头后面处理。 另一个拿着铁笛子的人问道:“小乙你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马麟哥哥,当然有事。我们的人快打过来了,在这最后时刻,伪宫廷内也不安生,方腊已经在准备树倒猢狲散的后路,遣散掉他手下人,各自逃亡。 但是他的侄子方杰,不愿意就这么就地插刀散伙,妄图负隅顽抗,还对方腊的伪皇位起了觊觎之意,随时可能发动宫廷政变。”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当皇帝,我看方杰是猪油吃得太多,蒙住心了!”马麟啐了一口。 “方腊身边正是因为有这种人,所以才起的造反心思。先不说方杰,我就想问问李忠哥哥行踪,他去送信也有好几天了,赵监军那边有回音吗?” 马麟:“暂时还没有。但是我和薛永一起离开清溪县的时候,一路上都在山林里做了隐蔽的路标记号。李忠找到路标,肯定会循着隐蔽的记号找来的。等他送来赵监军的指令,我会用最快的时间联系你。” 云壁:“现在每天情况的变化都很复杂,咱们不能及时和赵监军联系上,我真的有点心如火燎。” 马麟道:“我们要是养些信鸽就好了。有信鸽来回传递情报,比每次派出一个人速度快,还省人力。” 云壁一脸鄙视:“用信鸽?别做梦了!方五现在到处查:谁还在用信鸽和外界联系。查到,就是坐实了探子的身份。要酷刑处死的。他们小朝廷内部人都不敢用信鸽了。别说你们这两个外人。再说,两位哥哥也不能离开我和柴大官人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召集你们上山,帮着柴大官人做一些事。” 马麟:“你要召集我们上山?” 燕青点点头:“山上要是风吹草动,极有可能发生政变,柴大官人身边没有自己人,万一有事,需要咱们弟兄上去帮衬。” 马麟:“咱们就只有柴大官人、你、我和薛永,我们四个一起发难,也难以成大事,还需要多叫几个梁山弟兄过来帮忙。我现在还潜伏在宫廷乐师班,不好离开,不如让薛永潜回去,找到赵监军,再带几个咱们梁山的弟兄过来。” 燕青:“来不及了。薛永哥哥也不能回去。我们现在本来人手就不够用,他再一走,这期间发生事情,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话还没说完,远处石头后面传来一声闷哼,接着,病大虫薛永从石头后面站出来。 “他都招了,人我已经杀了。”薛永擦擦脸上溅到的血点子。 “他都说了什么?”燕青怪他速度有点快。 “此人是……派来的,为……事……”薛永一阵低语。 听到薛永的话,燕青和马麟都变了脸色。 这时,远处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来了。 三人立即拿起武器,警惕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伙用彩色布包着头的南军溃兵,大约有百十人,正缓缓走来。 领头的一个高个子,马麟一眼就认了出来,马麟从隐藏的地方走出来。 “李忠哥哥,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不仅自己回来,还带了一些你们认识的人!” 燕青、马麟、薛永定睛一看,来的人果然好多都认识。 林冲、史进、刘唐、石秀、孙立、解珍、解宝、李云、杨林、欧鹏、邓飞、周通、杨春、陈达、鲍旭、李衮、项充、汤隆、焦挺、扈三娘、时迁、白胜、王定六……就连陈希真、陈丽卿和南国大将军石宝,都化装成逃散的溃兵,跟在人群队伍之中。 “你们怎么都来了?” 燕青正急于召集人,想什么就来什么,见来了这么多自己人,他有点激动。 “我说了这边的情况,赵监军怕你们人不够用,就找些知近的人,连同亲卫队一百多人都让我带过来了。” 马麟也有点感动:“焦挺、杨林他们都来了,这护卫队倾巢而出,谁去保护赵监军啊?” 李忠很难得的笑着开起了玩笑:“你保护赵监军啊!” “是赵监军让我回去?”马麟不解。这些人的到来,难道是要把自己换回去。 李忠和众人看到马麟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都哈哈大笑。 “傻瓜!你看看后队的那个人是谁?” 马麟抬头看见一人的面容,惊讶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迸出来了。 “赵监军!您也亲自来了!” 第214章 梁山连续败了三阵 宋江的大军离开清溪县,堵死了帮源洞东边所有进出的路,然后拉网搜索每一座山头。 帮源洞这片山林面积太大了,几万人上去,如同大缸里掉进几颗水珠,根本翻不起任何水花。 身后的西军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抢功时刻。 官家赵佶有令:活捉方腊者,赏两镇节度使。 为了这个封赏,宋军各路人马都疯狂了。 关键时候,监军赵子俞闪人了。 他说是去大营和童枢密、谭大人有事要说,带着一帮百十人的心腹队伍离开了。 虽然赵子俞离开的时候,留下话来,让宋江稳妥的沿着山路平推。但是宋江最近军事上连遭打击,心态已经失衡。 离开赵监军,他有点大不会打仗了。 唉——悔不该当初心气太高,把他当成傀儡,得罪了他。早知道这个小赵监军这么有用,自己本事又不如他,不如早早投诚其门下效力,说不定以后能得到更大的富贵。 不过这方腊都快剿灭完了,以后不知还有什么机会还能向赵监军输诚。 此人是太祖赵匡胤一系的后代,手底下要是有了梁山一帮弟兄的支持,将来就是争天下…… 想到这里,宋江问身边的吴用:“吴军师,赵监军什么时候能从大营回来?” 吴用道:“正想跟哥哥禀报,戴宗去后方睦州大营,请求赵监军赶快回来。戴宗刚刚来报,说是赵监军早就离开睦州,又联系其他友军去了。” “那赵监军现在到底在哪里?” “戴宗又追了好几个友军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这件事军师你怎么看?” 吴用分析:“我觉得:我们虽然找不到方腊藏身的帮源洞在哪里,赵监军也找不到。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赵监军要么去山林中找方腊的藏身之处,要么是从山林中向西直插,去找卢副先锋的兵马了。” 说走,还真隐藏到幕后了。 这时前方一阵欢呼。 宋江和吴用过去一看:是卢俊义带兵过来了。 大家在桐庐短暂分别,终于在这清溪山中又会合。 歙州和清溪县都被官军占领,东西两个方向的兵马又在此会师,这样一来,只要剿灭帮源洞,南征就算是全面胜利了。 “你们找到方腊的老巢没有?”宋江见面先问方腊的消息。 “我也正想问哥哥这个问题呢!我们从歙州一路搜山过来,连方腊的影子都没看见。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平民百姓。” 卢俊义大声叫苦。 他带人搜山,搜到了宋江的大队人马,都没找到帮源洞。 都说方腊藏在帮源洞,可这个帮源洞到底在哪里啊? 望着茫茫群山,宋江和卢俊义都陷入迷茫。 “赵监军在不在你们营中?”宋江突然想到一棵救命稻草。 “他不是早就从昱岭关林中穿小路,回桐庐去了吗?”卢俊义很奇怪宋江会问这样的问题。 赵监军就这么失踪了。 心烦意乱之际,对面山林突然杀出一股人马,背山列阵。 看着对面士兵用布包头的打扮,这是方腊的军队! 正找你们呢!居然自己冒出头了。 那就打呗! 摆好阵势,正准备出战接敌,对方军队的首领打马出现在阵前。 见到领头将领的面容,宋江惊得差点被山间清新的空气噎着。 对面那不是柴进吗? 宋江的第一反应:柴进投敌了。 他明知道柴进是过去做卧底,但是小心眼还是忍不住作怪:柴进看起来对这边满脸敌视,一点都不像装的。 整个先锋营中,也是一片哗然,好多梁山出身的人都惊讶了。 柴大官人失踪这么久,感情是投奔方腊去了。 宋江也不废话,派花荣出战。 花荣得令,便横枪跃马,出到阵前,对着柴进高声喝问:“你那厮是什么人,敢助反贼和我们天兵敌对?我要是活捉住你,必将碎尸万段,骨肉为泥。我劝你现在好好下马受降,饶你一条命不死。” 柴进看看身后观敌压阵的众多南军,大声说道:“我乃山东柯引,江湖上谁不知道我的大名!量你这厮们是梁山泊一伙强徒草寇,何足道哉! 等我把你们杀光,克复原来失去的城池,是吾之愿也。” 宋江在马上听了,寻思:“柴进说的话,语言中必无背逆之心。他把‘柴’字改作‘柯’字,‘柴’即是‘柯’也;‘进’字改作‘引’字,‘引’即是‘进’也。” 吴用猜到了宋江的心思,说道:“我想柴大官人未曾落草时,尚且专藏犯罪做私商之人,今日安肯忘本?” 卢俊义道:“且看花荣与他迎敌。” 花荣挺枪跃马,来战柴进。两马相交,二般军器并举,两将斗到间深里,绞做一团,扭做一块。 只打了三个回合,花荣拔回马便走。 柯引喝道:“败将,吾不赶你。别有了得的,叫他出来和俺交战。” 花荣跑马回阵,对宋江等人道:“柴大官人是诈降方腊,刚才对战时,已经跟我说清楚,他让我们先诈败三阵后退十里,等过后会和我们联系。” 吴用道:“再叫关胜出战交锋。” 关胜舞起青龙偃月刀,飞马出战,指着柯引大喝道:“山东小将,敢与吾敌!” 那柯驸马挺枪便来迎敌。两人交锋,全是谁都不怕谁的气势,但是斗不到五个回合,关胜也诈败佯输,逃回本阵。 柯引也不追赶,只在阵前大喝道:“宋兵敢有强将出来与吾对敌?” 宋江又叫朱仝出阵,与柴进交锋。 斗不过五七合,感觉大军后队已经做好逃跑准备,朱仝诈败而走。 柴进赶来,虚搠一枪,朱仝装作弃马闪躲柴进的大枪,落地后连马也不要了,直接跑归回阵。 南军士兵上来,先抢得这匹好马。 柯驸马指挥手下众士兵,掩杀过去。 宋江急令诸将撤退,一直逃了十里路才停下。 虽然是败退,这一次,宋江觉得稳了。 柯驸马引军追赶了一程,见宋军退走,才收兵退回帮源洞。 方杰带人跟在后面,看到柯引和宋军作战的全部过程。 这位柯驸马居然如此勇猛,连败宋军三员大将,还将对手逼退十余里地,水平不赖啊! 不过他不是姓方的,这种上门女婿的“半个方家人”,怎么可能有资格和我争皇位呢? 态度游移了一下,方杰心里也有了主意。 第215章 帮源洞(一) 宋军被打退,被逼退十来里路,帮源洞的南军大获全胜。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当天晚上,帮源洞内大摆筵席,庆祝反击的胜利。 方腊召集了身边最后的一批骨干,一共五六十个人,齐齐聚集在帮源洞中。 作为打退宋军的主角——驸马柯引,更是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小朝廷的最后救世主。 方腊把柯引拉在身边,安排在左边最尊贵的位置就坐,然后举着酒杯,高声说道:“因为明天柯驸马还要出战,所以今晚不能饮酒误事。我们就以这山泉水为酒,大家一起敬柯驸马一杯!” 下面的众人慌忙纷纷举杯。 “敬柯驸马!”大家举杯痛快地将酒杯中的泉水喝下。 其实帮源洞内物资匮乏,根本也找找不到多少酒了。但是今天打了胜仗,大家心情高兴,这水喝下去,味道是那么的好,感觉比酒还味甘。 不断有人过来夸奖柯引,引得方腊一阵开心的大笑。 柯引被敬了很多杯水,把旁边金芝公主急得连连阻止。 “你们不要再敬驸马这么多杯水了。酒喝多了误事,水喝多了也是不好的!驸马打了一天的仗,腹中饥饿,让他多吃点菜,恢复恢复体力!” 金芝公主对柯驸马的尽心体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在欢乐的气氛中,方腊豪爽地对众人说道:“柯驸马曾经说过:易得的就易失,难得的就难失。我们得到江南的速度太快,所以失去的速度也快。而失去以后再得到更难,想再失去也就更难了。 前些日子虽被宋江侵了数处,那是气运,现在气运复归于我们。寡人非止于江南之境,他日中原社稷,亦属于寡人所统,以享唐虞无穷之乐。虽炎汉盛唐,亦不可及也。 如今,有柯驸马在,我们气运已经否极泰来,寡人必将重新得到江南,继而得到天下!” 下面众人都齐声道贺。 就连坐在方腊右边的方杰,也不情愿的起身,跟着众人一起向方腊道贺。 “恭喜圣公!” “圣公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我明教圣火不灭,必将得到整个天下!” “到时候就以‘大明’为国号!” …… 方五这时站了出来,趁着方腊高兴,他禀报道:“圣公,今日柯引驸马显出本事打退敌兵,这事可喜可贺。在这欢乐的时刻,臣有一事禀报。” “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尽可道来。”方腊心情好,有什么事都好说。 “七弟今天从北边回来了,想觐见一下圣公。” 听说方七佛回来了,整个帮源洞内,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方腊的脸色也变得有点不好看。 方腊沉着脸问:“他带回来多少人?” 方五犹豫一下,还是照实说道:“带回来十几个人。” 出征时十来万大军,回来时只有十几个人,都是江南子弟,他方七佛怎么好面对江东父老? 满洞的方腊政权高层都在窃窃私语议论。 方杰站起来,轻蔑地说到:“咱们前前后后十来万大军,都被他在杭州消耗殆尽,还有脸回来!” 方五道:“七弟是咱们方家最有军事才能的人,还最有掌控大局的才能。这次兵败,是因为多种原因,败在时运不好,他现在又总结出一套新的战法,能保我们最后的周全,希望圣公能见他一面,再给他一次机会。” 方杰讥诮地说道:“还给他机会?这是嫌我们失去的兵马不够多啊?” 方五诚惶诚恐地说道:“臣愿以性命担保,方七佛这新战法能抗衡宋军。请圣公念在他往日起事时立下的汗马功劳,再给他一次机会!” 方杰阴阳怪气地说道:“圣公就是因为考虑到他往日的功劳,太过于信任他,结果他给我朝造成那么大的损失,最后还要我这个皇侄出山,来收拾残局。” 见方杰这么说,下面还有不少人应和方杰,方腊叹了口气。 “见他就不必了。寡人现在不想见他。 让他去后面十里外的南山,那里有个临时搭建的流民营。有数万追随寡人的江南百姓,让他去那里,挑选一些精壮,再次组军训练。顺便,把身后南边给寡人守住!” 方五连忙拜倒:“谢圣公宽宥!我这就去办!” 说完匆匆出去。 柯引见场面有点尴尬,急忙大笑着说道:“咱们继续!我先干一杯,明天还要出战,我喝水,你们喝酒,大家今晚尽兴!” 说完,自己灌了自己一杯清水。 云壁奉尉带着一群仆人,带着酒坛上来,给每人倒上一杯酒。 众人见换上酒,也都觥筹交错的喝上一杯。 等云壁带人倒上第二杯时,方腊说道:“前段时间寡人失去很多州郡,爱将数员尽数损失,但是这不要紧!因为我们还有柯驸马在! 寡人只道贤婿是文才秀士,不想驸马有此文武双全的本事!若早知有此等英雄豪杰,不致折许多州郡。 下一步,期待驸马大展奇才,立诛贼将,重兴基业,与寡人太平无穷之富贵,同乐悠久,兴复家邦!” 说完,他瞄了一眼坐在右边的方杰。 方杰听到圣公当众说“共享无穷之富贵”、“同乐悠久”等话语时,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柯引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方杰脸上的变化,起身上奏道:“主上放心。为臣子当以尽心报效,同兴国祚。明日谨请圣上登山看柯引厮杀,立斩宋江等辈。” “好!明日寡人就站在这群山的最高处,看柯驸马诛杀宋江等梁山鼠辈!得胜必有重赏!” 方腊伸手抚弄自己的一块令牌,一边说,一边望着方杰的表情。 底下众多文武官员,都跟着夸赞柯引。 “柯驸马威武!” “柯驸马身手了得,把那梁山草寇杀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柯驸马,我敬你一杯!” 柯引和众人又喝下一杯。 面对柯引这么高的人气,方杰再也忍不住了,他腾地站出来,大声说道:“诛梁山贼将,重兴基业,是我们方家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柯驸马今日出战辛苦,可以先休息一阵子,明日我方杰愿首先出战!” 宴席上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这个方杰,居然看着柯引立功眼红,想明天跳出去抢功。 他要是真有本事,睦州和清溪县不会轻易丢掉,圣公也不会被迫让柯驸马带兵出战宋江。 今天看柯驸马建功了,他又跳出来要出战,这明显是眼红柯驸马。 方腊倒是很满意。 有了柯驸马这个标杆,引得方杰嫉妒,其实这是好事。 杀退宋军,重新掌握江南基业,眼下就只能利用这二人了。 柯引和方杰二人同心,对自己的皇位并不是好事。 他俩有矛盾,才是帝王掌控下属的最佳理想状态。 如果单单指靠其中某一个人,恐怕以后只会功高盖主,最终成为尾大不掉的权臣。 方腊希望手下有一个邓艾和一个钟会,两人虽有矛盾,却可以有控制的争着灭掉敌国;他永远不希望手下出现一个曹操或司马懿般的人物。 “皇侄有建功立业的想法,那是极好的。不过明日的赏赐寡人只准备了一份。这样吧!明日你和柯驸马一起出战,谁先取得首功,谁最终的战果最大,寡人明日的赏赐就给谁!” 第216章 帮源洞(二) 见方腊拿赏赐说事,方杰抢先说道:“小侄出战得胜,清圣公将赏赐赐予我!” 方腊哈哈大笑,很深沉地说道:“只要大家心往一处去,力往一处使,天下大事何愁不成?” 方杰桀骜地说道:“既然心往一处使, 我们就和宋兵死拼到底!置于死地而后生。今后谁再说就地插刀解散的话,我们就把他碎尸万段!” 听到方杰这么说,方腊脸上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方杰,在圣公面前,说话不得放肆!”一个指责的声音,从帮源洞口传来。 众人一看,是方五缓缓走了进来。 他刚安顿好方七佛,又回到洞内。 “我说的有错吗?”方杰不服。 “在圣公面前,讲究个君臣礼仪,任何言语上的无礼,都是不敬,不敬就是重罪!” 方五说话一字一顿,字字意有所指。 “我没有不敬,只是想保护圣公的基业,这难道有错吗?” 方杰面向下面众多方家人,扯着胸口辩解。 “圣公基业下一步究竟怎么走,自有圣裁,不需别人指点圣公怎么做!”方五还是一脸严肃。 “方五相公,难道你想指责我对上不敬吗?” 方杰声音开始有点激动。 柯引见到方五和方杰似乎要吵起来,赶紧站出来劝架。 “两位不要再争了。大家都是为圣上着想,都是忠心为我朝做事,不要伤了和气。” 说完,他上去亲切地拉住方杰的衣袖,主动示好。 “明日我俩还要一起出战,莫要动怒。咱们在战场上,看谁的功劳大。” 方杰随手甩开柯引的拉扯。 “你别假惺惺的了。今日说是胜了三阵,一个敌将都没杀掉。赢得不明不白,明天我先出阵,杀他几个领头的梁山草寇,让你看看什么叫阵斩敌将。” 金芝公主见方杰对自己的夫婿说话夹枪带棒,不由得怒从心起。 “方杰,你别不识好歹!今日柯驸马一出战,就把敌军打退了十里。你带兵出战,杀掉一个敌将秦明,却连丢两城。杀的敌将越多,丢得城池更多,这样有什么意思?” 方杰见金芝公主扯出他的丢脸地方,不由得也大怒。 “金芝你一女流之辈,而且已经出嫁,只能算是姓柯的人,不算姓方的,在这种场合,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赶快闭嘴!” “我是堂堂公主,在自己家里,夫婿被人慢待,还不能说句话了?”金芝公主一点也不让他。 以前方天定刚战死,方杰就到处散布:圣公若是无后,位置不能让女子继承,必须有本家族男丁继承。 一点都无视二太子方豪的存在。 想到这一点,金芝就来气。 方杰敢这么说,摆明是想要预谋害死幼太子方豪,自己继承圣公的衣钵大业。 要不是看他皇叔方垕的亲孙子,还有一身惊人的武艺,这么一个浑身反骨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带兵。 “你个已经出嫁的外姓人,让你上桌吃饭,已经是极大的恩宠了,我们男人商量方家的大事,你没有资格插嘴。” 金芝公主还想和方杰吵,柯引很善解人意的拦住了她。 “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别伤了和气。皇侄志向远大,不是我们能比的。”一边说,一边把金芝往外拉。 柯引一直保持着微笑,脸上丝毫不见有动怒,但是话里面带着个小小的意有所指,挑逗方杰动怒。 柯引对于方杰脾气的把控,自认为很有见解。 果然,方杰忍不住动怒。 “姓柯的,谁和你是一家人!你有自知之明最好,别以为入赘了方家,就是方家的人了!我警告你:有事最好靠边站!” 方五也有点动怒:“方杰,这里既是家宴,也是朝宴。圣公在,百官在,公主和驸马也在,在这种场合,你今天表现得有点过分了!” “我过分又怎么样?” 方五:“殿前指挥方京何在?” 方京答道:“在此!” “方杰在朝宴上言语不敬,快给我拿下!”方五一声大喝。 方京立刻把手中的酒杯一摔,一群全副武装的侍卫冲了进来。 方腊顺势退到远离所有人的位置。 柯引和金芝公主挡在方腊面前,无形中护住方腊。 方五一指方杰:“把此人给我拿下!” “是!” 方京虽然嘴上答应的好,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冲进来的侍卫,也都望着方京,没有动手。 方杰仰天大笑:“我是能在战场上斩掉梁山五虎将秦明的人,以这五十个侍卫,能奈我何?” 笑着笑着,他的身体有点颤抖,突然双腿一软,一屁股坐下。 “云壁,你在我酒里放了什么?”方杰怒喝。 他的身体突然一软,就知道着了道,中了别人的蒙汗药。 疑点最大的就是那个云壁奉尉,他是柯引身边的人,刚才负责给每个官员倒酒。 “别人喝什么你就喝什么,没什么不同。我什么都不知道。”云壁说的风轻云淡。 “是我叫人在你的食物里下了蒙汗药,为的就是怕你反抗。方京,你还愣着干什么?他已经是没牙的老虎,快动手把他绑了!”方五愠怒地说道。 方京看了一眼方杰,说道:“绑了!” 一帮士兵,立刻冲上去绑方五。 “你们弄错了,要绑的是他!”方五又惊又怒。 坐在旁边的方杰哈哈大笑:“没错,绑的就是你,方五相公!没想到吧?方京早就是我的人了。你派他给我下药,他把一切真相都告诉我了。哈哈哈哈——” 说完,他笑得躺在地上打滚。 “方京你——”方五指着方京,气得说不出话来。 方京低头说道:“五伯,对不起,这次我帮方杰哥。千万别怪我!” “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方杰给了你什么好处?”方五大声斥责。 方京不敢看方五的眼睛。 柯引和金芝公主立即拔出腰间佩剑,一左一右护住方腊。 柯引大声说道:“圣公在此,你们不得无礼!” 他不喊话还好,一喊话,众人关注点都盯上了方腊。 方杰洋洋得意:“圣公,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小侄只好被迫和你坦诚相见了。” 方腊惊怒之下,说道:“方杰,你想干什么?” 方杰:“我都是皇侄了。离那个最高位子,只差一步。这最后一步,当然是想当皇帝喽!本来想借你的名义,帮你杀掉几个宋将,打退敌兵,危机解除后再慢慢收拾你。 谁知你去竟扶植柯引这个外人,玩那二桃杀三士的把戏,处心积虑挑动我和他争,你自己从中渔翁得利。还暗中安排人在我的饮水里下药,若是我有什么不讨你们喜欢的举动,今日就要在此解决掉我!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装作不知道,陪你慢慢玩。可是——柯驸马,你今天惹到我了,说出的话让我心里不舒服,所以老子要和你们翻脸!” 第217章 帮源洞(三) 方五争辩道:“柯驸马根本没想和你争!今日金芝公主已经写书信告诉我,说如今我朝朝不保夕,柯驸马自打和公主大婚之后,已经厌倦杀戮征战的生活。只是为报答圣公恩情,愿意先杀退眼前敌军,再和公主一起浪迹天涯,到民间隐居。 你连这一点时间都等不及,就是圣公禅位给你,你也长不了!” 方杰:“你这老东西都穷途末路了,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方五:“金芝公主的书信在我怀里,她嘱咐我看后即烧,我看完还没来得及烧掉,不信你拿过去看。” 方京把手伸进方五的怀里,搜出书信,递给方杰。 方杰快速扫视了一下,然后跳脚大叫:“这一定是那贱婢写信骗你的,面对最高皇位,谁能不动心?我不信!” 方腊在一旁也惊讶了:“柯驸马,你要隐退,此事当真?” 柯引镇静地说道:“不是我。恐怕圣上自己,也有在此地就地散伙、各自逃命的想法。我承蒙圣上恩宠,愿意帮你们把宋军赶的远一些,给大家留个足够各自逃命的时间。” 方腊:“那刚才你说的帮我打败宋江……” 柯引道:“在下说到做到,已经帮圣公打退宋江十里。我们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收拾行装逃命。” 方杰轻蔑地说道:“你们就是一群胆小鬼!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不过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争,这都不重要了。” 他的脸色突然一拉,变得狰狞无比:“因为今日你们必须都给我去死!” 方京应了一声。 方杰对着方腊说道:“十三叔,号令明教的令牌,现在就交给我,我可以饶你们一命。若是不给,我就先抢过来,再杀金芝和柯引。方京,我指到谁,就给我杀谁!” 说完,他要指挥方京的卫队杀人抢令牌。 柯引道:“你休想!” 刚想站起来抵抗,不料身体一阵颤抖,几乎要摔倒。 “方京,你在我的水里放了什么?” 方京哈哈大笑:“今日方杰哥哥见柯驸马战场上如此英勇,能连败三员敌将,他怕我们人少制服不了你,特地叫我在所有人喝的水里下了点药。以便你们乖乖就擒。” 金芝公主怒道:“你们卑鄙!” 这时,现场大多数人都身体瘫软的站不起来,只能静静的坐看事态发展。 柯引道:“在杀我们之前,你更不能告诉我:是谁在暗中和宋军私通,出卖了我朝的机密消息?” 方杰道:“我才没有私通宋军。正是因为你们都怀疑我,还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硬生生的不用我,战场上才会败得那么惨。把所有占领的州郡都丢失了!方京,快给我解药,待我解掉身上的药性后,一个个亲手杀了他们这帮虚伪的人!” 方京还是不动。 “方京,你也敢不听我的话?你就不怕没人带你杀出重围?”方杰大叫。 方京如同聋哑人一般,对方杰的呵斥置若罔闻。 方五突然哈哈大笑。 “你为了骗我们喝下药,居然以身犯险,自己也喝下那蒙汗药。方杰,你以为想当圣上的,就只有你一个吗?你被人骗着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方京你——”方杰顿时感觉事情不妙。 方京突然笑了:“谋反称帝,我是断然不敢的。跟着你们造反,那是被赶鸭子上架——逼的。你们非得任用方家的人当官和把持权重的位子,我也是被你们逼着上任的。我这人喜欢钱,还惜命。 我在圣朝捞够了钱,足以先半辈子衣食无忧。各位的人头,还值更多的钱,足够我几辈子花天酒地的,今日对不住了。” 说完,他对着门口拍了三下手掌。 一个络腮胡子中年人带着一帮人走了进来。 “陈希真大人,江南方腊谋反团伙的所有要犯,都被我一网打尽。你们可以押捕收官了。”方京态度谦卑地对络腮胡子中年人说。 陈希真点点头。 “好样的!你一定会得到重赏的!” 方腊怒了:“方京,你什么时候勾结的宋兵?圣朝一向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对我们?” 方京:“老实说吧!我从骨子里不想插脚你们造反的事。是你们非用方家人不可,硬把我推到重要的位子上,担了受活剐的罪名,我难道不会想着给自己留个后路? 再说了,我做了这么多背叛你们的事,要是被你们知道了,怎么都是个死。要想活命,就得投奔个大腿粗的。” 方五又是一阵狂笑:“我怀疑了你好久,之所以没动你,就是因为方家的人都护着你。方家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死死护住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出卖他们求荣的人!” 说到这里,在场的很多方家人都低下了头。 方腊更是气得直跺脚。 陈希真笑道:“还有一些是你们不知道的。我让知情人说给你们听吧。” 说完,陈希真对着洞口喊道:“你们也进来吧!” 又有几个人从洞外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中,居然有以前的南离大将军石宝,还有以前的丞相娄敏中。 “娄丞相,你还没死?”方肥惊叫。 自从娄敏中在清溪县失踪,方家的方肥担任了丞相一职。 娄敏中对众人作揖:“我被方杰欺骗守城,独自弃在清溪县空城。宋兵进城,本想在城外的树林中自尽,一死了之。谁知碰上他们,把我救了下来。” 娄敏中指指陈希真和他带来的人。 “我女儿还在这帮源洞外围山中,他们的赵监军说得好,我死了不要紧,还要想想自己的家人。为了我女儿,为了再见圣公一面,我跟着一起回来了。” 有人眼尖,看到娄敏中那个漂亮的女儿还跟在队伍中,由一个中年汉子照顾护着。 石宝也说道:“我自杭州兵败,本该一死了之。但是我败的不服。之所以打败仗,除了兵马训练不够,战场经验不够和战术不如那个赵子俞,最大的败因,还有内部有奸细。不住抓那个奸细,我死不瞑目!” 说完,拿起来手中新打制的披风刀,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方京。 方京被石宝的凶狠眼神,吓到心惊肉跳。 “陈大人,咱们说好的,要保护我的安全啊!” 陈希真笑笑。 “不要慌,石宝现在欠我的大人情。在动你之前,他必须得到我的允许。” 然后陈希真又用鼓励的眼神对石宝说道:“现在你都跟来了,大家又都在现场,给各位讲讲你查到的事情吧!” 石宝看看方京,慢慢地说道:“其实在我们起事之前,这个方京就和朝廷有勾结。我们拥戴方圣公起事,属于官逼民反。但是被逼造反的原因,也和这个方京有关!” 什么?方圣公在江南造反,竟然也和方京有关。 在座的众人都惊呆了。 方京脸色变得很难看。 “陈大人,抓捕朝廷要犯最重要,其他的事不必在此多说。” 第218章 帮源洞(四) 陈希真大笑:“反正他们都已经被我们用药麻倒,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我这人最喜欢和人聊天消遣。这么多大人物在此,机会难得,我一定要和他们消遣消遣。” 方京还有求于陈希真,不敢得罪他,只好先任由他去。 陈希真语出惊人的说道:“方圣公,我今天要你心服口服。都说你起事反宋,最初是因为当年家里的漆园被人强占。这个你不否认吧?” 方腊点点头:“寡人当年在这山中,经营一个小小的漆园,虽不富庶,却也能衣食无忧,还能隔三差五的接济一下身边的亲朋好友,以及江湖上的好汉。漆园是我们方家的心头肉。” 陈希真问:“你的漆园是怎么丢的?” 方腊恨恨地说道:“本村有个富户,看上了方家的漆园,勾结官府,硬借皇命吞了。寡人为了保住漆园,到处花钱想疏通官府的关系,结果散尽家财,还是没能保住产业。” 陈希真:“这些经历只是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此事之前,你身边有人在押送清漆到苏州时,见到花岗石供奉局朱勔的管家,当时就把你家漆园当晋身礼出卖了。 那个人说你家漆园出产的漆天下无双,漆出来的漆器可保五十年不变色。做出一些精巧的东西,拿去供奉当今官家,必能得到官家赏识。 为了防止朱勔找不到你家漆园,那人还特意指明了你家的漆园的地址、采漆方法、制造工艺和产量规模,说得朱家动心以后,又制定了阴谋帮朱勔夺取你家的产业。 后来你方圣公被人算计丢失了漆园,不知道是你自己身边人设计陷害,还以为是本地富户方从庚勾结官府图谋你家漆园。你和你的兄弟们被迫去作押运花石纲的民夫,更是一肚子的愤懑和不满。 那个人害怕你事后发现真相,脾气火爆不好惹,又找到朱勔出主意,想把你们兄弟在押送完花石纲后,就都找个理由发配到西北去充军。 甚至,在西北那边,他们都准备好了计划,让你们充军之后,以很合理的理由弄死你们。从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抢了你家的漆园产业。 只不过你们足够聪明,在运花石纲时发现苗头不对,就当机立断弄沉了那一批花石纲,逃回家乡,趁着这里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的时机,找机会扯旗造反。 回来时,你们不辨真假,还把这个暗中祸害你们的人,拉进了自己的队伍,当了个不小的官。 只不过这个人虽身在高层,心却不在你们这里。 后来朱勔的手下联系上了这个内奸,用公开以前加害你的阴谋相威胁,哦不——可能甚至还没有拿出什么威胁,这个人就主动和朱勔的奸党勾搭上了,源源不断的送出你们高层的各种情报……” “陈大人!咱们今天不要说这个了!”方京被揭露出真面目,有点恼火。 陈希真冷冷说道:“打了这么多仗,死了这么多人,归根结底,是因为一个小人物最先挑起的,他挑动了你方圣公造反的愤怒,引发了江南的大乱,我不能让你方腊失败的不明不白,所以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方腊顿时醒悟,跺脚暴怒说道:“方京!那个暗中害我的人是你——以前我还一直怀疑是方杰。” 方京有点惊慌:“不,不是我。” “当年我们上供给江南供奉局的生漆和花石纲,最早都是你跟着官府参与押送到苏州的。想必你那时为了荣华富贵,就勾结朱勔把我们给卖了!” 陈希真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火上浇油地说:“谁都想不到,造成江南这么大的影响,最初只是因为一个微不足道小人物的贪婪。” 那边方五也激动了:“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但是没有人听方五的,其他人也都身中了方京下的药,浑身难以动弹。 方京突然一阵奸笑:“可惜你们杀不了我。好吧!反正都这样了,我也不装了。 我承认:是我。是我最早攀上朱勔大人的高枝。 为了有个进身的见面礼,我就拿你们漆园作晋身礼物。 还是我,为了让朱勔大人顺利拿下你们的漆园,谋划了一系列夺占漆园和灭口计划。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惜最后棋差一招,让你们在去东京汴梁的路上逃了。 你们回来又利用明教,扯旗造反,我谋划那么久的荣华富贵,还没到手就飞了,我还落了个诛九族的牵连。 幸好我姓方,你们又只信任姓方的人,还提拔我做了大内殿前指挥。 我虽然在这个位子上捞了不少钱,但是如果把以前做的事被抖出来,以你们这么强的报复心,我一定死的比谁都惨。 朱勔大人派人来联系,我们双方一拍即合,我开始为朝廷当暗桩。朝廷可以保我不死,以后还有高官得做……” 方京洋洋得意地把以前做过的坏事都抖出来。 那边石宝已听得按捺不住,一脚踢翻方京,顺手把他绑了起来。 方京惊惧地大叫:“哎哎——你干什么?陈大人,你说好保我的!别让石宝乱来。我若死了,你怎么向上头那些大人们交待!” 陈希真笑道:“一切要看你态度老实不老实。现在我也要问你一件事:在润州大牢,你千方百计想弄死赵子俞,是谁给你的命令?” 方京惊恐地睁大眼睛:“你……你是赵子俞的人!” 陈希真:“我谁的人都不是。你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我会把你交给石宝慢慢折磨。石宝有一百种办法,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没等陈希真说完,石宝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下狠手,捏断方京的右手第一根手趾骨。 “啊——”方京疼的一声惨叫,脑门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你是受刑后说,还是现在就说。” “别别,我现在就说!那是朱勔大人派使者给我的指令,尽快用方腊的名义杀掉赵子俞。因为赵子俞从杭州逃离时,身上带有对朱大人不利的证据。” “你怎么知道他在润州的?” “赵子俞在润州病倒的消息,是朱大人一个手下叫刘麒的人秘密送来。江南官员都是出于朱大人门下,赵子俞逃到润州之后,还没被官府安排住进客店,就已经被当地官员紧急通知朱家的人了。 为了杀赵子俞,我还假借圣公军令,让吕师囊不顾军队疲劳,连夜打下润州。 润州那边的官员也配合,当即不吭不响的撤军,留下一个空城……” 陈希真点点头:“嗯!还算你老实!” 方京又说:“陈大人,你是朝廷的人,切不可帮着反贼方腊,对付我们这种投靠朝廷的人。朱大人、童大帅,都是让你保护于我啊!” 陈希真哈哈大笑,他一把扯掉胡子和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其实我不是陈希真。真正的陈希真,正带人守在半山腰的路口,等着我们这边一发信号,他就率兵上来。” “那你是谁?” “方京,自从润州大牢一别,咱们有好几个月不见面,你把我给忘了?你再睁大眼睛看看。” “赵子俞!” 方京惊叫,他终于认出这个化妆成陈希真的人是谁。 他以前从没见过陈希真。此人来接头时,自称是陈希真,还和他的上线很熟,随身带来的童贯书信和接头暗语都对的上,看着他一脸大胡子,于是方京就认为他是陈希真。 一直混在方腊阵营的谨慎,令方京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陈希真身份。但是对方带着一批官府的人,做事滴水不漏,最终打消了他的怀疑。 “那你给我配的这五十个卫士都是什么人?”方京终于开始怀疑赵子俞带来这些人的身份了。 “他们当然都是梁山好汉!对于你这种人,就不用一一报号介绍了,省得让好汉们忍不住宰了你!” 赵子俞轻松地笑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方京绝望地问。 第219章 帮源洞(五) 赵子俞对着方京笑笑:“冤有头,债有主。任何帮助过我的人,我都会补偿以厚报。相反,任何想加害我的人,我也会加倍还回去。 你在润州大牢为了杀我,一再苦苦相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了表明我说话算数,今天专程来追杀你! 我大老远潜入帮源洞,就是怕你跑掉或是落在别人手里。” 方京惊慌道:“你刚才还说要重赏我,江湖人说话要算数。朝廷人也要说话算数。” 赵子俞又笑:“按照江湖规矩,你先害的我,我对你虽远必诛,天经地义!按照朝廷规矩——你以为出卖身边人投降了朝廷,就会得到高官厚禄吗? 别傻了,朝廷也是利用你的。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些梁山好汉,他们招安后,得到的都是什么结果?” 众梁山好汉们一阵大笑,笑得几乎眼泪都要出来了。 赤发鬼刘唐开口道:“我们梁山被骗去招安,也就是被找个借口派去南北征战,在征战中被慢慢消耗掉! 以你的精明,都能哄骗过你们方圣公和方五相公,居然还天真的相信:朝廷会给你好果子吃。太好笑了!他们只是利用你而已。” 石秀冷冷的说道:“我们梁山都看出来了,朝廷不会容忍投降的人,你这自私的混蛋还在执迷不悟!” 方京绝望地说道:“我错了!我错了!各位别杀我,留我一条狗命,我在这洞内藏了两挑子稀世金银珠宝,每一件都精巧且值钱,总价值在二十万贯以上,只要饶我一命,我都给你们!” 云壁笑道:“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偷偷藏宝的那个地方,我会帮你找出来。” 方京急忙说:“我在方家村还埋有一笔银子,地方只有我知道。你们放了我,我带你们去挖银子。” 一个化妆成卫士的梁山好汉露出两个大门牙笑道:“方家村,我只要知道地名,方圆二十里都能被我挖地三尺找出来。” 方京:“你是谁?” 那人露着两个大门牙,笑着说道:“江湖上都叫我白日鼠。” “啊——白胜!” 赵子俞脸色一冷:“不要和他啰嗦!石宝,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石宝也不说话,拎起方京,准备带到外面去。 方京拼命求饶:“我在睦州还藏有钱财,地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在清溪还藏有财宝……唔——” 话没说完,嘴巴已经被堵上。 方杰歪在座位上说道:“这混蛋还一个劲在私下劝我造反!找机会取代圣公的位子,我当初怎么就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金芝公主怒道:“方杰你闭嘴!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杰大声喊冤:“我都是被方京挑动的!” 娄敏中上前说道:“就是没有方京挑动,你也早就压不住谋逆之心了。发现我察觉了你的心思,你竟然私自带兵离开,把我和清溪县空城丢给宋兵,想借刀杀人。 这些事以前我没法说,今日再见到圣公,我要把这件事禀报上去。对于圣朝,我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生死,对我都无所谓了。” 说完,他昂首挺胸,回到自己女儿身边。 方杰看着娄敏中身边的中年汉子,又大叫道:“不对!娄敏中,你勾结梁山!你身边那人是梁山的人!” 娄敏中身边的中年汉子道:“不错!我就是梁山的人。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梁山好汉立地太岁阮小二。我被浙江四龙活捉之后,承蒙娄丞相并没有杀我,我答应过来帮他保护他的女儿。” 方杰:“那还不是勾结梁山?娄敏中,你私纵被俘敌将,还好意思说自己问心无愧!” 阮小二把自己的佩刀亮了出来。 “在乌龙岭水滩,我被无数挠钩勾住时,本想用这把刀自杀,免得被你们捉去受辱。但是想到赵监军说得: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不可以自杀。 为了执行赵监军的命令,我坦然被捉了。 娄先生见到我手里的这把刀,当时特别惊讶,就没有杀我,还把我带到清溪县藏了起来。” 方杰不明白:“这把刀是怎么回事?” 方腊和方五一见到阮小二手里的那把刀,顿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叫杜微的将领说道:“这把刀我认识!是圣公找人搜集江南最好的一块镔铁,叫我打制的。” 方腊:“那是我占领杭州以后,为了补偿一个故人的。当年我们弄沉了花石纲的船,那位西军出身的故人讲义气,帮我们承担下所有的罪责。这个故人对我们有恩。” 方五道:“是我将这把刀亲自交到故人的手上。因为我们欠他的情。” 娄敏中:“我在乌龙岭水寨指挥水战的时候,一眼认出了这把刀。这把刀的主人把刀送给谁,我就要保住谁。” 他们都没提“杨志”这个名字,但是方腊、方五、娄敏中,都记着杨志的恩情。 方杰怒道:“连圣公和方五相公都私通宋兵,怪不得我们会输!” 赵子俞也不理会方杰,他一挥手,手下人立刻放开了方五。 “我一直都很仰慕方五相公。既然他不愿意为我所用,我也不会伤害他。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方五先生,叛徒我帮你揪出来了,现在没有了遗憾,你可以安心离开了。” 方五:“我还想讨个人情,请你放过我家主公。” 赵子俞很潇洒地说道:“没问题!趁着包围圈还没合拢,你们赶快各自逃生去吧!不过方圣公在逃生前,还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方腊问:“什么事?” 赵子俞:“这帮源洞周围,聚集有二十万老老少少和女人,他们都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因为追随你,而逃难到这山周围。为了不负他们追随你的忠心,我想方圣公你下个命令,让他们在官军包围圈合拢之前,都赶紧各自散开逃生去。” 方杰躺在地上又大声道:“不能让他们走,留在帮源洞周围,哪怕不能打,也能帮着迟滞一下官军的围剿。” 赵子俞厌恶地说道:“你真恶心,拿老百姓的命不当命。” 方腊却很痛快地说道:“都是追随寡人的子民,不当受到屠戮。我这就下命令:将他们连夜遣散。不过你得先把我们身上中的迷药给解了,才好行动。” 赵子俞哈哈大笑:“我们带来的迷药数量少,下的药量也少。你们各位只是暂时身体不适。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都起身活动活动,估计药效都已经没了。” 众人起身活动,发现药效果然已经都逐渐消散。 “有机会,大家都赶快跑吧!他日有缘,咱们江湖再见!”赵子俞大声宣布。 帮源洞内一片混乱,方腊手下的文武官员都在夺路而逃。 方杰却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 “为何我的身体还不灵便?” 云壁奉尉笑道:“你是被我单独下的药,和其他人不一样。” 方杰大叫:“云壁,你想干什么?” 方腊也不废话,对着驸马柯引道:“按我们事先说好的做!不要再跟这个小畜生废话!” 柯引提剑上前:“圣公已经对你仁至义尽。” 方杰挣扎抵抗不得,眼睁睁看着柯引一剑刺穿自己的心脏。 他是瞪着眼睛死去的,死不瞑目。 赵子俞又命令道:“石宝,按我们事先说的,把方京给我弄出去!” 然后他又对方腊说道:“我知道你们也想办他,让石宝去做,等于就是你们的人下手在惩罚他,各位不会有意见吧?” 方腊问:“你要把他怎么样?不能便宜了他。” 赵子俞说得很轻松:“我曾经提议说斩首,可你的老部下石宝非说要寸磔。还要从手指开始,一点一点的剁。切成一寸一寸的,我不忍自己的嫂子看到血腥场面,只好让他们到外面去处理。” 方五扫了一眼现场,发现赵子俞的队伍里没有女人。 他警觉的问:“你嫂子是谁?” 赵子俞微笑着指向金芝公主:“是她!” 第220章 帮源洞(六) 金芝公主是赵子俞的嫂子! 现场大多数方腊的部下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方腊和方五突然警觉的后退一步,和柯引保持了距离。 “柯引,你也私通宋兵?” 柯引不慌不忙,还是很有气度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不是什么柯引,我是梁山好汉小旋风柴进。和我一块儿来的这位,也不叫云壁,他是梁山好汉浪子燕青。来到这里,是受我家赵监军的指派!” 帮源洞内又是一阵哗然。 柯驸马和云奉尉也是梁山的人! 方腊颓然坐下。 本来以为柯引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现在什么都完了。 赵子俞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方教主,为了周围一二十万生灵,你还是赶快下疏散命令吧!” 方腊对方五说道:“五哥,今天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兄弟,寡人最后还有几件事,要交待一下,交待之后,咱们就化整为零,各自散开逃命去吧!” 方五有点伤感,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圣公,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方腊:“第一,我朝从现在开始,就地插刀解散,让所有文武官员,所属各部士兵,还有周围百姓,全部紧急疏散,能逃多远逃多远。情况紧急,你赶快去安排。” 方五:“好的,我这就安排杜微去办。” 说完,拉住还在现场没有逃跑的部下杜微等人,交待了几句。给他们分发令牌,让他们通知各处百姓紧急疏散撤离。 “第二,劝方七也不要再做无谓的抗争了。赶紧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先保证能活着。我们现在确实是败了。大丈夫,赢得起,也输得起。输了找个地方蛰伏,不丢人。”方腊话说得声音在颤抖。 方五:“我会亲自过去劝他的。” “至于这第三……”方腊望向金芝公主。 金芝公主宝剑出鞘,剑尖正对着柯引。 “柯驸——哦不,是柴好汉,不管你对金芝公主是真情还是假意,毕竟你们夫妻一场,看在你们这些日子表现出那么恩爱的份上,请你不要杀她。” 柴进沉默了一下,一咬牙:“金芝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她还愿意跟我,我定保护她一辈子!” 赵子俞也说道:“这个请放心。嫁进梁山的门,就是我们大家的嫂子。要是柴进哥哥对嫂子不好,我们兄弟也会为嫂子做主讨公道的。” 金芝公主却道:“谁要你们保护!事已至此,我当以身殉圣教!” 说完,就要用宝剑抹脖子。 方腊大喝道:“金芝,你住手!” 金芝公主手只停顿了一下,又很坚决的想继续抹脖子。 情急之下,方腊说道:“我的话你不听,那明教教主的话,你总该听了吧!方金芝,教主亲临,现在听训!” 金芝公主听到明教教主几个字,立马听话,很神奇的把宝剑放下,跪在地上听后方腊训话。 “金芝,寡人以明教教主的名义宣谕:你已经嫁人,这个男人以后如果对你好,你就永远跟着他,生儿育女,一生一世不得反悔。如果对你不好,你可以离开他,找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永远不得自杀!” 方腊像是在宣读教义,一字一句教导金芝。 金芝公主想反驳,但是方腊从身上拿出一块刻着火焰花纹的令牌。 看到令牌,金芝立刻不敢反驳了。 她跪在地上虔诚地说道:“教徒金芝,愿永远听从教主谕旨安排!”然后开始低声喃喃地祷告。 赵子俞在一旁看得瞪大眼睛。 我的天,这方腊还真是魔教的教主。 以前都是听说方腊利用魔教,聚拢百姓造反。今天算是见到真的了。 方腊似乎看出赵子俞心里的想法,对他一笑,说道:“有时我说话,都不如这令牌说话管用。我知道金芝只是暂时听话,她以后还会有想不开的时候。如果有那个时候,你拿出这个令牌,帮我开解开解她。” 说完,把带着火焰花纹的令牌当众递到赵子俞手里。 递过去的一刹那,方腊突然口中念念有词。 如同有魔力一般,方五、娄敏中和金芝公主对着赵子俞跪拜,一起跟着口里念念有词。 “这是什么意思啊?” 赵子俞不明白。 方五和娄敏中说道:“拜见新教主!” “谁是新教主?”赵子俞感觉不妙。 方五:“当然是您呀!我们明教的圣令在您手中,您就是我们的第九代教主。” 我的天!赵子俞差点跳起来。 “这个不是我的,我可不敢接!”赵子俞拼命拒绝。 方腊:“我本想把它传给我的兄弟方七佛。今天突然感觉交给你更适合。按照我们明教的规矩,你接下以后,就是再还给我,也脱不了明教教主的身份,除非你把位子传给另外一个人。” “我把这个给方五先生。让他当教主。”赵子俞想扔掉这个烫手的山芋。 “按照我们明教的规矩,教主之位传递,必须四个以上有身份的教众在场。如果你传给方五相公,也表示你曾经是我们明教中人。”方五说得很诚恳。 我去,死缠着不放了。这方腊真阴险,政权快完蛋了,还设个陷阱坑我。 赵子俞脑子转的飞快,立即找出方腊仪式上的漏洞。 “不对,刚才你把令牌给我,现场只有方五、娄敏中和金芝,这不算有四个教众在场!” 传授教主之位,在场有身份的教众只有三个,这仪式就不成立。 好险,差点成了魔教教主。 两人还都在推搡着令牌,突然一身是血的石宝从洞外走进来,看着眼前的情景,还有赵子俞手里的令牌信物,石宝愣了。 “你们在做什么?” “还不快参拜新教主!”方五一声断喝。 石宝呆了一下,对着赵子俞就跪拜。 “石宝拜见明教第九代教主!” “他是南离大将军,明教护法之一,算是明教高层,加上他,正好一共四人在场。”方五宣布仪式有效。 赵子俞几乎吓得要一屁股坐下了。 “我对你们这么宽厚,都是以德服人,你们不带这么坑我的。” 方腊脸上惨笑一下:“赵教主拿着这个令牌,可以号令我江南数省百万明教教众,方杰一直觊觎的,就是这块明教令牌。以后我可能用不到了,你一定能用得上。” 第221章 帮源洞(七) 他们俩还在推搡。 焦挺突然出人意料地抢过令牌,一把塞在赵子俞手里:“赵监军,我看你还是收下吧!” 时迁也道:“赵监军,收下吧!” 柴进:“赵监军,我也劝你收下。” 赵子俞:“收下这个,我就成了朝廷眼中的魔教教主,这是要诛九族的啊!” 柴进说道:“卞和无罪,怀璧其罪。赵监军身为太祖一系,又身负文韬武略,性格豪迈,我敢说,太宗一系,没有人英武似你。即使你再想隐藏,也是藏不长久的。 与其早晚会被人发觉和嫉妒,设计罪名加害。今日倒不如收下明教令牌,号令江南百万明教教徒向善。若是他日想争回太祖的江山,我柴进第一个站出来帮你!” “柴进哥哥,你可不能这么害我!”赵子俞有点急了,回身去找燕青帮忙。 谁知燕青也突然对他半跪着拱手施礼。 “自从和赵皇室结识,小乙无时无刻不感到赵皇室的英明神武。有此主公,粉身碎骨又何妨?小乙愿意终生追随赵皇室,赴汤蹈火,帮太祖后代再有大宋天下!” “燕青,你——” 旁边的众梁山好汉和方腊残存的教众,突然一起向赵子俞施礼。 “赵皇室,接受吧!” “你们这是要活活连累害死我啊!”赵子俞气得直跺脚。 赵子俞虽然心里隐隐有当皇帝的打算,自己都不敢说出来,今天居然被众手下一起推举了。 以前以为赵匡胤黄袍加身,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这么一看,好像赵匡胤当皇帝,也应该有被迫的成分。 “你们这到底是谁的主意?谁主使的?”赵子俞对着梁山众好汉大叫。 “无人主使,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众人一起回答。 赵子俞一时竟然不知所措了。 方腊满脸阴险的笑:“经过这么多事,寡人我也不做了。我什么都想开了。只要有人能取代当今朝廷,为我等出口恶气,为我们报仇申冤,我不在乎谁当皇帝。” 说完,仰天大笑而去。 “哎——方圣公,你的令牌!” “令牌送你了!只要有人能为我报仇,那个报仇的人何必是我!” 方腊的声音,越来越远。 方五留下来劝说道:“有了这块令牌,就是我们方家的人不出面,你也可以号令明教教众。刚才赵监军不是还说要遣散周围的教众吗?你有这块令牌,自己就可以去做了。” 这事若传出去,肯定说不清楚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等回到上海镇基地,操练兵马,既防金兵,也伺机争天下。 赵子俞终于不再推辞,把令牌收在身上。 他威严地坐到方腊的位子上。 “承蒙各位推举,你们这么拜我,是不是以后我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 此刻帮源洞内还留着的众人,不论是哪个阵营,都拜服赵子俞面前。 “我们都听赵监军的。” “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公!” “主公发话,莫敢不从!” 赵子俞也不客气:“那好,我就在这里收拾一下帮源洞的残局。” “柴进!” “属下在!” “你带金芝公主,马上收拾行装,化妆成逃难成百姓,向东潜回我们先锋营。对营中任何人,不得透露金芝公主身份,只说是民女。我会在先锋营中安排人,带金芝公主去上海镇躲藏。 待到南征结束,再安排你们夫妻私下见面。” “遵令!” 柴进拉起金芝公主,转身就要离去。 赵子俞又补充:“对外,我们所有人要口径一致:都说金芝公主已经自尽!” 洞内所有人齐声答道::“遵令!” “马麟!薛永!” “末将在!” “你们两个紧急回先锋营,找到宋公明,告诉他,若是有百姓从咱们先锋营的防区经过,不要随意杀戮,能放走就尽量放走!等到一天一夜之后,带我们的人马过来,接收帮源洞。” “遵令!” 二人转身就走。 “方五相公!” “老朽在!” “你带人下山,给你一天一夜的功夫,能遣散多少是多少,把附近流民大营的百姓都遣散,让他们各自分散逃命去。西军嗜杀,千万要躲开西军防区。尽量从宋江先锋营把守的防区逃离。” “遵命!” “还有,疏散工作做完以后,你先悄悄潜伏躲起来。等待风头稍小,朝廷查禁也不严格的时候,去苏州东面的华亭县上海镇,只要你和守边界的人说是去投奔我的,自会有人接待和安排好你们明教教众。 对了,那里还有很多你以前的同事,你去了,一定不会感到寂寞的。” “老朽遵命!” 方五深施一礼,也大步走出去了。 “汤隆!” “属下在!” “我听说他们的将军杜微也是铁匠出身,打的一手好兵器,还使得一手好飞刀,你带人找到杜微,给他看一下信物,带他回先锋营,等营内咱们自己人聚齐,就带去上海镇潜伏。” “遵命!” 汤隆带着几个人转身离去。 “燕青!” “在!”燕青回答的很简短。 “你和娄敏中先生,把这帮源洞再搜索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漏掉没疏散的人,如果有,赶快驱赶疏散走。还有你说的那些朝廷官员和方腊私通的书信,都统统给我找出来,我有用。” “遵命!” 燕青带人,也去逐个搜索周围各个洞穴。 “时迁、白胜、王定六。” “属下在!”三人齐声回答。 “你们去搜索周围,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财物,特别是方京说的金银珠宝,都给我找出来!” “遵令!” 偷盗三人组一起离开。 “石宝!” “末将在!”石宝也拱手站出来。 “方京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刚刚弄完一只手臂,末将听到你们在洞中争吵,给他抹上止血药进来看个究竟。” “人还没死吧?” “没死!末将说过,这个叛徒罪大恶极,不让他痛苦个三天三夜,绝不会让他就这么死掉!” 石宝话说得极其阴狠。 “那好,继续施刑!” “遵命!” 石宝也转身出去。 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赵子俞对着林冲和史进等人说道:“不好意思各位,把你们召集来,没让你们有机会打斗立功。” 林冲道:“我和史进只想找回鲁智深哥哥,一起回杭州。征战只是次要的。” 赵子俞道:“我猜鲁智深大师失踪,应该就消失在这附近山林里,你们俩带一些人,也去山间找找吧!要是找不着,我建议你们跟在方腊身后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林冲和史进也转身离开。 帮源洞大厅经过一系列人事安排,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赵子俞转身躺下休息,静候各方面的消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中午,他们正在帮源洞里研究各种缴获,就听外面喧闹起来。 石宝跑进来说道:“情况不妙。山下有数股人马杀来,已经和山脚下的守卫动起手来了。” 不是和宋江说好,等一天后再进攻吗? “是谁这么早就进攻的?”赵子俞问。 石宝答不上来。 这个时候,外面有一个脑袋上包着白布条,身穿白色孝衣的年轻汉子,骑马拿着单刀,冲了进帮源洞里来。 “梁山好汉全伙在此!方腊在哪里?赶快给我出来!” 第222章 最后的疯狂 众人看着骑马冲进帮源洞来的年轻人,竟然是活阎罗阮小七。 “阮小七,你怎么找上门来了?”石秀问道。 阮小七手拿着一把单刀,只顾埋头猛冲。进了帮源洞一看,里面的人居然都认识。 “各位哥哥什么时候来的?”他停下来戒备的动作,翻身下马。 “我们跟着赵监军来的,执行秘密任务。你不是跟着宋公明的大队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冲到这里来了?” “各位哥哥有所不知,军中到处都在传言:谁能擒获方腊,官家赏两镇节度使。 昨天夜里,突然有大批山里隐藏的百姓往山外跑,得有成千上万的规模。 军士找几个人一问才知:原来是方腊下令,他们伪朝廷就地插刀解散,全都分成小股人逃窜了。还有人说,看见方腊只身逃走了。 这就是说,方腊已经放弃了抵抗,咱们天兵随便上几个人去,就能活捉方腊。 消息传出,各路上官都不再催促我们先锋营进军,反而让我们后退让路。跟在我们身后的西军,却都按捺不住开到我们前面,分成无数小股,开始搜山捉方腊来了。 为了活捉方腊,西军已经疯狂了。宋江哥哥怕来晚了吃亏,也派我们和西军比赛着突进,争取最先捉拿到方腊。现在这山的周围,漫山遍野都是寻找方腊的官军。” 由于昨夜他们刚把方腊放走,帮源洞内的众梁山好汉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 “你们笑什么?” 赵子俞道:“我们笑你小七哥还看不开。别人眼红朝廷开出的赏赐,情有可原。你小七哥一向不鸟朝廷,这次怎么也变得这么贪图赏赐富贵了?” 阮小七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哥阮小二落到他们手里,连个尸首都找不到。前天我才得知:我哥已经被列入战死的名单。而名单就是赵监军你——叫人写上的。 你们消息灵通,都已经知道我哥战死的消息,却独独瞒了我一个人。今天,我披麻戴孝独自杀上山来,就是为了找到方腊,将其手刃,为我哥哥报仇!” 赵子俞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来晚了,方腊已经逃走,恐怕已经追不上了。” 阮小七依旧脾气火爆。 “他往哪个方向逃的?有人知道么?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找出来,亲手杀了!” 就在这个时候,娄敏中怀抱着一大叠文书,从洞里走出来。 另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拖着一个小木箱子,跟在娄敏中身后。 “这人是谁?”阮小七举刀问道。 “我是圣朝丞相——不,我是一介平民娄敏中。”方腊小朝廷关门,娄敏中态度也变得平和。 “娄敏中——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方腊的丞相。我哥就是被你的火排阵打败捉走的。” 阮小七眼神变得可怕,持刀向娄敏中逼近。 他外号叫活阎罗,本来面目就有点恐怖,这时急于复仇,怒火中烧,脸上表情更为狰狞。 “小七!别乱来!”赵子俞急忙大叫阻止。 娄敏中身后的小女孩也扔了箱子冲上来,伸开双手把娄敏中护在身后。 “坏人!不许伤害我爹!” “桂英,快闪开。”娄敏中拉扯挡在他身前的小女孩。 “小姑娘你快让开,这人杀了我亲哥哥,此仇我一定要报!”阮小七的眼睛都要瞪出血来了。 “我不许你伤害我爹!”小女孩一点都不害怕阮小七,依旧死死护住娄敏中。 “桂英,大人的事,小孩子躲开。”娄敏中让赶快女儿躲开。 “快让开!惹的老子动了怒,连你一块杀!”阮小七眼中泛起杀意。 “阮小七,你给我住手!”一个很威严的声音在阮小七的身后响起。 听到声音,阮小七如遭雷击。 他回头一看,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 没错,哥哥阮小二就活生生站在眼前。 “哥——你没死?” “我没死!是这位娄相公放了我。” 急切剧变之下,阮小七几乎要哭出来了。 “为报答娄相公救命之恩,我改名萧恩,承诺保护他和他的女儿,直到官府撤销对他的通缉为止。” 阮小二说话还是很平静。 阮小七脑子马上清醒了。他回身跪倒对着娄敏中说道:“谢谢娄先生救下我哥哥一命!以后有用得到我小七的地方,我定当以命相报。还有小姑娘你,以后在江湖上有人敢欺负你,就报我阮小七的名字!” 娄敏中无奈地笑笑:“救下阮小二壮士,是我这辈子做的应该的事,不足挂齿。” 赵子俞说道:“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麻烦,娄相公这张脸,江南很多百姓都认识。如何能把他伪装成别人都认不出的容貌,得费点功夫。” 阮小七道:“我能帮忙做什么?” 赵子俞:“你暂时帮不上忙。我们在等刘姑娘和陈姑娘上山,这姐俩会做脸上的伪装,把我化妆成陈希真,就是她们姐俩干的。我们现在只需在这里等……” 话还没说完,就见陈希真带着陈丽卿和刘慧娘慌里慌张的跑进洞来。 “赵监军,不好了。山下来了六七支队伍,有童大帅的人,有谭稹大人的人,有刘大帅的人,有宋先锋和卢副先锋的人,还有杨惟忠的人,为了抢功,在山前疯狂搜山,马上就要抢红眼了。我们得赶快撤!” 赵子俞眉头一皱:“我刚刚在这找出不少江南官员和方腊来往的证据,甚至连杭州郡守赵霆都私通方腊。杭州城,就是他不战而逃,故意让给方腊的。怪不得谭稹说江南人人都通方腊。 现在山下这么多人都抢着过来,有人是为了捉方腊抢功,可能还有人是为了来毁灭私通证据的。” 陈丽卿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子俞当机立断:“我们带着证据和财宝,现在就撤!避开他们从山后小道走。” “在走之前,两位姑娘帮这位娄先生化个妆。” “没问题。” “化成什么样的?”两个女子一起问。 “化成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最好是亲妈都认不出的那种!”赵子俞吩咐。 众人一阵混乱的收拾东西。 刘慧娘和陈丽卿很紧张的为娄敏中脸上做伪装。 焦挺在洞门口了望预警:“赵监军,他们离我们,只有百步的距离。” “不急,听我命令等待撤退时机。” 洞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肉眼都已经能看到搜山上来的宋兵身影。 每一个瞬间,都在敲打众人的心。 “赵监军,他们离洞口,已经不到百步了。” “不要慌,我们这么多人,还带着这么多东西,一出去就会被发现。不能让他们抢了我们要带走的东西。我们等一个他们不注意的机会,找到机会就撤!” “赵监军,他们离洞口,已经不到五十步了。”焦挺焦躁地说。 赵子俞大叫:“大家收拾东西速度要快,石秀、刘唐,你们俩去外面,不管用什么方法,设法迟滞一下搜山的军队。最好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别让他们注意到我们从洞口撤离。” “用什么方法好?”石秀和刘唐纵然再聪明,猝然之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我过去阻止他们!”阮小七突然从洞里牵着马站了出来。 只见他灵活跳跃到一个箱子跟前,把方腊遗留的黄袍和平天冠等装束,快速撕扯着穿在身上。 “我到外边拖着他们,你们撤离动作要快!” 然后,就见阮小七骑马冲出帮源洞,在山间一边跑跳,一边疯狂大喊:“方腊在此!方腊在此!” 第223章 各自都还有各自的事情 在宋军攻占方腊最后的巢穴帮源洞的三个月之后,江南一切归于平静。 杭州城外西湖南边的六和塔旁,一间专门腾出的厢房内,赵子俞、鲁智深、林冲、武松、杨志、阮小二等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圆桌上,正热烈的喝着酒。 林冲道:“阮小七身穿方腊的服饰,在山间引得各路人马疯狂追赶,虽然他事后说是穿上黄袍开玩笑、闹着玩,但这事被诸多股势力看到,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赵子俞:“他是为了掩护我们撤离,才这么做的。我们在帮源洞收缴了不少金银财宝,还有江南官员私通方腊的证据。有些证据还牵涉到朝中要员。各方势力为了抢这些东西,都急红了眼,如果没有阮小七的掩护,我们是不可能轻松脱身的。” 杨志:“只怕阮小七跟着大队班师回京后,也没有好果子吃。” 赵子俞:“我已经通知家兄,会动用关系在朝堂上保护他。不过最好结果可能原来的封赏会没有了,以一个白身的身份回老家。这一点,我有点对不起他。” 阮小二:“主公放心,我弟弟从来不看重这些东西。他回老家,正好把山东的老娘接出来,去上海镇一起享清福。” 阮小二是诈死,把赵子俞安排的一支混合编成队伍护送到上海镇。 阮小二到了上海镇后,见明面上是施恩管,暗地里穆弘控制了全镇,军事训练有徐宁,水军训练有阮小五,养军马有宣赞,造船有孟康,造房子有陶宗旺…… 还有方腊手下一众旧部生力军帮忙建设,转来转去,他在上海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干脆陪着新认的干女儿桂英出来逛杭州西湖,也趁机来到这里和兄弟们小聚。 赵子俞:“其实我对不起你们阮家兄弟三个,让你们跟着我走,把即将到手的功名富贵都抛掉了。” 阮小二:“主公这是哪里的话!在杭州的这么多梁山结义兄弟,跟着宋公明回京的,数量一共不过其中的三分之一。跟随主公,这都是我们自愿的。 大家都看得清楚,就是回京,早晚还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我们还是愿意追随主公。” 赵子俞:“你在军营中的名册上,已经被记录为战死。委屈小二哥哥,得先化名萧恩过上几年了。” 阮小二哈哈大笑:“无妨!我那新认的干女儿桂英,还对人说我是阮小七呢!” 杨志好奇地问:“为什么会这样说?” 阮小二道:“我那弟弟阮小七对桂英说,如果以后在外面受人欺负,就报他阮小七的大名。结果昨天我们在西湖边游玩,真遇上有登徒子出言调戏桂英,她直接就说阮小七是她父亲。 听说是梁山好汉的女儿,我又大步站了出来,把那几个登徒子吓得落荒而逃……哈哈哈哈!” 众人跟着一阵大笑。 鲁智深道:“征方腊就这么结束了,我还真不习惯。上月回师,洒家在这六和塔边上睡觉,听到钱塘江潮汛,还以为是在征战,睡梦中拿起禅杖就要跳出去厮杀,被此地僧人一通嘲笑。” 赵子俞:“此乃长期征战所致。鲁大师去上海镇休养一阵子,享受一下宁静的田园生活,慢慢就会心情平复了。只不过让大家都抛弃即将到手的功名利禄,委屈大家喽!” 鲁智深道:“功名利禄算个屁!你看洒家、林教头、杨提辖,还有武松贤弟,这不都放下了吗?为了放弃这些身外之物。阮小二是假装战死,杨提辖假装病死,林教头假装病重,武松贤弟假装手臂残废……” 赵子俞说道:“他们都不如鲁大师你,竟然装作听见钱塘江潮汛当场圆寂!假装火化时,我都心惊肉跳的,唯恐你真被火烧到了。幸好混世魔王樊瑞障眼法高明,在火焰烧起来的一瞬间,把你真身替换下来。” 鲁智深叹口气:“唉——洒家活的真没意思,曾经有那么一瞬间,真是想死了算了。” 杨志说道:“洒家听说是你擒拿了方腊,所以连夜从上海镇赶来打探消息,方腊真是鲁大师擒住的吗?” 杨志和方腊也算有过一段友谊,连夜化妆赶来,除了迎接赵子俞带的另一队人,还有打听方腊结局的心思。 赵子俞:“杨提辖你放心,方腊不是你兄弟鲁大师捉住的。因为这件事中间出现些曲折,鲁大师一直心里很是不安。” 杨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鲁智深恨恨地说道:“西军为了抢功,有个叫韩世忠的洒家后辈小校,找山中农妇打听到了帮源洞的位置,带着一小队人,摸黑进山去寻找方腊。 结果还真让他遇上了。那韩世忠也有点本事,当场击杀方腊身边十余名随从,亲手活捉住了方腊。” 杨志不解:“那为什么杭州到处都传说:是你单臂擒的方腊?” 鲁智深:“说来惭愧,洒家自清溪县迷路,走进山中,遇上辛兴宗的巡逻队,就被辛兴宗强行留下。后来在山口遇上韩世忠擒着方腊出来,正被辛兴宗拦着。那辛兴宗耍无赖,强行从韩世忠手里抢走方腊,他见洒家身材魁梧壮硕,还让洒家扛着回营,对外宣称是洒家擒获的方腊。” 阮小二惊讶地问:“辛兴宗为什么这么做?” 林冲:“这你还不明白:我们在军中的编制,都属于辛兴宗手下。韩世忠属于杨惟忠和刘延庆手下。辛兴宗宣称是鲁大师擒获方腊,就等于是他抢到了擒方腊的功劳。” 鲁智深丢下酒杯长叹:“洒家愧对韩世忠啊!欺负西军一个年轻后辈,真是羞得没脸活在世上了!” 杨志:“辛兴宗这混蛋真不讲道理,难道就没人管管他了吗?” 林冲说道:“这件事赵监军已经细说于杨惟忠大人,请杨惟忠禀报朝廷,揭发辛兴宗冒功罪行,并奖励韩世忠功劳,只是不知结果如何。” “还是赵监军能主持正义!只希望朝廷能辨明是非。”杨志说道。 赵子俞:“知天命尽人事,我也希望朝廷能厚对韩世忠。” 武松道:“这个辛兴宗确实不是东西。他除了抢韩世忠的功劳,还在杭州肆无忌惮的乱说话,把我们梁山的军心都弄散了。” 杨志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武松:“我们先锋营回师杭州后,张叔夜、王禀看我们梁山好汉南征过程中伤亡惨重,劝辛兴宗向上面给先锋营表功,这混蛋居然说: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强盗,虽然南征有功,不过是赎回以前的罪过,所以不用上报表功。 我们营中人听了,谁人不心寒?当天营中就有数十名兄弟告退辞行。” 杨志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些天上海镇突然有一大批梁山弟兄来投,嘴里都还骂骂咧咧说他们再也不给朝廷出力了。我前去寒暄,他们还支支吾吾红着脸,死不愿意说原因。” 鲁智深:“他们是觉得说出来,会被你们这些避开南征的兄弟们耻笑。不过又过了这么多天,估计早就会有人忍不住把真相说出来了。” 杨志:“我们怎么会耻笑兄弟们呢!在上海镇建老巢,就是为了让兄弟们征战之后,有个安身的退路。费保等人的商船,下个月就能回来,咱们养老的第一笔钱,估计已经挣到了。” 林冲:“现在一回想,还是赵监军有远见。我这次就跟着阮小二和杨志哥哥同去上海镇。以后再也不回军营了。” 赵子俞笑道:“哎——不行。你还只是抱病在六和塔休养,还算是军中的人哦!” 林冲不耐烦地说道:“反正我是再也不会回归朝廷了。明天让武松贤弟上报,就说我病死了!” 第224章 燕青的汇报 林冲迫不及待的要武松上报,说他自己已经病死了。 这种迫不及待的态度,又引起梁山好汉们一阵大笑。 阮小二笑着说:“林教头你真是性急,连诈死都要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主公都说了,做人要有格局。你就不能多等几天?” 林冲也回以大笑:“你也好意思说格局。我听你干闺女桂英说,主公从帮源洞的浮财中挑了一颗夜明珠,送她给当礼物。 桂英去问你夜明珠能用来做什么,你居然说,可以在水中引诱鱼儿上钩,用来捉鱼! 你一个马上要回去做上海镇的水军副帅的人,居然就这点儿见识!” 杨志也笑得前仰后合:“我真的在华亭县江河边,见他带着那颗夜明珠下水,那玩意儿在水下确实好使,比平时多捉了好多鱼。” 阮小二不服,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夜明珠吃不得喝不得,只能在夜间或水下发光,不用来捉鱼,还能做什么用?” 一时间,众人竟被阮小二反问住。 夜明珠好像除了装饰,还真没有什么实际用途。 赵子俞:“大家不要取笑了。阮小二哥哥做人比较实在,不管什么稀世珍宝,都要找出它的实用价值。就是因为这份实在,所以安排他做上海镇的水军副帅,专职训练水军,保卫上海镇。 李俊比较喜欢尝试新鲜玩意儿,所以以后要派李俊去开拓海外的天地。” 鲁智深道:“说到李俊,他这人太活络了。我们大家都留在江南了,他居然带着童威童猛跟着宋公明上京了,功名利禄是一点也不愿意放弃。” 赵子俞:“大师您这就错怪李俊了。他是放不下跟宋公明以前的情谊,帮着剿灭方腊以后,再送上一程,我敢断言:他们大队人马过不了苏州,李俊就会诈称得了动不了的重病,离开先锋营,去上海浦投奔……” 话还没说完,就见燕青推门进来。 “赵监军和各位哥哥果然都在这儿啊!小弟幸好没有猜错!” 赵子俞一脸惊喜:“燕青,你终于回来归队了。来的正好,说说你跟随大军北上的事情吧!” 燕青不好意思地说道:“小乙自幼随侍主人卢员外,多年感情深厚,自从随大军出了杭州以后,就劝主人纳还原受官诰,私去隐迹埋名,寻个僻净去处,以终天年。 一路上不断的良言相劝,结果主人就是不听,总是对朝廷的赏赐还存在幻想,不愿意随我离开先锋营。 我这次是彻底失败了。劝不到主人动心,只得自己连夜收拾了一担金珠宝贝,挑着独自离开了。” 赵子俞劝道:“劝不动卢员外没关系,后边那些坏官们会用事实教育他的。你能回来就好。” 燕青道:“我把那一担子金珠宝贝已经纳入上海镇施恩那里,另有在帮源洞搜集的两担子,这三担子珠宝,算我入股的本钱! 我燕小乙曾经说过:入股本钱不用赵皇室帮着出,我自己能凑到。今日实践诺言,特地向赵皇室复命。” 赵子俞哈哈大笑:“燕青果然说到做到,是个汉子!” 燕青又说道:“我来的时候,遇上李俊哥哥带着童威童猛去投奔上海镇。他们据说是在营中装病,辞别了宋公明跑出来的。以后再也不回先锋营了。 柴进哥哥、裴宣、蒋敬、戴宗、李应、朱武、樊瑞等人,都愿意回京复命之后,就辞官来上海镇聚义。咱们的梁山好汉又要在上海镇重新聚上了!” 屋内众人一阵兴奋。 “孙立那边怎么说的?”赵子俞又问。 “孙新、顾大嫂、解珍、解宝、邹渊、邹润没跟着宋公明北上,都已经在华亭县青龙镇落户。就只有孙立,他自己一个人想回登州,我看他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怀疑他可能是心中还另外藏有秘密。” “没关系,下一步我会去登州拜访他,我相信没有什么疙瘩是解不开的。”赵子俞也另有打算。 “小乙你是说:柴大官人也要辞官,跟我们一起去上海镇?这事你确定?”林冲听说柴进也要辞官归隐,有点不敢相信。 燕青点点头:“绝对确定!” 赵子俞解释道:“柴进哥哥因为在方腊那边卧底的时候,娶了金芝公主,这在朝廷眼里是罪大恶极的事情。这事如果被追究,他根本不可能安稳的做官。所以辞官归隐是很正常的事。况且——金芝公主现在就藏在华亭县上海镇隐居。” 噢——众人恍然大悟。 阮小二突然担心地说:“我还有一事担心:那日在帮源洞,方腊亲手把明教的令牌交给主公,等于是把教主的位置传给主公。如今当事人中的方腊被朝廷擒获,若是吐露秘密,主公岂不是十分危险?” 赵子俞无所谓地说道:“如果方腊的嘴巴不严,真的出现这种最坏的情况,我们就只有在上海镇负隅顽抗了。上海是个非战之地,没有什么险要,易攻难守,我们和朝廷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出海的大船我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不过终究还是有点遗憾,出海赚钱的贸易刚刚起步,这上海镇刚刚建设的有点样子。 燕青又说道:“这事大家倒是不必担心。我来的时候,碰见一个西军的熟人,听说了一件很隐秘的事。” “什么隐秘的事?”赵子俞问。 “他们西军把方腊弄到手以后,不敢弄死,因为当今官家要在京城见见方腊本人。但是方腊还掌握很多江南官员的隐秘,为怕他在官家面前乱说话,在到达润州之前,有人把他活生生给弄哑了。” 燕青又补充道:“据说在把方腊弄哑之前,方腊曾经口吐狂言,说他死之后,这大宋也长不了了。他夺不了大宋的天下,早晚会有人夺取大宋的江山!” 燕青最近经过在方腊身边卧底,搜集情报能力又有大增。他能弄到的情报,肯定不会有假。 听到官员里有人怕方腊被押解进京后乱说话,竟把方腊给弄哑了,众人一阵唏嘘。 方腊也是江南一代枭雄,想不到结局会是这样! 这幸亏是趁早远离官场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被奸臣们算计呢! 这帮奸臣们的手段这么龌龊,赵子俞又担心起卢俊义来。 “燕青!” “在!” “还有关于卢员外的事,我估计回到朝廷,他一定会被奸人算计,燕青你去杭州城外那个曾经给我留书的村子,郭盛就隐居在那里。你去把郭盛找来,就说上海镇里有自己兄弟水银中毒,把他带到上海镇去。” “小乙遵命!” 燕青说完,就要出去。 “哎——不急这一会儿,先坐下一起喝酒。”赵子俞拉住了燕青。 燕青不愿意坐下,还是急着要走。 赵子俞又说道:“等找到郭盛以后,你帮我把安道全也给弄回来,就说我中了慢性毒药,想找他解毒!咱们在上海镇汇合。” 第225章 华亭巢穴 在杭州又盘桓两天,安排布下了几个在江南的明暗据点和商号,赵子俞带着一百多人的小队和一个巨大的马帮,浩浩荡荡奔赴华亭县。 他弄到了上千匹有伤残的马匹。这些马都是在战场上受过伤,被军队报废的。赵子俞以鲜马肉的名义低价买了下来,准备带回去做种马。 有这批伤残的军马在,每年可为上海镇增添五百匹以上的军马。 青龙镇的上海镇都在华亭县的东边。 这里是赵子俞在地图上规划的秘密老巢。 为了这个老巢,他费尽了心力,还安排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马过来经营和建设。 为了这个秘密老巢,他还脱离了宋江的先锋营,甚至连监军的官印,都叫陈希真带走上交。自己做出一副封官挂印的姿态,悄悄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刘慧娘帮他写了一封辞职信,在信中用尽华丽词汇,声称赵子俞已经看破红尘,要遁世修道一段时间。去的方向,是江西信州龙虎山。 宋江和上面各级官员找不到他,都传说赵监军是在江南山区遇见世外高人,出家修身悟道去了。 其实赵子俞哪里都没去,就藏在杭州策划自己的商业版图。 待到杭州的事情做完,他才慢悠悠的奔赴上海镇。 上海镇虽是他一手策划和安排建设,但是这回却是赵子俞第一次来到上海。 和后世的印象不同,进入华亭县界内,没有后世的高楼大厦和商业繁华。 最先见到的,是孙二娘和张青经营的小酒馆。 张青和孙二娘在华亭县南边开了一个酒馆,作为上海南边的前哨。 平时搜集各种南边的信息,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通知上海镇的穆弘知道。 在上海的西边的大路上,也有一家酒店,是朱贵和朱富兄弟二人打理。 西北边靠近长江,还有一个前哨酒店,掌柜是催命判官李立,专门做消尸灭迹的黑手套。 任何外来调查上海镇的人,只要感觉有威胁,就会被送到李立这里来,失踪的毛都找不到。 华亭县城内有一家客店兼赌场,掌柜是母大虫顾大嫂和小尉迟孙新两口子。 看到外围的酒店前哨布局,赵子俞觉得很满意。 当到说到要进一步视察青龙镇和上海镇的时候,孙二娘从屋檐下鸽笼子里捉出一只信鸽,写下赵监军来了的字样,绑在信鸽腿上,然后放飞。 “你们啥时候用上信鸽报信了?”赵子俞惊喜地问道。 孙二娘汇报说:“刚刚用上。据说是以前南军的钱振鹏、高可立、张近仁等败将逃到这里,被施恩、孟康、陶宗旺等人收留,他们会养信鸽,还会训练信鸽送信,这段时间训养了出一百多只鸽子,分给各个据点、明暗哨都分发了几只。用起来可方便了!” 刘慧娘见到鸽子很可爱,缠着孙二娘撒娇:“师傅,等你的这几只鸽子再生小鸽子,也送我几只玩玩!” 孙二娘大度地说:“行!” 转而又眼睛一转,孙二娘说道:“不过我这店里有时挺忙的,想要鸽子,你得过来给我帮几天忙。” “没问题!我正想也学师傅你,当几天老板娘玩耍呢!”刘慧娘也痛快地答应。 看着刘慧娘灵动的模样,孙二娘想起和扈三娘在常州打赌的事。 一抬头,发现跟在林冲身后的扈三娘正盯着她。 “三娘,你的徒弟找到没有?”孙二娘故意拉着刘慧娘的手显摆。 扈三娘眼神突然一凌厉:“徒弟,把她给我套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条红色套索从天飞来,把猝不及防的孙二娘给套住了。 顺着套索望去,使出这个绝技的,竟然是女飞卫陈丽卿。 自从王英战死之后,扈三娘难得的笑了:“二娘,我的徒弟怎么样?你徒弟不会这一手吧?” 孙二娘被套的动弹不得,只好说道:“快松开我!两个丫头本事不一样,一文一武,得换个比法!” 扈三娘道:“那你说怎么比?” 孙二娘看看陈丽卿和刘慧娘两个女子的盛世容颜,笑吟吟说道:“我们比——谁的徒弟先嫁给赵皇室!谁的徒弟先嫁谁就赢!” 话一出口,陈丽卿和刘慧娘两个女子羞得落荒而逃。 梁山众好汉们乐得哈哈大笑。 在孙二娘的酒店里,大家稍事休息,没等起身继续出发,就见丑郡马宣赞,带着白面郎君郑天寿骑马飞奔而来。 还没进门,宣赞就大叫着:“赵监军来了吗?赵监军在哪里?” “我在这里!”赵子俞从坐着的众人中站了起来。 宣赞和郑天寿直接半跪着行了军礼。 赵子俞笑道:“二位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我现在不是军中的监军了。辞了一切官职,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就是那个又酸又菜又多余的大宋酸菜鱼——赵子俞!” 宣赞和郑天寿二人客气了半天,才被赵子俞硬拉扯起身。 鲁智深豪爽地说道:“原来你们真的没死,和洒家一样都是诈死。我们现在又聚到一起了,真是痛快!” 郑天寿道:“鲁大师您的熟人,小霸王周通、白花蛇杨春、跳涧虎陈达、操刀鬼曹正等人,也都投奔到这里。除了史进前些日子离开,其他人是天天喝酒庆祝重新聚义。” 鲁智深:“史进怎么离开了?他出了什么事?” 郑天寿:“前段日子,我们的探马打探得知:有一支西军人马从苏州经过,一路往北开去。这队人马中,有原来禁军教头王进的踪迹。史进听说有他师傅的踪迹,就跟了过去。” 鲁智深焦躁道:“他也被赵皇室申报已经战死了,这会儿出去抛头露面,嘴上再没个把门的,露了诈死真相,岂不是要连累赵皇室?” 郑天寿:“这倒不打紧,史进现在化名史斌,意思为文武双全。以后有史斌送来的消息,那就是史进传递消息来了。” 宣赞道:“自西军剿灭方腊之后,据我们探查,并没有回师向西,而是往正北开去。整整十五万大军,一路行踪诡秘,似乎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联想到赵监军说朝廷要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事,我们认为:他们就是就去攻打北方的大辽!” 说到攻打大辽,赵子俞问道:“让你们养的军马,现在养的怎么样了?” 宣赞自责的低下头:“这里有足够的放马场地,但是我辜负了赵皇室的重托,这几个月拼了性命,只筹备到八百多匹马,还远远不够。眼看征辽战争爆发了,我却不能提供足够的马匹……” “不——这不怪你!江南难以收集马匹,这本来就是很无奈的事,有八百多匹已经很不错了。宣赞将军,不要气馁,我们这次带来一千多匹军队退役的战马。是我作为贩卖新鲜马肉的名义,低价买下的。 这些马匹虽然都在战场上受过伤,不再适合征战,但是可以作为种马繁殖。马一年可以繁殖一匹,两三年后,我们这里的马匹数量就可以翻倍。 再加上我们以后从别的地方再收购的,估计五年之内,提供数千匹战马没有问题。” 宣赞焦躁地说道:“要是等上五年,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仗岂不是全都打完了?” 赵子俞突然严肃地说道:“不!请你相信我:我们和北方胡人的战争,一定会持续时间很长,现在,战争只是刚刚开始……” 郑天寿打断他们的交谈:“穆弘哥哥他们都来迎接赵皇室了!” 就见远处,穆弘、穆春、张横、杨雄、司行方、厉天闰等人,乌压压几十口子,都骑快马赶来。 第226章 陶宗旺的新发明 见到很多老熟人过来,赵子俞大喜,一一上去打招呼。 穆弘等人已改了称呼,不再叫赵子俞“监军”,而是改称“赵皇室”或“主公”。 厉天闰和庞万春等方腊旧部见到赵子俞,也行礼道:“见过新教主!” 为了防止被有心人听见,拿他的称呼做文章,赵子俞要求他们不得称呼“主公”或“教主”,统一称呼赵皇室。 寒暄之后,赵子俞问道:“你们最近还好吗?” 穆弘说道:“我们都承受赵皇室的恩义!自愿来这里帮赵皇室看守产业。施恩管住官面上见人的事,我管私下见不得人的事,阮小五管水军,宣赞管马军筹备,孟康管造船,侯建管衣服,孔明、孔亮和杜兴管买卖粮食,陶宗旺管造房建营垒,徐宁管训练士兵,扈成管对外生意买卖,王寅和娄敏中作为文书智囊,其他武将,或是做探马前哨,或是一起演练武艺,大家不敢懈怠,就等赵皇室回来主持大事!” 赵子俞又问:“你们和方腊旧部相处,没闹什么矛盾吧?” 穆弘小声道:“我们都是江湖出身,相处的很好。再加上有王寅和娄敏中坐镇,还有金芝公主在此,那些降将不敢闹什么事。 尤其是最近传来您接替了方腊明教教主位子的消息,有些本来不安分的将领,也都心服口服,老实等盼着您回来了。” “你们做的很好。我听说李俊已经回来了,以后就让他做水军总管,带着童威童猛,浙江四龙,乘坐新打造的大船,去做出海贸易。阮小二带阮小五、张横、张顺兄弟守老巢水寨,保卫上海镇出海口。 这边地势易攻难守,在没建好城池之前,如果有人来攻,恐怕打不过,咱们就得出海逃走。” 说到要是打不过就出海逃走,厉天佑不服气。 他说道:“我们这里主力战将有杨志提辖、徐宁教头、张清、刘唐、杨雄、石秀,现在又加上林教头和鲁智深大师,还有我哥哥、司行方、石宝、邓元觉、庞万春等,另有梁山和以前南军几十员偏将,试看天下有谁打得过我们?” 赵子俞:“你们再能打,我也希望不要出现军事冲突和伤亡。我们如果在这里有了坚固的城池,那才是保证少牺牲人员的关键。对了,怎么没看见陶宗旺?” 赵子俞看到:最早卫队成员孟康和侯建都过来了,却没看见陶宗旺。 孟康和侯建大笑:“陶宗旺受伤了,所以不能来迎接赵皇室。” “他怎么会受伤的?伤到了哪里?”赵子俞问。 侯建说道:“前几日陶宗旺心血来潮,非得骑马纵横到这上海镇到青龙镇之间兜风,结果坐骑一只蹄子陷入草中隐藏的小坑里,折断马腿,把他也摔骨折了。” 孟康道:“他摔伤以后,似乎有了什么感悟,躺着养伤时,嘴里总是嘀嘀咕咕,说是有办法对付骑兵冲击了。这次听说你们来了,不想着先见赵皇室,却让我们捎话,让把汤隆先叫过去见他。” 赵子俞笑道:“要说打制什么东西,我让汤隆去帮他,汤隆是我们梁山最好的军器匠。如果汤隆不够,过几天杜微也会跟着方五投奔过来,杜微跟方腊起兵造反之前,也是铁匠出身,绝对能帮得上陶宗旺。”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骑马巡视,赵子俞跟着视察了养马场、万亩良田,挡海潮大坝、营垒、军队、码头、交易市场、造船厂、铁器坊、仓库、晒盐场等地,忙的不亦乐乎。 当天晚上,他们就在上海镇休息。 欢迎晚宴过后,赵子俞亲自去看陶宗旺。 在陶宗旺养伤的房子里,看到赵皇室亲自带着一些酒食过来探望,陶宗旺挣扎着想起身,结果被赵子俞轻轻按下。 “陶大哥现在身体受伤,应当静养。咱们都是老熟人,就不用那么客气啦!” “赵皇室对我寄予殷切期望,我反而在关键时候摔折了腿和肋骨,有负赵皇室的厚望啊!” “我今天看了周边新起的房屋和营垒,还有你规划的城市地基,如若设想都完成,上海就是一座铁打的坚城,哪怕有十几万大军来攻打,也能抵挡的住。这都是宗旺哥哥你的功劳!” “等我这伤好了,我一定日夜督促士兵尽快把城池修建起来,让全天下都攻不破咱们上海镇,让我们所有弟兄,都有个放心的安身之处!”陶宗旺表态。 “这个不急,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我听说你非要汤隆来看你,你们还嘀嘀咕咕研究了一下午,陶大哥是不是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属下正想禀报此事!” 说到这里,陶宗旺扯开自己身上包裹的纱布,露出身上的伤痕。 “我在这里旷野上骑马的时候,马的一只蹄子误踩中草下一个小窟窿,折断了马蹄。当时我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断了两根肋骨,还摔的右腿和右臂都骨折了。 幸亏医生医术高明,把我救了回来。假如换个人,受了肋骨折断的内伤,几乎很少能够生还,只能慢慢痛苦的内出血,一直吐血到死。” “这么严重!”赵子俞看着陶宗旺身上贴的层层膏药,不由得惊叹。 陶宗旺号称手臂有千斤之力,摔成重伤,短时间不能出力,也是够痛苦的。 “这都是小事,医生说我养上两三个月就没事了。主要是经过这么一摔,再联想起我跟着梁山征战,也见识过好多马失前蹄的事,让我突然有了一个对付骑兵的灵感。 赵皇室您经常念叨要怎么对付骑兵,我这几日想到一个好主意,正让汤隆帮我实现。” “汤隆呢?我让他来看你,怎么在这里没见到他?”赵子俞有点不高兴的问。 “汤隆我让他去铁匠铺了,连夜打造我设想中的利器,凭他的手艺,估计现在已经打造好了。麻烦赵皇室派人把他叫来,把打造好的东西也带过来。” 赵子俞急忙派时迁去找人,只过了片刻,汤隆便被时迁骂骂咧咧的拽了过来。 “这个家伙,早就把东西打造好,闲着没事,在铁器坊院子里胡乱实验,结果陷坑把我的脚崴着了!” 看到时迁骂人,汤隆只是嘿嘿的傻笑。 “你们到底实验的什么宝贝?”赵子俞问。 “就是这个!”时迁把抢过来的宝贝举起来展示给赵子俞看。 赵子俞一看,竟然是个大号的类似盗墓洛阳铲的家伙。 圆弧形的铲子头,配一个长杆,铲子上还有下脚助力挖坑的设计。 时迁骂骂咧咧地说道:“他们捣鼓出这样一个破玩意儿,往地下一插,地上就能弄出一个大窟窿。这混蛋在铁器坊院子里挖了百十个地洞,我去找汤隆,夜色中没有注意,一脚踩进窟窿里,饶是我反应快,也崴了一下脚,这要是其他人,还不得立马闪断脚踝骨……” 陶宗旺介绍道:“我平时用的兵器就是铲子。这个铲子是我找汤隆改良过的,可以方便的一铲子下去,就轻易在地上挖出一个足以折断马蹄的窟窿。” 汤隆说道:“我实验过了,这种造型的铲子在各种软硬土地上都能使用,一铲子一个窟窿,挖的过程飞快,还不累人。” 陶宗旺又接着介绍:“我以前跟在赵监军身边做卫士时,总是见赵监军时时念叨怎么对付骑兵。 我想如果咱们军队里有一百人装备一百把这种铲子,每人在短时间轻松挖出一百个坑,一百人就是一万个坑。 在空旷的草原上,只要有一个坑,就能坑到纵马疾驰的骑兵。 如果有一百个坑,就能让敌方骑兵小心不敢放肆;如果有一千个坑,就能让敌人骑兵冲不起来;有一万个坑,任何骑兵想冲也不敢冲,只能牵着马,小心翼翼的避坑……” 汤隆兴奋地说道:“这折断马蹄的窟窿,要是再配合上地形,能把敌方骑兵活活坑死!” 陶宗旺:“这东西不仅是工具,还是防身的武器,打起架来也趁手……” 赵子俞见又有一种办法对付北方的骑兵了! 他命令道:“明天就让铁器坊开工,先打造三千把这种铲子!” 第227章 好汉归心和惩治奸细 在上海镇没待几天,李应最先从京城回来了。 他回京之后得到封赏之后,转身就辞掉皇帝给的官职,告别梁山一起进京的三十多个兄弟,快马来到上海镇。 据李应说,梁山一同进京的三十多个好汉得到朝廷封赏后,大家各奔东西,散的非常凄凉。 只有宋江、卢俊义、吴用、关胜、呼延灼、花荣、朱仝、索超、李逵、黄信、孙立、郝思文、韩滔、彭玘、魏定国、单廷珪、凌振、龚旺、丁得孙、安道全、宋清、蔡福、蔡庆等人接受了官位。 李俊进京途中带童家兄弟报病失踪,阮小七被朝廷追究穿戴方腊龙袍的责任,免去一切职务回家务农。 戴宗借口出家修道,柴进、裴宣、朱武、鲍旭、樊瑞等人纷纷辞官,大家成群结队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向。 赵子俞听后哈哈大笑。 他对李应开始如数家珍的一一解释。 “柴大官人他们辞官后,我猜不出十天,都会出现在这上海镇。 此前施恩带着孔明孔亮兄弟在这里已经当上地方官,后来又来了孟康、侯建、陶宗旺、郑天寿、宣赞杜兴等人,接着是太湖四杰,方腊手下的钱振鹏、高可立、张近仁、郭世广、段恺等人。 加上杨志、徐宁、张清等,就连女将琼英,也带着孩子来到这里。 打下杭州后,石宝、司行方、厉天闰、邓元觉、庞万春、王寅娄敏中等人,又带了十余员副将投奔。 张横、张顺、杨雄、石秀、穆弘、穆春、朱贵、朱富、等人借病诈死,从杭州伤病营直接投奔。 刘唐、史进、阮小二、阮小五、欧鹏、邓飞、燕顺、蒋敬、吕方、项充、李衮、马麟、陈达、杨春、曹正、杜千、周通、邹渊、邹润、石勇、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郁保四、段景住等人或是诈死,或是不满报病伤残,陆续投奔上海镇。 连同我卫队里的焦挺、时迁、王定六、汤隆、白胜、李云、李忠、薛永、杨林、解珍、解宝等人,这次在杭州,我又带了鲁智深、林冲、扈三娘、燕青、郭盛等人回来。 哦——对了,雷横也被我带来了。自从他被司行方打伤,就一个人在杭州孤零零的养伤,宋江和朱仝一走,他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连宋江的铁杆雷横也投奔了上海镇,李应不禁连声称赞赵子俞比宋江更能吸引人才。 赵子俞道:“宋公明太热衷于功名,跟着朝廷走,恐怕早晚会被朝中奸臣陷害,连他的徒弟孔明孔亮都看出来了,宁愿在这里做个管理进出港务的小官,也不去京城受封赏。宋公明自己还看不穿!” 李应:“远远避开朝廷的漩涡,我等正好在此大展宏图,在赵皇室的带领下干出一番事业来!” 赵子俞:“事业要干,你来的非常是时候,先帮我做个证人好不好?” 李应不解:“什么证人?” 赵子俞叹道:“还不是我带来的那个小女子陈丽卿的事。我想你帮忙作证一下。” 李应大惊:“赵皇室是我做你们的证婚人吗?” 赵子俞尴尬地说道:“不是我要和她结婚,而是另外一件事……” 青龙镇到上海镇之间的一条清澈碧绿的河道边,竖着一张精巧的桌子。 陈丽卿正和刘慧娘坐在桌子旁,品尝着此地的美食。 大闸蟹、青虾、鲜鱼、河蚌,再加上猪牛羊制成的山东口味菜品,都是梁山人殷勤送过来的,姐妹俩吃得不亦乐乎。 放眼望去,江南的天地一片安好。 “赵皇室来了!”刘慧娘指着远处说。 远处,赵子俞带着几个人纵马过来。 “两位姑娘,这几天过得可好?” “好的不得了!这儿的大闸蟹可真好吃!”陈丽卿正在剥着一只大闸蟹,蘸着带姜丝的醋,她开心地大快朵颐,痛快的有点不顾淑女形象。 赵子俞沉着脸:“陈姑娘,我这里有一件事要找你,你能跟我们去一趟吗?” “什么事?”陈丽卿没心没肺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们这就要让表姐……”刘慧娘知道其中内情,有点不忍打断和伤害表姐悠闲的兴致。 赵子俞点点头:“这事陈姑娘早晚要知道!”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刘慧娘坚定的说。 “好吧!”赵子俞点头。 只有陈丽卿被蒙在鼓里,傻呆呆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哑谜啊?” 上海镇一座新建的衙门内,祝万年和祝永清兄弟俩被按着脑袋,如同两只死狗一样拖上大堂。 “犯人抬起头来!”堂上一声大喝。 “大人呀!我们就是冤枉的!” “我们只是来找点营生,找点机会做个小买卖,确实不是探子啊!” 见有机会碰上地方官审案,祝万年和祝永清一起大声喊冤。 但是抬头一看,见到堂上正中坐的是赵子俞,右边坐的是施恩,左边坐的是穆弘,还有一群梁山好汉在站着旁观,二人顿时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赵子俞冷笑:“你们二人不是对抓你们的士兵说自己是好人吗?好人怎么现在见到我们就不敢喊冤了?” 祝万年抬起头来,眼神闪动狡黠的目光。 “叩见赵皇室!小人在贵人面前不敢说谎! 我们就是以前陈希真大人手下的祝万年和祝永清,还曾经在常州帮助赵皇室拿下常州的郡治,后来不愿参加南征,脱离陈大人,想做点小生意,就来到此地,结果被他们本地的士兵抓住,当成了奸细。 赵皇室,请看在我们曾经为您夺常州时效过犬马之劳的份上,放了我们吧!” 祝永清也伶牙俐齿地说道:“我们被抓,这一切都是误会!请赵皇室把我们放了吧!小人以后再也不敢到这里来讨生活了!” 赵子俞望望施恩,施恩会意,狠狠的一拍惊堂木。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在狡辩!你们以为被抓了几个月,一直不审你们,是因为没有证据吗? 抓你们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而且在抓你们的同时,你们的上线刘麒,也在华亭县被我们一块儿逮捕。只是关在不同的地方,让你们之间无法串供。 本官祖上三代都是囚犯营管,专门管理各种犯人,在我面前装傻没用。你们是不是装蒜,是不是假痴不癫,本官一眼就看出来了。现在赶快如实招供,还能得到宽大,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施恩把话打住,让二人自己思量。 穆春在一旁忍不住性子,抢话说道:“不老实招认,老子先让你们吃尽所有苦头,然后再弄死你们毁尸灭迹,让神鬼都找不到你们的尸块!” 祝万年和祝永清听到上线刘麒也早就被抓,已经关了好几个月,情知事情都已暴露,赶忙又说道:“我们只是刘麒的手下,跟着护卫他,实在不知他想要干什么。” 二人首先把责任都推到刘麒头上。 “听说梁山专门招揽各路英雄好汉,如今落在你们梁山好汉们的手里,我们也很羡慕梁山的英雄,请看在我们也会些拳脚和兵器的份上,留我们在此效力吧!” 这二人顺杆儿往上爬,还想入伙梁山。 赵子俞冷笑的更厉害了。 “就你们两个坏东西,还想加入梁山?起个假名字还叫什么祝万年、祝永清,怎么不万年永明呢? 万年、永清就够恶心的了,还要跪舔,在前面加个什么‘祝’。咋不叫祝万年永金呢? 二位既然是大金国派来的探子,就不要硬装我们大宋的人了!” 第228章 让陈丽卿看清骗子的真面目 见被赵子俞说破身份,祝万年和祝永清大惊失色。 “小人不明白大人话里的意思。”祝万年还在装傻。 施恩看看赵子俞。 赵子俞:“施恩,你放心大胆的审,今天这里就都交给你了!我们其他人都是旁听。” 施恩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俩的所有罪行,我们都已经掌握。本来可以直接处刑,但是赵皇室要求我们以德服人,在上海镇所有犯法的人必须经过公正的审讯,所以要在这里审你们! 你们有话最好老实说,别耍小聪明,最后害了自己的性命!” 祝万年还想耍小聪明,不料身旁的祝永清磕头如捣蒜,先行招认起来。 “禀报大人,我俩确实是探子。以前跟着陈希真大人,潜伏在先锋营,在陈希真大人离开先锋营后,又奉命继续潜伏,听从陈丽卿和刘慧娘两位姑娘指挥。” 赵子俞插嘴道:“我们在丹徒驻扎时,只要一开始商议什么事情,你们俩就在附近开始扫地。后来在我们商议攻打常州的时候,干脆连夜消失,出现在常州城内。我说得对不对?” 祝永清道:“我们那时是奉了两位姑娘的命令,并非自己情愿。” 施恩道:“但是打下常州以后,你们为什么没有跟随陈希真大人身边?反而在苏州背叛陈希真,跑去刘麟手下效命?” 祝永清:“我们当时看错了形势,以为跟着刘麟走,会比跟着陈大人有前途,所以刘麟派人过来收买和策反,我兄弟一时糊涂,就转投刘麟了。” 施恩翻翻手上的案卷,说道:“看在你们也帮着拿下常州,有一份功劳的份上,背叛陈希真这个事可以不计较。不过后来为什么又来华亭县?” “我们奉了郎将刘麟的命令,跟他哥哥刘麒来打探华亭县东边的虚实。 只因刘麟在苏州没有找到朱家的浮财,他怀疑被赵皇室私下运到东边藏起来,所以派他的哥哥刘麒潜入华亭县打探浮财去向,小人哥俩跟着。 我们来到之后,刘麒藏在华亭县遥相指挥,我俩继续东走,深入青龙镇。谁知刚来到这里,还没打听到什么,就被士兵抓住关了起来,监房里一晃数月,今日才得知:刘麒也被大人们抓起来了。” 祝万年眼睛一转,也顺势跟着连连磕头:“小弟说得对,就是这个情形。你们梁山讲究替天行道,我们这种小随从、小喽啰,只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各位大人不收我们入伙,就放过我们吧!” 施恩也笑了。 “还装傻!你们太不老实了!二位自称姓祝,还是以前祝家庄里祝朝奉的亲兄弟。我们梁山和祝家庄有什么恩怨,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祝万年和祝永清一起拼命磕头求饶。 祝永清道:“大人!这更是天大的误会!我俩就是流落江湖的闲人,我叫王二狗,他叫王大狗。因为听说祝家庄被梁山所破,陈希真又想灭掉梁山,所以化名祝万年、祝永清,谎称是祝家庄的直系亲戚。 一来是骗取陈希真的信任;二来是给自己弄个高一点的身份,好迎娶陈丽卿;三来是想祝家庄已经死的空无一人,我们冒姓祝,能继承到祝家庄的庄园和产业。” 施恩大怒:“你们还敢觊觎陈丽卿姑娘的美貌,妄图吃陈希真大人的绝户!” 二人又是磕头:“小人只是痴心妄想,早在苏州的时候,就放弃了对陈家吃绝户的念头!” 赵子俞转头低声问穆弘:“什么是吃绝户?” 穆弘小声说道:“吃绝户是江湖上一种小人行径,有些人专门找没有儿子的富户,用年轻相貌好的男子,骗取得富户信任,做上门女婿,然后吞掉富户的所有产业。” “噢——是这么回事啊!”赵子俞点点头。 他突然对小白脸祝永清怒目而视。敢觊觎陈丽卿,看老子怎么废了你! 施恩已经瞥见赵子俞的面部表情变化,呵斥道:“你们说自己不是祝家庄的人,只是冒充了别人的亲戚,好骗取产业。别以为我们好骗!有什么人能证明你们不是祝家庄的人?” 祝永清急忙说道:“我们当时冒充祝家人的时候,以为祝家人已经死光,死无对证,结果百密一疏,忘掉祝家庄和李家庄、扈家庄关系亲密。你们梁山的李应、杜兴、扈三娘,都可以证明:我俩不是祝家庄的亲戚。” 施恩:“少来骗我,也许你们就是祝家流落在外的亲戚呢!说不定祝朝奉的爹在外头风流,有什么外面的私生子,李应、扈三娘他们都不知道。来啊!准备斩草除根,把祝家庄这两个余孽给我……” 还没说完,祝永清急忙争辩道:“祝朝奉死时已经年逾七旬,祝朝奉他爹死时,只有五十来岁,这又过了好多年,小人今年不到二十,算算时间,我比陈丽卿小姐的年龄还小,怎么可能是祝朝奉的兄弟?” 听到这里,梁山泊的众好汉们哈哈大笑。 这时,李应、杜兴、扈成、扈三娘、陈丽卿、刘慧娘等人从后堂走了进来。 李应说道:“刚才的审讯,我们在后堂都听清楚了。他说的没错,我们李、扈两家,和祝家庄是世交,祝朝奉的爹五十来岁就死了,这个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祝朝奉死的时候,已经年逾七旬,从时间上推算,不但不可能有祝永清这个儿子,就连年龄更长的祝万年,时间也对不上。” 扈成说道:“这两人以为胡编个祝朝奉的兄弟身份,就能占便宜。真是瞎了眼!没想到我们扈家庄和李家庄的人都还在吧!” 陈丽卿铁青着脸,上去就给祝永清狠狠一个耳光。 “你这骗子!” 这一下打的很重,祝永清的小白脸上,当场鼻子和嘴巴都流出了鲜血。 接着,她又弹腿出脚,一脚把祝永清踢的在地上抱着裤裆直打滚。 刘慧娘怕当场出人命,急忙同扈三娘一起,把陈丽卿拉到一边。 “他们这是在审案,你不能在大堂把他打死了。” 祝万年只顾在地上拼命磕头。 “这已经能证明小人不是祝家庄的人,我们和梁山没有恩怨,请好汉们放过我们吧!” 施恩一脸的严肃:“现在再说说最重要的事:你们俩还是金国派来的探子,这个事解释一下吧!” 祝万年慌了,急忙说道:“这事真的是冤枉,他们大金只是通过曾头市的曾弄,给我们一些钱,要我们找寻一个失踪多年的头陀,据说那个头陀在大宋游历多年,熟知我朝虚实,曾头市要找到他,护送到金国去。 不过自从梁山打下曾头市,曾家人已经全部死绝,没人继续出钱,我们就不再给金国做探子。” “那个头陀有什么特征?” “曾头市的曾弄曾经说过,这个头陀的特征是:带有一本名叫广惠的出家人度牒,一串一百单八颗人顶骨数珠,一个沙鱼皮鞘子插着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 听到祝万年这么一描述,梁山众人顿时都不吭声了。 一百单八颗人顶骨数珠,一个沙鱼皮鞘子插着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现在这些东西的主人是谁,他们梁山好汉心里都有数。 “穆春!”施恩大喝一声。 “在!”穆春站出来答应。 “此二人带下去,交给李立处理!”施恩说话内容很隐晦,却也露出了极其狠辣的面目。 李立在华亭县有一个隐蔽的场所,专门把活人肢解弄碎,“蒸发”的无影无踪。 为保武松、张青、孙二娘不被金国寻仇,施恩也有必要将这二人灭口。 “好的!”穆春答应着,和过来看热闹的菜园子张青一起,将二人拖走。 赵子俞站起来对解宝交待道:“告诉李立,别把人迷晕了再杀,要让这二人保持清醒又不能反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李立削成碎片弄死。做不到的话,我把他李立削成碎片!” 解宝说了一声“晓得”,转身跑去传话。 这时,刘慧娘走过来,问道:“赵皇室是怎么知道:这二人还是金国的探子?” 第229章 怎么用证据把坏人扳倒 刘慧娘问赵子俞怎么知道祝万年和祝永清是金国的探子。 赵子俞道:“这个事,你得问施恩了。是他探知的这些消息。” 众人又望向施恩。 刚才施恩审案时,显得异常精明,这会儿见众人都望着他,反而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介绍道:“我家以前做囚犯的营管时,为了防止囚犯私下密谋闹事,就把一些要犯囚室修成一个很特殊的形状,这种形状的房子,屋里说话用很小的声音,都会传到外面被看守听见。而外面看守说的话,屋里人是一点都听不到的。 这二人被抓来时,我看他们嘴巴很严,唯恐审不出什么事,而赵皇室又要求:扣住人不放,慢慢审理。我就将此二人关到一间我专门设计的囚室。 在同一间屋里,他二人关在被隔开空间的不同两个牢笼里,若是想说话,没法交头接耳,只能隔空大声,才能把声音从屋这边牢笼,传到屋那边牢笼中去。 把他俩关了好几个月,又没有其他人和他们说话,这二人寂寞无聊,在聊天的时候,把什么话都说了。我派人在他们囚室外偷听,记录了大量对话。” 说完,他把厚厚的案卷记录都推了过来。 刘慧娘看看施恩,说道:“我以前只是怀疑这二人心怀不轨,那祝永清也已经打动我姨夫。姨夫曾经动过把表姐许配给他的心思。如今看来,他就是江湖上吃绝户的骗婚骗子。还是施恩相公手段厉害!” 施恩笑道:“碰巧而已。这小贼觊觎陈丽卿姑娘的美色,还鼓动他同伙云龙,觊觎刘姑娘你的美色,想把你们都娶了,所有言语都记录在案,现在这些记录送给两位姑娘处置!” 说完,命人把案卷都收拾起来,要送给刘慧娘。 陈丽卿恨恨说道:“都烧了吧!谁愿意听那些污言秽语!” 说完,转身离去。 刘慧娘看到表姐有点羞愤的逃走,连忙追出去。 临走前,她也红着脸说:“能够揭露坏人面目就够了!这些记录,还是都烧了吧!” 众人看着二女离开,都面面相觑。 感情赵皇室安排的这一出,不是为了审讯探子,而是要二女对祝永清和云龙彻底死心。 不过效果可能有点猛的过头了。 扈三娘说道:“奴家知道赵皇室喜欢这两个妮子。为了让这两个妮子对那些妄图靠女人吃饭的混蛋死心,把她们叫到这里来认清奸人的真面目。但是据奴家所知:这俩妮子都已经很倾慕赵皇室的人了,根本用不着专门来这一出。” 说完,她也出去追陈丽卿和刘慧娘了。 待到几个女子都出去。赵子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那意思!大家别误会啊!我是想处理另一件案子,请大家过来群策群力。这件案子只是顺带。” 见众人都不吭声看着他,他赶紧招呼焦挺、时迁、白胜、王定六搬进来一堆东西。 “这些是江南官员贪腐和逼反江南百姓的证据,还有一些官员和方腊勾结的证据。每一样证据,都能扳倒一个贪官。我觉得你们梁山那套杀贪官速度太慢,咱们用这些证据,消遣消遣他们好不好?” “怎么个消遣法?”穆弘问道。为了感激赵子俞放血为自己治病,他带着弟弟义无反顾的来上海镇了。 要讲能在一个镇子里只手遮天,他穆弘有的是本事。 要是讲怎么对付朝廷的奸臣贪官,他穆弘却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赵子俞问道:“我想问穆弘哥哥,当年你在揭阳镇,如何能做到虽然不是官,却做到称霸一方,号令全镇,还令官府都不敢管你?” 见赵皇室问的这么直接,穆弘脸色有点尴尬。 “一般是软硬兼施。老百姓打不过我,还斗不过我的势力,只能低头。 揭阳镇的地方官或者被我买通,或者打斗不过我,都忌惮我。 上面的官员,有能斗过我的,也有敢收拾我的,但是他们周围的人都被我买通,被身边的人影响到,投鼠忌器,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如果软的硬的都整不到我,我还软硬手段都有,随时能报复别人。上面的人都不愿意动我,那么下面的人自然也就能不多事,就尽量不多事……” 赵子俞听得眉飞色舞。 “诸位,我觉得:这就是我们上海镇的生存之道! 咱们现在势力已经控制了一个镇,并且势力蔓延到青龙镇。等以后,还要把华亭县也弄到手。 有了这些个地方,如果赚大钱,肯定会被人眼红。如果有人嫉妒我们,找朝廷收拾我们,咱们虽然有兵有将,但是只要一打起来,就是聚众谋反。 为了保证我们发展经济的这些年不被坏人打扰,为了我们辛苦创建的上海镇不被朝廷用兵进剿,我准备先和他们打一场法律战,弄倒几个罪大恶极的朝中奸臣。 弄倒一个大官儿,朝廷其他人想动我们,就得掂量着点。他们这么一掂量,我们有了喘息和发展的时间,过个三五年,就是有人想攻打我们,恐怕也有心无力了!” “法律战怎么打?” 穆弘和施恩还是听不明白,都一头雾水。 这位赵皇室思维太跳跃,他们脑子根本跟不上。 “这个法律战,等裴宣、柴进、燕青回来,让他们帮我。你们不用操心。” 其实做这种事,最好的帮手是吴用,可惜吴用是宋江的死忠。 “这样吧!咱们通俗点讲,就是我被朱勔、赵霆等一帮奸人陷害,差点死掉。我要想办法报仇,把他们绳之以法!只要朱勔被我们弄倒台,江南大多官员都会惊骇后台倒了,能扳倒他们后台的人,我看江南哪个官员敢惹我们?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所以下一步的第一目标,我要让朱勔去死!”赵子俞说出目标。 让朱勔去死! 是去上门杀人吗? 众梁山好汉兴奋了。 上门杀人全家,这个业务他们梁山最熟不过了。 能帮赵皇室杀掉仇人,这是一件感情上很痛快的事。 而且投诚过来的方腊旧将们,人人都恨朱勔。 没有朱勔在江南搞花石纲,他们本应该生活的很宁静、很幸福,根本不会被逼着去造反。 据说远在更南边山中打游击的方七佛,也曾经放话:“谁能弄死朱勔,就把他尊为新圣公!” “不!不是上门杀坏人全家,而是用文斗整死坏人!我们拥有上门杀死坏人全家的能力,再能用文斗的方法整死坏人,这样的软硬实力,江南那帮昏官哪个会不怕?” 赵子俞的证据都准备好了,就等裴宣回来,他们一起策划用文斗出击。 第230章 只是一个小插曲的远征东瀛 在裴宣来到上海镇之前,赵子俞紧急弄死了祝万年和祝永清。 免得等裴宣回来,又让他说自己执行法律不严谨。 在等待裴宣回来的这段日子里,太湖四杰的第一批出海商船,回港来了。 李俊带着这四个小弟,第一时间上门拜访了赵子俞。 “这第一次出海贸易,生意做得怎么样?”赵子俞问。 费保禀报说:“我们这第一次出海,只有一条大船,就去了东瀛国。回来没有走明州,这一趟下来赚了上万贯钱。若是船再多一点,还能赚的更多。” 赵子俞:“这边杜兴能帮着转卖各种货到全国,你们暂时不必担心市舶司税费。朝廷如今已经下令:江南三年免税。趁着免税的空档,我们能多赚些就尽量多赚一些。” 费保道:“等这边卸船完毕,趁着季风,我们还能抓紧时间再跑一趟。现在问题就是船少,要是船多的话,有十艘这样的大船,利润也是按倍数翻的。每年轻轻松松十万贯纯收入不成问题!” 赵子俞摇头:“十万贯太少,我们现在上海镇新进涌入三万多人,每日还不断有人过来投靠,每年十万贯收入,开支有点捉襟见肘。我们要在此备下养十万人的规模,起码每年需要把收入再翻上几倍才够。” 狄成说道:“可是东瀛那边国王对贸易进行了限制,每年只允许少数船只靠岸贸易,咱们去的船多也没用,人家不和我们贸易。” 赵子俞:“这不要紧,你们有没有窥探出他们国家的虚实?” 费保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说道:“我们其他没有发现,只发现那里少部分出产银子,而且是质地很好的银子。” 赵子俞接过来,问道:“知道是从哪里挖出的吗?” 费保挠挠头:“不知道,当地人守口如瓶,一点也不透露银子产地的事。而且他们可能自己也是开采的量少,市面上数量并不多。” 赵子俞并不认为东瀛银子少。 “我认为:他们应该有数量很多的银矿,只是没有发现和大规模的开采。你们有那边的地图吗?” 众人都摇摇头,他们都是靠向导带路出海,没想到要用地图。 赵子俞前世,曾经去过东边那个大岛旅游,还买过一个出口转内销的智能马桶盖,对于那个岛很熟。 石见银山、佐渡岛银山,都是从从明朝开始发现银矿,银子多的可以连续开采四百年以上。 据说东瀛曾经出产过占世界三分之一的银子。 后来石见银山的银矿采空,还搞成旅游景点,骗赵子俞这样的人过去泡温泉旅游。因为是参观废矿洞,导游吹得天花乱坠,花钱找没趣的同时,给赵子俞留下很深的印象。 现在是宋朝,那些历史上有名的银矿,现在都还没有被发现,可能当地人只是找到了点皮毛。 甚至他们根本不知道脚底下藏有巨大的银矿。 谁先发现谁先得。我去——机会来了。 赵子俞突然问道:“如果我们和东瀛国翻脸,用军事手段强迫贸易,或是抢下几个州县大小的地盘挖矿,咱们打得过他们吗?” 倪云惊叫道:“赵皇室是要和他们动武吗?您不是一向说要以德服人,怎么会想到出兵动粗?” 赵子俞笑道:“德有好多种,有的德,是要宽厚待人,特别是对待我们自己人。但是东瀛小国,为人贪婪而又有野心。特别不服王道,可以用武德来教化他们。用武德,也是以德服人!” 世界级银山,诱惑太大了! 卜青:“我们四个其实没打过打仗,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否,不过真要是翻脸动武,我们一船人虽灭不了他们的国家,但是抢下一个小岛或是一个州县城池的地盘,也不是太难办到。” 狄成道:“听说他们国内上层不和,咱们还可以利用一下这种上层不和的关系,拉拢某一派,打击另一派,这样动手后,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卜青道:“赵皇室说得有理。我们在东瀛靠岸贸易的时候,也听得当地人私下议论,说这皇宫内倭王家族有内斗。内斗的还十分厉害,以致国家混乱。” “你们都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赵子俞显得十分有兴趣。 刘慧娘作为赵子俞的秘书,正在给众人上茶,听到太湖四杰诉说东瀛见闻,也很有兴趣的侧耳倾听。 费保说道:“他们最近登基的新国君年轻,想放开手和大宋的贸易,但是老国君退隐幕后,在一个庙里出家,号称法皇,把持着权力不放,不让开放对外贸易。 新国君是老国君的孙子,娶的王后却是爷爷老国君的养女,也就是说,他娶的王后是自己的姑姑。 王后生出来的孩子,还没有几岁,老国君就迫不及待要新国君准备退位,把位子让给新出生的孩子。” 李俊、童威、童猛听得瞪大了眼睛:“他们的朝廷怎么这么混乱啊!” 刘慧娘听得粉面变得通红:“娶自己的姑姑,这听上去都羞死人了!” 费保说道:“还有更乱的呢!新国君对于自己出生的儿子不叫儿子,反而叫‘叔父子’!” 刘慧娘好奇地问:“为什么叫‘叔父子’?这是什么意思?” 卜青道:“据说新国君的王后嫁给国君后,还要经常去老国君那里侍候,生出来的孩子身份存疑,新国君很怨恨地说:按照辈分,他的孩子既是自己的儿子,又是自己叔父,所以叫叔父子。” “这不会是你胡编的吧?”刘慧娘不信,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千真万确!” “我们在东瀛接触不同的人,民间都这么说!” 费保、倪云、狄成都跟着附和印证,脸上的表情严肃,一点也不像在说笑话。 “哎呀!太乱了!非礼勿听,我给你们端糕饼去。”刘慧娘捂着耳朵跑了出去。 费保道:“新老国君之间,明争暗斗的特别厉害。新国君势弱,没有力量支持不敢和老国君翻脸,我们若是能帮助新国君一把,必能获利无数。” 赵子俞略加思索,点头许可费保的设想。 “上次你们的大船离开之后,孟康带人又造出几条能出海的大船,这回你们再去一次那个岛国,由李俊领头,带着童威、童猛、扈成、郑天寿过去。还有方腊那边投诚过来的降兵降将,也带一部分过去。 过去后假装是商业贸易,你们给我弄来那个岛国的全国地图、矿产分布、军队战斗力、国家上层关系、民间风俗等情报回来。 这么说吧,我对那里产出的银子感兴趣。我们如果有了那里的巨额银山支持,不单能养得起华亭县,就是整个大宋打不下来,也能买下来! 关于具体出海的安排,李俊,由你来制定计划!” 李俊拱手笑道:“遵命!” 至于怎么弄银子,是直接抢还是间接做生意赚,赵子俞没有进一步说。 但是从第二天起,他开始在上海镇默默加紧训练军队的水战和陆战。